《《雨季的倾诉》(完)》


 第一场 (01)

    「雨歆、宥峻，我帮你们买饮料来了。」带着一头银灰色挑染的刺蝟头的男生，咧起嘴爽朗笑着，手中环抱刚从外头拿回来的饮料。

    「谢谢你，昕皓。」我接过他手上的奶茶，巧笑倩兮。

    「你会不会也太快了？该不会又是叫你的小弟事先帮你买好吧？」坐在我身旁黑色三分头的男生挑起浓厚的眉毛，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哈，这就是所谓的『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在下课前，事先叫在福利社附近上课的朋友帮我买了，怎样？羡慕吗？娄宥峻。」他手肘靠在椅背，翘起二脚椅，咧嘴一笑像个调皮的大哥哥捣蛋似地揉揉娄宥峻短而锐利的头发。

    娄宥峻满脸不耐烦地用手掌挥开他的手，「你少碰我的头发，兰昕皓。」

    「谁理你啊。娄宥峻，我偏要揉，来咬我啊。」他们像两个大男孩在我面前上演一齣你拉我扯的戏码，逗趣的举动逗得我咯咯直笑，反手撑着下頷笑看他们。

    「唉呀。你们看，季雨歆又在勾引宥峻他们了。」在我们笑闹的同时，不远处传来我已经习以为常的訕笑声。

    我无所谓地睨了他们一眼。

    「我的天啊。也未免太噁心。」

    瞧见他们脸上那嫌弃的表情，眉头一皱，噁心？

    我垂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装扮，穿着烫得笔挺的学校蓝白条纹制服，连脖子上的釦子也扣得整整齐齐，皮鞋还每天都擦得发亮，袜子也都不时换上新的，就连裙子也是很标准的膝下三公分，头发是平整的俏丽短发，一点点黑色以外的顏色都不会在我头发上出现，这样守规矩的我哪里噁心。

    反观他们，自从没有发禁后，什么顏色的头发我都在他们身上看过一遍。连裙子都修剪到都快露出内在美，似乎不怕被看见，脸上还三不五时出现浓妆艳抹，说化妆好看倒不至于，但我知道卸妆后的他们几乎是不堪入目。尤其是游泳课之后，不免听见哀鸿一片。

    我搔搔耳朵，佯佯不睬，对于他们的话是不痛不痒。我如此淡然，但我身旁的人就不一定了。

    「喂，你们这些爱咬舌根的女人也说够了吧？」兰昕皓绷着脸，双手环胸瞪视他们。「雨滴是心地好不跟你们计较，结果你们每天都要这样说她，是想怎样？」

    兰昕皓每次在他们这样说我时，总是第一个跳出来替我打抱不平。

    「我们又没说什么。」一个女生双手横胸地说。

    「就是说啊。反倒是你，皓，你干么每次都要帮她说话啊。」一个绑着高高马尾，咖啡色发色，长长的假睫毛在眼睛上眨着的女生嘟嘴凝视兰昕皓，那副模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放电试图引起兰昕皓的注意。

    兰昕皓双眼直直瞇起，「因为我爽。我喜欢帮谁就帮谁，你管我？」

    她一时语塞，面容微微扭曲，「你……」接着像是发现其他人都在看，迅速转换另一个模式，还佯怒似地在原地跺一下脚，「唉唷。皓，你真的很讨厌耶。」

    听见她娇嗔的声音，我的手臂当场窜出一颗颗鸡皮疙瘩，连忙搓了搓手臂，用一脸无奈的表情睞向默默陪在我身旁的娄宥峻。

    娄宥峻笑了笑，习惯性地拿出放在裤袋里的耳机，塞进我的耳朵，用半强迫的方式帮我隔绝那些言论。

    「写信告诉我今天，海是什么顏色。夜夜陪着你的海，心情又如何……」——张惠妹《听海》。

    听见从耳朵传来的声音，我的心思巧妙地被他转移到他替我挑选的音乐上，柔和的歌声，平稳了内心，本还浮躁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自然也不再理会后头的腥风血雨，馀光瞥见娄宥峻轻轻摇头晃脑，全然沉浸在美妙的歌声中，我不免又笑了笑。

    片刻，还未从一首首美好的音乐回神，眼角不经意看见一个黑影，瞬间被吸引了目光，仔细一看，就看见结束唇枪舌战的兰昕皓一脸得瑟的重新入坐在我眼前。

    「你结束了啊？」他的表情不用说，看起来就是一副打完一场胜仗回来的模样，我挑眉问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先灌了一大口的绿茶，之后放下手上的瓶子，双眼瞇起如刀般锐利地正视我，惹得我不禁正襟危坐了起来，「雨滴，你干么不反击她啊？每次都还得要我帮你出气，想了就气。」

    说完忿忿地再拾起罐子拼命猛灌，像是在以茶浇熄内心的怒火。

    「没关係啦。嘴巴长在他们身上，就随便他们去说吧。反正我知道我不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就好了啊。」

    与其阻止，倒不如不予理会，越理会似乎会揠苗助长他们的气势，我是这么想的。何况就算我想反击好了，兰昕皓早已捺不住性子帮我开口了。虽然有时候会很开心他帮我出气，但更多时候却又希望他不要帮我，因为感觉他越帮我，他们就会越说越超过，因为现在不论走到哪似乎都听得见他们不堪入耳的言论。

    不过他们会这样，也事出必有因，我凝眸瞧着眼前这两位在别人眼中是极度亮眼的大男孩。

 第一场 (02)

    一个是班上文质彬彬的温柔暖男，一个则是班上领头羊，常常替班上同学出头，个性迥然不同的两个人竟会如此要好，那时候得知此事的人无不意外。

    而兰昕皓这好出风头的个性，不但吸引班上女同学的目光，还引起女同学间的争风吃醋，甚至常常假藉各种名义来跟他搭话，在班上是个不容忽视的发光体。娄宥峻在他身旁显得不起眼，但也因为他常常关心女同学，听女同学分享心事，渐渐地也受到重视，人气并不比兰昕皓差。

    我会与他们认识纯粹只是国中毕业那个暑假参加学校同个发表会，我们坐邻座，他们百般无聊地与我搭谈，即便我不理他们，他们还是一股脑地在我身旁讲个不停，得知是同班同学后，三不五时就跑来跟我聊天。

    从一开始不理会，到后来会敷衍回个几句，直到现在的熟稔，就像是经歷一场梦境一样。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当初会想接近我。

    「雨滴，你就是人太好，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他伸出手指重重地在我额头上弹了一记，我当场惊呼一声，张大嘴抚着被弹疼的地方。

    「兰昕皓，有话好好说，干么动手动脚的？」娄宥峻拉长脸瞪视着兰昕皓，随后用温柔的口吻问着我，「还好吗？阿歆。」

    我摇头浅浅一笑回应他，而后又看见他们两人在我面前上演幼稚戏码。

    兰昕皓叫我「雨滴」，娄宥峻叫我「阿歆」，这两个称呼其实我花了许久时间才习惯。「雨滴」来自于在初次见面自我介绍时，那时环境过于吵杂，导致兰昕皓听错我的名字，就算后来我纠正了数次，他还是将错就错地继续用这个称呼叫我，知道即便指正还是枉然，索性随他去。

    而「阿歆」则是娄宥峻惯用的称呼方式。他对于每个熟悉的人都会用「阿」这个字帮他取个小名，就像是兰昕皓私下他会称呼他为「阿皓」。或许听在别人耳里是极度亲暱的称呼，可对我来说它仅是个娄宥峻称呼方式，并无特别之处。

    我双手撑着下頷，笑着看他们打打闹闹，忽然他们对视一眼，咧起嘴，露出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随后朝我伸出手一同蹂躪我的头发，我错愕的急忙想挥开他们的手。半晌，他们似乎认为目的达成，哈哈大笑的停下手上的动作，我边整理头发边嘟噥：「你们真的很烦耶！」

    「谁叫你笑得像是宠物在对我们讨拍。」兰昕皓露齿一笑，手又再度伸长过来。

    我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不让他得逞，嘟嘴拧眉：「我哪有，你少乱讲。」

    「哪没有，不信你问宥峻。」

    我看了娄宥峻一眼，他缓缓頷首。

    见娄宥峻点头，我有点不情愿地撇头，「不理你们了，下节化学课，我先去实验教室了。再见。」

    我立刻起身，拿着桌上的课本离开座位，不理睬任何人，也无视身后窥探的目光，逕自往教室门口走去，踏出时在转角硬生生撞上一个硬物，吃痛地摀住撞疼的鼻子。

    边揉着鼻子边嘴里喃喃：「对不起……」

    抬眼慢半拍地看清前面的人，顿时愣住，「呃……采薇？」

    采薇笑了笑，朝我挥挥手，向我打招呼，「嗨，雨歆。」之后视线往教室探了探，又回头问我：「宥峻在吗？」

    「喔，他在教室里，要我帮你叫他吗？」我愣了几秒，才回答她。

    「嗯，麻烦你了。」采薇含笑点头。

    我扬起笑容，握住门框，往教室大声一喊：「娄宥峻，你的女朋友胡采薇在找你。」

    此话一出，耳边马上传来曖昧的嘻闹声，教室瞬间闹哄哄一片。

    「唉唷！宥宥的马子来了。」

    「宥宥还不快去迎接。」一个男生走到娄宥峻身旁玩笑地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

    娄宥峻一个踉蹌，身体差点撞到前面的桌子，脚步站稳后，他往后不知在跟男同学嘀咕什么，好一会儿，才慢慢走了过来。

    先是看了我一眼，眼中充满警告意味，我吐了吐舌，佯装无辜，而后视线又柔的像水，看向胡采薇，「有事吗？」

    「我们去外头吹吹风，我顺便要问你事情。」胡采薇摆手在身后，头微偏露出甜美的笑容，看着娄宥峻。

    她的眼神深深盯着娄宥峻，娄宥峻脸上无一丝波澜，可眼中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充满宠溺。

    他轻轻牵起她的手走往围墙边，胡采薇边走边靠近他的肩头，小鸟依人似地走在他身旁，还时不时在他耳旁讲悄悄话，幸福溢于眼表。

    我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嘴角噙起笑，轻轻低喃：「他们还真是相爱。」

    「怎样，忌妒吗？季雨歆。」

    听见耳旁那冷嘲热讽的声音，表情瞬间僵住，回首望向她。

    是刚刚在教室里朝兰昕皓放电的女生，白皙的脸上不知何时被五顏六色的妆所佔据，乍看之下就像是洗笔筒般顏色混成一团，明明皮肤那么亮白，可却被杂乱的妆毁于一旦，我拢眉，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能顶着这妆走在校园里，我想还是不要继续盯着她看比较好，以免伤眼。

    我不屑地睨了她一眼，又重新瞧向他们。

    「我没有在忌妒啊。」

    「是吼。少来，像你这样的白莲花我看惯了。我劝你最好离娄宥峻远一点，不然被他女朋友误会的话就不得了了。听到了没有？」她指手画脚兼眉头紧蹙，对我这样说，言语间带有浓重的警告意味。

    我不耐烦地蹙起眉头，想要回嘴个几句，却在来不及开口时，就听见她的哀号。

    「啊！谁啊？」

    她抚着后脑杓，吃痛地往后面看，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宝特瓶，扬眼看向不远处。

 第一场 (03)

    只见兰昕皓倚在门旁，瞳仁中蕴满怒气，一脸盛怒地瞪向那个女生。

    「喂，我已经警告你多少次，别在我面前欺负雨滴，是要我讲几遍？」兰昕皓恶狠狠地说。

    「我、我哪有。我又没欺负她，我只是在跟她聊天。」那女生似乎被兰昕皓身边所蔓延出来的气场震慑，心虚地摇头否认，一改方才高傲的姿态。

    「最好是。这次只是警告，下次再被我看见，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他边说边压指节，发出喀喀的声音，像是随时都可以准备动手，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我偷偷把目光瞟向那女生，那女生吓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浑圆的眼珠子拼命地左转右转，似乎正在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我顿时有点心软，想要开口帮她缓颊时，不远处再次传来声音，打断了我的念头。

    「乐雨，我们要去教室了，你要一起去吗？」一群女生在教室不远的地方，呼唤身旁女生的名字。

    她像是找到救世主般，眼睛瞬间一亮，「好，我马上过去。」

    霎时，脚底像是抹了层油般迅速地消失在我们眼前，仓促的背影看似有点狼狈。

    不知为何，她的模样竟让我有点想笑。

    「嘖，连个道歉都没有，真没礼貌，枉费名字那么诗情画意。」兰昕皓不知何时已走来我的面前，满脸鄙夷地看向那抹离去的身影。

    随后又望着我，挑眉问着：「她刚刚应该没对你怎么样吧？雨滴。」

    紧张的神色，使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一脸困惑，眉头挑的更高，「你干么突然在笑。」

    我摇摇头，嘴边的笑意依旧高扬。

    兰昕皓似乎不明白我的笑意从何而来，拼命猛搔头。

    我覷向他的脸庞，回想起他方才的举动，嘴角弧度更盛。好奇怪，每当我想发火或难过的时候，他和娄宥峻总能适时出现，就像已经佈满乌云的天空，阳光乍现，带走忧愁般，明明准备下雨的天气就不下雨了。

    也许是因为有他们在，我的世界没有雨滴，只有阳光。

    「喂，昕皓，你们是要约会多久，都要上课了。」一位同学半开玩笑似地在离我们不远处说着。

    兰昕皓在半空中肘击了一下，像是在对他们说不要闹。

    对于同学间的调侃，我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我和兰昕皓常常靠在一起甚至很要好，因此在同学之间，误会我和兰昕皓是情侣关係是常有的事，从一开始会小小反驳，到后来渐渐地也习惯这样的玩笑。

    双手紧搂住书本，侧头一笑：「该上课了，我们快走吧。」

    走往教室前，我还不忘回头朝一直散发粉红泡泡的那对情侣呼喊：「娄宥峻要上课了。」

    娄宥峻匆匆一瞥，敷衍地回声：「知道了。」说完视线又飘往胡采薇，表现地一副像是丝毫不想离开心上人身旁，连一个眼神都不愿错过。

    那巴不得翘课，坚持黏住胡采薇的模样，我不免无奈蹙眉，笑了笑。

    我莫可奈何望向兰昕皓，「看起来有人打算翘课了。」

    「没办法，谁叫他们已经有一个礼拜没见了。」兰昕皓耸肩，语气间尽是明瞭，「我看我们先去教室吧。总不能三人都翘课。」

    我看了情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点头，转身前再次看他们一眼，随后跟兰昕皓前往化学教室。

    教室满是喧腾，上课鐘声在我踏进教室时响起，兰昕皓立时推着我走进教室，在眾人探究的目光下，我们一同坐到座位上。

    老师也在不久拿着书走了进来。

    看见老师已走上台，翻开课本看似已经要上课，瞥向身旁空无一人的座位，再次拢起眉头。

    娄宥峻真的不打算上课了吗？

    才刚这么想，就听见教室外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我连忙看向门口。只见娄宥峻隻手撑着门框，隻手擦着从额头上流淌下来的汗水，气喘嘘嘘地在门口说：「对不起，我迟到了。」

    化学老师摇摇头，「同学，迟到是一个不可取的行为。罚你在后面罚站一节课。」

    娄宥峻一句话都没吭声，边走边平缓呼吸，而后直挺挺站定在我们的后方。我回头望了他一眼，他微微一笑，随后手指向前方，示意我专心上课，但我并没有马上转过身，而是听见老师上课的声音，才回过头听老师上课。

    上课的时间里，坐在我斜左方的兰昕皓百番无聊地趴在桌上，拾笔在我书本上画上九宫格，在中间那一格中划上圈圈，并用笔点点书本提醒我，我眨眨眼，疑惑地看向他。

    他嘴型无声地对我说：「陪我玩圈圈叉叉。」

    我用手指指指讲台，想藉此对他说现在是上课时间，但他摇头，一脸无所谓地用手肘催促我。瞧向他一会，视线又飘开，观察老师和其他同学。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写着化学公式，同学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抽屉里玩着游戏机，或是在讲悄悄话。

    老师明明看见了似乎也不在意的样子，是我以前太认真上课吗？怎么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原来这堂课的气氛是那么地自由。眉头微微一翘，与此同时，身旁的碰触唤回我的思绪。

 第一场 (04)

    我扭头重新瞅向兰昕皓，他把笔递过来给我，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接过，在右上角画上叉叉。笔跡落下那刻，他立马抢夺回去，他的举动使我忍不住拢起眉，满脸困惑地盯着他的下一步。只见他把我的叉叉划掉改成三角形，接着用笔敲我的额头，吃痛地想要叫出声时，瞥见他的笔尾指着站在后头的娄宥峻，一怔，才想起我们之间的代号。

    圈圈代表领头羊也是时常围在一起的「我们」，兰昕皓。叉叉代表「伙伴」，娄宥峻。三角形表示连结、牵绊，也代表着我。

    而代号的发想来自兰昕皓，他那时候说我们能够相识代表有缘份，不过问我的意见，就自动地把我纳入他的生活圈中。同时井字游戏也是他最爱玩的游戏，总爱在无聊的时候拉我或是娄宥峻一起玩。他也总说井字游戏中只有圈圈叉叉太过无趣，于是就把三角形的符号也加进游戏中，也叮嘱我们跟他玩时，一定要用自己专属的符号玩，这样才能表现出我们是伙伴，不论何时都没有忘掉对方。

    思及此，朝他吐吐舌，如果不是他提醒，压根儿就忘记这回事。

    之后，我们又再次玩起未玩完的游戏，玩到下课鐘声响起，娄宥峻结束处罚，也把他拉进来一起玩，每每和局时，总能看见他们两个互视后继而大笑。我处在他们两人之间，不明白他们的默契，迷惑地瞧着他们。

    就在我们玩到一半时，身边猛地传来一个声音，「昕皓，我可以跟你借方才的笔记吗？」

    兰昕皓瞧见来者，倏地瞇起双眼，散发出来的气场有点冷冽，「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刚刚有认真上课的啊？郑乐雨。」

    「呃……你们刚刚不是在讨论课业吗？」郑乐雨一脸无辜地偏头。

    兰昕皓勾唇一笑，语气更是低了几分，「这是哪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郑乐雨因为兰昕皓的话，面色垮了下来，却还是不肯放弃地继续追问，「那你们是在聊什么，我也要听。」

    讲这句话时，上半身还靠着兰昕皓极近，似是无心似是挑逗，但兰昕皓一脸嫌弃地用手硬是把她隔开。

    「喂喂喂，讲话就讲话，别一直靠过来……」边说边板起脸瞪视她，「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我们在聊什么。我们关係有好到这样吗？」

    郑乐雨愣了愣，随后打哈哈地笑了笑，「啊唷。你干么这样。」说完，手自动自发地勾起他的手肘，「要不然你陪我去一下福利社嘛。」

    撒娇发嗲的声音，引起我一阵酥麻，巴不得想要离开座位。有了这想法也想行动时，身旁的娄宥峻率先起身，我停下动作，傻愣地看着他。只见他拿出水瓶，打开盖子递给兰昕皓，在我还未会意过来，耳边已经传来尖叫声，扭头一看才发现，郑乐雨一身湿且两眼惊愕地瞅向兰昕皓。

    我吃惊地摀嘴，盯着极度狼狈的郑乐雨。不知花多少钱保养的秀丽头发变成扁平，塌在头皮上，脸上的浓妆艳抹也已糊成一团，现在的她活脱脱像个小丑。滑稽的模样使我不禁抿嘴憋笑着，直到听见旁边陆续传出微弱的窃笑声，才忍不住跟着一起笑出声。

    然而兰昕皓脸上依旧严肃，「郑乐雨，你少来一直黏着我，我看了很碍眼。」

    他把水瓶狠狠地放回桌上，并拿出湿纸巾往自己的手臂猛擦，像是方才碰到什么骯脏东西一样，而他这个举动像是切断了郑乐雨的理智线。

    我顿时察觉到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停住笑，望向来源，郑乐雨一副恶狠狠地瞪向我，并直直走来我面前，一个举手，我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感受到从脸颊上蔓延开来炙热的温度和疼痛感。愣了愣，错愕地抚着被打的地方瞅向她。

    「都是你这个眼中钉，如果不是你，兰昕皓根本就不会这样对我。」郑乐雨看向我的眼神阴鷙且狠毒，我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子。

    在眾人被突发状况搞得楞神而静悄悄地下一瞬间，娄宥峻把我拉到他身后，兰昕皓也箭步而上，扳过郑乐雨的身体，也给了她一记耳光。

    「我不是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欺负雨滴吗？你竟还敢在我面前这么做。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不敢对女生动手是不是？」

    「我……我哪有。我只是一时之间气不过，谁叫她一直黏着你和宥峻。」郑乐雨语带委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替自己辩解。

    兰昕皓不发一语，瞳仁中带着阴森，直勾勾盯着郑乐雨许久，随后拾起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全班，「所有人听着，我只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雨歆并没有缠着我和宥峻，而是我和宥峻缠着她不放，她只是被迫接受跟我们友好……」他对空握拳警告着同学，当然也包括郑乐雨。「要是谁再敢说雨歆缠着我们不放，我就不客气了。」

    班上被兰昕皓的言语震慑住，霎时一片鸦雀无声，不久才有人缓缓点头。而郑乐雨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怒气未消地从我们面前走过，脸上尽是不甘心。

    在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时，一道温暖的手抚上了我的面颊，我回眸，娄宥峻面带担忧地轻声问着：「你要不要紧？」

    我摇头，对他微笑，要他不用担心，但他似乎还是不放心似地，仔细在我脸上端详。我拉下他的手，面带笑容低语：「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第一场 (05)

    「老师。」同学的呼唤，眾人一同地看向门口。

    化学老师严肃地走进教室，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游移，「听同学说，你们刚刚在打架？」

    我眼神飘移，乾站在原地，不敢看向老师，心里甚至还有点心虚。说是打架并不算，但我们方才确实在教室起了不小的争执，会被当作打架似乎也不为过。

    教室里没有人开口回答老师的质问，沉默在我们周遭蔓延了好一阵子，直到老师口气稍显不耐地再度啟口，才又打破寧静。

    「下课后你们几个到办公室来一趟。」

    我望向老师，他面带怒容瞧着我们，忽然间有种感觉浮上心头，下课后的我们似乎会被处罚。有了这个想法后，垂眼不再看老师，脑中一直想着老师会怎么处罚，是会记过还是怎样，一想到可能会被记过，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攥紧拳头。

    心思都被这件事情所佔据，接下来的课也没有心情去上。

    「你还好吗？」沉思之际，坐在旁边的娄宥峻像是发觉到我的情绪，把课本往我这推了过来，扭头看往课本，就看见这句话。

    我双手撑着下頷，朝他摇摇头，与方才一样要他不用担心。其实我并不好，光想到一直以来维持的好学生纪录可能就要画下句点时，内心有些不好受，更担心一向视成绩为重的妈妈不知道会怎么责备我，但这个担忧我并不想让他们知道，以免他们又为了这件事操尽了心。

    娄宥峻眉头紧蹙，看似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还放不下心。我提起笔想在他的课本上写下「刚才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时，兰昕皓又像个无聊的小孩，手指头在我桌面敲了敲。停下动作转头看他，映入眼帘的竟是他挤眉弄眼的模样，愣了片刻，忍不住发噱。

    知道现在还是上课时间，笑声稍稍压低，在嘴里闷着笑。兰昕皓继续做着各式各样不同的鬼脸看起来是在逗我开心，而他确实是，因为他也在担心我。

    这时，手臂一个触碰引起我的注意，一回眸，就撞进娄宥峻带着关心的眼神，他直勾勾地望着我，视线深深被他吸引住，好一刻都无法移开目光，接着就瞧见他探手进抽屉翻找什么。片刻，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之前实验课所做的暖暖包，似乎是别班同学遗留下来的，拉开夹链袋，用卫生纸在外面包了几层，往我脸颊压着。

    起初还愣了一下，随后也伸出手接过他手上的暖暖包。脸上痛麻的灼热感早已被他的关心因而產生的暖意取代，不再感到疼痛，也深深感受到他们的关怀，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他们俩人就是这样，总在我还未啟口时，就已经先用各自的方式来排解我的情绪，甚至只要我一个神情不对劲，他们总能马上察觉，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注意我一样。儘管有时候会觉得他们太小题大作，可却也因为他们，我的生活繽纷了不少。

    我用暖暖包揉着脸颊，唇角一直到下课始终高高的勾着。

    下课鐘声响起那刻，老师宣布下课，经过我们身边时，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頷首，也马上整理桌面，并催促看起来有些哀怨的他们，「你们两个快一点啦，不快点过去的话，老师会更生气。」他们百般不情愿地踏出教室门口，之后与他们两个往办公室走去。

    走进办公室，老师甫入座，转了一下椅子往我们这边看。

    「你们有谁可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我们没有人想开口，与老师大眼瞪小眼枯站在他面前，半晌，老师靠在椅背，捏捏鼻翼，「不说的话，我就直接叫家长来处理这件事了。」

    这话引起我的反应，急忙想要拜託老师不要打电话，一想到母亲听到可能会有的反应，胃忍不住抽疼，伸手摸着腹部，强忍着痛意啟口，「老师，可以不要……」

    「是郑乐雨先动手打雨歆，我看不惯，才回击的。」

    我的话还未说完，耳畔就传来兰昕皓低低的嗓音，他简短的叙述缘由，对于细节并没有多说。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聚焦在老师身上，坚定地神色像是不担心老师的追究。

    我忍不住拉拉他的衣袖，他不回头看我，仅是伸出手拍拍我的手背，安抚我的心绪。

    「真的是这样吗？」老师换了问句再问了一次，我重新看老师，老师的目光直直盯着我，刚才的问句听起来像是在确认般，实际上是在打探我。

    「我……」我迟疑了许久，不知道是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因为不管回答哪个，所得到的结果都一定不会是我要的。

    「是。」还在犹豫的同时，娄宥峻代替我回答老师的问题。我愕然的覷向他，他难道不怕他这样回答，可能会让兰昕皓的惩处加重吗？

    拉住他的手肘，疑惑地瞧着他，他回视我，并摇摇头，似乎是希望我不要多说。我来回望向他们，脸庞上那坚持的表情，让我一时之间像颗洩气的气球，缓缓垂下放在他们身上的手。明明我也是当事人，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站在他们中间。

 第一场 (06)

    「好，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再找郑乐雨过来了解实情，至于这件事情，我会报备给你们班导，并会送奖惩表出去，在奖惩出来之前不会通知你们的家长。除了这个之外，我还要罚你们爱校服务，所以放学后我会监督你们。记得放学来找我，不准偷跑，听到了没有？」化学老师严厉地对我们说。

    我点头小声应是，他们两人则是沉默无语。

    「你们可以回教室了。」化学老师摆摆手，看似不想再继续说这件事情，拋下这句话，转过身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谢谢老师。」得到老师的放行后，我连忙一推二拉地把他们一起带出办公室。

    一踏出办公室后，终于朝娄宥峻问出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娄宥峻，你干么说是啊？这样岂不是会害昕皓的惩罚更重吗？」

    「我没关係，毕竟我说的是事实，何况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说了再多的藉口也仅是枉然，何不坦然地承认一切？」

    比起我的担忧，兰昕皓表现的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我还未讲完，兰昕皓就截断我想说的话。

    「雨滴，你真的不用担心。大不了一支大过，还不至于会被退学，所以你不要想太多。」

    他语气一派轻松，看似不想我为了这件事情烦心，可即便他那么说，我的操心还是像颗毛球般紧紧纠结在心头上，儘管到了放学，开始做爱校服务，还是未放下。

    闻着厕所夹杂的异味，脑中还是一直盘旋着惩处这件事情，担心之馀，也希望事情真如兰昕皓所说的一样，只有一支大过。

    事发经过后几天，奖惩结果出炉，我静静看着手机屏幕上在校务系统里所出现的资讯。也探头去看兰昕皓和娄宥峻的奖惩明细。兰昕皓因情节重大，被记了一支大过，娄宥峻因有怂恿之嫌被记小过一支，而我则是被记了一支警告，被记的理由是：行为不检。

    行为不检？我明明是被甩耳光的那一个，且也没有反击，为何老师会记我呢？纵使内心有所委屈，我还是没有去找老师理论。

    何况会有这样的结果，想必是有人在老师面前说了些什么吧，而那个人是谁我也不想去猜测。至于郑乐雨的惩处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我想一定不小，因为她现在每走过我身边一次，就会狠狠瞪视我一次，狠戾的目光像是要把我拆吃入腹。有时候还会发现，她的眼神中似乎带点恨意。

    恨？就只因为我跟他们感情要好，所以她恨我？她的心胸有那么狭隘吗？这个答案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我只知道我压根儿一点也不想去招惹她。

    但这世界上有个莫非定律，越不想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

    下午的打扫，我负责教室内的清洁。按照以往拖完地后，总能有短短的空间时间可以让我复习功课，偏偏今天某个人却破坏了这样的时光。

    「季雨歆。」听见声音，我从书本中仰头，瞥见郑乐雨双手环胸在我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顿时眉头皱起，「既然你都打扫完了，你可以帮忙值日生去倒一下垃圾吗？他们的扫地区域今天特别脏，恐怕来不及回来倒垃圾。」

    我往后看向公布栏前那两个大圾垃桶，大家似乎都挑今天丢垃圾一样，不论是一般垃圾还是资源回收都比平常的还要满，且还已经装不下，地上满是掉落出来的垃圾。

    回过头看郑乐雨，话语间夹杂一丝抱怨，「为什么是我？明明扫完地的同学有那么多。」

    「我是卫生股长，我想找谁就找谁，而且我刚刚也跟班导报备过了，她也同意我的提议。你再不快去就要上课了，别忘了集中垃圾区是准时锁门的。」她就是存心吃定我，不让我有拒绝的机会就是。

    闔上课本，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后头把地上的垃圾整理乾净，抓起垃圾筒旁的握把，一声不吭地拖着垃圾筒往外走。同学看见也只是让路，丝毫没有想帮忙的意思。

    一个人把垃圾筒从教室拖到电梯口，沿途遗落的垃圾也会顺手捡回来。

    耗费许多力气才把垃圾筒拖到垃圾区，或许是快要上课的关係，排队的同学并不多。原以为可以赶快倒一倒，好回去拿另一个垃圾筒时，负责检查垃圾的同学竟对我说：「不好意思，同学，垃圾没有确实分类喔，麻烦你到一旁分类好垃圾再回来。」

    看着眼前被翻出来的回收垃圾，不免在心里抱怨了一下，但还是默默地把垃圾拉到一旁，迅速拿起夹在铁网上的手套和夹子，将垃圾重新检查。

    许久，上课鐘声响起，加快手下速度，好不容易才把垃圾倒完，赶紧拉着垃圾筒往教室走去。

    爬楼梯时，被急忙上课的同学撞了一下身子，身体往前扑去，脚踝撞上阶梯，同学仅是匆匆一瞥，丢了一句对不起，又往楼上跑去。

    眼睛朝并肩离去的身影望了一眼，叹了口气，回头把被撞倒的垃圾筒扶好，坐在台阶上。捲起裤管，拉到痛处，膝盖刚刚似乎也撞上了，微微露红，脚踝倒是破皮了，还渗出一些些鲜红，虽受伤了，但无碍行走，把裤子重新拉好，站起身拖着垃圾筒继续往楼上走去。

    才跨出一步，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是打完篮球正要上楼的娄宥峻他们，愣了一下，尷尬地啟口，「你们还没进教室啊？」

    「咦？阿歆，你今天是值日生吗？」娄宥峻挑眉看着我。

 第一场 (07)

    我颤了一下肩膀，低头看了手边的垃圾筒，当下一个念头闪过，好想把它藏起来，我把垃圾筒拉到后方，可论我小小的身躯根本掩藏不了，只好掰个自认为很合理的藉口，「是同学说他们来不及倒垃圾请我帮忙的。」

    「一个人？」兰昕皓脸色有点难看的问我，我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垂头沉默不语。

    耳旁安静了一会后，传来一阵叹息声，「雨滴，你未免太好说话了，他们要你帮忙还不帮你，真的是……」

    兰昕皓俊俏脸庞满是怒气，散发出来的气场，像是要去找他们算帐一样。担心他真的会去找同学质问，急忙解释：「不……不是啦！是我跟他们说我一个人可以的，不要怪他们。」

    兰昕皓冷着一张脸望着我，目光也直勾勾地瞧着我，似乎是想在我表情上确认可信度。我强装镇定地直直瞅着他，内心却紧张地狂跳，害怕谎言会被他戳破。

    这时，娄宥峻出来替我解围，「阿皓，好了啦。阿歆都这样说了，就相信她吧。」

    「我又没说我不相信她。」兰昕皓悻悻地说，嘴里这么说，脸上还是看的出来有点不情愿。

    「你倒完了吗？」娄宥峻温声地问着我，我摇头。

    「没关係，另一桶我会去跟明天的值日生说一声，请他们不要见怪。」娄宥峻的话让我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流淌在心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缓缓地頷首。

    「我帮你把垃圾桶拿进去吧。」娄宥峻拉过我身边的垃圾桶，在我还未回应时，就扛着它往楼上走去。我怔了片刻，直至兰昕皓撞了一下我肩膀，我才有反应，「还楞着干么？快走啊！」

    「喔。」与兰昕皓走在娄宥峻后头，他们的步伐之快，让我差点跟不上，且还无意间拉扯到脚踝的伤口，扶住栏杆，低头看了一下脚，怎么突然那么痛？

    我吃痛地盯着脚看。

    「怎么了吗？」兰昕皓的声音从头上传了过来，我扭头一看，他站在离我两个阶梯高的地方，疑惑地瞧着我。

    我强忍住痛楚，心虚地说：「没……没有啊。」

    他盯着我许久，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一屁股坐在我面前，瞇起眼一直瞧着我，感受到他那道锐利的目光，心颤了一下，还是佯装镇定地问他：「怎么了？」

    「雨滴，你其实受伤了，对吧？」口吻明明是疑问句，可为什么听在耳里却又像是句肯定句，彷彿他什么都知道一样。

    「没有啊！你……你怎么会这样认为？」讲这句话时，眼睛飘向他处，下意识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忽然，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轻柔地在上头拍抚，我愣了愣，收回视线看向他，瞧见他翕动着双唇，温声软语地说：「我刚刚看到了，看到你走起路来微微不稳。不，应该说在你站起身那刻前，无意间瞥到你跌倒的样子，刚本来想问你，但见你不想说，加上宥峻还在场，才没有拆穿你。你怕宥峻会大惊小怪，连课都不上，只想替你处理伤口对吧？」

    闻言，身子顿了一下，所以他刚才才在闹脾气？

    瞅着他深邃且真诚的眼眸，轻轻点头。

    「伤到哪了，我看看。」

    我指着右脚，他慢慢的拉起我的裤管，端详一下便说：「幸好只是小擦伤，待会进教室拿药给你擦。」随后拾眸睞向我，「抱歉，刚刚忘记你受伤，一时之间走的太快。」

    我摇摇头表示不要紧。

    「阿皓，阿歆，你们两个快上来，老师要来了。」我仰头，看见娄宥峻从楼上探头出来呼喊，微微一笑。

    「知道了，我们马上上去。」闻言，兰昕皓也立刻起身，特意走在外侧，好让我可以扶着扶手拾级而上。

    走进教室后，瞥见本装的满满的资源回收垃圾，竟被装成一袋又一袋地置放在教室后头。

    疑惑看了几眼，走回自己位子上。

 第一场 (08)

    此时教室闹哄哄地一片，丝毫没有即将上课的气氛。本想趁着这时间去问娄宥峻，忽然一个同学进来说老师来了，教室瞬间安静，听见在走廊上回盪脚步声从远而进，大家赶紧坐好。

    我也因为这样无法询问，直到下课后，才凑到娄宥峻座位旁指着后头那些垃圾，「那些垃圾是怎么回事？」

    他含笑地往后匆匆一瞥，又回头望着我：「我跟同学说，我跟你打赌打输了，所以明天换我帮他们倒垃圾，想说绑起来比较方便，就先绑起来放在后面，明天再分几次拿下去。」

    我怔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可以坦然地说是我来不及倒完不是吗？且这本来就不是我的工作，为什么要为了我说谎？

    一时之间想不出理由，就连突然走来的同学一席话，也让我满脸困惑，「娄，刚刚你输给我，所以呢，明天要顺便请你帮我扫地唷。」

    娄宥峻点头，「知道了。」

    这看似普通的对话，听在我耳里却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直到兰昕皓帮我们把老师收去的笔记本拿回时，走过来说的话，才让我恍然大悟，「欸，雨滴，你刚刚要是能早点进来，就可以看到娄宥峻刚刚傻瓜九九乘法表输给同学的窘样。」

    「咦？傻瓜九九乘法表？」

    「就是呢。原本二乘二等于四，但傻瓜九九乘法就是不能说出正确答案，于是刚刚娄宥峻败在简单的一乘以一这个题目。你都不知道他那时候脱口而出又一阵懊悔的表情有多好笑。」说完，他狡诈的用手抚抚娄宥峻的头，娄宥峻瞇起眼不耐烦地用手推开他。

    「你很烦耶，我的事不用再重复一次给雨歆听。」

    「又没关係。」兰昕皓一脸无所谓地手肘勾住他的脖子，咧嘴一笑，「很好玩啊。如果那时候有拿出手机，我一定拍下留作纪念，然后拿给雨歆看。」

    「不用了，这种丢脸事不需要留作纪念。」娄宥峻有些窘迫地推推他，之后看向我，「话说回来，雨歆，你怎么那么慢？你刚才不是在我们的后面吗？」

    「我……」

    「咳咳。」

    我正要说自己受伤时，身旁的咳嗽声适时地打断我想说的话。瞄向兰昕皓，他朝我挤眉弄眼，我才想起娄宥峻的穷紧张症状，急忙停下这个对话。

    「我什么？」娄宥峻带着疑惑的神情定眼睞向我，我连忙一阵乾笑随口接下去。

    「没事。」想到后面那些垃圾，还是觉得不能让娄宥峻单独扛下这个工作，指了后头那些被他打理好的垃圾袋，「我明天还是帮你提几袋吧，不然你要跑很多趟。」

    「不用啦。办公室有推车，我用推车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娄宥峻边说边露齿而笑，拉长手往我脸颊两侧捏，「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的脸瞬间像颗麻糬，被他左右捏了好几次，随后兰昕皓伸出手，往娄宥峻手臂上劈了下去，我的脸也在这时恢復自由，「喂，讲话就讲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哼，你管我。」娄宥峻俏皮地朝他做了鬼脸。

    接着他们又在我面前像个孩子般拼命斗嘴，我笑看着他们之间的打闹，想到娄宥峻那个谎言，眼眸盯着他的侧脸，内心不知怎么地突然愧疚了起来。娄宥峻平常不是那么好赌的人，一定有何理由才会让他跟同学打赌，但我又不能直接问他，只好让这个疑问就这样深埋在心里。

    后来放学后，我们三人按照往常一起往车库走去。

    而后娄宥峻跟我们说：「阿皓你先去车库等我，我去找采薇，阿歆，待会一个人回家时小心一点。」

    我点头，看见娄宥峻走的匆忙的身影，想必是迫不及待想去胡采薇身边吧。

    凝视片刻，扭头跟兰昕皓道别，「那我也先回去嘍。」

    以为会得到跟往常一样洒脱式的答案，想不到对上眼的瞬间，看见兰昕皓面有所思地望着我，心生疑惑：「怎么了吗？」

    「你跟我去车库一下。」说完，他逕自往车库走去，虽然疑惑，但步伐还是跟着他走去。他看似一副不想等的样子，实际上他脚下所跨出的每一步，都走的特别缓慢，像是特意在配合我的步调。

    我走在他身后，慢慢走往车库。

    他走到车库里其中一台脚踏车旁，拍拍后座，「你坐上去一下。」

    不知道他要作什么，但我还是顺从地坐上去。

    接着就看见他打开书包，从前袋里拿出一罐药膏，蹲身在我面前，轻轻拉高我的裤管，把药膏往我的伤口上涂了好几层，贴上ok绷后，又小心地帮我拉好裤子。

    「好了，洗完澡后，记得换药，但不要贴ok绷。晚上让伤口透透气比较快好。」他把药膏收进书包边告诫着我。

    「我知道啦，谢谢你。」

    他起身，把书包搁在椅子上，挑眉看着我，「我看我还是送你回家好了。」

    「不用啦，我自己回家就好。」我摆摆手，要他不用这么麻烦。

    「不行，万一你又跌倒怎么办？」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但还是拒绝他的好意。

    「真的不用。」说完，背起书包就想往校门口走去。

    但兰昕皓似是打定主意，压根儿不让我离开，还用身体阻挡了我的去处，「不行就是不行。」

    「咦？雨歆，你怎么还没回去？」

    在我们两个还在争论不休时，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们停下对话，一同往声源看了过去。

 第一场 (09)

    娄宥峻牵着胡采薇的手走了过来，瞧见我还在，似乎感到讶异。毕竟认识这么久的我们，看似每天都在一起，其实很少一起回家，尤其是在出现胡采薇之后。

    「呃……就……」我想要解释的时候，兰昕皓就帮我接了下去，「想说我们已经很久没一起吃饭了，就把雨歆留下来了。」

    我睁大眼眸瞧向兰昕皓，朝他轻轻摇摇头，他回给我一个贼笑，才发现自己早已落入了他的陷阱，一起吃完饭，就可以顺便带我回家。这才是他所打的如意算盘。

    我暗自嘖了一下，他真的好狡猾。

    娄宥峻一改讶异，雀跃地说：「好啊。好像自从采薇加入我们后，我们放学聚在一起的时间又更少了。搞的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忙什么。」

    对于他的这番话，仅仅微笑带过。娄宥峻跟胡采薇在一起后，我是还有跟他们吃饭几次，可后来因为同学一些流言蜚语，担心影响到他们，才开始用各种藉口拒绝他们的邀约。

    「那我们快走吧。这时间人潮多，晚去就没位子了。」胡采薇催促我们。

    「好，那我去牵车。」娄宥峻走到车库最里面牵出他的脚踏车。

    他拍拍后座，胡采薇以侧坐的方式上去，娄宥峻就骑着脚踏车带着胡采薇骑出校门口。

    「我们也走吧。」兰昕皓抬起脚踏车，让车头直接朝外，往后对我努了下巴，伸长腿跨坐在后头。

    在他身后紧紧抓住握把，看着前头专注骑车的身影，突然一阵怀念涌出，似乎真的很久没有跟他们一起吃饭了。

    在胡采薇出现前的放学，他们总会在我面前斗嘴，也总爱用腕力或是大眼瞪小眼的方式来决定今天谁要载我，当然他们的一片好心，都被我狠心打了回票。理由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他们两个是那么地不平凡，跟他们在一起表面看似轻松，其实颇有压力。压力的点在于那些女孩们脸上又爱又忌妒的表情，爱的是他们两个，忌妒的是正大光明待在他们身边的我。

    每每看见她们脸上那多变的神色，总是好气又好笑。喜欢他们不会主动点吗？硬要等到他们回眸那一刻，露出陶醉的笑容，转过头后，又在那边惋惜，或是只敢远远地看，却不敢上前跟他们对话，他们又不是那种人高马大的大块头，也不是豺狼虎豹，只是跟我一样都是学生，只差在他们是异性，所以到底是有什么好怕的？

    这答案我始终不得其解。

    沉浸在思考的漩涡里，忽然一阵紧急煞车声传来，身体在毫无防备之际，往前扑去，额头撞到兰昕皓的背，吃痛地叫了一声。

    兰昕皓难掩焦急地往后看了过来，「没事吧？雨滴。」

    我摇摇头，手抚着疼痛处，目光瞥见他一脸歉意地看着我，「抱歉，刚刚有一隻小狗衝了出来。」

    「我真的没事，快走吧。」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催促着他。

    他继续往前驰骋，不久，我们在一间简餐店门口停下脚踏车，并停好。

    我们找了四人座位，习惯似地男女各坐一边，娄宥峻这对情侣会分开而坐，是为了不想让我感到尷尬。

    他们担心我跟兰昕皓并肩坐在一起会感到不自在。这还是我之前悄悄问胡采薇，从她口中得到的答案。

    「真的已经好久没跟雨雨一起吃饭了。」胡采薇双手勾住我的脖子，愉悦地说。

    「就是啊。真够没意思的，你到底有多忙？」兰昕皓瞇起眼，俊俏脸庞带着一股怨气，「你都不知道我每天都被他们这对荼毒地要死，眼睛不知道何时会因为他们而失明。」

    兰昕皓的玩笑话惹来娄宥峻一个炸毛，他拿起桌上的菜单夹狠狠地往他头上砸了下去，「喂喂喂。我们可是没有一直在你面前放闪喔。」

    「就是咩。我们也很克制的好吗？」胡采薇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你看啦。雨滴，他们平常都是这样对待我的。夫唱妇随的，烦死了。」兰昕皓搔搔头发，露出一副厌世的样子，看起来平常被他们的闪光饱受折磨。

    「雨雨，你不要听他胡说。明明是他一直在欺负娄。」胡采薇开口回击兰昕皓，娄宥峻在一旁大力点头附和她的说法。

    「我哪有。你少乱讲。雨滴，别听他们乱说。」兰昕皓撞了一下娄宥峻的手肘，以示抗议，娄宥峻不惶多让，也回肘了过去，两人又在我面前上演角斗的戏码。我用无奈地眼神对上胡采薇，她也迎视我的目光，眼底也露出一个莫可奈何的神情，对于两个大男孩的行为举止，我们两个女生似乎都有个共同想法——他们真的好幼稚。

 第一场 (10)

    吃饱饭后，娄宥峻等待胡采薇上车，带着笑容对我们说：「阿皓、阿歆我们先走嘍。你们路上小心。」

    他们骑着脚踏车离开我眼前，留下我跟兰昕皓独自待在店门口，我回头看了兰昕皓，想跟他说我可以自己回家，但兰昕皓似乎察觉到我的心思，在我还未开口前就拽着我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可是……」可是我可以自己回家。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兰昕皓执拗的截断。

    「没有可是不可是，别忘了你还在受伤。」他头也不回，一直往前走，语气里满是坚持，这样子跟平常娄宥峻穷紧张的模样如出一辙，我挑眉睞着他的背影，兰昕皓跟娄宥峻相处后也不知不觉被潜移默化了吗？

    而后在他的固执要求下，我还是坐上了他的脚踏车。

    路途间，微风捎来了几片叶子掠过颊边，也带来了一股清香，我仰望寥寥无几的几点星光，心情有些愜意。

    「雨滴。」

    在寂静的夜里，兰昕皓的声音特别清亮，我随意应了一声。

    「嗯？」

    「其实你不必顾虑到别人的想法。想跟我们就跟我们啊？干么为了一些的耳语而动摇自己？」

    这番话随着风飘进耳里，心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心事被拆穿，着实颤了一下，睁大眼眸盯着他的背影，「你……你怎么……」

    「其实我都知道。那些女生的间话家常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所以我那时就隐约知道你会一直拒绝我们的理由想必跟那些话有关吧。」

    他说的平淡，却充满了关心。我微微张嘴，不知该用何表情来表现出内心的心情。暗下眼帘，不发一语。

    后来，他也没再开口说话，而我也没有主动开口。

    我们之间安静了一段时间，直到骑到我家门口才又有了对话。

    「进去吧。你不要想太多。人如果一直为别人而活，可是会累的。」他拍拍我的后脑勺，笑脸迎人地说。

    他言语间的鼓励，化为一道暖流流淌过心头，瞬间充满了力量。我抿唇点头。

    虽知道他说的意思，但有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去在意别人所说的话，儘管知道自己并不是她们嘴里所说那样的人，可在他们身旁，难免还是会有些负面的想法。

    「好了，不要再愁眉苦脸的，不然就当作我刚刚的话没说吧。快进去吧。」他隻手捏捏我的脸颊，咧嘴一笑。

    嘴里看似轻松的话语，可眼里却闪过一丝担忧。

    察觉到他的心情，为了不再让他操心，我扬起笑容，在身前举起手轻轻挥舞，「嗯，你也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那我走了喔。早点休息。」我轻轻頷首，随后他往前驰聘，还回头向我挥手。

    笑看着他的身影没在都市的夜中后，笑脸歛去，抬头仰望夜空，孤身站在夜幕下，让风吹去心里的烦闷，之后用双手打打自己的脸蛋，握拳做出加油手势。

    重新整理好情绪，再次展露笑顏，往屋里走去。关上房门，坐在桌前，手肘支在桌沿，下巴靠在上头，两眼看着桌上的相框。那时候的我们明明像个大孩子般紧紧相依，丝毫一点避讳都没有，脸上的笑容一个比一个还要耀眼，却不知何时让我们之间有了距离，这个距离虽然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但也无意间伤害了娄宥峻他们的心。

    我想他们曾经为了我，一定很努力地想要拉近这个距离，却总是被我所推託。总是充满自信的两个人，想必内心也一定感到挫败吧，所以今天的兰昕皓才会那么坚持，就是不允许我用各种理由再次把他们推得远远的。

    看来我不只伤了他们的心，也让他们失去了安全感，也难怪他们两个今天会那么开心。

    脑里闪过他们今天的笑容，嘴角也不自觉上扬，或许我该像兰昕皓说的一样，不要在意别人所说的话，正视自己的想法，才会让自己过得更快乐。

    我想，我也该好好地重新面对自己了。

 第二场 (01)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丝丝白光恣意洒进屋内。被吱吱鸟鸣吵得皱了一下眉，而后翻个身拉过棉被像个蝉蛹般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风的继续赖床。

    「叩叩叩。」急促的敲门声从门板传进房内，「季雨歆，你要迟到了，你到底还要睡多久？」一个女声在外头不耐烦地喊着。

    我闻言，一个鲤鱼打挺，搔搔头，睡眼惺忪地看向闹鐘，上头显示早上七点。

    看到时间，马上瞪向门板，嘴巴碎念，「臭堂姊，明明才七点而已。」

    我边说边打个大哈欠，儘管不想那么早起床，还是起身整理头发，穿上制服，走进厕所盥洗后，肩背着书包走到客厅。

    在客厅里就闻到从厨房传来香味十足的食物味道，堂姐还穿着围裙坐在餐桌前，一手端着盘子，另一隻手则拿着叉子，转过头对我打招呼，「早啊，你终于醒了啊，大睡猪。」说完，堂姐露出邪笑，脸上还带着一丝戏謔。

    我瞇起眼，对空握拳反驳，「我才不是猪。」说完，缓步坐进靠近门口的座位，拿出放在书包前侧的小单字本翻开到前几天上到的地方再复习一下。

    堂姐听完狂大笑，厨房里顿时尽是她嘹亮的笑声。虽然她的笑声听起来是尖锐刺耳，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讨厌这样的声音，反倒还有点被她影响，看着她的笑顏，嘴角也微微上扬，而后掛着笑低头吃着堂姐准备的早餐，边撕开吐司塞进嘴里，边看着单字本。

    「雨歆，我跟我妈说过了，叫她不要对你那么严厉。」听到堂姐的话，我霎时停下手上动作，一会，装作没听到的继续吃早餐和唸单字。

    馀光瞥见堂姐端着早餐，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连着餐盘一起坐进我身旁那个空位，语气有些温和似是还带点求情的味道，「我妈她只是不希望你荒废学业，你不要怪她。」

    「我没有怪她，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堂姐的话令我下意识地出言反驳，伯母对我比对堂姐严厉，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从来没有怪过她。

    堂姐突然诚恳地说：「谢谢你。」

    我一怔，挑起眉，扭头不解地睞她，同时也看见堂姐带着温喣的笑容笑看我，令我更加困惑，「你干么突然跟我道谢？」

    堂姐撑着下巴，沉吟一下，「嗯，很多事情。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大概不知道我妈原来也可以那么可怕。」

    我听了不禁失笑，「什么啊，说得好像是我欠教训一样。」

    「呵呵，谁叫你成绩那么好，我妈当然把希望寄託在你身上啊。不好好栽培一下，她怎么对的起你爸？」

    听到这，我微微敛下目光，书中的单字再也进不了眼里，连撕吐司的动作也变得迟钝，此时脑中尽是那个模糊不清，没半分印象的爸爸，想起那一点也没印象的爸爸，事以至今，已经不会感到难过，但偶尔心里还是会揪一下，不是因为思念他而揪心，而是想到他是孤独的在套房里走完最后一程这件事情令我感到不捨。

    爸爸生前似乎最喜欢我，从外地工作回来总是迫不及待对我说话或是亲亲我，这些事我没半点记忆，都是伯母、其他亲戚和堂姐他们这些堂兄弟姐妹说的，所以所言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工作之馀，还会帮我存教育基金，就是担心我以后没有学费可以上学。这事还是婶婶拿存摺给我看，我才知道的。

    至于妈妈的事所有人就像被下了封口令般没有人愿意告诉我，而我也不会主动去问，对我来说她仅是个过客，也不曾逗留在我心口一刻，因为她失去的母爱早已被其他亲戚的爱给填补得满满的，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反倒觉得很幸福。

 第二场 (02)

    「雨歆，你快迟到了，还不快点吃一吃。等等我送你去学校。」堂姐出声催促，然而这话却引起我的震惊。

    「咦？」我皱起眉头，视线不自觉飘向窗外，又看了回来，「今天是要下红雨了？不然怎么会想载我去学校？」明明之前总是一副不想载我的样子。

    堂姐用杂志砸了我的头，「你正经点。我只是顺路要去那附近。」

    我搔搔头看了她一眼，眼角带笑，就连嘴角也微微上扬，「开开玩笑而已。用不着那么认真。」

    讲完话的同时，堂姊突地专注地凝视着我，见到她如此认真的眼神，我忍不住感到困惑出声提问：「怎么了？干么这样看我？」

    「你好像变得比较快乐一点了。是因为小宥峻他们的缘故吗？」堂姐眼光柔和，笑看着我，手端起咖啡，动作难得优雅地往嘴边凑了过去。

    「有吗？还好吧。我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改变啊。」堂姐的话语让我的心不自觉怔了一下，双手捧起杯子，往嘴里啜了一口牛奶，眼神有意无意地往旁边飘了飘。

    「不，你真的有变。你难道没发现你现在脸上都带着笑容吗？」堂姐这次的口吻比方才的更加坚定，脸上的笑意也比方才的更加灿然。

    我静默，直直看着堂姐脸上的笑容，她的话使我沉思了一下，我真的有变得很快乐吗？是因为昨晚兰昕皓的话，所以今天才会一直掛着笑容吗？

    「应该是你的错觉啦。我不是每天都这样吗？」我打哈哈的边说边低头喝着牛奶，表面看似镇定，心里却像被用手搅过的湖泊般泛起阵阵涟漪。

    「是没错。但我感觉今天的你特别耀眼。」堂姊隻手撑着下頷，侧眼瞧着我。

    「真的是你的错觉。好了啦，我们快点出门，我要迟到了。」我勾住堂姊的胳膊，转移掉她的话题。

    堂姊拿起钥匙，我拉着她踏出家门口，脚才刚跨出的那一刻，就先撞上一道人墙，抚着鼻子，抬眼看向门前的人，耀眼的笑容霎时映入眼帘，「宥峻？」

    娄宥峻先是眨眨双眼，收回正要摁下门铃的手，换上柔和的笑顏。

    「早安，你未免也太久了。好久不见了，姐姐。」他先是小声抱怨一下我，接着再笑容满盈地跟堂姊打声招呼。

    「小宥峻。」堂姊一看到娄宥峻马上上前抱住他，并用脸颊磨蹭他，「那么久没看到你，想不到你又变得更帅了。」

    我则还是处在错愕的状态，困惑地看向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娄宥峻在堂姊的臂弯中微笑地说：「当然是来接你上学啊。」

    「接我上学？」

    「嗯，总之就是这样。」他偏头，露出一个与世无争的笑容，「所以你要去学校了吗？」

    这笑容，惹来堂姐一阵鬼吼鬼叫，在他脸庞狂蹭，「哇，小宥峻。」

    比起堂姐的疯狂，我还是一脸懵。什么就是这样？这根本没有解释到啊。

    恍神之馀，肩膀上一个使劲的力量摇晃我的身躯，扭头，瞧见堂姐一脸曖昧地挑起眉，眼底似是闪过一丝精光，看似在打着什么主义，我还没釐清她眼中那道光芒的含意，就听见她说：「人家在问你，你还不快回答？」

 第二场 (03)

    我眨眨眼望了她，随后又看向一直静静在等待的娄宥峻，思考着该怎么回答他时，自己身子突然往前踏了出去，惊慌地稳住身子，再回头，就看到堂姊躲在门后露出狡黠的笑容，「唉唷。反正人家愿意接你上学就让他载。在那边思考那么久干嘛？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无言看着在一旁一副吃瓜看戏的堂姐，迎上她那极度曖昧的眼神，想必她是忘记对方有女朋友了。

    轻叹一口气，回过头问娄宥峻，「采薇姐呢？」

    「喔，她今天出去比赛了，要下礼拜才会回来。」

    听完无奈苦笑。

    原来是因为她不在才会来接我啊。也对，毕竟我之前就有跟他说，为了不要让采薇姐误会，你还是不要来接我好了。

    记得他那时候还一度跳脚，后来又自己传讯息跟我说：「你说的对，我们确实不应该过从甚密，我应该重视采薇的感受。」从这天开始，除了上课外，就很少一起上下学。儘管胡采薇曾说她不在意，可我还是觉得这样对我们都不好，尤其是那些言论。

    「季雨歆难道不知道宥峻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为何还跟别人的男朋友一起上下学？」

    「就是说啊，我想是不是打算趁之后趁虚而入？」

    「一定是。真够噁心。」

    这言论还是我在一次放学，去上厕所正要踏进教室时，那些常在别人后面嘴碎的女同学们所说的话，躲在墙角静静听他们说完，接着在若无其事地踏进教室，他们一看到我，马上互打暗号，立刻背起书包往教室外走去。

    我假装没看见他们失措离去的身影，默默地整理书包，晕黄的馀暉在教室里洒下片片金黄，教室内除了我，已经没有其他人。独自一人的身影在满是金色斑驳的教室，内心是空虚且荒凉，而他们所说的那些话其实在我心里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缓缓背起书包，踏着缓慢的步履往校门口前进。低头提步时，脑中满是方才的那些话语，捉紧书包背带，暗自在心底作出决定，我再也不与他们同行。

    直至现在，娄宥峻再次提起这件事情，才又让我回想起那时候的时光，以及那个已经在心里留下刻痕的言语，本不打算提起，然而嘴巴像是不受控地说出连我都感到震惊的话。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特地来接我吧。万一被别人看到，误会了怎么办？」我脱口说出心中一直担心的事，意识到的那刻急忙摀嘴，看向娄宥峻。

    他蹙眉，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所以阿皓说的是真的？」

    我装傻，「啊？」

    他静静的盯了我好一会，我抿紧唇，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下一秒，瞥见他伸出纤长的手臂扣住我的肩头，怔了一下，接着就听见他的低唤，「阿歆。」

    我重新把视线拉回到他身上，映入眼中的是他拉长了脸，瞇起眼眸，定眼不瞬的瞧着我，「你真的不用在意他们，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且采薇都不在意了，你又何必在意那些局外人的目光呢？」

    我沉默，眼神飘向地面。昨天兰昕皓说的，和他说的我都知道，自己昨晚也想了很久，确实是自己太过在意别人的想法，才会与他们之间有了隔阂。

    忽然头上一个碰触，拉回我的意识，我抬眼，他把手轻放在我头上，他的脸上和嘴里说出的语气都是无奈，「唉，算了。」接着垂手，侧过身脚跨过脚踏车，而后凝视着我，用手指指了后头，「快坐上来吧。我们要迟到了。」

    他的话我一时无法会意过来，足足愣了几秒才做出行动，跨上后座，紧拉住把手，他身体向前倾，「好了吗？我们要走嘍。」

    随着风往前骑乘，目光越过他的身子，瞄向他的脸庞，他一脸愜意的笑着，似是已经不在意刚才的事，但我知道，他并不是不在意，而是不想给我压力，才会选择不多说，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温柔，总是不希望我难过，儘管内心有很多事情想问，他还是会留在原地等我自己说，不会逼我一定要对他倾诉。

 第二场 (04)

    想到这，心里不由得一闷，收回眼神，放空地盯着柏油路看。黄白线条忽长忽短，人车的影子在眼底下穿梭，不时盖过我们在地面上的黑影，明明看似亲密的我们，影子却有了一丝缝隙，就像是我们之间的距离被坦荡荡地摊在阳光下。

    我忍不住想要靠的更近，像是在跟影子斗气一般，伸出双手紧紧扣住娄宥峻的腰际，瞥见影子还有点点亮光，也把头靠在他的背上。

    不论换了什么姿势，总还是会有光透了过来，尝试了好几次，直到一个煞车声传来，头往前撞上他的背，不明所以眨眼，左右看了一下，还未到学校，昂头看向前方的他，「喂，不是还没到学校，你干么突然停下来？」

    他的眼神飘了过来，带着一点狼狈，「我说啊，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乱动，还有不要一直动手动脚的，很痒耶，你知不知道？」

    他的语气透着无奈，脸上似乎还有点红晕，被他这么一讲，怔了怔，随后看了自己的双手放在他的腰间，仅差那么一点就要碰到他的重要部位，瞬间炸红了脸，烫手似地举起手，慌乱的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唉，真是的，这次给我乖乖坐好。不要再给我乱动。」他的大掌压了压我的头，神色似是松了口气。

    我嘟嘴囁嚅，「知道了啦。」

    我在他目光下正襟危坐，他看似满意点了点头后，又往前继续骑去。

    在他转头回去那刻，我垮下绷紧的身躯，暗自吁了一口气。

    想到刚刚的互动却也让我悄悄扬起嘴角，以前的我们似乎也常这样，时而会斗嘴一下。忽然有点怀念，也发觉偶尔这样似乎也不错。

    我们两人骑进学校车库。他先让我下车，而他自己先去停好脚踏车。等待的同时，馀光瞥见兰昕皓也骑着脚踏车进来，他看见我，一脸讶异地看着我，紧急停在我面前，急促的煞车声，把我吓的往后退了三步。

    他挑眉看着我，「你不是用走路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没回答，反倒是从远而近的声音代替我给了他答案。

    「阿皓，你也来了啊？还不快去停车。」娄宥峻笑着催促他。

    他立刻露出狐疑的眼神，看我也看向娄宥峻，接着露出瞭然的笑容，「哦，所以你终于想通了啊？」他的手掌大力的在我肩膀上拍着，「这样才对嘛，本该就是这样。」

    而后意味深长地对娄宥峻说：「做得不错喔，宥峻。」

    娄宥峻得意的朝他努了下巴，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我压根儿有看没有懂，甚至还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又落入了他们陷阱里。

    这时鐘声响遍整个校园。我们彼此对看了一下，下一秒，兰昕皓慌张地赶紧停好脚踏车，娄宥峻则是在后头推了推我，嘴里喃喃着：「我们快点，早自习要小考，可不能迟到。」还不忘往后催促兰昕皓，「你还不快点跟上来。」

    兰昕皓连忙跟了上来，直接扣住我的手臂，直直往前奔去，娄宥峻也急忙跟上。

    一阵慌乱间，我气息不稳地在教室前覷见小老师正发完考卷，才松了一口气。比个手势要娄宥峻他们先进去，他们互看了一眼前后走了进去，我则在他们后面踏进教室，佯装成是与他们前后到达教室的模样。

    小考结束后，在位子上伸了懒腰，此时一个身影罩住了我，我拾眸看向桌前，看见来者脸上不善好意的神色，本如释重负的心情，瞬间低沉了许多。

    「有什么事吗？郑乐雨。」

    她两手扠腰，眉头紧蹙，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喂，你今天是跟昕皓他们一起上学的吗？」

 第二场 (05)

    我不耐烦挑了眉，但还是沉住气四两拨千金的回话，「不是，只是在路上巧遇。」

    「最好是。」她一副就是一口咬定的样子，我的眉头又再往中间靠拢，既然这样为何又来问我，不是都自认为是这样了吗？

    「不然呢？」我反问她。

    「就算我问你，你也不会老实说。不问也罢。」

    既然如此那干么还问？这句话我在心里默默地问她。

    「总之你最好不要对兰昕皓有非分之想，他身边可是已经有一个佳人，你可不要破坏掉他的恋情啊。」她整个就是把自己当成是兰昕皓的发言人般，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我一脸困惑地盯着她看，「我又不喜欢他，何来破坏之说。」

    她嗤之以鼻嘖了一下，「嗤，这可不一定。人家说日久生情，说不定你现在说不喜欢，过没多久又会发现你喜欢他。」

    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我如此在心里对自己说。对于他们两人，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我选择不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

    「反正你最好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他们并不属于你的所有物，别一直佔着他们不放。」郑乐雨的这句话，前阵子我不知听了多少遍，早已经听腻了。

    「兰昕皓不是也说了，不是我缠着他们不放，你一直跟我说要我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那你怎么不直接去跟他们说？」

    「你……」她一时气结，似乎找不到话可以反驳我，我两眼不瞬地盯着她不太好看的脸色。

    「怎么了吗？雨歆。」我扭头，娄宥峻拿着两罐不知从哪拿来的易开罐饮料站在我身旁。他一面把一罐放在我桌上一面看着郑乐雨，「你又在欺负雨歆了吗？」

    她神色一变，咬脣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我才没有欺负她呢。」说完撇头走人。

    她虽然自讨没趣地离去，可我依然是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奇怪，她不是喜欢兰昕皓吗？为何会对我说出兰昕皓身边有其他的女生在呢？是真有此事，还是只是为了阻止我与他走得太近才会这样说呢？

    「雨歆？」一阵摇晃拉回我的思绪，重新把视线望向一脸担忧的娄宥峻，「你没事吧？」

    怔了一会，朝他摇摇头，「我没事。」

    「是真的吗？」他先是眉头紧蹙，紧接着一副不相信，难掩焦急的对我说：「如果她真的有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说喔，我会叫阿皓弄回去的。」

    他脸上那种像是要烙人替我出气的表情，整个人全然已经陷入紧张兮兮的状态，惹得我不噗哧一笑，打哈哈地拍拍他的手臂，「你可以不要那么紧张吗？放轻松，我真、的、没、事。」后面四个字还一个个加重语气。

    他定眼看了我许久，我也正视着他，像是看够了，他才放下大石般，卸下绷紧的神经，但眉头间的皱褶还是深邃，「我看我以后下课还是赶快来找你好了，以免你又被那些间杂人等的话影响，又把我们推了出去。」

    我无奈地苦笑，「不用那么夸张吧。」

    「难说喔。」他瞇起眼直直望着我，「谁叫你之前对我们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害我们常常得想办法吸引你的注意。好不容易才把你拉回了一点点，我可不允许再有人破坏。」

 第二场 (06)

    我一愣，埋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因为他的话而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每次下课都来跟我说话，就算仅是叫个名字，他们也异常兴奋，甚至欢欣鼓舞的互击掌，脸上的笑顏在斜射进来的金光下散发着如宝石般的璀璨亮丽，而问他们，他们总是彼此互视而笑后，娄宥峻会回眸咧嘴一笑，一脸神祕地对我说：「这是秘密。」。

    我明明总是让他们热脸贴冷屁股，但他们不但不嫌弃，还拼命努力地想要与我拉近距离。想到这，内心似乎有一道暖流流淌，从心脏缓缓蔓延开来，霎时全身充满温暖，眼睛也闪着光芒看着娄宥峻，「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努力让自己不会被影响。」

    说到底我只是不想一直听到那些言论来影响自己的心情，用消极的态度选择了一个对我们彼此都好的距离。原以为这样至少他们不会再说些什么，也不会破坏掉我们之间的关係，然而我却忘了，我真正该注意的是娄宥峻他们的想法，他们不顾别人的目光执意地想要跟我做朋友，甚至用自己的方式在大庭广眾下直白讲明，并保护着我。

    我到底是何德何能可以受到他们这样的对待？这句话我曾问自己好几次。班上一眼望去很多女同学都比我还要耀眼，而他们又是班上不可忽视的发光体，照理说不会跟我这种黯淡无光的人接触才对。原先以为自己升上高中会是身在谷底的那隻青蛙，想不到他们的出现硬是把我从谷底拉出来，也因为他们，高中生活才有点不一样，生活也才有些火花。

    我也许不该继续把他们推拒心门外。

    「最好是。总之每节下课都在教室里不要乱跑。听到了没有？」还在沉思的同时，听见他微扬的语调，回过神抬眼看他，他双手环胸，一脸严肃地直视着我。

    「蛤？」我先是错愕地挑眉惊呼了一声，随后又反问他：「那我要去厕所呢？」

    他楞了一下，我一直看着他，而他像是找不到答案般支支吾吾许久，「呃……」

    我等着他的下文，半晌，他为之语塞地随便用一句话敷衍：「总之不要乱跑就对了。」

    「……喔。」他回答的方式跟早上如出一辙，虽然一样没有答案，但我却意外的发现，他似乎只要碰到他无法回答的问题，都会用这种方式来答覆。以前相处的时候，好像都没有察觉到他有这种情况。是那时候的我没有注意到，抑或是他本就是这样，而我没有发现。

    「娄宥峻，我们要去老师那边抱作业本回来，班长说的。」兰昕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走来我们的身旁，手绕过娄宥峻的后颈，掛在他的肩头上。

    娄宥峻还未答覆，兰昕皓的视线就又看向我，「话说，你们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娄宥峻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胸膛，「关你什么事。不是要去老师那里吗？还不快走。」

    兰昕皓狐疑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游移，接着用手勾紧娄宥峻，「你们该不会偷偷在约会吧？那可不行喔。宥峻，你可是有采薇姐姐了。」

    说完，就听见兰昕皓摀着腹部叫了一声，「喔呜，很痛耶。」

    娄宥峻狠狠地用手往后撞兰昕皓的肚子，一脸不耐烦地覷向他，「你少在那边说些有的没的。就算是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吧？」

    兰昕皓一脸哀怨看着他，「就真的只是开开玩笑，干么那么认真？」

    「总之我们快走啦。」娄宥峻拋下他逕自地往教室门口走去，才刚跨出几步，看似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看向我，「雨歆，你也一起来。」

    「我？」我疑惑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想要再次确认，但未得到回覆，他就已经不管我的意愿，直接走来我身后，又像早上一样把我当成物品一样往前推去。

    我往后对他说：「你不要推我啦。我会自己走。」

    「不要。」简单俐落的答案，直接让我丝毫没有可以拒绝的馀地。

 第二场 (07)

    他一路推着我，走楼梯时，还不忘在后面护着我，似乎是担心我会不小心跌倒，兰昕皓则是一脸酷样的双手插在裤袋走在我们前头。即便到了陆地，娄宥峻还是坚持要推着我前进，见他如此固执，我也不想再跟他说什么。纵使我们的行为引来一些侧目，我也假装没看到。

    到了教师办公室，走到老师的座位上找寻班上的作业本后，本想要蹲身搬起一叠，手臂却被扣住，连带地也把我身体拉起，扭头与他平视，「你不用搬，我跟阿皓会搬。」

    他放下我的手，对兰昕皓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工把作业本搬起，而我仅是在一旁乾站着。

    心中疑惑，眉头不禁再次挑起，一脸楞然地望着他，那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他们抬起作业本，有默契地睞我一眼，兰昕皓在我面前几步，扬着灿烂的笑容对我说着：「雨滴，我们走吧。」

    我看了他们一眼，走上前，在娄宥峻那叠抽走几本，也拿走放在兰昕皓那一摞上老师的点名板和课本，抬眼迎上娄宥峻困惑的目光，「既然你找我来帮忙，总不能什么都不拿吧？」

    语末，轻轻一笑，抱着书本逕自走过他们眼前，踏出办公室不久，他们才缓缓跟上。

    「你干么走那么快？又不急。」娄宥峻凑在我身旁挑眉问着。

    「是你们太慢了，谁叫你们不让我帮忙。」我如此回道，随后对他吐了吐舌头，又迈开步伐往前快步走去，把他们拋之在后。

    回到教室后，欲把老师的东西放在讲桌上时，夹在两者之间的纸袋里头装的东西突然滑落在地上，我低身一一捡起，却发现这是上次的小考考卷，手顿了一下，内心有无比的衝动想要找寻自己的。才刚萌生这样的念头，身后出现的声音恰巧打断我的思绪，「咦，雨歆，你在做什么？」

    我才停下想上前翻阅的手，回头望了娄宥峻一眼又匆匆转头回来，乾笑，「没有啊！只是不小心把考卷弄掉在地上。」

    按捺住心中的想法，手连忙地将地上洒落一地的考卷整理整齐，再重新放回纸袋中。

    佯装无事的样子，把纸袋放回讲桌上，再转身走回自己座位。我靠在椅背，两眼盯着讲台看，不知为何发现那是小考考卷后，心底突然惴惴不安，深怕自己考的不好。

    「雨歆。」忽然视线被一个身影挡住，我才收回目光，瞧着坐在我前面抱着椅背的娄宥峻，他定眼瞧着我，我疑惑地眨眼。

    「怎么了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你。你怎么了？」

    我愣了愣，接着摇头，「我没事啊。」

    他还是一直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眼神中看出什么，我扬起嘴角回视他，不想被他发现心底的担忧。

    「你就不能多依赖我们一点吗？」他伸长身躯，下巴倚在手背上，用诚挚的目光定定地睞着我。

    我发了怔，随后目光微歛，不发一语，仅是呆呆地回望他。

    「啪。」

    在我们两人之间开始瀰漫起滞闷的沉默时，一道声响划破寧静，同时也把我吓了好一大跳。

    我们有默契地侧头一看，瞥见的是兰昕皓拿着刚被他用蛮力压破的塑胶袋，一脸贼笑地看着我们。

    「嘿嘿。看你们两个那么沉闷的样子，只好用些小道具，怎样，有吓到吗？」

    我有点微慍地瞧着他，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就先看见一个人，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兰昕皓。」

    娄宥峻咬牙地紧紧扣住他的脖子，像是要宣洩方才被他吓到的怨气，兰昕皓则是一脸嘻嘻哈哈地拍着娄宥峻的手臂，压根儿也不在意娄宥峻的怒气。

 第二场 (08)

    「你是吃饱太间？干么突然吓我们？」

    「谁叫你们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怎可以怪我？」

    「你还说。」

    娄宥峻似乎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又使了劲，像是不给他有说话的空隙，紧箍住他不放。

    看着他们之间的打闹，积结在心里的不安，瞬间化为乌有，我不由自主地发噱，又定眼瞧着他们，本鬱闷的心情又无缘无故被他们排解掉了，真的挺不可思议的，好像跟他们在一起，自己的心情总能这样地被抚平。

    在一阵喧腾间，外头响起的鐘声替教室下了一个休止符。

    同学们赶紧回到座位，娄宥峻他也收了手，兰昕皓见机敲了一记娄宥峻的脑袋瓜后，像偷吃香蕉的猴子般溜回自己的位子上，我看了一眼被留在原地的娄宥峻。

    他一脸哀怨地揉着疼痛的地方，眼里也闪过一丝无奈。接着他猝不及防地转头迎视我的眼神，朝我眨眨眼，我着实愣了一下，呆愕地凝视他。

    下一秒他扬起嘴角，伸长了手，大掌罩在我的头上，「今天放学我陪你回家，不要乱跑。」

    语落，我再次愣住了，久久没有反应，待他垂下手离开我眼前后，我才一脸莫名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喃喃地说：「奇怪，干么无缘无故要送我回家？」

    当然这个问题，我没有机会问出口，之后也早就因心情影响而忘了这回事，所有的心思早已被手里的卷子缠住。

    我看着手上的小考考卷，上头的数字，搞得我心里一阵鬱闷，目光游移在纠正过后的答案上，如果是错不会的还不打紧，但偏偏错在不该错的，就连分数也考了这学期的最低分，连及格的六十分都不到。我懊恼地看着上面那离及格硬是差了两分的成绩，明明只要再对一题就可以及格了，却败在粗心大意。

    看来这次的零用钱拿不到了。看着考卷深深叹息。

    「怎么了吗？」一个人脸倏地出现在我眼前，我惊愕地往椅背靠，瞧见来者，立刻碎念了几句：「娄宥峻，不要突然出现在别人面前好不好。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说完这句，我还是有点惊魂未定，拍拍胸膛缓缓受惊的心神。

    他搔搔头，边说边坐在我眼前的空位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随后定眼看着我，「话说，你怎么在叹气？怎么了吗？是小考考不好吗？我看看。」说着说着，他伸手欲拿考卷，我连忙压下考卷，不让他触碰。

    「没有啦。只是在想其他事情。」擅长的科目考不及格这种事情，怎敢给别人知道。

    「也是。这科目是你擅长的，怎会考不好。」

    这话使我心头一震，随后不动声色的歛了下眼色，对啊。我怎么会考不好，明明很多题目都会的，不是吗？如果当时能更注意一点就好了。而这心情却无法坦然地对娄宥峻述说，就怕他又大惊小怪的。抿了抿唇，按捺住内心的懊悔和自责。

    「宥峻，外面有女生来找你喔。你要不要去看看？」

    就在我不知道要对娄宥峻说些什么的时候，兰昕皓的出现化解了我们之间的尷尬。

    娄宥峻点头，「好，我去看一下，阿皓，你陪一下雨歆，她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兰昕皓没有回话，娄宥峻也没有等他回答，就逕自地往教室门口走去。

    我的目光跟着他的身影而走，他背倚靠在门框上，笑脸迎人地跟女生聊天。女生滔滔不绝地不知在跟他说些什么。过程间，娄宥峻依然笑着，没有回话，也没有做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反倒是安静地听她述说，当个称职的倾听者。

    看着一直在说话的女生，突然有点羡慕她。如果我也可以毫不保留地对娄宥峻宣洩内心的情绪，那该有多好？是否心情会更快活点？

    回过头，目光放在被折好的考卷，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要叹气。」

    听到声音为之一楞，拾起眸子慢慢地往上抬。

    兰昕皓的晶亮眸子有些黯然，拢着眉带着严肃的面容盯着我瞧，我也直视他，他缓缓蹲身在我桌旁，温煦地说：「考坏不要紧，下次再努力就好。没事的。人又不是每次都会考高分，偶尔也会考低分啊。为何要为了一次低分难过不已呢？」

    这番话，让我瞠目地望着他，「你……你怎么？」

    他微微一笑，「我怎么知道？」

    我点头。

    「那是因为你每次心情不好时，都会下意识地叹气，且多半都会出现在发完考卷之后，所以我就猜想你可能是因为成绩才无精打采的。」

    他的话语刚说完，我顿时心头一颤，盯着他溢满关怀的眼神一会，接着眸光微暗，垂下头，唇紧紧抿起。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自己不能总是这么低落。可一想到家里给予的压力，有时候还是会喘不过气，就算堂姊早上是那样说的，但还是会为了成绩而沉闷不已。

    忽地一个碰触，使我身子颤了一下，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如清澈湖水般的双眼炯炯地睞着我，他那隻温热的手掌覆上我放在膝盖上的手，用着温煦地口吻对我说：「没事的。就算你回去被骂，我没有陪在你身边，可只要你的一通电话，我都会听你述说。虽然不能陪你被骂，但至少可以让你发洩一下，所以不要难过，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你的。」

    他的话像一道春风直直吹进我的心房，我楞然，他那清亮眸子映着我的身影，原本还是冰冷温度的心房，瞬间变得暖暖的。而后嘴角一勾，收起难过的神情，朝他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也扬起脣角，举起空下的手轻轻拍拍我的发梢，「傻瓜，谢啥啊。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何况我们之间还用说谢谢吗？」

    我又楞了一下，无语且眼波流转地直直看着他，内心的感触一股脑涌了上来，里头除了喜悦外，更多的是感动。

    感动的是，自己可以拥有他和娄宥峻这对朋友，更庆幸自己的态度没有让他们离开。

    如果可以，真希望这段情谊可以维持很久很久。

 第二场 (09)

    时间在稀松平常的日常下悄然过去，橘红色的夕阳把天空染的红通通一片，条条金丝如调皮的白兔般跳过窗户，照射在教室里的每个角落。放学鐘声响起时，同学们边说说笑笑边收拾书包，我则默然无声在自己的座位上整理，背上书包的那刻，想自己偷偷回家的，在桌前东张西望查看娄宥峻是否有在教室，看不到他的人影，以为他先行离去，也松了一口气，重新掛起笑意，往教室外走去。怎知一脚才刚跨出教室，一个声音马上出现在身旁，我为之一楞，也顿时停下了脚步。

    「我就知道你想偷跑。」他的话语一字不漏的传进耳朵，我倏地扭头，娄宥峻靠在柱子旁，一脸斜笑的看过来，我楞然一动也不动望着他，他清澈的眼眸直直望着我，我们就这样在走廊上互视许久，是他率先反应了过来，先是叹了一口气，下一秒立刻走上前拽住我的手，「我们回家吧。」

    我还来不及做出抵抗，就被他用强硬的态度给一路拉往脚踏车停车棚那，路途，我顽强的死拖着步伐，儘管用尽全力，但依旧抵挡不了身为男人的蛮力。身体阻止不了他，但嘴巴可以做出一些抵抗，于是我用不耐烦地口气朝前面的他发出怨气，「我已经说过了，我可以自己回家。」

    「我也说过了，我要陪你回家。」他用同样的语气回话。

    「可是……」我弱弱地还想说些推託之词时，就被他的话霎时堵住。

    「没有可是。总之我就是要陪你回家。」

    我无奈地盯着他的背影，许久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拢起眉头。

    他除了神经质外，也好固执。

    在他后头不由得这么想着。

    走到他的脚踏车旁，趁着他牵脚踏车时，拉紧背带想转身离开，却发现自己一步也动不了，转过身一看，才惊觉自己的外套不知何时与他的脚踏车后方的铁架给勾在一起了。

    我伸长手想把外套从他脚踏车拉下，想不到还未动手，他就已经先转过身，扶着脚踏车定定地看着我，「你在干么？」

    我惊楞了一下，侧着身呆头呆脑地指了他的脚踏车，嚅囁地说：「我的外套被勾住了。」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后把缠在后车架的外套取了下来，我也才恢復自由。这一小插曲结束的同时，也发现自己已经错失溜走的时机，只能看着他把脚踏车牵出来，并且回头示意我，「你可以上来了。」

    儘管有多么地不想与他一起回家，但已箭在弦上，要拒绝也难。

    深深叹息后，大咧咧地跨坐在后车架上，他卖力地踩起踏板，往前骑乘，周遭风景依旧，但路途间，我们却未有一丝交谈，直到看见熟悉的建筑物由远而近，我才听见他的声音，「等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一定要接我电话。」

    我疑惑地在他身后眨眼，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再也没有开口，而他突如其来的这番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把我送到家门口，我下车转身朝他挥手，「再见。」

    像风一样地迅速消失在他眼前，一踏进屋里，望进眼中的是双手环胸站在我面前的婶婶，她伸出手扬了扬，「考卷呢？」

    我愣了愣，眼神飘移，咬脣，迟疑着该不该把考卷拿出来。

    「考卷。」婶婶再次说了一次，而这次不再是个疑问句。

    我把包包放在鞋柜上，拿出今天发的小考考卷，才刚拿出来，就立刻被婶婶快速抽走。

    她迅速翻开摺叠好的考卷，看了成绩，脸色马上窘变，在我面前生气地扬扬考卷，「你这是怎么回事？歷史不是一直都是你最擅长的科目吗？怎么这次会考不及格？」

    我垂头不发一语，手紧抓着衣襬，站在原地听着婶婶的训斥。

    我不知道婶婶是在念着什么，脑袋早已闹哄哄地一片，内心只想赶快回到房间。

    而后婶婶似乎是累了，抑或是发现我并没有在听她说话，悻悻然地把考卷大力塞进我怀里，「今晚你不用吃饭了。还不快去写功课。」

    得到命令的我，连忙勾起书包，拿着考卷，快步地越过婶婶身旁走进房间。

 第二场 (10)

    一踏进房间，就用背掩上房门，书包随着手垂下而滑落在脚边，身子也因松懈下来的心情慢慢滑坐在地上。

    屁股一碰到地板，手上的考卷马上被搁置在一旁，缩起膝盖，头靠在上头，用手臂紧紧环抱住脚，侧眼看着地上的考卷。刺目的红字，像根箭狠狠朝我射了过来，扎得心好疼好疼。心底更是涌起一股浓烈的不甘心，早知道那时就应该好好复习的。

    想到这，把自己的脸压在腿上，接着那抹不甘化为泪水，流淌在脸颊上，也弄湿了大腿。

    我在房里抽泣，宣洩着内心的懊悔。

    「铃铃——铃铃——」简单的音乐在寧静的房间里响着，一声又一声嘹亮的音乐勾起我的烦闷，但不打算搭理，继续埋头沉浸在悲伤里。可在连续响了好几次后，心情因为刺耳的音乐声更显心浮气躁。一脸不耐，抬起头，一阵风正好从窗户吹了进来，脸颊两边顿时察觉到微微冰凉的温度，边抽着鼻子，手边在书包里翻找手机边碎念：「到底是谁啦？一直打。」

    拿出不知响了几次的手机，瞧见上头的来电者，楞了一下，之后用手背抹掉泪水，深吸了好几口气，又大大地吐出去，藉此收起自己的脆弱，佯装无事的接起电话。

    「喂？」

    「对不起。」

    刚接听，话筒那头马上就传来这句话，让我为之一楞，半晌，乾笑着回应他：「你没头没脑地干么突然跟我说对不起？还是你今天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娄宥峻。」

    「我不应该在发考卷时在你身旁嘻皮笑脸的，没有察觉到你的异样不打紧，还说了那样的话，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电话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一言一语伴随着细微的碎念，都透露出他现在极度后悔的心情，听见他骂自己的话语，脑中晃过他现在可能的模样，极度懊恼又笨拙地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样子，使我忍不住扬起嘴角，不想让他继续苛责自己，出声阻止他的嘀咕。

    「好了啦。我真的没事。只是心情有点难以调适，而且考不好是我该反省的事，你也不用一直责怪自己。」

    「我不是在怪自己讲错话这件事。而是怪自己怎么没有发现你心情不好的原因，要不是阿皓跟我说，我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我怔愣，坐在地板仰头看着窗外的灯光，对着黄澄澄的光芒露出温柔的笑容，「所以你之所以坚持想陪我回家，是因为这件事吗？」

    他隔了片刻都未出声，还以为他已经掛掉电话时，他幽幽地在电话那头说着，且说出的话语再次像道暖流滑过我的心窝。

    「一开始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想着如果我们单独回家了，你是不是也会像那些女生一样，不知不觉就对我说出心里话。我想听你对我说你的心里话。」说到这，语气似乎还参杂一点抱怨，「谁叫你总是不跟我们说老实话。」

    「我……我哪有，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毫无虚假。」只是没有说出心事罢了。

    「最好是。明明很多事情都没有跟我们讲还敢说。」

    「我哪有。」我弱弱地反击，而他用鼻子哼了一声回应，似乎一点都不相信。

    我瘪了嘴表达无声的抗议，随后他又叹了口气，温煦轻柔地在话筒那头说：「阿歆，你就不能对我们撒娇吗？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们说，就算我们帮不上忙，至少也可以当你的听眾啊。」

    「撒娇？」我噗哧一声，「我干么对你们撒娇，我又不是你们的女朋友。何况你不怕采薇姐吃醋吗？」

    「采薇才不会那么幼稚。她一直都知道我们的关係，而且她也常常提醒我要我多多关心你。是你自己太在意，总爱想一些有的没的。」他这番话像是在对我说是我自己想太多，让我有些微慍的回他。

    「我当然得在意啊。我总不能一直被人说间话而影响到自己的行情吧。」

    「啊？」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疑，似乎没料想到我会是因为这个理由而与他们有段隔阂。

    他的反应，使我忍不住低笑，「跟你开玩笑的，你干么那么认真？」

    话一落，马上就听见他松一口气的叹息，「呼。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交男朋友了。」

    闻言，我蹙起眉头，咕噥：「怎样？我就不能交男朋友吗？」

    他听出我的不满，焦急地对我解释：「啊，不是啦。是我以为我们之间对于这件事情是没有秘密的。就像是我当初跟采薇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第一个让你知道，我以为你交了男朋友，但却没有告诉我，才会有点错愕，想说你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后，就把我和阿皓给遗忘掉了。」

    我听出他的隐忧，愣了几秒后，嘴角再度微微上扬，「怎么可能。我们之间就算是出现了另一个人，我也不会把你们给忘记的。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

    我对他做出这样的承诺，其实就算我没有这样，我们好不容易才修復回来的情感，让我更珍惜，不会因为新的人出现而再次打破，我是这样相信的。

    「嗯，那就好。那明天我再去接你。」

    他这番话让我睁大眼眸，「接我？」

 第二场 (11)

    「嗯哼。因为我想要恢復到我们以前的模式……」他顿了顿，语气转为迟疑，「不行吗？」

    「我……」思索了片刻，才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也不是说不行啦。只是我……」

    「那就决定了。」我的话还未说完，电话那头的他就像是中了乐透般雀跃大笑着。

    「可是我……」即便我知道他很开心，但我还是想把自己的话说完。

    可偏偏他不给我机会，直接打断我的话，「不要可是不可是的。总之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我会在你家等你，不要乱跑，笨阿歆。」

    「啊？我又没怎样，干么骂我笨？」我瘪起嘴反驳他的话。

    「因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担心恢復到以前模式之后，自己又会胡思乱想，然后又把我们推开对吧？」

    我微微张嘴讶异他竟说中我的心事，接着他也没等我回答，就又自顾自地说：「所以我才说你笨啊。我和阿皓不是说了嘛，是我们缠着你不放，既然如此，这次的我们又怎么会让你再把我们推开呢。总之你做好觉悟吧，这次，我和阿皓都不会放手的。」

    瞧他说的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一直缠着我了。

    「看来这次我真的逃不掉了。」我无奈地笑了笑。

    「当然，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把我们拒之门外。你逃一次，我就把你抓回来一次，直到你愿意乖乖地不再选择逃离。」

    「怎么说的一副我好像是你们的所有物一样。」

    「你哪是什么所有物。你是我们的麻吉兼伙伴，三圈叉工作室可是缺一不可。不要忘了，我们还曾约定过要一起结婚一起开店的。」

    「咦？」听到这里我下意识发出一声疑问，惊觉后，急忙摀住嘴巴。

    想当然而，他压根儿没漏掉我的声音，马上态度丕变，原温柔的语调赫然变成严肃的声音质问我：「你该不会忘记这件事了吧？」

    「我……」我支支吾吾地挤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句子，脑袋迅速飞转，搜寻相关印象。

    「亏我们还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已经在开始着手计画了，结果你竟没把它当成一回事，你真的是……」他言语间充满了无可奈何，最后的那句话似乎也在责怪我怎可以把约定忘的一乾二净。

    这时脑中掠过那天片段画面，我立刻认错，「对不起啦。我以为你们只是在说玩笑话。」毕竟那时候常常互开玩笑，以为那次的谈话也是个玩笑，才没把它放在心上。

    「我们才没在开玩笑。我们很认真的，不然阿皓怎会自告奋勇帮班上设计起班服来，又不是自讨苦吃说。」

    兰昕皓的梦想是当个设计师，他希望某天在街上可以看到很多人穿他设计的衣服，就算是家里期望他当个律师，这个梦想还是一直搁在他心里。

    「好啦，好啦。抱歉抱歉，是我太不把它当成一回事了，请大大原谅我吧。」我半开玩笑地想把这件事情打个圆场。

    「罚你明天晚餐请客。」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语气中就感觉到他的严肃。

    「是，我知道了。」我自知理亏，只好答应他这个要求，毕竟是我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好，那我原谅你。」在我回答完后，他的声调转变成高亢，讲话口气又恢復成本来的温和地这样对我说，而后我没有回应，而他也跟着沉默无声。

    片刻，我们顿时安静了一下，一会再一同发出轻笑。

    「噗，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幼稚？」他挟带着笑声问了我。

    「有点。」

    「不过也满怀念的。毕竟一年级的我们常常这样互开玩笑。」

    「记得那时候，我们好像小学生一样，以捉弄对方为乐。」我的思绪渐渐回到了过去，怀念着那时候的时光。

    「记得有次你还被假蛇吓到跌得四脚朝天，我和阿皓笑的肚子超痛。」他提起那时候发生的糗事，想起那时候的过往以及那时他们的态度，忍不住想替那时的自己出一口气。

    「好过分，我都已经怕得要死，结果你们在旁边幸灾乐祸，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

    「没办法啊，谁叫那时候的画面太好笑，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说完，他又自顾自地在电话另一头大笑起来。

    「最好是。」我又忍不住反驳他，之后也跟着他在房里哈哈大笑。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又陆陆续续讲了许多往事，明明是在不久前发生的事，现在却有种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一样。

 第二场 (12)

    我们不知讲了多久，直到门板传来声响，打断我们的话题。

    「雨歆，换你洗澡嘍。」堂姐在外头呼唤着。

    我往门外大喊：「知道了。」

    「我先洗澡嘍。明天再继续聊。」我藉此想要把电话下个休止符。

    「等等，阿歆，我再对你说一件事情就好。」他急忙阻止我的行动，我好奇地眨眨眼。

    「嗯，什么事？」

    「你啊。就算偶尔打一下雷也不会怎么样。你是否也该偶尔为自己打一次雷呢？」

    语落，怔愣了一会才回应他：「我……我不知道。或许我本来就不会打雷。」

    「才不是……」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我不让他继续说，直接马上打断他，「总之明天再说吧。就这样。」

    掛掉电话后，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抬头望了夜空，虽然下雨常常伴随雷声，可对于我这个时常被人打响雷的雨季，打雷似乎从来都不是我的权利和性子。

    如果真的要打雷，我寧可是闪电闷声，也不会让自己雷声作响。因为闷闷的和低调或许才是我真实的面貌。

    //

    「季雨歆。」

    翌日，吵杂的声音把我吵得紧皱起眉头。抬头瞇眼望了一眼窗户，又侧抱着枕头把自己埋入其中。

    「叩叩。」房内传来两声敲门声音，之后堂姊的声音传了进来，「季雨歆，小宥峻已经在楼下等你了。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呜……小宥峻？」我在枕头里嚶嚀，忽然眼睛一睁，捞过床头上的闹鐘，看着上头显示的时间，随后慌乱地拉开被子，手忙脚乱地换上制服和裙子，单脚跳跃地穿上袜子，头发随意扎了一下，抹一点乳液在脸上，拍打至吸收后，拿起一旁的书包，在蹦蹦蹦的脚步声中出了房门，一打开门就迎头撞上站在外头的堂姊。

    「呜。」我吃痛抚着被撞疼的额头，堂姊则是被我大力一撞直退几步。

    微瞇眼睞向她，只见她上下抚着胸口，像是还惊魂未定，「季雨歆，你在干嘛？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我吐吐舌，「抱歉啦。」随后定视着她，「娄宥峻呢？」

    堂姐听到他的名字，又马上换做一副八卦样，「他喔。在餐厅吃我妈帮他做的早餐呢。」

    我眨眨眼，一副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知道堂姐不会明说，无视她投射来的打探目光，索性迈步往楼下走去。楼梯还未走完，就在扶手旁瞥见一脸吃的津津有味的娄宥峻，本打算要叫他不要拖拖拉拉，结果瞄到墙上的时鐘，才发现还未到要出发上课的时间，心绪顿时卸下紧绷的神经。

    即便如此，我还是一脸疑惑地缓缓走向他，轻唤他的名字，「娄宥峻。」

    娄宥峻从吐司中抬头，看见我笑得一脸灿烂，「阿歆，早安。」

    「你未免也太早了吧？」我挑眉把书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一面看着他。

    「嘿嘿。因为我昨天晚上就睡在你家门口啊。」他看似正经八百地如此说着。

    我顿时双眼瞠大，「不会吧？」

    他看到我的反应马上噗嗤一笑，「骗你的啦。怎么可能。」说到这，再次望向我，「是想说早点来找你，就可以跟你聊更久。」

    「那也不用那么早啊。」我边啃着吐司边嘟噥，「你都不知道我刚刚还以为要迟到了。紧张得要命。」

    「如果真的迟到了，大不了陪你一起被罚站。」他说的云淡风轻，似乎认为迟到也无所谓。

    「你怎么感觉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我挑起眉头，「罚站又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我也不是第一次被罚站了。何况到时候还有你们两个陪我，可以一起罚站何尝又不是件好事。」

    「兰昕皓很少迟到。他才不会跟你一起罚站。」我毫不留情地打掉他的如意算盘。

    「那可不一定喔。他可是到现在都还没起床呢。」他不知何时拿出了手机，微举高在我面前扬了扬。

    我一听，错愕地看着他，慢了半拍才说：「你怎么不早说？」

 第二场 (13)

    我马上把吐司塞进嘴里，把牛奶一饮而尽，勾起书包，就硬是把还在细嚼慢嚥的娄宥峻从位子上扯了起来，「你都已经知道他睡过头了，还在那边看好戏，你们到底是不是兄弟啊？」

    我边抱怨边拉着他往家门口走去，一走出门口，左右望望，却找不到娄宥峻的单车，疑惑地回头看向他，「你的脚踏车呢？」

    他把手放在裤袋中，偏了偏头，「我没骑脚踏车啊。今天是坐车加走路来找你的。」

    「坐车？」我想了想，眼睛瞬间一亮，「语葒姐回来了喔。」

    语葒姐是娄宥峻差了四岁的亲姐姐，读的大学是外县市a大，她要回去宿舍时，娄宥峻他爸爸会顺便带娄宥峻去学校。

    「嗯，前几天。今天要回去宿舍准备毕业展，我爸要载她回去就顺便带我来了。」

    闻言，我嘟了嘟嘴，「啐。她回来了都不通知一声的。都不知道我也很想她吗？」语葒姐曾经担任我和兰昕皓的家教老师，每次不会的题目，碰到她都可以瞬间迎刃而解。

    只是后来语葒姐变得忙碌，连家教都无法再继续当了，虽然跟她熟稔时间只有一年，可她每次回来都会托娄宥峻给我们礼物，偶尔也会打电话跟我嘘寒问暖，感情没有因为分离而变生疏，反而变得更好。有时候也会羡慕起娄宥峻有这样温柔的姐姐。

    「没办法啊。谁叫我姐一回来就一直感冒发烧的。自顾不暇了，哪还有时间跟你叙旧。」

    一听到语葒姐生病，急忙拉住娄宥峻的手臂问着，「那现在呢？她还好吗？」

    「没事啦。就是因为已经稳定了，我爸才答应送她回去学校的。」娄宥峻露出一个「要我放心」的笑容，并拍拍我的手背，藉此安抚我的情绪。

    我也因此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事了。」又抬头直视着他，「你也真是的。语葒姐生病了也不说一声，至少我还可以去探病。」

    「是我姐说不用的。她怕传染给你。」随后他低头在书包里找了找，拿出了一本书，「我姐托我转交给你的。好像是可以着色的绘画本。」

    我欣喜地接过，像个宝物似地把它抱在怀里，「帮我跟你姐说谢谢。」

    我扬起眉眼，随意地翻了翻，翻到某页时，里头夹了一个用透明套装起来的落叶，外头还写着：「给小雨：这是我在做作品时意外发现的心型落叶，想说把它做成书籤送给你，希望你每天都能像这个爱心一样开心喔。」

    看完语葒姐的祝福，又看到她取的亲暱称呼，本来已经很喜欢这本绘画本了，现在又更喜欢，我把书抱着更紧。

    「叮铃。」

    就在我还在沉醉于语葒姐那句「小雨」时，一个声音突地蹦进耳里，也连带打断我的世界。

    我拾起眸子看向声源，娄宥峻拿着手机滑了滑，而后抬头对我说：「阿皓他起来了。现在在坐计程车。问我们在哪里？」

    他的话甫落，我才驀地想起我们现在的情况。

    「糟了，我们也要迟到了。」我连忙把书本塞进书包，就拽着他的手往学校方向跑去。

    怎知才刚跨出几步，就硬是被娄宥峻拉住，我仓促扭头，朝他射出一个疑惑的眼神，阳光此时洒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脸上的笑容更为耀眼，在炫目的光芒下，他轻啟脣，「反正不管怎样都会迟到，也都会被罚站，与其那么匆忙，倒不如边走边等阿皓来吧。」他拿起手机，再度灿然一笑，「阿皓说他会顺道来接我们，还说已经先帮我们跟老师请假一个小时了。」

    我一听立刻跳脚，「请假？为什么要请假？」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请假，请假在别人眼中虽是一件小事，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件大事，万一因为我们三人同时不在，那些人又借题发挥，製造不好的流言该怎么办。想到这，按捺不住性子就要转身自行前往学校。

    想不到娄宥峻一个使力紧拽住我的手，我一脸茫然地回头望进他那双深邃的瞳仁，嘴角带着笑意，「没事的。不管怎样我都会保护你，所以陪我们一下吧。」

    心尖一震，瞬间涌上一种心事被看穿的感觉，呆滞地瞠大眼眸瞧着他。

    他摀嘴而笑，「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的笑声使我回神，带点尷尬又疑问的神色重新看向他，「所以我们是要去哪里？」

 第二场 (14)

    「嗯……」娄宥峻才刚啟口，身旁赫然停下一台计程车，打断他想说的话，扭头看着车子，一个人从车窗探头出来，笑瞇瞇地对我们说：「宥峻，雨滴，你们快上车。」

    我愣了好几秒，下一秒兰昕皓就打开车门，跟着娄宥峻一起把我推进车里，嘴里喃喃，「快点，我们只剩不到一个小时。」

    我一脸莫名其妙地瞧着他们，而他们两个像是说好似地坐在我的左右两侧，把我夹在中间，似乎是担心我会落跑。我无奈地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讲悄悄话，好像不怕被我听到，也发现他们时不时看着我偷笑，纵使心里充满疑惑，我还是没有开口询问，视线转而盯着前方景致。

    从高楼矗立的景色转换成绿荫盎然的风景，见眼前越变空旷，忍不住蹙眉，却也没有多问。

    坐车坐了许久，计程车终于在某处停了下来，到达目的地后，兰昕皓和娄宥峻又一前一后地把我从车内推拉到车外。

    计程车司机拿完钱后扬长而去，我怔愣看着眼前这片山景，这里杳无人烟，绿树成荫，时而鸟鸣，时而传来花香，空气清新乾净，让人闻了心旷神怡，就连蓝空在这没有污染物的地方也更加碧蓝。

    「这里好清幽。」说完扭头看向他们，「话说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呢？」

    娄宥峻扬起唇角，神秘的说：「你先跟我们走吧。」

    说完，不等我反应，就拉起我的手往前方走去。

    兰昕皓则在我身旁配合着我们的步调，脸上尽是灿烂如阳的笑，那耀眼无比的光芒，不知为何竟会让我看呆了。

    我痴痴望着他，而他像是发觉到我的目光，迎着笑扭头疑惑地看向我，「怎么了吗？」

    他的声音把我从静滞的世界抽离，我定眼看了他几眼，他迷人的笑脸一直瞧着我，眼神也露出困惑的样子，使我心绪紊乱窘迫似地摇头，「没……没有啊。我觉得这里的风景很美。」

    我胡乱指着眼前某处，掩饰自己内心的异样感。

    他也顺着我的手看过去，「确实很美。」

    看见他被我呼咙过去，依然笑脸迎人，同时心的一隅也松了口气，可却也让我发现，自己的心跳竟像个摇滚乐般在胸膛隆隆作响。

    我急忙压住胸口，想克制那不受控的心脏，更不想被身旁两人察觉自己现在羞窘的模样。

    「你怎么了吗？阿歆。」娄宥峻清脆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一转过头，就望进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倒映着我的身影，眼神间还带点担忧和窥探，像是在捉摸我的情绪。

    深怕下一秒自己的心事会被看穿，连忙摇头打哈哈地带过，「我没事啦。哈哈。」

    「真的吗？」他眉角往上一挑，随后伸出手在我额上探探。「奇怪，你没发烧啊？怎么脸那么红？」

    他话声甫落，我突然又像一壶滚烫的开水般热气直升，脑袋热烘烘，方寸大乱地抚上自己脸颊，「我没事啦。可能是身体燥热所导致的吧，等等就好了。」

    「你要不要去看医生？万一是真的发烧怎么办？还是我等等陪你去看医生？我看乾脆直接请假好了……」他特意忽略我方才的回应，在我身旁连珠带炮地说了一大堆话，脸上尽是慌张神色，我无言以对地看着他在我眼前手舞足蹈。

    「你看，你说等一下就好了，可现在还是红红的啊。你确定你真的没事吗？这样不行，我看我们现在就去……要不然……」在他还在嘰哩呱啦说出自己的意见时，一个人伸手在他额头弹了他一记，一个嗷呜声中他终于停下讲个没完的嘴巴，转而看向站在我前方的人。

    「兰昕皓，你在干么？很痛耶。」他抚着红通通的额头，哀怨似地看着兰昕皓。

    兰昕皓用手指往后指了指我，「雨滴都已经说她没事了，你干么还那么紧张。」

    娄宥峻的目光掠过他，重新看向我，「我担心嘛。谁叫她每次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看到她刚刚那样，我当然会紧张啊。」

    我专注在听娄宥峻所说的话，没注意到另一个人的举动。谁知下一秒兰昕皓突然转过头来一脸正经地凝视我，把我看的心如鹿撞，却还得佯装镇定不露出任何一丝马脚。半晌，他看似看够了，又转过身去，一开口就是轻轻叹息。我见他转过去，心里也不自觉吁了口气。

    「唉。我看她倒还好好的，反倒是你，是否该冷静一下。」他沉住气，眉头紧蹙看着娄宥峻。

    我在身后重重的点头，附和兰昕皓的话。

    「知道了啦。」说完，娄宥峻带着歉然的神情望向我，「抱歉，阿歆。我太大惊小怪了。」

    我摇头示意不要紧。说实话，我并不意外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他以前常常这样，只要兰昕皓受伤请假或是我随口说了一句不舒服，他总是这样神经兮兮的，虽有时会对他这样的关心感到气恼，可心中却也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因为唯有他珍视的人，他才会如此在乎，也才会那么地担忧。

    「好了。我们快点走吧。不然会来不及回学校的。」兰昕皓拿出手机指着上头的时间。

    「对，我们快点走。」语落，他手掌朝上伸向我，「阿歆，快点。」

 第二场 (15)

    我望着他直直伸过来的手，迟疑着自己该不该牵上去，毕竟他是有女朋友的，理应我该避嫌的。在我犹豫不决时，娄宥峻像是等不及的直接扣上我的手，与我十指紧扣，他的举动，使我顿时一脸呆然地看向他，他朝我咧嘴一笑后，跟着兰昕皓的步伐牵着我向前走。

    我瞅向我们两个相牵的手，温热的掌心传递了温度，替微凉的天气增添一点温暖。嘴角微扬，大步地跟着他们走向前方，此时眼前却出现胡采薇温柔的笑顏，我震了一下，心中不免闪过一丝愧疚。明明不该这样的，可为何到最后事情还是会变成这样。知道自己一定甩不掉娄宥峻的手，只好默默地在心里对胡采薇说声抱歉。

    「我们到了。阿歆你快看。」娄宥峻的声音唤回我的思绪，抬眼就看见他笑嘻嘻的脸庞，侧眼看着我。

    我缓缓迈步上前，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垂坠下来的蓝色花廊。花廊末端像是隐入一片山林，与山合为一体，让人有种置身在一幅画中般。梦幻的景色让我痴痴望着，以至于忘记要放开娄宥峻的手。

    「喂，娄宥峻快放开雨滴的手。」

    直到兰昕皓一句话在耳旁响起，我才从眼前景致抽离开来，低头看了一眼我们两相握的手，连忙甩开，一隻手握住另一个手肘，尷尬地低下头。

    兰昕皓走上前勾住娄宥峻的脖子，「你真的是……，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对雨滴动手动脚的。」

    娄宥峻瞇起眼不情愿地说：「又没关係。反正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怎知他才刚说完，兰昕皓马上在他头上给他一个爆击，「就算没有其他人也不行。别忘了你可是个有女朋友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要优先注重你女朋友的感受，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呆头鹅。」

    娄宥峻似乎是被他的话当头棒喝，身体震了一下，低头沉思，「啊。我忘了。」之后抬眼瞧着我，眼神闪过一丝愧疚，「抱歉，阿歆，我好像又无意间给你造成困扰了。」

    我乾笑且无奈地摆摆手。看见他懊恼的神情，想必一定在心中说了无数次对不起。娄宥峻只是看似细腻，其实内心却是个少根筋的人，很多事情都是要兰昕皓提醒，他才会去思考问题的严重性。就像他每次跟那些女生太过亲密，兰昕皓就会拿出一本簿子，要他写悔过书。就算胡采薇说没关係，兰昕皓还是担当她的监督者，帮她监督娄宥峻的行为，控制他不经大脑一切举止，就怕他一不小心就惹来更不好的流言。

    说起来，我们三人似乎一直都是兰昕皓最忙碌也是最常操烦的人。为了我和娄宥峻他常常不得间，想来还真对他不好意思。我盯着他一直对娄宥峻碎碎念的面孔，眉宇间带着沉稳内敛，严肃中却也不失帅气，不知为何整个人在我面前如同一个发光体，让我移不开视线，看着看着，心似乎也开始不受控了，脸庞顿时浮上一股燥热感，把我搞得羞涩难耐。

    手抡拳放在嘴前，讶异着自己此时此刻的心里变化。奇怪了，以前不曾这样的，为何才过一段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雨滴，你还好吗？」他的话把我拉了回来，猝然拾起眸子，眼前靠的极近的脸庞把我吓得往后退了三步，而这次的接触再次把我的心搅得一团乱。

 第二场 (16)

    我躲开他的视线，内心的慌乱促使我所说的话都断断续续的，「我……我……我没事啊。」看见他担忧的神色，心尖颤了一下，深怕会被拆穿，眼珠子胡乱地兜了一圈，指着前方的景色，佯装镇定地问：「你们怎会知道这个地方？」

    「是宥峻发现的。他说要带你来这边，看你的心情会不会好一点。」说到这，他勾起眉眼，「怎样，你的心情有好一点了吗？」

    那从眉角散发出来的光芒像箭般穿透我的心，心霎时又像个热血沸腾的舞者在胸膛里开了一场派对。我抿起嘴压抑内心的感觉，轻轻頷首，也低垂着一张羞红的脸。

    「是吗？那就好。」

    「既然这样，我们快点打电话拜託那个司机叔叔再过来接我们吧。」娄宥峻马上拿出手机打给那个司机先生。

    看着他们愜意且欢笑的脸蛋，我也赶紧打起精神，吁了口气，缓和一下心跳频率。

    没事的，季雨歆，或许只是因为突然那么靠近而感到不习惯，也许过阵子就没事了。

    我用这样的话安慰自己，这时的我还不明白心中的这层感觉是什么，就这样平淡地把它放在内心深处。

    后来，我们回到学校，班上同学看到我们从门口走进去时，瞬间变得安静，我们在凝滞的气氛中走进教室。同学看了我几眼后，又低头窃窃私语，过程间眼神还不时飘过来往我身上看。我虽然对他们的行为感到不耐烦，却也装作没看到。低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我以为只要这样，就不会再有任何事情。

    然而下课后，郑乐雨又准时地出现在我眼前，我为此深深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语气平稳地啟口：「又有什么事吗？」

    郑乐雨一副高傲的姿态，盛气凌人居高临下地质问我，「说，你为什么又跟他们一起上学，且还同时请假，你们该不会去外头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她边说边低头凑近我，眼神充满阴鷙。

    我正视她的目光许久，不声不吭，她勾起嘴脣，奸恶地笑着：「不说话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语刚落，我忿忿地推了她一把，她身子毫无防备地被我直推到后头桌子上趴伏，抬起惊恐地一张脸直视我，我起身走上前把头直靠近她对她说：「我为什么不能跟他们一起上学？凭什么因为你们喜欢他们我就要跟他们保持距离，你们是谁啊？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行动？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们，就请自己主动跟他们说，不要一直跑来跟我说些有的没的。」

    说完，我环视全班一圈，看见班上每人吃惊的神色，忽然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随后我假装怒气未消地转头离开教室，靠在围墙边看着校园里的风景，呼吸吐纳后，心里瞬间舒畅多了。

    「看吧。我就说偶尔打一下雷对自己是好的。」我闻声扭头，娄宥峻手肘轻靠在墙垣上，头微微露出墙外凝视着我，我扬起笑，大力点头认同他说的话。

    「那也喝些水吧。喝完水之后心里会更轻松。」他递给我一罐矿泉水，我笑笑地伸手接过，扭开瓶盖，大口灌了几口。心果然如他所说的更舒服多了。

    「谢谢你。」我给他一个大大的笑顏，真心地对他说。

    「不用谢。而且如果你刚才没有生气的话，或许把她推倒的那个人就是我了，因为我无法忍受任何人用言语污辱你。」他突地正经地说，我听得一楞，而后也露出甜美的笑容。

    「嗯，我知道。」

    我们对视了许久，直到鐘声响起才一同走进教室。重新回到座位上的我，察觉到班上气氛变的有点怪异，每个人看我一眼又马上移开目光，虽感到奇怪，但我并不把它放在心上。忽地瞥见兰昕皓隔空对我挑了挑眉，我迎视他，他竟做出了猪鼻子那种搞笑动作，我忍不住笑出声，却也无奈地摇摇头。

    而他又马上跟娄宥峻不知道在用唇语讲着什么，我虽看不懂，但总觉得一定又是什么好笑的事，才会让娄宥峻笑的捧住肚子。我忽然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也因为今天的事而变得更靠近，所以才会让我一下子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思及此，勾起嘴角，在离他们有点距离的地方，望着他们脸上那耀眼如昔的笑顏，宛如过去的一切都已恢復正常，而我们也将慢慢地回归到以往时光——那个没有瑕疵，一切都很美好的日子。

 第三场 (01)

    随着时间的过去，明明已经该是秋天的气候在这几天才越来越有味道，翠绿色的叶子也已经慢慢转为褐色。微风像个顽皮的孩子，常不时拨弄着树上的叶子，叶子也大方地展现它绝妙的舞技，总是以华丽的弧度缓缓地落在地上。

    在学校段考结束后，我们三人并肩而行。路途中遇到了郑乐雨，原以为她会上前跟我述说她那些自以为是的理论，怎知她对我只是匆匆一瞥，又一脸不屑地撇过头去，双手环胸，一副高姿态地越过我们身旁。我扭头望了她的身影一眼，又回过头跟他们继续往前迈步而行。

    而她这样的举动其实也已不是第一次。自从那次我对她大发雷霆之后，她对我的态度就是这个样子，冷冷淡淡，没有交流，可在对视的眼神中隐隐约约还透着厌恶。儘管如此，我却觉得这样的我们才是对我们最好的距离，毕竟我们两个人本就身处在不同的世界里，与其交恶，倒不如互不相往来，我也可以落得清净，也不用再听到那些谣言。

    「娄宥峻，雨滴，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兰昕皓咧嘴一笑，问着我们的意见。

    「好啊。阿歆，我们一起去。」娄宥峻的这番话听起来虽是疑问句，但从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早已帮我做了决定。

    我不由得勾起嘴角，就算说不去，他也一定会强迫我去吧。我在心里这样想着。

    对于他凝视的目光，我也只能頷首顺着他的意思跟他们一起吃顿饭。虽说从那天之后，我们几乎常常聚在一起，也都会送彼此回家，但偶尔还是会想要恢復之前那一个人回家的时光。

    一行人一同踏出校门，并跟站在门口的守卫伯伯打声招呼。才跨出校门，忽然一个人走了过来，撞了走在前方的我一下，我一个闪避不及，整个人往后倒，以为自己就要跌到地上时，身旁的娄宥峻突然一个伸手搂住了我，我因为他才稳定身子。

    「你还好吗？」娄宥峻清脆的嗓音带点温柔地问着我。

    我惊魂未定，但也因为他的眼神稳了稳心神，我朝他摇摇头。

    兰昕皓则是衝上前抓了那个人一把，「喂，撞到人是不会道歉喔。」

    「我又没撞到她，是她自己跌倒的好吗？哼。」说完，那个男生很大力地甩掉被兰昕皓牵制的手，就一溜烟地跑离开现场，兰昕皓本还想追上前却被我出声阻止。

    「不用追了，兰昕皓。我没事。」

    「那个人真的是睁眼说瞎话，明明就看到他已经撞上去了。」兰昕皓还忿忿不平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碎念着，之后摇摇头对我们说，「算了。我们不要理他，快点去吃饭吧。我饿了。」兰昕皓似乎是不想一直纠结在这件事情上，把话题转移开来。

    「说的也是。阿歆，我们快点走吧。」娄宥峻说完，又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因为方才的小插曲我还有点出神，并未对他的举动作出任何反应，被动地任由他牵着。

    直到兰昕皓从我们中间用手刀的方式敲断我们相牵的手，我才发觉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多么地微妙，「娄宥峻，你到底要我讲几次？不要动手动脚的。」

    「啊唷。你真的很烦耶。」娄宥峻一脸不甘愿地抱怨着。「就想说这样比较快啊。不然依阿歆现在恍神的模样，我想我们到了，她还没到呢。」

    「……我看我走在你们中间好了，免得你又一直吃雨滴的豆腐。」兰昕皓听完，迟疑了一会后，严肃地站在我们两个中间，配合我们的步伐用身体把我们隔开来。

    我看着兰昕皓，他的眉毛高挺，嘴唇紧抿，像是在不开心娄宥峻的神经大条。

    娄宥峻也撇过头，不搭理正在气头上的兰昕皓。

    我看他又看看他，见他们为了我的事情在斗气，内心有点不太好受。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嘴巴开了又闭，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难受。

    垂下眸子，看着脚下相黏在一起的影子，明明看起来是那么地要好，为何所看到的却是另一回事？真希望他们能够快点和好。然而进了餐馆之后，才发现我的担心是多馀的，他们的怒气在看见食物上桌不但消失无影无踪，还又像个兄弟在我面前抢着食物。

    「我想吃你的猪排。」娄宥峻拿着筷子对着兰昕皓碗里的炸猪排虎视眈眈。

    「你很奇怪耶。每次都不点好，上了菜才在后悔。」兰昕皓用手挡住自己的碗口，不让娄宥峻的筷子越雷池一步。

    「不然交换，一块换一块。」娄宥峻才刚说完，就马上夹了一块鸡排到兰昕皓的碗中，不顾兰昕皓哀怨的眼神，逕自夹走他的一块炸猪排。

    娄宥峻满足地吃下那块炸猪排，兰昕皓摇摇头，无奈一笑，又低头继续吃着自己的晚餐。

    瞧见他们突然又和好的样子，我虽感到错愕，却也悄悄扬起嘴角，愉悦地吃着乌龙麵。

    吃饭的过程中也有说有笑地，宛如回到以前的日子一样。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地单纯，友情是多么地纯粹，不像现在参杂了一些顾虑和烦恼。

 第三场 (02)

    吃完饭的回程路上，兰昕皓依然夹在我和娄宥峻中间，但脸上的表情已不再是肃穆，反倒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而我们三人没有交谈，却一点也不感到尷尬。就在我们要走到公车站时，娄宥峻突然惊呼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啊。」

    「怎么了？」兰昕皓视线放在他身上开口问着他。

    「我忘记我等等要陪采薇回家。」他急忙拿出手机，手指滑着萤幕，接着把手机放在自己耳朵旁，焦急难耐对我们说：「我先走嘍。到家时记得传通简讯告知一下。」

    他等不及等我们的答覆，就慌张地往学校方向跑去，把我和兰昕皓留在原地。

    兰昕皓搔搔头发，蹙起眉头，「唉。真是的。每次都这样，说到采薇就急的像什么一样。」

    听出他内心的不平衡，忍不住笑出声，「没办法啊。谁叫采薇现在是他最重要的人，在朋友之前当然还是她比较重要啊。」

    「啐。重色轻友。」他低声啐了一句。

    「好了啦。不要生气了。至少还有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家啊。」

    语落，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我，我被他的目光看得脸红心跳，就连心脏也忽然开始打鼓。周遭也突然被按下了停止键，我的眼中只有满满的他。

    当他掀起淡红色的嘴唇开始说话时，静止的世界才又开始转动。

    「应该是我陪你回家吧？你又不用坐公车。」他说完，微微一笑。

    那笑容如同天上的星星般闪耀动人，心又再次颤了一下，一阵从心底深处传出来的酥麻感蔓延全身，把我搔的痒痒的，同时也让我的脸颊燥热了起来。

    我脸红地歛下眸子，但目光还是时不时地飘向他，被他的笑容和问话搞得有点语塞地说：「……对吼。我不用坐公车。」

    「你真是的。连自己的家就在这附近也会忘记。」他扬脣轻笑，我又再次被他的笑顏震慑住，久久没有回应，现在的他简直比方才更加耀眼，连星光都逊色于他。

    「我陪你回家吧。」

    他的声音把我从神游的状态拉了回来，看见他在等待我的答案，有点羞窘地点头，「好，麻烦你了。」

    我们并肩走在一块，发现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我急忙在这空档缓和一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奇怪？这感觉怎又出现了？他的笑容明明跟以前一样啊，有什么特别的。可是为什么我会如此心慌意乱？我到底是怎么了？

    「雨滴？雨滴？」

    还在思考我的异样时，思绪被他的呼唤声唤回，仓促地扭头，他无奈地皱起眉眼，「你怎么了？感觉恍恍惚惚的。」

    「没有啊。只是觉得有点累。」我随口说了一个理由，解释自己的不对劲。

    「是吗？」他挑起眉，忽地板起脸，「那回家要记得好好休息，不要再熬夜看书了，知道吗？」

    看见他倏地变得严肃，嘴里说的话尽是关心，心瞬间一暖，目光柔和地直视他，「嗯，我知道。」

    他眉毛挑的更高，「不要只是嘴里说知道，要确实做到。」

    「好啦。我回去就马上洗澡睡觉，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还差不多。」他满意地点头。

    之后，他继续陪我回家，我用眼角馀光瞄向他，他的眉毛已不再高挑，嘴唇也不再紧抿，而是微微勾起，方才的关心还在耳旁回盪，虽然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好像只要有他在，心里就会暖暖的。想到这，瞇起眼笑，脸上也热呼呼的，唇边的笑容就算到家也没有停过。

 第三场 (03)

    几天后，在中午呈完饭，兰昕皓和娄宥峻一如往常拿着便当盒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他们才刚坐下不久，连筷子都还没准备好，身边就忽然凑上几位女同学，嘰嘰喳喳地在他们身边说：「昕皓，我下午的短剧表演课可以跟你一组吗？」

    我听到他们这样说，才驀然想起今天下午要上短剧表演课。

    「应该是跟我一组才对啦。」在那个女生讲完的同时，一个女生面色难看地推开她，看到兰昕皓又巧笑倩兮。

    「宥峻，我可以跟你一组吗？」一个女生害羞地问娄宥峻。

    「喂，宥峻是我的。谁都别跟我抢。」她恶狠狠地瞪视那位女生一眼，之后勾起娄宥峻的手肘，口气微嗔地说：「宥峻我们一组好不好？」

    老师早在之前就宣布今天要交出名单了，只是我们班很多人都拖到今天，当然其中几位女同学在老师宣布的那天起，其实就一直游说着娄宥峻和兰昕皓，但始终未果，一直到今天，还是为了此事在争论。

    我看着他们两个被女生团团包围，脸上露出极度不耐烦的样子，那些女生一个比一个还要娇嗔，忍不住打了一个颤，挑眉坐在一旁看戏，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他们俩个果然很受欢迎。

    班上充斥着女生们互相争论的声音，也夹杂着同学们琐碎的讨论声。讨论的都是下午短剧分组的事情，一个组别四到五人。如果不是听到这些女生的话语，我可能早就忘了这件事。

    我不想因为看戏而饿到肚子，于是把这件事情拋之脑后，正要低头吃饭时，身旁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让我把刚吃进去的饭给喷了出来。

    「要跟我们一组得先问过雨歆，因为她是我们的组长。」

    我因为惊吓，饭粒正好卡在喉间，拼命地狂咳嗽，仰头喝了几口水，随后抬眼望向娄宥峻，只见他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意，朝我挑挑眉。

    也看到那些女生一脸不情愿地睞向我，我忽然间不知道该对这件事情做出什么反应。尷尬地跟女生们乾瞪眼。我朝娄宥峻使使眼色，他一副幸灾乐祸地在旁边窃笑，兰昕皓也像是不想出手相助似地，任由我在这边苦恼。

    这时候有好一度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认识他们两个。

    女生们的视线一直盯着我不放，那些目光中隐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不甘、讽刺、不屑，还有怒火，像是都在跟我说我凭什么帮他们做决定。可我也不想啊，被他们拉进这场浑水中的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

    我苦思该如何解决这件事，但那群女生们早已按捺不住，又恢復成方才的模样。

    「唉唷。宥峻，为什么一定要季雨歆帮你们作主啦。她又不是你们的谁。」

    「就是说啊。她不可以这么自私地霸佔你们两个啦。」

    冤枉，我可没有霸佔他们。我在心里回应那位女生的话。

    偏偏这样的言论在接下来的谈话里越来越多，导致我不知道我该哭还是该笑。抽搐着嘴角，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女生们。

    「喂，你们可以安静点吗？还有人在看书呢。」一个同学忽然走过来提醒他们。

    「又不是只有我们在吵。」一个女生不以为意的说。

    那男生眉头一挑，随后像是不想再管而选择离开现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女生们依旧在他们身旁吵吵闹闹。就连午休鐘声响了，他们也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现象，于是我终于忍耐不住，侧过身双手抱胸，佯装严肃地模样对她们说：「你们要是再吵，下午就不让你们抽籤，用抽籤的方式决定谁要跟我们一组。既然他们都已经说由我决定，那请你们尊重我。」

    话说完后，就又转身正对桌子，打了几个哈欠，伸手拿过外套，就往自己头上盖，不想再理身旁这些间杂人等。

    后面的状况是怎样，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剩下的就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事。

 第三场 (04)

    午休结束那一刻，我起身伸伸懒腰，才要走去上厕所，面前就走来一个女同学：「喂，不是说要抽籤，籤呢？」

    我愣了一下，还没醒过来的脑袋还在慢速飞转，还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站在我面前好一会，见我没有任何反应，眼睛瞇起，眉间皱褶显而易见，「明明是你说你要用抽籤决定跟你们同组的组员不是吗？」讲话的口气似乎充满了火药味。

    被她这么一讲，我才回想起午休前所发生的事。瞧见她脸上认真的神情，突然觉得尷尬，抽了抽嘴角，一个劲地乾笑，冒起冷汗。

    「呃，可以晚点吗？」我鼓起勇气开口问着，想把这件事情往后顺延。

    「啊？要等多久？」想当然，她的口气更加不好。

    我顿时语塞，给不出时间表，想着该如何解释时，身后的一道声音传来，嘴里尽是嘲讽的话，「我看，是你不想这样做，才会一直想要拖延。」

    我扭头，发现竟是郑乐雨，手上拿着一个卫生纸盒，缓缓朝我们踱步而来。

    「但没关係，我已经帮你做好籤了。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她狡詰一笑，接着撞了我的肩膀一下，又慢慢地往讲台上走去。

    我乾站在原地，看着在台上准备发号施令的郑乐雨。而站在我面前的女生则是不屑地看我一眼后，旋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所有女生听好，待会一个一个上来抽籤。谁抽到有红印的籤，谁就能跟宥峻他们一队。」我一直站在走道中央，听着她的这番话，她则在说完话后，视线瞟来我身上，「当然你也要。季雨歆。」

    闻言，身子一震，杏眼圆瞠，错愕地看着她，她的眼神中闪过一道不怀好意的光芒。我才惊觉，我已经傻傻地上了她的当。

    枯站在走道，双眸凝视着她，看见她骄傲自得的姿态，有那么一点刺目，还有一点讨厌，手成拳攥紧，指甲嵌入手心，牙齿咬着下唇，敛下眼眸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种被玩弄的感觉很不好受。早知道那时候不要擅自说那些话，就不会把自己搞到这种窘境。

    「喂，季雨歆，你先抽，免得有人说我作弊。」郑乐雨不知何时走来我旁边，把纸盒放在我桌上。我看了一眼她，又看向盒子。

    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引起我的不悦，可馀光看到其他同学探究的眼神，强迫自己沉住气，配合她把手伸进盒子里。

    刚拿出一张捲起来的字条，在我手上还不到一分鐘，就被郑乐雨拿去。

    她假意帮我打开，看了一眼嗤笑一声，把字条拿给我看，「看，上面是空白的。果然宥峻他们不是属于你。你还是死心吧。」

    没有跟娄宥峻他们一组，我是不会怎么样，毕竟几乎每天都黏在一起了，不差那节课时间，但她说的话还是让我忍不住眉头深锁。

    到底为什么对我讲话都要这样，都已经讲过多少次了，他们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为何就是没人听懂。

    即便这样想，我也不想再为这件事情一直解释，仅冷冷回了一句：「他们本来就不属于我的。」

    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随意翻页，佯装成在看书的样子，不想再多说什么。不久就听见她在讲台上开始叫女生去前面抽籤。

    而抽到最后，中籤的是一个在班上一直都很安静的女生，还有郑乐雨她自己。虽然有人对此不满，却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第三场 (05)

    班上在老师还没回来前都是闹哄哄地，而同学们趁此空档继续讨论待会短剧的分组，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你们在吵什么啊？」

    我扭头就看见娄宥峻拿着一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纸张，以及兰昕皓抱着一箱箱子跟在娄宥峻身后走了进来。

    与他们比较好的男同学走上前帮忙兰昕皓，并一脸八卦的样子，在他们身旁贼笑，「你们两个未免太抢手。搞得刚刚女生在教室为了跟你们一组在那边狂抽籤。」

    娄宥峻他们在昨天就被告知，今天午休结束前要去老师那边帮忙搬东西，所以在我醒来前，他们也已经不在位子上，因此也没看到刚刚在教室所发生的事情。

    「是喔。」兰昕皓一听马上走来我身边，闻闻俯身凑近我，好奇地问着我：「那谁抽到了？」

    我被他身上传来的香气给吸引，久久没有给他答案。那味道就像是微醺的红酒般把我弄得晕眩。面颊顿时感到一阵燥热，心跳也开始狂加速，宛如下一秒心脏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雨滴，我在问你话。」兰昕皓突地扬高的嗓音，把我从出神的状态拉了回来。

    我先迟疑了一下，「啊？」随后想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喔，就……」

    话还未说完，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勾住兰昕皓的胳膊，「昕皓，我们同组了耶。」

    郑乐雨小鸟依人般靠在他的手臂上，兰昕皓先是眉头一皱，随后迅速地抽出自己的手，并拿起衣服往被她碰的地方擦拭，彷彿她是个不可碰触的病菌，脸上也露出厌恶的表情。

    我明显看出郑乐雨的表情有微微僵滞，但也很快地恢復原状，她摀嘴諂媚一笑，「唉唷，干么这样。反正抽籤的结果就是我跟隐形人还有你们两个一组，表演时还请多多指教。」

    她用手拨拨自己的秀发，朝兰昕皓眨眼放电，就转身扭腰摆臀的离去。兰昕皓在她回到座位上后，微低身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会变成我们与她们一组。」

    这问句，使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愣了许久，瞧见他变得益加严肃的神情，才用平稳的语气说：「就想说每个女生都抽籤，比较公平。」说完，一个劲地乾笑。

    我说的时候还有点心虚，希望他没有察觉，我微微瞄一眼他的表情。他眉头轻轻一挑，眼眸深邃如墨，隐忍着一些情绪，接着嘴一抿，缓缓把头转向另一边，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他直直盯着郑乐雨，却一语不发，看似在思索着什么，我感到疑惑地看着他。

    半晌，他又再次看回我，目光炯炯地瞅着我，我心顿时一震，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穿过一样，也开啟了某个开关，砰砰砰的声音在我耳旁此起彼落，我僵直了身体，听着那极度震耳的心跳声。

    而他忽然伸长手臂，停在我额前，一个疼痛从额头蔓延开来，我的心跳声立刻恢復了正常，抚着痛处嘟嘴看着他，「你在干么啦！兰昕皓。」

    他用带点怒气的口吻说：「谁叫你总是让我那么生气。」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不认错地低头嘟噥着。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生气。」

    我不明白地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看了我一眼后，发出一个深深的喟叹，「算了。反正抽籤结果是这样，那就这样吧。」

    我怔怔地睁大眼眸。忽然觉得他接受的那么快，有点古怪，拢起眉头，不明所以。

 第三场 (06)

    后来短剧课时，老师要我们同组的坐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组员是谁，坐在原地不动，想要等所有人都坐完后再来看要去哪里。

    结果班上只剩我和另一个同学没有组别，老师看见，马上问着班上同学：「这两位同学，有哪一组的愿意跟他们一组。」

    想当然根本没人回应，毕竟我跟同学并不熟。见同学没有答覆，老师本想再问时，那个被郑乐雨称作边缘人的女生举手了。

    「老师，他们可以来我们这组，我已经另外有组别了。」说完她拿走自己的东西，往那个有人朝她招手的小组走去。

    她走的愜意，但郑乐雨却惊愕着一张脸，像是还未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我看了不禁失笑，内心有种舒畅的感觉。

    而那位男同学则是起身对老师说：「呃，老师我也有组别了，只是没有换位子。」

    他拿起自己的东西往班长那组走去，班长看到他还用手刀敲他脑袋，似乎是要他清醒点。

    到最后，郑乐雨的处心积虑，还是变成这样的结局，我依旧跟兰昕皓他们同一组。她似乎被这结局气的牙痒痒，我坐到他们身旁，就看到她一脸怒容，见到我也不甘愿地转过头去，连看我一眼都那么地不情愿。

    对此，我是无所谓，反正还有熟悉的人在，我和兰昕皓他们相视而笑，我们脸上的笑容与郑乐雨的表情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

    而后一堂下课，跟我换位子的那个同学，在我上完厕所正在洗手时，走过来跟我说：「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突然要离开这一组？」

    她主动提起这件事情，让我感到讶异，我点头，两眼紧盯着她。

    「其实我对他们两个没兴趣，是郑乐雨觉得你凭什么拥有他们两个，既没本事也没有厉害之处，为什么他们两个会跟你那么好，她内心不平衡，请我们帮忙陪她演一场戏。」她顿了顿又说，「她知道只要我们一直吵，你一定会要求公平，会说出可以公平竞争的方式。」

    我当场愣住了，所以我在无意间配合她的剧本陪她演一场戏。她未免也把我看得太透了。

    「而你也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是她和我中籤对吧？是因为盒子里面的籤都是空白的，不论谁抽都没有机会，唯我们两个手上的籤才有红记号。」

    听到这，闷闷不已，却也佩服郑乐雨的毅力，她用尽了方式就是想跟他们近一点，而在此之前，我自然变成她的绊脚石，才会想尽办法让我离他们远一点。

    想到同学方才说的话，嘴唇紧抿，心里不是很好受。是啊，我凭什么拥有他们两个，为什么他们会一直缠着我？这答案其实我也想知道。

    每次想到都会尝试套话，但他们总是一脸神秘，不肯跟我说真正的理由。只说反正就是这样，但我每次都会在心里加一句，这样是哪样。

    「不过，我想你也会以为郑乐雨是不是喜欢他们两个才会一直找你麻烦，就算我没有这么问，你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吧？」她偏头一笑，她的眼眸清澈透明，清晰映出我的身影，却也清楚透析一切。

    「嗯，如果不是这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了已经在心里盘踞许久的疑问，想起那时郑乐雨对我说兰昕皓身边已有另一个人这件事情，就让我觉得事有蹊蹺，因为那不是一个暗恋人会说的话。

    「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郑乐雨不是因为喜欢他们才讨厌你，而是因为忌妒心作祟才会与你作对，对他们俩个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平日的样子纯粹只是想引起你们注意罢了。」她说的肯定，我却感到怀疑。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我反问着她。

    她挑起嘴唇，微微一笑，「因为我知道啊，她的那种感觉我也有过。所以我懂。」我隐约发现她带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苦涩。

    「郑乐雨拜託你陪她演戏，那为什么你刚刚还要当面给她难堪呢？」

 第三场 (07)

    「就是因为我懂，我才不希望她继续这样下去。她明明也是个很好的女孩，却要这样作贱自己。」她语气微微酸楚地说。

    之后又抬眼看向我，对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觉得你很好运，能遇到他们两个这样的好朋友。虽然有人交代我不能说，但我还是想说，我本来是真的已经找好组员，想趁下课的时候再跟老师说的，但上课前兰昕皓拜託我，要我跟你换组，他不希望你再次孤单的没有伙伴。他的表情让我动容了，本不打算那么早就跟郑乐雨摊牌，但要让郑乐雨心服口服接受事实，只能用这种方式。如果我那时候的举动有吓到你，我在这里对你说声抱歉。」

    她微微低头嘴里说着那三个字：「对不起。」

    我看着她的举动，听完她说的话，心里鼓譟不已，为了那个人所做的事。他无时无刻都在替我担心，难怪那时候他会说那种话，原来是早就有想法了，我紧抿唇，他到底为何要对我那么好？

    我思索着这问题好一阵子，就连上课了，还是眉心紧锁。

    「你还好吗？雨歆。」娄宥峻的温和嗓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转过头，他的眼眸如琥珀般晶莹，投射过来的视线，充满了关怀，「我只是觉得有点累。」

    「累？」他瞬间挑起眉间，手猛地伸了过来，双手托住我的脸颊，定定地瞧着我，我被他看得有点心慌，伸出手拍掉他的手。

    「你干么啦？」我困惑地凝视他。

    他拿起自己身后的外套，折的整整齐齐，接着抚平好，把它放在我桌上，「累了就休息啊。反正这节是自由课。表演内容我和阿皓会处理的。」

    「可是……」感觉只有自己休息似乎对他们不好意思，就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他们一样。

    「宥峻，你干么对她那么好啦。都同一组的，她怎么可以不帮忙想。」郑乐雨一听到，马上出声反对，边说还边瞪视我一下。

    内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却又不想解释，况且我还未答应他。

    「都已经给你当女主角了，你是还想怎样？」兰昕皓睥睨着她。

    「不是这个问题好吗？我们都在这边商讨剧本，她在睡觉，这样对吗？」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我只是想偷懒，当那个混水摸鱼的组员。

    「好了。」我不想再听见他们争吵的声音，于是出声阻止，随后扭头把外套原封不动地还给娄宥峻，「不用了，反正快要放学了，我回家再休息。谢谢你。」

    「这样总可以了吧。」我转过头看向郑乐雨，她用鼻子哼了一声，之后又撇过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雨滴，你不要理她，你越理她，她越超过。」郑乐雨的态度惹恼了兰昕皓，他一脸怒容地瞪着她瞧。

    郑乐雨一听，恼羞成怒地回过头瞪视他，「兰昕皓，你说谁超过？我是就事论事。」

    「谁回声就是说谁。」他嗤笑一声，像是在看她的笑话。

    见郑乐雨脸色益发难看，想阻止兰昕皓继续跟她争吵，却在我开口前，坐在我身旁的娄宥峻先说话了，「阿皓，停了吧。大家现在都是同一组的，不要伤了彼此和气。现在应该是成绩最为优先考量吧？」

    兰昕皓嗤之以鼻，「哼，要我跟她好声好气，我才办不到。」他又再次说了一句不好听的话，「像她这种见异思迁的女生我才不想理她，要不是因为顾虑到现在还有别班的同学在，不然我早就跟她翻脸了，我现在这样只是刚好而已。」

    这节短剧课是两个班级一起上课。虽是自由分组，可多半还是同班级的在一组。

    「阿皓，好了。不要把事情搞成这样。」娄宥峻再次出声劝阻，而我也才发现兰昕皓的脾气一碰上郑乐雨就变了另一个模样，暴躁又易怒。

    「兰昕皓，你真的非得这样？」郑乐雨沉声地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怎样？每次看到你，心情都糟透了。巴不得你赶快消失。」

    「你……」郑乐雨被气到咬紧牙关，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第三场 (08)

    「昕皓，不要再吵了。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事，但既然我们现在是一个组别，是否先放下，等表演结束之后再吵可以吗？」我无奈地恳求着兰昕皓。

    我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但总觉得郑乐雨和兰昕皓之间似乎是有我所不应该知道的事。

    兰昕皓听完我的话后，深深叹息了几声，按捺住性子对郑乐雨说：「要不是因为雨滴，我现在根本不想坐在这里。」

    「阿皓，我们换位子。」娄宥峻感觉是看不下去他们之间对立的氛围，硬是把兰昕皓从位子上给扯了起来，之后自己则坐到兰昕皓的位子上。

    兰昕皓无所谓似地坐到我身旁，一看到我又拿出纸在上头画上好几个格子。

    脸上笑容满溢的模样，丝毫没有了方才的冷淡。

    也像是忘记要讨论短剧内容事宜，一直拿着笔敲我的手背要我陪他玩圈圈叉叉。我无奈瞟他一眼，他慵懒地把手横在桌上，下巴靠在手上，一道期盼的目光盯着我不放，此时的他儼然没有平日的风采，反倒像是个孩子趴在桌上等着讨拍。

    忽然发现这样的他似乎有点可爱。我捂嘴窃笑。

    他又用笔点点我旁边的桌面，我看向他，他无声开合着嘴唇，用读唇拼凑出他想说的话：「你在笑什么？」

    我不想对他说，是因为你，只是边笑边摇头。

    他眉头一皱，接着拉回本放在我旁边的纸张，低头在上面写着什么。

    他把纸往我这推了过来，我倾身一看：「你到底在笑什么，快点说啦。」

    我做出俏皮的表情，摇头兼吐舌，故作神秘的样子，他眉间紧蹙成一个川字，直视了我好一会，伸出双手，嘴角高高扬起，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我心一惊，正要从位子离开时已经来不及，他的手已经往我头上粗鲁的蹂躪，我不惶多让也马上回击他，攻击他的腰腹，他拼命闪躲，却也努力揉乱我的秀发，我的头被他压得更低，虽然已看不清眼前，但我的手也毫不收敛地继续对他展开攻势，我们俩在座位上玩成一团，似乎已经把要讨论的事情给忘的一乾二净。

    「啪。」一个敲击声从兰昕皓那边传了过来，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手也在声音之后收回，头部失去压制的力量后，我才抬起头看向他，

    我看见兰昕皓抚着头的上方，咬牙瞪视着一旁的娄宥峻。

    「你在干么啦。娄宥峻。」

    「谁叫你一直在那里玩，你忘记我们要讨论剧情内容的事情吗？」娄宥峻挑眉一脸严肃地说。

    「知道了啦。」兰昕皓说完这句话，恢復正经的模样，认真的讨论起内容。

    讨论的结果是，我扮演那个夺人所爱的小三，兰昕皓扮演那个男主角，把女主角郑乐雨始乱终弃，娄宥峻则扮演着在我这个小三身旁默默守护的那个人。

    但郑乐雨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她决定跟我交换脚色。理由是凭什么我又拥有着他们两个，她要我扮演被拋弃的那个脚色，看着兰昕皓与她的对角戏气得牙痒痒的。

    她是这么说的。在郑乐雨的坚持下，我还是应允跟她交换角色，纵使兰昕皓有多么地不情愿，可看到我如此坚持，他也无法再说些什么。

    其实我无所谓，不管什么角色，只要认真演完它就好。但兰昕皓却认为明明我演的比郑乐雨好，为什么要跟她换。排练时，好几次他都跟郑乐雨快吵起来，是我和娄宥峻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及好说歹说才把他给制伏。在娄宥峻的劝导下，兰昕皓才乖乖地配合。我们也才可以顺利地完成每一次的排练。

 第三场 (09)

    排练几天后，我们的短剧正式在表演厅上演。

    「筱琳，对不起，我无法爱你了。」兰昕皓一脸歉疚地对我说。

    「为什么？难道你已经喜欢上其他人了吗？」我带着泪眼看着他心痛无比的说。

    他迟疑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认真的正视我，「对，我喜欢上别人了。那个人什么都比你好，也能帮助我爬得更高。所以对不起。」

    「你……」我的眼泪越流越多，难掩怒气地伸手直甩他一巴掌，巴掌声在室内还有回音，可见我是多么地大力。「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以前你的誓言都是假的吗？」

    「我……」兰昕皓愧疚地睞着我，还有话要说时，他身后的两个人出现把他想说的话给打断。

    「凯维，你不是说你快好了吗？」郑乐雨缓缓走过来，巧笑倩兮地亲密勾着兰昕皓的胳膊。

    「嗯，佳茵我快好了。」兰昕皓深情款款地对她说。

    之后一改柔情冷淡地望向我，「筱琳，算我拜託你，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崩溃到泣不成声，「呜……你说谎。明明昨天你还说你爱的是我。怎么今天说变就变。」

    他垂下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久久没有开口说话，而站在他身旁的郑乐雨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急帮他说话，「如果你不相信，我们证明给你看，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她转身，捧住兰昕皓的脸颊，接着直接吻了上去，且还是真吻，在我的这个角度看的一清二楚。我明显察觉到兰昕皓驀地僵直身体，也错愕地看着郑乐雨，但也很快恢復原状，沉浸在表演之中，与她紧紧相拥和回吻，像是在表现给眾人看他们之间的真情真意。

    我听见观眾席传来的惊呼声，同时也听到内心深处似乎也传来一道破碎的声响。我的耳朵顿时只听见那道破碎的声音，其馀的都像是被我排除在外般变的无声，眼眸也难掩震惊地看着他们两个。

    他们分离开之后，继续说着他们的台词，「现在你相信了吧？我不是第三者，你才是我们的第三者，所以请你成全我们吧。」

    「我……」刚才那幕使我受了太大的刺激，脑袋一时片刻还没转过来，台词就像梗在喉咙般说不出口，现场突然变得静默，我察觉到从台下陆续传来的困惑目光，心里產生的压力瞬间排山倒海而来，把我整个人完全淹没，当我意识到时，我的眼前顿时变得模糊，出现两个兰昕皓的影子，在我面前交错堆叠，随后眼前一黑，我就再也听不到现场所有的声音，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隐约听见兰昕皓焦急地呼喊，以及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人抱起，浮在半空中，鼻间立刻嗅到一个熟悉的味道，那味道似乎也安抚了我的心灵，使我又沉沉地晕了过去。

    我不知昏睡了多久，才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一睁开眼，窜入眼中的光芒刺的我又赶紧闭上眼睛，一会后才又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几下眼睛，视线从模糊转为清晰，映入眼帘是全白的天花板，接着目光慢慢地转左右瞧。

    就看见娄宥峻坐在我右侧床沿上，身旁还有我的书包，他并未看到我醒了过来，而是背对我低头滑着手机，嘴角微扬目光柔和，痴痴望着手机，我清楚那个笑容是为哪个人所发出来的。能让他露出这样宠溺笑容的人除了胡采薇外还有谁呢。

    我虽然不想打扰到他隔着手机跟胡采薇在谈情说爱，可还是觉得该让他知道我清醒的事，我缓缓伸手拉拉他的衣襬，轻声呼唤：「宥峻。」

    娄宥峻听闻停下动作，楞了一下后，转过头难掩焦急地连珠带炮地狂问我：「阿歆，你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是发烧还是头晕？需要带你去医院吗？我有帮你去药局买止晕的药，你要不要先吃一颗，啊不对，空腹不能吃药，我看我先去买吃的给你果腹，再给你吃药，啊，我也顺便再去帮你跟老师请明天的假，你就在家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再回来。」

    他一说完就想往外头走去，连等我回应的时间都不想等，一股脑儿只想去帮我打理好一切。我微起身连忙拉住他，他回头疑惑的看向我，我微微扬起嘴角，语气柔细地对他说：「我真的没事啦。你不用那么紧张。」

    「我当然紧张啊。谁叫你无缘无故就晕倒了，都快把我吓死了。」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我的嘴角扬的更高，这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第三场 (10)

    「我只是太过紧张才晕倒的。所以没事啦。」我一派轻松地说。

    他凝视了我一会，随后眉毛往中间蹙紧，伸出食指在我额上压了压，「你真是的，就会让人操心。」

    我微吐了吐舌，俏皮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娄宥峻无奈一笑收回了手，我的视线在保健室里看了看，没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于是啟口问他：「咦？昕皓呢？他回去了吗？」

    娄宥峻摇头，「他跟郑乐雨去乔事情，还没回来。」

    「乔事情？」我挑起眉，「乔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语落下的那刻，我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似乎也很担心兰昕皓的状况。

    「是吗？」我坐起身，「不然我去看一下他好了。」

    「啊？你可以下床吗？」我边下床边听到他这么问，朝他微微一笑。

    「我没事啦。你不是要等采薇姐吗？不然你先在这里等，等采薇姐来再去找我们吧。」我一面穿好鞋子一面对他说。

    「嗯，是要等采薇没错。但你真的没问题吗？不会走出去没多久又晕倒了吧？」他又开始操心我的身体状况，我一连说了好几次我真的没事，要他不用担心，他才愿意放我离开保健室，并跟我说他和采薇会再去找我们。

    走出保健室后，一个人迈步在走廊上，此时的走廊在夕阳照耀下闪烁着金光，空气中的浮尘也闪闪发光地在我眼前飞舞，学校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学生还在，脚下传出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中更为明显，我边走边搜寻兰昕皓的身影。

    走到厕所旁的楼梯时，就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从楼梯间传了上来。

    「昕皓学长，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吧。」我在楼上的角落微微探出头探向楼梯间，只见兰昕皓跟一个女生在，不见郑乐雨的身影，似乎早已经离开。

    本以为他们会在这里大吵一架，又再次引起学校关切，幸好没事，不免放下心里的大石。然而几秒后才惊觉自己似乎撞见了告白的场景，被告白的对象还是兰昕皓，心又再次提的高高的。按捺住性子，即便心急如麻，也要静静等待兰昕皓的回应。

    只见他微微倾身，慎重其事地对那个女生说：「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吗？没关係，学长，谢谢你，就算我知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你。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情告诉你而已。请学长不要放在心上。」那个女生被拒绝后，在她身上没有看到丧气的样子，而是继续坚持自己喜欢的心情，并如实地把自己想法完好的告诉兰昕皓。

    我宛如看见那个女生在我面前闪耀着光辉，让我无法移开视线，耳旁掠过兰昕皓刚才的答覆，眸光黯淡，内心有一股情绪垄罩在心头，使我缩在墙角，继续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没关係，谢谢你喜欢我。」

    「没事，学长。你有权利不接受我的感情，毕竟是我自己喜欢你的。我只是因为每次看到你心跳都会疯狂加速，想说趁它还没失控前跟你表白，这样我的心也能平復一点。」

    「嗯，谢谢你。」兰昕皓再次对她道谢。对于不能接受的感情，似乎也只有这句话可以说。

    「那祝学长能够早日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听见脚步声，马上又往另一个墙角走去，深怕自己会被发现。

    从墙边探头覷了一眼，瞥见已走得老远的身子后，又慢慢走回楼梯旁，往下一看，就看见兰昕皓若有所思地靠在栏杆旁远远眺着前方。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底闪过无数个问句，却没有勇气问出口，于是深深叹了一口气，佯装无事地样子对他喊了一声：「兰昕皓。」

    他听到我的声音，颤了一下肩膀，随后回头带着笑脸望着我。那笑看似是真心，但我知道那只是轻轻扯着嘴角，不让我担心所露出的笑容。但我不戳破，缓缓地走下楼梯，跟随着他靠在栏杆旁望着眼前的风景。

    「你没事吧？」兰昕皓问着我。

    我摇头，「如果我有事的话就不会在这里了。」我看向他对他这么说着。

    他一楞，之后忍俊不禁地笑出声：「说的也是。」

    这次的笑容比刚才的好多了，我也跟着勾起嘴角陪着他笑。

    但他刚才的那句话还是在我脑海里回盪，我心里不由得一闷，笑意虽稍稍收敛，却也不让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

    可他就像是我心里的蛔虫一样，马上察觉到我的转变，以他本来关心我的方式，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柔声地问着我：「你真的没事？」

    我怔住，头上的触感如同传导般，身体瞬间酥麻了起来，心跳也不自觉地加速着，现在整个耳朵听到的都是砰砰砰的声音，下意识僵直身体，身子也被一个热度团团包围，恰似下一秒我又要因此晕倒。

    这时，我的脑中闪过那位女生所说的话。

    ——「我只是因为每次看到你心跳都会疯狂加速，想说趁它还没失控前跟你表白，这样我的心也能平復一点。」

    我一惊，难以置信地瞠大眸子，莫非——

 第三场 (11)

    我猝然地回头看向他，迎上他的视线，心跳声益发强烈，呼吸更加急促，他一脸困惑地看着我，「雨歆？你没事吧？」

    我因为他的声音回过神来，摇着头，「没有啦。我只是在想事情。嘿嘿。」说完用乾笑掩饰自己内心的心慌。

    「是吗？如果有事一定要说喔。」他似乎真的相信我说的话，笑容顏开。

    看着他的笑顏，不知为何我的心却沉了沉，但还是勾起嘴唇对他说，「嗯。我知道。」说着这句话的同时，心中瀰漫着一股苦涩，从深处缓缓在心里扩散开来。

    他回以一抹灿笑，直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相望之间，我也在问我自己：「季雨歆，你怎么会喜欢上了眼前这个人？不是说自己不会喜欢上他们任何一个的吗？」

    太晚发现自己对兰昕皓的感情，不但不能说，也发现他心里早已有另一个人。是否就这样让这个刚萌芽的感情就此从根拔起，还是像那位女生一样继续喜欢着他。

    我对这个答案產生了挣扎，同时也在思量，怎样决定才是对我们都好？

    「阿皓，阿歆，我们该走了喔。」还在思考的同时，耳里就传进娄宥峻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就看见他牵着胡采薇的手站在楼梯口看着我们。

    「来了。」兰昕皓回答他，回眸对我笑了笑，「我们该走了喔。雨滴。」

    我頷首，他先走楼梯上去，我跟在他后头，边走边看着他的背影，问着他也问着我自己：「我到底该不该继续喜欢你？兰昕皓你可以告诉我吗？」

    //

    短剧成绩因为我的突发事件而无法打分数，令我感到自责。想对他们说抱歉，所以找了一个下课时间把他们三人拉出去教室外，儘管郑乐雨是多么地不情愿，还是被我硬拉出去。我愧疚地向兰昕皓他们说：「对不起，因为我的关係害我们没有分数。」

    「没关係，老师也说下次再努力就好，所以你不用那么在意。」迎上兰昕皓温柔的眼神，心里更为难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或许他们还有一次成绩可以记录。

    我内疚到攥紧衣襬，好一会不敢抬头睞他们。

    直到头上一个触感传来，我才缓缓抬起头，望入一双如镜子般清楚倒映我身影的眼眸，他露出柔软的笑容，「雨歆，你不用那么自责。是我们练习不够，所以也有责任。不需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娄宥峻的话，说进了心坦，心里如潮水般拼命涌出的压力，也随之一涌而上，化为泪水扑簌簌地滑落颊旁。

    手边抹去不停落下的泪滴边喃喃着：「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娄宥峻一面安抚我一面拉高衣服擦拭着我的泪珠。

    一直站在一旁的郑乐雨按捺不住性子，面色严肃地对我说：「真是的。本来演的好好的，结果因为你功亏一簣，我都没哭了，你是在哭什么？」

    她的话让我愣了愣，随后赶紧擦乾了泪水。兰昕皓则是用手刀敲了敲郑乐雨，她不在意地撇过头，不再说一句话。

    我抽了抽鼻子，「嗯，我不能哭。哭了也不能改变结果，我要做的是如何让下次成绩可以更好。」

    我越过娄宥峻走到郑乐雨的面前，粲然一笑，「谢谢你提醒我，我不会再哭了。」

    她睨了我一眼，连个表示都没有，又摆个臭脸不愿正视我，但我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脸上依然是笑着的。

    看似不悦郑乐雨的态度，兰昕皓直眉怒目，「郑乐雨，你这个人真的是……」

    「昕皓。」我朝兰昕皓喊了喊，示意他不要生气。

    「谁要提醒你啊。」郑乐雨撇了一眼兰昕皓，就拋下这句话走离开我们身边。

    娄宥峻在她离开之后，低声问着我：「你干么要跟她说谢谢？」

    我噙着笑，「因为她让我知道做错事不是用哭就可以解决的，所以我当然得谢谢她啊。」

    娄宥峻听完，愣了一下，几秒后忍不住笑了笑，「果然是雨歆。」

    闻言，眉头挑了挑，「什么啊？」

    娄宥峻边笑边摇头，「没有，没事。」

    兰昕皓睞了一眼娄宥峻，而后又看向我，嘴角微微翘起，「确实。」

    他似是在回应娄宥峻的话，他讲得很清楚，我听得很模糊，两人秘密般的眼神交流，惹来我有点不开心。

    半瞇起眼来回看着他们，「你们真的很奇怪耶。话怎么都只说一半，都不知道这样吊人胃口很讨厌吗？」

    「这件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我们知道就好。对吧，阿皓。」娄宥峻又再次说出我不明白的话。

    兰昕皓頷首以示认同。

    两人神祕的样子，让我更加不快，「是是是，反正你们男生的事情，我不懂的还有很多。不理你们了。」我朝他们吐吐舌，闹起脾气，决绝地旋过身子走进教室里。

 第三场 (12)

    一踏进教室，就迎上郑乐雨碰巧飘过来的目光，她怔了几秒后，本跟同学有说有笑的脸蛋，瞬间收起笑容，避开我的眼神，把头转了过去。

    我知道她并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理她，无视她的态度，逕自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坐回位子上才刚要把下节课本拿出来翻阅时，就听见从后头传过来的话语。

    「小雨，你也太倒楣了，竟然就这样没有了分数。」

    「就是说啊。」过一会，说完这话的同学又说：「还不都是你害的，谁叫你跟她换的。」

    听到这，马上转过头看向那处，那位同学站在那个与我换组别的女生面前，语气满是怒气地指责她。

    那个女生随意地瞟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翻着手上的书，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

    「喂，我在跟你说话。」同学大力地拍了拍她的桌子，可那个女生依然充耳未闻。

    就在女同学即将发火时，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气冲冲地走上前推了那同学一把。

    那同学被我推的往后退了三步，接着直瞪视着我，「季雨歆，你在干么？」

    讲话前，我先呼气吐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才啟口，「没有啊。我只是不想让别人为了我的事情而在这边争闹不休。

    「那你干么动手？」她愤愤不平地质问我。

    「因为你看起来就是要准备开打的样子，心急之下才会把你推开，如果你有受到任何惊吓，我在这里跟你道歉。」

    她轻蔑地嗤了一声，「有人先打别人一巴掌又在那边呼呼道歉的吗？」

    我知道她不可能原谅我，毕竟是我衝动在先，生气可以，先动手就是不对，我自知理亏。

    叹了一口气后开口：「好吧。那你跟我说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她。」

    「如果你愿意跟我换组，我就原谅你。」瞧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狡獪光芒，我顿时明白，原来她一直在打这样的如意算盘，甚至一直躲在旁伺机而动，就是等待机会要将我一军。

    我虽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惹到她，可论换组这件事情，我迟疑了。我知道一旦我答应换组，依兰昕皓的个性一定跟她势不两立，甚至又发生了上次那种衝突。他已经被记了一次大过，我不能再让他又因为我被学校记过。

    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于是坚定地对她说：「我不要，除了这件事情以外，其他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你……」我的答覆让她僵了僵表情，也为之气结，而后她又说：「好啊。你说其他事都可以答应我，那既然这样，要不我这学期的值日生和打扫厕所的这件事情都交给你了。」

    我瞠圆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她似乎对我的反应感到满意，嘴咧的高高的，得意地笑着，「怎样？莫非你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吧？」

    她说的理直气壮，我忽然有点气恼，却也压抑着。

    「她才不会帮你做。」一道声音从她后方传了过来，我越过她的身体看向声源，讶异地发现竟是郑乐雨在说话。

    「小雨，你干么啦！我在替你出气耶。」她看到是郑乐雨发出的声音，气势明显削减不少。

    「我不用任何人帮我出气，这次没成绩是个错误，下次我怎么可能会再让自己没有分数。下次就算她晕倒了，我也会一个人把它演完，我可不想再被她拖下水。」

    「可是……」那同学似乎还想讲什么，就被郑乐雨打断。

    「没有可是。她也已经跟你说对不起了，就先放过她吧。」我难以置信地听着郑乐雨竟在帮我求情，这是她的另一个剧本，还是真心的。

    郑乐雨突如的转变，让我摸不着头绪，心里也有点存疑她的居心，但不管答案是哪个，同学也没再继续找我的麻烦，反倒是摸摸鼻子就转身离去，因为郑乐雨的这番话，这件事情就这样画下句点。

    在这之后，我再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我的流言蜚语，女同学们看到我大都只是匆匆一瞥，就转头过去，继续聊着未聊完的话题，没有再谈论我和兰昕皓他们之间的事情，虽然不明白理由为何，可我也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兰昕皓他们，不用再因为那些话语而影响我们之间的情感。

    想到这，心里也不再像以往一样总是沉甸甸的，反而是豁然开朗，像雨后天晴的那道阳光般驱走了在心头盘旋已久的乌云。

 第三场 (13)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太久，当段考成绩单发放下来时，我的内心再一次被乌云垄罩，想到伯母那如母夜叉的脸孔，就忽然好想把这个成绩单给拿去烧掉，或是把它藏起来佯装没有这种东西的样子，可想也知道，这只是幻想，而不是现实。

    毕竟精明的伯母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骗。于是我看着惨澹的成绩单不由得咨嗟。

    放学后婉拒娄宥峻他们的邀约，一个人走在被金黄阳光照耀的街上。踩着缓慢地步伐在路旁静静走着，跟路上车来车往的模样儼然是两个世界。

    背包里的电话响起，停下步伐拿出电话一看，是兰昕皓所打来的电话。

    我迟疑着该不该接，可又不想让他担心，即使现在心里有点难受，还是把它接了起来。

    「昕皓怎么了吗？」

    他劈头就是一句：「你还好吗？」

    我怔怔的拿着手机站在路旁，不发一语。小嘴一直开合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而他的这句话在我耳旁反覆回盪着，不久就像个催化剂般触动我心中的那个开关，促使本来不打算哭的我竟默默流下泪来。

    咬唇压抑着抽泣的声音，不被他发现而使他担心。在话筒另一边的他，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情绪，用焦急的语气一直喊着我的名字：「雨滴。雨滴。」

    不想再听见他的呼唤，我连忙说：「我没事。我还有事就不跟你聊了，再见。」没有等到他的回应，马上按掉通话。

    天色慢慢变黑，我掛着沉闷不已的心情绕了社区一圈又一圈，想藉由风，吹走内心的烦闷。直到门禁的闹鐘响起，才急急忙忙地跑回家里。

    一回到家迎接的是伯母严肃的面容，她努了努下巴，就往客厅走去。

    我忐忑地吞嚥口水，惴惴不安，呼吸吐纳好几次，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客厅。

    我站在她面前，她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语气冷冷地说：「成绩单呢？」

    我垂头往书包里拿出那张单子，抖颤着双手递给伯母，伯母看完后，手掌大力地往桌上一拍，「雨歆，文科不是你擅长的吗？怎这次会考这样的分数？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念书啊？」说到这，她又从桌下拿出一叠纸拋在桌上，定眼一瞧发现那都是前阵子一一发回来的段考考卷，难怪今天早上怎么找也找不到，原来被伯母拿去了。

    「你看你，很多题目我们不是都复习过了吗？怎么还错那么多……」她疾言厉色用手指指了指那些考卷。

    我低头不发一语，静静地任由伯母发洩情绪。

    当伯母累了，口哑了，才悻悻然地朝我摆摆手，「算了，今天的晚餐你自己想办法，这些考卷错的地方罚写四遍，写完拿来给我看。进去吧。」

    得到命令后，拿起考卷、书包和成绩单头也不抬地走进房间。一进房间，就把书包往地上一甩，把考卷往桌上一扔，力道没有控制好，整叠考卷被我拋飞在地上，但我没有心思去捡，整个人往后倒在床上。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支手横在额上，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迫般沉重。想提起劲去写罚写，却又无力地瘫在床上。整个人只想就这样不要起来。

    这时，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声响起，我任由它响着，无心去接。电话响了又断，断了又响，一连好几次，不知响了多久时间，之后对方像是放弃地不再打来。

    原以为终于可以静一静，沉淀心里烦闷的情绪时，换有人敲着房门，我等着门外的人开口，不主动应和。

    「雨歆，电话，小宥峻打过来找你。」堂姊的话音刚落下，我就像个弹簧般瞬间从床上坐起。

    「宥峻怎会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我连忙下楼接起电话，接电话时先让自己心情平復一点，「怎么了？宥峻。」

    「你现在可以出来一下吗？」

    「现在？」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虽然已过门禁时间，但出去一下总可以吧。

    「好，我现在出去。」

 第三场 (14)

    掛上电话后，急急忙忙地回到房间，换下身上的制服，穿上外套，就跟独自在客厅看电视的堂姐说：「堂姐，我出去一下。」

    「我会替你掩护的，记得早点回来。」堂姐的话幽幽地从客厅传了过来，淡然地瞅她一眼后，连忙穿上鞋子，打开大门。

    我踏出大门时，就已经看到娄宥峻靠在柱子旁，低首踢着路面。

    「娄宥峻。」

    他看到我马上露出如阳光般的笑容，「嗨，美丽的小姐。」

    我先是愣愣，而后轻笑出声，「请问调皮的男孩有什么事吗？」

    「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他不等我回应，就先行往前走去，我立刻跟在他身后。

    他一直往前走着，直到一个熟悉的地方越来越近，我才与他併肩而行，「娄宥峻，去公园是要做什么？」

    他咧嘴一笑，「去那边就知道了。」

    我抱持着疑惑的心情继续走着，踏进公园后，才发现兰昕皓已经站在树下，仰头看着被风吹舞的榕树。

    看到他頎长的身影，心不由得一颤，忽然，一道柔和的目光转过头来与我正视，顷刻间，我像是触电般全身麻酥酥的，燥热感也跟着直窜脸蛋，那一刻，眼底全都是他的身影。

    羞涩地垂头，耳里也全是心跳的跳动声。

    我跟在娄宥峻身后缓缓走上前，看着榕树镇定地问着：「你们带我来这边是要做什么？」

    这棵大树因为歷史悠久，被这里的居民当成是一个神圣之树，也把它当成是镇上守护神，会对它许愿或把它当成倾听者，一旦写上忧愁的事情，树木就会派出精灵帮忙净化，好帮你度过难关，当然这只是传说，却也是这里居民所能寄託心事的地方。

    我的肩膀被拍了拍，扭头，娄宥峻拿着一块绑着线的小木板及奇异笔给我，「把你心中的忧愁写在木板上，然后再别在树上，这样你的心情就会好一点。」

    我愣了一下，随后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我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写上：「如果能一直喜欢你那就好了。」

    闔上笔盖后，娄宥峻就凑过来，「写好了我就帮你别上去吧。」

    我把板子往身体另一边藏，「我不要。」

    接着越过他，找一个特别多人绑的树枝，把许愿板藏在其中，这份心意我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

    之后害羞地走到兰昕皓身旁，看着树上那些写满字的板子，随着风发出细微地声响，就像是在跟树木一一倾诉着上面的事情。

    「你的忧愁我相信树精灵会帮你解决的。」兰昕皓在我身旁如此说着，我忽地回眸，望向他痴痴看树木的身影，微微一笑，又回头重新看着树。

    「嗯。」我轻轻回应了声，儘管这么回答，但我知道那件事情连精灵也无法帮我，只因为那个决定会打破我们现在的平衡，尤其是现在他心里已有其他人进驻的情况下，说出来只会让我们之间更加尷尬。

    我望着在树木上头飘舞的片子，那些片子看起来是如此的快乐，宛如真的会把人心里所有的不愉快全部清除乾净，可为何我的心还是闷闷的。

    在我还在盯着树梢看时，娄宥峻的声音从身旁传了过来，听到他的的声音我才回眸看着他。

    「雨歆，这是我和阿皓帮你买的晚餐。」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还没吃晚餐？」我疑惑地问着。

    「就我要来之前有先打电话到你家，你堂姊跟我说的。拜託阿皓帮你买晚餐，才打你的手机，你没接，才会又打到你家电话。所以快拿去。」

    我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接过他手上那一袋，「嗯，谢谢你们。」

    原来是堂姊已经事先通风报信了，难怪会不阻止我出门。但这本来就是堂姊的作风，毕竟从以前到现在，只要我没有晚餐吃，堂姐都会偷偷帮我准备，就是怕我饿了肚子。有时候也会偷听到她跟伯母婶婶开导的对话，就是希望他们不要再对我那么严格。手上沉甸甸的重量，替心里带来了一丝温暖。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展现出他一贯的温柔轻哂。

    「嗯。」我提着便当坐到一旁的长椅上，打开袋子吃着这充满关心的便当，随后又看向兰昕皓。

    他的眼神不知何时变的黯淡，像是在沉思什么，那哀愁的样子使我好想上前抱住他，可却鼓不起勇气，只能远远看着。

    这样的他，使我的心驀地沉了沉，停下了手上的筷子，头往后靠在椅背，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沉淀自己的思绪，随后扭头看向那棵佇立在公园正中央的大树。

    如果可以真希望他能对我倾诉他的忧愁，就像这棵树一样。思及此，暗下眼帘，抿紧唇，心里犹如被淋上了柠檬汁般酸涩不已。

    兰昕皓，我喜欢你的这份心情，如果你知道了，你会有什么反应？

    现在的我还无法告诉你，可我还是想在心里一直对你说：「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第四场 (01)

    在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兰昕皓这件事情后，才终于明白为何那些女生之前只敢在我们身后远远观望，却没有上前告白。原来不是因为他们难以亲近，而是他们都像我现在这样少了那个「勇气」。

    他们担心自己会被拒绝，而我担心的却是，如果被拒绝了，是不是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这问题往往在看见兰昕皓的出现就掠上脑中。

    「宥峻，我们等等篮球比赛一定要给二班好看，谁叫他们上次作弄我们班的女生。」兰昕皓一脸忿忿不平地对娄宥峻说。

    「好啊。」娄宥峻应允后，接着又转头看向我，「雨歆，待会要麻烦你当我们的啦啦队喔。有你在，我想我们的力量会更加倍的。毕竟我们是伙伴嘛。」说着后面那句话的同时，他笑的齿牙春色。

    我直愣愣地瞅向他们，不久牵起嘴角笑着对他们说：「嗯，好啊。你们一定要赢喔。」

    「那还用说。」娄宥峻抹了抹鼻子，自信满满地说：「有我和阿皓在，我们怎么会输。」而后看向兰昕皓，「对吧。阿皓。」

    兰昕皓点头附和他的话，眸中彷彿燃起一道火光，似乎是已经准备好在球场上廝杀。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耀眼动人，使我痴痴地看了许久，霎时，耳边闪过娄宥峻的那句话：「我们是伙伴。」

    我又不禁垂眸苦笑。

    对啊。我们是伙伴也是朋友。这层关係恰似一道城墙横亙在我们之间，如果失去了这面墙，我们似乎就什么都不是了。

    如果我们的结局会因为我的告白而变成这样，那我寧愿什么都不说，只求可以继续站在他身边，继续做他的伙伴，所以我决定不表白，就这样继续待在他身边，是不是这样才是对我们最好的决定？其实……我不知道甚至也不确定。纯粹单纯地只想要在他身边的日子能长久一点。

    看着笑容满面的兰昕皓，暗自思索着。

    在下午的篮球比赛开始之前，娄宥峻他们为了赛前暖身已提前去做准备。他们离开教室时，兰昕皓还特别嘱咐我：「雨滴，待会记得在台阶上为我们加油喔。」

    我憨憨地点头，他在转身离开前，还把自己视为护身符般的护腕，放在我的手上，漾起一抹如太阳般的笑容，「等我们赢了，再把它戴回我手上吧。」他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光彩，把我的眼眸深深吸引住，随即心跳节奏也漏了一拍，痴傻的望了他许久，连他离开的身影都似是在发着光。

    我在他背后用两隻手捂住了脸颊，遮掩已胀红的面容。

    兰昕皓，你知道你已经把我的心都捣乱了吗？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心里对他说着。

    篮球比赛开始的前几分鐘，我拿着他们的水壶去盛水，好迎接比赛结束的他们。提着两壶水壶，缓缓踱步到篮球场，篮球场周遭已挤满观看比赛的同学和啦啦队。

    我走到距离篮球场有一段距离的台阶上，看着在准备区准备的他们。比赛还未开始，却已陆续有几位女同学对他们狂献殷勤，递水的递水，加油的加油，而他们也欣然接受每位同学的祝福，同时也发现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在观眾席上游移，似乎是在找着谁。

    娄宥峻十之八九在找胡采薇，因为胡采薇是他的女神，是他努力了好久才追到的情人。至于兰昕皓是不是也在找他的女神呢？想到这，目光不自觉往观眾席兜了一圈，想在这些人群中找到那个能让兰昕皓悸动的女孩。

    只是人海茫茫，要找到一个人真的是件不容易的事，尤其是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更是大海捞针，我索性放弃，把这件事情拋诸脑后，专心一意地看球赛。

    一开始的前几场球赛我兴味索然，直到轮到兰昕皓他们上场时，才精神奕奕地带着雀跃的心情替他们加油。

    娄宥峻一个盖火锅，兰昕皓一个抢篮板，在在都让我看的热血沸腾。双方的比数在比赛后不久陷入胶着，两个队伍一来一往，谁也不让谁。

    就连比赛结束前的这两分鐘，比分还呈现着平手的状态，我越看越心急，紧抱着双手坐在观眾席上帮他们祈求。

    拜託，就算是多一分也好，让兰昕皓他们赢得比赛吧。馀光瞥见戴在左手手腕上的护腕，把它从手上拔了下来，紧紧抱住，希望能藉由这个护身符让他们赢得胜利。

    「啪嚓。」在眾人以为比赛即将以平手收场时，一个落地声划破了篮球场，也让围观群眾的喧腾声戛然而止。

 第四场 (02)

    我直直望着篮球场，兰昕皓还停留在投篮的动作，而他投出的那颗球以落在地上，我没有看到是否进袋，把目光移转到裁判身上，在裁判宣布之前，心就已经被现场紧张的气氛提的高高的。

    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等待宣判。

    裁判此时高举两指摆动手腕，宣布得分。下一秒高举併指伸掌的手势，同时也吹出比赛结束的哨声。娄宥峻他们开心地互抱着彼此，在篮球场上跳上跳下，难掩喜悦。

    同学们在裁判宣布之后，发出热烈的鼓掌声，我也放下绷紧的神经，跟着所有人一起鼓掌。

    全班同学也一涌而上，愉悦地拍着他们的背，我则是拿着他们的东西在不远处笑看着他们。

    娄宥峻第一个发现我，兴奋地走上前，从我手中拿过他的水壶，满是得意地朝我咧嘴一笑，「看吧，我就说我和阿皓一定会赢的。」

    「是是是，你们真的很棒。辛苦你们了。」

    他的笑容更盛，像是心满意足地笑开怀。我被他感染，嘴角的笑意不减，反而更加高扬。接着我瞥见他身后走来了一个人，好意地提醒他：「你的女神来了喔。还不快去找她。」

    他扭头一看，看见那个倩影马上快跑地跑到她的面前。胡采薇巧笑倩兮地帮他擦汗，两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情话，幸福满溢地替篮球场洒了满天的粉红泡泡。

    我不由得笑了笑，却也羡慕起他们的浓情满意，如果我跟兰昕皓有天也能像他们一样该有多好。

    「雨滴。」正当我这么想时，兰昕皓的声音正好飘进耳里，我为之一楞，随后羞涩地垂首，歛了眼眸，心里也开始鼓譟着。

    「你刚才有来看比赛吗？」他的嗓音柔润如水，透过空气飘进我的耳中，如轻柔般的羽毛滑过我的耳膜，登时令我起了鸡皮疙瘩，全身一阵酥麻。

    我瞄了瞄他一眼，点头。

    「怎样？我表现得帅吧。」他绽放着耀眼如阳的笑靨，扬起下巴，等待我的称讚。

    我十分配合地夸奖他，「是，你真的很帅。」帅到我离不开视线。

    后面那句悄悄地在心里加上。

    「嘿嘿，谢谢夸奖。」他边搔头边伸出手，「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我一愣，而后拿起一直拿在手上的护腕，往他的手上套，「恭喜你赢得胜利。」

    「谢谢你。」他灿然一笑，那笑宛如又像在我心里投了颗石子般泛起阵阵涟漪，肆意地在我心口荡漾。

    心里的悸动强烈到令我已经无法忽略，甚至化为一个衝劲，使我想要说出自己的感情。

    我鼓起勇气，抬眼羞红着脸，急欲开口：「昕皓，我……」

    「昕皓快点过来，我们要合照。」

    同学的话打断了我就要脱口说出的心意，也像一壶冷水般浇熄了我的热情，一句话就这样到了嘴边又嚥了下去。

    「来了。」兰昕皓回头回了一声，之后扬起笑啟口问我。

    「雨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怔了一下，之后把手摆在身后，摇头，「没有，他们还在等你，你快去吧。」

    「那今天为了庆祝，我们一起回家。」他拋下了这一句话后，旋身跑到同学那里。

    丝毫不给我一个拒绝的机会，瞧着他与同学脸上灿烂的笑容，内心一阵失落，也才深刻地体会到，原来表白是一件这么不容易的事。

 第四场 (03)

    在颁奖典礼结束时，天空已悄悄被渲染成橘红色，同学们拿起书包就成群结伴往校门口走去。而我则是一直坐在台阶上，仰头睞向暮色，一点也没有要踏出学校的意思。

    馀光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球场旁，定眼一瞧，是郑乐雨，而她似乎在跟人吵架，是一个我所不认识的男生。顶着一头平头，肤色白皙，细长的长腿穿戴着短裤，似乎是才刚跑步完，而他脚下那双白色的球鞋像是新的特别明亮。

    那男生此时看起来烦躁，拼命的要挣脱郑乐雨的手，郑乐雨竭尽全力拽着他，嘴里嚷嚷着，男孩不但不理，甚至一把把她推倒，连个眼神都不给，就放着她逕自离开。

    郑乐雨跌坐在地上，视线一直望着那离去的身影，随后垂头，面色阴翳。看到她坐在地上久久不起，不禁蹙眉，以为她受伤了，赶紧走上前，蹲身在她眼前，「喂，你还好吧？站的起来吗？」

    郑乐雨缓缓抬眼，映入眼帘的竟是她泪剃纵横的样子，还有几缕头发被濡溼地黏在她颊旁。她看到是我，先是一阵错愕，而后又马上低首，自嘲的笑了笑，「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要笑儘管笑吧，反正现在的我就是那么狼狈。」

    她的话引起了我的不悦，霎时拢起眉头，站起身翻找身上的口袋，遍寻不着，又跑回台阶上，从包包里拿出随身面纸，旋身朝她走了过去。

    我再次蹲在她面前，她像是被我吓到似地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我不理她的心情转折，擅自举起她的手把面纸往她手上塞。

    她错愕地盯着面纸看，我蹙着眉，「我从来都不曾要看你的笑话，是你自己把自己变成这样的。把眼泪擦一擦吧。」

    不管她有没有在听，我还是说出我的想法。

    之后也不想再对她多说什么，就这样把她丢在球场边，回头拿自己的书包，离开看台前，还回眸看了她一眼，她已经起身，孤独地慢慢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到她离开，我也才离开看台，往大门口走着。

    途中，看到三三两两的同学间情逸致地帮忙学校花圃浇水，或是还在校门口边嬉闹边等待公车的到来。我独自一人在校园里走盪，想起方才的衝动，还是会羞涩，与此同时也庆幸自己还没有说出口，因为自己还没有勇气可以面对告白后的我们，思及此，内心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然而一想到这份心情还未能说出口时，心口又变成是滞闷的，闷闷的像是有块大石重重地压在胸口，一触碰就难以呼吸，甚至酸涩难受。

    这样矛盾的心情还是第一次碰到。我苦笑地停下脚步，昂首看着混着黑橘两色的天空，全然就是我现在的写照。黑色是我心中那个大石，使我心情反覆交杂，橘色则是我喜欢兰昕皓的这份心情，亮的让我无法忽视，却也让我感到温暖。

    恍如有他在的地方我只会感受到阳光，而不会感到寒冷和寂寞。

    可喜欢上他是我始料未及，也是最让我痛苦的事。因为我知道他的心里有其他人在，而那个人并不是我。

    兰昕皓，你所喜欢的人是怎样的人呢？能让你喜欢的人，一定是个很完美的人。

 第四场 (04)

    「雨歆。」

    一个呼唤从我身后传来，也让我停下思考的姿态，调整呼吸和脸上表情，巧妙地把心情隐藏起来，不让敏锐的他们发现。

    我展现自认为最好的笑容转向身后，「干么？娄宥峻。」

    娄宥峻气息不稳地停在我面前几步，缓缓呼吸后才开口，而语气中似乎还蕴含了一些无奈，「雨歆，难道昕皓没跟你说要在脚踏车棚等吗？」

    我眨眨眼，回想着兰昕皓今天所说的话，困惑摇头，「没有啊。他没有跟我说。」

    他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真的是……」

    娄宥峻脸上尽是万般无奈，以手支额，摇头，「跟我说在那边集合，我们再一起去那间餐馆，他则先去处理一下事情，结果我和采薇等了老半天没看到你来，就猜想到依他的个性大概又忘了跟你说了。谁叫他每次看到你都忘记正事，只想着今天会跟你发生什么事。」

    他的这席话使我更加疑惑，尤其是后面那句，让我心脏直接砰砰地狂跳。他的意思是，兰昕皓每天都在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吗？这问句一浮上心头，心跳得更快更猛，热度直窜脑袋，瞬间无法思考。

    「阿歆。」娄宥峻突然高亢的呼声，霎时把我吓了一跳，连带地也把内心的悸动给硬生生地抹灭了。

    我有点微慍：「你干么突然那么大声？」把我的粉红泡泡都打断了。

    当然，后头那句话，我没有那个脸在他面前说出口。

    娄宥峻登时眉峰往中间紧皱，「我才想说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到我叫了你好几次都没听到。」

    听到他讲话中夹杂一丝抱怨，怔了一会，而后搔搔头开始以乾笑掩过心里的羞窘，「喔。没有啊。想着晚餐要吃什么，就不小心想过头了。嘿嘿。」

    他用手指推了推我的额头，「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吗？」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我马上反驳，「我当然有想别的啊。我又不是只会一直想吃的。」

    他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是吗？」

    他眼中带笑，炯炯有神的盯着我看，像是在等待我的答案，被他这样一看，原本的气势高昂瞬间像洩气的气球般消退，眼眸心虚地四处流转，弱弱地说：「本来就是。」至少我还有在想兰昕皓还有我要怎么对他坦白的这件事情。

    「好啦。不逗你了。我们快点去吃饭的地方吧。我肚子快饿死了。」他抚着肚子，打趣地说。

    「嗯。」我轻声附和他，接着又听到他说：「那你先在校门口等我，我去接采薇。」

    临走前，还特别再提醒我：「这次不要再乱跑了。你都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

    我随口敷衍，并催促他，「是是是，所以你快去吧。别让采薇姐等太久。」

    「记得喔。」他边走边回头这么说。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快点去。

    看到他走了之后，静静地走出校门口，在门口旁边的花圃等待着他们。在等待的时间里，看到几对男女手牵着手，脸上尽是灿烂，从我面前走过。他们并肩离去的身影看起来是多么地美好和幸福。

    心里不由得落寞了起来，也不自觉地把他们换成自己和兰昕皓，那画面是多么地使人嚮往，也多么地令人有一股衝动，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表白。然而现实却是不允许我这么做，因为比起告白，我更害怕失去他。

    因此我踌躇不前。

    忧愁地看着地面，思索我和兰昕皓的可能。

 第四场 (05)

    「雨歆。」听到他们的呼唤，起身走去跟他们会合。

    我看了一眼脚踏车又看了胡采薇，「呃……你们是要骑脚踏车吗？」

    「不是啊。」娄宥峻摇头，「当然是我用牵的陪你一起走。对吧，采薇。」

    胡采薇甜笑頷首，「我怎么可能让小雨雨一个人走。」

    她边说边勾住我的手肘，而后嘟嘴嘟噥：「为什么小雨雨总是不跟我们出来，你都不知道跟两个男生在一起根本没什么好聊的嘛。」

    「可是宥峻不是常常会跟你聊天吗？」印象中每次出去，娄宥峻会顾及到胡采薇，所以就算兰昕皓在，他也不会只顾着跟兰昕皓说话。

    「那不一样好吗？女生跟女生之间聊的事情跟情侣所聊的事情怎么会是一样。」她一副撒娇的模样蹭着我的脸颊，「所以小雨雨不要一直避开我好不好？」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使我一楞，慢半拍才明白她的意思。原以为自己偽装得很好，想不到还是被发现了。自从知道自己对兰昕皓的心意后，我虽然还是会跟娄宥峻他们在一起，但只要有胡采薇，我都会下意识地随口掰个理由避开或是提早离开。只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们相爱的模样，继而想到我与兰昕皓之间那清楚分隔的界线。

    那只会让我更加难受，会更让我一直想要对他述说这份心意，甚至会一直担心受怕，就怕下一秒一睁开眼，他就消失在我面前。所以这份心意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着，不敢太过于明显，进而被发现，而害我们之间早已如履薄冰般的平衡就此瓦解。

    「我……没有在避着你啊。」我只是在逃避我对兰昕皓的心意。

    「你说谎。不然怎么听宥峻说，只要是有我在的场合，你都会很快地就离席或是总说要回家就不赴约了。」

    我看向娄宥峻，他露出歉然的笑，我暗暗地吁了一口气，就算他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又为了把我拉回他们的生活圈里，才会跟胡采薇讲我的事情，让胡采薇跟我把话说开，好让我可以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吧。」说不出任何理由，只能选择说抱歉，关于喜欢兰昕皓的这件事情，我仍旧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想把这件事情当作是秘密翳藏在心里。

    「真是的。」胡采薇无奈挑眉，讲话语气偏重，「下次要是敢再避开我，你就死定了。」

    「我……我知道了。」我唯唯诺诺地点头。

    「这才对嘛。」胡采薇紧紧勾住我的手肘，脸上的笑容绽放开来。

    我们三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一间外表是日式风格门面的店。

    在门口就看到兰昕皓跟其他女生在交谈，本以为是不认识的，谁知，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不是娄宥峻的姊姊娄语葒吗？

    我才刚要喊，身旁的娄宥峻就抢先我一步，「姐。」

    他迅速牵着脚踏车，就算过程中我看到他好几次都被脚踏板给撞到，还是一劲地往姐姐那里走去。

    「嗨，小峻。」语葒姐看到我马上迈步过来，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好久不见了，小雨。」

    「好久不见，语葒姐。」

    「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不用打工吗？」娄宥峻困惑问着语葒姐，似乎也是对语葒姐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感到讶异。

    只是为何语葒姐会跟兰昕皓在一起？这疑问一直在我脑中打转。

    「就今天排休。小皓说今天一定要空下来。」语葒姐看向兰昕皓，「所以今天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兰昕皓神祕地笑了笑，「进去就知道了。」

    我们前后踏进了餐馆，连里头的摆设都是日式风格，所卖的料理并非是日本料理，而是锅物。

    找一个六人座的位子，三个女生坐在一块，男生则坐在我们对面。

    点餐时，兰昕皓跟娄宥峻嘁嘁喳喳，之后兰昕皓离开座位往门口走去。

    我疑惑地问娄宥峻：「昕皓是怎么了？」

    娄宥峻浅笑摇头，「没事，他只是去拿东西，等等就来了。」

    点完餐后，我们三个女生聚在一起就像是要把别人屋顶给掀了一样，兴奋到引来服务员的警告，压低音量并跟他们说抱歉，虽发生这个小插曲，却不减我们的兴致。

    「雨歆，这件好像很适合你。」娄语葒指着萤幕里头的衣服说。

    我随意点头，「嗯，这件很好看。」

    眼睛并未放在她的手机上头，而是一直飘向门口。

    兰昕皓出去已有一段时间，我们都已经快吃饱了，他还没回来，看向娄宥峻他似乎一点也不紧张，继续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的汤底。

    「宥峻，昕皓他到底去哪里了？」我忍不住担忧的心情，开口问娄宥峻。

    娄宥峻先把碗里的汤喝完，擦擦嘴后，倏地起身一开口就是一句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走吧，是时候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第四场 (06)

    我疑惑地撑大眸子，也看向身旁两个人，她们也一脸纳闷。

    娄宥峻与我们拿完钱结完帐后，手上拿了一袋从服务生手上接过的东西，似乎是帮兰昕皓买的晚餐。

    我们几个女生手勾手地走在他身后。我们走到餐厅的后方，一踏进那块空地，就看见地上插着满满的仙女棒，兰昕皓站在前方，手里拿着一块蛋糕，他缓缓地走了过来。

    娄宥峻则是拿出了几顶派对帽，分别往我们头上戴。

    接着在后头推着我和娄语葒，我一脸疑惑地瞥向身后的娄宥峻，「这是要做什么啊？」

    娄宥峻咧嘴一笑，「总之你们走上前就知道了。」

    我们走到兰昕皓面前，他举高他手上的蛋糕，露出真挚令人无法直视的笑容，明明已是天黑，可在路灯照耀下，他的笑容依然特别亮眼，「祝你们生日快乐。」

    生日？我和娄语葒有默契地面面相覷，随后相视而笑。

    我们似乎都忘了，我们两个人的生日仅差两天。去年这个时候，我们也是相约一起过生日，只是今年娄语葒的生活变得忙碌，而我平常就没有记自己或是别人生日的习惯，是遇到他们才有庆祝这回事。也是在那次庆祝后才发现，我和娄语葒的生日不但那么近，个性也很契合，对于事情重视的点几乎是一模一样。连喜好也大同小异。

    「对吼。我和小雨的生日只差两天，要不是你们提起，我还真忘记了。」娄语葒害羞地搔搔脸颊，脸上的笑容是笑得多么地灿烂。

    娄语葒蹀躞上前拿过他手上的蛋糕，看了兰昕皓，也看了娄宥峻，眼泛泪光，「谢谢你们两个。有你们这两个可爱的弟弟真好。」

    我看见兰昕皓的神色僵了一下，却也很快恢復原状，娄宥峻则是微笑着，嘴角的弧度比方才扬的更高。我的视线迅速瀏览他们一次后，又再次聚焦在兰昕皓身上，他的神情看似镇定，可眸中却隐隐藏着一丝落寞，我发觉他似乎正在压抑着什么思绪，只是碍于其他人还在场，不便当面问他，只能把这个疑惑放在心里。

    娄语葒兴奋地端着蛋糕对我说：「小雨，我们一起吃吧。」而后也看向胡采薇，「采薇，你要不要一起吃，这么大的蛋糕，我和小雨一定吃不完。」

    胡采薇点了点头，「嗯，好啊。」

    我们把蛋糕移到在空地中间的桌子上，走近桌子才发现兰昕皓他们准备的惊喜。

    是乾燥花水晶球。我惊讶地拿起有写我名字的水晶球一看，里头的花是紫色系和粉色系结合而成的花束，娄语葒的是粉白色系的，不论是哪个色系，我都很喜欢。

    「小雨，你的也好漂亮。天啊。你们是怎么会想到要送这个的？」娄语葒欣喜若狂，双眸直盯着眼前的水晶球。

    「是想说今年送你们特别一点的礼物。这两个水晶球是我和阿皓找了很久才找到的。还有它不是个摆饰而已，底座下有开关和电池座，是可以当夜灯的喔。」娄宥峻说到这，目光柔和，语气也跟着柔了几分，「这样你们两个晚上睡觉时就不会再怕黑了。」

    语音刚落，瞬间，感动如惊涛骇浪般在内心翻滚不停，眸光落于兰昕皓上头，他眸光闪闪笑看着我们，迎上我注视的目光，轻轻勾起嘴角，那一笑再次触动放置在心里深处的那抹情愫，它早已慢慢地扎了根，像藤蔓般缓缓地爬上心头，把我的心团团包住，让我再度无法忽视那已经遏止不住的深情。

    我垂下眸子，紧紧抱着水晶球。

    兰昕皓，怎么办？我已经无法制止喜欢你的心情在我心里疯狂滋长，你对我越好，我的情感扎得越深，如果哪天你突然离开了，我想我会承受不住，继而跌入痛苦的泥沼，再也爬不起来，所以可以请你不要离开我吗？

    「雨歆，快点过来吃蛋糕。不然我们要吃完了喔。」听到语葒姐的声音，收起复杂的思绪，抬眸望向他们，他们已坐在桌前，欢乐地聚在一起，我楞了一下，随后故作无事地小跑步朝他们跑去。

    「你还好吗？」一入座就迎来娄宥峻的关心，我摇摇头，微微笑地拿起塑胶叉子吃着兰昕皓他们替我们准备的蛋糕，一入口就是一阵苦味，黑色巧克力的苦涩，有如我对兰昕皓的心情，痛苦且复杂，而后伴随而来的甜味，是我喜欢他的滋味，他开心我就开心，只要有他的地方我心中就会有种幸福的感觉。

    眷恋这样苦中带甜的味道，我咬着叉子，带着纷繁的心情悄悄盯着兰昕皓，而他则是边吃着刚刚打包的火锅边跟娄宥峻他们谈天说地，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

    我继续这样默默地瞧着，他吃东西的表情明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对我来说却是最美的风景。我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果然有你在的地方，都是晴天。

    我的眼中此时此刻尽是阳光。

 第四场 (07)

    庆生会结束后，娄宥峻把桌子折合起来，抬进去餐厅里头，对里面的人员不知道说些什么，服务员接过桌椅后，他笑着走了回来。

    一回来就牵上胡采薇的手，「采薇我等等送你回家。」胡采薇迎视他的目光，微笑点头。

    娄宥峻又对兰昕皓说：「阿皓，你可以陪雨歆回家吗？」

    我心顿时一震，呼吸一滞地等待兰昕皓的答案，心也在这刻突地砰砰狂跳。然而下一秒兰昕皓的话却让我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到谷底。

    「可能没有办法，因为我还有话要跟语葒姐说。也有些地方要带她去一下，所以……」讲到这，他面容掛着歉然对我说：「所以雨滴很抱歉，我无法送你回家。」

    我睁大眼眸错愕地望着他，心底也泛起一抹苦涩。知道他在等着我的答覆，摆摆手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没事啦。既然你还有事，就不用送我回家了。我可以自己回家。」

    「可是……」我举高手制止他的话。

    「真的不用。没关係，你就好好地送语葒姐回家吧。」讲这句话的同时，酸涩感拼命地从内心深处冒了出来，可我还是勉强堆起笑容，语气微扬地告诫他，「要是让语葒姐受伤，我可饶不了你。」

    他楞了一下，随后咧嘴一笑，「那当然。」

    看着他的灿烂笑容，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紧般疼痛，却还得撑着笑，继续站在这里。

    「那不如我和采薇一起送你回去吧。不然放你晚上一个人自己回家，我还是不放心。」娄宥峻脸上尽是担忧，对于他的关心我固然是开心的，但心里的一隅还是空空的。

    我抿唇，故作轻松地说：「我可以一个人的。何况你跟采薇姐应该还有要去的地方吧。我刚刚在餐馆时似乎有听到。」

    娄宥峻一听，怔怔地发起楞，而后像是害臊地摀脸，一副不自在地说：「原来你听到了啊。」

    我大方地点头，「嗯哼。所以我还是不要当你们的电灯泡好了。以免被你们闪到变成瞎子怎么办？」

    我幽默地开起他们玩笑，藉此转移掉此时纠结的心情，好让自己可以继续微笑。

    「哪有那么夸张。」他反击，可迎上我的目光后，气势马上弱了下来，「好啦。那我也不送你了，以免你真的变成瞎子。」说出这话时，胡采薇红着脸击了他一拳，他不在意地抚抚被击的地方，脸上满是春风满意，对我叮嘱，「那到家时记得传通简讯给我们喔。好让我们放心。」

    唇抿成一条线，抑制着内心亟欲宣洩的情绪，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啦，你们快去吧。」

    「我们走嘍。记得到家一定要通知。」兰昕皓正色地提醒。

    我再次頷首，他们一同从我眼前离开，留下我孤独一人在他们背后目送。

    在他们转身之后，我收起脸上的笑容，难掩低落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所有的情绪也在卸下偽装后，一股脑地全部涌了上来，仰头看向夜空，连星星也寥寥无几，只剩下月娘独身隐在朦胧的一层轻纱之中，更显得我的孤寂和凄凉。

    我歛下眸子，拉紧斜背包背带，原来被丢下是这样的感觉，难怪之前的他们会那么慌张。现在这样，或许也只是刚好而已，只因为那时候的自己不够珍惜。

    想到兰昕皓那时的落寞，心就不由得一疼，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想关心却无从关心起，明明我们是朋友，为什么现在会觉得我们仅是个陌生人？

    两种情绪交互地在心里缠绕，使我更加消沉。

    我踱步在黑夜中，夜里的温度比白天时降了许多，拉紧外套两侧领子，把自己缩在外套里。虽温暖了身体却驱不了内心的寒意。

    儘管寒冷，仍旧挺起胸膛漫步在夜幕中，不在别人眼前展露出自己的脆弱。

 第四场 (08)

    回到家，家里的人早已入睡，我躡手躡脚地走进房里，一关上门，就忍不住地溃堤。

    我屈膝埋头咽泣，为的不是他们成双成对离去，而是懊恼自己太过缺乏勇气，明明那么喜欢他，却一直到现在都无法迈出一步，甚至还在担心着他是否会拋下我离去。

    是不是我再不主动，在我眼前闪耀光芒的那片晴天，就再也不会为我发光。是不是该勇敢一点，伸手抓住那个属于自己的阳光？

    种种疑问在我的脑中百番纠结，剪不断理还乱，越想脑子就越打成一团。心情也变得更糟糕，泪水也越流越多，我在自己的小小空间里，恣意抒发那在心中挥之不去的乌云。

    翌日，我两眼乾涩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假日的清晨特别吵杂，馀光无意间瞥到手机发着亮光，拿起一看，是娄宥峻他们的讯息。

    除了关心我有没有平安到家外，还一直对我说着抱歉，即便看出他们是多么地焦急，可我还是没有回他们，现在的我只想静一静，沉淀自己纷乱的心情。

    好让自己在上课时，可以好好地面对他。

    我本是这么打算的，然而兰昕皓一则讯息传来，再次翻搅了我的心绪。

    「你晚上有空吗？可以出来陪我聊聊吗？」

    怔忡之间，我拿手机的手激动地抖颤着，丝毫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约我出去。

    我交缠万结的情绪因为他的这讯息，瞬间打了开来。取而代之地是心潮澎湃，难以平復。

    抖着手指回应，但很不受控，一直拼命打错，在打错删除几次后，我才终于如愿送出我的答覆。

    「好。」

    我等了许久才看到他回覆，上面仅写着晚上六点见，却未告知地点，以为他还没想好，一开始没去在意，怎知时间已经靠近相约的时间，还是没有得知地点，电话打也打不通，可时间又快到了，决定边走边等他回讯。

    晚上的气温明显骤降，我双手插在外套口袋，缩着身子才踏出家门，一跨出大门，就看到站在柱子旁的娄宥峻。

    满脸困惑地走上前，「奇怪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娄宥峻温柔一笑，「来接你啊。阿皓一定没有跟你说地点对吧？」

    我怔怔地瞅着他，过了一会啟口，「所以他也约了你吗？」

    内心一阵失落，原以为只是我与他的单独相处，想不到却是一贯的相聚，我在他心里依然仅是这样的存在，是我太看得起自己，才会错意。

    我自嘲地在心中笑了一下。

    「嗯，也说也有约你，就想也许他又忘记传简讯给你告知地点，果然又被我猜中了。」

    瞧着他无奈的笑脸，听着他的话，内心像是被苦瓜榨满汁液般的苦味蔓延开来，涌上心头，使我忍不住苦笑，却也强迫自己牵起嘴角，佯装无事地口吻说：「他不是常常这样吗？每次都忘了我。」

    讲的话是如此平静，但只有自己知道，心早已起了波动。

    「哈哈，没办法，他常以为自己有跟你说，因为很多事情他都是第一个告诉你，可能讲的期间也忘了自己讲过什么，才会每次都这样。你不要以为你在他心里不重要喔。如果你不重要，今天的聚会你不会是第一个知道。」他替兰昕皓解释，似乎担心我会因此而难受不已。

    我打结的思绪因为他的话慢慢变的平顺，或许就像他说的，我在兰昕皓的心里很重要，只是他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仅此而已。

    「嗯，我知道。」

    「那快上来，昕皓一定在等我们了。」他跨上了脚踏车，侧过身往后看向我。

    我张开腿横跨车架，扶着车架把手看着前方。

    「你可以前进了。」

    他哟呼一声，大力踩着踏板，脚踏车缓缓向前驰聘。我看着在眼前掠过的路灯，也看向陆续超越我们的车子。脑海中忽然浮现那落寞的身影，又想起他传过来的简讯，里头蕴含着一丝忧愁，兰昕皓从来不曾要求过我们陪他聊聊，会让他变得如此脆弱，一定是要跟我们讲的事情有关。

    他在许愿树那时候的表情跟昨晚所看见的两个画面在我眼前重叠在一起，心里不自觉地揪在一起，是什么事情让一个原本意气风发的人变成这副德性？我有办法再让他恢復成阳光吗？这问题反覆地在我头绪里绕了又绕，渐渐地打成一个结，就这样卡在脑中，理也理不清，想也想不透，却更迫切地使我想要知道他的烦恼。

    我不禁想要现在就飞奔到他身旁，可我却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思及此，内心不由得再度滞闷起来。为什么每次都会忘记跟我说最重要的事？我在心里问着。到现在才发现，我似乎一点也不了解兰昕皓，更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真正地走进他心里，才会总是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心口浮上一阵哀愁，兰昕皓你可以多依赖我们一点吗？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起，把忧愁烦恼压在心里。

    我望着前方那条看似一望无际的小径想着在不远处迷惘的他。

 第四场 (09)

    在娄宥峻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一个公园，公园里有个大大的喷水池，兰昕皓就坐在那里。手肘顶在腿上，手背靠着下巴，深邃的眼眸里含着哀愁，黯淡无光，整个人在路灯照射下，呈现一个灰濛的顏色。

    我不等娄宥峻把脚踏车停好，就往他那里跑去，「兰昕皓。」

    他无动于衷，像是没听到我的呼唤。

    我蹲在他面前，「你还好吗？」

    他似乎才在这时听到我的声音，眼睛慢慢恢復光芒，看到我，眸子闪着波光，我一愣，目光转为心疼地看着他。

    忽然，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低头喃喃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我的心为之一震，先是震惊而后平静，内心起了波澜，以为他是在对我说，掀唇就要说出心意时，娄宥峻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行动，也把话给硬生生地嚥回去。

    「雨歆，阿皓还好吧。」

    我侧眼看向他，娄宥峻一脸慌张地跑来我们身旁，「他似乎喝酒了。」我闻到从他身上扑鼻而来的酒精味道，似乎方才正在藉酒浇愁。

    娄宥峻蹲身查看，半晌似是松了一口气又似是深深叹息，「真是的，总让人那么担心。」他拿出手机，「我先去打电话，雨歆你先在这里照顾他一下。」

    我的肩膀被兰昕皓紧紧压着，本想要把他弄起来，却又发现他似乎睡着了，耳边传来微微地打呼声。

    我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动，就连脚麻了也不忍心打扰到熟睡的他。儘管如此，却眷恋着这样被他依赖的感觉，我的手悄悄地抬起想要抱住他，可又觉得这样不妥，又把手放下，就这样让他紧紧靠着，随后我也缓缓地靠在他头上。

    宛如这里只剩我们两个，恣意地紧靠在一起，没人阻挡也没有纷杂的声音，就只是我们两个，多么地平静也多么地美好，真想这样一直到永远。

    「雨歆。」

    然而娄宥峻从远而近的声音划破了我们的空间，綺想也因此中断，我睞向他。

    「怎么了吗？」

    「待会我叔叔就会过来接我们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吧。」娄宥峻坐在我们旁边，边看着我们边对我说。

    我微微点头，目光又马上转移到兰昕皓身上。他睡得很熟很熟，从嘴里发出的呼嚕声听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对我而言却像是个天籟。我悄悄勾起嘴角，满是幸福地看着他的侧脸。

    能这样靠着他真好。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感慨。

    我们之间再次变得安静，连个声音都听不到，就连走过的人们对我来说都仅是个呼啸而过的景色，我的眼眸里一直都是满满的他。

    「叔叔，我们在这。」不久，娄宥峻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静謐，我也才从痴痴的目光抬起眼。

    我看着他向不远处穿着领衫和短裤以及踏着夹脚拖蓄满鬍子的大叔挥手，「嗨。小宥。」他向娄宥峻打声招呼，又看向我们，「小皓又喝醉了是吗？真是的。都叫他不要借酒浇愁还这样。」

    大叔边说边往我们这里走来，对我点头微笑后，一个抬手瞬间把我身上的兰昕皓给背了起来，起身稳定身子，就对着娄宥峻说：「小宥，今晚睡在我们家吧。」

    娄宥峻頷首，我呆呆地望着他们，丝毫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娄宥峻走过来朝我伸出手，「我们走嘍。」

    我回握住他的手，他想把我拉起来，可我一个不稳瞬间往后跌坐在地上，须臾就听见他的关怀，「还好吗？雨歆。」

    我一脸乾笑，「我脚麻了。」

    他楞了一会，之后哈哈大笑，再一次把我拉了起来，「真有你的。会累要讲啊，干么不讲。」

    「我也没办法啊。兰昕皓睡得那么熟，不想把他吵醒嘛。」我稳住步伐嘟噥着，说完这句又羞涩地低下头，何况他第一次靠的我靠得那么近，我怎么捨得把他叫醒。

    想到方才他的依靠，肩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馀温，不禁脸颊更为红嫩。

 第四场 (10)

    「小宥，你们在干么，还不快上车。」大叔在门口呼唤着我们，我和娄宥峻互看一眼后，加快步伐走去大叔那里。

    娄宥峻坐到了副驾驶座，跟大叔间话家常。而我则是坐在兰昕皓身旁，他仰头靠在椅背上，熟睡的样子全然无平常那帅气的模样，微张开嘴流着口水的样子反倒是有点可爱。我看向前头聊得正开心的叔姪，身子缓缓地往他靠拢，兴奋地抿唇紧紧地靠在他身旁。

    悄悄瞄一眼他的神情，又马上缩了回去，害羞地看向窗外，透过窗户的倒影偷偷地看着他。忽然，肩头上一个重量让我浑身一震，侧眼瞥了一眼，兰昕皓再度靠在我的肩头上。

    我的心头瞬间小鹿乱撞，不敢乱动，心里却也欣喜若狂。

    两眼直勾勾看着靠在肩膀上的他，除了酒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之外，还有另一股清香微微地在空间扩散出来，虽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却有种安定心寧的感觉。我忍不住地低头在他头上落下一吻。

    内心覆满对他的情意，带着深情看着他许久，也把头靠在他头上，闻着从他身上飘来的味道，闭上双眼嘴角微微地勾起，慢慢地眼前是一片黑暗。

    半梦半醒间闻到一股清香舒服的味道，悠悠转醒，两眼迷离，当脑袋慢慢活动时，左右环顾环境，才看清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坐起身重新看了遍周遭。

    地板是木地板，有个矮小的木桌子，窗户微微敞开，带进了风，吹撩起窗帘，房间是用橘色系风格所佈置成的，看起来很暖和。

    我疑惑地在床上眨眨眼，「奇怪了，这里是哪里？」

    揉揉眼睛，打打哈欠，还是不清楚现在的状况。直到一个「叩叩。」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还未回应，就看到探头进来的娄宥峻，他看看我，随后咧嘴而笑，「你醒了啊？肚子饿了吗？我带消夜给你吃。」

    我看着他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我接过他手上的盘子，定眼一瞧，是热呼呼的包子。包子的香味刺激着味蕾，引起我飢肠轆轆地马上拿起一颗撕了一小口塞进嘴里，边吃边问着他：「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扬起温和的笑靨，「这里是我叔叔家。」

    一听到这，我突然想起我似乎还没打电话回家，内心有点担心婶婶和伯母会不会生气。

    「你放心，我已经请叔叔打电话到你家，说你今天讨论功课讨论得太晚，要借住一晚。」

    结果他后面的话抹去了我的担忧，着实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

    「哪里。你吃饱就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明天再说。」娄宥峻浅浅笑着，连目光都温柔如水，像个定心丸般安定了我的心灵，他离开房间之后，我吃完了包子也就又往后躺在床上。

    回想起不久前兰昕皓的种种，又侧过身用手臂撑头，思索着答案。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这句话一直反覆地在我脑海中回盪，又想到之前那次学妹告白时，兰昕皓所说的——「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两句话凑起来我也渐渐釐清了一点思绪，兰昕皓确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也已经跟她告白过，但得到的却不是他要的答案才让他鬱鬱寡欢。

    我又正过身子，看着天花板，想到那时的愚蠢，还是不自觉地自嘲笑了笑，那时候我怎会以为他是在问着我？他一定是把我看成是别人了，才会那样问着我。

    你怎么会认为他喜欢你呢？季雨歆你这个大笨蛋。

    我把手臂支在眼前，心里烦闷的心情满溢，进而夺眶而出。我的眼睛周围都是湿漉漉一片，就连遮眼的手臂都因为风而带来了一股沁凉感。

    为什么你喜欢的不是我？兰昕皓。

    这问题像个无止尽的黑洞般，在脑中不断轮回，而我却鼓不起勇气询问他这个答案。只能任由苦涩在心口蔓延。

    翌日，我是被外头的声音给吵醒的。我半瞇着眼，微微抬头探向窗，娄宥峻和兰昕皓不知是在玩什么游戏，双方你拉我扯，弄得彼此伤痕累累，不对，这应该不是游戏，而是在……，我顿时睁大眼眸，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边穿边走出房间，焦急阔步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硬是要把他们给扯开。

    「好了啦。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干么动手。」

    「我也想跟他好好说。是他先动手的。」娄宥峻怒气冲冲地指着兰昕皓。

    兰昕皓两眼泛着血丝，瞠大眼眸直瞪着娄宥峻，「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她？你说啊。」

    「凭她是我姐。阿皓，你跟我姐之间是不会幸福的。」娄宥峻这番话让我不敢置信地睁圆眸子。

    什么？兰昕皓喜欢语葒姐？怎么会……这样？

    霎时，脑海再次闪过他看待语葒姐的眼神，是多么地温柔和宠溺。我愣了，垂下眼帘，嗤笑一声，原来是这样，他就是因为喜欢语葒姐，那时听到弟弟两个字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我怎么会到现在才发现这个事实？

    顷刻间，悲伤和心痛在心里交织着，嘴角似乎也尝到一丝苦涩的味道，不是泪水，而是从心底泛出来的伤悲，心也像是被千刀万剐般痛心疾首。

    这样残酷的真相，是要我如何承受？那我这颗心呢？是该要何去何从？

    他们之间的争吵已经进不了我的耳里，世界也像是被我按下暂停键般不再转动，我现在脑子里满是兰昕皓喜欢语葒姐这件事情，还有那颗已经在淌血的心。

    我的世界似乎也有一隅正在慢慢崩塌。

    原本乌云密布的心情，也开始下起雨，但我却未流一滴眼泪，整个人悵然若失地无视周遭一切，原来伤心时，连内心的太阳也赶不走乌云，任由它在心里下着雨。

    兰昕皓，我们之间是不是真的不可能了？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吗？

 第五场 (01)

    得知这件震撼的事情后，我久久没有反应，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进屋内的。我只知道自己的心犹如被宣判死刑般枯槁，一点顏色都没有。

    「雨歆，雨歆。」一阵摇晃伴随熟悉的嗓音，我才如梦初醒般扭过头望向身旁的人。

    娄宥峻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看见他的嘴角渗着血丝，挑眉，伸出手在上头轻碰，「你还好吗？」

    「还好。只是有点疼。明天就没事了。」他轻轻摸了伤口一下，不在意地说，之后又回復成操心的样子看向我，「反倒是你，怎么了？还好吗？」

    「啊？」我怔了怔，而后勉强牵动着嘴唇，「没有啊。只是在想事情。」

    「是吗？我看你刚才恍神到我叫了你好几次都没反应。」他拢眉正色地说，之后又微微凑近看着我，「如果有心事要跟我说喔。我想听你说。」

    他温柔的声线有如一根羽毛轻轻掠过我的心房，使我心头不自觉一软，顿时就要把所有烦恼对他倾诉，但我知道就算说了，也改变不了可能要失恋的命运。说了……只会让自己更难受罢了。

    我咬着下唇，压抑着思绪，隐忍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撑起笑，摇摇头，「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看着他，想起几小时前他与兰昕皓的争吵，眼眸随意流转，佯装漫不经心地问他：「你刚刚为什么会跟昕皓打架？」

    我特意不去看他，静静等待他的回应，许久，他像是忍了很久般吁出了好大一口气。

    他云淡风轻地说：「因为昕皓说他喜欢我姐，要我帮他。」

    「是吗？」再次听到这个事实，心还是不免被刺疼一下，却还是故作镇定地问他，「那你的答覆呢？」

    他忽地嘲讽似地笑了笑，「你说呢？」他先是反问我，而后又自问自答，「我当然是反对的。毕竟我姊跟他的年龄有一段差距，阿皓他会很辛苦的。」

    我听出他话中的涵义，心里突地一阵滞闷，把我压的差点喘不过气，可语气还是保持平稳，不露出任何一点异样，「你其实不是反对，你只是担心昕皓跟你姐姐在一起，他会很辛苦。你害怕他会因此伤痕累累的，对吧？」

    我看到他像是被我说中了，瞳仁忽地放大，而后暗下眸子，垂头轻语，「我是不反对，毕竟我早就看出来他们两个之间的情愫。只是你也知道阿皓他什么事情都会放在心里，就算是一点委屈他也都不会说。」

    我不发一语等着他的下文，他驀地抬眼眸中带着一丝哀愁，「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跟他们说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一直缠着你吗？」

    我点头。

    「说穿了，我们只是想要藉由靠近你而让我们可以重新认识自己，因为那时候的你就像以前的我们，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你身上，看见了好多我们以前的影子。所以才想着如果能让你更快乐，是不是我们也会很快乐。」

    我完全没料想到他们接近我竟是这样的目的，虽感觉是在利用我，但我却一点也不生气，反倒很谢谢他们愿意收留这样的我。其实那时候如果没有他们，我或许到现在还是孤苦伶仃，融不进班上的氛围，也无法重新了解到原来自己也可以很坚强甚至勇敢。

    只是对于告白，我终归还是没有勇气。

    「你会认为我们是在利用你吗？」娄宥峻突如其来一问，问的我有点痴傻，却也摇摇头。

    「没有，我反倒还要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我。」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出的心里话。他柔和牵动着唇角，眼眸里满是温柔，伸出手似乎要往我身上碰，可不知为何突然停在半空中，接着搔搔头，以为不着痕跡的收回手，但他不知道我早已把他的举止看的一清二楚，「嘖嘖。我忘记我不能这样碰你的。以免被阿皓看到又要碎碎念了。」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噗，我想他不只是碎碎念还会再打你一顿，谁叫你老爱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故作严肃地讲后面那句话。

    他不由得哑然失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只觉得逗你很好玩。」

    一听，马上瞇起眼，用手狂搥他，「我又不是玩具。」

    他被我打的用手掩住头上，但嘴里还是格格直笑，听着他的笑声，我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在客厅与他笑闹。

    俯仰之间，兰昕皓沉重着一张脸走过我们面前。我们也停下打闹的心思望着他看。

    他似乎还很闷闷不乐的样子。

 第五场 (02)

    我和娄宥峻对视一眼后，收起不正经的状态，起身跟在他身后。他走到后阳台，紧靠着栏杆，面有所思地目光深远，看着远方。

    娄宥峻上前拍拍他的肩，歉然地向他道歉，「刚刚真是不好意思。」

    兰昕皓头也不回地似是不在意地说：「没事啦。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而不是在阻止我。」

    「阿皓，我会那么说是因为我不希望你受伤。」娄宥峻说出他的想法，我则后头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知道。毕竟我和语葒是差那么多，她都已经是个大人，而我还只是个小孩。她会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他说的浅淡，但我却听得出来他言语间的不甘心。他恐怕巴不得自己能够快点长大，才能给语葒姐幸福。

    「但我想我姐姐一定也喜欢你，才会那么迟疑。」娄宥峻把自己的想法坦然地说给兰昕皓听。

    「是吗？」兰昕皓露出一个比苦笑还要难看的笑，似乎是不相信娄宥峻的说词。

    「一定是的，因为我姐不喜欢一个人时，会诚实地跟对方说，可对你却是一直不肯说清楚。我认为她一定是还在思考对你的感觉，你就等等她吧。」娄宥峻搭上他的肩给他一丝鼓励，脸上的笑是多么地可以振奋人心。

    可站在身后观看一切的我，却笑不出来。垂首靠在柱子旁，儘管极力想要忽视心里的揪心绞痛，还是徒劳，它就像是一个深刻的印记已经重重的刻在胸口，时时刻刻提醒我他的心已被人占据的事实，惹得我黯然神伤。

    当天色悄悄地转暗，微风吹煦着树上的叶子和花圃里的花朵，飘舞的花叶飘落在有白光探照灯照射的阳台和后花园，绿彩繽纷，把夜晚的单一色系增添了不少顏色。娄宥峻不知何时约来了胡采薇和语葒姐。

    我们在后花园一起吃饭，鼻子闻着烤肉味道，吃着桌上的家常菜。

    「语葒，采薇儘管吃。在叔叔这里不用拘谨。」大叔热情地挟菜给她们，坐在她们中间的我犹如是个外人。

    「啊？请问你叫？」大叔边挟菜看到我的时候，顿了一下筷子，眉头挑起，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叔叔，你怎么又忘记了？她叫做雨歆。你都已经问三次了。」语葒姐抱怨大叔的健忘，而大叔歉然地搔搔头。

    「哎呀。瞧我这记性，抱歉，雨宁同学。」

    「是雨歆，叔叔你又叫错了。」语葒姐好气又好笑地纠正大叔，对于大叔的忘性她似乎是无可奈何。

    我无所谓地笑着，「哈哈。没关係啦。随大叔怎么叫就怎么叫，他开心就好。」

    大叔大力点头，「就是嘛。管我怎么叫，还是小寧寧最懂事。」

    对于大叔的称讚我只能一股劲地乾笑，而他叫的称呼更是让我差点把嘴里的菜给喷了出来，却还是努力地咽了下去。

    「好吃的烤肉来嘍。」娄宥峻拿着几盘烤好的食物兴高采烈地放在我们桌上。

    他把一个烤肉串递给胡采薇，「采薇吃一个。」

    胡采薇张开嘴接受他的服务，而他也顺势咬下一块。我也拿起盘子上的小香肠串，要凑近嘴里时，听到身旁的对话，瞬间食慾全消。

    「语葒姐，这是你喜欢吃的烤土司，我有帮你加上烤肉酱了。」

    「谢谢小皓，果然还是小皓最了解我了。」

    这似如情人般的话语，听在我耳，痛在我心。我放下手上的食物，歛下眸子，本还飢饿的肚子，现在已不再肚子饿。反倒是内心的酸楚已从心里满溢出来，压的我难以喘息，我无法再待在这里，任由自己看他们谈情说爱，倏地起身，拋下一句：「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我快步地走回房间，一关上门，卸下压抑许久的心神，滑坐在门板前，脑袋掠过兰昕皓看着语葒姐的眼神，除了宠溺之外，还有深情，是多么地纯粹且单纯，没有掺杂任何一丝杂质，就是喜欢的目光。

    现在的他们虽然还没有在一起，可展现出来的氛围却已像是对情侣。同样喜欢他的自己，是怎么可能忍受的了他对别人的宠爱。每看一次就彷彿一个利刃往自已身上猛刺。我把自己缩在腿中，方才的画面一直重复地在眼前上前，使我的心犹如是浸满水的海绵，一碰就会大量的渗出水来，但却又溢不出来，就像我现在想哭也哭不出来。

    我窝在腿中思索。原来在爱情里不只需要勇气，也需要命运。在这场恋爱中，我似乎早就是个输家。就算想继续坚持下去，可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如语葒姐时，似乎连努力下去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难道我就要这样放弃了吗？我反覆问着自己。

 第五场 (03)

    「叩叩。」房间里传进敲门声，我没有回应，沉浸在自己思考的世界里。

    「雨歆，你还好吗？」娄宥峻温柔的语气此时就像是被困在黑暗中时所照射下来的那道光芒，温暖且明亮，想要指引我走出黑暗，却被我无视，选择一个人继续待在黑暗里。

    我仍旧没有回应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不久，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来望向门口，无声地在心里对他说声：「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不理他，而是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态度和样子来面对兰昕皓甚至是娄宥峻。

    我又靠回腿上，思绪比方才更乱，心口依然像是被某个重物般紧紧压着。

    兰昕皓，我真的好喜欢你，可是怎么办？我却发现我连喜欢你的勇气都要消失了。

    这夜，彷彿像过了一世纪般漫长。恍恍惚惚间，我的眼前慢慢变成一片黑暗。

    //

    隔天清晨，砰砰的声音再次回盪在耳旁。我因为声响而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四周，才惊觉昨晚自己就这样席地而睡。

    「雨歆，吃饭了。」娄宥峻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我扭头回了声。

    「我知道了。」

    而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以为他已经离开时，又听到从门板后传过来的低语。

    「你昨天是怎么了？不能跟我说吗？」

    我楞了一下，却没有回他，只是把头往后靠在门板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半晌，他又再度啟口：「好吧。我不逼你，我会等你自己开口说。」

    说完这句话后，像是又停顿了一下，又对着我说：「快点下来吃饭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我抱着自己的双肩，悲鬱看向地板，要我说，我还真的说不出口，因为那只是让我更难放下对他的情意。我为什么要喜欢上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本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他们任何一个，想不到不但喜欢了，还注定要失恋。

    如果可以不要喜欢你，是不是我现在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可是……儘管喜欢你很痛心，我还是想喜欢你。

    我动动僵硬的身子，硬梆梆的脖子，站起身，拍拍脸，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点，用两指扯着两边嘴角，强迫自己堆起笑容。

    走下楼梯到客厅，他们看见我顿时停下手上的动作，好几双眼睛一同睞着我，把我吓了好大一跳。

    「怎么了吗？干么每个人都这样看我？」

    我走到桌前，不明所以看着他们。

    胡采薇则是第一个朝我扑了过来，「小雨雨，你昨天还好吗？你昨天没吃多少东西就进去房间，害我担心死了。」

    我回抱住她，「我没事啦。只是一时之间吃不太下，想说不要影响到你们的兴致，才想回房间休息的。」

    胡采薇抬眼，「真是的，害我以为我们是不是做错什么，惹你生气。还一直在讨论呢。」

    我打哈哈地带过话题，「没有啦。我是想早点休息而已，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胡采薇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那快来吃饭吧。」

    胡采薇拉着我的手走到餐桌前，还帮我拉开椅子，我入座后她也坐到我一旁的位子，对我笑了笑，还拿起吐司看似想帮我做早餐，「小雨雨，你要吃巧克力酱还是蓝莓酱呢？」

    胡采薇细白的手指了指前方两罐酱料，我还没回答，坐在我对面的兰昕皓倒是帮我回答了，「她喜欢蓝莓。」

    我愣了愣，倏地睁圆了眼，他轻轻勾起唇，带笑的眸子直盯着我看，心霎时在里头狂打鼓，但也很快地恢復平静，我不能再让自己的心继续沉沦下去，因为到头来受伤的依然是我。

 第五场 (04)

    「哦。是吗？那我帮你涂上蓝莓酱。」胡采薇热络地帮我在吐司抹上蓝莓酱，而后拿给我，「给你，满满的蓝莓酱吐司。」

    我浅笑接过，大口咬下一口，馀光瞥见他帮语葒姐倒牛奶的样子，眼神饱含着情意，我的心又像是被人打了好几个闷拳，闷闷地且让我难受，垂眼食不知味地嗑完吐司。

    「期末考后，我们要不要找时间去游乐园玩？」胡采薇兴致勃勃地提议。

    「好啊。语葒姐，你要不要一起去？」兰昕皓话中的期盼，更是使我的心破碎成好几瓣。

    「嗯，如果是寒假，我可以。」

    「好耶。那我们就约寒假。」兰昕皓就这样下了结论。

    胡采薇则笑笑地说：「那正好也可以当作我的毕业旅行。」

    「毕业旅行？咦？你没有参加学校的毕业旅行吗？」娄宥峻问着她。

    「那时候的我说不定还在忙毕业成果展。何况学校的毕业旅行我不是很喜欢，就没参加了。」

    「那我一定要好好地让你的毕业旅行画下完美句点。」娄宥峻两眼发光自信满满地向胡采薇保证。

    胡采薇抚上娄宥峻的脸颊巧笑倩兮，「我会期待的。」

    娄宥峻也回摸着她放在他脸上的手，两人深情款款互视的模样惹来兰昕皓的不悦，「喂喂喂，要放闪之前请先顾虑一下周遭的人眼睛可以吗？」

    此话一出，娄宥峻和胡采薇脸红地缩回手，正襟危坐地不敢看向对方。兰昕皓像是被他们的举止戳中笑点，一股劲地捧腹大笑，结果被娄宥峻冷冷地瞪视一眼。

    我静静看着他们，他们脸上一个比一个开心，而我竟是一点欢乐的心情都没有。还有种自己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感觉。

    我是不是已经渐渐地插入不了他们之间了？

    「你要去吗？雨歆。」娄宥峻的问话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我怔怔地猛眨眼，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或许看出我的疑惑，忍俊不禁，「我是在问你，你那天有要去吗？」

    知道他在问什么，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拒绝的念头，硬着头皮刚啟口：「我……」

    「一起去，雨滴。没有你在身边，真的感觉怪怪的。」兰昕皓的这番话让我迟疑了一下，也忍不住產生期待，这话的意思是他不习惯没有我的地方吗？抑或是这只是他想要让我去的说词而已。

    他真实的想法我猜不透，但瞧见他希冀的眼神，我不忍拒绝，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他们的邀约，「好吧。我去。」

    「那我再安排一下，学期末那天会再通知你们。」胡采薇甜美的笑容是那么耀眼，可我却露不出像她那样的笑，仅微微扯着唇角含蓄地跟笑一下。

    看着兰昕皓的笑顏，心恍如像是被倒进了墨水般一片乌漆抹黑，看不到任何一丝亮光。

    我还可以继续喜欢你吗？

    我带着喜欢他的心情，慢慢地从海平面上沉入海底，吸取不到一丝空气，就这样地越沉越深，直至深不见底。

    知道兰昕皓的心意后，我表面无动于衷，但我的心情却深受打击，连带地也影响到期末考成绩。

    考试卷发下来后，我整个眉头深锁。

    完全没想到兰昕皓的事情竟会影响我如此地深，懊恼地看着考卷，却也无心思考答案的对与错，整个人还沉陷在属于他的深渊中。

    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终将无疾而终，可却还是倔强地想再努力看看。明明知道自己会受重伤，但还是放弃不了。

    就只因为喜欢他，喜欢到伤心透顶也不在乎。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可以如此卑微，卑微到即便伤透心也无所谓。

    我露出一个苦笑。

 第五场 (05)

    「雨歆，我们放学去看夜景吧。」娄宥峻的话引起我的注意，我扭头，望见的是他闪着光芒的脸蛋。

    「夜景？为什么要去看夜景？」我不假思索地问。

    「因为……」他低了声音，也暗了眸光，「因为你看起来似乎不快乐的样子，想说带你去看一下夜景，让你开心一点。」

    我收起目光，垂头不发一语。

    「不要让我担心好吗？」他温柔的语调触动我内心那块软肋，使我不禁点头。

    「好，那我等等会再来找你，不准偷跑知道吗？」

    我轻轻頷首，眼神都没有再看向他。

    直至放学，我的姿势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我们走嘍。」

    娄宥峻依约定走来我身边，脸上噙着温和笑意。我点头，慢条斯理地整理书包，他耐心地在旁等待着我。

    我起身把椅子靠好后，娄宥峻一声不吭地就拉着我往外头走去，连身后兰昕皓的呼喊他也置若罔闻。

    「娄宥峻就叫你不要对其他女生动手动脚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兰昕皓临头赶上我们的步伐，在娄宥峻身旁碎念。

    娄宥峻不在意地朝他一瞥又迅速回过头去，「今天非常时期，就先饶了我吧。」

    「啊？你可别把雨滴当作是你的挡箭牌喔。」

    「你在胡思乱想啥，你是没看到雨歆今天心情不好喔。」

    「我知道她心情不好，但不足以成为你吃她豆腐的藉口，快把手放开。」

    娄宥峻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我的手，我也获得自由，可以依照自己的步屡而走。平常看到他们这样的斗嘴我都可以露出笑容，然而今天却是连牵扯嘴角的力量都没有了。

    他们在车棚里剪刀石头布，决定谁载我。知道是兰昕皓要载我时，心瞬间一滞，却也很快地又垮下脸。我跨坐在他身后，身子特意离他远远的。

    就怕太过靠近，我的心又向下沉沦。

    他驰聘向前而行，我在后头看风景的兴致全然若失。他们俩个併排说说笑笑，我却没有心思去听，整个人像陷入沉重的黑色云层之中。

    就连到达他们所说的夜景，我也提不起兴趣。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五光十色，而他们在我旁边叨叨着。

    「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我希望你能开心。」娄宥峻对我述说他的关心。

    「就算是考差了也无所谓，只要下次再努力就好，不要难过了。」兰昕皓的这番话却让我的心再次往下沉了沉。

    原来他还以为我的难过都是成绩因素，殊不知还有其他原因也会让我变成这副德性吗？而那个原因就是他，但我却不能坦白。

    我忍不住在黑暗中哭丧着脸，可没有落下泪水。

    我压下内心沉重的心情，真诚地对他们说：「谢谢你们。我会赶紧振作的。」

    而到了那时，我是不是已经不再喜欢你了？我悄悄瞅着兰昕皓，他掛着笑容观看着眼前的景致。

    我们三人在观景台上吹着风，他们脸上的笑容是如此地风光明媚，而我的却是沉重哀伤。心更是没有起色，一样黯淡无光。

    回到家后，迎面而来的是伯母和婶婶的严肃面貌，她们两人并肩地站在我面前，一开口就是轮番质问。

    「你怎么又考这样的成绩？这些题目不是你平常都有在复习的吗？怎还错那么多题？」婶婶拍拍考卷怒气冲冲地望着我。

    「就是啊。我以为你这次绝对没问题的。怎么会这样呢？」伯母则是一脸困惑，似乎不明白我的成绩怎突然变得那么低。

    我不发一语地站在她们面前，任由她们拼命地对我指教，直到她们累了，愿意放过我后，我才拖着沉甸甸的步履回到房间。

    一回到房间，就马上丢下书包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想到兰昕皓对语葒姐的百番示好，心就极度不好受，但心里的一隅却又认为他们十分相配。

    这样矛盾的心情让我更加煎熬。而在得知要去游乐园的时间后，心情又更鬱闷了。

    好几次想说不去，但瞧见他们期待的目光，话就哽在喉咙，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样的情绪持续到了去游乐园当天，他们像是说好似地成双成对地走在一块，而我却是夹在他们之间多馀的那个人。

    与其说是一起同乐的人，倒不如说是电灯泡。

    尤其是看到他们两两一组地逕自走在我前面，我瞬间有种被拋下的感觉从心而生，顿时停下脚步，等待他们自己发现我已离他们很远很远。

    「咦？阿歆，你干嘛走那么慢？还不快过来。」娄宥峻这句话让我一楞，原来还是有人在注意我，我赶紧跟上他们的步伐，才刚走近，就被兰昕皓一个爆拳伺候，「你在干嘛啊？走那么慢。」

    我摇摇头，「是你们走太快了。」

    「是吗？」他笑了笑，而他这一笑，似乎又让我陷的更深了。

    我抿唇垂眼，心里满是苦涩。

 第五场 (06)

    我们玩了一轮游乐措施后，精疲力尽地随意找张椅子坐下。我自告奋勇地要去帮大家买饮料，买完饮料后，回来的那一眼竟让我惊愕地张嘴，手上的饮料也落在地上，洒了一地，红褐色的液体，像我的心也碎成一片。

    兰昕皓正在跟语葒姐接吻。两人深情的相拥相吻，再再地像箭般狠狠刺穿我的心。我赶紧摀嘴逃离现场，逃到一棵树旁，喘着气，心中尽是不敢置信。

    回想着方才的画面，我整个人傻愣在原地。

    随后却也悲痛地把身体往后靠在树上，心痛难耐地摀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原来是我太笨太傻，他们早就已经在一起，而我却不知情，以为自己还有一丝希望，想不到早已被判了出局。

    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不禁滑落，在无人看不到的角落呜咽。

    直到察觉到包包里的震动声，才止住泪，翻出手机看上头的来电名称。

    是兰昕皓。

    我连忙擦乾眼泪，咳了几声，顺一下声音，又轻吁口气，压住极度悲伤的心情，接起电话，「怎么了吗？」

    「雨滴，你到底去哪里了？不是说要帮我们买饮料的吗？是买去哪里了？」一听到兰昕皓的声音，以为自己可以把持的住，却还是差点崩溃，压着急欲脱口的哽噎，语气平顺地回应他。

    「是我刚刚回去时不小心撞到别人，买的饮料都洒了一地，所以才又再来买一次，我等等就回去了。」

    「是喔。那你快点回来，不然就来不及看到宥峻给采薇姐的惊喜了。」

    「嗯，我知道了。」我说完就掛掉电话。

    头再度沉沉地顶在树上，现在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以兰昕皓的事给予我的震撼。我在树下调整心情，之后再去买饮料，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回到他们身边。

    回到那里，映入眼帘的就是手牵手彼此含情脉脉地兰昕皓他们，下意识握紧手上的饮料，却也不露形色地走到他们身边。

    「嘿。你们的饮料我买来了。」我拿饮料给他们，他们眉开眼笑地接过，还指着前方跟我说。

    「雨歆，你看，小峻他未免也太浪漫了。」

    我顺着语葒姐手指方向看过去。娄宥峻手上拿了一堆造型气球，而气球上贴着：「恭喜我的薇薇从高中毕业了。我爱你。」

    胡采薇感动地摀住嘴，之后小跑步上前紧紧抱住娄宥峻，娄宥峻也回抱他，两人紧紧相抱，而身旁的人也不知为何突然起鬨。

    「亲一个。亲一个。」

    他们顺了民意，痴痴望着彼此许久后，映上深情的一吻。眾人欢欣鼓舞，掌声雷动，而我的心却在淌血，只因为身旁的兰昕皓也像是受他们影响也情不自禁吻着语葒姐。

    我配合地跟着观眾拍手，但泪水却也不自觉流淌而下。

    此时更是觉得自己是他们之中多馀的那一个。

    我想，我已经彻底的失去太阳。当雨天不再有阳光，也就不会有彩虹，就像他们已经不需要雨季一样。而一直不会下雨的雨季，终究还是下起雨。

 第五场 (07)

    自从知道兰心皓已经跟语葒姐在一起后，我整个人像是想要把自己埋入书堆里，拼命读着书，想藉由准备考试的专注转移掉自己对兰心皓的感情，继而让自己忘掉失恋的痛苦。

    也因此每一次的段考成绩也逐渐恢復本来的水准，伯母和婶婶对我不再是责骂而是变成鼓励，得到鼓励固然开心，但心里仍旧有一块是空空的。有时候强顏欢笑告诉自己没事的，可也有时候还是会痛到流下泪来。

    对于兰昕皓，我果然还是无法完全放下他。看着桌上的相框以及另一边的乾燥花水晶球，我拿起水晶球，想着他那时候的笑容，忍不住地在上头落下一吻。

    兰昕皓，我明白你的身边永远不属于我，可却也希望你有时会想起我。

    下巴靠在手臂上，趴在桌上看着水晶球里的那些花束，思念着在另一头与另一个女生在一起的那个他。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就到了毕业典礼。

    身为在校生代表的我们早早就要到学校准备前置作业。在准备的期间里，我因为有东西忘记拿，走回到教室，却又看到兰昕皓搂着语葒姐，娄宥峻牵着胡采薇在教室里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想不到采薇姐那么快就要毕业了。以后就少一个人陪我们吃饭了。」兰昕皓语气满是不捨。

    「唉唷。你干么那么捨不得。又不是不会见面。」语葒姐拍了拍兰昕皓。

    「可是又不是每天都会见面啊。台北耶。距离我们这里多远啊。」兰昕皓一脸感慨地说。

    「人家小皓都不在意了，你一个局外人干么替人家担心。」

    「是啊。距离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娄宥峻吻了吻胡采薇的手背深情地说。

    胡采薇羞涩地捧着花束倚靠在娄宥峻怀中。

    我站在外头观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心微微痛着。在他们四人世界里似乎已经没有了我的存在。我就像是被他们剔除在外，似乎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一样。

    而此时他们接下来的话使我一愣。

    「对了，雨滴去哪了？」兰昕皓在里头问着。

    「她好像是去帮老师准备东西去了。」娄宥峻回答。

    「是喔。那我们去找她吧。以免她又以为我们拋下了她。」兰昕皓的话让我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接受。

    不管何时，他都一直在注意我，连我有这想法的心思他都知道，然而他的举止却让我的心整个纠结在一起。

    只因为现在他的温柔和关心对我来说都是个负担。

    之后，我不动声色地走回到班上的队伍里，而他们一看到我，马上凑了上来，我也撑起笑容与他们间聊几句。

    而当毕业典礼结束后，我们一起到附近餐馆吃饭。

    「祝采薇姐毕业快乐，希望你能够如愿地当上律师。」兰昕皓举杯致意。

    「谢谢。」胡采薇甜笑回敬。

    「哎呀。大家快点吃饭啦。餐点都要凉掉了。」语葒姐边吃着自己的盖饭边催促大家。

    「你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兰昕皓宠溺地帮语葒姐拨掉脸上的饭粒。

    这画面使我的心再次一痛。低头猛啜饮，以为喝完这杯我就会醉了，就不会在乎心里的疼痛，然而它只是个平淡无奇的饮料而不是可以使人喝醉的酒。

 第五场 (08)

    「雨歆，你怎么一直喝饮料不吃饭，这样不行喔。会胃痛的。」语葒姐板起脸拿走我的饮料，一脸严肃地这样对我说着。

    我看着她，「没有啊。就口很渴，不自觉喝多了。」

    「不管，快点吃饭，我们都要吃完了，就剩你的还剩那么多。」

    「好好好，我吃就是了。」我低头吃着自己的饭，眼角馀光却也不自觉飘向他们，看着兰昕皓靠在她的肩头甜蜜地样子，心顿时被狠狠一击，即便心已经千疮百孔，但还是会忍不住在意他。

    失意地垂眸吃着饭，而饭是什么味道我也已经吃不出来了。

    几天后，我们在车站跟胡采薇道别。她要搬到台北展开她新的生活，一一对我们说再见，也跟娄宥峻在一旁的角落说些悄悄话，看着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也见证了所谓的真爱或许就是如此，不管距离多么遥远，只要两人愿意相守，再远都不是问题。之后胡采薇就与我们分道扬鑣，昂首阔步往新生活前进。

    二年级最后的期末考结束后，我难得进入班排十名，心中的大石不免放了下来，终于可以不用因为成绩不好而感到沮丧，但是我的这份心意似乎还像个毛球般缠在我心头，我侧眼瞟向兰昕皓，他正在跟娄宥峻打闹，看到他脸上那耀眼如光的笑容至今还是会让我感到心动。

    看着看着也看呆了。微张开嘴，随后脣抿成一条线，沉痛地垂下双眸。

    我似乎又更喜欢你了。兰昕皓。

    //

    时序走过了夏天，来到了升上高三的秋天，我喜欢他的心情已经在时间堆叠下在心里满溢出来，但却无从宣洩，只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准备模拟考上头。

    但有时候也会感到疲惫，可在看见兰昕皓脸上那痴傻笑着的表情时，不知为何所有疲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服输的动力支撑着我继续前进，或许是我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已经把兰昕皓输给语葒姐，但至少在成绩上要赢过她，似乎这样自己就不会输得那么彻底。

    「阿歆，今天我们一起回家吧。阿皓跟我姊去约会了。」说到这，他嘟起嘴装起可爱，「什么嘛。说自己不会因为有女朋友而忘记我们，结果勒，一想到我姊就马上去找她，真是见色忘友。」

    我忍不住笑出声，「这不是跟你之前一样吗？一想到采薇姐马上就衝到她身边，他现在这样只是正好在回敬你。」

    「呿，早知道那时候不要这样了。」他撇嘴满是懊悔。

    「你现在才知道。」我笑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忽然眼前出现兰昕皓之前看着娄宥峻他们谈恋爱时无奈的表情，不禁又陷入怀念。

    「阿歆，你怎么了？」一阵摇晃打断了我的思绪，抬眼睞向前方的人摇摇头。

    「我只是在想事情。」我拿起掛在一旁的书包，靠上椅子，笑盈盈地对他说：「不是说要一起回家吗？还不快走。」

    他怔怔了几秒，才走过来与我併肩，我们两人一起踏出教室。就算引来其他人侧目的眼神，我们依然没有保持距离，无视于他们的议论纷纷，彼此笑着往校门口前进。

    踏出校门口后，仰头看着粉色花棚，这座花棚是学校在毕业典礼后，请人搭建起来的，不仅增加美观也有遮阳效果，让所有学生免于在日晒的天气里走着漫长炎热的人行道。

    「我们似乎好久没有这样一起走回家了。」娄宥峻言语中夹杂一丝怀念。

    「是啊。」这段期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却也发生了很多事情，且似乎还歷歷在目。

    想不到我们认识至今也已经两年多了，一年级时的我们还显青涩，可升上三年级的我们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但周遭的一切却已跟那时不一样了。

    娄宥峻跟胡采薇谈起远距离恋爱，兰昕皓跟他的偶像姐姐如胶似漆，那我呢？跟一年级比起来，我也一样没有多大的变化，唯有的仅是不小心让自己的心落于在他身上。

    这段时间我极力地想要把自己的心意彻底抹灭，但每每看到他幸福的笑容，这个念头就会被他的身影抹去。

    他在我眼中依然是如此闪耀，他与她亲密地走在我面前，而我只能在他们背后苦笑却也在心里祝福着他们。

    这矛盾的心情常不自觉的浮上心头。或许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希望他得到幸福。抑或是自己的心已经慢慢地从他身上收回，渐渐地淡忘对他的感情。

    思及此，我顿了一下，垂下螓首。目光凝视着地上被踩得稀巴烂的花瓣。这些花瓣就像是我付出的感情已散成一片地洒落在地上，本在上头是多么地漂亮，可掉在地上却变成任人践踏的花朵，没人会替它感到心疼。

    而我的感情也没人会替我感到哀伤，只因为那是我自己喜欢上他。我不怨谁，怨的只是我们在不对的时候相遇相识。

 第五场 (09)

    「雨歆，你等等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图书馆？我们一起复习。」娄宥峻的话再次飘进耳里，我漫不经心地应答。

    而他像是也没有发现我的恍惚，继续说着：「刚刚昕皓有传简讯过来说，他晚点也会到图书馆找我们，所以我们先去帮他们佔位子吧。」

    他们？我楞了一下，随后眸光黯淡。

    意思是语葒姐也会跟着一起来。想必是兰昕皓请她帮忙我们复习的吧。也对，毕竟语葒姐曾经担任过我们的家教，现在他们在交往，自然也会帮忙监督兰昕皓的课业。

    想到这，又不自觉抿起唇。胸口沉重地像吊着一块大石头。

    「阿歆。」娄宥峻忽地扬高声调，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我一脸迷糊地望向他，他拢起眉不明所以的睞着我。

    「啊？」我下意识地哼了声。

    「你怎么了？从刚才就一直在发呆。」他困惑的目光直直地望着我，左边眉毛还挑动着。

    我摇首，「没事啊。」简单的一句话带过我的沉闷。

    他再次眉头紧蹙，之后停下脚步，我楞然地也跟着他停止步伐，迷惑地看着他。

    他双手扣住我的双肩，扳过我的身子，语气细声细气，「你不要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好不好？我不是说过我会听你说的吗？」

    语落，我怔怔瞧着他，心里彷彿有什么东西缓缓地被解开，垂头，用瀏海遮掩住自己的表情，嘴角向下撇，微微表现出自己内心的忧鬱，但我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微微倾身凑在我面前，「阿歆，我知道你很坚强，从来都不对我们展现你的脆弱，可是，你知道吗？比起我们想让你了解我们，其实我们更想了解你，更想知道你内心的世界。」

    这话犹如惶惶之音，把我心里深处的哀愁给激了出来。两行清泪不自觉地往脸颊流落。

    我抬眼，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当然知道我可以跟你说。可跟你说有用吗？还不是不能改变我失恋的结局。就算说了，我还是已经失去了他。我连一句喜欢都还没跟他说，他身边却已经有了另一个人。你要我怎么办？跟你说之后，然后呢？我的心还不是那么地疼。」

    我索性不擦拭泪水，任由眼泪恣意流淌。第一次在他面前流着泪，也第一次对他坦然，但我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舒坦，反而是变得更加沉重。

    他一个使力把我箍进怀中，用着温柔的口吻在我耳旁轻轻说着：「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是那么难过。也不知道你还沉浸在失恋的悲伤中。」

    他这席话使我泪滴像湍急的河流般流的又急又猛，不顾忌旁人的眼光紧紧抱住他，在他怀中不顾一切地倾诉所有的苦闷。

    「喂，娄宥峻，你又在对雨滴动手动脚的干么？」兰昕皓大吼的声音促使我停止哭泣，也马上推开娄宥峻，背过身仓促地抹掉脸上的泪水。

    把自己打理好后才转过身看向他们，兰昕皓捏着娄宥峻的耳朵，「我已经跟你说几次，有女朋友的人不要对单身女子那么亲密，是不怕我对采薇姐告状是不是？」

    「唉唷。就说了，她心情不好安慰她一下而已。是友谊之间的拥抱。不要每次都把事情讲得那么猥琐。」娄宥峻被他捏疼的瞇起单眼，挟带着一丝怨气替自己辩驳。

    「我不管，反正只要你还跟采薇姐交往的一天，我就不允许你碰任何女生的身体。」兰昕皓此时此刻像娄宥峻的老妈子，对他碎念地没完。

    我虽习惯他们之间这样的互动，但偶尔还是会觉得他们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那么吵。我无奈地瞧着他们，双眼突然间跟语葒姐对上，她朝我微微一笑，我也回以笑容。儘管她现在是兰昕皓的女朋友，但我却对她一点敌意也没有，反倒是对她有深刻的好感，甚至也清楚兰昕皓为何会喜欢上她。

    语葒姐是既温柔又贤慧的女生，对人总是温声细语，我从来没有看过她生气的样子，就连第一次过生日时得知我们俩生日只差两天，她开心到马上拉着我到书局买两个同样的钥匙圈，一个给她自己一个给我，当作我们互送的生日礼物。

    从那天之后，我也很喜欢她。她也常常会送东西给我，且每次送的东西都深得我意，所以就算知道她现在跟我喜欢上同样的人，我还是讨厌不起她，谁叫她真的比我还要更适合兰昕皓。

    但也因此更让我的心像潭死水黑沉沉的，深切的痛似如藤蔓紧紧缠在心窝。好不容易憋住的伤心，仅差一点又要从眼中溢了出来，急忙微微抬首，让泪滴停在眼角，趁他们不注意时，悄悄抹去。

 第五场 (10)

    「好了啦。小皓，我们不是要去图书馆吗？」语葒姐勾住兰昕皓的臂弯，眼眸带笑着阻止他的吱吱喳喳。

    「就是啊。臭阿皓，快放开我。不然我就叫我姐跟你分手。」

    语葒姐看似有点微慍地打了一下娄宥峻。

    「你在说什么啊？小峻，我跟小皓才不会分手，不要乱讲话。」

    兰昕皓闻言，得意地扬起下巴，更是把语葒姐搂得紧紧的，「就是咩。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可不要那么乌鸦嘴。」

    「呿，如果采薇也在就好了。」娄宥峻撇头像是不愿看他们恋爱的样子，语气含蕴着满满的思念和羡慕。

    兰昕皓在他说完后，上前伸出细长的手往后绕过他的后颈，靠在他的肩头，「好啦。别思念了。大不了把这份心情好好地放在大考上，现在远距离不代表以后也会是啊。你只要考上跟她一样的大学，我保证你每天都热情如火。」说完，狡黠一笑。

    他一语双关的话惹来娄宥峻面颊满是潮红，恼羞成怒地用手肘往后顶了顶他的胸膛，「你是在胡乱说什么，真是的。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精力旺盛，三天两头就把我姐拉出去四处游山玩水，好像出去都不用钱一样。」

    「嘿嘿。好说好说。」

    「你们两个再不走，我和小雨就要先走嘍。」语葒姐突然走上前一把把我拉往前。我先是一个蹣跚才稳定脚步，错愕地走在她后头，也往后瞄瞄被留在后头的他们两个。

    他们互看一眼，也随后跟了上来。走在我们两个身旁，语葒姐看到他们两个快步跟上的样子，脸上笑容灿烂。而他们像是被感染般，各个露出闪耀的笑顏。

    唯有我脸上没有波澜地走在他们之间。

    到了县立图书馆，我们就往楼上自习室走去。

    一到自习室里，满满都是在认真读书的学生。拥有頎长身躯的兰昕皓迅速地帮我们往里头瀏览一遍，之后指着窗边的方向笑蔼蔼地对我们说：「窗边有四个位子耶，我们快点过去吧。」

    兰昕皓拉着语葒姐的手笔直地往那里走去，娄宥峻在他们身后跟着，而我则是慢了半拍后才缓缓跟上。

    到了那边却发现四个座位是俩俩分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入座，我们四人只能站在墙边讨论。

    兰昕皓眼睛在我们身上流转，「呃，我们要怎么坐？」

    「就我跟小雨一起坐啊。」语葒姐一脸理所当然地勾着我的手肘说。

    兰昕皓闻言立马垂眼嘟噥，「可是我也想跟你坐。」

    他那似是在跟语葒姐撒娇的样子，我的心着实颤了一下，而后胸口发闷似地开始疼痛。原来兰昕皓谈起恋爱会变成这样可爱，但能让他变成这样的那个人却不是我。

    我歛眼微微苦涩地扬起嘴角。

    「唉唷。你不要这样啦。」语葒姐羞涩地搥了一下兰昕皓的手臂，嘴里这样说，但她眼里蕴满笑意，尽是柔情。

    他们的打情骂俏，像万箭穿心般把我的心刺了一个大洞。我压抑着想哭的念头，抬眼对他们说：「啊。我忘记今天要跟我家人去吃饭。你们就随意坐坐，不用顾虑我了。」

    说到这，抬手跟他们道别，「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我连他们的一句回应都不想听，步伐匆匆地快步而走，泪水在行进过程间不自禁垂落，迅速用手背拭掉，迈步下楼梯到一楼后，身后一个声音促使我停下走出大门的步履。

    「雨歆。」

    我不回应等待他的下文。我听见他朝我走来的脚步声，他拉过我的手，我看向他一如以往清澈的眼神，因难过而显乾涩的喉咙，使我哑声问道：「怎么了，娄宥峻。」

    「这是我整理的笔记，有空的话就看看吧。也许对你有帮助。」娄宥峻把一叠纸张放在我手上，我看着手上的讲义，内心五味杂陈，为什么在我想要放弃一切不读书的时候，娄宥峻的作为又让我放弃了念头，但依然没有多馀的馀力可以继续读书，纵使有这样的想法，我还是坦然地收下，只因为这是他的心意。

    「嗯，我会看的。谢谢你。」

    「那回家小心。」他放下我的手展开笑靨，如此嘱咐我。

    我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嗯，再见。」

    随后头也不回地踏出图书馆。

 第五场 (11)

    一踏出图书馆，氤氳的泪雾模糊了双眼，接着在路上疯狂奔跑，无视路人探究的目光，一心一意只想跑到心中所想的那个地方。

    我跑到有那棵大树的公园，在树前佇足了许久，才缓缓走上前，头先是靠在树干一会，之后转身背靠着树干。

    昂头看着被风吹动的树叶和那些许愿卡，泪不停不停地流着，明明很想继续喜欢你，为什么现在却又想放弃你？

    我仰头找寻之前在这里系上的许愿卡，踮脚抽下那张卡片紧紧抱在怀中，兰昕皓，现在我知道喜欢你原来竟是如此痛苦的事，有好几次都想对你吶喊我的心意，但我却做不到，不想因为自己的鲁莽而破坏掉你现在这得来不易的幸福。

    我把旧的许愿卡放进包包后，再次从树洞里拿出新的许愿卡，提起笔在上头写下新的愿望：「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就算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我还是会在远处祝你幸福。」

    重新系上后，又痴痴地望着那张飘扬的许愿卡，内心有点哀愁，说喜欢很难，说放弃更难。我不知道自己要花多久才能把对兰昕皓的情意放下，但我会尝试地努力看看。

    喜欢这件事情一旦上了心头，要放下得花更多时间才能排解。儘管如此，但兰昕皓，我不曾后悔喜欢过你，因为只有喜欢上你，我才能看见你的更多美好。

    //

    高三第一次模拟考，在娄宥峻笔记帮助下，我得心应手。也让我进了校排前五十名。而模拟考成绩出来后，伯母和婶婶难得有笑容看着成绩单，使我有点受宠若惊。平日的她们确实对我很好，可一提到分数她们又马上变了样子，搞得我常常得在考试成绩出炉后绷紧神经等待她们的反应。

    她们看完成绩单后，朝我招招手，并拍拍她们身旁的沙发空位。我一楞，而后踏着缓慢的步伐走过去坐在那个位子上。

    我马上被紧紧抱住，婶婶的下頷靠在我的头上，口气温和平稳：「对不起。」

    我再次一楞，不明白婶婶的意思。

    婶婶像是被触发什么情绪般，忽然哽咽了起来，「我和嫂嫂不是故意要对你那么严格的。你堂姊之前也找过我们谈过这件事情，那时候的我们就有在思考我们是不是对你太过严格。每次看到你被我们骂到一副快哭的样子时，我们也很心疼，好几次都想心软马上给你安慰，可又觉得这样会对不起你爷爷。因为你爷爷生前曾经再三告诫我们，要我们好好教育你，不要让你变成跟你爸爸一样只会四处打零工，却什么都不会的人……」

    婶婶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你爸爸打零工这件事并不可耻，只是你爷爷很心疼，毕竟他总是认为是自己的错，没有让你爸爸好好念书，才会让他变得那么辛苦。所以在知道你爸爸有你这个小孩后，你爷爷就嚷嚷着一定要让你好好地读书，他不想你变成他心中第二个遗憾。」

    婶婶低头看向我，「雨歆，我们真的很抱歉。想必这段时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真的辛苦你了。」

    我摇头表示没关係，还紧紧抱住婶婶。其实只要婶婶伯母不讨厌我这个小孩，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以后的我们不会再对你那么严格，毕竟我和嫂嫂都知道雨歆会好好地管制自己的。因为你是那么地乖巧懂事，凡事都不用我们操心。」婶婶摸着我的头柔情的对我说着。

    我在她怀中点头，「我知道婶婶和伯母是爱我的，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们，反而要谢谢你们愿意收留我。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或许不会是这样的人。」

    我从婶婶怀中抬头，握住婶婶和伯母的手，真挚地对她们说：「所以不用跟我对不起。」

    伯母和婶婶双双呆愣，随后摀嘴啜泣，像是累积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在我眼前哭得不能自已。

    我环抱住她们，给予她们安慰。这些年来她们真的辛苦了，虽然我没有亲生母亲，可她们两个一直都是我心中所认为的母亲。没有她们的收留，也许现在的我还不知身在何处。所以我在内心诚挚地谢谢她们。

    我们三人在客厅里紧紧环抱，抒发彼此内心隐忍许久的心情。而这天之后，我就再也不曾听过她们对我的责骂，而是一直在身旁替我加油。不论考得再烂，婶婶和伯母也都会给我个拥抱，要我下次好好努力，不要气馁。虽然还不习惯这样的模式，可我也会慢慢习惯。

    只因为她们都是我最深爱的家人，为了我所做的改变。

    而对于兰昕皓的这份心意，我会慢慢地随着时间而让它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我想这是对我们彼此而言最好的选择。

    在我吃完伯母和婶婶替我做的提神点心后，一通讯息传来，我从书堆里抬头，拿过手机。

    是娄宥峻传来的。

    「你可以到喷水池这里一下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看完讯息的我愣了许久，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扩散开来，我连忙回完讯息，就拿起吊在衣帽架上的外套，匆忙地往喷水池跑去。

    虽还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事，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似乎会打破我们现在的平静世界，继而再次掀起波澜。

    一路跑到有喷水池的公园后，我先微蹲平稳呼吸，目光搜寻着娄宥峻的身影。

    我在喷水池的一隅，看到整个人像是被沾上黑色水彩般黑沉沉的娄宥峻，他的手肘放在腿上，身子微顷，眼里尽是哀伤。

    我歛了眸光，缓缓地走上前。在他面前停下步伐，他也随之昂头，那一抬眼，我望进一双如死寂无波带点迷濛的双眼，心里顿时惊了一下，他竟然哭了。

    我紧张地蹲下身，语气难掩焦急，「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艰涩地啟唇，声音哑然，「我和采薇分手了。」

    我愕然，「怎么会？你们不是一直都很相爱的吗？」

    他眼色驀地变得黯淡，「是啊。……是很相爱。」他垂首不知道是在沉思什么，隔了许久才又掀唇，「但相爱往往不敌现实。」

    说到这，他悲痛地目光流转着泪水，「我们还是分开了。」他垂首啜泣，一颤一颤的双肩再再露出他的脆弱。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缓缓地怀抱住他，我察觉到他身体紧绷，低头看着他，「哭吧。把你内心的情绪都哭出来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这夜，他在我怀里彻底地发洩，我们紧紧相拥，安抚着彼此受伤的心灵。

    夜依然漫长，星月光芒依旧，可我们的心却如夜色般黝暗。

 最终场 (01)

    那夜之后，娄宥峻很快地恢復正常的样子。那天在与他分开的时候，他希望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跟兰心皓他们说，想要把一切偽装成没有变过的样子。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我们之间早已不一样，尤其是在我喜欢上兰盺皓后。可我也不想让他得知这件事情，毕竟现在的他还在疗伤。

    「喂，阿皓，雨歆，我们这次要表演什么？」跟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我们要准备是学校园游会的表演节目，也是每个毕业生在离开学校前都要完成的一项功课。

    我们这组除了我们三人外，最让我惊讶的就是郑乐雨，她竟然也加入我们这组，且还是兰盺皓邀约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有什么协议，但郑乐雨对我不再是恶言相向，甚至是摆个臭脸，而是用清冷的态度对待我。比起之前那次走在路上撇头不见，这次的转变确实是让我有点措手不及，但却还是接受这个事实，毕竟她是兰盺皓邀来的组员，兰盺皓也一定有他的理由。

    「郑乐雨，你还不快说你的计划吗？」兰盺皓用手肘顶了一下郑乐雨。

    郑乐雨有点窘迫地滑开手机，并递来我们面前，「我们演一个戏剧吧。内容则是女主喜欢上男主，可男主却已经有喜欢的人甚至已经在一起，女主的爱终归还是失恋收场。但她还是想鼓起勇气对男主说喜欢的心意，可男主却不愿意听她说，只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听完当下，忽然内心变得不平静，之后苦涩在里头蔓延，我怔愣地出了神。

    虽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这不就是我和兰盺皓的真实写照吗？下意识抿起唇，我果然还是放不下他。

    「听起来不错。那主角名单呢？要怎么分配？」娄宥峻赞同似地点头，并提起名单的事情。

    「我已经想好了。这次由我当女主角，季雨歆当那个男主喜欢的主角，男主则是兰盺皓，至于娄宥峻你嘛，就当兰盺皓后面的那个跟班吧。」郑乐雨说出早已安排好的角色安排。

    一听到我将担任起兰盺皓喜欢的那个女生，脸颊一热，心则是打擂鼓般疯狂躁动着。只是许久后，还是缓缓地把起伏的情绪压下，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副慵懒模样，支手撑頷，听着郑乐雨安排的兰昕皓。

    如果这齣戏是我们真实之间的关係那该有多好。只可惜它终究只是场戏，而现实是在他身旁的那个女主角依然不是我，但我还是催眠自己，要把自己当成是他身边那个女主，想像着与他交往的一切，然后曲终人散时，终归回復原来的样子。

    只是到了那时，我还有办法从他的世界里脱身吗？是不是又会让自己更陷入喜欢他的漩涡中呢？我想，答案是肯定的吧。

    开始排练时，我好几次因为与兰昕皓过于亲密而一直ng，郑乐雨虽生气指责，却没有阻止我演这个角色。也有好几次我痴傻地看着兰昕皓忘记讲台词。更有好几次我差点就要脱口说出我喜欢你的这件事情不是演戏而是真的，可到了最后，理智还是使我忍住。每当我失误时，娄宥峻都会递上水壶替我加油打气。

    「不要紧，再练习一下一定可以完成的。我们一起夺下最热烈的掌声吧。」

    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就会產生新动力而继续下去。

    在接连几次排练后，终于到了园游会演出当天，我们这组率先出场。

    兰昕皓饰演的角色是学校风云人物王皓，娄宥峻则是他的小跟班李祥，郑乐雨则是暗恋他的小学妹蓝予，而我则是兰昕皓喜欢的女生郑诗涵。

    「王皓，我们今天一起回家吧。」蓝予提着书包走上前跟王皓如此说着。

    王皓頷首，而李祥自然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家。一直以来，蓝予跟王皓他们都是以朋友身分相处，但王皓不知道的是蓝予早就已经喜欢他。

    「李祥，怎么办？我已经喜欢上王皓了。你觉得我该向他告白吗？」蓝予在电话那端跟李祥坦白这件事情。

    「蓝予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就算失败了，我也会给你依靠。」李祥是这样对蓝予说的。

    「在蓝予对李祥坦白后不久，她的内心始终都是王皓的身影。」

    我在旁边拿着麦克风讲起这些旁白，明明知道只是戏的内容，内心却开始沉甸甸的。

    我此刻的心情就像蓝予现在一样。是啊。自从喜欢上你后，心里都是你的身影。

    「蓝予有天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向王皓表白，就在她准备万绪时，却瞥见王皓跟另一个女生牵手的事情，让蓝予大受打击。」

    我饰演的脚色郑诗涵此时正在跟王皓牵着手，看着兰昕皓，听着郑乐雨讲的旁白，心里更是难以言喻。

    回想起那天看到他跟语葒姐接吻的样子，受到的打击就犹如蓝予一样，内心从彩色瞬间变成黑色的。我现在虽跟兰昕皓手牵着手，做着一直以来在内心幻想许久的事情，但心里却开心不起来，某处更是空荡荡的。

    「诗涵，我们明天去约会吧。」兰昕皓闪耀着笑容对我说。

    「好啊。也邀蓝予他们一起去吧。」我表面虽是粲然笑意，但心底却是满满的苦涩。

    「在游乐园时，蓝予终于想要对王皓说出心意，但王皓似乎早就知瞭的不让她说完。」我在一旁讲着这句旁白，心中更是感同身受，也不自觉哀伤了起来。喜欢的人并不喜欢你，就连一句告白也没办法说出口。

    「王皓，我……」蓝予在郑诗涵和李祥去买东西时，鼓起勇气要跟王皓告白，殊不知王皓却是用食指堵住她的嘴巴。

    「蓝予，不要说出来好吗？」王皓带着一贯的笑容对蓝予这样说。

    蓝予一惊，随后掛着泪眼看着王皓。

 最终场 (02)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我不想听你说，就让我们假装不曾有过这件事情好吗？」王皓温柔看着她，他的语气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特意压低嗓子。

    「蓝予知道王皓是在替他们之间的关係作了一个选择。他不喜欢蓝予，却也不想拒绝蓝予，只想与蓝予一直做好朋友，也仅此是好朋友。」

    我讲完这句旁白，泪水不自禁地潸然落下。

    眼前的郑乐雨突然变成我站在那里，听着兰昕皓对我说那样的话，当下心里是有多么地伤心。

    蓝予隐忍着泪水看着王皓，而王皓给予她一个拥抱，对她说了一句：「谢谢你。」

    之后走到我身边温柔地笑着，我看着兰昕皓给予我的温柔笑意，心里更是沉了沉。因为我知道这个笑容是给我饰演的郑诗涵，而不是站在这里的我，隐下心口的酸楚，扬起嘴角与他相视而笑。

    「蓝予看着王皓的眼神，内心有说不出口的情绪纠结在心头，却也知道这是属于王皓的温柔，她选择真心祝福，也选择把对王皓的心意放下，真心地继续与他做朋友。王皓牵紧郑诗涵的手，就好像要带着她走完一生一样。」我听着娄宥峻的旁白，垂首看着我们相牵的手，温热的大掌传递了温度过来，我的心里虽感到温暖，但某处却也开始寒冷起来。

    如果可以，真希望能这样一直牵着你的手。

    我在内心对身旁的兰昕皓吶喊。

    「他们将会一直幸福下去，而蓝予也会继续勇敢地走下去，儘管她和王皓做不成恋人，但至少也是朋友，就算是不知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把对他的感情淡忘，但她会努力，因为比起失恋，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失去王皓。」就在娄宥峻把这句话说完之后，我们四人手牵手在台上鞠躬谢幕。

    抬眼时，便听到欢声雷动的掌声，我们四人感到震惊，却也欣喜若狂地在台上开心地笑着，而我和兰昕皓紧牵的手还没放下，一知道戏结束后就要放开这隻手，下意识抓的更紧，可就在要走下台后，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因为他终究不是属于我的。我的手滞在半空中许久后，颓然地垂下。

    在台下，我心情重的像被塞满石头，为了缓和情绪，开口对他们说：「呃，我先去厕所，你们就先去跟语葒姐会合吧。我等等也会过去的。」

    我犹如落荒而逃般逃到校园一隅，抬首看着在上头高照的阳光，阳光依然如此闪耀，我的心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寧静，布满乌云却还下不了雨。我真的好想好想大哭特哭，可为了等等的聚餐我还得忍着想哭的念头，不想破坏他们庆祝的兴致。

    当心情调整好后，才匆匆地去约好的餐馆与他们会合。

    一踏进餐厅，就看见兰昕皓亲密地靠着语葒姐，语葒姐则是拿着菜单不知对兰昕皓在说着什么。娄宥峻则是一脸哀伤地望着语葒姐他们恰是在沉思什么，至于郑乐雨面无波澜，我看不出她现在的心情，但却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寂寞。

    我微微张嘴佇足在餐厅门口，踌躇着是否该在这时加入他们。然而服务员一句问话引来了他们的回视，毕竟他们与我仅有几桌的距离。

    「小姐请问一个人吗？」

    我摆手，「我来找人。」服务生闻言做了一个里面请的动作。

    我缓缓地走向他们，娄宥峻一看到我，马上拿走放置在身旁椅子上的包包，转放于地上，「雨歆，你坐这里。」

    我顺着他的话坐在他身旁的位子与兰昕皓面对面而坐。迎上兰昕皓望向我的灿笑，我不自在地垂眼特意地避开他的视线。而他像是也不在意地把菜单往我这里推了过来，「雨滴，剩你还没点餐。本来不知道你甚么时候会来，语葒想帮你点的，结果你正好来了，那就你自己点吧。」

    我点头，低头翻阅着菜单，而视线也时不时瞟向兰昕皓。他像隻小狗般紧紧黏着语葒姐，语葒姐也笑着揉揉他的头发，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益加灿烂，更是蹭蹭着语葒姐的肩膀。

    我看着看着，本平稳下来的心绪又更加混乱。纵使他们的放闪引来我内心阵阵刺痛，我也不显于色看似平静地点着餐。

 最终场 (03)

    「阿皓，我刚刚有看到你们演的戏，真的好棒，我差点哭了。」语葒姐夸奖我们的戏一番，之后望向郑乐雨，「听说这齣戏是你安排的，你真的好厉害喔。」

    郑乐雨像是不习惯被夸奖似地，显得有点不自在，「哪、哪里。」

    当每个人的饮料都端上来时，我们举杯撞击，「恭喜我们表演圆满结束了。」虽然这次的表演没有任何评分，也没有所谓的名次，就只是单纯的替园游会增添一点乐趣，可能够一起完成一齣戏似乎也是高中珍贵的回忆，也可以弥补二年级时因为自己昏倒导致的无分，即便学期末我们以七十分的成绩完成那科的学分，可心里依然还是愧疚着，如果没有那次的失误，或许分数还能更高也说不定。

    「要是采薇也能来看这场表演那就好了。」语葒姊突地一说，我愣了，随后马上看向娄宥峻，他的表情没有任何一丝变化，似乎是在隐忍着，我缓缓地伸出手覆在他腿上的手，他楞然，却也回握住我。

    我知道我这样无法分担他的痛苦，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陪伴在他身边。

    「是啊。宥峻，采薇一直都没跟你连络吗？」兰昕皓疑惑地问着娄宥峻。

    娄宥峻加强牵我手的力道，恰似在隐着内心情绪，而后清浅地笑道：「我和她分手了，所以我们也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联络了。」

    话音甫落，现场顿时变得沉默。兰昕皓和语葒姐有默契地以震惊的表情看向娄宥峻。

    「什么？你们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兰昕皓脸上满是错愕。

    「第一次模拟考之后。」娄宥峻语气平淡，但我知道他在藏掖着真实情绪，握手的力道变得更紧，想藉此给予他一些力量。

    「不会吧？我怎么不曾听你说过？」语葒姐难掩情绪地摀着嘴，担忧地望着娄宥峻。

    「想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所以才没有跟你说。抱歉，姐。亏你那么支持我们，结果我们却让你失望了。」娄宥峻歉然地对语葒姐说出自己的心声。

    语葒姐不介意地摆摆手，「没关係啦。反正『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所以不要对恋爱放弃知道吗？」

    娄宥峻一楞，随后轻笑，「我知道，谢谢姐。」

    「好了啦。我们快点吃饭，吃饱饭后把不好的情绪忘掉，展望未来才是我们现在该做的事。」兰昕皓以幽默的口吻帮我们带过一时之间的忧鬱氛围。大家才暂且忘掉刚刚得知的消息，开始笑着低头吃饭，而我和娄宥峻的手则是始终没有放开，反而是握得更加紧密，丝毫没有一丝缝隙。

    或许在旁人眼中，我们是对情侣，才有如此亲密的行为，但我们彼此都知道这是我们抚慰彼此的方式，藉由相牵的手给予对方鼓励和力量。

    我们……都还在大海中载浮载沉，期望在波涛汹涌的海上找到那个可以靠岸的港湾。

    //

    那天之后，「胡采薇」三个字我们都选择闭口不提，就怕娄宥峻听到了又会难过不已。

    兰昕皓和语葒姊几乎每天都会电话热线，时而还会视讯跟我们聊天，娄宥峻虽然表面上看似很正常，实际上却是笑容减掉不少。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笑得那么开怀。现在的他总是面色阴翳的。

    我知道他还无法走出来，所以总是陪在他身边。以前都是他来找我，现在下课都是我去找他。

    「娄宥峻，我们一起去福利社吧。」我拉着他的手臂，笑着对他说。

    他蹙眉，满是无奈，「我不要去，你一个人去好不好？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言语间满是无力。

    楞然地望着他总是面有所思的脸蛋，心里不禁起了一股想要重新唤回他笑容的动力。我选择没听到他的话语，直接死命拽着他的手，「不管，反正就是要你陪我一起去。」

    他像是被我的坚持搞到莫可奈何，被动地配合起我，我拉着他的手走到福利社。

    一进到福利社就直攻到糖果专区，在那里搜刮了许多糖果，他则是盯着捧在他手上的糖果堆许久，愕然地望着我，「失恋的时候就是要吃甜食转换一下心情，当然我也会陪你吃，你可不能拒绝喔。」

    我难得这样地对他说话，而他木然一会，微微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后来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想他一定是要跟我说，我不吃甜食这类的话吧。毕竟娄宥峻从来不碰这些东西的。但他还是贴心地帮我把那些甜食一起抱回教室。

 最终场 (04)

    我打开一包巧克力棒，并且直接塞进他嘴哩，兰昕皓走过来要跟我们聊天时，看到他咬着巧克力棒不给面子的直接吐槽：「哈哈，娄宥峻你什么时候会吃这些小点心了？」

    他瞪了一眼兰昕皓，心不甘情不愿地吃完我刚塞给他的巧克力条，「你管我，我现在想吃了不行吗？」

    「兰昕皓，你不要这样，是我逼他吃的。」我帮娄宥峻缓颊。

    「啊唷。就开开玩笑。谁叫这小子这阵子都那么闷。」他勾住娄宥峻的脖子，促狭地笑看着他。

    「话说，宥峻，采薇的事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们只是缘分尽了，不用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兰昕皓驀地变的正经八百，对娄宥峻这样说着。

    我看着娄宥峻脸上表情变化，他先是微愣，而后换回忧愁的模样，「我知道，可是我还是会不禁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们两个变成这个样子。」

    兰昕皓深深叹了一口气，揉着娄宥峻短而刺的头发，「啊呀。想再多也没用啊。事情遇到了就要面对，就像我说的或许你们的缘分真的尽了。何况分手这件事情不是你们两个相谈而决定的事吗？」

    娄宥峻点头，但眉头依旧深锁。

    兰昕皓像是想到什么又勾住他的脖子，「要不我帮你一把吧？不是有句话说『要忘掉前任最好的方法就是寻找新欢』，那我来帮你找一个新欢吧。看你还会不会这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的眼睛往教室梭巡一圈后，目光盯在我身上，随后狡黠一笑，「不然就雨滴吧。反正你们那么熟了，如果可以从朋友变成情侣，我可是乐观其成喔。加上雨滴不也没有男朋友吗？你们凑在一起刚刚好。」

    被他突然乱点鸳鸯谱，我傻愣地望着他，他一脸得意地笑着，似乎认为这样的安排并未不妥，但我的心却是沉沉地往下坠。

    我是没有男朋友，但我喜欢你啊。

    我在心里对他这样吶喊。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出来我对他的情意？是我太过隐讳，还是他的目光一直都在语葒姐身上，才没有注意到我。

    我想是后者吧。他的眼里始终都是那个彩虹，而我这个雨季早就被他耀眼的光芒而排除在外，不但下不了雨，也无法变成乌云把他们分开，只能远远望着他们在天空上紧密相依，自己则在旁边黯然神伤。

    「你在说什么啊。真是的，要点鸳鸯谱也不是这样吧。」娄宥峻大力地在他后背拍了他一掌，之后一脸歉然地望向我，「阿歆，你不要听他胡说。」

    「我没关係啦。何况他说的也没错啊。要忘记前任最好的方法就是赶快找到新欢。我觉得他的提议不错啊。」我一脸无所谓地附和着兰昕皓的话，但心里却是已经在淌着血。

    这样我是否也能忘记你。

    兰昕皓一时之间对我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而后大笑着对娄宥峻说：「你看，连雨滴都这么说了，你一个男人扭扭捏捏的成何体统，还不快上前表示。」

    娄宥峻半强迫地被推来我面前，他一脸尷尬看着兰昕皓，也不自在地看着我，像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场面。

    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嘴角微扬，自动地走上前拉起他的手，「以后请多指教。宥峻。」

    他顿时一楞，随后眼珠子流转，不敢正视我，吶吶然地说：「嗯……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这天之后，我和娄宥峻彼此多了新身分，我们两个不再只是朋友而是男女朋友。

    多了这层身分看似对我们而言没有什么变化，但其实差多了。我们无法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地聊天，而是见到彼此时多了一点不自在的氛围。

    「呃，阿歆，你今天有事吗？……我想陪你一起回家。」娄宥峻揹着书包忸怩地站在我面前。

    我愣了愣，下意识想要拒绝时，馀光瞥到兰昕皓在后头探究的目光。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更让我的心像被刀子划过好几刀。

    原来他是真的想要我和娄宥峻在一起。

    这个认知让我再也笑不出来。

    「没有啊。」我强忍着忧愁，淡然笑着，瞟了兰昕皓一眼后，再对他说：「那我们一起回家吧。」

    娄宥峻点头。

    我们两个并肩踏出教室，我眼睛往后看了一眼，兰昕皓开心的模样就像是得到奖励的孩子，我的心再次受到了衝击。

    我和娄宥峻一起走到脚踏车棚，他温柔地拿过我的书包，「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牵脚踏车。」

    我轻轻頷首，在他面前笑看着他，却也在他转身之后，落寞地笑着。

 最终场 (05)

    「雨歆，快上来。」娄宥峻身前揹着我的书包，身后揹着自己的，一脚踏在地面上一脚踏在踏板上，粲然地看向我。

    我顿了一下，而后踱步上前跨坐在他的后座。

    他往前驰聘，此时就像是那时候的我们一起上学的样子。只是不一样的是那时的我们仅是朋友，而现在的我们却是对恋人，一对被兰昕皓胡乱凑对的情侣。

    想到兰昕皓一脸正经地把我们两个凑成对时，我的心霎时间像是被人攥紧般吃痛着。但回头想想，这不就是他的个性吗？他希望娄宥峻能赶快走出伤痛，也希望我能赶快找到另一伴，他希望我们都能过得很好，这样他才不会一直担心着我们。

    明明知道这是他的心意，可我却无法坦然地接受。表面上对娄宥峻是接受的，实际上我的心底还是充满着他的身影。一时片刻要放下真的很难。我哀然地垂首思忖。

    半晌，仰头看着渐渐昏黑的天色，忽然脑袋掠过上次那片夜景，忍不住对娄宥峻说：「娄宥峻，你可以再载我去看上次的那片夜景吗？」

    「嗯，好啊。」娄宥峻骑着单车载着我往那个观景台骑去。

    到达那里，车水马龙的街道闪烁着五光十色，红黄交错，在我眼前编织成一幅美丽的图画，这一望无际斑斕的夜色短暂抚慰了我的心灵，我靠在栏杆旁，轻呼出一口气。积聚在心田里的鬱闷瞬时间也舒坦开来。

    「对不起。」温润清脆的声音在我身旁传了过来，我怔住，头缓缓地转过去看着他。

    我不经意笑道：「你干么突然跟我说对不起？」

    他的短发在微风吹拂下像田里稻穗摇晃着，目光悠远的看着前方，「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不想让阿皓担心才会顺着他的意思来帮助我。」说到这，他深邃的眼眸带着忧鬱望向我。

    我一楞，原来他都知道啊。嘴角不禁一抿，但与其说是不让兰昕皓担心，倒不如说是我也想忘记他，才会顺势跟娄宥峻在一起，说穿了，其实我也在利用娄宥峻。

    娄宥峻是那么地好，而我却为了自己的私慾利用他，我还真是个自私的人，他都已经那么难过了。

    我堆起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没关係啦。如果可以让你忘掉情伤，跟你在一起又有什么关係。」

    他突地扳起脸孔，在探照灯照耀下显得有点恐怖，他低哑着声音，眉头挑起，「你确定你是在说真心话？」

    我被他的怫然作色吓得缩了缩身子，手紧抓着栏杆，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我是认真的。」

    他直定定地瞧着我许久，我被他的目光瞧到冷汗直流，但还是坚定地回视他，他突地叹了口气，手伸过来抚了抚我的头发，用着温柔的语气对我说：「雨歆，你真的不用逞强，我知道你也跟我一样心中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不要强迫自己强顏欢笑。好吗？」

    他的一席话宛如替我打开了一扇窗，风吹进了心窝，驱散了缠住心口的乌云，继而阳光乍现，缓缓照亮心田。

    我忍不住地泪水潸然，哽咽地说：「对不起，是我利用了你，想说如果跟你在一起可以忘记我喜欢他的事情，那……那我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他柔和勾起唇角，细长的手臂越过我腰际，紧紧地环抱住我，「没事，我们都是一样的。都还在疗伤，所以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我靠在他肩头上，听到他这些话，泪水更是如瀑布般狂潟不止，我把脸紧靠在他肩窝，嚎啕大哭。

    他揉着我的秀发，温声软语在我耳旁说：「没事的。你尽情地哭吧。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他一直反覆着在我耳际旁说着这些话，我的情绪也随之缓缓地被他安抚。

 最终场 (06)

    在他的陪伴下渐渐地停下哭泣，抽噎之间抬起头揉揉乾涩的眼睛，看到他肩头那片湿润，歉然地对他道歉。

    「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

    「不要紧。刚好扯平。」他这么说才让我想起他那次对我述说失恋时，也是在我怀里哭着。唇角不自觉勾起，我们之间安慰对方的方式还真像。

    「只是现在怎么办？兰昕皓已经认为我们在一起了。」我为此伤着脑筋，总不能跟他说我们并没有在一起，要他不要再把我们凑成对了。

    「要不我们来做个协议吧？」娄宥峻神秘似地说，像是有什么好方法。

    「什么协议？」

    他扬起嘴角，「在阿皓面前我们是甜蜜的情侣，但在他之后我们依然是像平常一样相处，没有情侣之间的谈情说爱，也没有不自在，就像现在我与你的相处一样。你说这样的方式好不好？」

    「可是这样你没关係吗？」我迟疑未下决定，毕竟娄宥峻现阶段确实需要有人陪着他一起走过，如果说与我交往可以让他忘掉前任的伤痛，那我没关係的。

    「我怎么会有关係？不论我们是不是情侣，我都相信你一定会陪在我身边的，既然这样何必让我们不自在，倒不如像平常一样相处对我们比较好。」他昂首看着夜色，语气轻松愜意，「至于阿皓，就让他一直认为我们在一起吧，这样他才不会一直替我担心。我也不用再费心神地应付他。」

    「说的好像兰昕皓很烦一样。」我不由得地轻笑出声，而这笑也化解了我们之间微妙的尷尬。

    「他本来就很烦，你又不是不知道。」娄宥峻眉头紧蹙，用生动的表情倾诉他对兰昕皓的怨懟，「你都不知道在我们两人在一起之前，他可是一直传很多女生的line资讯给我，要我赶快从中挑一个并且赶快走出情伤。我光为了应付他都快疯掉了。」

    我闻言，又忍不住噗哧一笑，「哈哈，我想你一定是对他这样的行为感到很头痛吧？却又不好意思拒绝。」

    「没错，谁叫他的个性就是这样，不喜欢看到我们难过的样子，所以总是想方设法逗我们开心，但他却不知道他的方式有时候真的会让人伤透脑筋。」娄宥峻面露无奈的神色。

    「是啊。但也因为这样，我们确实也很少不开心。」

    「嗯，说的也是。」

    兰昕皓总是在我们情绪变化之前第一时间逗我们开心，说实话，如果没有遇到他，或许就没有现在的我。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那么无可自拔地喜欢他。

    「不说这个了，你呢？有何打算？」娄宥峻的问话引起我怔愣地挑起眉。

    他正眼看向我，「你不是说你还没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意就失恋了不是吗？那既然这样，有想过对他告白吗？也许对他告白后，你就可以选择放下他了也说不定，至少你对他倾诉过了。而你也可以重新踏向未来。我是这样认为的。就算是为自己拚搏一次也好，何不尝试看看？」

    他的话，引来我深深的思虑。

    真的只要对他告白，我就可以全然地放下对他的感情了吗？我不怎么确定。

    「我会考虑看看的。」儘管心中对于这个选项有多么不明确，我还是只能这样回答他。

    「我送你回家吧。」他双手插在裤袋中，笑脸迎人地瞅着我。

    我们再次骑着脚踏车驰聘在星光满满的黑夜下，带着平常且没有变的距离，悠然自得地在夜色下微笑着。

 最终场 (07)

    隔天清晨，窗外是风光明媚，我半梦半醒间还在床上赖床。

    「铃。」电话铃声响起，我先是皱起眉，又翻过身用棉被盖住自己，想要无视那个声音。但它一响又静，静了又响，把我搞得焦躁，一个不耐烦地拿过电话，微慍地不管对方是谁就朝他大吼：「是谁啦。一直打。」

    「早安。」从话筒那端过来的声音让我顿时睁大双眼，之后像弹簧似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娄……娄宥峻。」我移开话筒看了上头的来电显示，确确实实是娄宥峻没错。又靠近话筒，「你打来要做什么？」

    「当然是打电话叫女朋友起床，顺便跟她说我要接她一起去学校。」他在电话那头轻笑。

    语落，我羞窘地说：「不是说在兰昕皓面前演戏就好，你干么要做到这样？」

    「我也没办法啊。当然是有人在旁边看好戏。所以亲爱的女朋友你什么时候要下楼？」娄宥峻打趣地说。

    我听出他的提示，起身走向窗户，在窗边微微探头，果然看到兰昕皓一脸八卦地把手搭在娄宥峻肩上。看似偷听又看似在调侃他。惹得娄宥峻边跟我讲电话边应付他。

    瞥见娄宥峻的目光，急忙躲到一旁，隻手撑额，一大清早就要开始头痛了。我吁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对他说：「好，我知道了。我等等就下去。」

    「那我在楼下等你，要快点喔。」

    掛掉电话后，又覷往窗外，娄宥峻此时被兰昕皓勾颈像是在捉弄他。兰昕皓脸上露出像调皮的孩子般邪恶的笑容，看起来很幼稚，可在我眼里却是珍贵的。

    或许跟娄宥峻在一起可以看见更多无数平常所看不见的他。我自私地这样想着，但也很快否决这个想法，因为这样对娄宥峻并不公平。

    我现在该做的是帮助娄宥峻走出伤痛，而不是满足自己的私慾。我又把眼睛往窗外看向那对兄弟。看着兰昕皓的神情，我似乎又有点动摇了。歛了眸光，走到桌前整理完仪容后，踏着悠悠地步履走到客厅。

    「我以为你今天又会赖床，想说等等再上去叫你起床，结果你今天竟会那么早。」堂姐说这句话时还看向外头，「看来天要下红雨了。」

    我瞇起眼瞧向说的煞有其事的堂姊，边啃着包子边不苟同地说：「我偶尔也会早点起床好嘛。」

    堂姊摀嘴笑，曖昧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我，且眉头还不时地挑动着，「少来，我看到了喔。小宥峻在外面等你呢。而且我好像有听到他说『女朋友』。」

    话语刚落，我马上被她的话吓的一噎，拼命咳嗽，拿起一旁的豆浆拼命猛灌，等平復下来后，我有点窘迫地说：「是你听错了。你一定是听到他在跟他女朋友说话。」

    「是这样吗？」堂姊满脸不相信，而我也懒得解释，赶紧吞下最后一口包子和喝下最后一口豆浆，就拿着书包连句话都不说就往门外走去。

    关上门板的那刻，就听见堂姊大声地感慨从微开的窗户传了出来：「啊。青春真好啊。」

    我抽搐着嘴角，对于堂姊的反应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轻呼一口气，准备开啟今天的演戏人生。之后走出铁门外头跟娄宥峻他们会合。

    我特意压低了嗓子，用软绵绵的声音呼唤他，「宥峻，早安。」这声音连我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

    娄宥峻愣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是难以置信，我想我突然的转变吓到了他吧。

    我偏头无辜地笑：「怎么了吗？」

    「没、没有。」娄宥峻眼神垂下，像是不敢看我，可红的彻底的耳根子却已透漏他的情绪。

    我不由得轻轻笑着，主动上前勾住他的手肘，「我们快点去上学吧。」

    娄宥峻一楞一楞地点头，他跨上脚踏车，我也马上坐上他的后座。

    他驰聘而行，兰昕皓则在我们身旁边吹着口哨边骑着脚踏车。

    「唉唷。你们两个还真是恩爱，不枉费我撮合你们了。」

    被他戏謔的语气搞到脸红羞涩，转过头紧紧把脸靠在娄宥峻的背上。而转头那刻，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哀伤，闭上眼，让风吹拂着脸颊和头发，同时也希望它能顺便吹走我的苦闷。

 最终场 (08)

    到了学校后，我和娄宥峻虽走得很近，却没有做出情侣之间该有的行为，引来兰昕皓一阵跳脚。

    「你们两个就算是在交往也太生疏了吧。好歹也要手牵着手啊。」兰昕皓好心地帮我们两个的手十指紧扣，脸上尽是得意。

    我们两个互看一眼，又很有默契地放开手，接着一同瞪向兰昕皓。

    「要你管间事喔。」娄宥峻一把上前直接直扣住他的脖子，「我和阿歆不想牵手可以吗？」

    「可是没牵手很奇怪耶。那跟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兰昕皓边挣扎边说出他的疑惑。

    我愣了一下，却也很快地恢復笑容。走上前用手刀敲了一记兰昕皓的脑袋瓜。

    「又没什么关係，谁说情侣一定要手牵手的，我们想低调不行吗？」我嘟嘴嘟噥，说这话时心里有那么一点苦苦之味，对于兰昕皓而言一定巴不得我们很亲密，这样他才能完全放心娄宥峻已经走出来这件事情。

    只是他并不知道我们在演戏，而观眾就是他自己。想到我们的作戏完全是在欺骗他，内心就有点过意不去，但无所谓，就这样一直演下去，或许对我们三人都好。

    这样矛盾的心情紧紧缠绕在心头，久久不息。看着兰昕皓被娄宥峻捉弄的样子，笑了笑，也闪过一丝哀伤，如果他可以发现我的心情那就好了，只是发现了，还是改变不了我们之间的结局。

    我们的关係依旧是仅止于此。

    「好啦。我知道了啦。快放开我啦。」兰昕皓终于甘愿地求饶，娄宥峻也才放手，随之他才一放手，兰昕皓直接报復似地往他小腿腹踢了他一脚，惹得娄宥峻吃痛地单脚跳。

    「兰昕皓。」娄宥峻边跳边怒吼。

    「你们两个快点走吧。不然又要迟到了。」兰昕皓一脸无所谓，怡然自得地在我们面前笑着。

    他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朦胧且明媚，彷彿世界万物都不及他的光采，我痴痴地瞅着许久，心也隐隐作痛着。

    我无视泛疼的心口，与娄宥峻并肩走在一块，眼睛却始终盯着他瞧。

    走到教室所属楼层，娄宥峻知道我不喜欢注目的目光，于是贴心地叫我在楼梯口等待他们走了进去，我再缓缓地走进教室，以错开的方式遮掩我们的关係。

    「我先进去。你再慢慢进来。我想他们应该就不会发现了。」娄宥峻迎着笑温柔的对我说。

    我轻轻頷首，得到的是他像抚小动物般摩娑着我的发梢。

    他咧嘴一笑，两眼闪着晶光，瞧着我好一会才转身离开我面前，转身前他脸上的笑容更为高扬。我虽不明所以，但嘴角也跟着他微微扬起。

    我独自一人进到教室后，一映入眼帘地便是兰昕皓被女生团团围住的样子。

    「阿皓，你可以帮我把这件裙子给缝好吗？」

    「不对啦。应该是先帮我把这件衣服弄好啦。」

    「才不是呢。我这件比较贵，应该是优先处理我的才对吧。」

    我在座位上竖长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从杂乱的话语间得知，原来兰昕皓想当服装设计师的祕密被发现了啊。难怪这些女生会捧着各式花色的服饰簇拥着兰昕皓。

    「你们！」兰昕皓像是被他们一句来一句去搞得不耐烦，声音驀地高扬，每个女生被他的声音给搞的惊愕住。

    兰昕皓站起身对她们说：「我又不是吃饱没事，最好是有间工夫帮你们处理这些小东西。你们有手自己不会处理吗？不要拿这种小事情来烦我。」他瞅向我一眼，那一眼让我惊觉不妙，随后就看到他用手指着我，「像这些小问题，雨歆就可以帮你们解决了，不需要我这个大师出马。」说完，他一副事不关己的坐下。

    我愣了愣，下一秒吃惊地睁圆了眼，他这根本是在拖我下水。在女生们纷纷投射过来的目光中，我无意间瞥见他眸中闪过狡猾的精光，他压根儿是故意的。

    我一面对那些女生乾笑，一面在心里对兰昕皓碎念个没完。

    「可是人家就是想要阿皓你用嘛。」

    「就是说啊。阿皓你就帮我弄一下嘛。」

    兰昕皓挠挠耳朵，似乎打算把这些女生的话当成耳边风，女孩们见状，各个悻悻然地转身离去，嘴里也满是微微抱怨。

    但其中却有一个女生朝我走了过来，她捧高她手里的裙子，「既然兰昕皓都那么说了，可以请你帮我用吗？这件裙子我很喜欢不想丢掉它。」

    我楞然看着眼前这位面无表情的女生，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裙子，仅是微微破口，简单的缝製一下就可以了。

    我接过她手上的裙子，「嗯，这是小问题，我等等下课就帮你用。」

    那女生看了我好几秒，随后礼貌地对我说：「谢谢。」说完就走离开我的位子前面。

    我木然地看着离去的身影，讶然发现其实班上的女生本性并不坏，只是爱跟风，随波逐流罢了。我看向兰昕皓，他骄傲地抹抹鼻子，眉头一挑，像是在跟我邀功，我怔怔看了他一会，他是不是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说出那些话，我的眼睛微微瞇起，缩到仅看的到他的身影，并朝他笑了笑。

    兰昕皓，你怎么可以又让我更喜欢你。

    脑中突然掠过园游会的那齣戏，整个人陷入沉思，也许我真的该好好思考是否该与他表明心意的这件事情。

    视线看往距离不远的娄宥峻，或许该找个时间问问他的意见。我想他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且会在背后替我加油。

    我是这么认为的。

 最终场 (09)

    而娄宥峻确实也与我认为的一样，不但给予我支持，也给予我鼓励。

    一次下课，我把他拉到学校后方的空地，在那里问了他这件事情。

    「怎么了吗？什么事情不能在教室里说？非得来这里养蚊子。」娄宥峻才刚说完，就有好几隻蚊子黏在他手上，他马上使出巴掌伺候打死了好几隻。

    我扭捏地攥紧衣襬，紧张到连呼吸都有点不顺，期期艾艾地说：「如果我……我想跟他表白，你……你会支持我吗？」

    他呆然地看了我一会，接着哈哈大笑，猛拍拍我的肩膀，「当然，我当然支持你啊。这还用说嘛。」

    「可是会失败喔。」我毫无波澜地说出这句话，但我也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浅浅一笑，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拍了拍，「我当然知道会失败。毕竟你不是说了他是有女朋友的吗？可是就算会失败，也该替自己拚一次，拚过了自然就不会后悔了，而难过就是之后的事了。」

    他这话鼓舞了我一直都了无生气的心灵，也像泉水般灌溉了我已显乾凅的心河。是啊。试了就不会后悔了，就算会难过，就算会心痛，还有眼前的他会陪伴着我。

    「那你到那时候会陪我吗？陪我难过。」儘管知道他的答案，我还是想亲口听他说。

    他露出齿如齐贝，对我展露白的发光的笑顏，「傻瓜，我怎么可能会放你一个人难过。」

    能听到他这么说，我想这就够了。至少我不是孤单的，至少我的身边还有他。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

    「我打算明天放学约他到那棵大树那里，祝福我吧。」我对他灿笑，或许我终该让我们之间恢復以前的平衡，纵使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才能让伤口痊癒，但我还是想要替自己努力一次。

    「加油喔。」他的鼓励在我耳边回盪，我也欣然接受。

    娄宥峻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伴着我。

    //

    「不过，我到底要怎么把他约出来？」我在位子上自言自语着，一直滑着手机，手机屏幕上一直停留在空白的讯息视窗上。

    虽然已经决定要豁出一切，可真要做的时候还真的有点困难。

    「雨滴，我们今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灯海？」兰昕皓突如地出现，差点让我手上的手机喷飞出去。我急忙稳住滑落的手机，也顺便查看是否有损伤，接着瞇起眼狠狠瞪向兰昕皓。

    「你干么每次都这样？」

    他搔搔头一脸无辜，「嘿嘿。就太兴奋了嘛。」随后像是急于炫耀的孩子，抱着椅背晃着椅子，「跟你说喔。社区里这几天开始会在花田那里办一个灯海宴会。每座花田都有用各种顏色的灯装饰，还特地请人打造一座摩天轮，可以让人从最高处欣赏美丽的景緻。语葒说她超想去看的，託我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来个四人约会？」说到后面，他倏地咧嘴一笑，曖昧的神色在我身上游移。

    马上被不知何时走来的娄宥峻敲了一记，「说话就说话，别用那种眼神看人。」

    「娄宥峻，你管我。」兰昕皓像炸毛的猫咪齜牙咧嘴。

    「所以你刚刚到底是在跟雨歆说什么？」娄宥峻拢起眉头困惑地问着。

    「就你姊说今天要看灯海，想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我去。雨歆，我们一起去吧。」娄宥峻柔着眼神看向我，他的话依旧是个肯定句。我压根儿连作主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妄下决定。

    儘管模拟考在即，可又不想让他们扫兴，加上这时期确实是该好好地去放松一下，何况……

    我瞅着不知情的兰昕皓，明天过后的我们，也许还是没变，但是我的心或许有好一阵子再也拼不回去。在心碎掉之前，我还是想要多看看他，把他的好牢牢地记在心里。

    就算到最后会万念俱灰，我仍旧奋不顾身。心里这个信念，支持着我继续向前。

    我微微頷首，露出淡淡的笑意。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放任自己继续喜欢着你，而明天过后，我将会努力把自己的心从你身上收回来，儘管会痛彻心扉，但我还是会强顏欢笑，祝福你和她。

 最终场 (10)

    晚上微风带点沁凉，回到家换好衣服后，就到所约定的地方会合。

    我抬头看着明月，朦胧瀰漫着白雾，把星星都给隐藏住了。但白光散漫在黑幕下，透着微微的光亮，替大地蒙上一层微白。我在黄色路灯下，孤身一人等待着他们三人。

    「雨歆。」先传进耳中的是娄宥峻的声音，我扭头，他骑着脚踏车快速地朝我骑乘过来。

    接着在刺耳的剎车声下停下车子，喘着气对我微微笑，「快上来。」

    我左右观望，「他们呢？」

    「他们已经先去了。快上来吧。我们一起过去。」娄宥峻的话让我闪过一丝落寞，但也坐上了他的后座，我抓住他的衣服，而他也载着我往目的地骑去。

    垂眸看着地面，我果然又被他遗忘了。面颊被风抚过，发丝被吹得凌乱，我的心似乎也被风吹得渐渐荒凉。

    周身变的嘈杂，我才缓缓抬眼梭巡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陆续掠过我们身旁，我才惊觉，早在恍惚之间，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娄宥峻在一个路边停下脚踏车，「雨歆，我去停脚踏车，你在这里等我。」

    我点头，目光不在他身上，而是低头在原地等待他的归来。

    「嗨。」肩膀上一个触碰和一个声音在耳旁出现，我一个回头，就看见语葒姐嫣然的笑容。

    「语葒姐。」我扬起嘴角向她打招呼，而后也看到缓缓从她身后走过来的兰昕皓。

    他双手拿着食物，手肘上则掛着女性包包。看似已经在园区里逛了一圈了。心情瞬间变得更低落了。

    语葒姐一脸歉然地说：「抱歉，因为我肚子太饿了。就叫昕皓先带我过来了，宥峻也是接到我的电话才知道的。你不要以为是我们忘记你喔。」

    语葒姊的解释虽让我的心情好过一点，但心谷依旧是闷闷的。

    「没关係啦。」我浅浅勾起嘴角。

    「雨歆。」娄宥峻的声音从远而近，我看向匆忙跑来的他。

    他屈膝喘息，我走上前微倾身，扶住他的手肘，「你还好吧？你可以慢慢来。不用那么赶。」

    「怕你……怕你等太久。」他边平稳呼吸边这样对我说。

    我忍不住一笑，「又没关係。真是的。」

    「好啦。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继续逛吧。」兰昕皓愉悦地说着。

    「雨歆，里面真的超好拍的，待会我们一起拍。」语葒姊兴高彩烈地勾住我的手臂，述说着里头的样子。

    「嗯。」对于拍照我其实兴味索然，我只想好好地调整心情，准备迎接明天的自己。

    「小雨，我们快点去那边拍。」那里是一片紫色灯海，花田里布满了紫罗兰。小径左右皆是茂密的紫色把我们团团包围，我恍如走在一个紫色仙境，痴痴望着这片景緻许久。

    直到语葒姊再度拉着我到其他地方，我才被拉回现实，我们陆陆续续在园区里拍了好几回照片，也把美食摊位吃过一轮后，语葒姊又拉着我走到摩天轮。

    「我和小皓一车，宥峻和小雨就坐一车吧。」缆车车厢开啟时，我和娄宥峻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推了进去。我呆然望着外头朝着我们挥手的他们。

    兰昕皓脸上满是曖昧，语葒姊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在错愕的时间里，缆车门也随之关闭，而后我尷尬地在车厢里与娄宥峻面对面而坐，我的目光看着窗外的景色。

    满地满谷的灯海五顏六色地在我们脚底下，微风吹煦时，那些光芒随风摇曳着，我的眼珠不禁被下面的美景吸引，早已把不自在拋之在后，嘴角也不经意地微微勾起。

    「太好了。你终于笑了。」一句话从旁边轻飘了过来，我楞然，随后望着娄宥峻。

    他噙着轻柔的笑容，偏头，「因为你从刚刚似乎就很没精神的样子，我有点担心。本还想说如果你还是这样，就要直接送你去看医生呢。不过现在看到你打起精神，我就放心了。」

    他的话像一道春风轻轻拂过我的心里，荒芜的心田渐渐开啟了花朵，随风飘盪。本乾凅的心床也开始匯聚成一条河流在里头流淌。心因为他重新得到了力量。

 最终场 (11)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难掩愧疚地对他说，他自己的心伤都还没痊癒，却还无时无刻在担心着我。

    「没事。我知道你在担心明天的事情。」他目光看往窗外，「明天我会陪着你的。就算想哭，我的肩膀也会借给你。」

    他的话使我不由得一笑，心更是一暖，「是吗？如果弄湿了，可别怪我喔。」

    「那当然。我还会陪你陪到你不哭为止，所以……」他拍拍胸膛，「所以明天尽情地依赖我吧。」

    我被他幽默的语气给逗笑了，可心却也因此而更加坚定，「嗯，谢谢你。」

    我知道明天的告白注定是要失败，但是至少我不会一个人躲在角落哭泣，因为我的身边还有他。

    下了缆车后，我和娄宥峻相视而笑，手缓缓地牵在一块。这对我们来说不是情侣之间的牵手，而是彼此的心灵相系相连，抚慰着彼此受伤的心。

    「唉唷。你们今天竟然也在放闪了。」兰昕皓突地出现把我和娄宥峻吓了一跳。

    他搭住娄宥峻的肩膀，大掌拍着他的肩头，「好样的。娄宥峻，你也终于主动了啊。」

    娄宥峻羞窘地用手肘顶了顶他，「要你管。」

    兰昕皓脸上尽是促狭。

    我摀嘴笑看着他们之间的打闹。这一夜，在我们的笑声中画下了句点。

    //

    翌日早晨，上学之前，我鼓起勇气传简讯给兰昕皓。

    「你今天放学可以到那棵大树下一趟吗？我有话跟你说。」

    而他也马上回传：「不能直接在学校说吗？」

    很多事情可以在学校说，唯独这件事我只想在没人认识的地方跟他述说。

    「不行，一定要在那里。」我坚定地传给他这样的讯息。

    他先是传了无言的贴图，随后才回覆：「好吧。我会去的。」

    看完他的答覆后，我的心不免开始紧张，却也开始作疼。我知道今天过后，我就得放下对他的情意，他的好忽然歷歷在目，在我眼前如跑马灯般陆续上演着。我强忍着情绪，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落泪，一定得忍耐到把心思全部说完为止，自己才能恣意地悲伤。

    而当哭完的那时，我也才能把他放下。

    我强打起精神走到学校，一踏进教室就看到他耀眼如阳的笑容，心不免一动，但也很快地把它平稳下来，接着娄宥峻带着温柔的笑容直勾勾地望着我，我也对他浅浅一笑。

    他对我做出一个加油打气的手势，我也大力地点头，同时也对自己说：没事的，只要撑过今晚，我和兰昕皓就可以恢復以前的关係，我不会再因为他而心动，也不会再因为他而哭泣。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说说笑笑的，或许这样的关係对我和兰昕皓都好。

    到了晚上，我比约定时间还要提早到。

    昂首看着树上枝叶摇盪，许愿卡也因为风而被吹得翻来覆去。我在他来之前，拼命地调整呼吸，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彻底崩溃了。

    「雨滴。」在我呼了一口气时，身后便传来了兰昕皓高昂的嗓音。

    我扭头望向他，连带地也看到在门口等待的她。

    心驀地一沉，却也努力扬起笑顏站在他面前。

    「你来了啊。」我一派轻松地说。

    他看了树上的那些许愿卡，「想不到才一阵子没来，这里的卡片变了那么多。」

    我也回头望着树梢，「嗯，对啊。」

    「你想对我说什么？」他没有回头看我，目光依然看着那些卡片。

    我吸了一口气，本来拟好的话语想到她在外头等候，就忽然说不出口。我无法在她面前对他告白，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我背叛了她。

    想要放弃时，脑中再次掠过那齣戏。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我微笑地转头，「喂喂，兰昕皓，你还记得我们在园游会的那齣戏吗？」

    他困惑地挑眉，「记得啊。怎么了吗？」

    「我一直都很想演郑乐雨的那个角色，你可以陪我演吗？」我瞇眼笑拜託他。

    「啊？」他惊奇地叫了一声，接着不敢置信地说：「就为了这个特地约我来这里？」

    「因为在学校太多人看了，我不好意思在学校拜託你这种事嘛。」讲到这，双手合十对他拜託，「拜託啦。陪我演完你就可以去跟语葒姊约会了。」

    他扶额叹息，之后一脸无奈，「好吧。你想从哪里开始演？」

    「从我想跟你告白，而你阻止我说出口的那里。」

    「嗯，开始吧。」

    我轻呼了好几口气，随后换为演戏模式：「王皓……我……」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后面那句我在心里对他说着，儘管已经到了这时候，最后关头我仍旧说不出口。

 最终场 (12)

    他也配合着我，「蓝予，什么都不要说，就让我们继续保持着这样的关係吧。好吗？」他忽然窜改台词，有那么一下以为他知道我的心意，心还顿了一下。

    结果他马上咧嘴而笑，「怎样，这个台词更能引起动鸣吧？」听到他这么说，我才明白他只是把台词变成他自己想讲的，并非是知情我的情愫。

    心瞬间凉了一半，我抿唇堆起笑看他，「是啊。确实更能引起动鸣。」却也让我的心有如在坐云霄飞车般大起大落，到后来更是直接盪到谷底。

    「好啦。这样你满意了吗？」他偏头一笑，接着手指在我额头弹了一记，「以后这种小事不用大老远跑来这里，只要你说一声，我马上演给你看。学校的人要看就让他们看吧。管他们做什么。」

    他露出阳光般的笑容，照亮了我的四周，但我的心阻绝了他的光芒侵扰，依然在黑暗里载浮载沉，「嗯，我知道，谢谢你。」

    「好，我跟语葒还有事情就先走嘍。你也不要太晚回家知道吗？」他说完，朝我摆摆手，就往语葒姊那里走去，语葒姊也向我挥挥手示意后，牵起兰昕皓的手亲密地离开公园。

    他们走在一起如比翼鸟的模样，让我不禁红了眼眶。

    我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对他的心意，甚至到了最后，他依然不知道我的心情。可想了想，或许这样的结果对我们两个而言才是好的吧。这样我就可以在无声无息之间慢慢地放下对他的情感，不用因此而感到尷尬，也不用担心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平衡。

    这时明明该庆幸起我方才没有说出口，但为什么心却像是被无数针扎过般的疼痛不已。

    我难受地摀着胸口，在树下低声啜泣。明明喜欢你喜欢到眼中只有你，可为什么到了最后我还是说不出口。

    我的泪水像无止尽的河流般在我脸上恣意流落。看着已经远去的身影，默默无声地对他轻语。

    兰昕皓我从不后悔喜欢你，我唯一后悔的是我太晚发现我喜欢你，遗漏了你许多美好。

    我边抹着泪滴边思念着他，他无数次的笑容，无数次的自信，无数个画面，都在我心里深刻的烙印着，而我们之间终将归于平静。

    兰昕皓，谢谢你，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美好，浇上了我空泛的心灵，在我心里扎根发芽，继而繽纷了自己。

    我摀眼痛哭，胸口发胀到闷疼，隐忍许久的情绪终在这一刻一口气宣洩出来。

    忽然，背后一个收紧的力道，使我眼泪一顿，耳际间传来那道温柔且抚慰人心的嗓音，「有我在，尽情地哭吧。」

    我一听，泪水更是不止息地疯狂滑落，一个转身，头埋进他的胸膛，他的手臂紧紧扣住了我，把我紧压在他的胸口，我在他怀中任意且毫不留情地用泪水濡湿了他的衣服，他温热的大掌在我后脑杓上下来回抚着，轻柔的安抚我的情绪。

    只要今晚就好，这次哭过，我就再也不会为了兰昕皓而哭，所以今天就让我尽情地发洩吧。

    我紧紧抱住他的背，极力地把堆积已久的苦闷从心口解放出来，夜晚的风是那么闷热，但我的心是发冷的，可身体四周却充满了属于他的温度。

    他果然如他所说的，一直陪在我身旁，也不时用他的温柔试图平稳我的情绪，对于他这样的温柔，我终究还是不忍心利用他，于是偷偷地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谢谢你，娄宥峻，不论何时，我的身边总有你，然而我也要跟你说对不起，我想我们还是回归于本来的关係，或许这样的结局对我们都好。

 最终场 (13)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后，我渐渐地对娄宥峻冷漠。

    看到他骑着脚踏车到我家等我，我仅是一个臭脸摆头逕自地往前走，丝毫不理会身后的他。

    然而他也看似不在意地，脸上依然掛着笑容，牵着脚踏车在我身旁吱吱喳喳，一点也没在意我是否有在听他说话。

    我悄悄瞟他一眼，看着他脸上粲然的笑容，差点又要心软，但还是硬下心不去搭理他。

    就连到了班上，我依旧视他为陌生人，就连他来我座位旁，我也扭头不理。以为这样他就会放弃与我交谈，殊不知他会在我转头那刻作出好笑的鬼脸，使我终于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不顾形象地拍打桌子。

    他也像是松了口气似地正了正神色，看了我许久后，又温煦地对我笑着。

    我愕然地看着他表情变化，随后心也不禁一闷。明明我都这么对待他了，为何他还是要对我如此温柔？

    我不明白他的心境，但我的冷漠还是在他拼命逗我笑之下结束了。

    我果然就是对他没有任何法子。不论生气还是难过，他就是有办法让我的心情扭转。好像对我瞭若指掌一样。虽不讨厌，但偶尔也会对那么容易被看穿的自己感到厌恶。

    我不再对他冷淡。与他依然像是成为情侣前的相处。

    我们在兰昕皓面前也不再牵手，甚至也不再作戏，宛如一切都在彼此有默契下悄悄地回归从前。

    「奇怪了，你们两个是吵架了吗？怎么感觉那么生疏？」兰昕皓在一次跟我们回家时，疑惑地问着我们这个问题。

    「没有啊。」我云淡风轻地应答。

    「我们已经回到之前的关係，当然不会再做那么亲密的行为。」娄宥峻突如其来的这番话使我愣住，也让我的心停滞了一下，接着又无事地继续跳动。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我的意思，我不经意地睞了他一眼，他的笑容仍旧温和，但我的心却不自觉替他感到心疼。

    他会不会认为他自己被我拋弃了？像胡采薇那样。这个想法像颗毛球般死命缠住我的脑袋，可我却提不起勇气问他。

    「什么啊。亏我以为你们可以在一起很久呢。想不到竟然分手了。」兰昕皓一脸扼腕，像是还不相信我们已经没有在交往的事实。

    「但没关係，兄弟我还是会继续帮你介绍其他女生的。」可一会后，兰昕皓又一脸光彩地勾住娄宥峻的脖子对他这样说着。

    娄宥峻自是百般的不愿意，「不用麻烦，我暂时还想要一个人度过，现阶段准备考试要紧。」

    「唉唷。干么这么说。考试又不是人生的全部。何必为了几次的失恋把自己变成那么孤僻。」兰昕皓讲着他的大道理，但娄宥峻并不领情。

    「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不要到后来帮了我而害自己分手。」他的这番话引来兰昕皓一阵怒气，狠狠勾住他的颈子。

    「欸，好心帮你，结果你竟然这样诅咒我，你好意思。」

    「本来就是。我姊跟你在一起真是委屈她了。」娄宥峻嘴里依然不饶人拼命地用言语刺激兰昕皓。

    「你再说。」兰昕皓被他的话气得牙痒痒，两人在路上打闹了起来，我没有上前阻止，只是笑看着他们并继续走在他们后头。

    这样的相处方式对于我们而言，似乎才是最正确的。依然打闹，依然彼此开着玩笑，没有任何杂质，也没有任何友情之外的情愫叼扰，我们之间也许本该就是这样吧。

    之前的喜欢似乎也要开始把它当作过往云烟。虽不知要花多久，但我会努力让自己恢復成以前的样子。而到了那时，希望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那么纯粹。

 最终场 (14)

    时间在我们仍旧欢笑的时光蹉跎，很快地，也迈入了高中时期最后一个春天，我对于兰昕皓的感情似乎也随着时间悄然地放下了。现在看到他不再悸动，反倒平静无波。

    而就在我们大考结束后，所有人犹如卸下心中大石般，任意地在课堂上玩乐了起来。大考前伯母和婶婶仅对我说只要我尽心尽力就好，不会管我考上哪间学校。所以考试当天我几乎是轻松以对，没有任何一丝紧张和焦虑，考完了之后，难得以放松平静的心情等待放榜。

    在喧腾之间，兰昕皓突然凑过来对我说：「喂喂，雨滴，我们今天放学要不要去看电影？」

    我疑惑的挑眉，隻手撑頷，「看电影？什么电影？」

    「就语葒说有一齣动画电影超级好看，想约我们一起陪她二刷。」兰昕皓笑得像是天真无邪的孩子，洁白的牙齿在穿透窗户流潟而下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每次说到语葒姐，他总是笑得像一个傻瓜。爱情果然会让人变成另一个人，但他这个样子还满可爱的。我嘴角轻轻地扬起一个弧度瞅着眼前炫目夺人的他。

    「好啊。也约娄宥峻一起去吧。」我欣然接受他的邀约。

    「宥峻他知道喔。是他叫我来问你的。因为他说我每次都忘记跟你说，要我这次好好地对你说。」他的这番话，使我错愕地瞠大双眸，接着扭头看向娄宥峻，他迎上我的目光，挑了挑眉头，之后再对我露出笑靨。

    我的心因为他再次一暖，对他回以一个灿烂笑顏。他一直都知道我所在意的点，所以这次才会叫兰昕皓自己来跟我说。他怎么可以每次都彻底看穿我的心思呢？好像我心里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这一直被人惦记在心头的感觉，暖暖的像是冬天中出现的那道暖阳，驱走了大地的冷霜，带来了温暖。

    就像那天晚上，娄宥峻对于我喜欢兰昕皓这件事情，拼命地对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阿皓，如果知道的话就不要叫你跟他表白了。」

    我摇头，「没关係，毕竟这是我的决定，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着我。」

    他轻轻勾起嘴角，依然温柔地说：「那没什么，只要你需要我，我都在。」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我从中得到了慰藉。本难受的心情，也减缓许多。

    「嗯。谢谢你。」

    那天他亲自送我回家，还一直鼓励我要我不要想那么多，也要我好好休息，只要我想哭，他的肩膀都会借我依靠。

    我看着他柔了目光。

    娄宥峻你怎么可以一直那么温柔。真不懂胡采薇怎么会那么狠心地拋下你。

    想到胡采薇，我拿出手机滑开她的讯息框，打了一行字，思索了许久，才终于传送了出去。

    「今天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我边听着兰昕皓的喋喋不休边等待她的回讯。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又滑开手机，她回：「我刚好也有事情要跟你说。我今天会回家一趟，等我到你们那里，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我们的对话就这样画下句点，我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雨滴，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听到他的声音回眸，兰昕皓似乎发现我的异样，偏头问着。

    我摇头浅笑，「没事。只是刚好有个以前的朋友传简讯过来，有点怀念罢了。」

    「是吗？」他不疑有他微微笑，「想必你们之前的感情一定很好，才会让你感到怀念。」

    「是这样吗？」我心里產生了疑惑，之前确实跟胡采薇很好，可自从她跟娄宥峻分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要再次见面说真的还是有点迟疑，因为我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一定是的。」兰昕皓点头如捣蒜，画面不免有点好笑，但要是他知道我是要跟胡采薇碰面，他一定持反对票，毕竟那时他可是送了无数次脏话给胡采薇，再难听的字眼他都脱口而出，只为了帮娄宥峻出气，娄宥峻那时因为这样心情才稍稍平復，也才慢慢地从情伤走了出来。

    我没有回应，只是在思索着晚上我要如何跟胡采薇聊聊，而她又想跟我说什么。只希望……不要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才好。

 最终场 (15)

    黄昏时分，我跟娄宥峻他们说要跟国中朋友见面就不跟他们一起回去了，就踏着沉甸的步伐边走边等待胡采薇的电话。

    就在我即将回到家时，书包里的电话正好响起，也正好是胡采薇所打来的。

    我马上接起，只见她在电话那头说：「小雨，我在公园这里等你。」说完，她不等我回应，就马上掛掉电话。

    我立刻回头往公园跑去，虽然心里有点紧张，但能亲口问她理由这件事情，促使我步履加快。我快马加鞭地跑到公园，在公园里寻找她的身影。

    最后在鞦韆那里找到了她。我缓缓地朝她走近，还未开口，她就抬眼依然温柔笑着对我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小雨。」

    那句小雨，使我红了眼眶，一个上前紧紧抱住她，「笨蛋，你这阵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突然分手也突然断了音讯，你是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胡采薇紧紧抱住我，一开口尽是抱歉，「对不起。」

    我退开怀抱，开口质问着她：「你干嘛突然跟娄宥峻分手？你都不知道他有多难过。」

    她先是一脸困惑，而后神情带点挣扎和迟疑，「……难道宥峻没跟你们说吗？」

    我愣了会，随即摇头，「没有啊。难道有我所不知道的事？」

    她叹了一口气，又坐回鞦韆上，昂头看着星空，像是压抑着在什么情绪。我耐不住性子，想要开口问她时，她目光悠远看着远方，神色带点隐忍的哀伤，哑着嗓说，「我们是和平分手的。因为我还是无法承受远距离恋爱。儘管宥峻一直说没关係，叫我再忍耐一下，等毕业后他会去台北找我。可我的心就是过不去，我想要的是可以无时无刻在我身旁陪伴着我，而不是隔着电话。

    难过时候，找不到人可以依靠。欣喜的时候也找不到人可以分享，你知道吗？我的内心是多么地寂寞，我知道再一下下宥峻就会来了，但到那时我的心或许已经不再爱他了。所以我才趁着自己对他的爱还未消退时，跟他提分手，把我们之间的爱情停留在我所认为美好的时候。」

    她苦涩一笑，脚轻轻蹬着地面，鞦韆微微晃起，我看着面露哀伤的她，蹲身在她身旁，「那你怎么那时候不跟我说呢？或许我还可以陪着你。」

    她凄凉地勾起嘴角，「我要怎么跟你们说，我都已经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而你们都在这里，就算想说也不知该如何啟口，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你们讨厌我。」

    她的话使我感到心疼，促使我伸出手紧紧抱住她，「对不起，早知道那时候我就应该打电话关心你。」

    她回以一个拥抱，「没事的，至少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所以才会约你出来。」

    「所以你约我出来是要讲这件事吗？」我回问着她。

    她摇头，从脚旁拿起一个提袋递给我，「这个请你帮我转交给宥峻。这是他在交往时所送给我的每样东西，我都一直很用心地保存着，只是现在我不需要了。想拜託你帮我还给他。」

    我看了提袋许久，随后摇头并把东西推回去给她，「我想他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了。毕竟你们已经是过去式，留着这些东西只会让自己更难受而已，与其留着，倒不如直接丢掉吧。」

    她一楞，之后歛了目光，缓缓地把提袋收了回去，「说的也是。我怎么会这么笨呢？谢谢你提醒我。」

    「没事。」我定了定神色瞧她好一会，「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嗯，总该度过的。」

    我们互望了许久，未再说任何一句话，直到我发觉天色已变得很晚，才依依不捨地向她道别。

    「好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回去嘍。你保重。」我看着她对她说着。

    「嗯，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你回去吧。路上小心。」胡采薇这样说着，我朝她挥挥手，她也温煦地朝我挥手。

    我们两人把话讲开后，联系似乎也恢復了。她开始会不时地传讯息过来，偶尔也会跟我分享她在学校发生的事，我也会跟她分享我周遭的事。而与她恢復联系这件事情我并未给娄宥峻他们知道，就怕他们知道了又会恼怒，拒绝我和她继续联络。

    所以我都特意地不在他们面前回覆她的讯息，而就算他们提起我也仅说是国中朋友。

    我和胡采薇就这样继续往来，而感情也变得比以前更好。

 最终场 (16)

    在这件事情之后，我们的生活并没有不一样。依旧是吵吵闹闹地，他们在百般无聊时，会像以前一样拉着我玩起圈圈叉叉。只是自从娄宥峻走出情伤后，个性似乎又变得更固执了。

    因为一到放学，娄宥峻就会一直吵着要送我回家。每次我都得苦劝很久，他才愿意放弃。但今天的他却异常坚持。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好。你赶快回家啦。」我催促着他，甚至还推着他。

    他执拗地直挺挺站在我面前，「不要，除非你愿意让我送你回家。」

    「吼，你怎么那么固执。我就已经说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他甩头生气地不愿看我，让我好气又无奈。

    「雨滴，你就让宥峻送你回去嘛。不然他一直在这边吵也不是办法，何况他送你回家，我们也比较放心啊。毕竟这里现在治安没有像以前那么好，一起回家起码有个照应。」兰昕皓似是看不下去我们的僵持，忍不住开口劝说。

    「可是……」可是我就是想一个人回家啊。然而这句话还未来的及说出口，就被强硬的娄宥峻给打断。

    「没有可是。连阿皓都这么说了。就是这样。」他直接拉起我的手往脚踏车棚走去，丝毫连一点让我犹豫的时间都没有。

    我无奈地在他身后叹口气。要应付一个个性执拗的人真的好累。

    他牵出脚踏车，双眼直勾勾地瞅着我，我无奈地跨上后座，手抓紧他的衣服。

    他一见到我坐好了，马上往前驰聘而去。

    骑到一半时，他的手突然往后伸了过来，拉住我一隻手伸到他前面腰间，紧紧压住，不让我收手。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我面颊不由得一热，垂眼看着地面。

    不知骑了多久，看到陌生的街道映入眼帘，当下才发现他似乎不是要载我回家，心忍不住一慌，焦急地问他：「喂，这里好像不是往我家的方向，你到底是要载我去哪里？」

    「你不要管，只要相信我就好。」他头也不回地对我这样说。

    我侧眼看向前头的他，他脸上的笑容有如星光闪烁，在黑夜下一闪一闪的。

    不知为何，心也因此静了静，不再问着他要载我去哪。我在后头任由微风吹拂着我的脸颊，手勾住一缕头发，看着前方期待着他要载我去的地方。

    一段时间后，我们也到了目的地。

    他牵住我的手拉着我走到一条小径，一走进小径，我眼睛瞬间一亮，这里是一条花廊，而花廊上头除了垂坠的花朵外，还布满了灯泡。在黑夜下，闪着蓝光，每走一步，宛如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我难掩惊奇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网路上找到的，想说你应该会喜欢，就带你来看看了。喜欢吗？」他用温和地口吻问着我。

    「嗯，很喜欢。谢谢你。」我目不转睛看着面前这条花廊，想把眼前的景致尽收在眼底。

    我们两个站在花廊下，在无其他人打扰的时光中欣赏着美景，而我们的手依然紧紧相牵着。

 最终场 (17)

    这次之后，娄宥峻像是不再害怕我的拒绝，每天放学都准时地来找我，接着二话不说地直拉着我的手逕自地往车棚走去。

    我好几次都想挣脱掉，但他却也抓的死紧，力量小于他的情况下，无可奈何地随他而去。他总会带我去他新发掘的地方或是新开的餐厅，好几次兰昕皓也想跟，都被他打了回票。

    「宥峻，听说你们今天要去新开的餐馆，也让我一起去吧。」兰昕皓咧嘴一笑，但娄宥峻却只是淡淡地瞟他一眼。

    「你不是要跟我姐约会，干嘛来凑我们的热闹。」

    「唉唷。你之前谈恋爱的时候，不是也常约我去吗？怎么现在换我谈恋爱就不理我了。」兰昕皓对于他的差别待遇似乎有些怨言。

    「明明那时候是你缠着我们的。还敢说。」

    「我不管，我这次也要跟你们去。」兰昕皓突地幼稚的举止惹得我要笑不笑的。

    但还是帮他说话，「算了啦。他要跟就让他跟吧。反正我们也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我这话一说完，马上迎来两双睁大的眼眸，我愣了一下，「怎么了吗？我有说错什么吗？」

    「阿歆，你怎么那么容易被说服。看他在那边放闪的哪吃得下。」

    「雨滴最善良了，哪像某人那么固执。」

    「我固执不行喔。你才烦死了。」

    「人家雨滴都说可以了，你想怎样？」我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斗嘴，忽然发现似乎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看到他们这样了。虽然很幼稚，但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一天没看到他们吵架才奇怪呢。

    我勾起嘴角笑看着。

    放学，我们约好一起前往那间餐厅。

    语葒姐则是下班后，就会过来跟我们会合。现在的语葒姊已经是半个社会新鲜人，只差那张毕业证书就可以正式从大学生活毕业了。而每次一提到这件事，兰昕皓就会得意地对我们说：「我的语葒好厉害，她又拿下一个新的case，我也要好好加油才行。」

    虽然语葒姊已经开始在赚钱，但兰昕皓在这方面还满坚持的。只要他跟语葒姊约会，他绝对不会花到语葒姊任何一毛钱，现在他放学之后还会去打工赚取生活费，就是不希望跟语葒姊的交往会成为她的负担。只是偶尔会像今天这样一直吵着要跟我们一起吃饭。或许是不想要因为工作而跟我们越来越远。

    「雨歆，我们要不要共锅，因为上次你好像没吃完。」娄宥峻翻着菜单对我说。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嗯，好啊。」

    「咦？你们常常一起出去吃饭吗？」语葒姊困惑地问着我们。

    「对啊。」娄宥峻漫不经心地应答，「是朋友一起出来吃饭又没关係。」

    火锅上桌后，娄宥峻看到虾子会先帮我剥完虾壳再放进我的碗里，在不然就是去帮我盛饭或装酱料，在他去帮我拿酱料时，语葒姊问了我：「宥峻跟你出来吃饭他都这样吗？」

    我不假思索点头，「对啊。怎么了吗？他跟你们出去不会这样吗？」

    语葒姊摇头，「不会，就连采薇那时候，他也不曾这样。」

    「是吗？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他跟胡采薇那时候的相处模式是怎样，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我以为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想不到并不是这样。

    对于娄宥峻这样的转变我压根儿也想不透。

 最终场 (18)

    「话说，你跟我弟真的不可能吗？」语葒姊像是在打探我的意思，朝我这样问着。

    「语葒姐，我和娄宥峻怎么可能在一起。想也知道不可能。」我摆摆手打哈哈地带过这个话题。

    「是不可能，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被语葒姊这样一问，我脑袋突然当机，思索这个问题很长一段时间，到最后也没有理出一个思绪。

    「我觉得如果宥峻能跟你在一起，我想我会很开心的，我也不用担心他是否哪天又会被拋下。因为我知道你是不会拋下他的。」语葒姐正了正神色看向我，「雨歆，我知道要你一时之间思考这个问题是难为你，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我弟带进你的人生选项之中。他如果能跟你在一起，我真的比较放心。」

    我怔楞地思考这个答案，真的跟娄宥峻在一起会是比较好的选择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他在一起很自在，可以放心地做自己，其馀的我都不曾思考过，包括这个答案。

    「我会考虑看看的。」

    这时，娄宥峻拿了碟子过来，似是发觉我们之间的气氛，拢起眉问着：「你们怎么了？怎么感觉那么严肃？」

    「没有啊。或许是因为饿了，才没有精力嘻嘻哈哈的。」我隻手撑頷，一脸慵懒地盯着眼前的火锅看。

    「哈哈，那就快吃啊。不要饿坏了。」他大笑地揉了揉我的头发，随后拿起筷子，拼命地夹食物到我碗里，似乎是真的相信我饿了这件事情。

    但其实我不饿，我只是很认真的在思考我们之间的可能性。可不想还好，一想就头痛地要命，除了那次为了安抚兰昕皓假装交往外，要我真的跟娄宥峻交往这件事情，我还真的不曾想过。因为我们真的是认识好几年的朋友，平日相处都是这样，要突然之间转换，真的是难上加难。

    就算真的交往，要我突然对娄宥峻做出朋友以外亲密的行为，我还真的办不到。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给拋诸一旁。

    只是越不想，身边的人越爱提醒我这件事情。像是堂姐早上看到娄宥峻在家门口站岗，忽然有意无意地说：「唉唷。小宥峻几乎每天都来耶。比以前还要勤快，你们是在交往了吗？」

    在喝牛奶的我当场噎住，狂咳嗽，在平缓难受感后，也马上否认掉这件事。

    「我们没有交往。」

    「是吗？可是他也太勤劳了吧。」堂姐狐疑地望着我，随后一脸曖昧地说：「如果你们真的交往要记得让我知道喔。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堂姊的这番话引起我一阵颤慄，想也知道她所谓的照顾就是三不五时就关心他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之类的，比关心我这个堂妹还要殷勤，想到就觉得这根本是变相的骚扰。

    「你少在那边讲有的没有。」我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把剩下的牛奶喝完，就拿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踏出家门，「我去上学了。」

    一踏出家门，就撞进娄宥峻清澈如水的眼眸，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轻声地说：「早安。」

    我慢半拍地回覆他：「早……早安。」

    「我的脚踏车爆胎了，所以今天跟你一起用走路的去上学。」他微微笑着。

    「那你怎么来的？」我困惑地看他。

    「我拜託我妈送我来这里的。」

    「是喔。那我们快走吧。」

    我们并肩走着，过程间我们并未交谈，虽是如此，但他不知为何依然笑得那么开心。我疑惑地问起他：「呃，你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他偏头想了想，随后拋出一个让我感到羞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耶。或许是因为跟你在一起吧。」

    这话有如一颗小石子般直直投掷在我心湖里，泛起阵阵涟漪。我害羞地撇过头，支支吾吾地说：「是……是吗？」

    「是啊。跟你在一起很自在，不用一直猜测你在想什么。我还满喜欢这种感觉的。」儘管他只是用稀松平常的方式说，可为什么这话竟会让我感到脸红心跳。

    但我也很快地让自己恢復镇定，用笑容回应他，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

 最终场 (19)

    到了学校，他习惯性地先走进教室，而我在他后面跟上。我们一直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在上课时保持距离，虽说那些女生也已经很少再找我麻烦，但我还是无法那么大方地跟他一起踏进教室。而下课后的我们，大家似乎也司空见惯，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就怕一说了，又惹来兰昕皓他们生气，当然背后耳语还是没有停过，只是我也已经学会不再理会，因为越理会心里越不舒服。而这些改变都是他们带给我的，如果没有遇到他们，我或许还是那么脆弱。

    某一节下课，兰昕皓一如往常地来我座位前跟我谈天说地，但今天特别不一样的是，他又像是来套我的话，问了我一个我已经不知道回答多少次的问题：「喂，雨滴，你跟宥峻真的不可能吗？虽然我知道你们曾经交往过几个礼拜，可距离那时也已经过了一阵子，你的想法依然还是跟那时候一样吗？」

    「我已经说了，我跟娄宥峻现在这样很好，其馀的一直都不在我的选项之内。可以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了吗？」我有点不耐烦地对他说。

    但他却丝毫无退缩，一直对我讲述娄宥峻的好：「宥峻他这个人对谁都很好，但对女朋友更好。虽然他少根筋，可他很会替朋友着想。有时候也会很贴心地设想周到，或许他很固执，可至少他总是不虞馀力地在身旁守护着我们。这样很少缺点的他，你真的不考虑跟他在一起吗？」

    我翻书的手楞了下，抬眼看着兰昕皓，心里很是复杂。他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我真的很难想像自己跟娄宥峻在一起的样子。毕竟要从熟悉的朋友跨越那条线，真的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如果说在一起，然后又发现不适合，是不是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这才是我所在意的点。只是为何没人理解，反倒一直跟我讲这件事情，就不能让我好好思考一下吗？因为草率的决定，只会让我跟娄宥峻陷入一个无所适从的局面。与其后悔，倒不如一开始就好好设想，这样对我和娄宥峻都好。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吧。你们这样一直问，只会让我更无法思考。」

    还搞得娄宥峻是滞销商品一样，一直跟我狂推销。我在心里腹诽着。

    「好啦。我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说完，他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像是打定主意要让我一个人好好思索。

    我疑惑地望向他的背影，到底为何每个人都要我跟娄宥峻在一起，或许他心里已有其他人也说不定。大家是都没想到这一点吗？

    我叹了口气，对于娄宥峻的事情真的是伤透脑筋。我也曾跟胡采薇透露这件事情，结果她也跟他们一样对我说：「如果宥峻跟你在一起，我可是举双手赞成喔。」

    因为她这样说，反而更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决定。思绪像打结的毛球般，无论怎么思索都解不开来。

    在大考放榜后，我考上中部的国立v大设计系，娄宥峻则是考上北部的国立a大室内设计系，我们两个人学校说近也不是很近，说远倒也不是很远，顶多中间还隔了两个县市。娄宥峻一得知我们学校的差距后似乎还愣了一下，随后突然咧嘴而笑。接着两眼柔和的望着我，那道看似要把我看穿的目光，把我看的挺不自在的，同时也在猜臆着他到底在思考着什么。

    我的纠结和困惑都还没有釐清时，某天，他突然把我约到那棵大树下，说有事情要跟我说。

    我依约来到那棵大树前。但左看右看丝毫未见到他的身影，心生疑惑时，忽然手机震动了起来，是他传来的讯息。

    「抬头看看大树，有我所要传递给你的讯息。」

    我满脸困惑地看着讯息，随后在大树周围转了又转，看了又看，终于在某个树枝上看到了一个垂坠下来的乾燥花，花里头吊着一张纸笺。

    我踮脚拿下那束乾燥花，仔细看着纸笺。

    「我想陪着你一直走下去。」

    我摀着嘴，对于突然的惊喜，久久不能自已。

    「雨歆。」

    我还没从心潮彭湃的情绪中回神，身后的声音像是在黑暗中突然出现的那盏灯缓缓照亮了我，也让我震了身子一下，之后抱着如惊涛骇浪般的心情回头，一回头就望进一双深邃如墨，却满载柔情的双眼。

    他拿着一束乾燥花缓缓地朝我走了过来。

    他把那束花举在我面前，「这束花送给你。」柔情似水的嗓音回盪在寂静的公园里，引起我怦然悸动，胸臆间响起如擂鼓般跳动的节奏，我接过花痴痴地望着他。

    「我知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一定还不能接受，毕竟我们是那么地要好，突然跨越这道界线的话似乎会吓到你。」他搔搔头不自在地说，随后又一脸正经，「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每次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见到你，也许现在说喜欢对我们来说都太早，可是我想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所以……」他低头朝我伸出手，语气紧张地说：「你是否愿意让我一直陪着你？」

    我带着泪眼看着紧张到手在颤抖的他，他似乎是很怕我拒绝他，但还是鼓起勇气对我说这些话。他的好我知道，他的温柔更是时时刻刻地在我身旁守护着我。我的世界因为有他的存在，才一直很少在下雨。一时之间要说喜欢很难，但能与他一直这样走下去，似乎也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我思索了许久，心中也终于有了个答案。

    我牵上他的手，他惊讶地抬头，接着闪着泪光，我也一样泪光闪闪地偏头对他说：「你要继续这样守护我喔。」

    语音刚落，他马上激动地一把把我揽住，我先是一楞，随后也紧紧靠在他怀里，他用着极低且温柔的声音在我耳旁吐露他的感情：「谢谢你愿意让我继续陪伴你。」

    我扬起灿烂如花的笑容与他相拥在大树下。

    也许是他的体贴，不想给予我压力，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表明他的心意。比起喜欢，陪伴两个字才是他给予我的最深情的告白，就像过去的日子一样，总温柔的伴我左右。

    谢谢你，娄宥峻，不论过去那些种种还是接下来的岁月还会有多少难关在前方等着我们，但我相信身边有你，我的心一定不会再下雨。

    《全文完》

 后记

    这本书早在之前就已经完成，只是觉得有些地方可能需要做修正，才想或许该好好整理它。

    当然它还是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至少是架构比较完整的作品，也是走纯爱路线的一本书。

    不管怎样，能再完结，我都觉得很开心，感觉似乎真的已经在慢慢填完坑。

    而这本灵感来源就如同页面上说的一样，是有一次想喝饮料，但很懒出门，想着要是有人可以一直帮我买就好了，结果男二就这样跑出来了。

    之后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写下去。

    总之，不论有无人观看，我都该开心，因为至少再一次把它完结，而不是让它继续沉在坑里。没人看没关係，最重要的是把它完成了，这样真的就够了。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