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诀花》 第一章 药水 第一章药水 【巫】在西域是个招来祸害散佈恐慌的异端之词。无论男巫女巫皆是孤子。巫者仅敎导一名弟子,并悉心教育孩子能独立自主之时。将毕生所学传于继任者,便隐匿山林消失匿跡。 传说,高等巫师卸任后会使自己返老还童再重新过一次崭新人生。 没有人知道巫师长生不老的秘密。不过,自己将何时面临死亡,心理多少是有数的。即便死,也是死无留骨、化成泡影,最后随风逝去。 不会有自己的墓,更不会有人为他们弔唁。像似孤傲的猫儿,不愿让人类见上牠们最为脆弱的瞬间。终老时刻,躲在阴暗处,静静闔上这辈子多么璀璨锐利地那双眼睛。 冰天雪地的季节,桑妮只是个六岁大的孩童,身穿单薄、打着赤脚,四肢冻的一青一紫地走在街上寻找吃食。近日西北战乱,搭船逃难过来的难民随处可见,像这样的可怜乞儿满街都是。 正拎着大包小包走在街上的老婆婆一眼相中这脏兮兮的孩子,还故意挡住孩子去路,用试探的语气这么问着「孩子你愿不愿为自己再努力一次?」 孩子的双眼透露着绝望,疲倦的眼袋深沉的令人于心不忍。婆婆打量这孩子,暗想:虽是微弱了点,一股说不上来的诡譎魔源,实在有意思。 就仅仅这么与孩子对上一眼,婆婆爱上了桑妮,就是她了。 当下桑妮没有马上应答,只是伸出像似在求救的双手,希望婆婆能接受她。似懂非懂的年纪,本能还想要活下去。婆婆开心地蹦跳,把持不住一脸兴奋地抓起她的小手,迫不及待将她带回自己的住所。 婆婆的住所座落于郊区几百公里外的高山上,有棵老朽枯绝的巨树,树干上有扇破烂含些少许青苔石块交杂的门板,上头掛着与门不相称的金属把手。 婆婆与桑妮靠近老树,门把突然活络过来迅速成形骷髏状,那骷髏充满活力摇着头唱起难听的曲调「我的肚子咕嚕咕嚕叫!给我烂泥就杀你,给我珍物就依你;我的肚子咕嚕咕嚕叫!给我锅底就吃你,给我生命就爱你!」 骷髏唱完,婆婆兴高采烈地将手上皮囊里的宝物扔给骷髏吃下肚。 骷髏庛牙裂嘴地惊叹「是玛莉皇后的王冠!」 一听骷髏识货地咀嚼珍物的喀叻声,婆婆接着咯咯地笑了。 趁骷髏享用大餐转动门把,方可进入屋内。桑妮走进屋内眼睛一瞧,居然比想像中的树屋来的宽敞!那豪华程度不输给贵族,原想村里孩童之间相传巫婆的家总会摆饰各种药品、恐怖标本,夹杂腐蚀、尸臭味令人闻风丧胆等等,眼下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乾净整洁到令人不可思议,不如传闻来的可怕。 六岁孩童的好奇心已将恐惧拋诸脑后。客厅与壁炉纷纷燃起烛火与柴火,饭桌上备好一大桌子的美食饗宴。 是婆婆在回家路上通知奴僕事前准备的。早已饿个没天没夜的孩子,儼然放弃矜持,衝上桌前大快朵颐一番,见什么就抓什么,嘴边没停歇过。 婆婆收起笑容,脱下兜帽和外套将它们收至门边上的衣架,随即木门自动闔上,慢条斯理地将一袋又一袋的皮囊摊开,整理今晚採买回来的备品,一样一样清点收纳至屋内各式各样的高柜矮储里摆放。 室内相当宽敞,一点点关门与脚步声回音之大,这才让孩子意识到什么似得停下手边的大鸡腿,望九点鐘方向是个笑容慈祥的老婆婆。 婆婆见桑妮愣着,那机警模样逗得她无比开心。 桑妮心想:真是巫婆? 像这样和蔼可亲的婆婆,根本经不起任何一个寻常人家的攻击。不如传说来的丑陋、蛤蟆般的精怪脸庞。 虽然孩子的质疑是直观且多馀的,不过眼前这位如假包换是归影深山好一阵子的梅里巫婆。 全世界承认且善待巫者的零星小国里,就属星国在废旧俗禁猎巫的提倡最佳典范,甚至美誉巫者乃是长命百岁、医治疑难杂症的天神之子。 早期的梅里巫婆并非一开始就能让当地国民接受,像她这种外地人又来路不明的身份被他国排挤仇视都是正常的过程。固执的她经过几次义无反顾地照顾居民的病症,甚至有回无意间救助落难公主,促使人们逐渐从担心害怕转而信任与认同。 平日里她不太叨扰星国居民,凡事有人在山下的信筒投递信件,寻求医疗协助,她才会走进星国的首都办事。 喜欢孩子的梅里巫婆,甚至在办完事的回家路上,用间暇时间教导乡镇的贫困孩童读书写字换得一些生活必需品或是餐食。 很快她的善举便在乡镇之间流传开来。拥护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只是她老人家事后想想,避免往日又要捲入不必要的麻烦促使她迁离,近几年才有所收敛。世界绝大部分的人还是对巫者有畏惧心,只好将行踪转为低调。后来也是碍于星国的激进左派人士煽动,梅里巫婆断然拒绝收信接受委託,并且居无定所游走在星国山野郊区继续专研学术。 直至前几个月,梅里巫婆相继出现魔法咒语失灵的现象,有股说不上来的反噬能量阻碍她运行自如,身体像似在对她提出警告,心想该着手寻找继承者了。 回到餐桌上。婆婆命孩子将一身脏物换洗,见她似乎不曾被好好教育过,还傻呼呼地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处。 「雪莉。」婆婆轻声呼唤熟睡在墙上边的猫头鹰,幻化成侍女将孩子拉进浴室打理,婆婆趁空档走进厨房将浓汤从大炉里取出,准备端上桌。 桑妮换掉那身破衣、洗掉满脸污泥,这才显露她白里透红的肌肤。走出浴室人还有些胆怯害羞,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穿得如此艷红,洋装上还带有白色滚边的蕾丝,衬托乌黑亮丽的柔顺发丝好看极了。 婆婆满意地点点头,频频暗自欣喜:真是捡到一块瑰宝! 「孩子快过来,今晚我煮的燉牛肉跟浓汤都是特意为你准备,没人跟你抢,慢慢吃慢慢咀嚼好吗?」 「好。」桑妮坐上餐桌规矩得拿起刀叉。 雪莉亲自为女孩设计的穿搭很欢喜,向主人致意后自个儿走进她的工作室,挑选其他布料为这孩子再多添几套衣裳。 「好女孩,能告诉婆婆你的名字吗?」 桑妮想都不想的直接说出她的名字「桑妮.克雷尔。」女孩随手拿起靠自己最近的大麦麵包来吃,嘴里又开始塞得满满满。 「……是克雷尔啊。」 「?」女孩隐约感受到婆婆似乎知道些什么便停下手边动作,她那琥珀般的橘红色眼睛正巴望着婆婆能否说出她心中的疑惑与答案。梅里起身走到一处玻璃柜前,取出一个上头有着精巧玻璃雕工的药瓶,拿到桑妮面前。 婆婆不兜着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桑妮知道婆婆我是巫婆吗?」 桑妮诚实点头「知道。」 「聪明的孩子我决定收养你,培养你成为杰出的巫婆并且继承我的遗志,如果你愿意就喝下这瓶药水踏上巫者的永生之路。」 「我不逼迫你,愿意不愿意全由你的心决定。」 渴望力量的人,喝下药水便会立马感受剧烈的脱胎换骨,并且昏迷个数日强制消除某些记忆。每位巫者被索取的代价不尽相同。这些琐事,梅里巫婆怕孩子犹豫,选择不说。 用代价换取巫者的状态之后成长会随个人的修为增长到一定年龄,外观将不再继续老化。生命将是常人的数倍。即使从前是凡人体质也能顺利拥有魔源。 通常巫婆喜欢掳走刚出生的婴孩是因为比懂事有自主意识的孩子相比,较无太多后顾之忧。可桑妮被婆婆带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六岁大的孩子。 婆婆不逼迫她,交由她自己决定。这要是换作别家巫者,老早就给他强行灌入药水,怎可能还跟她鬼扯那么多。 流落在外好一阵子,桑妮确实不想再继续过着颠沛流离躲躲藏藏的日子,想想待在巫婆家有得吃有得穿多好,凝视屋内一切,下定决心给梅里巫婆收养再壮大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未必是件坏事。 桑妮点头答应婆婆,打开药水瓶盖,一口灌下紫色液体。接着一连串强烈晕眩感袭来,意识逐渐混乱不清,冷汗直流,随后一股灼热的不适感一拥而上翻腾着胃,让她痛苦地从饭桌上倒落在地,乾呕出橘红色的异体流回空药瓶内。 一阵乾呕过后,在她失去意识之前,隐约看见梅里巫婆的邪魅笑顏…… 第二章 消散 第二章 消散 一支两万名重装菁英飞马骑兵队,浩浩荡荡地飞越东域蓝海,一路向东南飞行,来到偏南的海域上空。带头领队自腰间皮件里抽出一张写满红色咒文的信件,呢喃方言:请求祖灵的怜悯与庇护。 信件立即燃烧灰烬,波涛汹涌的海面忽然静止的毫无波纹,深海衝出巨墙石柱,石柱上端有座七尺拱门,拱门上端佈满七彩虹光的花朵以及非世界通路使用的刻纹。 领队冷峻的脸庞,举起右手上的长矛大声明示「夺回皇子,刻不容缓!阻碍者杀无赦!」 驍勇善战的骑兵队跟着领队一举衝进拱门的另一端奇幻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妖精猛兽和乐融融正载歌载舞盛大欢庆的景象,高空上掛着两道彩虹,一轮双弦月,如梦似幻简直美丽极了。 平原草地上佈满奇珍异兽,矿物植物都比一般所见来得硕大,士兵们即使再惊叹也懂得军律,不容被眼前美丽事物给迷惑。 在他们走这趟前,早就预料这世界是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定义的。 远方,奇幻国度的高层已恭候他们多时,守在他们的妖精世界的母树顶端等待他们到来。 一头橘红色长发戴冠的精灵王,目光精准地向着那领队身上招呼「上古世纪说好不破坏两界和谐的人类,手持兵械造访圣地,是否太过霸道了?」 领队听言,双手拿下银製头盔,金色长发及肩垂落,眼神炯炯地望着精灵王「静玥!我说过别再让我有理由逮你!擅自掳走皇子的畜生,没资格说霸道!」 「默德里。吾的爱后无故惨死,吾妹至今亦是音讯全无,整整一年了!贵国仍给不出个交代,吾的仁慈被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而无信消耗殆尽,吾甚心寒。」精灵王悲愤指控,举起白皙的双手,十指互相交叠说出精灵语「排除异族。」 听见指令的妖精与猛兽一个接着一个变脸,呈现疯癲暴走状态。唤醒他们内心的纯粹黑闇。 「哦?爱后?」默德里轻蔑笑之,目光凝视着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数回的挚交。他戴回头盔手举长矛「兄弟们不用惧怕!我们圣甲受过神的祝福,那些……妖魔鬼怪触碰不得我们一丝一毫!跟着我一同剿灭他们!」 妖魔一词让静玥听来格外刺耳。于是两边就此对峙起来,群数眾多、千变万化的妖精们蜂拥而上,默德里单枪匹马上前打了个头阵,衝进敌方阵营,掀起一阵波澜,果真他胸前的圣甲发挥保护作用,逼退扑袭而来的蛇身绿妖。 蛇身绿妖伸手触碰圣甲就像被石化似动弹不得,默德里藉机转身提矛穿刺妖精胸口,那蛇身绿妖来不及感到疼痛就化作蓝色花办随风飘散。他独自为兄弟们杀出一条路,提振军队士气。 不曾打过几场仗的妖精们像盘散沙,伙伴相继倒地,仍是疯癲无惧倾巢而出。 认识多年,静玥清楚默德里的能耐,眼下抵挡不住,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抿唇思虑着是否执行心中的下下策。 默德里知道飞马属于妖精系的品种,再怎么驯服也无法轻易靠近妖精世界的母树权柄。将飞马停留树干下,拋弃他的长矛转而拔出他腰上的明光长剑,拔腿狂奔而上,吶喊那人的名字「静玥!」 静玥怔眼,转身挥舞衣袖呼唤彩鸟「去把孩子带来!」 两三隻彩鸟神色惊慌相看彼此,面有难色。只好如实稟告,稍早前孩子逃跑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这下静玥头疼了,失去谈判筹码该如何是好。心里暗叹:终究是躲不过正面对决。 他闔上双眼,整身散发金黄色的光晕,退去一身金色滚边长袍,显现事前准备好的一身黑色戎装。 解开封印的精灵王,额头上的红色緋纹如花盛开。他的浓眉大眼与邪魅模样,果然吸引眾士兵的目光,朝他脸上探去。 绝不在人类面前以真身世人的精灵之王,打着不让所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的主意。 默德里也注意到静玥要以死拚搏的打算,来不及命士兵不准往静玥真身瞧,立马就有几名魁梧巨汉,双眼充血溢出血泪,眼白转为混沌,抱头痛苦悽惨大叫。全身经脉沸腾,五孔出血,陆续从坐骑上侧身倒卧地面,血浆肆意地喷溅在蓝色花办上。 此起彼落的惨叫声,惊悚渲染开来。其中,有个精明小兵发觉蹊蹺,对周遭同组士兵喊着:不要看眼睛!不要看眼睛! 静玥这倾城一笑确实削弱三分之一的骑兵队。 默德里望静玥的真容,脸上没太多波然。精灵王是眾生灵界聚为一体的物种,姿态生变,心性变化莫测,从来不曾表态真实情感。他的一言一行,默德里比谁都清楚。 这次我不再心软,让你惹事发狂…… 衝上树峰的默德里挥舞长剑,跃身往静玥身前劈去。静玥轻巧避开,自腰封双侧拔出他的妖月双刀奋力回击。默德里退几步,虽是避过妖月夹带的煞气,仍清楚感受那不凡威力,脸颊画破一道浅痕,静玥仅出一手便有此番能耐。 脑海浮现当时还年少轻狂的他们,一直是默德里保护着呵护着的少年。如今不同以往的少年,令他感到陌生。 默德里再度发出三道斩击,静玥被连续强攻顶退几步,再一个转身出脚蹬出反击,他飘逸空中的长发在夕阳辉下染成了鲜红,与他额间的玫瑰印恰巧映衬的不寒而慄,打算快攻扭转劣势频频出击。 从小跟着静玥一同修练的默德里,清楚知道他的套路绝技,两人一来一往互不相让。心想:静玥自身有诅咒的制约,他再怎么攻击亦是无法轻易伤害他。终究是白费力气…… 就在两人持剑纠缠数回,树下陆续有些按捺不住的士兵根据默德里留下的路径线索向上衝来。不甘示弱的鸟妖与爬兽成群结队阻碍他们的前行,另外感受出威胁的母树开始无限增生树枝臂膀,将士兵一个个捆绑朝天中扔飞出去。 「问你最后一次,人在哪里?」默德里说着,撇见空隙反手一挥,静玥右手的妖刀脱手飞出远处,他再腾出右手抓紧他另一手腕,施些蛮力掐着,掐到快扳断的程度,静玥这才吃痛地松脱手中的妖刀。 静玥狠咬逮住他的那一手。「你!」默德里一拳往静玥脸上招呼!静玥头发散乱的倾倒在地。抬眼时,那锐利之剑已抵住他胸口。 默德里看了看被咬的手上齿痕鲜血直流,不是什么大伤,冷冽目光回到静玥身上「你说还是不说?」 「哈哈哈!默德里你还是太天真了,你真以为容易进来,就有能耐出得去?」 高空飞来一隻巨型灵梦雕,牠震耳望天鸣叫,默德里手中剑被这声音震颤几下。 「通通停手!二哥别再伤害老师了!」此话出自于金发蓝眼的九岁男孩,他从灵梦雕身上飞跃而下,落地之后试图衝进他们俩之间。 静玥暗叫不妙,下意识将狼狈的脸回避侧身。默德里无语地抽下肩上的披风扔到静玥的头上盖着,见那孩子莽撞衝来,他顺势将剑收回鞘里。静玥回避举动足以解释他无意伤害孩子,顿时松一口气。 男孩一路狂奔还与默德里擦身而过,直接跪到静玥身边「老师您没事吧?二哥伤害你了?」 「……嵐,我没事,就是别太靠近我。」静玥神色慌张地撇开孩子上前担忧的手。深怕孩子衝撞解封的自己。 男孩惊见老师嘴角溢出鲜血滴落到他手背上,愤而站起,转身要替老师讨个公道「二哥,是我自愿跟老师走的!我答应老师要一起寻回小太阳!」不应该像他这般年纪会说出来的话。 平日里孩子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插手管上兄长的事,这次他真的急了,他太明白老师对兄长有太多有苦不能言。 「嵐,你真是糊涂!」其实默德里未曾没想过是孩子对着人家走,无奈国情早已铁錚錚认定是精灵王再度发狂掀起反叛,掳走王族子嗣。 事已至此,早已不是几句误会就能轻描淡写地带过。眾臣们多么期盼有朝一日拿下精灵王再度重返世界之巔。 「二哥!师娘死的时候只有您跟护卫在场,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跟师娘一同进城的小太阳在眾人面前消失不见?凭空消失?」 「你懂什么!呜!」默德里回避嵐的视线,胸腔一阵噁心,呕出一摊黑血,单膝下跪一剑置地支撑身体重量。嵐错愕地上前搀扶。 静玥拿下盖在他头上的披风,关上一身沸腾的妖气,恢復以往的容貌走到嵐的身后「你还不了解你兄长的性子吗?自以为什么事都能处理得当,最后还不是落得大意下场?」 「可恶……你对我做什么!」 「死不了,只是让你动弹不得。」 「老师?」嵐有些不安地唤着。 静玥轻抚嵐的金色发丝,命地上树干活络起来将孩子给拉开,綑到树边待着。他缓缓去捡起离他最近的一把妖刀,眼眶有些湿润的跪到麻痺不起的默德里面前,卸下自己的腕甲提出他白皙的左手,上头印着两朵蓝玫瑰的咒花纹,柔声道「让花消散吧?」 默德里瞳孔震慑,想出手阻止静玥根本不及。 他狠狠地在手腕处画出两槓极深的伤痕,毁了花纹印记,唱诵咒语:我恨你,暘默。 眼泪随之损落。 默德里见状,逼迫自己驱使麻痺不听使唤的手翻开自己衣袖确认。果然,他右手上的蓝玫瑰咒花纹正在枯萎消散,他红着双眼喊着「不不不,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啊!不要啊!」 听着默德里崩溃,静玥笑了,笑得惆悵。 「吾杀不了你,只能这么做了。」静玥的眼眶溢出血泪,嘴角、鼻孔接着滴落鲜红 我不死你们谁也离不开这,暘默我累了,真相什么的……我不要了。 「我说、我说啊!你住手啊!」默德里抱住即将倾倒的静玥「这一切都是冬琂一手策划的!是她是她啊……是你女人干的!」 当时,精灵王后冬琂趁默德里一时不察地拔出他的配剑,往她自身脖子一抹,那凄厉地惨叫声试图让整座皇宫都能听见出自他宫门。 她是个为了一己私慾愿意付出惨痛代价也要得到渴望的可怕女人。 一副睡眼惺忪的五岁小太阳恰巧撞上这幕惨况,惊恐夺门而出。默德里命左右侍卫将她逮回,防止她再无故生事。 封锁主堡、各处城池后院,最终查无音讯。 此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权臣眾民皆是痛快无比。事后他领自家下人去面见父王说明真相,来到大厅殿前,不料,他带去的人不仅违背自己的吩咐,竟口述一致的指认默德里手刃精灵王后。这才意识到身边人全被收买了。 事实证明,根本挽救不了对立的局势,因为父王的眼神儼然告诉他真相了。 默德里了解静玥的性子,要是知道真相肯定接受不了使自己的疯症加剧。衡量之下,只有隐瞒这条路可走。 静玥苦涩地笑,说出最后两个字:「暘默……」 未料到临死前得知真相,全出自于爱人之手。爱人更是挑拨生事之人,多么讽刺啊……如果可以,真希望从未认识你们就好了。 静玥渐渐闔上双眼,倒卧在默德里怀里,化作一缕金沙回归母树的怀抱。 「静玥!你这傢伙!」默德里心痛落泪。 这时,困住嵐的树干松动了。整座树以及大地都在剧烈震动。 飞马骑兵队的生还者的身后陆续出现许多道传送门,门上印着他们的国徽蓝玫瑰。 因为精灵王的殞落使精灵世界的防卫屏障支离破碎。负责后援的王城魔法师一感应出地方位置,画阵天啟传送门,引导他们往返之路。 嵐拉着默德里的衣袖「二哥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妖精猛兽们悲痛鸣声,听得默德里像似在撕裂他的心脏。他振作不起来,更听不见嵐的呼喊声。嵐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二哥不肯走…… 嵐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们都清楚小太阳还活着不是吗?我胸口的花还没消散!老师消散前还心系着她,还得靠你寻回。」那个让自己非常骄傲的二哥,如今这般颓丧,太让人心碎了「二哥走吧?」 默德里抬起头来,看着嵐为自己担忧的神情。他笑了,温和的笑着「可是,我的花散了啊……」 说完,他提起残存的力气,一掌将嵐往传送门的另一边推进。 这句语意,其实嵐都懂。 被推进传送门的他眼泪纷飞而出「二哥!!!」泪水在空中飞洒着。一进到魔法阵,几秒就将人给传送走。连个道别也没来的及。 等所有传送门一一消失,精灵地界再度封闭,留下默德里一人。 所有的妖精猛兽恢復以往的神识,他们有些不理解也不确定的缓缓往默德里身边靠拢过去,他们太过悲伤相聚在一起,生灵与生灵之间透过情感来感受彼此。 「那天之后,就不曾听你喊过我的真名……罢了,我很快就会陪你一起了……」 短时间,精灵界要再诞生新王,恐怕又是几百年几千年之后了。人类无法想像的漫长是因为每任精灵王可存活几世纪,守护世界的生灵大地。 嵐飞出传送门,滚地个几圈,最后呈现趴着姿势有些狼狈。一起身就见十几二十人的士兵团团包围。 为首的自然是他的管家安歌,白发苍苍的长者,一袭黑色官袍,右手习惯推着西域老花眼镜边说「七殿下,总算盼到您回来了!举国上下担忧您的安危啊!」不免上前一再确认小殿下是否手脚健全。 嵐根本无心听安歌的嘮叨,踉蹌个几步往回奔向魔法阵的位置,试着原处呼喊另一端世界「二哥!二哥!」 「无用的殿下,精灵王殞落了。」从人群中走出一名年约十二岁的少年,银白短发,身穿白色清简的衣装,胸前镶着蓝色玫瑰。 「都是我的错!」嵐落泪,内心不停咒骂自己「如果我不擅自离开王都,二哥就不会特意来寻我,老师就不会……」 少年摇摇头,上前安抚跪到地上的孩子,心疼道「即使殿下没走这一遭,布鲁王的诅咒早就蔓延在二殿下身上了。」 「布鲁王的诅咒……」嵐的泪水淌在手背上,手指不甘心地紧抓地面。这是他们王族打从一出生就被宣告短命的诅咒。 「二殿下的咒花盛开到第三朵。那荆棘佈满他全身经血,一旦发作就必须承受锥心刺骨之痛。几日前,心脏处的第四朵花苞已然生成……」感叹世事无常。嵐痛哭失声举手槌地愤恨着。 「安歌,七殿下需要好生休息,至于王那边我暂且挡着。」少年说完,便先行离去。安歌恭敬地向少年的背影行礼「国师麻烦您了。」 金色长发及肩的少年,在双弦月的月光照耀下,同父王一起等待,正要从睡眠清醒过来的美丽精灵王。 然而精灵王老早就醒了,还盪着鞦韆从母树的另一处盪过来,从空中一跃而下。衣裙随风摇摆、姿意抚媚「生辰快乐,吾的小殿下。」精灵王亲自做了彩虹花圈往少年头上套去。 精灵王心情极好,知道人类王会带上他钦点的『供品』献给他。有心选在今日亦是『供品』的生辰。 虽然少年被精灵王的举止吓一跳,不过他并不讨厌。还是不免俗向他自我介绍「我是二皇子暘默,你叫什么名字?」就初次见面就当眾向精灵王公开要名字。 父王立即斥责孩子无礼羞耻,谎恐尷尬地向精灵王解释「孩子无礼,精灵王莫要见怪。」 「无妨。」精灵王轻巧走去抱起孩子,去拉起另一条树藤离开人类王与他带来的亲信目光。 星光与月光的交织下,他们来到一处四下无人的静謐林间。周身出现点点萤光。 「吾,生来没有名字。」名字本是为了让人记住才命名。精灵王一生守护生灵心系妖精,万物统称为王,无须用名字来定义他。 「没关係,我给你一个名字,就叫静玥可好?」 精灵王似乎喜欢便又重复这个名字「静玥。」 「我是暘默。」 第三章 皇子 第三章皇子 东北海域有座特别好记的大国,名为王子国。还是个闻名世界的富饶国家。 国名取为王子,并非字面上意思。实质是意喻「王的孩子」,举凡国民皆是受神族怜悯与眷顾的王子。 王子国有着自然的峡谷地形,首都理所当然的建筑在地底深处。主堡位置非常神秘,每隔一段时日便会迁移。 遽闻,他国使臣要面见王子国的王,得费一番功夫才能见着。首先,要拿到王子国的盟友引荐信;其二,仅能亲自拜访不得假手他人,最多只能带一名随从;其三,必须是男性。这些乍听之下称得上容易,可最难的条件却是献供,供品必须得到王的青睞。 无人清楚王的喜好,因此申请面见被退件机率高。 有一回千里迢迢独自带上黄金神像诚心十足的商人,最后连个主堡外门都未必搆得着颓丧离开,反倒是与商人擦身而过的幸运小子,就带个火狐皮就顺利通关,任谁都说不准。 主堡周围被各种丰富的矿宝拥护。整座建材是精灵王生前赠予,能自然招来动植物与生灵,能轻易形成生态系统更不在话下。 世界各地的皇亲贵冑、贸易商人不管用何种手段、何种方式面圣一回,就能有瞬间暴富的买卖机会。至少,在那些安然无恙地走出大门的嘴里是这般讲述。 主堡的恆辉殿上,衣衫华服,头戴金色龙冠便是王子国正值壮年的傲欧王。 「国师你说说,精灵地界封闭,于我国是否影响?毕竟上古时代,确实有订立两界达成和谐共处协议。」军队回归,身为一国之主,首当其衝,唤几名亲信大臣与拥有一级魔法师头衔的国师讨论战后对策。 白发少年缓缓开口「陛下无须担心。精灵国无王暂且生不出事端,现下我们必须尽快找回那个孩子与嵐顺利结合,才可早日解除布鲁王的诅咒。」 傲欧王一听『嵐』这字,脸色沉了几分「每每想起我国的性命全寄託在兔崽子身上,听着就来气!」说完涨红着脸将案桌上的文书一扫而地,着实吓坏左右两侧的亲信齐齐下跪。至于白发少年倒是挺淡定,像司空见惯似的静默着。 「安歌!传安歌进来!」傲欧王传唤嵐的管家。 送进来的安歌任人粗鲁地扔进大厅,长者心知没顾好皇子的罪名下来肯定人头不保。 傲欧王说「你说你怎么顾的?念在先王重用你信任你的份上,本王安心把人交给你,结果呢!是这么报答的?」 安歌明白再怎么辩解也百口莫辩「属下无话可说,请王降罪。」作好领死的觉悟的他,眼下多说无益。 「来人!拉出去绞刑!」正气头上的傲欧王,回见国师出手制止士兵,他不解一问「国师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恕罪,安歌怎样都是侍奉两代王朝的旧人,就算无功劳也有苦劳。陛下,念在先王的份上……」国师话落一半,大厅门外有些安耐不住的骚动。门口来消息,七殿下正要硬闯,不顾旁人拦阻,执意面见王。 皇子身手矫健又蛮缠不定,守卫招架不住呼喊支援一同阻挡。 这七皇子嵐从四岁就开始舞刀练剑,出生自带魔源,无须恭请哪位权威法师替他祝祷开天赋,学习魔学天赋异稟,只须提点一二便能施展上手,就连二皇子默德里大叹自己幼学时不如这七弟。 守卫与护卫们十分为难,既不能得罪王更不能弄伤金贵的七皇子。这时,远远两道声音齐齐呼唤嵐的名字。 护卫眼见来者是那对双生五六皇,各个面有难色的松开抓住嵐的手。肯定这些看门的有什么把柄落在五六皇手上,嵐担心顾门的事后被秋后算帐,顺势出了几掌稍稍打伤这帮护卫守卫,不忘对身后的兄长们一声道谢。 六殿下夜羽望嵐跨进大门身影,忧心问「不阻止嵐没关係吗?」 五殿下尧昼摸摸夜羽的头毛,安抚答道「父王动不了他,毕竟我们王室家家酒的诅咒还得仰望小七。」 「也是。」夜羽清楚担心无异。 「哎呀!方才我错过什么?」此话来自长廊另一头的青袍男子,左右带上十几名护卫的排场也只能是他了,三皇子百玦。展开摺扇笑脸迎人,这人的特点便是情绪捉摸不定,出大事才跑出来淌浑水凑热闹,平日连跟长辈请安的影子都见不着人,反正尧昼对他非常反感。 「难得小五小六同框恆辉殿,肯定发生新鲜好玩事?」百玦逗着,可他们无动于衷漠视,不予回应。 宫中没什么交心朋友的百玦,透过小道消息,多少知道有办法让双生皇子主动关心之人不外乎只能是嵐。 百玦瞧恆辉殿门前瘫倒在地的护卫们,莞尔一笑。现下七弟闯大祸,连他也得卖卖他这张老脸,上前当说客了。 跨过门槛,百玦不疾不徐走上这红毯。殿内只有国师与几名大臣侧旁静听,傲欧王正训斥嵐「混帐东西!谁让你从群靛塔出来的!走一个默德里还不够吗!」 嵐脸颊青紫,嘴角一丝浅红。肯定挨了一手傲欧王的耳刮子。 即使挨揍,他仍坚定着双手护着身后脸色煞白的安歌「都说了是我自己要跟老师走的!与安歌无关!」 傲欧王指着嵐唸道「说得像似本王不明究理。你明知道自己的生死攸关整个国家命脉,岂容你这般胡闹,你早已不是孩子了!今日不处治安歌且纵容你不成!」 「我寻找小太阳错了吗?」 「私自出城就是大错,还敢顶嘴!」 话到激动处,百玦匆匆走到嵐的身前解围道「父王息怒。」 傲欧王挑眉「怎么,连你也要替这混帐说话?」 「儿臣算得上是帮兇,还请父王一同处置!」百玦跪了。这举止令嵐诧异,以往三哥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大家习以为常,可对哪个兄弟事情上过心却无先例。 有趣的是他们家的父王就爱听他那套,索性嵐先观望再说。相对的,嵐确实比先前冷静些,他的馀光还对上一旁看热闹的国师。 「帮兇?何意?」傲欧王倒是好奇了。 「确实有小太阳的消息,儿臣命安歌通报七殿下,是吧安歌?」 安歌汗顏应下「是、是的。」 「为何先前不说?这回才说?」傲欧王自然不信百玦这孩子会主动参与皇子之间的团体行动,自小他都以明哲保身优先,表面上与其他孩子相处融洽,实则全是逢场作戏。他会这么清楚,不外乎是十个皇子郡主,唯一百玦是傲欧王手把手带大的,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也能估摸出一二。 现下这状况到是头一回,连王也看不明白。 「父王明白玦儿不喜生事,是玦儿不让安歌透漏半句风声。」 「胡闹!寻回小太阳此等大事,怎由你们私自处理?」 国师缓颊道「三殿下,还不赶紧将小太阳的消息呈给陛下?」 嵐看了看百玦,心想「他真有小太阳的消息?」 一听百玦有关键线索,惩处一事傲欧王倒是爽快从轻发落,罚安歌三十下鞭刑,一年俸禄充公。嵐不满直说三十下根本是要他老人家去命半条,坚持二十下他要代受。 傲欧王暗叹这孩子执拗性子,像极他认识的那个人。王心下已累,该撒得闷气也撒足了,挥挥手了结此事「二十下给你长记性也好,小太阳寻回以前不得踏出群靛塔!没有本王允许,谁都不可探望。国师、百玦留下,其馀都散吧!」 位在主堡的建筑顶端有座水晶宫,专门用来惩戒宫廷犯罪者,无非是为了给皇宫贵族能有个隐密体面而建盖的,行刑自然是不对外公开。 水晶宫的地板採用大理石镜面,仔细去看石头纹路会有不少红色痕跡,全是从古至今清洗不掉的残存罪业。而中间处有座透明水晶台,受刑者将会在此处接受各种惩处。 两名戴面具穿戒袍的执行者分别拎着一条如手臂宽的荆棘水晶鞭站到水晶刑台左右侧,等待嵐自主上台领罚。 其中一名执行者欠身道「傲欧王下令不可放水要一视同仁,还请七殿下见谅。」 嵐打着赤脚趴到受刑台上任他们拘束四肢,闔上眼睛对自己喊话: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几下就让嵐的白色内衬残破不堪,汗水肆意,才九岁大的孩子承受着连大人都不一定能熬住九鞭的鞭刑,他要忍受二十。刑第十四鞭的途中,执行者矇了,心想要是七皇子活生生被打死那还得了。刑台边乾着急的尧昼、夜羽一度想要拔剑杀上去。 却被嵐的大吼喝止「无碍!我还行!再来!」 夜羽眼眶泛泪不忍七弟受苦,尧昼将哭红鼻子的夜羽揽在自己胸口安抚着,另一手仍按住剑柄。要是嵐被搞没了,他肯定将那两个执行者大卸八块再扔到父王面前展示。 最后一下,落在数条纵竖鲜红的背上,此刻嵐疼痛到麻木,瘫软处刑台上嘴角发白,汗水直流。 两名执行者双手发抖,其中一名想上前确认皇子还有没有气息就被突然闯入的白发少年一手推开,此人便是国师。 国师先塞一颗强健护体的丹药送进嵐的嘴里,再把脉照看孩子的身体状况。尧昼跟夜羽见状凑到国师身旁。 夜羽擦着眼泪哽咽道「国师,嵐没事吧?」 「皮肉伤。」国师将事前准备好的外衣盖到嵐身上,再为他施下缓解痛感神经的法术,好歹现在冷冬要是落下其他病根就不好了。 尧昼见执行者就来气「还不快滚!我杀了你们。」执行者匆匆退离水晶宫。 国师替嵐简单处理伤口,再把人交给尧昼跟夜羽,交代几句「你们护送七殿下回群靛塔。我已派遣御医在那等候,等他伤好了,过阵子我再帮你们请求陛下让你们相见。」 「感谢您国师!」夜羽说完跟尧昼两人一起将嵐扶起。 群靛塔佇立于主堡另一头山谷,唯一能通过此地仅有一座吊桥,吊桥设计窄长。三人一起通过确实有些困难,虽然嵐意识不太清醒,仍隐约感受身体正在剧烈摇晃着。 「尧昼我快扶不住嵐了,他身体太沉了。」夜羽身材娇小,平时练功机会甚少,尧昼气喘吁吁地苦笑「你松手,我来背。再走几步路就快到了。」他担心万一夜羽失衡给三人一同摔出吊桥可就不好了,这才要他松手。 嵐的视线对焦到这两兄弟身上「你们这是……」 他突然醒来让尧昼脸颊羞红,怪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别误会!还不都是夜羽哭成什么样,我只是勉为其难答应!」他急于解释的样子,嵐倒是觉得新鲜。 「嵐,之后我们暂时不能相见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明白吗?」夜羽说着。 「嗯……」嵐也知道他的伤肯定得躺在床上两三个月了。 桥的另一头等待他们的是身穿红衣大褂的百玦,他身后便是国师安排的御医与六名由他亲自挑选负责照料嵐生活起居的下人。 百玦走到尧昼身边温和说「让我来吧?」 扛着嵐的尧昼皱眉思考这人有无居心。最后是夜羽轻拉尧昼的衣袖向他点头表示,这才将嵐放下来交给百玦。 百玦一手将嵐打横抱起「尧昼、夜羽辛苦了,我请我的下人好生照料嵐的。毕竟我们皇室游戏还得靠这孩子解咒,放心我不可能伤害他的。」 他们异口同声说「是。」 虽然不情愿也只能这么办。默德里不在,确实是三皇子百玦拥有最好的资源能妥善照顾不被傲欧王喜爱的嵐。 群靛塔就这么一个入口,每日官兵会轮四个班来站岗,一个班就有三到四人看守。百玦将嵐一步步送到高塔顶端的床榻,命请御医看诊。御医解开嵐的血渍外衣,左心处有朵蓝玫瑰的花苞咒纹,站在一旁观望的百玦时不时触摸自己的颈部,微微透出蓝色花纹的痕跡。 百玦走出屏风外头透透气,想着皇室和谐不就是拿来安民心的假象,不过是被诅咒强行囚禁于此的可怜人罢了。 要不是小七的出现,相信我们……仍深陷满腹猜忌杀戮的地狱里…… 御医结束治疗,说明嵐的腰伤严重,两处脊椎断裂需要长时间趴卧静养,伤口好了也须勤做復健。 御医提起诊疗皮箱与其他下人一同撤出房间,退到群靛塔外的一座木屋,以防任何突发状况,随时待命。 百玦走回房间,坐到床边对着嵐说「傲欧王命不久已,您暂且忍忍,待我坐上那个位置将您接出来。举时,您的小太阳我也一同奉上……我们的布鲁王。」他伸手抚摸嵐的心脏位置,眼神闪烁着。 但愿这孩子将来能不负眾望。 第四章 十年 第四章出师 十年后。 刚过完十六岁生日的桑妮,已经是个长相出眾亭亭玉立的少女。几年间桑妮在巫婆小圈有些名气,毕竟长相出眾的巫师就那少数几个。 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也不会被怀疑她是名巫女,被婆婆调教的像出自哪家贵族千金。 「桑妮,今天我要敎你最后一堂课囉!」稚嫩音嗓来自这黄毛丫头。脸上还带有雀斑的女孩正是返老还童到十二岁的梅里巫婆。 桑妮不会因为婆婆变成这副模样而对她的态度有所变化,仍是心存敬畏地陪伴她左右。梅里巫婆除了知识依旧不变之外,身体几乎快跟常人没啥两样,魔源正在快速流失。 「难题儘管出吧!需要什么材料我替您拿?」孝顺的桑妮,不管任何难事都会尽力协助婆婆。 「不需要准备,只是几件事情要交代。」婆婆自书柜中的暗柜里拿出一个发霉的卷轴递给桑妮,两人一同坐到餐桌上,房内静的只听见柴火劈啪燃烧大釜里的东西。 「这是?」桑妮问。 「算是巫婆世家传承的家训,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劝你不要忘了上头的内容。」 「为何捲轴的封条没被打开过的痕跡?」 「聪明的孩子。包括我在内,没有任何一位巫师拆开捲轴过。」 「为什么?不看内容如何防范?」 「等你长大懂事后,自然而然就能明白了。至于内容我正要告诉你,要是你忘了,我将不再重复说明,我以梅里?特莱恩之名许诺最毒的死誓,发誓!」婆婆立下死誓,简单明瞭指出接下所听之事严重性。 「仔细听清楚,一、巫婆最好不要產生憎恨之心;二、巫婆最好不要產生爱人之心;三、巫婆最好不要產生嫉妒之心;四、巫婆的身心绝对是不属于任何地方、任何一个人,最后第五项没有幸福的权力。」 桑妮满天疑问:这要是能做到还称得上是人吗? 五项家训的内容没有把话写得太死,那四字『最好不要』无非是要留给后继者一条后路,供人省思拿捏后果的分寸。 桑妮收下捲轴站起身子向梅里巫婆致意,婆婆感叹说「别忘了,那样对你才算是真正的幸福。」 「婆婆告诉我,您做到了吗?」 婆婆笑而不语地走到桑妮身旁示意她一同到屋外去。 走到屋外,桑妮见婆婆举起她的法仗轻敲大门「即日起,酷酷骨将成为桑妮巫婆的住所。」说完,她念下几句咒语,法仗前端发出紫色光芒,垄罩整颗大树。 酷酷骨是梅里给门把骷髏取得名字,他开始唱起比平常还难听的曲调来:巫婆,你将不再是巫婆,放下巫帽以及法袍,去过幸福快乐的日子吧! 这天,桑妮巫婆正式出师。 「桑妮,这个家是你的了。」婆婆说完,桑妮激动流泪,蹲下身子环抱梅里婆婆瘦小的身体。这十几年来梅里婆婆的存在就像她母亲一样,在没有心理准备之下,突然要这么离别,令她非常不捨。 「别哭孩子,你永远是我的骄傲,很高兴与你度过的种种时光!」她摸着桑妮的头安慰着。 桑妮点点头擦拭眼泪,拿出法仗将地上的烂频果变成一辆马车,再把蝙蝠变成一位绅士的马车夫。桑妮替无法踏进屋里的婆婆备妥行李,该是道别的时刻了。 「桑妮保重。」梅里婆婆给了桑妮一个灿烂的笑容作肯定。 「谢谢您,预祝您幸福度过第二人生。」 马车夫甩动手上的韁绳,马一声鸣叫牵动整座马车,马车里的婆婆靠到窗边笑着向桑妮挥手道别。 马车行驶离去。 「母、母亲!再见了母亲!」桑妮依依不捨地挥手道别吶喊着。 就此分道扬鑣。 嵐幽禁群靛塔一关便是十年,几年间个子倒是抽高不少。五六皇间来无事便去探望他,三人仅在设下禁术咒的塔内会面,话题无非在日常生活里打转,可手中笔谈练就高深莫测。严防监听,这口里说着日常、手里写着国情,心系小太阳一事时刻掛在心尖上。 自律惯的嵐,清晨醒来换件活动筋骨衣衫,提起搁在床边的木剑,轻声通报门口护卫要求外出。在护卫视线范围内习舞练剑是被允许的。 好歹一国皇子,学业课业不能耽误,每日午间用完膳后便会安排一名善于琴棋书画的老师教导。间隔三日的晚课,负责教魔学的国师还得担起监督孩子的学习状况,算是代理傲欧王看顾嵐。 原先嵐还有些排斥,因为他心中最好的魔学老师始终是精灵王。早已师承他处怎能轻易另拜他人门下? 国师笑道「小殿下,老臣凡是以国情战事摆第一位,我不收徒的。姑且听我讲课便可,无须担心。」 经国师这么一说他可就放心了。 群靛塔本身就是当作书库收藏各式各样的古书典籍。嵐习惯捡个一两册当作睡前读物,凡事看不懂便会提出来请教国师,这些年,自然而然与国师亲近许多,与其说是老师更像是朋友。 「国师,我不懂为何世界对于巫师与魔法师的待遇相差甚远?」嵐翻阅着厚厚一叠『魔法师的起源』不解问着。 这世界分成四个区块由三大种族掌管,神族、精灵族、人族。 上古世纪还有个魔族,只是在几万年前被神族与精灵族给覆灭,至今无跡可寻。外传存活的魔族很可能投靠到精灵族去了,只有那里才有三不管地带能庇护他们。 魔法师拥有的魔源是透过神族的怜悯给予的一种能量。世上父母有意期许孩子走上这条光明与智慧的道,将襁褓中的婴孩送到信仰殿堂前祈求魔源。这魔源随着个人成长环境而有所不同的造化。个人的属性凭藉自己摸索才得以运用自如,化为自己的力量。 「巫师比魔法师高端是在于不仅有办法另从他路获得魔源,他们还擅于传承神族的力量,一代接着一代的智慧与技术不断累积叠加上去,造就令人恐惧的核心价值……」国师少年的脸庞叙述与他气质不符的故事。 嵐听闻安歌说在他还是小童僕就见过国师了,那时国家根基不稳,军心动盪不安,国师鲜少在主堡走动,宫中之人常认不出他是哪位大人实属正常。 有回,安歌嘴馋到厨房偷翻食物不小心一脸撞上国师的腿上。 当时国师不似现在少年模样,是个成年人的挺拔身材,一头束好的银白长马尾晃悠着。他风尘僕僕的戎装还未换下就被叫进宫内晋见先王帝,他委屈说自己连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得上,只好偷溜到这自救。 反正这回他交出不错战绩,王帝老早习惯他不受控的模式,晚点到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的。他将安歌一手抱起笑说「一会儿要是有人要找国师,说没见着懂吗?」 「喔。」呆萌小安歌脸颊饱满有肉的国师甚是喜欢,忍不住逗弄搓揉这个孩子「真乖。」 国师随手拿了一块点心塞进他手里「你叫什么名字?」 「安歌。」 「好孩子。」 嵐觉得老师的银发很漂亮,不是老人的那种死白,是有光晕的那种神圣感,说不上来的喜欢。 国师正讲解课文,回头见嵐有些分心便停下动作,将他桌上的『魔法师的起源』的书本合上,落下总结「现在擅长巫毒的巫师巫女不多见,没什么好畏惧的,普通人排斥未知的能量也是理所当然,遑论我们智者而言见怪不怪,希望殿下您往后在面对恐惧前,能够不惊不慌以智取胜。」 「抱歉国师……」嵐不小心走神被发现挺不好意思的。 「殿下累了,今晚到此吧。」 「国师请留步,请问小太阳有何进展?」 那日恆辉殿上,百玦坦言小太阳是趁宫中大乱,跟着几名童僕前往有人事前安排的石洞溜出主堡,通往大海的秘道藏于皇族花园的某处花丛。这是他事后盘查每一处宫里的奴僕审问出来的结果。 宫内小童僕大部分是被商人买卖过来与傲欧王交易的,虽然这不是什么见怪不怪之事,但时常有童僕莫名消失于宫中,导致宫内怪闻频传孩子是被傲欧王给烹来吃了或是短命诅咒开始蔓延到孩子身上等等。 百玦追查小太阳下落也跟着一块处理父王命他破除这等荒诞谣言安定民心。于是他在宫中安插跟自己身边多年的忠僕孩子潜伏些日子搜出线索。 「回殿下,儿臣排查当日不在北港的船隻,发现有艘船当日行径过西北战乱贫瘠荒地。拷问这艘船的东家陈述,那里有个专门作偷渡生意的中间商,能确保他们安全通关顺利转往安全区域赚取暴利。」 其中一名童僕当场指认画像,声称见过小太阳样貌相符的孩子。于是,傲欧王便拉拢盟国联合参与西北平定之战。 王子国讲求质量,虽说兵力单薄,可每位将领都极其难以对付,各个被训练成能以一挡百的菁英。最自豪的一点,不外乎是令他国羡慕的自然财富。 傲欧王一句话就能请得动邻近友邦的加入。 百玦望这群童僕不禁想起年幼的他,第一天被送进这蓝色国都的那日情景,埋没在长袖底下的双手缩紧。 调查完毕后他自然是散了这群童僕,一个不留于宫中以防生事。 傲欧王宣布王子国加入远争,部队集结。不少国家极力争取西北地区的领土,逐一剿灭西土大国。联合大军接二连三的发生内争长达八年之久,傲欧王虽然财大气粗想以交易方式从中取得利益平衡,依然踢到铁板得不到好处,只能在一旁观望局势。 没人敢动傲欧王这位大金主,联合会议上不让他参与是为了求得公平。反正傲欧王首要目的是小太阳的下落,其馀他到是无所谓。 国师缓缓开口「五天前联合军的末将阿克勒面见傲欧王,宣称拿下两名叛国将领头颅,他国已扶手称臣投降。」 「也就是说,战争结束了?」 「是的。」 嵐一会儿紧张,拉着国师衣袖问「后来呢?还有什么消息吗?」 「昨晚傲欧王高兴,邀请阿克勒留下参与晚宴,提出请求友邦散佈天网,提出高额赏金邀世界各地的奇能异士协寻小太阳的下落。」 花了这些年,总算是有些进展。嵐甚至快忘了小太阳的模糊长相,他左手轻抚自己的心脏处「谢谢国师告诉我这些。」 「不会,应该的。」国师说完,走出门前顿足犹豫,该不该向这孩子说明傲欧王的近况,心想:这天总会来的,傲欧王一直逆天而行躺在混沌里作无谓的挣扎罢了。 国师走后,嵐探着窗外的月色,微风轻抚他的金色发丝,思念手里画像笑得灿烂的可爱人儿。 「桑妮……还活着吧?」 第五章 重影 梦境,湖水光影,五感迷幻,身置在黑暗不停地坠落。几乎快要窒息的自己浑身无力,直到失去知觉。 再度争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比我还要幼小的女孩,全身湿漉漉地趴在我身边,睁着大眼睛贴近我的脸,似乎在确认是否无恙。 天空乌云散去露出微微月光,照在女孩一身东域长袍上。我的视线停留在她额眉间那朵艳红的玫瑰纹理。浓密的睫毛与漂亮的眼珠,美到不像人。 每当我想开口问她到底是谁,我的身体就会產生疼痛,鼻孔冒出黑血,那女孩惊慌失措地别开自己的视线,脱下侵湿的外衣遮住我的目光。 惊醒! 桑妮经常梦到自己跳进湖水救起一个男孩,因为太担心他而嚎啕大哭起来的情景。 睡迷糊的她搔搔乱发,发觉自己又睡在地下室有些无言。慵懒的她作些简单收拾,房间堆满翻阅开来的典籍卷轴,看来需要花一两个时辰归位。 原本想把同系列书籍叠好,没想到一个转身手轴弄垮书山,灰尘瀰漫,以至于她放弃整理这件事,轻唤毒蜂幻化人型替她整理。 「收拾整齐后,我将让你重获自由!」这么简单的指令就能获得自由,毒蜂先生比平常更加勤快收拾。 梅里巫婆离开家半年,老爱黏着婆婆撒娇的桑妮顿时感到落寞,也许是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也说不定。如果婆婆还在肯定不爱颓废无能的桑妮。 她并非停滞不前,反而积极寻找自己的魔宠有些时日。这项试炼主要让巫婆最少抓一隻比自己魔源还要强大的魔宠订下契约并且驯服、驾驭成功才算完成。 桑妮前些日子掳来不少中低阶级的魔物,牠们要嘛不是逃跑就是寧愿就地死亡也不愿顺从她成为魔宠。因此只能再往上找阶级更高的魔物。 魔宠是巫师的守护者,预防突发状况能互相照应。当巫师用尽魔源或者被限制行动能力,能索取魔宠身上的能量自救。发生危机时魔宠也能以命护主。 「猫妖窟或是蛇妖洞都去过了……不然去远一点的东南看看好了。」桑妮想明天一早就上路。 闻闻自己身上似乎有霉味,打算先去浴室泡个澡。 泡进浴缸里还思索几卷地图要怎么分配前往时间顺序,递着浴袍进浴室的飞蛾小姐有些埋怨主人生活自理能力零分。 理完事前准备,她才肯起身离开浴缸换上睡袍再走回卧室,着手整理长途行囊。 平常轻装惯的她,心想自己有多久没打开卧室的衣柜。手一拉开衣柜,果不其然,一堆从未穿过的新衣服山崩式的整座滑落到桑妮头上,不夸张,几乎把她活埋。 记得婆婆每次出趟远门到哪个国家都会顺带几件当地服饰送给桑妮。而猫头鹰雪莉更是有事没事丈量桑妮的尺寸缝製衣裳,两人一搭一唱的期待穿在她身上会有怎样惊奇展现。 桑妮越是长大越是对那些妆发、服饰等等女孩玩意儿的东西兴致缺缺,总挑件素雅好活动筋骨的衣服后,人就蹦跳出去玩耍,让婆婆与雪莉大失所望暗叹可惜。 经过几次拒绝倒说服婆婆不再纠结也好,巫婆还是低调些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这堆衣物在衣柜内尘封好一段时日。 若不是出远门,桑妮压根不会去开这扇衣柜「也太花俏了……」 随手拿件佈满蕾丝缎带、宝石镶鑽的洋装,对镜中自己比对看看,心想婆婆与雪莉的品味真是非比寻常的独特。 虽然花些时间,勉强在衣服山丘里找来几件素雅一点的,最后施了点魔法将衣物与生活必需品缩进行囊里。不打算休息的她,决定清晨立即出发! 桑妮走出门,用法仗敲两下骷髏门把设下保护咒语,现在看上去就真的是棵不起眼的老树。 一跨上扫帚将兜帽戴好,轻松蹬脚一踏,朝那纯净的上弦月飞奔而去。 桑妮飞行一段时间,今晚夜色更加乌云密佈的看不清月光,心想再过不久便会倾盆大雨,要是全身弄湿又得找落脚处多麻烦啊,她立即更改扫帚指令,朝乌云上层飞去。 四面吹来的风温和地亲吻她的脸颊,舒适冰凉,扫把到达一定高度就不再增加飞行幅度。 很快的第一座目的地岛屿就近在眼前。 「什么!怎么会这样!」 才踏上这块陆地,眼看这夜鸦族部落已成断壁残垣的情况,恐怕不是一两日造成。 映像中,强悍的夜鸦族不应该那么容易被他族侵扰才对,走了大半天连个尸骨都没留下,恐怕不太单纯。 夕阳落下,桑妮走在草原小径,发现不远处有隻折翅的三眼白鹤躺在岩石边,她上前察看伤势。 「小妖精会说话吗?」桑妮拔出腰间小刀替牠完整切断左翅,从行囊里拿出青苔色的药瓶为牠疗伤「别担心,沃听得懂精灵语。」桑妮自小能听懂妖精语,只可惜梅里巫婆并不在行,所以她自学说出的精灵语会有些不标准。 「我是逃出来的……同伴都死了……」三眼白鹤昏了过去,羽毛开始剥落。 桑妮心知牠快不行了,拿块布料将牠绑在自己背上,打算再往前看看有没有更适合治疗这傢伙的地方。 初步检伤牠的伤口尚有微弱术式的痕跡,还是对普通妖精很伤的那种魔源。婆婆曾经提起有一种接近神力的魔源,虽然能量不如我们巫者强大,却有净化的特性,越是属阴极闇的生灵被这能量伤害过后復原能力会降低。 瘫软的三眼白鹤好歹也有十几公斤,幸好往前个几里就能见到几座茅草屋,这镇上街道遍佈禽鸟类的羽毛。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给剿了。 桑妮不慌不忙找一处还算完整没有倒塌的茅草屋进去,对门口设下障眼结界。 将断翅的三眼白鹤放到床上,牠几乎快没了气息。桑妮拿出几支白色蜡烛在四周点燃,窗外的天色也逐渐暗下。接着,从行囊取出一袋鸡血,将血液往白鹤身上画出咒纹,拿起法仗颂着「驱神,召闇,灭光。」三眼白鹤身上的奇异光芒瞬间转为淡然,待牠呼出一口长气,桑妮这才安心收回法仗。 白鹤头上的第三隻眼逐渐消失,牠用精灵语说「是魔法师做的……」桑妮垂下眼帘如她所料。只可惜保住白鹤的性命却保不住牠的灵魂,往后牠只能是普通残缺的大白鹤了。 东海领域本来就是魔法师天下,他们向来与巫师竖敌,出来走走早晚是要对上。桑妮刚出师不久,实在能避则避。 眼下夜已深,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桑妮脱下外套,拉下发带,黑色及腰的长发飘逸落下。心想这隻大白鹤命是救下了,可牠往后日子…… 从行囊里拿出一些乾麵包、乳酪搭配纯水,简单解决飢饿,往桌上摊开地图执笔画起路径。 原以为来这里会有什么收穫,结果…… 想到这,外头似乎有动静。桑妮熄掉室内蜡烛,躲到窗边探探外头。两个长相极为相似的少年正交谈着。 「尧昼回去了啦!这里巡遍了没见你说的那隻逃走的大白鹤。」褐发及肩的少年边说边拉着另一位留有长发还扎着辫子的少年。 「不行,那傢伙都看见了!一定要把牠找回来问个清楚!」尧昼四处查看又说「不然你先回去,晚点我再给你发信息可好?」 桑妮左思右想,不会是这两人屠得村吧?感觉魔源是薄弱了点。见他们体型纤瘦服装多层飘逸,应该是东域的服饰没错…… 好奇心作祟,桑妮换穿一身简单男装,将头发简单束成马尾自径走出房门。大胆拦住他们的去路。 尧昼惊见桑妮立刻拔剑,将夜羽拉到身后「你是妖还是人!」 「不好意思,吓着二位了!我只是路过此地的旅行者,询问一下这村是发生什么事?」 「我倒是想请教这位老兄,大半夜的奇装异服出现在鸟乐园,简直可疑至极!」尧昼拔出腰间上的长剑朝桑妮眼前挥去。她轻巧避开尧昼的剑「好说好说!我从西域那边来的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打搅二位啦!」转身翻越最近的一棵树上。 正要闪退的桑妮被夜羽的声音叫住「等等!别走!」他先是制止尧昼施展下波攻击,表情看似有些胆怯,却意外的勇敢直说「这位少侠!我们是回来找一隻大白鹤,你有见着吗?」 夜羽也不请楚自己哪根筋出了问题,直觉告诉自己必须留住他。 「回来是什么意思?鸟乐园看来被屠村没多久,你俩这是查探犯案现场?」桑妮像个猴子似的蹲在树干上玩味地笑着。 「胡扯!我们稍早来的时候明明遍佈尸体,怎么就几个时辰全被清乾净了?」尧昼脸情不耐烦。 夜羽接续说「我们来的时候,村民正被一群闇灵攻击,闇灵突袭规模之大,让不擅战斗的鸟族村民横死街头,我与哥哥当时也身在其中。我们奋力抵抗,不料……」夜羽握着拳头神色略为惊恐。 言听之下,桑妮总结论「你们逃了。」 尧昼插话「哼!那肯定受谁驱使才有这般秩序地破坏鸟乐园的结界。」 桑妮看得出来他们不像撒谎。虽然她年纪尚轻,看人诚不诚恳这部分倒是有几分把握,要不是从前婆婆深怕孩子太过天真,不知人心险恶,每次出趟任务就要她少说话多判断多揣测,于是这些年积累不少经验。 「那隻三眼白鹤协助我俩逃脱,想问牠究竟怎么回事。」夜羽讲述事发经过,桑妮在意的却是东域人果真较能接受妖魔灵兽存在,认知跟态度像在说常理之事。 眼下这俩人魔源低微也判断不出来她是名巫师,判断风险无碍情形下,她松口说「……随我来吧。」 这对兄弟走进茅草屋来到床榻前见受伤的大白鹤昏迷不醒。夜羽坐到榻边伸手抚摸牠的单翅「怎么会这样。」 对医术不怎么精通的尧昼这时就意外地乖巧不乱插话,夜羽正要侧身询问桑妮见她从容地从行囊里捞出一壶酒囊,随意拿起桌上几盏茶杯替他们倒酒「我尽力了,能不能保住命就得看牠的造化了,要喝一杯嘛?」 「少侠能做到驱除闇毒,莫不是中段以上的魔法师身段很难达到这个境界……」羽夜匪夷所思的表情说出这道话来很是衝突,桑妮觉得他很有戏,再来看看他称之为兄长的这位,心情全表露无疑的逗趣。 他们到底来鸟乐园是要做什么也没说。这里鸟族向来纯良与世无争,我此行是来打听镇守鸟乐园的那位下落,谁知,就这么撞上这等屠村荒谬事…… 「我不叫什么少侠,也听不明白你们东域人文诌诌的词汇,叫我克雷尔吧!」 「我是夜羽,他是我双生兄长尧昼。」夜羽总觉得克雷尔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一时之间想不太起来。 尧昼哼一声转身坐到窗边的木椅位置。夜羽坐到桑妮面前拿起桌上的茶杯,望杯里鲜红,吞口水犹豫片刻道「这酒的色泽还真是独特……」他这么一说,桑妮倒是忘了偏南的东域人对红酒不那么熟悉实属正常,笑道「没听过红酒?」 「是我对酒的学识浅薄,也许尧昼会知道是吧?」 尧昼撇了夜羽一眼说「身子不好的人少喝点。」 桑妮姑且认定他们来自东南,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好酒。」她满意地笑着。其实这兄弟俩出入宫中宴会甚少,每日西域来的进贡少说有两条街的队伍,那红酒更是基础上贡,两三天就得派十几名下人搬去主堡酒窖。 这些事情他们不太感兴趣,常常活动场合打个照面就趁机溜出。 而桑妮的好酒量全背着婆婆来的,想当年天天饱受魔鬼训练的重重压力下,趁夜摸黑躲藏被窝里独自放松片刻演成一种习惯。 烛光下,与陌生人对饮间聊还是头一回,夜羽觉得桑妮的笑顏好看,拿起酒杯跟着她一乾为敬。 「既然是双生兄弟,怎么姓氏不同?」 「算是我国的民俗信仰,为了抵御不好的咒诅,从小养成习惯只能喊小名,真实名之名仅能给唯一的终身伴侣收藏。」 「真是有趣。」桑妮继续饮下一杯。 两人一来一往喝着,夜羽有些醉意,尧昼老早就靠着墙边睡去。望酒杯里自己,桑妮兴许有了笑意「那么夜羽哥哥,你们造访鸟乐园究竟是来做什么?」 「来……来找小太阳……」夜羽双颊通红,这酒后劲强烈,他含糊回着桑妮从椅子上渐渐滑落。早就先行起身向前搀扶的桑妮笑道「小哥哥貌似轻巧,其实挺沉的。」 醉意之下,差点将小哥哥与那个男孩重影了,方才他那句小太阳,为何让我心跳忽然漏拍几下,莫名在意…… 双生兄弟魔源低微,怎样也称得上是魔法师。桑妮决意不再继续跟他们扯上关係的好,等他们睡安稳,确认大白鹤无碍,缓和酒意稍坐片刻,收拾行李马上摸黑溜走。 梦见那男孩有过无数次,小哥哥并不是金发蓝眼的他。 趁着天亮前桑妮骑上扫帚飞上天,回头望去已小到似蚁的茅草屋说着「有缘自然会相见。」 稍早前,另一处,相同夜景不同处地的群靛塔。 嵐从窗外处往下探去,见国师走出群靛塔,这才去打开衣橱翻出自己酝酿好久,总算绘製成功的转地阵。内心难免佩服自己,十年来不捣乱的优异表现。从课堂上一点一滴集齐材料,要不被察觉真是不容易。 就打算过几日国师上完课就施行逃脱计画! 国师提着书本走上出谷唯一的吊桥,不远处有个比他娇小,身穿斗篷隐藏容貌的人在那等候多时。 那人开口「当真不跟那孩子提起?」女孩声听起来稚嫩,说话力道恰到好处的口吻向国师再次确认。 傲欧王第四朵咒花即将盛开。稍早前,几名王的心腹跟着百玦一同前往王的寝宫门外守候。至于双生皇子前几日听说有小太阳的重大线索,至今还未赶回宫中。 八郡主与九郡主也在归国路上。六岁的十郡主被乳母抱来站在百玦身后嚎啕大哭嚷嚷要见父王。 国师说「三殿下承诺,任何意外由他承担,王族的家务事我不便过问。可你怎么办?现下能跟三殿下平起平坐的便是你的身份了。」 「回不去了,我乃天牢之钥,早失去资格与他平起平坐。」 国师不禁怜悯,感叹道「被命运强迫换了身份换了模样,还身受割肉夺身之苦。这些年来,要是百玦知道会多痛苦啊……」语末,想去摸摸女孩的头,不料有个巨汉从天而降,使出致命大掌往他颈间挥去,国师反射性地往后退了几步,毛发飘落两根。 国师轻笑「真是有惊无险,我老人家记性不好,快给忘了你现在是天牢之钥,有神族护身。」 女孩想说声抱歉却压抑自己打住。她先摒退护将神再去主动牵国师的手,斗篷下的她面无表情的开口「我们走吧。」 第六章 无恙(上) 第六章无恙(上) 「怎么会这样!」转往鸟乐园的周边国家同样覆灭情景「到底是谁下这般毒手?」 凤凰城、灵梦雕聚落全没了,桑妮拿法仗沾黏建筑上的黑色血渍往地上画个显影阵,此阵法能显示出事前的最后几个时辰。 稍早的画面具现整座街景,桑妮周围涌现鹰族村民被屠的景象,如双子兄弟叙述相同,是支闇灵军队无误。 屠村灭尸,简直惨不忍睹,血光刀影惨绝人寰。 几分鐘的画面回放完毕。街道残影逐渐消失。一名高大壮硕、肌肤黝黑的红发男子出现在桑妮面前,不到五步距离。她右手掐住法仗,左手缓缓伸进背后行囊警戒。 那男子开口问道「你是谁?精灵?魔族?还是人类?」男子双手环抱于胸前,满脸疑惑地质问桑妮。 这时的桑妮额间狂冒冷汗,眼前男子故意散发强烈浓厚的魔源使她有些晕眩,来者不善。 「欠咬的小虫子,我在问你话呢!你是什么东西啊?为何在这附近周旋?」打从鸟乐园频频出事,他特意出山查探情况,路上意外发现行踪可疑的桑妮,一路尾随她竟没发现。 「巫师。」桑妮简单答覆。撇见男子锁骨处的印纹,一眼认出是书本上提到的神族字。要是说谎容易拆穿,如实稟报才是上策。 男子红发夹杂鸟类羽毛,金色瞳孔呈现野兽才有的那种锐利感。桑妮欣喜,不用吹灰之力就能面见神兽。不错,男子就是她在寻找的鹰头兽身之躯的克利芬。 克利芬是神族遗留人间的坐骑。找不到回家之路,孤身留下守护鸟族,还成了鸟乐园的守护神。 桑妮自知找他是多么不自量力的行为,只是她从小对着书本印有克利芬的真身情有独钟。当时还跟婆婆说「我长大要坐在牠背上云游四方!」 小时候的梦想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能不能说服他成为魔宠是一回事,她自己不太有把握能活着离开这里。眾所皆知克利芬那火爆性子最爱撕裂人体进食。 桑妮提起勇气打算推荐自己的好,于是兴奋的表情全写在脸上,情不自禁地开始描述来这趟主要目的。 克利芬汗顏:这、这小虫子为何开始推荐自己的长处?有什么毛病? 他的皱眉不解的表情带给桑妮不小打击。心想是自己魅力不足还是他根本不屑?如果是后者也合理,谁会想用自己的性命赌在一个刚出师的巫师身上。 还是我该用神语作自我介绍? 桑妮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克利芬还是没半点反应,于是出声喊他的名字「克利芬?」 许久没人喊他名字,锁骨之处的纹路发出淡淡金光,他倒有了反应的挑眉「小虫子趁老子没改变心意前,快滚吧!」 克利芬觉得这孩子的魔源非常混乱,尾随跟在她身后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更不像有其他时间立阵招唤闇灵。 「就这样?」说了那么多,他一句也没答覆。所以是被拒绝囉? 这时夜羽尧昼从破屋后巷窜出,两人默契地一人一手扛起桑妮就走,一飞上屋顶狂奔离去。 桑妮惊讶「哎呀!你们跟踪我!放我下来啦!」 「你脑子有洞吗?都知道他是克利芬了还跟他火拚啊!」尧昼负责扛,跟在后头的夜羽背着大白鹤对桑妮说「抱歉抱歉我们不是有意跟踪,相信我们。」 那大白鹤像似笑的叫声回应着。 他们拔腿狂奔,克利芬无意去追。那三个孩子的背影倒是让他有些怀念。 鸟乐园四周群岛中央有个隐蔽处是魔族部落的旧址,那里有多座活火山、虽然四季炎热,却有黑土沃地能种出意外肥美的果实。 十年前精灵王殞落,不到万人的魔族后人全数搬回这里自力更生。原先用来覆灭魔族的坐骑克利芬被神族拋下后同样受到精灵界收留的恩惠,几千年过去,彼此渐渐放下仇恨。 现在的魔族后人不同于闇幽帝在世时全民皆兵的盛况。歷史记载神族与精灵族合力击退魔族,却没有写入当时精灵王是如何说服剩下的魔族弃城投降纳入精灵地界和平共处。 了解事情始末的人或许就剩克利芬了。 魔族居民见克利芬回来无不热情招呼就是上前关心鸟乐园群岛情势。 「克利芬大爷,这外头又要开始不太平了?」 「要是危险大不了搬回精灵界如何?」 「怎么可能回去,如今精灵地界无主陷入浑沌,许多精灵族同我们一样搬出来隐居生活了。」 「是啊,不能回去了我们才在这里。」 「要不是克利芬大爷强行破坏结界,我们差点要跟着精灵王一起陪葬去耶」 村民围绕克利芬像群鸡似地嘰嘰喳喳个不停「我头疼,别来吵我。」 克利芬的红色长发羽毛增长覆盖他全身,下秒展开化成兽型真身,振开翅膀烈风四起,这道风压使村民站不住脚坐落于地,抬头一看,那克利芬往中央黑火山飞身而去。 话说回来,那巫师说话的力量,总觉得在哪似曾相似? 精灵界数一数二盛事,无非是精灵王诞生就是娶妻生子的大型庆典,群体妖精猛兽从清晨就开始盛装打扮、场地布置,水晶宫盛开七彩虹花 「克利芬。」是个黑色波浪长发的女人呼唤他的名字。她一袭镶着金丝线与七彩花点缀的纯白礼服,头戴黄金月桂冠的头纱。 克利芬的老巢建筑在峡谷石柱顶端,要是不小心摔落山谷铁定粉身碎骨。 这女人不停拍打睡得正香甜的克利芬。鹰头兽身的他脸情不悦地醒来,视线对焦到她的脸,他吓得眼睛瞪得老大。 女人知道他会特别激动便双手抱住他的嘴喙「嘘嘘嘘!你别激动听我说好吗?」 他心下明白绝没好事。 「求你帮忙打个洞,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说得倒是轻松,在精灵王的眼皮子底下打洞要是那么容易,起不是天天有人来乱? 「克利芬求求你了,这次就好。」那撒娇可怜模样带给克利芬巨大纠结,最终熬不过这女人的攻势才松口「真拿你没办法……」 载着她飞出峡谷,衝破精灵结界。现在回头想想,带她逃婚是他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傲欧王袒露胸膛,全身毛细孔散发血腥,他痛苦哀号声回盪宫中两天两夜还未断气的跡象。 远嫁西南边疆的八郡主抵达主堡就气急败坏地衝进百玦的宫殿理论,那些下人拦都拦不住「百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赶紧给王一个痛快?」 这八郡主是目前皇室子嗣里年纪最长,比嵐年长二十岁。她身上的咒花比起其他人较晚生成才会排名第八。 随后与嵐年纪相符的九郡主跟着看热闹窜这门子「姐姐,作这事不能太过直接,父王寝殿不还有国师与天牢之钥看守嘛,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那噁心的人真是活得够久了!」八郡主能够冒天下之大不韙讲这话,还不都是傲欧王大势已去。以往,人即便在皇子宫殿发表出言不逊的言词或是污辱字眼,都会被暗卫强行拉至水晶宫领罚。 百玦的宫殿称为云霏殿,正厅有张红玉髓雕刻而成的宽敞扶手椅,百玦慵懒地把玩手中两颗璞玉,似乎对八郡主与九郡主两人一来一往无动于衷。他思绪仍停留在前两天恆辉殿前。 当时他在恆辉殿外与几位参谋大臣、亲信等候御医宣布王驾崩的消息。夜色已深,大雪纷飞,百玦手撑水墨折伞苦等三个时辰。 国师牵着被斗篷全身覆盖住的孩子,走上红毯,从远处而来。 那孩子赤脚的脚踝戴着金环。 他们的出现,眾臣纷纷往孩子方向欠身行礼。禁卫将军上前附到百玦耳边提醒「三殿下是天牢之钥……」 不用将军提醒,他知道那孩子是什么来歷,几年前他见过。 稍后国师与天牢之钥来到他面前。百玦双手相合、欠身行礼「恭迎神使。」 天牢之钥牵着国师的手收紧了些,国师向天牢之钥介绍「这位便是三皇子百玦。」 她走近些,对他頷首说道「和我们一道进去吧。」 是个女孩声。一般除了王室鲜少有机会目睹天牢之钥,要是不请自来近他身,通常护将神会现身就地绝杀。百玦见她主动靠近确实担心有个什么意外。 宫中之人无不知天牢之钥现身主堡,代表着王室成员又没了一个。 她面无表情抬起头来和百玦对视,腾出一隻手邀请。 国师笑说「不能拒绝神使的邀请。」 百玦犹豫是有股无形的压力从天牢之钥的身后散发不友善的气息,像似有双巨掌能随时拧断他的喉咙。他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去牵了孩子般大小的手。 她的手心冰凉毫无温度,这场雪实在寒风刺骨。 走进傲欧王寝殿,凄厉的嘶吼声更加剧烈。国师松开天牢之钥的手,请示他们俩进去探望王的病情。 进入眼帘的傲欧王被皮绳五花大绑的綑在床上,白发衣衫凌乱,双眼充血,嘴角溢血,布鲁王的诅咒正在剧烈发威。天牢之钥感受到百玦的手在颤抖,虽然她的手只牵得住他的四指,拇指像在安抚他似地轻轻划过指节。 这不经意举动,百玦诧异。 她松开他的手卸下兜帽,露出脸蛋以及一双深红空洞的瞳孔,望着傲欧王对着身旁百玦道「身为继任者的你要知道天牢之钥的使命便是从待罪者死亡后摘取心脏处第四朵咒花,贡献给天牢上的那位。」她说话的语调没什么生息。 「明白。」百玦望着身边的孩子。 虽然说起来饶口,这天牢之钥是货真价实的特殊官名的称呼,正是神族派来负责将王族接走的死神。 「傲欧王请精灵王将三殿下的寿命转移之事,我不追究。往后别再效仿作无谓之事。」 「我从未走漏风声。」 她直指天上说「我替父神从天牢上照看每朵永诀花。」 王子国山谷形势,有两座常人无法轻易登顶的至高处,互相连解四条巨人的锁神链。锁链中央吊掛着同心圆的琉璃建筑。 天牢之钥就住在琉璃顶端,看管建筑里的重级罪犯之馀也代表神族照顾底下这座蓝色花园。 百玦哑口无言,他们任何一举一动都被神族监控?所以歷代王都知道这个秘密囉?有种天外有天的感觉。 她从斗篷底下露出一双惨白的手,前臂上有数道疤痕。百玦知道她想做什么,伸手阻挡「非救不可?」 百玦尚未触碰她,现影的护将神亮出大马士革刀留在百玦颈肩上。国师察觉里头不对劲,走过屏风来到百玦身边关心孩子「殿下……」 天牢之钥继续说着「为了开出最美丽的永诀花,直到花朵盛开完全,人必须得救。」她伸手接过护将神的大马士革刀,划过她的前臂,百玦看得有些晕眩不忍目睹那血淋淋的画面。 国师扶着他的肩膀,带百玦走出房外歇息。 「殿下可还记得四皇子最后一夜?」国师问。 「记得,也是她从璟原的宅邸出来的。」 「归功她的努力,那晚四皇子最后一夜走得平顺。」 事发三年前,百玦想探望四皇子被拒于寝室外,房门打开那刻屋内的惨叫声随之静止,护将神是打横抱着天牢之钥出房门的,双手鲜红的她紧抓着永诀花。他们从百玦面前默默离去,百玦望着护将神的背影,那一路廊上的落红情景直到现在他都映象深刻。 有种说不上来的揪心。走入四皇子的寝室,床榻上的璟原像似睡着了,听御医说是无痛含笑离去的。 除了感谢还有些羡慕,要是自己临终前也能如此这般安详就好了。 八郡主伸手晃悠百玦那像失了魂的视线「百玦、百玦?」 百玦的思绪被郡主打断有些恼了,挥袖驱赶近身的八郡主「急什么?早晚都会事成。」语末他不忘嘱咐下人,领八郡主与九郡主往事前安排好的住所歇息。 九郡主抱住八郡主「姊姊,你看你惹哥生气啦!」 「我这是关心好吗?」长期住在边疆的八郡主替百玦心急,她知道百玦这么多年为了博取傲欧王的信任,这些年他故意疏离其他皇室成员,身不由己的作些令人反感之事,比谁都要希望那人一死。 白色素衣的百玦独自走出殿外,不准任何人打扰。打着伞走在白雪覆盖的后院小径。 这座后院的储碎轩是他用来招待那位重要的人居所,那人喜静因此后院佈置别緻淡雅,被雪覆盖的假山、冰封的荷花池,还有,他们从前常在绿柳旁的凉亭喝茶切磋棋艺。 站在凉亭处仰望遥远的光点,询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第六章 无恙(下) 抱着桑妮逃命的尧昼与夜羽,这时收到主堡来的魔法信件,内文说傲欧王情况危急要他们速回宫中。 桑妮得知他们来自王子国,身分高贵。狂喜自己运气太好,无论如何都要缠上这两座发财树,她全不避讳地直接开口问「两位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也带上我?」 两人愣了一会儿。一个说「绝对不行」一个说「当然好啊」 尧昼说什么也要他给个合理解释。一个西域人没事到东域去简直有问题。更何况战争刚结束,带他回去太过显眼又麻烦,说什么他都反对。 「母亲长期受肺癆之苦,我学识有成便四处寻找能缓解病况的药草,听说贵国地理优势种得出上等药材才会……」她临时瞎编出来的话,倒是对夜羽管用。 兄弟俩背着桑妮商量着。 她接着说「要是觉得我这副西域脸太招人耳目的话,我有办法!」 他们回头看桑妮在翻找行囊里瓶瓶罐罐「我这里有瓶等级高的易容药水,肯定不穿帮!」 水晶瓶发着焰蓝光晕,药水侵泡几朵蓝色花瓣。这可是梅里巫婆酿製的高等易容水,每次都能卖出天价,现在家里就剩不到三瓶,剩下的她要备着研究用。 桑妮打开瓶盖一口灌入液体,喉咙一阵灼热,头发断一大截,发带松脱,体型变得更加乾扁消瘦、脸型剑眉兴目的俊美,被白光垄罩的桑妮席地而坐,试着调息体内產生混乱的魔源。 夜羽出手扶住她的肩「克雷尔?」 「不会吃出什么问题吧?」尧昼说风凉话被夜羽瞪了一眼。 橘红色的眼瞳转为黯淡无光的黑色,全身的骨头正在活络拉扯。远远比她想像中来得疼痛,懊悔自己太过衝动。 她心疼一地的头发忍不住落下眼泪。巫婆对于头发长度影响魔源稳定度的信仰,可是从小听到大的床边故事。每次婆婆拿出利剪替孩子修发,就像要了她的命似四处逃窜。 孩子躲到床底下不肯出来,于是婆婆只能等她哭累了睡着了,再帮她修剪一番。剪完后续得哄她个三天三夜此事才了结,每两三个月就要上演这一齣,婆婆要不是对孩子有爱哪会这般耐心,又是哄又是安抚的劳神费时。 白光收起,桑妮虚脱无力地倾倒在地。夜羽惊见,连忙解开身上包裹大白鹤的布巾交给尧昼,弯下腰扶起沉甸甸的桑妮,将她背起「我这就带你回城给御医看病。」 「夜羽,你真要把这来路不明的人带回去?」尧昼对着急走远的他说着。 他对着身后的兄长说「他是好人,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嘖,认识不到一天就算好人啦?」尧昼摇头,这天真的傻弟弟啥时能让他少操心些。 映像中有那么一个漂亮的人,温柔地指着我的额头说「我族的红玫瑰与神族后人的蓝玫瑰诅咒相剋,我们长寿他们便短命。长久以来我们无怨无悔的保护生灵,相对也容易失控促成无法挽救的伤害。」 漂亮的人有着与我瞳色相映的色发,或许他就是我想找的家人也说不定。我开心的用手触摸他的头发。 「我们的真容用来保护我们心爱之人,当你还不懂什么是爱而不小心觉醒了,不要厌恶自己也不要伤害自己,请接纳真正的你。」他说完闔上眼睛,再度睁开锐利双眼,白皙的额间崭露鲜红咒花的锋芒。 懵懂幼小的我不太明白…… 梦之画面一转又来到这个场景。花草茂盛,天空一轮双弦月与七彩虹下的碧绿湖旁,等下这个男孩跟我说几句话后就会跳湖了,我要快点去救他才行! 咦?不对,为什么我要掐着他的脖子? 男孩胀红着脸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湖水倒映我的脸庞,馀光中的自己犹如逮到猎物的猛兽正兴奋地灿笑。 额头上出现的花纹跟那个漂亮的人一模一样。可是我控制不住想玩弄到手猎物的慾望。我的利爪利齿弄伤了他。 顽强抵抗的男孩使尽全力抓住我的衣领大喊着「清……醒……小、小太阳!」 我来不及反应,他的拳头已往我身上招呼而来。倒地的我似乎清醒。男孩说了几句话转身往湖里跳去…… 这梦,跟平时些许不一样,时间轴往后推移了。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寻短?是为了逃离想杀死他的我? 我吐了,一身是血。舌头刺痛火辣的使我说不出话来。接着,我跟着追上去,纵身湖底将他救了上来。 夜羽与尧昼带着昏迷不醒的桑妮,包下一艘大船往东北方向的王子国。上船前兄弟俩到马头附近找药店,买些能解热解病的药物。 「夜羽,从小到大你爱捡猫猫狗狗回家我不反对,可这来路不明的小子要是被有心人大作文章,你我都难辞其咎。」尧昼抱着採买用品不忘提醒。 「哥哥,母亲临走前是怎么说的?」 「……互相扶持,保护弱小。」 「难道你忘了,我们之所以能好好在这里,不也是嵐暗中保护来路不明的我们吗?」 「这不一样!两码子事!」 「哥!他吃坏东西倒在路边实在太危险了!」夜羽声音也跟着大声了。尧昼哑口无言,这是那个从前老爱哭哭啼啼的夜羽吗? 这孩子是怎么了? 他们俩人头一回意见相左,回大船路上两人彆扭不发一语,各怀心思。 桑妮迷迷糊糊地醒来,擦拭眼角的泪,全身痠痛的她衣领敞开、头发紊乱,整理仪容发觉自己胸膛平坦的可以,跨下也多了原本没有的那话儿。 她缓慢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体格略为抽高也不似从前柔软,这东方人的脸蛋很是俊朗,希望不会太过招摇。 头发好短…… 跟着婆婆行医多年,见过多少有男有女,现下这副男儿身她倒是淡定。桑妮正要脱下被汗侵湿的内衬,尧昼夜羽两人一前一后的踏进房。 桑妮脸红惊吓「出去!」手连忙把衣领收拢好。 「我们救你,你什么态度!」尧昼不满。 夜羽见桑妮惊恐尷尬的模样安抚道「哥你少说几句。克雷尔这碗药等下你记得喝,我们晚点再来看你。」说完,夜羽推着尧昼离开房间。 「……」桑妮心下觉得失态了,晚点再向他们赔不是。她走到桌边端起药碗浅尝味道「嘶……」舌头非常刺痛,似乎还带点血腥味。忍痛嚥下这碗苦药,她再度回到梳妆台前开口确认。舌头上发出淡淡蓝色光纹。 这是…… 今晚国师似乎有事没来群靛塔给嵐上课。他预计天亮前准备转地阵,离开山谷前往马头与五六皇会合。 嵐拿着炭笔在床单上绘着图纹,画落一半,忽然感受胸口刺痛,他打开衣襟发现内衬发出蓝光渗血,心跳飞快。 难不成,小太阳回来了? 这道感应嵐不陌生,笑道「你回来了。」画完转地阵再破解群靛塔的禁术咒,门外士兵察觉不对劲敞开房门「殿下!」「怎么了殿下!」「出什么事啦!」 转地阵生出颶风,有内往外袭捲开来,那耀眼光芒更是让前来查探异样的守卫睁不开眼睛,根本摸不透里头发生什么。 等到颶风平息,屋内凌乱残破,七皇子失踪了。 这几日越到晚上,野雪越发滂沱无情。百玦独自坐在凉亭沏茶望着一桌没能下完的黑白棋,想念对弈的故友想得出神。 倏然几滴血淌在白玉子上,百玦抬眼,对上天牢之钥那双空洞的眼眸。这时,他不敢轻举妄动更是欲言又止,她提起手中的白玉子轻轻摆到他引以为傲的佈阵里。 此刻,千言万语都无法形容百玦内心的感触与激动,他哽咽地提衣袖遮掩脸面哭笑着,这又哭又笑的声音凄凉回盪在这雪夜里。 「哈哈哈是我输了,我从来没有赢过你。」 站在他对面的天牢之钥没有答话。百玦擦乾眼泪,卸下脖子上的丝巾替她鲜血淋漓的左手简单包扎,这一举动,照理说早该被她的护将神给身首异处了。 护将神没有出现。 百玦脖子上的咒花纹蔓延的清晰可见,他温柔地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心理永远有你。」他再也不隐藏了,十年来的懊悔与遗憾,实在太痛苦了。 她一句话不说,是因为不能说。明明禁令要无心,仍下意识地想完成那年没下完的局。 「别救了好吗,那个人早该死了。」百玦心疼这双割花的手。 天牢之钥摇摇头伸出右手牵住他的左手,拇指轻抚他的指节。 「太……」百玦的话被远处的国师呼唤声给掩盖「小红原来你在这啊!」他小奔跑的走入凉亭就被现身的护降神给挡下。 原先笑脸盈盈的国师,走近发现三殿下居然在此,脸色吓着剎白。 百玦心生不快:难不成这老狐狸早认出他? 「三殿下莫怪微臣,天牢之钥下达命令我不能不从。」国师当即下跪,向他们拱手说道。 「喔?小红是?」百玦玩味试问。连他现在称作什么都不比国师要来的清楚,即便不高兴也没立场说国师的不是。 「请殿下恕罪!」 百玦脱下外袍盖在天牢之钥身上「天冷,进去谈吧?」 天牢之钥默默点头,百玦牵他的手问「我……能称您小红吗?」 他淡淡回应「嗯。」获得神的垂帘,从地狱里爬回来的身体,早就感受不出什么是冷热、什么是痛痒。 护将神并无制止百玦的失礼,十分清楚主人信任这孩子就再无插手的意思。祂拉着国师退出庭院外,设下只出不进的护主结界,不让任何人打扰。 第七章 叙旧 兄弟俩的房间就在桑妮隔壁。夜羽将採买的东西安置桌上,尧昼慵懒地一屁股坐下倒杯热茶润润喉咙「你不觉得克雷尔这副新面容有些熟悉?」 「你想起什么?」 「不太确定,总觉得小时候似乎在哪见过。」 夜羽同意兄长。他们认识的人绝大部分是宫中之人,要是他与哪位王室有什么渊源,最简单的确认方式,检查他身上有无永诀花。 前几日克雷尔开始发热,夜羽翻开他的外衣跟内衬替他擦拭更衣,检视后他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夜羽将他的头靠到肩上,仔细地餵汤药。克雷尔皱着眉发出微弱的呢喃声,似乎是对谁感到歉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 一旁尧昼从中打断夜羽思绪说道「没有咒花不代表没去过王都,不如晚点问这傢伙不就得了?要是他说谎我肯定将他从船上给他踢下!」 夜羽轻笑,兄长老是就想动手解决问题。不过,说来说去他还是喜欢克雷尔原先的容貌,等事情都办妥了,定好好交上这位朋友。 桑妮的身体折腾了几天,易容水的效果总算转变成功。翻开婆婆的记事本有几页写着高等易容药水的手记,药水效力能长达两年,解药需另外添加魔花相剋的物件。 魔花? 再翻开下一页手记上黏着几朵蓝色花瓣,这么看来婆婆选用的魔花不就正好是王子国的国花蓝玫瑰?至于相剋的物件是什么?那对兄弟会知道吗? 先是被克利芬拒绝、再来为自己的贪慾弄出男儿身。现在拿个法杖施展个调节室温的简单火咒,法杖在那边跟她闹脾气,排斥她的魔源。一股强力电流灼伤桑妮的右手手指,那道电光将桌上的茶盏震碎。 隔壁人隐约听见,那夜羽从睡梦中惊醒,提着灯连忙走到隔壁门前询问「出什么事了?」 尧昼还在恍惚,夜羽早一步踏出房门前往隔壁。 「要是你平日在魔学上能这般积极就好。」尧昼自语,翻身睡去。 现在可好,落发确实影响桑妮的魔源正常运行。她叹气,将法杖收好再去给夜羽开个门。对于关心自己的人她还是得上点心,说声感谢是必须。 桑妮套上浅蓝色的外衣上前开门。「抱歉抱歉我倒个茶手没拿稳。」桑妮一脸尷尬。撇见远处碎一地的茶壶、杯子,夜羽眼神充满笑意地落到她身上衣衫不整又说「你没事就好。」 心情乱遭遭的她走去处理碎一地的茶壶残骸「话说你们这衣服怎么穿?层层叠叠,搞不清楚哪件要穿内哪件要穿外。」 「哈哈哈,抱歉,是我忘了克雷尔是西域人。」夜羽入内将提灯放置小桌又说「你穿得不错,只是忘了系上腰带。」 将碎块捡乾净的桑妮惊叹「腰带?!我以为打上这条系绳就行了。」 「那是配饰,你的腰带是扔在床上的那件才是。」 桑妮尷尬笑着「这样啊……」 入境随俗,得先学会东域人穿着打扮。稍微高出桑妮一个额头的夜羽替她整理衣袖、衣襬。不知怎么的,桑妮忽然有些紧张,或许是夜羽靠得实在太近。 他去拿床上的白色腰带,走来桑妮身后,弯下腰,从她身后环绕于前,对准腰线的位置固定住,再将红色掛件配饰重新替她系上。他的一举一动桑妮全尽收眼底。 事实上夜羽心慌。他头一回替人更衣,毕竟贵为皇子,入宫生活起居都是下人一手操办,当然也包括沐浴、更衣、用膳等等。想想这些事,身为外地人的他会难以想像给人伺候是很正常的。 就算桑妮偶尔发懒,顶多施个飘飘魔法替自己更衣也不会给飞蛾小姐增添家务。她实在不想把飞蛾小姐一家都给逼去了。 「你们寻常人家打扮都是如此?」桑妮自知没有人帮忙穿这套肯定不行。夜羽看他困扰的神情忍不住笑了。 她这身衣服是夜羽亲自去衣舖挑选的新款,首选便是寻常人家穿不起的魔花渲染的绸缎。这魔花染衣的师傅至少有六级魔法师的段位。 东域魔法师资格比西域的严苛,大致细分成十等。尧昼七级,夜羽大致落在八到九级之间,据说是漏考一回,段位比较落后。 「克雷尔,我不得不说你这张皮相真是好看,是哪位东域朋友的毛发製作的药水?」 「不太清楚,就师父传给我的宝贝。」 「你师父是东域人?」 「我对师父的事不甚了解,但我敢保证她绝对不是。」 婆婆从来不过问桑妮的经歷。小时候她喝下巫婆药水剪去记忆,却没有抹消曾经流落街头跟难民争食、逃跑、躲避战乱的苦日子,既然婆婆不问她就自然不那么好奇婆婆以前的事了。 「这样,那真是可惜了。想说,此生难得一见生得这副水月观音之人,本想请你引荐认识认识。」 「过誉了,夜羽你本身不就长得挺好看的?」难不成王子国审美观都这般严苛?与婆婆外出行医多年,这对兄弟俩是我目前见过最俊的兄弟了。 「是嘛」夜羽经他这么说,内心感到宽慰。夜羽打算回房间拿新的茶壶、茶杯替他重新砌壶好茶,一开门这就对上睡不着觉的尧昼「他是怎样?」 「无事,不小心碰坏茶壶罢了,我给他重新砌上,要一起来不?」 「不了,我还得跟暗哨通信。明早就能回城,我得准备接应嵐,你赶快搞定你那位朋友啊。」 「好的。」 从小体弱多病,夜羽一直是家中的拖油瓶,明明是双生子,母亲却对他特别厌恶。 他们的原生家庭柳府是个地方官府,父亲不明原因陷入一场贪污疑案牵连整座家族,当时傲欧王下令严惩,不仅拔掉近百的官衔,府内一夕之间什么也没了,该散的全散了,从此生活过着清贫。 最后审判书下来,父亲与伯父、叔父相继入狱。 孩子的母亲见状不妙,连夜带着他们投奔娘家庇护,谁知就在逃跑路上尧昼染上不明病症,当时无钱就医的母亲做好最坏的打算要将他留在废墟的旧神殿,此时咒花纹诞生了,察觉有异的母亲掀开尧昼的衣襟确认是国花的印记,如获至宝似的欣喜拥抱「书遥啊!母亲真是太感谢你了!」 东域天下,人尽皆知。举凡身上拥有蓝玫瑰的咒花纹者,即可入主王子国的主堡供为皇子、郡主,其家族必定太平富贵一生。 也因咒花呈现在孩童身上的比例相较成人高出许多,一千多年来,各国送入主堡的优秀童僕多到不在话下。 傲欧王高兴就会把看得顺眼的优秀孩子买下来,给皇子郡主们增添玩伴。夜羽知道哥哥一听说要入宫就百般不愿与亲弟分离,甚至闹彆扭与母亲争执不休。就连,最后一天主堡派官员要接走他还在倔强着,哭着抱着夜羽「我不走!我不走!」 官员眼看良辰吉时一分一秒流失,最后勉为其难地将夜羽以尧昼的童僕身分一同入宫。 他从未见过经常犯家规、调皮捣蛋的哥哥流下一滴眼泪,因为哥哥对我说过「我的好弟弟替我流多少眼泪去了,这天下可有什么好难过的了?」 夜羽将沏好的热茶端到桑妮面前,示意他品尝。 「嗯,清新温和善解人意的味道很像你。」桑妮这番趣味的品茶感想,夜羽笑了。 尧昼入宫一年后,夜羽的咒花觉醒,母亲娘家再度光宗耀祖。 兄弟俩的咒花分别长在腰部侧边,恰巧一人一半。尧昼长期被说成是个不完美的瑕疵花朵与弟弟的花朵对称合上,不再被宫中人酸言酸语给冷落。那些曾经鄙视他们、瞧不起他们的人,再也生不出事端来,因为记仇的尧昼不留痕跡地处理乾净。 「克雷尔你的名字实在是太西域了,能否取个简单易懂的小名?」 「小……」 百玦领天牢之钥走入储碎轩,等待他们入内的是十来岁的少年,恭敬地向百玦行礼「主人,您交代的茶已备妥。」举止优雅端正。 小红看这眉目清秀孩子的左手上配戴着他并不陌生的冰雪鐲子。 「可以下去了。」百玦说着,那少年抬头应声说是。小红这时对少年的侧脸熟悉一二,便明白些什么似地看向百玦。 少年离去前点上清香,闔上门帘,步出储碎轩。百玦心情愜意地入座试问愣在原处的小红「是不是几分像你?」 他毫不避讳的直接说出他的疑虑。 「坐吧,既然回来了。」百玦的神情像在请求。 小红犹豫不决的走近了几步。 百玦等不及地伸手将他给拥入坏中,紧紧地抱着「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来见我?怕我给您丢脸面?」 「不。」 「不管您变成怎样,我的心里永远有您。」 小红闔起双眼,即使没有眼泪,内心却无比酸涩与痛苦地说「我失去永诀花了,更不再是你从前引以为傲的……」 百玦将唇覆在小红冰冷的唇上。温暖的气味令他不晓得该如何回应这份不切实际的感觉。 小红想推开,他的手更加收紧。他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穿透小红的灵魂,亲暱的索吻再滑落至他的颈肩后柔声道「无所谓,我想用所剩不多的馀生补偿您。」 这句话确实触动小红他这些年自我封闭的心理,他没有应答,只是伸手触碰百玦的脖子,左侧黯淡无光的蓝玫瑰是他为他结下的。 小红无语地主动脱去外衣,半开衣衬,要让百玦目睹这副从地狱爬回来所背负一切的苦痛是多么的不容易。百玦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十来岁女孩的雪白胴体遭受过各种酷刑,大大小小疤痕,遍体麟伤。最令人怵目惊心的是胸前两道巨大缝线补痕。 「哪个混帐王八下这般毒手!这凌迟都算便宜了他!」百玦攛着拳头。 小红淡然地望着窗外的雪景「全死了。」 睁开红色黯淡的瞳孔。 残破不堪动弹不得的自己,置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充满难闻的腐尸味。他动不了也开不了口,内心充斥的恐惧。 这里是地狱吗? 山壁几处石洞透进几道稀疏的微光下来,对他来说这些光线刺眼的睁不开眼睛,等到能逐渐适应。他才知道自己靠在成千上万个尸骨山脚边。脚边还躺着一具才死不久面目全非的男童尸。 是天葬谷。难道宫中失踪的童僕都在这了? 地边涌出十几二十道的蓝色光阵。这光阵里走出来的人们穿着相同,白袍、面具遮面,配戴各式武器,胸前佩戴枯萎的黑玫瑰,宫中人简称他们为暗卫。 曾经是水晶宫常客的他对这些人穿着打扮并不陌生。他们披着戒袍身怀各种限制,只能听命主人行事而动的活魁儡。就因为不能做出命令以外之事,任命处刑罪罚犯罪者的执行者,相当公正。 暗卫出光阵像似幽灵群体散开来,到处查探蒐罗尸体。走在最后头的一位脸戴红色面具的人察觉这里有异,转身,缓缓向他这里走来,他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停止呼吸,想假死不被发现。 他紧张紊乱的呼吸,最终还是被发现了。眨眼瞬间,红面人已经站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双手覆在膝盖上,戴着面具的脸探头靠近他的脸,像在确认什么不停往他身上一瞧再瞧。 「嘻嘻嘻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红面人开心地抓住他肩膀,是一双缠满血绷带的手。 那些暗卫听到红面人的声音,纷纷朝这里聚集,甚至包围了他们。 红面人摘下面具,半边溃疡的脸对他笑吟吟地说着「走,我们带你回家。」 好不容易回归人世,后面所发之事,宛如噩梦的人间炼狱…… 百玦明白他不愿再提,便不再往下追问。心下来日方长。 他触摸小红满身粗劣的伤疤,满腹心疼地拥抱着他,轻声喊道那个名字「子紘……」 屋内白烛幽光给窗外寒风熄灭,门外那两人重叠的光影接着隐没。 夜月漫长,重温叙旧。 第八章 随喜(上) 第八章随喜 包船航行五天,终于抵达王子国的南领港。位在山谷大城前有个邻近南领港的小镇,是他们国内四大海港最多各路商人买卖交易的重要聚集地。 人多吵杂,黑白买卖应有尽有。不怕商品卖不出去,就怕你带得东西不够稀奇。 嵐为了躲避官兵,尧昼事前安排暗哨与他在地下黑市会面,那边有间随喜楼馆,专作买卖女奴的娱乐场所。 嵐吩咐在此集合最为稳妥。纵使黑市猖獗,王也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王室文明规定,绝不允许王族与单身异性会面。避免身份复杂之人轻易交换名字与誓言获得咒花。 当然,更不会有人猜想嵐会躲在随喜楼馆。暗哨敲着门打个口号,嵐回应口号后请他入内。 「七殿下,我主子已到港口。」 「明白了,请他们如约定时间会面即可。」 「是。」 打从昨晚桑妮与夜羽谈论抵达王子国的安排,夜羽不但自主坦承身份,还力邀他入主堡作客。桑妮犹豫,听闻王子国戒备森严,前不久才打完几场胜仗,担心引发祸事,谨慎为好便回绝夜羽盛请。 下船,一行人走入市集。尧昼发现最爱逛市集的夜羽居然一路上不发一语真是奇了怪。心想:该不会克雷尔这臭小子说什么伤害夜羽的话不成?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趁夜羽逛香囊摊,一手揪起桑妮领子拉进巷口问个清楚「你这死小子,夜羽晃市集哪回不是蹦跳笑开怀的啊,你们昨晚是怎么回事,吵架?」 「没有,是夜羽突然邀请我去你家主堡看看,我担心给你们添麻烦不就婉拒了嘛,他似乎挺失望的……」 尧昼紧抓她的肩膀,害得桑妮紧张认为他要破口大骂,结果是爽朗笑声「好啊雷兄,算你脑子清醒!幸好你没答应,不然我现在就给你人头落地,哈哈哈哈!」 桑妮无言以对。 夜羽手边正挑选母亲生辰礼,可这心思却停留在前日与桑妮谈话的那一夜。 那夜他只是随口一问「克雷尔这个名字实在太西域了,还是取个简单易懂的小名如何?」 「小……小太阳如何?」桑妮脱口而出三个字,夜羽清楚听见却被口里的茶给呛着。 「你、你说什么?!」夜羽惊恐万分。 桑妮轻拍他的背笑说「从小到大我经常梦见一个人,向我呼喊这个名字,孤儿的我将这个梦视为对亲人的念想,我蛮喜欢小太阳这个称呼。」 眼看他说得句句真诚不似假。夜羽心想,在鸟乐园第一次相遇,夜羽根本没留意克雷尔在易容之前是男是女,而精灵族本身性别难认,譬如已逝的精灵王只有少数人知道是雌雄同体。 夜羽汗顏说「小太阳有些孩子气,不如暂且叫雷太吧?」 「雷太?好啊,听起来像是能呼风唤雨之人,我喜欢,就这个了!」 夜羽暗叹:这该算是好事还是错事?要是克雷尔真是小太阳……恐怕你唤来的不是什么风雨,而是一缕久候多年的青嵐。 不论是不是,这也意味着要把克雷尔交给嵐了?为何我心烦意乱?也只有嵐能查验小太阳的身份。 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夜羽回过神,店铺老闆极力推荐他手中看得入神的绿色贵气香囊。夜羽笑笑说「就这个吧,帮我包起来。」 老闆说「好咧!」 尧昼眼看时间差不多「雷太你不是说想去看看黑市,我们正好要去见个朋友,要一起吗?」 「黑市!好啊好啊!」听到黑市她的双眼如金币明亮。老早就把正事给拋诸脑后。 买好东西的夜羽走上前问他们俩「怎么了?雷太这么高兴。」 尧昼回「你忘了回主堡前我们要去趟黑市?」 夜羽牵起桑妮的手「等会黑市人烟吵杂,答应我要跟紧好吗?」事实上,对于是否将克雷尔交给嵐的这件事,他还有些摇摆不定。 攸关国家大事,放下私人情感,对年少的他来说实在难以抉择。 「好。」桑妮笑着。 尧昼双手掛在他们两肩上凑这热闹「怕什么啊!还有老子我在呢!」他背上的大白鹤一起叫着附和。 晨早,储碎轩小院一夜之间,花丛树木纷纷铺上厚雪。屋内两人叙旧一夜。小红睁开眼眸,视线恰巧落在百玦宽阔的锁骨之间,稍微抬头便能清楚看见他脖子上的咒花纹。 小红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撒手人寰却没有影响百玦身上的永诀花,应该要消散才是。 『永诀之时,方能拥爱。』或许与布鲁王临终前留下的遗言有关。 百玦紧紧拥着他,连熟睡都怕他从身旁消失。 「抱歉……」小红轻叹。他的护将神老早在门外等候,与祂生命共同体的小红能透过精神波来传递讯息。 护将神提醒小主人『主人,勿忘本份。』 小红的回应无奈只有二字『知道。』 一技闪现,小红赤身惨白的背影落到床边,全身上下各种缝补伤痕,他换回衣衫将这些丑陋遮掩起来后用那毫无重量的脚步轻巧离去。 不希望百玦醒来要挽留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君臣之间的立场:借来的身体迟早得还。只是...在还给父神之前,我想尽可能的伴君左右,见证百玦曾经说过的改朝换代。 如果是你,肯定能圆我们抱持的年少梦想。 他心里是这么坚信着。 走出储碎轩外的庭院转而来到进出口的小廊道。远处,正是昨日在储碎轩见上一面的少年。这次仔细看那发型、身形,确实有几分相似从前的他。 小红路过他身前,那少年却自主跪出廊道外边低头说着「神使大人,您愿意常来探望殿下吗?」 眼见少年用那副容顏向自己低头请求模样,令他有些不舒服,眉头不自觉深锁。 小红不发一语地望着,他便继续诉求「殿下隐藏病况有些时日了……」少年这么说着,那手腕上的冰雪鐲子的反光倒像是在嘲讽小红似地令他不悦。 他用平淡语调说着「你不配这只冰雪。」 语毕,小红瞪着脚尖,头也不回的往天上远方飞去,消失匿跡。 独留的少年眼红地望天牢之钥拂袖离去,心有不甘地咬破下唇,而撑在地上的双手抓起残雪... 「为何你要回来这世界?静静地走不是挺好的吗?皇太子殿下……」 【前期人物设定】 !!文章最尾奉上【小剧场#1】恳请笑纳。 永诀花前期角色设定与故事背景。 有时候故事写着写着r也会在蓝色世界里迷失自我,毕竟我仍在学习如何编剧流畅,虚心改进。 lt;lt;lt;lt;lt;lt;lt;l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 世界三大种族,神族、精灵族、人族。从前还有个魔族(已被神族协同精灵族一同覆灭) 人族主要区分东西两个海域。精灵世界则潜藏在异域。 位在东域的王子国,在上古世纪是神族发源地,财富资源相当可观惊人。国名意喻『王的孩子』举凡国民皆是上天怜悯与眷顾之子,统称王子国。 《神族古典》记载,主堡大殿后方有块巨石刻纹,『王』与『子国』中间的空白处也有前人拆开来註解,应是王的子国。这里的『王』泛指放弃人族回归天界的父神。 赶走神族的布鲁王成立王子国并且成为初始之王。 布鲁王在驾崩前立定许多规定。 命人国丧期间公佈永诀花的诅咒。其中一项便是后来世人挤破头都想将自家孩子往主堡里头送的主要原因。拥有永诀花咒花纹的孩子,不分种族性别年龄,其家族可获得王子国的一生庇护与财富,。 永诀花有很高的机率生长在十五岁以下孩童身上,因此宫内童僕大约落在十五岁以下。十六岁后没有任何咒花纹產生,且主子不留便会送出宫。 接着每代君王为了控管永诀花生长氾滥,才会有进一步的规定,例如:不允许王族与单身异性会面。当初这项针对年幼子嗣不懂人情世故之下制定的,等长大后根本谁也管不住。 永诀花虽保有一生荣华富贵,讽刺的却是用自己的命来换。 与相爱之人缔结永诀花,伴侣身上也会產生第一朵咒花纹。后期要是感情出现裂痕,彼此身上的咒花纹便会开始生长出第二朵第三朵并不会消失,直至四朵将会带给献花者死亡威胁。 王室找到合适的伴侣结下永诀花的条件一,交换真实姓名以及誓言;条件二,交换体液或是血水。两个要件成立即可获得。仅能传给一位。 这就是王子国的子嗣打从一出生便以假名互称的由来。有永诀花者,其真实姓名才会被记载到祖谱内。即便拥有王族血脉却未有咒花纹者,其年龄达到十六岁仍会被驱逐宫外。 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傲欧王,非但不如外传的神仙家族过得那般逍遥,而是自家人清楚明白的宫墙斗争,可想而知精彩至极。 【女主角】桑妮.克雷尔/雷太/小太阳 十六岁。身高163cm,体重45kg,生日12月27日射手座。 精灵王失踪的妹妹。黑色长发及腰,橘红色眼瞳,肤泽白皙。 五岁流落到星国街头被梅里婆婆拐回家成为一名年轻漂亮的巫婆。 永诀花位置:舌头,之后背部也会生长。 【男主角】嵐/蓝利亚/七皇子 十九岁。身高175cm,体重55kg,生日5月2日金牛座。 王子国的七皇子,金发蓝眼。 他的出生来歷连自己都不甚清楚,据说是傲欧王指派默德里与百玦亲自前往西域小国将还是婴儿的嵐给带回王子国。生母不明,生父是砡瑚亲王(傲欧王已逝兄长) 预言者透过神族降下神蹟说明:第四十九代第七位皇子将会解开王族的短命诅咒。因此,嵐从小身负重任,他的性命攸关整座国家的命脉,小时候有段时期被当作郡主在许多长姊一同呵护下长大,因此有别称:小七或七七公主。 永诀花位置:胸口处(目前呈献花苞休眠状态) 【梅里巫婆】梅里.特莱恩 三百六十三岁。异色眼瞳,左金右绿。 传授桑妮巫术的养母,西域国十大女巫之末。后期志在星国专研医术。 退休后返老还童成黄发雀斑十二岁少女。 【二皇子】默德里/晹默 身高186cm,体重68kg,生日4月11日牡羊座。 金发至肩,碧色眼。 直肠子,爱恨分明。严格说起来算是嵐的堂兄弟,只是傲欧王不愿透漏因争权王位已世的兄长还留有嵐这么一子。 默德里的母妃曾经有过傲欧王的宠爱,最终还是败给太子生母,转眼就被冷落。后来自身的永诀花觉醒,后宫皇子之争就此展开。 年幼不懂事就为精灵王取名,少年的他与静玥交换名字并且结下永诀花。 永诀花位置:右手臂三朵、胸前一朵。 【精灵王】静玥 ????岁,身高177cm,体重58kg,生日1月1日魔羯座。 橘红色长发,金铜色眼。 桑妮同母异父的哥哥,因为年纪相差悬殊便把桑妮当作女儿在照顾。 (第二章形容静玥的外貌前后文有出入,是因为他会配合默德里每个成长阶段来改变自己的外貌。)即便活了千年,他的人性部分却是默德里与他相识的那几年教会他的。 永诀花位置:左手臂两朵、背部左侧一朵蓝玫瑰一朵红玫瑰。只有默德里知道红玫瑰的秘密。 【五皇子】尧昼/柳书遥 褐色长发,头上扎着几条细辫。夜羽的双生哥哥。 表情凶神恶煞,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孩子。 永远把弟弟的事摆在第一位(弟控),整个王族只有他们俩位是亲兄弟。 永诀花位置:腰部右侧,花只有半朵。 【男二角】夜羽/柳书予 六皇子,褐色长发至肩,尧昼的双生弟弟。 从小爱哭胆小又病弱,才会有保护慾过甚的哥哥。 受女主角影响,后期会有不错的成长。 永诀花位置:腰部左侧,同样花只有半朵。 【精灵后】冬琂 有神族背景,曾是默德里的未婚妻也是青梅竹马,后来用些手段逼迫静玥娶她为后。 静玥始终对她以礼相待,他们的孩子不是早產就是病亡因此对默德里而有所怨懟。 (担心文章篇幅不够写他们三人的爱恨情仇,《永诀花》就不继续往下写了,正文写完会另外开番外篇。) 【三皇子】百玦/白玉绝 身高183cm,体重65kg,o型,生日9月30日天秤座。 黑色直发及腰,深邃墨绿眼瞳。 与已故太子感情交好。年幼是从西北国家送到王子国的奴隶。从小跟在太子身边以童僕的身分陪伴在侧。 一向对外宣称三皇子身上的永诀花是自然生成。殊不知是某次发生大难,他捨命保护太子的举动获得垂怜,两人暗自结下永诀花。 永诀花位置:脖子到颈肩有两朵,延至胸膛两朵。 【天牢之钥】小红/慕子紘 出生自带永诀花的大皇子,傲欧王的亲生儿子。不明死因,最后追封皇太子。 灵魂被迫从冥域里接受苦刑试炼逃脱轮回命运,得到父神恩赐,成功附进一具少女遗体获得神职。 天牢之钥是官名,主要负责看顾关押天牢里的那位尊贵重刑犯。 一旦王室熬不住诅咒之苦,天牢之钥便会亲自上前确认永诀花是否生长无恙,在王室生命到达最后一刻,神使便会摘取靠近心脏的那朵花,他们便能从诅咒解脱,最后将花呈献给重刑犯。 【小剧场#1】 嵐忿忿不平地抗议「明明我才是男主角,夜羽的戏份怎么就比我还多?」嵐摔了剧本,衝去抢抱桑妮,向r吐舌头表达不满。 r虽然内心惊恐,仍然淡定地推推眼镜说着「小七,你们的感情线需要堆叠酝酿,后面才会精彩,不要被眼前失意的桑妮宝宝而有所侷限。」 夜羽恼怒地一把将桑妮给拉过来,可嵐的手死不放开「简单来说你就是前任啊!桑妮又不是你的,快给我放手!」 桑妮被他们两人拉来拉去,搞得火也跟着上来「有完没完!请经过我哥的同意再来讲!」 而坐在精灵母树上拎着薄薄剧本的静玥被默德里拥在怀里,两人正有说有笑地合对台词 静玥将长发撩于耳后一问「晹默,我出场就得跟你吵架吗?」 默「乖,照r的剧本演完杀青我们就能回饭店休息了。」 静「你想得美咧,我们自己的正传都还没开机呢」 默「说得也是,继续吧,方才台词读到哪了?」 静「我记得是『……你真以为容易进得来,就有能耐出得去?』这句。」 默德里伸手捏起静玥的下巴面向自己,轻笑「有何不可?」 第八章 随喜(中) 第八章随喜(中) 南领港的黑市入口四散在海港各处。 尧昼动用自家暗哨手擒熟门熟路的小偷夺得一把黑市钥匙。三人来到一座从前供奉父神之子珮蒂拉女神的废弃神庙。 走进神庙便能看见雄伟的巨石神像。原先这座价值连城的神像头颅以及捧着红宝石玫瑰花束的双手,在几百年前被一群盗贼硬生生砍下偷渡出去变卖,据说最近又飘回南领黑市中心拍卖回来。毕竟世界各地的首富把王子国当作重要投资宝地。在这里变卖赃物相当容易脱手。 他们经过神像来到静心洗涤身心灵的修行道场。尧昼率先走到道场中央面向一块用红布遮掩的天墙,拉开红布是一幅壮观的万蓝瑰图。桑妮走近看万朵玫瑰花全是用蚕丝线绣得精细生动,正想伸手触碰却被夜羽出声制止「不要碰,王子国出產蓝玫瑰製品十之八九含有诅咒。」 经夜羽这么说,的确这一路上不管是摊贩或是店家,任何商品都不会使用蓝玫瑰的花色或是花款。这情景对有国花的国家来说相当罕见。 「为何?」桑妮想不透。 尧昼大叹「简单来说影响国运之事,对国民来说更为重视。」说完,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碎布。这碎布与画框中央的残缺正巧吻合,尧昼念着癒合咒后整座万蓝瑰图瞬间消失形成一道拱门。 三人一块入内转而来到一间空民房,民房里没有任何家具与物件,就只有通往外头的纸门。 纸门外头正传人声鼎沸的叫卖与敲锣击鼓的标货声。夜羽打开纸门,他们彷彿来到另一座空间,是个建筑在某大山洞里的街景。每家每户灯笼高高掛,大街小巷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 夜羽深怕桑妮走丢,主动牵起她的手。刚开始桑妮还有些不习惯,走街走到后头换成她紧抓夜羽的手臂不放。 夜羽开心的表情,尧昼全看在眼底。他抱着大白鹤说「奇怪,我怎么觉得有些寂寞……」 这时桑妮心想:眼前光景实在夸张!南领黑市大街不只人在走,半人半兽样的精灵或者走兽跟着抢道情景随处可见。 街上也聚集不少魔法师。虽然穿着东域服饰,眼尖的桑妮认得出他们胸前一个个亮出世界魔法师公会的勋章,提醒自己是巫师的身份要谨慎为好。庆幸的是自身魔源正处于易容水的药效导致產生混乱,除了二级以上的魔法师是不难被发现才是。即使有人询问也很难当场验证。 夜羽轻声附耳提醒桑妮「前阵子我国与联合国整合完西域的反抗军团,黑市摆摊的西域人少了,真要说,战争前远比现在热闹百倍。」 「这样还不算热闹?!」桑妮这么说时还差点被路过的大汉给挤走。夜羽笑着转身将她抱回。 尧昼笑雷太像个土包子又说「以前的队伍连绵到外头世界去你说呢?」 走了一个鐘头,终于来到木造豪气大宅,店家匾额选用黄金製作,上头刻着『随喜楼馆』四大豪迈字眼。不错,这里就是黑市排名第一的娱乐场所。 楼馆大门前就站三五成群身穿艷丽的小姐们,每位又是掀衣又是撩裙的招揽客人,走过路过都不放过。这站在前头的随喜妈妈见三隻肥羊自主走上门,实在开心极了。在黑市有钱就是大爷,不看身份年龄、来自何方。 「唉呦喂!三位小少爷光临本馆,可有属意哪位姑娘啊?妈妈我肯定安排妥当!儘管吩咐。」随喜妈妈与两三位小姐一人搂一个,直往楼馆内部带去。 尧昼被一群软绵绵的身体搂着,浑身不自在还冒起鸡皮疙瘩。而夹在中间的桑妮倒觉得新鲜,至于夜羽努力维持有礼的态度抵抗这群如豺狼飢渴的姐姐们。 最先投降的还是尧昼,从腰袋内侧翻出一块方形紫木令牌证身。随喜妈妈脸色一变瞬间禁言,周围小姐见状缓缓躲到妈妈身后。 随喜妈妈先是散了小姐再向他们三人合手欠身「恳请原谅老奴不识三位身份有失远迎,贵客今日钦点那位头牌是吧?」 夜羽回答「无事,是我们不请自来,还请麻烦带路。」 妈妈边说边往后台深处的楼梯走「七七姑娘今晚有剑舞演出,老奴领三位贵宾到独厢房吃个茶歇个息,有任何需求儘管吩咐。」 上至三楼正方位的独大厢房。这厢房大到可容纳一组乐师于室内演奏的宽敞程度,只要点头牌的贵宾便能享有的基本待遇,每间厢房都有向内的阳台,阳台摆设四方桌,从这里能清楚看见建筑下方的展演高台。 入座后,两三位端着佳餚点心的侍女陆续入内。方桌很快就摆满一席酒菜。等侍女一一退出房外,桑妮这才自在些。 方才尧昼提令牌证身,直指表明钦点七七姑娘,这上楼过程不难发现楼馆里的客人、姑娘频频往他们这边打量。桑妮提心吊胆,甚至想好万一出事也得保护这对傻兄弟。 她身旁的夜羽察觉雷太脸色凝重,于是对他说声「放心无事。」这句暖心话,多少减缓她内心紧张感。 这对兄弟俩是皇子,皇子等同于西域的王子,要拿块表明身份的物件还不简单,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走在前头的尧昼倒是意外让人可靠。但熟人都知道他多半只是没耐心,想尽早结束寒暄、尽快处理正事。 菜都上齐了,尧昼边说边夹盘子里的大鱼大肉往碗里堆「都这个时候了,七七还有心情表演?有没有毛病?」 夜羽替桑妮夹菜到她碗里答道「小七本来就是随喜楼馆的合伙人,间来无事出演一回就能赚取零用金,多才多艺不是挺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清间不下来。」 桑妮好奇问「你们认识这位七七姑娘?是个大美人?」 尧昼夸张笑着「哈哈!是啊!兄弟姊妹里就属他最美!」 兄弟姊妹?莫非也是王室人?怎么这家人好好城堡不待着,跑来做什么楼馆姑娘,简直浪费天生富贵命! 夜羽轻咳一声说「雷太别管他,快吃吧,你昨晚都没怎么吃。」 他可错怪桑妮了,不是她不吃,是她舌头破口疼得没胃口。桑妮实在清瘦,夜羽这时像个老妈子似地嘱咐她要多吃点长些肉才好看。 正喝着清汤的夜羽,想起几日前尧昼要他问的事情,差点给忘了,连忙补问一问「雷太是第一次到王子国?」 「是啊,我家乡在西南的星国。王子国世界闻名此生必去之国,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尧昼听了倒是勾起兴趣「星国?是那个年轻的君王吗?」。 桑妮笑道「不错,星国沃克王。」 夜羽凭自己对星国的印象说着「沃克王思想远见。我记得五六年前沃克王与年迈的前王提着邀请函申请面见我们父王。」 「哈哈!这个我听说过!礼官说他们当时只带了空白卷轴就通关了!」尧昼的笑声一度吓醒睡着的大白鹤。 「啊?什么意思?」桑妮不大明白王子国的繁文縟节,贴心的夜羽简单替他解说他国使臣或是权贵商人,入主堡的申请要件。 桑妮小心翼翼地夹菜入口,听完夜羽讲解后她似乎更加明白「原来如此,那我认为这卷轴来意不简单。」 夜羽再度夹块肉往她碗里放又说「不错,这卷轴是星国要向王子国预支未来。」坐另一边的尧昼故意把夜羽夹给桑妮的那块肉给夹走,一口吃掉。 星国医疗体系发达,近年来替巫者声援,提倡打造友善环境。为了改善星国的周遭国家长期鄙视与排挤,因此造访王子国协商共谋,希望得到大国庇护让世界无人再持反对意见。 年迈的前任星王为了替储王沃克铺上一条安稳之路,当时他这么说「说来惭愧,我儿沃克不受内阁旧部青睞,将来肯定受人摆布左右为难。将来东西两域之战,势在必行。」 傲欧王问「你的意思是?」 沃克表示诚意,单膝下跪,呈上空白卷轴给傲欧王并说「举时两域开战,我国承诺不起兵参战,并且提供顶尖医疗技术协助盟国。」 傲欧王认为这项交易不划算正要打发他们,国师却出手留步说「或许星国的医疗能缓解太子的病情?」 这句话单刀直入地正中傲欧王的心尖事「太子有救?」 「不妨一试?」国师目光落在沃克身上。 沃克坚毅的语气回覆「定当全力以赴!」 夜羽讲到这,桑妮倒是对他口中这位国师產生好奇。从小她对沃克王行事作风无庸置疑的认同,但身为东域国师不仅没有对西域人偏见,且用人大胆尝试这点倒是与如今执政的沃克王的远见雷同。 话题聊个段落,用过午膳的他们唤店家来收拾整理,给人换上一桌点心热茶。这时,楼下舞台传来阵阵音乐敲响,随喜妈妈一身红服艳丽登场。 「不得不说今日来访的各路客官,有幸见识我家头牌七七姑娘的神仙剑舞!」随喜妈妈立刻引起不小骚动。单手托下巴观望舞台的桑妮早迫不及待。 抚琴声下,夜羽拍桑妮肩膀示意「快看对面。」 位于三楼包厢的他们看见正对面的房间有个霓裳羽衣的美人,早已稳稳站在矮墙边上,等待身为贵宾的他们朝她身上注目。 美人灿笑。 番外篇_龙井井杏#1(耽美) 番外篇_龙井井杏#1(耽美) 第五次轮回你终于不爱我了... 床榻上躺着骨瘦如柴白发苍苍的老者,眼角泛着惊恐泪水从梦中惊醒。 「井杏!井杏你在哪里?!」 「微臣在。」黑发白衣的男子从四柱床的帷幕后方端着汤药走来。 井杏这才坐到床边,老者深怕他跑了似地猛然拥抱、紧抓着他不放「别丢下我好不好?」 「......皇上该吃药了。」每一天、每一天老者因病情变得情绪不安而紧绷的面容,就像是在对井杏惩罚似地令他无能为力。 每当他这一世的环节结束,井杏就得再经歷一回与他别离的痛苦与煎熬。 老者拨掉井杏手里的汤药,汤碗摔碎一地,嚷嚷着「通通都是废物!吃那么多药也不见起色!」趁老者开始歇斯底里之际,井杏有些备感无奈地施法术让他再度沉睡。 井杏轻叹「这次你走,我便要离开了。」起身,呼唤下人进来收拾一地。井杏走出皇寝,峨眉间淡雅的银杏叶纹显现,举头望向灰濛濛的积云。 几日,御真国的皇帝驾崩,举国上下陷入无尽地悲痛国丧之中。等同国家命脉的真龙下定决心要离开。 即便他再次转生,下一世不寻了。 兴许是感到麻痺。不伦那个人转世轮回几次,永远只有井杏记得从前的美好。 越到后来已不像最初那个令他悸动的少年郎,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身穿轻简丧服的井杏便代理膝下无子的御真王守丧。在他身后的全朝眾臣与数百位官员一同双手合十,举哀行礼。井杏向他的棺木郑重地暗自道别:下一世永不相见。 与井杏友好的御真皇后身穿丧服,散乱的灰白发于空中飘扬,私自溜出宫门想要见井杏一面。 正好结束晚礼的井杏,双腿麻木地让下人搀扶,缓缓走往偏殿的长廊上。远处的御真皇后喊着「井杏!」 这从小就是个麻烦精的妹妹,一路上不顾眾人眼光在这时刻跑出来时在不妥。 井杏对着帮忙搀扶的总管说「唐总管下去吧。」 「井大人这......」 「我亲自送皇后回后宫。」 「是。」 「知道什么该讲不该讲的,你前朝老人家应该懂?」 「奴才明白。」唐总管是服侍过两朝皇帝的聪明人,井杏是何等高贵身分的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井杏的腿不太好使,皇后率先奔去找他,拉着他的衣袖说「钟离走了,哀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哥哥你了。」御真皇后落泪让他有些心疼。井杏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知道他与钟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係。 就是太清楚,皇后才会替哥哥感到难过。 「傻丫头,有这样的结局你不也清楚。」井杏安抚地摸摸这年纪不小的老孩子。 每回想起当年他一时兴起救活的黄毛丫头跟在他身边数年,直到入宫成为一名端庄贤淑的皇后,整个成长经歷与过程他都参与其中 亲自将她交给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手上是在好不过的寄託。 多少还记得迎娶那几日,这ㄚ头向井杏闹大小姐脾气。「我不嫁他,会亏欠哥哥一辈子的!你俩才是天生一对,我搅什么锅啊?我的天啊!」 「嘘嘘嘘!别胡说八道!你家都快出事了,不赶紧站对边是要死全家吗!」井杏罕见动怒,也只有这个臭丫头有那个本事。 他与钟离不晓得哄骗多久这才让ㄚ头答应这门婚事。 井杏轻柔地对她说「我的任务结束就得走了。」 「什么时候走?」 「等他下葬以后。」 ㄚ头不再回话,只是痛哭失声地在井杏怀里替他伤心着。 因为井杏早就哭到没有眼泪了。 御真国皇帝下葬后,井杏化回真身,以金银之躯飞向天界拜见父神。 井杏于天庭眾神前开口「微臣替南海子民逢凶化吉数万年,恳请父神恩准井杏告假。」 父神皱眉深锁的说「不可,南海太平盛世不到五百年,岂容你说走就走的道理?难不成你放弃钟离氏了?」 想当年父神凭借着井杏在乎钟离氏的一切,用交易来成功降伏野神井杏听命于他。 看井杏眼神如此坚定,父神认为这次是动摇不了。 井杏无言地从衣袖里拿出父神御赐的轮回灯「谢父神的恩赐,微臣用不到了。」 用来寻那个人下一世出生的轮回灯。他再也用不到了,但愿下一世没有他的守护,钟离也能好好过着属于自己的美好一生。 父神怜惜爱将便说「好孩子井杏你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你去吧」 「谢父神恩准!」 东北与西北交界处有个名叫万寿村的地方。此地风水盛佳,一年四季种植何种作物都能丰收。农民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生活步调缓慢,知足常乐。因此这里农民比常人要来得长寿,平均都能多活个二三十年, 某日,一群奇装异服的外地人来到村庄。四处在打听关于龙井的传说。 其中一名男子问妇人「听闻万寿村曾有外地人跌入一口古井,碰巧衝撞一隻神龙,这隻神龙不仅救了他一命,还多给他十年的寿命,想打听故事的原貌。」 「没听说过。这里早就没井囉!现在建渠道灌溉农作物,只是乡野故事而已。」妇人似乎深怕被男子追问,说完赶紧加快步离开这群人。 男子与他的同伙人问这一路上的农民,得到的答案亦是如此。 他们不太相信这里居民的答案。 来到傍晚,男子问完最后一户人家,正打算回旅店与其他伙伴集合,意外发现有处被杂草掩盖的一条森林小径。 拨开草丛便能看见朽木铺成的蜿蜒小径。道路延伸至森林深处。正当他考虑是否隻身前往或者返回时,忽然间,小径方向传来孩子的呼叫声「……救我,有没有人啊!我在这里……」 他想也不想便动身前往营救孩子而去。 男子踏进小径后,原先入口处被杂草砂石挡去的一地咒痕,这才若隐若现地显示银杏的金色纹样。 走了好一段时日。毕竟男子人身地不熟,怕以防万一手持长剑有备无患,越往森林深处走去,天空逐渐暗下几分。 一个鐘头后终于望见前方有光芒,走入光芒映入眼帘便是一片大草原,中央有棵壮硕的银杏树。 那叶子金黄澄澄一片,树下正好有一口石堆的老井。 也许那就是他们所要找的龙井。 御真太子便是钟离千嶧的第四次转世,其这一世名为晋延清。 延清与井杏这几日好不容易说服前不久归顺御真国的天安国遗孤谭梦云联姻之事。 顺带一提,梦云便是井杏十年前于河边无意间捡来的妹妹。当时小ㄚ头掛在岸上,浑身重伤几乎快要一命呜呼的时候,是她手里握着一支金黄色的银杏发簪保了她一命。 因为井杏认出发簪是钟离千嶧曾经送给他的定情物,也许是命中缘份要他救这孩子。 今日他就要送ㄚ头出嫁了,吉时即将来临,井杏趁四下无人默默将发簪插入她的头饰上。 梦云见镜中自己头上多了熟悉的发簪嘟嘴说道「别躲了哥哥!我知道你在。」 井杏现身笑道「我没躲啊,只是顺道送件贺礼。」 梦云对着镜中哥哥说「我真替延清感到难过。」 「这又关他什么事?」 「哎呀,我的神仙哥哥对感情真是傻得可以。」 井杏忍不住轻敲她的脑袋「不许你这么说兄长。」 大白天的冗长仪式结束,到了晚宴这御真大殿盛大举办宴席,热闹非凡。晋延清承接父王几回赐酒有些不胜酒力。 而待在东宫新殿的谭梦云开始不安分地用各种理由赶走一干宫女,呼唤井杏陪她等候太子回宫。 梦云说服井杏一同等晋延清回宫,三人久违相聚再摆个小酒席祝贺天明。井杏熬不过妹妹请求最后也答应了。 只是陪着陪着,井杏开始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身子忽然有股说不上来的躁热,接着双眼开始涣散。 「死丫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梦云大笑着「没想到託人去王子国买来的凤鸞枝对哥哥真有奇效。」 凤鸞枝放置屋内四周与摆设融为一体,井杏对梦云毫无防备,尚未察觉也理所当然。 「算是报答哥哥的救命恩情,延清等会儿就来啦,你再忍忍吧?」梦云将头上的银杏发簪抽下,转而插入井杏的发髻上。并且将瘫软于床边的哥哥搀扶到床上,将自己的盖头盖到他头上。 「我先走啦!明早再来接你。」 「别胡闹了……」井杏汗顏,过不了多久延清正好回宫,事实上回程路上让他酒意消退许多。本不打算去见梦云妹妹,想想事后井杏肯定嘮叨便还是去一趟新殿。 走入房间、进到床边,发觉床上这人明显有异,掀开盖头一看是红着脸、衣衫不整的井杏。 还没釐清状况的晋延清伸手扶起井杏「你这是怎么回事?」 「别、别碰……」 晋延清揽着瘫软无力的井杏使他身下更是痛苦难耐。现在的井杏几乎是用意志力与理性搏斗着。 井杏好不容易从口里挤出几个字眼,聪慧的延清马上明白过来,动身将屋内花瓶暗藏的凤鸞枝通通往窗外扔。 确实有稍微疏缓井杏体内的奇异兴奋感。只是凤鸞枝的药性堆积井杏体内实在甚多,他不经意地伸手拉一把延清入帐。他眼眶泛水的痛苦神情也让延清失去理智,解下外帐的帷幕后拥抱身下痛苦难耐的井杏。 延清温柔亲吻井杏额眉之间的银杏纹样后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此刻井杏的泪水缓缓滑落至脸颊,仰望一脸渴望自己的延清。 可是千嶧啊……我有哪次不说好的? 第八章 随喜(下) 第八章随喜(下)+小剧场#2 他们包厢位在三楼,房间正对面有个霓裳羽衣的美人已稳稳站在围栏边上等待贵客注目。 美人半遮面纱朝桑妮他们行礼后纵身往一楼舞池跳跃而去。亮出短剑,飘飘欲仙。 事先安排一二楼的舞群,拉着彩带往舞台中心聚集。 今日出演王子国民谣《蓝玫瑰》。 此刻,天空乌云密佈,云下窜出胸怀鱼鳞、交织粉色白羽的妖鸟灵梦雕。对空鸣叫震耳欲聋,垂直往下飞进方形建筑的随喜楼馆,灵梦雕飞行速度极快,转身幻化窈窕女性,一抹红唇唱起灵魂歌谣『蓝山谷底,蓝王醉情,神武逆天抢亲,献花留情。红神佩蒂欲悖离,誓言绝情。红山高处,红后求情。』 桑妮目不转睛地望着饰演红神的七七姑娘,问夜羽「唱得可是王子国的故事?」 夜羽脸色沉了几分「……不错。」 尧昼冷着面问夜羽「我下去砍了那隻鸟如何?」他手边老早按在配剑上,只差随时出鞘。 桑妮不明白哪里不对。她只顾着欣赏灵梦雕音嗓,魔源雄厚,她极其羡慕这漂亮孩子已有主。 「祖父在世时便明令禁止民间传唱《蓝玫瑰》。」夜羽皱眉又有些困惑地接续说「布鲁王又称作蓝王,祖父认为曲子有褻瀆初始之王的疑虑,那年将作词作曲的卖艺人当眾砍头示眾,杀了一批乐人后再无有人提起。」 桑妮听了捏把冷汗「天啊,她这么明目张胆好吗?疯了不成?。」 夜羽喝着茶,眼神示意尧昼静观其变「明知故犯不像他的作风,我认为他自有打算,姑且由着他吧。」 伴舞姑娘手洒蓝色花瓣搭配各色彩带如梦似幻,七七舞剑劈开一条出入,获得满堂彩。 梦灵雕语末,颤音深唱『钦点蓝花。永诀之时,方能拥爱。』 舞台中央有座二楼高的石柱,七七姑娘跳到石柱顶端拋下手中剑,胸口摀出一朵蓝玫瑰。随着梦灵雕唱毕,七七姑娘灿笑着身体后仰,倾倒而下。 这段明显事前并无安排,随喜妈妈首当其衝的高喊「不!」 后知后觉的眾人跟着此起彼落惊叫。 伴舞姑娘们回头直往后台确认七七状况。 原本灵梦雕预计闪现后台接应主子。出乎意料之外被一名美男子给捷足先登了。 只是眾人不解这男上女下的情形。 这美男正是桑妮。她在夜羽身边翻身越出三楼围栏,抢先灵梦雕一步。 当时七七身子于空中快速坠落,当他转身瞬间察觉来者不是灵梦雕,而是素未谋面的男子朝他伸出双手。七七暗叹不妙,这样下去两人肯定受伤。 于是七七顺势扯下自身夹带的彩带系住男子的腰,将男子身体拋空与自己位置对换,最后落地留给眾人面前的正是这样尷尬画面。 趴在七七身上的桑妮抬头察觉他面纱掉落之外、那脖子处的咽喉明显地不可能看错。 男、男人? 七七头上不对劲的长发还有些歪斜地透出耀眼的发色,他苦笑「暂且替我保密……」 随喜妈妈赶紧在七七姑娘身分爆露前连忙出来圆场,为了散去人群说着「放心放心!全是七七姑娘特意安排的!不好意思啊!给各位受惊了。今晚留宿酒钱全免了!算我的、都算我的!」 妈妈豪气平息虚惊一场,她回头定要找任性主子算这笔帐。酒钱事小,尊贵躯体受伤事大。 尧昼、夜羽跟着跑到后台查看。嵐看他们煞白的脸尷尬笑说「抱歉啊,这小子从中捣乱……」 夜羽无语,将七七身上的桑妮扶起,只管问桑妮「无事吧?」 虽然桑妮还在惊讶当中「无、无事。你们怎么不早说他是?」 灵梦雕化身的女子一脸歉疚的跑去扶起主子。 「乖乖。」七七摸着灵梦雕的头。 『乖乖。』桑妮听到这两个字与记忆中的声音似乎重叠到。 至于被晾在一旁老久的尧昼明显不耐地对他们说「通通给我回包厢谈!」 记得那是随喜楼馆开幕不久的日常。 四名大男人同样聚在三楼包厢,位于四方桌上吃茶聊天。他们时不时探望正在戏台跳舞的孩子,灵梦雕手舞足蹈唱着民谣歌颂太平盛世。 最先开口的男人名为特莱恩,一头黄褐色的乱发,脸上还带有浅色雀斑,灿笑着「堂堂一名国师大人沉迷于酒色?」 银白色长发的艾格尔,望着手中酒连忙解释「还不是七七那孩子说要替无家可归的女奴们找个好归宿。」 而坐在国师右侧,名为克利芬的红发男人,一身黑装、斗篷遮面地灿笑「你就是疼孩子,阔气!老子欣赏!」 最后坐在左侧是个长相俊秀的男人笑道「搞不好国师假借疼孩之名,另行金屋藏娇之便?」 特莱恩听得喷出嘴里的茶,站起身子揪住国师的领子「日理万机的大国师有这么回事?」 艾格尔立马喊冤「冤枉啊!别听井杏胡扯。」 「哦?」一向只说真话的井杏,经不起任何一丝怀疑,他便继续往下说「国师与随喜妈妈往来数日,不晓得当讲不当讲?」 特莱恩脸色发黑沉了几分「你给我出来!」一手揪起艾格尔的耳朵往门外拉去。 克利芬看井杏一脸悠哉神态,烦恼站在朋友立场,该不该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井杏知道头脑简单的克利芬正开始苦恼,这才出声安抚「别担心,他们吵架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讲开来不是挺好?」 「还是我替特莱恩吃了那碍事的母虫子?」 「勿添乱。」 特莱恩将艾格尔拉到走廊尽头的某处空房,他的容貌与皮肤瞬间融化而下,偽装术恢復原貌的他竟是一名女子。 「什么随喜楼馆?不就是遂了你意思喜欢吗?要不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她受够这个到处拈花惹草的负心汉! 「梅里你冷静一点,我跟她真的没有你想得那样!」 「不然是哪样?都作一百二十年的夫妻了,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只爱你,要怎样你才愿意相信?」 梅里拿出一把金色短刀递给他「杀了她。」 艾格尔深吸一口气,他清楚梅里脾气一上来怎么求都无用。我回头定找井杏那傢伙! 明明他们夫妻俩跑去到老远房间处理家务事,克利芬仍然听得见宛如开战似的爆破式争吵,再过一阵子就又平息了。 「井杏不去看看嘛?要是出人命可怎么办?」 「无需担心。一个是能把死人救活的巫师、另一个是杀人不扎眼的魔法师。他们再怎么争吵,最后还不是不能没有彼此。」 「什么意思?」克利芬歪头,感觉话中有话。 井杏笑着「放心,无事了。」 艾格尔与梅里打一打最后两人战到床上。梅里把玩艾格尔的白长发问「魔族?魔族不是灭绝了吗?」 「嗯。其他还有很多事情有待确认,你总该相信我了吧?」艾格尔抱着梅里亲暱地吻她自带药香气息的发丝。 梅里转身回抱艾格尔「既然攸关你族人之事,姑且放过你。往后我必须在场,知道吗?」 「是,老婆大人。」艾格尔差点丢了灵魂似地说着。 井杏望茶杯里的倒影后再回头望年幼的七七正在接受眾人的喝采,说着「那孩子真能拯救这世界吧?」 「谁知道,我们又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也是。」 【小剧场#2】 年幼的嵐拉着艾格尔的白袍请求着「国师您都出手救了这群漂亮姊姊,不如好人做到底,与我合伙顶下这间楼馆如何?」 「小兔崽子,你知道楼馆是做什么的吗?」 「那边的大姐姐说楼馆是能做些简单生意的商号。」 「……」艾格尔无言。 可最后他冒着生命危险买下这间楼馆。随喜楼馆的前身确实是买卖女奴的娱乐场所。因为顾及吵着要合伙的嵐,艾格尔终止任何违反善良风俗的买卖,仅卖艺不卖身。一帮女奴重获自由后都不想走了。 艾格尔开始赶人「好了,散了都散了。嘰嘰喳喳的女人吵死了!」 姑娘们知道国师是出了名怕老婆,各个眉开眼笑。 在外看戏的克利芬一口乾下烈酒后大声嚷嚷「井杏是不是我母胎单身了太久,我居然能跟你在这里淡定看完方才那场闹剧?」 井杏面无表情的表示「受欢迎未必好。」 (画外音:钟离氏一二三四代全员挤在佈景外等候井杏的客串结束。话说,第五代正在跟编剧讨论剧本不在位子上。) 克利芬面上三条线「哦,抱歉……」 第九章 梦回 第九章梦回 一行人回三楼包厢关门关户,在谈论正经事前,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做了简单自我介绍。 「我叫嵐,皇子排行老七又称七七。」 「克雷尔,叫我雷太就好。」桑妮望着嵐漂亮清彻的蓝眼再搭上好听的音嗓,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心想,怪不得尧昼先前说兄弟姊妹里就属他最美。这回她同意。 夜羽轻咳「雷太是我们在鸟乐园认识的朋友,不介意带上他吧?」 嵐对尧昼夜羽眼神示意「计画有变,带上他好吗?」 桑妮是个明白人,他们有话不能明言,毕竟她是外人「不如你们慢慢谈吧,我去黑市走走逛逛。」瀟洒起身,离席掠过他身旁,嵐的蓝眼留意她身上飘出来的熟悉香气。准确来说是某种说不上来的奇异花香。 嵐等雷太带上门后说「我没有要赶他走,夜羽你这位朋友挺有意思的。」 夜羽笑着「放心雷太不会放在心上。」 「话说回来,躺在那里的白鹤是怎么回事?」 白鹤与他们一路带回王子国,远程疲惫老早睡摊在大床上。 夜羽说「那原先是三眼白鹤,中了闇毒是雷太出手相救的。」 「闇毒?妖精中了闇毒致死率颇高,他有那种能耐?」 尧昼说「他是星国人,医术精湛很合理。不对、我说小七啊,能不能先把你一身女装给换了?看得我瘆得慌。」 「乔装打扮较不易发现嘛。」嵐拢拢长袖,替尧昼、夜羽泡新茶。睫毛长,笑意农。要是不发声还真会让人误会成是女人。 尧昼回「用不着乔装打扮,我们来黑市路上,完全没有官兵踪跡。照理说,你失踪的排场肯定挨家挨户的。」 「这就是我要说得计画有变。」嵐将壶里的茶倒入三只白釉茶盏。 夜羽拿起茶盏闻茶香说「宫里传信,傲欧王病危,宫中势力倒向三哥,就连暗卫都默许三哥任意出入各宫。」 「不意外,除了太子之外就属三哥最得傲欧王信赖。」 「所以你去抢位?」尧昼这句差点害嵐将茶给笑喷出来。 「小哥哥也太抬举我了,思想长远点,我怎会是当王的料?」 夜羽说「不,我哥说得不无道理。上届天牢之钥预言道『第四十九代第七位皇子将会解开王族的短命诅咒。』不也意味着你天命够资格?」 「话不能乱说,给三哥当王没什么不好。我囚禁十年的生活全靠他细心安排照顾,他那一如既往的笑脸酸语听久了,不也没什么。」 每次嵐提出无理要求提升塔内的生活品质,难免遭百玦数落一番,回头他不也是默默记下,尽可能在不违规范畴下来满足嵐。 这些年嵐对一直有距离感的三哥有了诸多改观。 毫不避讳讨厌百玦的尧昼,怎么听怎么难受「别忘了,好几次都是他向父王通风报信,毫不留情地把我们人给拔走。」 尧昼永远忘不了有个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僕人,被他扣上出言顶撞皇子罪名,当场命人私刑打断一条腿赶出宫的事。 当时尧昼火冒三丈地踹开百玦的云霏殿门要人。百玦一派轻松说人打发出去了,没要了他的命算是仁慈已尽。 「你说什么?」尧昼冷冽的瞳孔冒出青光,失去理智地拔出墨龙剑,是一把出招不见血便能至于人死地的四兽名剑之一。 百玦收起笑脸向他身旁的少年领自己的武器,递过来的是一把纸扇。纤细静白的指尖展开纸扇,右脚向后呈现迎战姿态。 墨龙剑吸食使用者的魔源能释出强劲的兽爪辗压螻蚁。百玦挥舞纸扇于空中俐落划出几道阵法,不偏不倚地抹消墨龙剑所有攻击。 有四级魔法师等级的百玦,强项并非攻击魔法,而是熟练到出神入化的绝对防御。抵消掉的攻击再转向给对手,是他出其不意的攻击方式。 那场对决尧昼用掉许多魔源,体力耗尽输了。站都快站不住的尧昼不甘心得奋力吼道「我家僕人说得是实话!太子的死跟你拖不了关係!」 百玦瞬间变脸,走上前给他火热的巴掌,袖中掏出小剑,剑端微微扎入尧昼腿上警告着「你们这群野种花,没资格谈论太子。」他边说边转动小剑。 那日尧昼被百玦虐了一轮后就再也不与他往来,好一阵子有任何百玦出现的场合,就只会出现一副尷尬到快哭的傻包夜羽。 嵐多少知道尧昼跟百玦的私人恩怨。立场不同的他沉默表示尊重,喝口茶缓缓微妙氛围接着说「反正丑话说在前,我不当这个王。我家乡永远在西北,即使战争已成定局,我总有一天要回家。」 这句也是最初感动他们兄弟俩要守护七七的理由。入宫多年的他们实在想念真正的家。 「我接收『梦示』得去趟天葬谷见天牢之钥。」 夜羽担心问「神使唤你何意?」 「她入我梦,说要带我去见二哥。」 尧昼诧异「啊?当真?」一旁夜羽也觉得匪夷所思。 「嗯,不光是你们,连我都不敢置信。当时二哥四朵永诀花在身。按理说,不出半个月人就会……」 「放心吧,天牢之钥做不出伤害王族之事。是可以去了解状况,无碍。」夜羽这么说,获得嵐的称讚「我们家的小哥哥近几年真是越发明理懂事呢!」 尧昼皱着眉笑说「何止懂事,都敢跟我唱反调了你说怎么办啊?」 「真假?」 夜羽羞红脸「好了好了,你们少在那里一搭一唱。」。 尧昼逮到机会就想酸「自从认识雷太啊……」 一旁夜羽笑笑伸手摀住他的嘴。 从傍晚聊到深夜。这是他们离开群靛塔后,三人久违的大方聊天正常对话了。 而有早睡习惯的尧昼打着哈欠向他们道声晚安,不忘将大白鹤打横抱走,自行往二楼单房移动休息去了。 这间大包厢本是双人房。稍早前,尧昼安排雷太躺二楼房,不知怎么,夜羽使出浑身解数争取跟雷太同房,甚至撒娇都派上用场,尧昼这才愿意退让。 直到尧昼走远,嵐大笑「你哥的保护慾真是无人能比。」 夜羽轻叹,幸好雷太没回来,否则顏面尽失「不怪他,兄长会这番顾虑多半也是因为我。」 嵐喝口热茶「我想也是。」 夜羽心一横,直接开口问了「对了嵐,你觉得雷太这个人怎么样?」 「见义勇为,还有察言观色倒是蛮优秀的。」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从他身上有感应出什么不正常的能量流动吗?」 「经你这么一说,他的魔源有些混乱。」 「混乱?」 「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你跟他相处一段时间难道都没发现吗?」 夜羽苦笑「你三级魔法师的人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兄长的级数都在后段班,悟不出什么来。」 「抱歉我被关得脑袋不大灵光。那我得跟你说,估计这雷太少说三级以上。」 三级以上并不意外。替三眼白鹤解闇毒又不被毒反噬,无庸置疑是三级魔法师入门款。 可夜羽真正想问的是嵐身上的咒花纹是否引起共鸣「除了魔源混乱之外就没别的了?」 嵐笑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该不该提起雷太极有可能是小太阳的事。 这时,桑妮扛了好多东西进到房间打断夜羽思绪「哎呀!打扰到你们啦?」 夜羽站起身来「雷兄你这是什么情形?」 「太好买啦!你们国家到处都是宝!」 夜羽那宠溺的眼神嵐全看在眼里。夜羽还强迫嵐一道去迎接站在门口的桑妮。 嵐随手从桑妮战利品中拿出一把枯草,皱眉问「这都是什么?安全吗?」 「你们公子哥自然不懂世俗好东西,你看到的这些魔药、矿石、道具需要加工、打磨、包装后能卖个好价钱,可供寻常人家两三年的伙食。」桑妮开心到不小心将内心话说出来。 嵐不喜这句公子哥,讲得他们不识人间烟火「怎么就不懂了,你以为我们出生都含着金汤匙?」 严格说起,嵐与二皇子从小于宫中长大,确实不比外头进宫的兄弟姊妹来的了解民生,只是他抱不平的是宫中绝非外界传的那般神仙境地,光是要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里生存就不容易了。 嵐的身世至今是谜。根据宫中老总管描述当年傲欧王派默德里与百玦领飞马骑兵队亲自前往西域某地,带一个婴儿回来。要是路上有半点差池全得掉脑袋。 桑妮隐约感觉说错话,尷尬地看了看夜羽。 「嵐好了啦,雷太是外地人嘛,我不觉得有十么啊。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早回宫路上,你最好准备准备。」 嵐轻笑「好好好,就知道要打发我。」往门的方向走去,心脏处忽然不安分地猛震两下,促使他无意间回望桑妮脸庞,心下是自己多心还是怎样,或许该回房确认咒花状况。 口中腥甜,桑妮意识到嘴伤再度撕裂开来。「嘶……」 夜羽察觉异样就问「怎么了?」 「无事,近日吃食有些上火,嘴破严重,喝个药草便好。」 「时候不早啦,先去休息了,有事叫上我。」 「好的。」 夜羽盖上暖被侧卧查探正喝着药汁的克雷尔,嘴角不自觉上扬。每每想起那日他说『小……小太阳如何?』他的担忧难免涌上心头。 一张大床,桑妮睡在内侧。夜羽反而睡不着问「睡了吗?」 「嗯?」 「能再跟我说说关于你梦里的小太阳吗?」 「想听?多半不是什么好梦就是了」 虚弱躺在床榻上的男孩子,脖子处缠着渗血绷带,视线迷濛对焦到坐在身侧的二皇子默德里。「嵐,醒了?」 他喉咙沙哑发不出声,微弱地点着头。 默德里转头对贴身侍女嘱咐「快去通报王上,七皇子清醒,性命无忧。」 「遵命!」接下命令的侍女正要赶去大殿,门口边又被默德里喊住「传人去通报精灵王消息。」 孩子伸手握住默德里的手,像做错事的神情,充满不安。默德里轻叹,握住这孩子的手「你昏迷两三天了,知道父王大发雷霆丢去多少无辜脑袋吗?」 ……对不起。 「小太阳觉醒,现场只有你一人。没有酿成更大伤亡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默德里提及将他从湖里拉起的人也是小太阳,当时他与静玥正赶到湖边撞到这情形…… 小太阳哭红着脸向他们呼救「我、我……呜呜呜是我、是我伤了他!」静玥首当其衝地将湿漉漉的她抱起,默德里走在后头上前查看嵐的伤势,尚有一丝气息「我们先回国了,嵐需要急救。」 静玥望默德里心急将嵐抱走的背影,歉疚地询问「我传巫医帮忙照看嵐好吗?」 「不妥,要是王上查觉有异,肯定怀疑小太阳。你我都不希望年幼涉世未深的他们提前进入修罗场吧?」 静玥想提起挽留他们的手,却又深表无奈地收回。他怀里的小太阳狂颤哭泣不已的模样叫人心疼。 「桑妮不要怕。你只是喜欢嵐,想将他占为己有对不对?」 还只是五六岁般大的孩子根本就还不懂什么情什么爱,她本能地惊慌与恐惧,静玥也不是不懂那种感觉。 桑妮泪流满面地点头。 「等你长大与嵐两情相悦缔结永诀花,你就再也伤害不了他了,就像哥哥我再也伤害不了默德里,懂吗?」 桑妮似懂非懂,懵懂明白长大就不会无故伤害自己最喜欢的人了。等孩子冷静些泪水止住了,静玥带着她到灵冰池追加封印。 默德里端着汤药餵嵐「小太阳送进灵冰池晨睡半年,待她出池能量封印住就什么都忘了,你可别再提及此事知道吧?」 嵐点头。 「你喜欢小太阳吧?」 喜欢。 「你知道缔结永诀花要做什么事吧?」 明白。 嵐羞红脸低下头。 默德里摸着嵐的头发说「臭小鬼,毛都没长齐,上哪听来的?」馀光扫射一屋子下人,故意压低声音又说「真是,看来该找时间整肃管不住嘴的下人……」 眼明耳尖的下人纷纷跪倒在地。 嵐拉住默德里的衣袖,慌张摇头表示不关他们的事。是他出于好奇。 绝不能说是三哥偷偷告诉我的,不然二哥跟三哥要是真打起来肯定没完没了。 第十章 查验(上) 第十章查验(上) 百玦打了个喷嚏于睡梦中清醒,拥抱的枕边人早已不见踪影,恍如昨夜似梦。 他唤门外少年入内「许留奕?」 许留奕是百玦任命负责打理※储碎轩的一名少年。少年低头开门入室,俯首跪地答覆「奴才在。」 「他何时走的?」 留奕答道「神使于晨间离开储碎轩,护将神在侧,奴才无能挽留神使,恳请恕罪。」 ※此篇开始,『雅厅』正名为『储碎轩』,前几章已修整完毕。 「……谁让你挽留的?」百玦袒露结实胸膛,黑色长发披肩。从未习惯留奕有着那张熟悉面孔还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他拎起掛在床边的白色衣衫套着,收拢衣领、结上绑绳又问「王寝那有何消息?」 留奕走上前替坐在床榻上的主子套鞋套袜、整理衣装,说明王寝近况「王上暂且脱离险境,由国师与御医院的团队照料,神使负责夜间治疗,任何人都不许入内……」留奕的话音未完,百玦打岔说道「哼,治疗?」他边说边步出储碎轩外看看小院雪景。 留奕不敢多僭越一步,想跟上主子的步伐又不敢轻举妄动,道「奴才从大总管那儿打听,神使白日会回天葬谷内的圣泉养精蓄锐。」 「喔?神使的动向岂是你能打听的?」说到底,孩子跟在身边多年聪明成精,了解自己想要听什么、想要做什么。 「奴才知错。」就算明白主子心之所向、就算再不情愿,他私心仍想着替主子分忧。 「喔对了留奕,今年几岁了?」 一问年龄,留奕心颤甚至腿软瘫地「回主人,留奕已十……十八。」 留奕早就超过童僕法定的十六岁年纪,除非主子留人,按程序上必须出宫。 「你的鐲子也该碎了。」留奕尚未回神,百玦手中扇向他轻轻一挥,那手腕上的冰雪鐲子龟裂,玉碎亦心碎喊道「不不不……」 留奕的眼眶溢满泪水「是留奕的错!主子责罚便是,可为何不要奴才了?」 百玦回头将瘫在地上的留奕给扶起来,纵使金贵之躯的他丝毫不介意这般善待自家下人「你早就可以出宫,是我自私硬把你留下……呜!」百诀的腹部忽然承受一股力道,强烈绞痛感袭捲而来。 没想到留奕情绪不稳地持着事先藏好的小刀,往百玦腹部刺进。鲜血从刀的侧面淌下,孩子手中握着的刀还颤抖着「为、为什么?为什么啊!」依他对主人了解,这刀能轻易闪避才是! 百玦脸色略为苍白,伸手安抚孩子颤抖的手。百玦早就知道留奕是那个人安排的奸细,还特意送他家的人来作眼线,仗着孩子长相与已故皇太子有八九成相似。 那个人说过,无论你犯何种错,都要试着去理解,将执念放下。这样……我算是兑现承诺了吧? 心中的这个『你』并非直指留奕,而是百玦对曾经不懂事的自己和解。 百玦怜悯道「书房后方有密道,你走吧……这刀就当作是我对你的亏欠。」 留奕摇着头,他实在太爱主子了,爱成恨,沙哑喊道「对不起殿下、留奕对不起您!」留奕将刀子往脖子一抹。那血喷溅百玦身上,孩子倒入他的怀里,他喊道「我不怪你,真的!」 喉咙溢满腥甜的留奕,最后不忘使力挤出隐藏多年的秘密「是……逼死皇太子的。」 「不要再说了……我早就知道了。」 这么多年来,即便我跟过去的自己和解了,终究还是无法保护身边重要的人。 桑妮一行人离开随喜楼馆出发前往主堡,走入黑市广场有座庄严的天神雕像,广场同样会聚集各路商人以及摊贩、杂艺,夜羽说这里远比王子国的主城来的热闹。 嵐出声表示王子国的法规制定严苛,没有人敢以身涉险,因此主城才会与黑市形成强烈对比的情景,这让桑妮心理多少有些底。 尧昼刻意挤到夜羽、桑妮之间「没想到雷太昨日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数收进包里,这包有得卖吗?」 「传家宝,不卖。」桑妮说着,目光时不时往前头的嵐望去。 在出发前她瞄到嵐一头金发,桑妮暗自可惜了他,现在怕掩人耳目身穿披风、罩上兜帽,包得严实。 他的发色简直与她梦中的男孩一模一样。 夜羽察觉自从离开楼馆桑妮就不太搭理他,于是出声唤了一声「雷太?」 桑妮回过神来与夜羽视线对上。方才夜羽说明传送客会将他们送到离主堡最近的位置,还有通关要准备什么、应答什么,而桑妮全程心不在焉地想其他事情。 夜羽收起笑脸,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高兴。 「夜羽抱歉,我太专注找传送客了。你方才说要是遇上戴奇怪面具的暗卫袭击,不要回击或是表现淡定都会令人起疑是吗?」 夜羽轻叹「……不错。」 几尺距离,嵐找到传送客向他们这边挥手。桑妮尷尬笑着挥手回应。 夜羽则是面无表情地跟随桑妮,尧昼走去搭他肩说道「安啦!有天牢之钥在,就算父王还没去成,谅父王不敢忤逆神使。」 尧昼不晓得夜羽烦恼的并非回宫该如何交代。他正纠结关于小太阳之事,或许回主堡后找国师商量,看有无其它方法不用透过嵐来查验克雷尔的身分。 嵐说道「你们好慢啊,这位传送客能送我们到天葬谷的山腰。」 桑妮问「天葬谷?怎么不是主堡?」 嵐回道「主堡有大范围的魔法屏蔽,任何传送阵最多只能到达天葬谷周围,简单来说山腰就是最近的距离。」嵐说完,从衣襟里拿出一块掌心大小的琥珀色牌递给桑妮「这是童僕的掛牌,你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尧昼不以为然「雷太看起来都超龄了还童什么僕啊……」 夜羽认为这个方法可行,万一暗卫刁难,至少对群靛塔的人也得礼让三分,只可惜恨自己怎么没有先想到。 嵐将五枚金币交给传送客。四人走入传送门来到月黑风高的林子,他们开始往山谷顶端走去,这路往上又往下的不太好走,向来骑扫把惯的桑妮走这山路心理频频喊苦。 夜羽额头冒着汗珠,回头察觉克雷尔步伐有些慢下,于是对前头的嵐说休息片刻再走。 他们依靠在一棵树,喝着水吃点乾粮歇息。 嵐拿一壶水给桑妮说道「再往前走看到断崖就到天葬谷了,天葬谷是暗卫的管辖范围,初入天葬谷想必夜羽一路上都给你讲课补习了吧?」 桑妮接过水壶道「由皇子当引荐者无须引荐信了,这二三项我是男子既是你童僕相信不太会阻拦,这第四项的贡品还需要准备吗?」 「不用,你又不是要去晋见王上大可不必。况且现在代理执政的是三哥,他对那些物质上的东西没多大兴趣。」 尧昼摆着臭脸扭曲道「那你可就错了!他家下人说道云霏殿可自豪到处炫耀满屋子玉器宝石奢华至极,他家的人只要我见一次就踹一次。」 夜羽无奈道「哥,你招惹不起三哥的。」 尧昼倒是不这么认为「每次提及皇太子他便又打又杀,我踹他家的下人怎么着?」 嵐道「三哥从小将皇太子视为亲人,我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感受。」就像他与二皇子默德里之间如兄如父,是嵐唯一能信赖的亲人。 尧昼道「三哥明目张胆杀人,父王总是包庇从轻发落,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夜羽苦笑道「早早入宫成为皇子的很难不被父王喜欢,况且不讨喜也没什么不好,不招人注意那才安全。」 尧昼真心快被他们气死「你们两个居然替那狐狸说话!」 桑妮听他们聊聊家务事,配着乾粮吃也就不那么无趣。坐在她身旁的嵐又闻到那股奇异的花香,转头凑到桑妮身上闻。 桑妮紧张道「嗯?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吗?」他忽然凑到自己身边,她身体本能地往另一边倾。 嵐好奇道「老早就想问了,雷太你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奇异香味,到底是什么啊?」 「有吗?我怎么自己没有感觉。」桑妮拉起自身领子猛力闻了一闻。除了药草味没什么香味才是。 夜羽也凑上去试着闻闻「我只闻到药汁味,没你说得香味。」两人几乎快要贴近到桑妮脸颊、唇边。 尧昼走到桑妮背后,两手将嵐跟夜羽的头从她身上分开「喂喂喂!你们两个是要把雷太身上都闻遍才甘心是吗?」 大白鹤开怀大笑地叫着。 出现在他们面前便是两座高耸山脉组成的断崖,山脉顶端有座水晶宫,藉由四条巨人的锁神链悬吊半空。专门囚禁重刑犯的水晶宫,构造是由五层同心圆建筑而成,最外层可容纳五十人,越往中心移动隔间数越少,据说这里专门关压绝非等间之辈的人物。 率先走到断崖的嵐朝水晶宫的方向喊着「我七皇子嵐,依约参见天牢之钥!」 水晶宫感应到他的回音,建筑周围生长四条粗壮的水晶藤蔓一路延伸到嵐的脚跟前。玻璃地面与水晶藤蔓相连形成一座桥。 他们四人踏上桥,小心翼翼地踩在这玻璃上。走到中央异样发生了,桥边浮出十几二十位戴着面具、身穿诫袍、胸前掛着黑色枯死玫瑰的暗卫,手上拎着各式武器、刑具。 虽然事先知晓有护卫,只是桑妮未料到这群暗卫居然散发出令人噁心不舒服的浓烈魔源,显然是受到某种控制型的诅咒,皇子三人组倒是习以为常,从小就被要求训练承受这种压迫感。 夜羽小时候一见暗卫就嚎啕大哭全拜宫中老人所赐,尽是转传胡说八道故事吓唬初入宫中的小童僕们。 桑妮得装作一般人会有的紧张害怕神情,躲到嵐身后还不忘拉拉他衣袖,她腰间悬掛群靛塔的琥珀牌的反光映在几位暗卫面具上。 夜羽心理懊悔:要是雷太拿得是紫玉牌就好了…… 紫玉牌自然是夜羽自家宫门的令牌。而尧昼则是拿出他的紫木令牌说道「五皇子尧昼与六皇子夜羽以及群殿塔的童僕一同随行。」 暗卫不为所动,似乎在等待什么。嵐正在回想梦示里是否忽略什么,他知道暗卫只听命王上与神使指令,要是肆意行事恐怕会命丧天葬谷底。 是血?记忆中好像有滴血的画面。 这时夜羽突然喊道「雷太!」 嵐转身眼见雷太跪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鲜红一副吃力痛苦模样,她的右手还窜紧嵐的衣角「……殿下。」 皇子三人措手不及。 演归演,桑妮脑里无外乎在理清自身状况,腿部遭到砍伤、肩膀被箭羽贯穿,甚至有诡譎的能量牵动着她舌头上的伤,导致满口渗血。 可恶!想回击啊! 尧昼拔出墨龙剑,夜羽招唤他的擎天弓。 这时嵐的胸口隐隐作痛,他眉头深锁将目光落到桑妮身上「这是怎么回事?」回想起,昨日夜羽问道『从他身上有感应出什么不正常的能量流动吗?』 他甚至确认过自身的永诀花不再是花苞了,镜子照着他胸口上的花瓣呈现半开的姿态。换句话说小太阳就在附近的可能性偏高。 嵐的视线恰好对上夜羽,夜羽似乎有意避开。也罢,事后再找他问个明白,先处理这些该死的暗卫要紧! 「雷太撑得住吗?」嵐的双眼燃起不寒而慄的魔光,全身散发霹啪作响的青蓝色的静电光芒。 桑妮的舌头犹如刀割,硬是挤出二字「……行、还行!」嘴角的血滴至玻璃地面。 五六名暗卫提着武器嚣张地掠过嵐转去攻击他身后三人,嵐伸手向天招唤他的瑰宝剑。这瑰宝剑的剑身与水晶宫的建材是同一种稀罕矿物,坚硬还带有魔性,晶莹剔透的整体,举剑便能看清敌人的真实面目。 他施行武器本身的魔法屏障,能大规模下达短暂的禁制去影响暗卫的行动。 排在后头的十几名暗卫纷纷停下攻击动作。只可惜仍是有两三名漏网的暗卫朝尧昼他们攻击。 神使指令『七殿下独自赴约。』暗卫死侍拼上性命得要排除万难。 跪在地上的桑妮抱住尧昼扔给她的大白鹤,大白鹤像似在抗议地发出呀呀叫声。 尧昼劈断一名暗卫手臂喊道「你们攻击皇子,要是有任何差池你们担待得起吗?」 夜羽拉满弓射下一名正要往雷太挥刀的暗卫,不忘向尧昼说道「没用的,天葬谷的暗卫只听神使的命令,否则……」 「否则灵魂得不到救赎重判地狱轮回。」接夜羽话的人出自暗卫队伍的尾端,是一名白发少年,他胸前掛着蓝玫瑰以及魔法师公会的一级勋章。 眼明的嵐最先认出喊道「国师?」 白发少年缓缓从水晶宫那头朝他们走来。少年出现,恰好暗卫也静止动作,这时就会发现除了嵐,其馀三人已被暗卫赶退桥外去。 「殿下,神使有令只让你一人入水晶宫,其馀人回主堡待命。老夫这就带他们回主堡。」国师说完他要说得话之后,无意间眺望坐在桥外边的桑妮,使他脸色刷白了几层、瞳孔震慑「怎么是你!」 这句话是冲着桑妮说得无误。 桑妮一脸不解。就一眨眼功夫,国师出手要掐桑妮颈部,这次嵐奋力退到桥外拦截国师攻击,挥掉那凶掌「他是我的人,任何人都不许动他!」 国师指着桑妮道「殿下,您不知道他有多么危险,几百年前他早该死了!」 一旁尧昼认为事有蹊翘,出手拉住一股脑想逞英雄的夜羽。 接着,天葬谷的谷底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啸声「井杏!那日我撕裂你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为何没死!」 一隻狮身鹰首的巨大红色鸟妖现身,一口咬住桑妮的左手拋于空中,牠的力气之大连嵐都拉不住。这下桑妮无论如何得要防护了。她从行囊掏出她的破法仗施展相较低阶的魔盾护身。 嵐与夜羽异口同声地喊道「雷太!」他们各自施展飞行术上去营救桑妮。 国师持剑施咒拉下那两个孩子,施展圣光枷锁将嵐跟夜羽綑到他面前。 国师心想:……不对,这人不是井杏,他究竟是谁?为何披着井杏的皮相亲近皇子有何居心? 桑妮肩膀上的箭伤持续流下鲜血,她冷静思考该如何对付克利芬。 对了! 她从口袋里洒出黄色沙砾害得克利芬双眼痛苦到睁不开眼「你这混帐!向我洒了什么?我……」克利芬感受到强烈地昏睡感袭捲而来,他一眨一眨地沉重眼皮底下,模糊听见桑妮说道「克利芬抱歉啊……」克利芬松开嘴喙,桑妮从空中翻身一圈跳跃而下立足于桥上,她脚一踏玻璃地面,刚好瑰宝剑的禁制时间结束,暗卫这不就伺机而动朝她攻击。 天啊,有完没完啊! 国师无奈一手背在背在后头,右手施法承接向下坠落的克利芬,将牠庞大身躯转化成一般小小鸟收进衣袖,恢復以往平静问道「阁下并非老夫熟悉的故人,你到底是谁?」 桑妮躲避暗卫攻击,这不就又退到桥外起点去。望嵐跟夜羽全被少年綑在手心里。 待在桥外的尧昼将手中墨龙剑指向着桑妮「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堕神井杏!」 嵐问身旁夜羽「井杏是谁?我从未听说过这名字。」 夜羽说道「井杏大人原先是备受天神宠爱的神龙,却在十年前犯下屠杀水晶宫的暗卫与几任天官、两任退役的天牢之钥与一名重刑犯,最终成为堕神后消失无踪。」 嵐道「那不就刚好是我被禁足群靛塔的事情后发生的?」 夜羽道「不错,为了防止任何意外发生,父王选择谨慎以对。」 桑妮自然是不晓得这身皮相来歷,眼看情势非同小可她决定往天葬谷谷底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逃出去再说! 她这一跳,嵐不知何时突破国师的圣光枷锁,一同跟在桑妮后头往桥外跳去。 国师未料想嵐会跳天葬谷。天葬谷有着天然阻碍魔源的矿脉磁场,就是国师想出手相救也无济于事,他试图拉出另一条圣光枷锁往天葬谷下方伸去,无奈枷锁当场碎裂。 夜羽向谷底的两人喊着「雷太!嵐!」 尧昼惊慌喊道「会死人的!国师快去叫神使命暗卫下去救人啊!」 夜羽也挣脱圣光枷锁,沉声说道「要是七七死了,三哥肯定唯你是问!」 国师真是快被他们给气死,手中拋出一颗红宝石呼唤正在圣泉静养的天牢之钥。 正躺在百玦胸口上的小红,睁开深红的眼眸。感应到国师的紧急呼唤『打搅了!小红你现在能动吗?七殿下方才情急跳天葬谷了,需要你更改暗卫命令下去救人啊!』 百玦戏謔地眼神,把玩小红溼漉漉的黑发柔声问道「不再躺一会儿?」 「……」小红一身被泉水浸透的素衣贴在雪白肌肤上,若隐若现的身材一览无遗地走出圣泉,娇小玲瓏的他拎起掛在池外巨石上的灰色衣衫,回头不忘对慵懒的百玦说明「上头有状况。」 「我也去看……看?」他正想跟上去就被护将神给挡住去路,护将神甚至将他按回泉水里好生待着。 小红走出圣泉的山洞,脚一踏往山谷的上层飞去,拋出变换指令的方言,集结谷内暗卫。 他刻意留下护将神保护重要的王位继任者。 护将神用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念道『主人说您腹部伤得不清,不准再任您胡闹,此地圣泉有缓解疼痛之效,还请您安分待着。』 「哼,等就等,非得让你这黑脸的监视不可吗?」 『主人还有一句。』 「什么?」 『听话。』 「……」 第十章 查验(下) 桑妮听见后头来声,嵐喊着「雷太!」 山谷阻绝魔法施展这事,还是桑妮稍早前尝试使用破法杖赫然发现。 两人一前一后地掉落某处山洞平台。虽说终止坠落,紧接而来面临平台崩塌与倾斜,他们被茂盛的绒毛植物给捲进密道。 滑溜溜的密道不晓得延伸何处,山洞上头有大有小的鐘乳石,桑妮避而不及数次碰撞使身体创伤加剧。嵐尝试想要拉住溜在前头的桑妮,可惜一再错失良机。植物过于湿滑,滑行速度飞快,连个衣角也抓不住。 十分鐘过去,远处出现一道蓝光,想必是密道终点。他们飞出隧道再度向下坠落,嵐终于拉住桑妮的手,只是浑身是伤的桑妮失去意识。他一手将她拦入怀中不算安稳地掉落在荆棘树丛,衣服划破出不少伤痕,狼狈至极。倒在他身上的桑妮在重力加速度的情形下压断几根肋骨更是不在话下。 嵐大喘几口气,胸口疼痛难耐仍优先确认雷太状况「雷太?……还活着吗?」 雷太毫无反应让他有些心慌。嵐奋力撑起胳膊,一手把雷太翻过身。雷太衣衫被鲜血佔据看得令人怵目惊心。 嵐伸手触碰雷太颈肩尚有微弱脉搏跳动。 说也奇怪,这人才认识不到几天,我怎么急得像似老朋友出事同样慌张? 嵐打算保持现状歇息片刻再想法子离开洞穴,打算往下层移动主城去找救兵。 「呕呜……」桑妮呕出一摊鲜血。嵐扶住雷太肩膀,看他身体微微轻颤,嵐担心道「你还好吧?」 桑妮整张嘴痛到一张一闔,下意识地伸手揪起嵐的衣袖。无能为力的嵐望着雷太脸色沉了几分…… 小红飞回水晶宫的桥梁上,国师跪地恭迎「神使大人!」 一旁尧昼、夜羽猛然感受一股强烈无比的压迫感促使他们跟着国师跪拜。 小红在飞回来的路上解封引用整座天葬谷的天然矿脉来放大阻断任何魔源的磁场地形。能一直维持整座天葬谷的阻断磁场,可想而知平时需得耗费多大的劲才能有办法守护国家大门,就连国师也是头一回目睹收回法术的巨大场面。 「最多五个时辰,你们就得回来。」小红面无表情地闭上双眼承接那些为了稳住天葬谷的强大力量的回归。 尧昼、夜羽肩上的重量宛如顶上千斤,根本直不起身。 国师冷汗直流应声答覆后施展飞行魔法带领其中一支暗卫小队飞下去找人。 小红拎起脚边口吐白沫昏死而去的大白鹤,回头打量这对兄弟俩才有所查觉地压缩满身高涨的能量,好让孩子们缓口气。 小红道「原先约了七皇子一人……罢了,天牢寒舍,两位皇子随我来吧」 他们俩不敢轻易抬头乱探,要是现在无意冒犯神使肯定会被当作螻蚁碾杀。 小红心想:要不是百玦身受重伤地出现在圣泉,才耽误了他与七殿下的梦示之约…… 他们缓缓起身却还愣在原处,于是小红出言「我找暗卫请?」 尧昼、夜羽俩默契相看一眼,这才跟在神使后头往水晶宫方向迈去。 这时,留在圣泉洞的百玦眼看腹部的表面伤口完好无瑕,迫不及待要上水晶宫找小红,瞪着刻意挡道的护将神问「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走了没?」 护将神透过精神传播获得主人回应,松口道『主人命我将您护送回主堡,傲欧王恢復意识说有要事与您商量,请殿下回宫准备晋见。』 「都要死了,花样真多……」百玦站起身子拎起掛在岸上的外衣离开洞穴,护将神护送他回主堡面见傲欧王。 桑妮缓缓清醒。嵐抱着她毫无防备地依靠石墙而睡。她从未给过哪个男人拥抱,现下她有种说不上来得羞涩感,心跳加速更是从未体验过。别于以往梅里婆婆的那种拥抱。 她的腿伤跟腰伤明显被包扎过,虽然包扎得并非寻常样子也称得上应急处理。肩上的箭羽扳断,只是箭头仍埋在肉里,看来嵐不敢轻易尝试强取。 嵐察觉怀里人有了动静便清醒过来,他低头下探雷太「醒了?」 「嗯。」桑妮答道。幸好洞内灯光昏暗,要是发现这时的她脸颊发热又难为情的模样就尷尬了。 嵐道「你肩伤严重,我等你恢復神智再来处理,现在行吗?」 桑妮道「行!我行囊有手术用刀,有劳了……」 桑妮解开腰上的绑带跟系绳,半开衣襟将外衣退至肩下位置,箭头就卡在其中。只要稍微牵动到肩部她都备感吃力,于是嵐替她拉了一把,他无意间举动害得桑妮无法心静,还要时不时说服自己:这是疗伤程序,不宜遐想!不宜遐想! 嵐往行囊里翻找小刀,里头只有寻常几瓶铁打损伤药并无其它东西「你这行囊怎么找东西?」他真挚的眼神问着桑妮。 桑妮正想着自身后路:要是接下来他的反应不如预期,就要在这里跟新朋友说再见了…… 她低声念道『开盒』。 嵐手中瞬间摸到一块布卷,布卷摊开一看是各式各样的锐利小刀。他心下似乎明白些什么地问道「巫师?」 「是。还是难得一见的男巫,要救不救随意……」天晓得她是打哪来自信认为嵐不是趁人之危的那种人。如果梅里婆婆现在问她该如何判断好人坏人的课题,她会答道:预感。接着,肯定给婆婆狠敲脑袋。 「哼,早就知晓一二了。」嵐一副见怪不怪的得意嘴脸,不得不说还是好看。 「怎么会?我从随喜一路到这,从未向你透露太多才是……呜啊……」 嵐这一刀让她误以为自己打错算盘,顿时心颤。 所幸他下刀处在伤口边,嵐屏气凝神地接续往下挖掘箭头。雷太闭上眼忍耐痛楚,嵐为了转移他注意力说道「夜羽说你来自星国又会治疗妖精身上的闇毒,方才你说巫师方言我略懂一二,不就实锤你是巫师?说吧、为何突然曝露身份?」 「嘶……无非是信任……你们不也把自家事给我这外人知道?」桑妮咬牙承受剧烈刀割,右手抓着自身大腿,掐出点点青紫。 嵐道「也是。」 箭头顺利取出,金属落地声回盪山洞之中。 嵐道「就不怕我杀你?杀巫师替天行道亦能晋升魔法师段位,好处多到不在话下。」 「……说到这儿,你未动手,不就说明了?」桑妮微笑之举,无非称心如意。 嵐两手一摊笑着「雷兄生得俊,我还真下不了手啊!」 兴许是桑妮血流太多,开始有些晕眩「呼……那你要失望了,我这面相是药水生成……你能不能轻一点……好疼……」 「忍着点。」嵐温和口吻确实是让人安心许多,只是鲜血飞溅,血流不止没半点说服力。嵐再往行囊里取出乾净衣物要替雷太加压止血。随意拿了件衣物,仔细一看竟是女装,对常扮女装的嵐来说还有些迟疑。 桑妮清楚他要做什么「送人的,无妨。」雪莉做得衣服选用透气副有弹性的质料,原本就是拿来备着。 现下止血要紧,嵐将衣裙撕成条状,紧紧缠绕雷太肩胛骨上方位置,最后包扎之处打上一个大结。 桑妮嘴唇发白,全身发着虚汗「太难了……」 「什么太难?别睡着知道吗?」嵐轻拍雷太脸颊说道。 昏昏欲睡的桑妮耳边听见另外一名小哥哥正在呼喊她『别睡了小太阳!』 记得小太阳出灵冰池的日子是老师带上我跟二哥一同将她接回家的。 虽然出发前精灵王向二哥不满说道「默德里你带小七来有何用意?」 静玥好不容易将小太阳冷静个半年甚至消除她的记忆,就怕嵐的出现导致错乱她的记忆一切将会白费。 默德里搔搔头说道「这孩子担心小太阳嘛……」 争来争去,静玥叹自己总是拿默德里没辙。 他们三人来到精灵地界尽头。小太阳即将清醒,她被冻在灵冰池内的五彩莲花当中,等候莲花一层层展开封印。 默德里想了又想决定向静玥提出不请之情「我想过了,今日就让这两个孩子缔结永诀花好吗?」以双方家属的身份见证这场约定。 静玥恼怒伸手拎了默德里衣领道「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他们长大懂事再议?」 默德里笑着安抚道「你想想,小太阳迟早都要经歷失控劫难,你能封印得了几回?」 静玥眼神不耐地松手,无语转身。小太阳是他亲妹,可年龄相差悬殊之故,静玥几乎将她视同儿女那般呵护与照顾。讲实话,不是他爱徒不好而是他作为孩子的兄长,捨不得。 「老师?」嵐走上前拉着静玥的衣袖。 默德里说道「嵐你放心,等你们毛长齐了,才让你们继续后面的……哎呀……你!」静玥狠狠重踩默德里一脚。 莲花展开两层,静玥垂下修长的睫毛,严肃表示「为师将小太阳交给你,你可愿意?」 「我愿意。」嵐真挚的眼神红着眼眶说道「徒儿愿意成为她的鞘守护她一辈子,虽然徒儿尚有不足之处,徒儿会努力的!」 纵使静玥有多么不放心,不难明白默德里的用意。日理万机的精灵王确实无法随时随地防止小太阳突破性能量增长,等到她伤人之时便永远无法挽回。 保护生灵是静玥作为精灵王的职责所在。 精灵先王曾说起静玥初生净白如纸,并非歷代精灵王能像他一样从未失控过。就连最为危险的年少时期,静玥都能安然度过。无欲无求,全在他认识默德里之前,要是他的年幼期就遇上默德里,能否稳住,恐怕没几成把握。 莲花展开第三层后就剩最后的第四层,里头躺卧身穿红色肚兜的五岁小娃。 静玥牵着嵐进入灵冰池迎接小太阳。 默德里站在池外替他们护法。静玥掌心唤出银色短刀说道「失礼了,为师需要小七的血。」 嵐点头,伸手拿起老师的短刀往手心扎出1道伤痕,血液沾染银刀上递给静玥。 静玥将嵐带到五彩莲花前,师徒两人半身浸在冰池之中,嵐已顏面覆霜地抬头望老师。 莲花花瓣第四层逐渐展开,静玥道「为师会往小太阳背上划一道口子替你们交换血液,举时小七说出真实之名与誓言即可。」 五岁小娃揉着眼睛迷濛地望着迎接她的两人,静玥向小太阳施展1种能控制心性的催眠术式,说道精灵语『桑妮,说出你的真实之名。』 沾染嵐血液的银刀往小太阳的背上划出痕跡,那血散开来形成红玫瑰纹样。 嵐出声誓言道「我七皇嵐,真实之名蓝利亚与你缔结永诀花,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被静玥操控的小太阳,微微睁开橘红色瞳孔喃喃自语「吾乃桑妮,真实之名为……与蓝利亚缔结永诀花仅此一朵为誓。」 仪式结束,嵐不太确定地问了老师「这样好吗?要是小太阳将来……」 要是将来她并不爱我,该如何是好? 不知何时凑到他们身后的默德里说道「放心!小太阳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 静玥轻咳说道「要是她淘气了,儘管跟我说。」 嵐左胸上盛开的永诀花纹与小太阳背上红玫瑰生得一模一样,事后他找过兄长问起小太阳的纹样别于以往的蓝色玫瑰这是为何? 默德里道「精灵王族凡受过咒伤便会在身上留下红玫瑰烙印,此红玫瑰并非永诀花。简单来说,此次完成订婚仪式,将来等她对你產生情意,永诀花必定有花开一日,你得加把劲才行。」兄长拍拍他的肩随静玥一同离开灵冰池。 嵐脱下外衣盖在小太阳身上将她背起,步出灵冰池向着五岁小娃说道「我保证,你肯定会爱上我!」 回想年幼无知的自己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跟了兄长起得头,与小太阳缔结永诀花、交换真实之名的誓言,联想起来挺荒谬不可思议的。 嵐看着沾有雷太血渍的手掌心,时不时担心躺在他身下之人。 就在方才他替雷太包扎,眼前这片清瘦雪白的裸背有着他并不陌生的红色玫瑰。 雷太就是小太阳,怎么就不认我了呢?那日夜羽的脸情确实不对,为何找到小太阳此等大事要对他有所隐瞒? 【小剧场#3】 桑妮欢呼洒花!「缓慢推进地走过十个章节,我们终于要认真相遇了!」 嵐「我这一摔可不轻哪!骨头都要散啦!实在太疼,r姊姊~我正值发育期呢!」 r擦汗「对不起啊~小七肯定苦尽甘来!你再忍忍吧!」 嵐「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 默德里乱入「我觉得吧,还有我出场戏份挺值得高兴。」 静玥「天冷我睏,你们自个儿玩吧」千岁老人家表示不受等。 百玦穿着浴袍正准备前往圣泉拍摄,爽朗灿笑「哎呀!我的好兄弟们都在啊!」 他一出现尧昼就想拔刀衝过去偷袭,夜羽连忙制止。 默德里撇见静玥走远,还不赶紧跟上脚步奔去,容易被边缘的r推推眼镜趁机开溜! 百玦「等会儿~我跟小红的戏可说是史诗级的……」他这话没来的及说完就被随时待命的护将神给捆了上肩,连忙抬走。 小红无语。 护将神『主人说,您再得寸进尺,命我将您与石头捆一起扔谷底。』 即便生命受到威胁,百玦不减大好心情。 桑妮牵着嵐偷偷离开人群,两人回到石墙边。 桑妮「嵐喜欢内心的我还是这副皮相的我?」 嵐「当然是我家的小太阳啦!井杏大人的俊美仙气你确实演不来!」 桑妮不客气地重捶嵐的胸口。 嵐趁她不注意亲了脸颊「还是你最可爱。」 桑妮整张脸像颗熟成苹果,开心地再度晕了过去。 嵐微笑着。 第十一章 春来 第十一章春来 小红领着尧昼、夜羽踏入有天牢之称的水晶宫,此建筑第一层巨门得透过三位魁梧暗卫同时转动机关齿轮便能开啟。至于第二层跟第三层只能由天牢之钥亲自开门。 踏入殿内,不难发现自由行走的犯人察觉天牢之钥回宫,眼明脚快地让出一条通道,各个脸部惊恐、瑟缩发抖齐齐下跪。 手持刑具的暗卫停下手边动作,刻意走入眾犯人最密集之间待命,防止任何踰矩之事发生。 瞬间安静的氛围,尧昼、夜羽此刻不好受也不敢大意。 突然有位上了年纪的疯婆衝出人群,正想跪到小红跟前陈情就被长廊远处的暗卫射出两支倒钩箭贯穿左膀右臂,疯婆随之被拖行一旁。 疯婆哭喊说道「求神使赐我死吧!老奴真的知错了!真的知错啦!」 那疯婆一路拖行出来的血渍由后头手脚俐落的清扫使给擦拭乾净。清扫使名为秋芜还,是个脸黄飢瘦、满头垢发的男子,手持长柄扫具却像个活尸似地飘盪。 秋芜还故意往这对兄弟俩的中间横行而过,笑嘻嘻地问小红「主人?」 小红道「芜还替我传达下去,今日天牢接待贵客,暂停行刑一日。」下达命令,连同四周暗卫们跟着秋芜还一起答覆「遵命!」 夜羽心有馀悸地往后方探去,那强行拖去的疯婆早已不见踪影。 小红依旧面无表情、毫无感情地向前迈着赤脚说道「无须同情,关押天牢的罪犯全数十恶不赦。重判无期屠刑者需日日活在极刑之下,即便呼吸中止都得接受天神赐与的重生后再接续赎罪。反反覆覆,直至魂魄消散尽毁,永不得超生。」 不管暗卫用何种极其残酷手段虐杀犯罪者,无论再怎么支离破碎,天牢之钥的神力都能完好如初地治癒。天牢即生不如死的无限地狱。 跟在小红后头的秋芜还笑嘻嘻道「啊哈哈哈……奴才对不起主人!那疯婆是新进罪犯不懂规矩,先冷冻她三天三夜可好?给您跟贵客留个清静。」 「你做事我放心,去吧」 尧昼、夜羽从未想过深居主堡宫底的他们,熟知床边故事叙述:向天上璀璨天牢许愿,诚心诚意地祈祷,天神感动便会如愿以偿。 要是没意外走这糟或许他们还像从前一样井底之蛙也说不定。 天牢之钥生活起居位在水晶宫五层之中的高层──守望神宫。 未经允许擅闯者格杀勿论,罪犯与暗卫仅能在下层领域活动,至于暗卫总部位在天葬谷谷底,自从小红入主天牢后便安排暗卫早晚分批轮班职守天牢,因为他不像歷届神使那么热衷于执刑犯人这方面工作。派遣主堡当差的暗卫将终生禁足宫墙内,听命王上号令仅次天牢之钥。 守望神宫的正厅全覆盖着镜面,寝具用品皆是选用上好魔矿所造,整体陈设以白红为主调、黑檜木为辅。 不过小红用来接待客人的场所则是位在守望神宫的南方偏殿。尧昼、夜羽走进偏殿会有种回到主堡的错觉。 胡桃木茶几备妥齐全茶具以及点心膳食招待他们,小红抱着昏死的大白鹤入座,邀请他们坐下来与他喝个茶,想舒缓他们紧绷情绪「柳书遥、柳书予坐吧」 胆敢直呼王室真实名讳者是杀头罪,眼前这名天牢之钥居然一字不差地说出他们本名,不得不吓出一身冷汗。 尧昼受不住地下跪喊道「求神使放过我们兄弟俩!我们绝非有意擅闯天牢!」 夜羽后一步下跪「求神使开恩!」 躺在小红大腿上的大白鹤迷迷糊糊清醒,牠定睛一看是个气场过甚的天牢之钥又给吓晕过去。小红觉得可爱,伸手抚摸牠的躯体。 小红无视他俩跪地开恩,提起茶匙取些瓶瓶罐罐里的上等茶叶烹煮,屋内角落陆续被茶味香气给垄罩。静得只听见炭盆里茶壶沸声。 要是书遥、书予知道我还在会怎么想呢? 「都起吧。今日给两位难得蒞临的贵客品鑑皇太子生前挚爱的贡茶,名为『春来』。」 光是闻到『春来』茶香,怀念日理万机仍不忘抽空看顾弟妹的太子哥哥。 尧昼从小就时常与年纪相仿的四皇子璟原争吵,两人总为了芝麻大小事情大打出手。 那日璟原不小心碰坏夜羽灯笼,恰巧被路过庭院的尧昼误以为璟原欺负夜羽,当场他二话不说衝上前往璟原身上死里打「李璟原!别以为你排行在前就能嚣张!今日我定要教训你!」 被压制在地的璟原鼻青脸肿不甘示弱地叫嚣「尧昼!要是三哥知道你打我,肯定不放过你!」 他们自家下人、童僕们早就相看不顺眼,两方人马打成一团,吵得不可开交。 百玦跟随太子来到主堡北院赏枫,一路谈笑风生,遇见此等荒唐情景瞬间莞尔。 远处就能听到璟原大声嚷嚷三哥肯定护他周全等言词,百玦不禁嘴角失守,居然有人害他在太子面前丢了脸面,百玦连忙衝去展扇施法制止一票人等「原来四处打我名号耀武扬威的就是你这兔崽子?」 百玦上前抵消他们缠斗术法,走在后头的太子出现,将躺地的孩子一个个拉起,想了解状况。孩子们自主冷静。 太子主持公道要他们互相和解道歉,否则跪在此地思过一夜。 率先道歉的人是璟原「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夜羽的灯笼漂亮想借来看一下,手滑弄坏了,我跟你赔不是,对不起!」 尧昼脸上都掛彩了,脾气倔得很,不愿道歉地自主下跪领罚。脸红哭鼻子的夜羽觉得满心歉疚,拉着哥哥衣袖说道「哥哥,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尧昼低头道「回哪个家?」 太子似乎明白些什么地说「百玦,你替我送璟原跟夜羽回宫好吗?」说完他还散了他贴身伺候的下人、童僕们。百玦略有微词:难得太子哥哥一日无政事能外出走走却被这群小屁孩们闹得…… 人群散,唯独太子与尧昼俩人。太子走去提起掉落地上烧成一半的灯笼,回头找跪在地上紧握双拳不肯认错的尧昼。 太子蹲下身将灯笼递到他面前「灯笼上绘着两个孩儿于南市柳树旁嬉戏,我猜想这灯笼来歷才是你不妥协的主因,我说对吗?」 「……我」尧昼紧咬下唇克制自己即将溢满的情绪流落出来。 太子伸手抱了抱尧昼,拍拍他的背「尧昼想家想娘亲了?」 这句话攻破孩子内心防线,尧昼放声大哭「我、我知道这不合规矩……那是、那是娘亲偷偷请人将灯笼送我宫中,还特意转达要送夜羽的啊……」 其实尧昼十分清楚,从前老是嫌弃夜羽体弱一无是处的娘亲,对夜羽的关爱从不比他少。作为人母怎可能会拋弃辛苦怀胎的孩子。 尧昼发过誓再也不当着夜羽的面流露最脆弱的一面, 「今日双月节,想哭便哭吧」太子轻拍尧昼的背,孩子痛哭失声地埋入那宽阔肩膀之中。 作为一名兄长,不难理解尧昼这孩子心思。太子亦是如此。 国师与暗卫队在天葬谷搜寻嵐将近两个时辰仍然找无,要说整座天葬谷有数不尽的洞穴密道,就算五个时辰找翻了天肯定找不来。 眼看夜色渐暗,举时整座天葬谷兇猛野兽会有所行动增加搜查困难,国师抓来一名暗卫「你去通报神使,烦请神使开眼寻花!」 三名暗卫火速回到水晶宫将讯息传给清扫使秋芜还,秋芜还不满说道「国师大人再怎么与神使要好,能这般驱使神使说开眼就开眼的吗?」 耳朵灵敏的小红不难察觉天牢下层的骚动,神使与整座水晶宫的连结可说是一心同体,他发出精神念想问道『芜还?』 秋芜还与暗卫都不得轻易靠近上层,只能在下层顶端遥望位居上层的天牢之钥下达指示,芜还与三名暗卫跪在守望神宫大门外,右手伸出四指附于胸前低头请示,无法抗拒主人的威仪。 秋芜还疯颠嘴脸其实事出有因,小红继任天牢之钥就将他收为心腹成为清扫使,不曾有人置喙秋芜是疯子这个事。 秋芜还道「呀啊哈哈主人!国师大人无能,居然开口请求您开眼寻花耶!」 稍早前小红安置尧昼、夜羽留宿守望神宫客室,特意命几名从主堡送来的童僕帮忙打理他们的临时住处,这番举动叫他们兄弟俩受宠若惊。 小红离开客室前交代兄弟俩「有事唤这两名童僕伺候,夜深将至,天葬谷寻常猛兽出谷食人,明早我便派人护送你们回主堡。」语毕,他步出客室往守望神宫正殿迈去。 正殿四名侍女伺候小红更衣沐浴。脸颊带有烫疤的老侍女服侍小红沐浴「主人,恕老奴多嘴,您两晚未归,等会儿又得下去替王上疗伤,这么熬着,身体吃不消……」 「无碍,我明白。」泡在木桶里的小红忆起百玦身负重伤跑到圣泉求助,人就倒在面前,他很难不失理智。事态情急,小红不可能对百玦视而不见,自行咬破下唇强行餵血,将失血过多的百玦从鬼门关拉回来。 昏倒圣泉的百玦,清醒的第一句话是这么对小红说「……被捅一刀又不会真的死,瞧你紧张的。」他缓慢伸手轻抚小红的脸颊。 纵使表达不出情感的小红脸上无一丝波然,百玦隐约感受他是真得担心了。他的手从百玦醒来一刻都紧紧握着。 离开木桶,套上白衫内里,穿上艳红外衫,他拎起长袖,露出两手臂乖巧地给老侍女重新上绷带。侍女老练仔细地盖住那些伤疤再为他套上黑色袖套。 「老奴明白主子无痛无情,受天神怜悯赐与不凡地治癒能力,可日积月累,终究心病难医。」 小红对她的嘮叨不生厌,因为从前跟在身边的宫人,也就剩她了。老侍女是唯一能近他身之人,毕竟曾任职主堡的老宫人,什么场面都见过,小红自然放心。面对神使再惨烈地伤势她能不为所动伺候。 水晶宫下层有些骚动,秋芜还将国师请求神使开眼寻花传达至正殿。小红不觉得意外,早预料国师耐不住性子要他帮忙。 派下去的人马找了两个时辰,已经比他预估时间来得久。 小红道「都退下吧」 「是。」老侍女盛着神使换下衣物与三名侍女退出正殿外。 小红赤脚盘坐,脚踝上的金环透出明光,神语纹路闪烁光芒。双掌合于胸前,瞳孔转而更加深沉的血色。额眉之间显现青空蓝的眼睛图腾。他闭上双眼,能从黑暗中感受出整座王子国的立体地图呈现在面前,那四处移动的永诀花在地图上四处游走。 很快就追踪到他们的位置。 天葬谷某处洞穴显示一蓝一红的咒花纹。 听闻,精灵族凡受过咒伤便会在身上留下红玫瑰咒花纹是关于短命人族与长寿精灵族的约定故事。 接获确切位置,秋芜还转达给暗卫队说道「主人有令,将那两个孩子安全送回主堡,主人将亲自下主堡替他们疗伤。」 「是!」 透过暗卫队带路,国师顺利找到洞穴与密道。 嵐抬头一看,国师与暗卫纷纷衝进洞内,他抱着昏睡的雷太,右手横起瑰宝剑。 「孩子不打了、不打啦!」国师飞下去靠近,嵐仍不敢大意地缓缓直起身子再次施展瑰宝剑抵制暗卫行动。 「你向胸前蓝玫瑰起誓,我才信!」 「……好好好。」国师将右手四指附在掛于左胸上的蓝玫瑰立誓「我发誓不轻易伤害嵐殿下的挚友。」 嵐随意脱口而出,却从未想过国师竟然照做。他无地自容像极无理取闹地孩子,国师是何等伟大人物,无需解释外人都清楚。 国师温和笑着。他们清楚这个誓言无法作数,国师属于王的人,为有王子国的王上命他立誓才有制约性。嵐看着国师配合他的认真模样,令他不知所措。 国师走上前查看他们伤势「你们这是?」 嵐茫然开口「国师,我想我找到小太阳了……」 【第一季完】 嵐道「二哥,这是小太阳第几次五岁生日?会不会我老了,小太阳仍一成不变?」 默德里道「我会慢慢说服静玥,小太阳是他最重要的人,你得在加把努力才行。」 嵐道「我听说精灵族王室性别难认,小太阳是男生还是女生?」 默德里笑而不语。 番外篇_秋芜还 天牢的清扫使─秋芜还。 面黄肌瘦,谈笑疯癲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三百年前的十岁那年成为宫斗下的牺牲品,遭人陷害关押天牢。成了史上年纪最轻的重刑犯。 当年那些早就失去人性的天牢之钥接管这孩子,无不兴奋地亲自施刑,虐杀他一遍又一遍再重生一次又一次。 过不了多久他就疯了,每天笑着、开心着享受临死剎那前快感。毛骨悚然的尖笑声传遍整座天牢。 天牢之钥渐渐对他失去兴致,命人将他关压底层独房要他自生自灭,断水断食不出几日谅他没那个力气继续疯。 七日过去,秋芜还的高亢笑声丝毫未减。天牢之钥觉得奇了怪,命暗卫打开底层独房。 阴暗湿冷的房间,一具咧嘴笑的乾尸就死在门前。眼见他的魂魄脱离躯体,坐在自身上头,回眸朝暗卫姍笑『哈哈哈我好像不小心死了耶!这要怎么办哪!哈哈哈哈啊!』 秋芜还的魂魄怨念深重难以消散,三百年来带给歷任天牢之钥前所未有的精神伤害。最后他们想到法子,将秋芜还完整復活过来再用天神线封住他的嘴,送进冷冻独房,这才恢復天牢昔往安寧。 十几年前新官上任的小红,第一个赐赦免令的人就是秋芜还。 那时国师与暗卫队的首长极力反对解封凶魂。 「受人之託,把他带来见我。」脸上、手上、脚上缠满绷带的小红,说话还有些孱弱。上任不到几日就拼命地救他想救的人,用他的血换一条条人命,救一个算一个,这些伤对他来讲真的不算什么。 天牢之钥不得干政,管理好天牢犯、照顾好永诀花,天神不过问。 两名暗卫拎着十岁疯孩扔到小红面前。 暗卫放下秋芜还不到几秒,他兴奋地衝到小红面前试图想要讨抱,可惜慢了一步被护将神一手掐住脖子往地上压制。 小红道「别伤害他。」 护将神点头,将疯孩扔回暗卫脚边,那孩子红眼咳嗽笑着「哈哈哈哈哈啊啊啊」 国师皱眉说道「这疯孩判刑那日我在场,依稀记得毒杀王上一案,人证物证齐全,他也坦承罪行,再无翻案可能。」 小红道「一名十岁童僕能在国宴上躲过刘安公的银筷子,下毒完还能神色自若地留在案发现场?说得通?」 三百年前几乎忙于打仗的国师,陈年记忆早模糊了去,仔细回想事情确实处理太过容意有些仓促。 令国师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小红分明不属于同年代的人怎会对疯孩之事如此熟悉。 「我想真相只有秋芜还本人知道对吧?」小红眼神精准地对地上孩子说着。 秋芜还瞪大眼睛盯着小红,嘴角抽蓄、浑身颤抖「……好久没人喊我的名字了……」他企图压抑感动情绪,笑着流泪,泪珠延着脸颊滑落。 小红命国师与暗卫退出正殿,并且命令护将神神隐,他想单独与放下心房的孩子谈谈。 「我知道你没疯。」 秋芜还拭去眼泪,正跪道「大人为何赐贱民赦免令?」 小红道「曾经有位秋姑娘捨命救我,她说她的祖母年轻时曾被奸人利诱威胁,要她在国宴上下毒杀害王,祖母的亲弟为了护住长姊立足于后宫,他一人默默担下所有罪责。」 「后来长姊怎样了?我不过希望她一生过得安稳。」 「秋氏莱嬪十年无后便送出宫与地方小官结婚生子,过着安逸的日子。」 「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她祖母老人家有个心愿未了,最终含泪而逝……」小红从座椅起身,打着赤脚,轻巧走到孩子面前,将他扶起身子,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碎白骨给他「她想说声对不起。」 接过碎白骨的秋无还嚎啕大哭,整座水晶宫都能听见。原来长姊还是有把他放在心上的,长年来的煎熬与痛都值得了! 小红淡然置之。传唤暗卫照顾秋芜还,自己离开正殿往偏殿路上就被国师给叫住。 「小红我全都想起来了……那位秋氏莱嬪为了一己私慾作为人证直指亲弟下毒谋害王上,由于大义灭亲之表率还成了宫中佳话令王讚赏。王上心疼莱嬪,日日翻她宫牌获得恩宠,生下一名郡主……」 小红似乎不打算回应国师。只是面无表情地闔上双眼略过国师身旁。 生前依稀记得秋氏终了前,面目可憎的嘴脸笑道「要不是祖母之弟自告奋勇承担罪责就不会有今日的我与太子殿下之争了!」 原想将真相告知孩子作为最后的报復手段……他终究心软。或许秋芜还是他对秋氏家族的最后一丝怜悯,如今秋氏灭门,不再有人知晓王子国曾经有那么一个声名大噪的盛世之秋。 获得赦免令恢復自由之身的秋芜还,笑吟吟地待在水晶宫外,赖在门口死都不肯走。 今日暗卫稍来消息秋芜还已倒在门外三日看似奄奄一息。小红闻言命暗卫将秋芜还带回水晶宫内调养。 贱籍者不得到水晶宫的上层,小红只好亲自来到下层病房探望秋芜还。 躺在床上的秋芜瞪大眼睛再次看见恩人出现,喉咙还有些沙哑仍破音笑着,那是发自内心得高兴。 小红坐到病床边问「为何不走?」 「哈哈……恢復自由之身,我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了……」 这话在小红心里產生些许波澜,又道「不如作我的清扫使如何?」 那日秋芜还与小红约定,在天牢做自己开心就好。 于是他的诡异笑声成了天牢绝响。 秋氏饮下毒酒笑道「太子殿下踩着兄弟姊妹的尸体前行,你会不得好死的!」 慕子紘笑得悲伤,伸手替秋氏擦拭嘴角血渍「你放心,我的报应很快就来了,你先到奈何桥上等我吧。」 。。。。。。。。。。 2022年,新年快乐! r终于将忠狗+病娇系的秋芜还写完了! 他的身世背景相当可怜,因此小红看中他的疯,最后将他收服用来惩治约束天牢的重刑犯。 秋芜还篇章主要以「有借无还」概念创作的人物角色。 以为自首解救重要的家人,殊不知全在亲姊谋划之下牺牲。 芜还道「我将命借给姊姊了,您带着它好好活下去!」 莱嬪道「我的好弟弟,我这条溅命肯定还你!待真相大白之际!」 根本不会有所谓的真相。 秋氏莱嬪的孙女也就是后来与太子生母、默德里之母并列第三位宠妃狠角色。 2022.0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