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病我医不了》 01.过江之鯽 那是个本该普通如常的一天。 谢悠世刚从大学第九节课下课正要收拾书册回家,但往学校停车场去的路上接到一通电话,打电话来的是医院,说是他爸爸跟人出了车祸,虽然伤势不严重但需要家属到医院一趟,担心与紧张的情绪让心提了起来,谢悠世二话不说跟一眾好友匆匆道别的跨上机车往医院而去。 到了医院见到做过医疗包扎,看着都是些皮外伤还能站着的爸爸后谢悠世短暂的顺了口气,但随即见他爸脸上一脸严肃与沉痛的表情,他心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爸,怎么了?」谢悠世走到谢右林,也就是他爸的面前轻声地问,面带关切。 谢右林无力的摇了下头,没有说什么,办理一些必要的手续后,二人暂时离开医院回家。这一夜像是没有任何事发生,如同往常一般。 等到隔天谢悠世接到警方打到家中电话通知才知道,昨天谢右林跟人发生的那场车祸,对方车上副驾的男主人重伤身亡,只不过对方家属表示要委任律师私下和解,且要求的赔偿金额并不高,虽然肇事原因还有待釐清,但相对于无人伤亡的对谢右林这方来说实在太过友善。 而即使这件造成谢右林不太再愿意开车的事情最终以法院判谢右林二年缓刑处分,谢右林也没有办法安心度日,反倒是一再主动关心失去丈夫独自带着一个与自家儿子年龄相近的孩子,跟自己境况很相像的陈月依一家两口。 谢家与曾经的贺家越走越近,甚至不到几个月的时间,某日谢右林忽然跟谢悠世说,自己想娶陈月依。 谢悠世没有反对,他支持他爸的所有决定。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对陈月依的印象也挺好的,如果陈阿姨能代替早亡的妈妈再次给谢右林家的感觉,那谢悠世会很开心。 但是他未曾想事情到了他这里会越走越偏。 「为什么提起这件事?」硬要说的话,虽然他们就读同一所大学,但这件事情确实是谢悠世脑海中记忆里最早开始与贺往交集在一起的开端。 「你觉得呢?」贺往露出一贯的微笑反问。 「......是你设计的?」一时无话,几分鐘后,谢悠世不可置信的问。 「也不能这么说,一开始确实是个意外,」贺往挑眉,脸上扬起淡笑,「但这是很好的意外,不是吗?」 自己父亲车祸去世叫做好?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对谢右林造成多大的阴影? 谢悠世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美好的家庭与充满爱的双亲,可他却没有亲眼见过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对自己至亲之人死去全然无动于衷,并且还说出很好这种话。 何况他也并非当事人,实在没有什么立场质问他的想法,兜在谢悠世嘴边的话只得硬生生地咽回去。 二人隔着一张茶几对视,空气中一阵沉默似的窒息令谢悠世眉头微皱。 谢悠世暂时不太想跟贺往多谈,站起身朝自己房间走,脚步声逐渐远离,只有一个人停在原地。 「我跟你说我只有你了。」 「但你还是让我这样的难过。」 偌大客厅之中,独留贺往一句轻声低喃。 02.一线之隔 天光熹微的时候,谢悠世一如既往地准备在家附近的公园晨跑,清晨的温度稍低,路上行人三两个,喧嚣的都市似乎还在沉睡中。 只是路没跑出几步就看到脚步踉蹌往他这个方向而来的熟悉的身影。 等人走近后,连带着清晰的面容和浑身酒气,衣服与昨天一样,是在外面度过一夜的贺往,谢悠世从来没见贺往这般模样。 贺往的行踪向来不会通知任何人,包括陈月依,谢悠世甚至连他的课表完整长什么样都不晓得。但这样的贺往却独独会在身边无人的时候,不知有意无意地靠近谢悠世,在他耳边用着他低沉的嗓音「报备」,说今天要去哪,今晚要做什么。 谢悠世无奈,只当他再向弟弟撒娇,往往都应了句知道啦,早去早回。 不过昨天的他却并没有说自己要去哪,一整夜都没有回来。谢悠世半夜起床的时候传了条讯息给贺往,但对方并没有回覆。 「哥?」谢悠世几步上前搀扶贺往,后者乖乖的靠着谢悠世,眼睛微瞇,也不知是要睡还是要走。 眼见此景,谢悠世只好慢慢的扶着贺往回家,走一段时间后天空逐渐明亮,四周鸟鸣,一天开始了。 谢悠世有些艰难的扛着比他高半颗头的贺往掏出钥匙,进门后贺往却折腾起来,两人一晃倒在地上。 「嘶……」 虽然贺往将谢悠世的头护住,但在下位的谢悠世还是不免磕到了背。 「你没事吧?」谢悠世回过神看向贺往问,只见贺往眼神直勾勾的,一瞬让人忘记他是一个「喝醉」的人。 「你……」谢悠世还欲说些什么,但贺往与他的距离却越来越近,谢悠世一时愣住,等贺往的唇贴上他的,短暂片刻后离开,他才有点反应。 「我只有你了……」贺往在谢悠世的颈窝低声地说。 「醉鬼啊。」谢悠世丝毫没把话听进去只当是喝醉的人胡言乱语,无可奈何的吐槽一句之后拉着贺往爬起身,把人拖去房间后一套流程将人安置在床上完后说了句睡吧便又走出门。 当房间中只剩下贺往,床上的人睁开双眼,那清明的眼中流露出几丝了然与沉思。 - 时间: 01前段:一月,后段:10月中左右(现在) 02:约四五个月前 03:10月中左右(现在) 03.画地为牢 谢悠世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他房间米色的天花板,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沉重。 抬起手一瞧,自己的双手居然都銬着手銬,手銬的鍊子看着就不短,拴在床脚,长度粗略估计大概仅限于这间房内可到达的范围。 「……」见此,谢悠世想骂点甚么,但又不知道能骂什么,心中一股纳闷,正是因为知道是谁干的,也觉得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可以解决。 站起身四处大致翻找一番,除了电视机以外没有瞧见任何的3c设备,窗和门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从内打不开。 7:30,看向矮柜上的闹鐘,谢悠世又坐回床上,此情此景他想得的居然是今天有早八的课怕是没办法上了还有失去闹鐘叫唤晨跑断签的这两回事,实在哭笑不得。 无聊的也睡不着觉了,谢悠世索性拿起遥控打开电视,一早的晨间新闻与昨天的晚间新闻内容没有太大的差异,不外乎是报导一些社会时事与纠纷。 「喀嚓。」随着几道声响,门被打开来,走进来的贺往手上拿着一袋早餐,见谢悠世安分的坐在床上看电视,眉头微挑。 「你来了。」谢悠世看向贺往,表情淡淡,读不出情绪。 事实上谢悠世二十年来也没有跟什么人吵架过,应该说他不善于与人吵架,他的个人风格也是以和为贵,且旁人都说他脾气太好,都不会发脾气。 谢悠世自己认为生活不应该花费太多时间在破坏两个人关係的情绪之上,所以有时候即使某些事情真的让他產生生气的火苗,他也会劝解自己,并且心平气和的应对。 他习惯了,也并不觉得这样有甚么问题,所以就算昨天贺往揭露了一件他不曾知道「真相」的事,且这件事大大的影响了谢右林以及自己……然后隔天清醒又被这般对待,谢悠世也还能接受消化,只是将前一件事暂时压在心底。 更何况贺往的不对劲似乎并不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嗯,来了,吃早餐吗?」贺往提了下手上的袋子走到桌前放下后依序拿出,各个都是热呼呼的冒着气,在寒冷的冬天更显美味。谢悠世一看,都是自己平常爱吃的东西,再瞧一眼包装袋,还是自己最常去的早餐店。 那家老字号早餐店生意打从谢悠世有记忆以来就非常好,老闆一家亲切又热情,很多住在附近的人都是从小吃到大。在这种早餐时间往往都要排队等候不久,虽然因为疫情关係受到一些影响,但实际上去到那还是大有人在,只不过内用转为外带。 而疫情渐退的现在,当然是恢復以往人潮。 谢悠世没有回话的又看了眼电视正在报导的车祸新闻,收回视线走下床,先绕去房间自带的厕所快速的洗漱一番后走出来坐在桌前,家中木地板上舖着地毯,坐着很舒适。 贺往将谢悠世喜欢的那几样食物放到他面前之后,去洗了个手也跟着坐下来,坐在谢悠世对面的位置。 两人像普通的一家人般吃着早餐,场面很是温馨,如果忽略那长长的,联系着谢悠世手上手銬的鍊子发出的声音的话。 「我今天有课。」意思是先生,你要不解开这手銬恶趣味吧。 「我知道,八点。」贺往喝了一口红茶说。 谢悠世吃着蛋饼,眼神撇向贺往左手上的手錶,7:45。 从谢悠世家骑机车的话,没塞车或红灯到学校大约需要二十分鐘。 谢悠世对于跟人聊天这回事挺拿手,但不知为何这时候却哑口无言,一部分是还在意昨天的事有丝不自知的赌气,另一部分就确实是无话可说。 照理说应该要先质问贺往为什么用手銬銬住他,不过对方一副这种状况没有什么问题的模样让人有些洩气。 二人又一阵无话的直到吃完早餐后,谢悠世还是决定开口。 「你这手銬……要干嘛?」谢悠世坐在原地,看着收拾起垃圾的贺往。 「也没什么,」贺往抬头看了眼谢悠世,「就是难得爸妈不在家,想让你别乱跑。」 「……乱跑?」谢悠世眼神抽搐一秒,差点呛到。 谢悠世虽然常跟朋友出去玩,但从来没有超过晚上九点才回家又或是外宿一整晚过,所以谢右林对自己孩子总是很放心,甚至某一回还担心自己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才没有跟朋友去玩晚点。 毕竟这个年代年轻人三不五时彻夜不归又或是往朋友家过夜已经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吧,从几个朋友的抱怨中得出这般结论的谢右林心想。 对于自己爸的想法谢悠世自然是不知道,总之捫心自问,谢悠世不觉得自己跟「乱跑」这个词有甚么关係。 「是,乱跑。」贺往点头,「主动离开我的视线,就是乱跑。」 「……」如果谢悠世的朋友一号宋子行在他旁边听到这一席话,他大概率会揪起贺往的衣领说「给我说人话」之类的话。 谢悠世的思绪一度游走边缘,想到那画面还不自觉笑了下。 「你喜欢这样?」见状,贺往像是有点惊讶的问。 「不,并没有,我只是要说让你解开这个。」谢悠世举了下手銬示意,虽然知道对方大概不会听。 「你放心,我刚刚说了是难得,就銬个几天。」贺往将垃圾打包好后说。 「……」谢悠世被贺往说的傻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等等,你銬住我做什么?」谢悠世见贺往拿起垃圾站起身,以为他要放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晨间新闻早已播完,广告的声音流窜在空气中。 「你等等。」贺往留下这句话出了房门,五分鐘后便回到房中。 谢悠世觉得今天不好好跟贺往促膝长谈一番,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你交女朋友了?」贺往一坐下就问。 「啊?」谢悠世被这跳跃的话题问的一愣。 「我知道没有,不过不代表未来没有。」贺往又自顾自的说。 「你问这个跟銬住我有关?」谢悠世将话题拉回手銬的议题上,虽然相处了几个月,从陌生人变成「家人」的这一段说长不长的时间里,谢悠世以为自己对贺往有一些了解了,甚至他们也能互相称兄道弟,但这个月以来,谢悠世越发觉得是自己太志得意满,实际上他所了解的贺往,大概也只是贺往愿意展露给他看的部分而已。 ……等等,这么一想,贺往似乎没喊过他弟弟。 「有,因为我有一些希望,跟你有关。」 谢悠世看着贺往的眼神,那眼神好似有温柔如水的……眷恋? 如果贺往喜欢自己,那谢悠世确实可以把这些行为套上一个名词──佔有慾。 谢悠世在内心否决这个想法,这样想未免也太自恋啦,而且贺往他……总而言之这种可能性大概趋近于零。 总不能是家人之间的佔有慾?谢悠世脑袋一通胡思乱想,越想越不明所以。 「那我换个问法吧,」谢悠世回过神,手指搓揉着说,「昨天你说那场车祸是好的意外,今天你给我上手銬……你说主动离开你的视线是乱跑,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最后说希望……」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对我有慾望?我是说,性欲方面。」谢悠世带着一点破釜沉舟和大胆试探的意味,条理分明的说完后空间之中只剩下电视机传来的节目声。 要是有个别人在场,怕不是要对于这两个人神奇的脑回路感到一番震惊。 「哈哈哈……」贺往笑了,笑的眼睛都瞇起来,谢悠世还是第一次见贺往笑的这么真情实感。 「你觉得呢?」笑完,贺往反问。 还来?谢悠世早知道贺往喜欢顾左右而言他,最近更喜欢反过来问他。 「当然不可能是,我就是说笑。」谢悠世决定装傻充愣一回,与贺往过招。 闻言,贺往慢慢收起笑意,眼神微沉,伸出手轻柔的拉过谢悠世的右手,然后低下头。 只见贺往吻住他的指尖,甚至含进几分到他的嘴中,略为挑逗似的舔了一下后,抬眼看向谢悠世。 「不是就不是?」他说。 「……喂,八点多了,你真的不解开手銬?」谢悠世迅速抽回手,快速站起身,若无其事的往窗户方向走。 「我可以帮你请假,你也可以考虑打开远距软体……」贺往语带几丝愉悦的说,「或者要我教你,也行。」 「呵呵。」谢悠世无语的冷笑后躺回床上,背对着贺往。 把我手机电脑平板都拿走了我怎么远距啊,谢悠世不甚开心的想。 看着谢悠世的背影,贺往觉得这个早晨倒是挺开心的。 -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看着对方幸福那就够了。 不过人生只有一次,贺往想,那样太痛苦了。 喜欢这个词,他不会轻易说出口。 因为他的喜欢太沉重,如果让他想对谢悠世做的所有事情套上了名为「喜欢」的藉口,那他会觉得自己很可悲。 04.投石问路 谢悠世的朋友很多。 举凡在他所就读的这间普通私立大学之中,一个班级倘若约60人上下,那他就能跟一半以上的人混得很熟。 而这种熟稔又不是说那种只是能讲上话的不熟悉感,是因为谢悠世此人记忆力极佳,每个人见过一面基本上就能记住姓名与模样,这样的情况下便能为两人的开场添上好的开始。 谢悠世的外貌与个性更是锦上添花,被私底下的校内票选为校草之一的样貌俊朗健气,且他待人亲切,性格活泼乐观、真诚又上进。 无论跟他聊什么他都能接上话,他对待人也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较亲近的几位朋友混得更开之外。 所以他多了一个「哥哥」的消息也不逕而走,尤其那个人还是本就引人注目的贺往。 贺往其人,在学校里你可能没见过他本人,但如果有在关注八卦或者学术方面的事情,就一定会听过他的名字。 除了外貌,他在学业方面的才能也极其卓越,很受教授们喜爱。由于他给人距离感的个性,私生活的事情也被传的很是夸张,不知真假。 听闻他时常流连于夜店、酒吧等场所,且每次身边都跟着不少美丽的女子,年纪有大有小,因为如此贺往被贴上个游戏花丛的标籤,传得久了各种八卦相应而生,但本人对此似乎并不在意。 与这般人物成为兄弟,不出所料的引来一堆追问,谢悠世对于这些问题一概打哈哈的揭过去,毕竟当时他跟贺往也仅仅是刚认识和见过几次面的关係,虽然掛名家人,但实际上就是不熟,谢右林跟陈月依结婚之前他也很少见过贺往。 谢悠世还记得在这些事情没发生的某一天,他第一次见到贺往的时候。 那是一个黄昏时候,一名黑长发,身材高挑的女子亲暱的搂着贺往的手腕,女子有说有笑,两人走进一条小巷,然后…… 本来毫无睡意的谢悠世躺在床上后稀里糊涂的竟也睡了过去,再清醒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 起身用了三分鐘回神,谢悠世低头一看,那手銬果然还在,又抬头,电视已经被关掉了。 「爸妈要出去旅行一个月啊,总不能一个月都这样吧?两三天还可以接受……」谢悠世坐在床上挠了下头。 「是这样啊,那就两三天吧。」突然冒出一句话,谢悠世差点没吓到。 「贺往,你别闹。」谢悠世无语的看着不知为何换了一套灰色针织上衣,一脸打定主意的贺往,警告似的说。 「没闹,就三天,三天很快就过了。」 「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的谈谈。」谢悠世正襟危坐,面带严肃的拍了下身侧的床铺。 「可以。」贺往走过来坐在床尾。 「你的希望是什么?」谢悠世单刀直入的问。 「无可奉告。」贺往答。 「……」没救了,他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说的意思。 「那对于这个,你能告什么?」谢悠世抬手。 「暂时没有。」贺往又说。 「……难道你要跟我在这大眼瞪小眼三天?」 「这个提议很不错,你愿意的话?」贺往笑了下。 「……你有病。」谢悠世不自觉的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是啊,我病了,很严重。」安静了几秒,贺往淡淡的说,说完逕自的侧躺下来,头离盘腿坐着的谢悠世极近,谢悠世隐约感到有几缕头发搔到他的小腿上,有点痒。 「关着我有什么意思……」你总不会要说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种话吧,实在没有理由。谢悠世留着后半句没说,只在心里想,「你说你不想出去玩,或者没课要上我都可以理解,但你还可以陪你女朋友出去啊。」 不知为何话一说完,空间又不知几度静謐了几秒,而贺往由侧躺改为正躺,然后伸出他的右手,往谢悠世的脖子上轻柔的按住,把人往自己的方向,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剩下几公分。 「谁说我有女朋友?」谢悠世就看近在咫尺的贺往开口说道,贺往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脸,以及说不清的情绪。 「叮咚──」在二人对峙的几秒之中,忽然一道门铃声打破这诡异的沉默,像是按一下还不够,又连续按了好几下,大有种不开门便按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谢悠世和贺往对视几秒,有几分无声的交流,然后谢悠世光荣的败阵。 「重感冒,懂?」贺往轻飘飘的留下这句话后走出房门。 ……谢悠世怎么看自己都不像是重感冒的样子,但还是趁这段空档拿一些杂物挡住床脚后乖乖的将脖子一下埋在棉被底。 门没关紧,谢悠世的房间离门口很近,听着外面的动静,没听到贺往说什么,倒是听到了他好友宏亮的声音。 「贺哥好,我们来看悠世。」 「不,我们还是进去探望一下比较好。」 「没关係。」 话音落下,几道脚步声随之而来,门再次被推开,来的正是谢悠世的两名好友──宋子行和王成阳。 王成阳手上提着一袋慰问品被宋子行一手拿过,两人率先走了进来,而贺往站在最后面,谢悠世在床上只能瞄到他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后人就走了。 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似的。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贺往欸。」宋子行将慰问品放在桌上,把包往边边一丢,走到谢悠世的床边,「你没事吧?听说重感冒要请三天假?」 「没事了,还好,咳咳……」谢悠世闷闷的说,假意咳了几声。 「传给你的讯息没回,真的病很重?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还行。」宋子行又问道,谢悠世只得哈哈的说是来矇混过去。 「给你带了冰淇淋,要吃吗?」王成阳从袋子里把东西拿出来,不止有慰问用的冰淇淋,还有一个微波过的咖哩猪排饭和一碗辣口味的泡麵。 「午餐还没吃啊?」谢悠世头冒黑线的问。 「没,这不是来看你,顺便吃个午餐,所以冰淇淋吃嘛?」宋子行看谢悠世很正常的模样,回到桌前坐下来准备吃午餐。 「……还是先帮我放冰箱去吧,顺便泡你的泡麵去。」 「也行。」 「对了,下个月五号阿原生日,这几天他们还在讨论地点,你去不?」宋子行走去打开房间的窗户,拉了几下发现没拉开乾脆放弃,走回来泡麵正好泡了三分鐘,这才坐下来边吃口泡麵边看着电视正在播的卡通侧过头问。 「去啊,还得先买个礼物。」谢悠世看宋子行没问那窗户怎么了的走回来,停顿片刻想了想,左右那个时间应该也没别的事。 「ok。」 二人边吃边聊,谢悠世在床上也参与话题,不知不觉节目都播完的时候,二人才起身收起垃圾,让谢悠世好好休息之后便走了,在这期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让谢悠世松了口气。 几分鐘过后,谢悠世坐起来透风,虽然立冬刚过不久,但最近天气起伏不定,今天刚好是温度偏高的一天,一直盖着被子也挺热的。 又一个抬头,门刚好开了,谢悠世看过去,是贺往,平时一整天不见人影的人,今天却一直待在家,神奇。 「你还在?」贺往走到谢悠世床边,像是也觉得神奇的开口。 「不然呢?」谢悠世有样学样的反问。 贺往摇头,露出手上拿着的钥匙走过来将谢悠世双手的手銬解开。 「好啦,今天先这样。」贺往丢下这句话,留下满头问号的谢悠世又走出门去。 - 其实手銬的钥匙就放在房门边的书架上,但凡认真点找很容易就能找到了,也就这个「弟弟」有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拘小节才没发现。贺往以为谢悠世表面看着不想揭发自己被銬着的事情,但实际上会让他朋友帮忙想想有什么「脱逃」的办法。 看来他想错了。 05.不可企及 说好的三天病假在贺往的「网开一面」之下,本以为事情会很棘手,但当天晚上谢悠世便成功的拿回自己的手机与平板,隔天顺利的继续晨跑与上课。 对于贺往是什么状况与心理,谢悠世还是不明白,问了对方也不肯说,谢悠世实在没有办法。 「贺往他啊……就麻烦悠世多多照顾了。」 谢悠世想起陈月依跟贺往刚搬进家里时候,陈月依对自己说的话。 自从手銬事件之后相安无事过了十几天,这些日子贺往像是又恢復从前般来去无踪,据他本人的报备来看不是去朋友家,就是去学校之类,以至于谢悠世整天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一面,而距离爸妈回来的日子还剩下半个月。 「好久没来了,还满想都点一份的欸。」宋子行语带开心的说,拿着餐厅的菜单翻看。 宋子行拉着谢悠世参加朋友举办的聚会,一个朋友拉一个,总共八个人,四男四女,颇有一种联谊的感觉。 价钱略贵,但包厢内佈置的很有氛围,网路上餐点与服务的评价也不错。 「宋子行你要全点不如今天你请客啊!」坐在宋子行右边的男生亏了一句,眾人听了跟着起哄,宋子行一句下次一定逗得大家哈哈笑,气氛瞬间热络起来。 八个人都点完餐后开始依序自我介绍,介绍完之后难免还是有陌生感,于是有一名女生提议玩个小游戏互相再多认识一点。 「我临时想到游戏啊,之前看日本综艺看到的,」那个女生说,「就是山手线游戏的概念,先猜拳看谁出题,然后由出题人选人开始依序打节拍回答问题,如果重复或者慢半拍就要接受惩罚啦。」 「要不在俩俩分为一组,看哪一组出局最少次,可以命令出局最多次的一组做一件事当作惩罚怎么样?」一名男生笑着提议,几人同意后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由女生方带来的小道具做了八隻籤,八隻籤分为四组,抽到一样图案便是一组。 谢悠世坐在边缘,所以轮到他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根籤,籤上画着一朵花。 「阿世啊,我们居然不是一组,可惜。」宋子行头凑过来看了眼谢悠世手中的籤作势叹息模样,转头却又乐呵呵的去问谁跟自己一组。 「我们一组吗?请多指教啦。」坐在谢悠世正对面的女生走过来看到谢悠世跟自己的籤图案一样,笑着说。 女生说自己叫陈亭云,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碎花洋装,妆容简单却很好的表现出她活泼可爱的气质。 「那分到一组的就坐一起,现在猜拳来决定谁出题吧!我们就玩个五回合啊。」 「为什么我要跟你一组啊可恶。」对面宋子行嫌弃的推搡他旁边的男生。 「笑死,你以为我乐意啊。」两人笑着打打闹闹,让其他人看得跟着笑起来, 几人从一开始的卡壳直到玩完一回合之后的越发熟练,五轮结束下来彼此也成功地打破最初的陌生感。 「公布最后一名──谢悠世和陈亭云组。」 谢悠世无奈地笑着说求放过,毕竟说回来,在游戏之中他是没出局任何一次,主要都是陈亭云不是慢半拍就是重复答题,看来她不擅长玩这类型的游戏。 「好,由我们最少出局组来颁发惩罚。」一开始提出游戏的女生充作活动主持人的跑流程道。 此时门被打开,服务生陆续送上餐点,包厢内顿时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动,不过大家依然没忘记看戏这回事。 「我想想喔,不如你两站起来来个友善的拥抱!」最少出局组的男生如是说。 看戏群眾听了连连讚好,谢悠世看着跟着附和的宋子行觉得又好笑又想打,谢悠世正要侧过头问陈亭云觉得可以么,就见人已经要站起来。 只是不晓得陈亭云是站的动作太快还是脚底不小心绊到的往谢悠世的方向一跌,谢悠世本能的扶住陈亭云,这样的动作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像极了依偎在怀里的小情侣,看得大家「哦──」了起来。 「没事吧?」谢悠世扶稳陈亭云低头关心的问候又抬头笑骂了一句「别哦啦,吃你们的饭啊。」 「哦啦哦啦哦啦。」宋子行在对面发出不满的状声词惹得大家又是一阵笑。 「我没事,不好意思啊。」陈亭云抬眸看了眼谢悠世后赶紧的站起身回到一旁的座位上,脸上有些可见的羞赧,只得拿起饮料喝个几口掩饰。 意外的小插曲过后,八人互相边吃边聊,其中穿插着一些比较趣味性的游戏,例如谁是卧底等等,气氛很是热烈,休息时候有兴趣当朋友的几个人便互相加了line的好友,以后还能继续联系约出去玩。 谢悠世被宋子行出卖号码的全部的人都加了个遍,加完之后谢悠世起身说去趟洗手间后出了包厢。 包厢外的走廊可以看到餐厅外的阳光明媚,光线倾泻而下,行人如织,冬天也不觉着冷。 餐厅内柔和的音乐与用餐客人们的谈话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感到放松。 从洗手间出来后谢悠世站在走廊滑几下手机,包厢里面聊得热火朝天,他打算过几分鐘再回去。 「悠世?」 「贺……哥?好巧。」谢悠世抬眸一望,见竟然是贺往,朝着走过来的他挥了下手。 「哎,我前任真的不行。」二人站在走廊上,不远处的位置上坐着的两个女子聊得正起劲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每天都要管我去哪,还要查手机,跟别的男生讲几句话就生气发火,还嫌我陪他的时间太少。」先开口的女子留着一头微捲的长发,妆容精緻艷丽,她开口抱怨道。 「也太夸张了吧,他是有病吗?」另一名短发女子问。 「我看他控制慾太强就提了分手,他居然不肯,还一直缠着我。」长发女子又说,「我都快吓死了,当初怎么会跟他交往的。」 「我记得那时候你不是挺开心的吗?」 「谁知道啊……刚认识他根本不会这样,哪知道交往后变了个人似的。」 「会不会有危险啊?最近恐怖情人不是很多吗?」短发女子担忧的问。 「你呢?」 谢悠世不知不觉的也跟着听得起劲,猛然被贺往低沉的嗓音拉回注意力,贺往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看着他。 今天的贺往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搭配牛仔裤,虽然简单却很衬他的面容,两人站在一起,不少经过的男男女女都往这方向多看了好几眼。 「我什么?」谢悠世不解。 「如果你的恋人这样对你,你会怎么做?」贺往轻声的说,目光一眨不眨。 「我喔……嗯,我想想。」谢悠世认真的在脑海中模拟那幅光景,「如果我喜欢他,那就让他查让他管啊。」 闻言,贺往眼眸睁大了点,似有讶异与疑惑。 「我知道一些专家不都说恋爱也要有隐私和保持适当的距离吗,不过我想像的话,我是觉得没关係啦。」也不知道是什么没关係,谢悠世如此说。 「喔,出来太久了……哥你要来我们那坐坐吗?」谢悠世瞧了眼店内墙上掛着的时鐘才想起出来好像有段时间了于是转过头问。 「不用了,你好好玩。」语毕,贺往朝店门口的方向离开。 - 虽然是包厢,但其实只是用玻璃隔绝出一个空间。 所以刚才早就看一段时间了。 无论是女孩扑向谢悠世,还是看着谢悠世的眼神…… 看吧,那样的画面不是很和谐吗? 06.山雨欲来 期中考过后距离今年结束的日子就剩不到一个半月。 谢悠世昨天回到家正想要提起笔涂鸦的时候接到谢右林的电话说他们可能会到过年前左右才会回来,到时候会带土產,让他好好期待。 也就是说今年为止是见不到谢右林跟陈月依了,谢悠世想,那这次的跨年大概会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对于谢悠世来说,跨年的时候最适合窝在家中,所以他从不跟人约跨年的晚上出去玩的,不过那是因为有家人在。 假使那天只有自己一个的话,那就站在阳台上看跨年烟火吧。 谢悠世走在街道上,今天的天空有些阴沉沉的,早上的天气预报说晚点似乎会下雨。 离朋友生日的日子不到十几天,谢悠世正好今天有间暇之馀便搭个捷运到不远的商圈寻找礼物。 商圈不小,店家林立,谢悠世往贩卖电子產品的商家走。 不久前许兴原在上某一堂课的时候曾经说,自己的蓝芽耳机感觉快坏了,思及此,谢悠世想买这样东西送给他应该不错,毕竟那人属于东西不用到烂到不能用就会继续用下去的类型。 挑了一间比较熟的店进去,逛了半小时终于挑到一款合适的耳机,谢悠世结帐后准备在四处逛逛。 边走边看在哪吃午餐合适,听到后方一道车声似乎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谢悠世本能要回头看,说时迟,那时快,猛然的又被一股拉力往右拉去。 「靠,那车不会看路?」鲜少爆粗口的王成阳骂出声的看向疾驶而去的机车骑士,转过头又朝自己拉着的谢悠世问「没事吧?」 「?」谢悠世还没从方才的一系列动作中反应过来,只知道一阵天旋地转然后王成阳就出现了。 王成阳见谢悠世一脸茫然,只好将人牵着走,走进一间义式料理店,在走到角落的沙发位置,最后将人安置在位置上。 「我觉得不对。」一路上不知是被吓到所以不说话还是在思考些什么的谢悠世坐下之后这才开口。 「吃焗烤饭可以?」王成阳问。 「可以啊。」 王成阳点完餐回来后在谢悠世的对面坐下,谢悠世喝了口水,若有所思。 「刚刚的过程我全部看到了,那个人……」王成阳眉头紧锁。 「那个人是针对我的吧?」谢悠世怀疑道。 「对,而且不像是酒驾,我把你拉过来后看他开的可直了。」王成阳面带严肃,「你最近有得罪人?」 「没,我可乖着。」谢悠世直摇头,「准备报告就够受了,哪有时间自找麻烦。」 「总之你最近小心点,如果刚刚是意外最好,不过防范之心不可无,嘖。」 谢悠世觉得王成阳似乎话里有话,不过也没多问的应下。 「话说回来你怎么也在这?」 「来买阿原的礼物啊……你呢?」 「这不是被拉来当临时工,」王成阳下巴朝柜檯方向撇,「刚轮班出去吹个风就看到你要被撞。」 「辛苦啦,不过你刚刚说「也」在这是什么意思?」谢悠世疑问。 「就刚刚你那贺哥来过店里一躺啊,不过好像不久后就走了。」 又这么巧? 贺往说今天他要去逛街,还真的就是来逛街啊! 上一次在餐厅遇到贺往,今天又差点能碰上,不得不感慨二人活动范围还颇为重叠。 说话期间餐点送上,谢悠世暂时把一些疑惑与纳闷拋在脑后大快朵颐起来,吃完饭,谢悠世问王成阳有什么行程,后者想了想要绕去机车行一会,谢悠世本想跟去,但想到今早的贺往难得说晚上要回家…… 不知为何突然提起料理兴致的谢悠世决定搭捷运回到家之前可以先去超市买菜,然后再顺便研究晚餐吃什么好。 二人在捷运口道别,谢悠世站在阶梯上,望着十字路口来往的人群,驀地,一丝冰冷的水滴触碰到他的肌肤,抬头看──是下雨了,雨从小转大,又细又绵密,猝不及防的雨让街上的人们开始加快脚步。 乌云密布,这场雨不知何时会停。 06.5.灯半昏时 下雨天买东西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对于走路出去的人更是如此。 光是想像那要一手撑伞,一手拿东西,伞不够大的话还得兼顾前后淋湿的状况,雨下大了连地面上坑巴的水洼都得注意别踏个正着,还有与柏油路要保持距离,否则被路过的车辆溅起的雨水泼到…… 谢悠世倒没有这么多烦恼,他满心沉浸在展现厨艺的情怀之中。贺往回家少说也要六点以后,现在才下午两点多,时间妥妥足够他发挥。 在谢悠世十七岁以前,他跟谢右林的三餐几乎大多是依靠外食解决,不过自从高中时候谢悠世接触到做料理这回事之后只要条件允许的日子谢悠世便会动手下厨。 自己煮的菜总是比较好吃与健康,还省钱。 但随着这两年来谢右林载工作上越发的忙碌,能在家里吃晚餐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后来几乎晚餐都在外头解决,于是乎谢悠世也渐渐的不下厨了,时间久了他都忘记他曾经也热爱过这么一回事。 想想陈月依跟贺往搬过来后,谢悠世自己没想起,自家爸也完全遗忘儿子有料理技能这么一回事,晚餐要不是对厨艺很有心得与兴趣的陈月依煮,就是买外面,所以说习惯真的可怕。 今天算是没有福但至心灵了,想着想超市不知不觉也近在眼前。 就算是十一月底,气温十几度,超市中依然是冷气大放送的温度,谢悠世裹紧外套,掏出手机开始搜寻食谱。 冬天适合吃的菜……菠菜……菠菜料理,这个不错。 谢悠世滑动萤幕在内心思考,提着购物篮站在不挡到别人路的角落,找完目标项目瀏览一遍后便关了手机开始寻找食材。 谢悠世先绕去陈列货架上买一些家里没有的调味料,太久没使用厨房,基本上是什么都缺,唯独厨具一应俱全。挑罢后再去另一条道拿了盒鸡蛋,最后才往生鲜蔬果区挑拣重头戏的食材。 定好目标后在行动效率果真高了不少,不到二十分鐘谢悠世手上的购物篮就已经塞满,看着还挺壮观,沿途几位路人还往谢悠世提的篮子瞧了好几眼,结帐完后双手拿着鼓起的购物袋,谢悠世踏上雨中回家的路程。 不知不觉夜晚来临。 贺往一踏进家门,最先看到的是一如既往整齐摆在门口,谢悠世穿的布鞋,底下有些脏污和水渍。 再来才闻到屋内飘着的香气。贺往闻过很多食物的味道,臭酸的、腐烂的、自助店的、餐厅的,但没有这样在名为「家」的地方,满盈着与外头冷冽寒风不同,暖和的温度,饭菜的香。 往里面走点看到暖黄色的光从厨房的方向跃出,驱逐了浓浓夜色的暗。 原来人间烟火与孤独冷清仅有一墙之隔,贺往恍惚的想。 内心深渊之尽涌动的黑起伏不定,贺往站在黑暗之处抬手掩面片刻,才往客厅走去。 「你回来啦,快煮好了。」谢悠世拿着锅铲退了几步看向贺往愉快的说。 「……嗯,我去换衣服。」贺往注视着谢悠世转过身的背影几秒后轻声说。 再出房门,餐桌已经摆好色香俱全的三菜一汤以及两碗热呼呼的白米饭,二人的餐具也放得好好的,几样菜对于两人吃的话是很足够的份量。 电视也打开了,节目的欢声笑语充斥屋内。 「清炒菠菜、洋葱烧肉、鱼香炒蛋、马铃薯鸡汤。」谢悠世一一向贺往介绍菜色,「吃看看?」 贺往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后,夹了一筷子离自己最近的炒菜送入口中。 「怎么样?」谢悠世期待的神情溢于言表,贺往看着有点想笑。 「很好吃啊,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贺往提起嘴角,真心诚意的说。 虽然知道谢悠世会做料理,但这还是第一次吃到,他很喜欢。 「过奖了哥,」谢悠世夹过一筷子菜,嚼两口饭,也跟着吃起来,「你常回来我就常煮啊。」 贺往笑了笑,没有回答。 二人没有说话,但画面也很是温馨 吃着期间,谢悠世眉毛微微上升几公分,他好像发现了贺往的一点点喜好。 看着贺往夹向那盘洋葱烧肉总是避开洋葱,谢悠世暗自偷笑,也没戳破。 「来,喝碗汤。」 谢悠世边吃边与贺往间话家常,贺往听得认真也回得有趣。 黑夜中的云散去,露出的月半明半亮,温柔的守护这都市的方寸之地。 07.发于细微 「阿世啊,你到哪了?」电话那头传来宋子行的声音,还有一片嘈杂的喧闹声。 「快了,现在有点塞车。」 谢悠世掛掉通话之后抬头望向天际,冬季昼短夜长,五点多还没出门的时候天就逐渐黑了,现在已经夜色沉沉。 眼看约好的ktv的位置在前方不远处,谢悠世找个地方停好车,拿上包,拢了下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才缓步过去。 前几年的冬天好似因为地球暖化的原因导致越发的温暖,穿一件衣服再套件外套也就足以度过。但是今年不像去年,反而较为寒冷,看路上好几个穿羽绒服的便知,因此谢悠世穿了件发热衣,然后搭件白色毛衣外在套一连帽风衣抵御这天寒的晚风。 谢悠世没来过这区的ktv,所以查看手机里的地址又开地图定位gps确认一遍才迈开步伐。 几分鐘后进入建筑物,大厅内的装潢以黑白灰为搭配,颇有低调奢华之感。瞄几眼别的包厢内洩出来的蓝紫色灯光,里头热火朝天,参差不齐的歌声让谢悠世不由得离远一些。找个路过的服务生询问包厢怎么走,谢悠世拐几个弯后才找到位。 「太慢了啦!快来坐啊。」坐在中间被十几号人左右包夹的寿星许兴原看向打开门的谢悠世喊,很快被一旁唱正嗨的男生的声音压过。 这间包厢内与方才路过瞄到的灯光四射不同,因应庆生的主题来佈置,墙上与地板摆了好几个颗造型气球,天花板垂下了如布幕般的银色细丝带,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倒是显得一片温馨又乐趣。 桌上摆着几杯果汁和不少瓶粗略一看威士忌、白兰地……以及各样的炸物拼盘和几片少了好几块的披萨,满当当的。 宋子行坐在隔壁长椅跟人抬槓,注意到谢悠世来了眼神示意他待会聊,谢悠世点头回应后坐到角落位置,手搭到一旁王成阳的肩上一笑。 「成阳,自己做什么呢你?」谢悠世见王成阳沉思的表情的跟房内眾人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 「喔,」王成阳似这时才回过神,「也没什么,就是……」 「抱歉,我来晚啦。」王成阳话说一半被打开的门打断,来人一头俏皮的马尾,穿着一袭黑色连身裙,谢悠世侧头看,可不就是之前聚会上,游戏里跟他同组的陈亭云吗。 话说回来,在那天之后聚会上的小主持邀几人加入一个交友群组,每天都上百条讯息也是热络,而陈亭云私下也经常找谢悠世聊天。 谢悠世属于有人要找他聊,那他会尽量让对方尽兴的类型,当然聊的都是一些健康的话题。只不过他觉得陈亭云的讯息有种往奇怪方向发展的意味。 一开始无非是陈亭云分享一些她自己的境况,例如她的朋友如何,又或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后来她似乎喜欢上玩几款游戏,刚好是谢悠世喜欢的,她说自己老是玩不好这种需要操作及走位的游戏,问谢悠世有什么适合新手的技巧等等,谢悠世倒也乐于分享这些兴趣。 再过几天也就是最近的事情,她说起自己的前男友是个怎么样的人等等,文字中流露出一些委屈的感觉,然后时不时的问谢悠世有没有空一起出去。 那谢悠世当然是没空的,倒也不是说真的挤不出出门玩的时间,只是他极少跟女孩子单独出去,这几年几乎不会而已。 是的,谢悠世虽属于外向擅社交型这类人,但他对与女孩子交流这件事还是有点个人自己认为的不擅长。 谢右林某次休假听到来家中找谢悠世玩的朋友吐槽谢悠世不敢跟女生单独出去玩这回事,在一旁摇头感叹了一句「女人心,海底针」。 谢悠世边听着损友吐槽,边看着自家爸一副歷经沧桑的表情,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不是没有出去过,只是不擅长,所以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总之因为种种因素,谢悠世再三婉拒,但陈亭云并没有打退堂鼓。 没想到在许兴原的生日会上也能遇到陈亭云,上一次的聚会据宋子行所说,是找了其他大学的朋友办的,虽然除掉他和自己只有六个人,不过被宋子行说得倒是有种那六人从五湖四海而来的感觉。 而许兴原的生日会找的都是同校朋友,这不同校的陈亭云怎么会来便不得而知了。 「没事啦,人都到齐了吧?」坐在许兴原旁边的男生问,自己清点一遍人数后又向许兴原说,「可以开始了啦!」 许兴原拍了几下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除了还沉浸在自己世界,深情的唱着情歌的男生没理他之外,其他人都配合的安静下来。 陈亭云在进门后走到房内正中长桌底下搬了张矮凳放到谢悠世的左手边,然后坐下来。 「悠世,你也来参加生日会啊,好巧。」陈亭云纤细的身躯窝在角落,裙子都拖到地板,拿着手机看向谢悠世惊喜的说。 王成阳越过谢悠世看了眼陈亭云想,空间这么大,硬坐那?然后又瞧一眼自家朋友,果不其然的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内心顿时一片无语。 「是啊,你认识许兴原?」谢悠世疑问。 「不认识,但我朋友……」陈亭云指了下坐在左侧长椅上其中一位女生说,「她认识,我今天又不想闷在家里,就拜託她跟寿星说一声让我蹭场子啦。」 「当然钱也是会付的。」说完还开玩笑的补了句。 许兴原生日会老规矩,寿星免钱,费用由参加者平均分摊,只能说许兴原做人挺成功,大家愿意宠着他,当然与他对待朋友很有义气脱不了关係。 「也不错啊,兴原生日活动很多,要不是他家有门禁,这群大概可以嗨到天亮。」谢悠世好笑的说。 「大家嘘──」许兴原嘘的一声,包厢门再度被推开,一名服务生端着一盒还未掀开盖子,看不到内容物的东西,但显然的,那是生日蛋糕。 几人在许兴原拍手的时候就将略为凌乱的桌子中央,在许兴原的面前位置腾出一块空位,服务生将盒子放到那片位置后便离开了。 现场安静不少,有些微细碎的讲话声,方才唱歌的男生唱完那首后也暂时停了下来。 许兴原将挺大的盒子掀开,一个约九吋的蛋糕展现在眾人眼前。 蛋糕上有造型饼乾和各式水果和布丁以及奶茶色的奶油等作为装点,上头还撒了细碎的巧克力片,盒子里头还附赠了21造型的蜡烛和塑胶刀叉及纸餐盘。 「巧克力口味吗?我喜欢。」一名男生说。 「看起来不错耶!」一名女生也跟着附和。 坐在许兴原身边的一个人分起叉子和盘子,另一个拿起蜡烛插在蛋糕上合适的位置,跟许兴原确认后从桌上拿起打火机替蜡烛添上火光。 除许兴原之外的其他人互相暗示做嘴型,几秒后一同唱起生日快乐歌,各种或高或低,或抑或扬的声音融合为一首温柔的乐曲。 曲毕,烛光晃动,眾人催促许兴原许愿。 「好啦,别催,让我想一下嘛。」许兴原还在回味刚刚的生日歌,眼珠转啊转的思考片刻,才闭上眼许愿,「第一个愿望,在场的各位allpass。」 闻言,现场一片哀嚎,嚷着为什么提这个,毕竟不久前才刚渡过期中考週。 「第二个愿望,祝大家平安喜乐健康。」 「这个挺实在的哈哈哈。」 「阿原你是长辈吗哈哈哈哈?。」 「闭嘴啦,把愿望都送你们了还嫌,」许兴原笑着说,「第三个愿望就不说了。」 双手合十的许下愿望,睁眼后许兴原在眾人的注视下吹熄蜡烛,大家送上鼓掌,许兴原拿起塑胶刀开始切分起蛋糕,蛋糕放在盘子上传递,到谢悠世手上的时候谢悠世则将它递给坐在最左边,也就是他旁边的陈亭云。 「谢谢!」陈亭云开心的道谢后接过拿着小叉子自己吃起来。 谢悠世盯着自己手上的蛋糕。 方才递盘子的时候,陈亭云的手指细微摩挲了一下谢悠世的手。 08.阽危之域 等到大家把手上的蛋糕吃的差不多后庆生活动也就正式开始了,不过此时的桌上已经满是凌乱的痕跡,谢悠世看着都有些想动手整理的衝动。 宋子行到这时候才走过来,硬是在王成阳跟谢悠世中间挤出一个位置。 「哎哎,你很胖吗你。」王成阳被宋子行挤的差点撞上左边的女生。 「少囉唆啊你。」宋子行朝王成阳比个中指,王成阳见状眼疾手快的揪住那隻手指往后折,痛得宋子行直呼饶命。 二人一阵打闹,渐渐停下手一道看向谢悠世。 「阿世你发什么呆啊?」麦克风被重新掌控之后,厢内再也没有安静的时刻,于是宋子行靠近谢悠世,手遮着压低声音的问。 谢悠世抬眸,眨了下眼,乍看之下两人打哑谜般,顷刻,宋子行喔──的一声,点头。 「我们最好多找阿世讲话。」宋子行转向另一头同样压低声音的说,神秘兮兮的模样,王成阳本来满脸嫌弃与疑问,但转个念头,了解了。 就这样三人无声达成的默契下,现场歌唱完了三首,游戏也玩了一轮。 「我去厕所啊。」谢悠世跟宋子行和王成阳招呼一声后走出包厢。 人走出去之后,角落的陈亭云站起身,坐到谢悠世的位置上,带着笑意,与宋子行攀谈起来。 「你们跟悠世感情很好?你们认识多久了啊?」 宋子行毫无波澜的瞄了眼王成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后者拿着乘满酒的玻璃杯轻晃几下,歪了下头。 「我们简直好的不得了。」王成阳就听宋子行这么说。 而后这个角落像是与外界隔绝般自行独立一样展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我们认识好几年了。」宋子行得意的说,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听的王成阳不由掩面。 「哇,那你知道悠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吗?」陈亭云像是完全不在意宋子行神态如何的继续问。 单刀直入,这招很厉害啊!宋子行挑起嘴角,论打仗,他是不会输的。 「……」王成阳见宋子行的背影,诡异的似乎看到燃烧的熊熊烈火,旁边的世界聊天与唱歌和吃东西嗨的没边,这里的程度也丝毫不逊色。 「他喜欢泼辣的,」宋子行做出一副回想往事的表情开始瞎说,「性感你知道吗?他喜欢那种成熟稳重的御姐风。」 王成阳侧过头想说点什么,但又被宋子行一席话整的无语凝噎,这人怎么就掰的这么顺口,泼辣又稳重又是什么? 「……是这样吗?」陈亭云面带怀疑的问,「可是我听说悠世的前几任女友好像都不是你说的这种类型啊。」 「不不不,他绝对喜欢成熟美艷型的,他跟我说过的啊,他还喜欢大胸……」宋子行像是用说的还不够,甚至双手抬起来在胸前笔划一番,「这么大的,对。」 「宋子行你很下流欸!」坐在王成阳旁边的女生跟朋友聊天到一半往左边瞧两眼想看看这边在聊什么这么激动,就听到宋子行后半句话,嫌弃的骂。 「……哎不是,我是说胸部大很好,胸部小也很棒,我都很喜唔唔唔唔唔……!!」宋子行转过身朝女生想要解释自己的说词,被王成阳一掌覆盖他的嘴结束这回合。 「别说了,越描越黑,安静。」王成阳鄙视的看着宋子行,后者退开脱离王成阳的阻碍满脸我说错什么我委屈的表情安静下来。 「不过我说……」王成阳收起嘴边不自觉扬起的弧度,面带点严肃的问,「悠世不是去厕所,过多久了?」 谢悠世不知道自己的「理想型」在陈亭云的脑中留下什么印象。 比起包厢混浊不流通的空气,出了门后的走廊显然是畅快得多。 不知道这ktv结构是出于怎么样的设计理念,谢悠世愣是走了不远的距离又绕了几个弯才看见洗手间。 「……」从洗手间走出来,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撞个正着,对方带着黑色口罩看不清神情,但没有说一声抱歉就离开,让谢悠世有那么点傻眼的站在原地一会。 「哎。」轻叹口气,谢悠世往来的路线走回去。 拐过一个弯,谢悠世的手探向外套口袋摸了个空,又往下到裤子口袋,也没有找到他的手机。 刚才他走出包厢时候分明还有带出来,直到从洗手间出来也还在──刚刚那个撞到自己的人? 扒手都这么厉害的吗?谢悠世兀自惊叹起二十年来第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偷窃事件。 洗手间离原本的包厢有些距离,不知为何谢悠世突然觉得此时灯光有些忽明忽灭之感。 再一回神,自己被两个人拦住,二人看上去年纪大约二十多,面色不善,可谓兇神恶煞。虽说不该以貌取人,但就看其中右边那人长袖之中露出的一小截泛着银光的刀锋;左边那人微微抬头,正是刚才撞到他的那位,怎么看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跟我们走一趟。」拿着小刀的男子说,说完还像怕谢悠世看不到似的又将小刀推出来点。 谢悠世看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只好点头。 拿小刀的人站在谢悠世身后,另一个则在谢悠世前,两人带着谢悠世往建筑物内部走,灯光越发的不佳,直到看到一扇门,二人打开门让谢悠世走出去。 看来是ktv的后门,谢悠世想,且一路上也是空无一人,不知是恰巧还是有意支开。后门外通向的是条暗无天日的巷子,凭藉些微月光能分辨出脏乱的巷子摆满垃圾与杂物,还不时有几道沙沙声,或许是蟑螂又或是老鼠跑过的声音。 「过来!」二人像是撕掉平静的扯着谢悠世的人往巷子更深处走,谢悠世能感受到身后的刀子还顶在背后。 谢悠世完全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谁,这情况真的挺不妙的。 绕过几道墙后,在眼前出现一块较大的空地,只是空地上五六个人,不是手拿棍棒就是手支着菸,菸上微弱的火红被风吹得发亮。 巷子里有种潮湿又腐败的气味,连风也吹不散。 「你就是谢悠世啊,」坐在正前方中间木箱上的男人说,「不错嘛,不错。」 谢悠世当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错所以选择沉默,虽然谢右林曾让谢悠世报名几项类似于散打的防身课程,不过眼下人这么多,还各个手持工具,怕是无法全身而退。 沉默着却被身旁二人架着往地上按,谢悠世的单膝生硬的撞击地板。 「你很不错嘛,」那为首的人又说,「勾引拎北女友,你很行嘛!」 ……????? 谢悠世在黑暗之中的脸色裂开,这是什么恶俗的事件?等等,不会是…… 谢悠世内心冤枉,倒是想来一句这是误会,但就看黑暗之中那男人一个手势,几个人拿着工具走向他,他身旁二位按着他的肩不够,又猛然将他的头往地板按。 至此,谢悠世当然不可能乖乖就范,既然没有解释机会,至少也得打才是。 于是谢悠世几下挣脱二人,这两个在方才就把刀收了,又认为谢悠世不会反坑,所以猝不及防的便被人挣脱。 而后谢悠世从最近的两位下手,专挑要害攻击,来回几下二人还真被打的痛呼倒地。 但距离并不远,等撂倒这两人后其他几个也包围上来,接下来就是一片混战。 稀微的月光逐渐被阴云笼罩,谢悠世暗道糟糕,视野变得不佳,闪避也愈发困难。 刚往左闪过一人的拳头,右边却快速的一棍往谢悠世砸,来不及避开,谢悠世反射性抬起手阻挡,手被打个正着。 生疼。 谢悠世忍住没叫出口紧咬牙关,但右手却弯不了了。 「这群废物,拿过来。」为首之人从开始就一直坐在箱子上看着谢悠世与其他几人缠斗还不占下风,像是终于失去耐心看不下去的从站在他身旁的人手上拿过根球棍。 手被砸到之后那几人也没放过他的继续拳打脚踢,剩下左手跟双脚的谢悠世尽力反击,内心思考是不是该看准时机逃跑的时候,一棍棒在谢悠世的背后朝他的头猛的砸下。 棍棒极速挥过,撕裂冷风呼啸在耳畔边,世界归于一片黑暗。 09.窥见一斑 视野从模糊到逐渐清晰,鼻息间没有多少小说里总是描写的刺鼻消毒水味,但谢悠世知道自己现在大概是躺在医院,因为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或许医院里每天都会上演好几轮的生老病死,生是一种喜悦,老不一定,病死却不是,所以医院总是无端地给他一种压抑之感。 窗户缝隙中吹拂而进的冷风令左手的皮肤起了阵冷颤,眼底收进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以及天光;耳里听见的是隔壁方向传来的塑胶袋发出的声音。 右手又疼又重,大概是打上石膏,脑袋也疼,还晕,一思考就乏力。 谢悠世只睁开眼几秒,眼睛有些不适应明亮的光线,复又闔上,再度睡过去。 再次清醒已经没有明亮的日照,转而是病床边的灯管的光线,为夜晚的房间照明。 「醒了?」意识尚且有些朦胧就听到床边的方向传来一道男声,不知为何听到这声音,令人从心底油然而生出几分安心。 「……哥。」 「嗯,你一定不太好,要吃点东西吗?」贺往应了谢悠世的问候,见谢悠世说要,便转身从病房旁的柜子上拿过保温罐先打开来。 贺往站起身走到病床旁动作轻柔的将谢悠世扶起来,一手移动枕头让它可以垫在谢悠世身后。 谢悠世看着自己的右手,又看看拿着保温罐的贺往,粥的味道在二人之间散开,有淡淡的鸡蛋与肉的香气,不知道躺多久的谢悠世看向粥。 「我餵你?」见状,贺往提议。 「……麻烦啦。」谢悠世看着自己无能的左手,只得作罢。 夜晚的医院病房很安静,隔壁病床只有病人躺在床上大概是已经睡着了,不大的空间中只有他跟贺往的交谈声。 谢悠世看贺往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粥,想说其实不用这么费心,但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 「来。」贺往将一匙粥递到谢悠世嘴边,谢悠世张嘴吃掉。 「好吃。」他说。 二人便这样一个投餵一个吃的直到一罐粥见底,谢悠世才感到胃里不再空虚,头都不那么晕了。 谢悠世趁贺往收拾东西时打量起来,病房内温度适中并不会太冷,贺往穿着黑色的毛绒外套,外套上还沾染着几滴水。 往窗外看,外头正在下雨,方才贺往递粥来的手,隐约有阵寒气。 「哥,我躺多久了啊?」谢悠世挪回望向窗外的视线问。 「一天。」贺往淡淡的说,「脑震盪、骨折、擦搓挫伤,住院观察几天,这件事爸妈还不知道。」 「……噢。」谢悠世不知道贺往怎么知道他想问什么,听得一怔一怔。 「剩下的明……等你头比较不疼再说。」贺往乌黑的双眸看着谢悠世,「先睡吧。」 说完站起身又将谢悠世摆成平躺的模样,谢悠世瞧贺往那副熟悉的没事人表情莫名觉得他可能有点生气。 虽然想着他才刚醒来且还有满腹疑问,但哥说睡那就睡吧,于是谢悠世闭上眼。 隔天谢悠世六点就醒了,天光微亮,窗外鸟鸣,好不平静。 巡视一圈病房没看到贺往的人影,不过一旁长椅的东西还在。 就这样躺在病床上睁着眼到了大约八点多,期间还略有艰难的到病房外找厕所再回来,病房还是静悄悄的。 在谢悠世打算是不是该乖乖的躺回床上再睡一觉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谢悠世站在床边以为是贺往回来了,结果来人竟然是宋子行和王成阳。 二人手提着几袋慰问品,像极了之前「重感冒」的探病场景,没想到一样却不太相同的情景短时间内会发生两次。 「阿世,你醒啦!」宋子行压低声音,怕打扰到隔壁病床还在睡觉的病人,走过来让谢悠世坐回病床上,看病床旁长椅上放着几袋东西没什么位置,只好将一袋慰问品放到长椅剩馀的位置上后搬两张单人椅到床边,方便跟谢悠世讲话。 王成阳手上提着的东西看着没地方摆,只得坐到椅子上将东西摆在脚边。 「喝水吗?」王成阳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看了眼谢悠世的右手,把瓶盖扭开传过去。 「谢啦。」谢悠世用左手拿过,微微仰头喝了一口后又传回去。 「你到底摊上什么事,」宋子行满脸担心,「我们都要被你吓死。」 「说来话长,不过,是谁发现我的啊?」谢悠世问。 「我们俩啊。」宋子行指了下自己跟王成阳,「你去厕所太久,我们出去找了圈没找到。」 「然后?」 「然后我们无功而返,阿原看我们表情不对跑来问我们怎么了,我们跟他说你失踪手机打不通,」宋子行顿了顿,「他就说他在这ktv有熟人,可以帮调监视器。」 「再然后就是虽然走的几乎避开视线死角,」王成阳接口,「但出了后门还有支监视器,「他们」不知道,所以拍到了。」 「我们就衝过去找你,看你浑身伤头又流血就快叫救护车了。」宋子行作结。 「还有报警,不过当事人的你还没醒没办法做笔录,至于找那群人,目前好像也没什么进展。」王成阳补充说明。 「说到这,我想起一件事……」谢悠世皱眉的把心中猜想告诉二人,二人互相对看一眼。 「你说的会不会是这人,」宋子行拿出手机一阵翻找,「这个。」 谢悠世看着宋子行手机里的一张照片,是陈亭云跟一个男人的合照,男人光看面向属于斯文类型,不过上半身看着精壮结实,倒是和脸不太搭。 虽然被围殴那天天黑得很,但谢悠世结合模糊的记忆与一闪而过看见的脸,他确定那个为首之人就是这个人! 「是他。」谢悠世肯定的说,那时候全部的小弟都戴着口罩,就这个为首的露出整张脸怕人看不清似的,何况最后一眼看到的正是这人,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这死傢伙,打人也要看他兄弟是谁。」宋子行眼冒火花的道,「还有那女的,她是怎样?」 「送麻烦吧。」王成阳凑过来看眼照片,也皱眉。 「所以你知道这个人?」谢悠世问宋子行。 「知道,」宋子行又拿起手机滑几下后把手机给谢悠世看,「吴易鑫,混黑的,地位应该没有很高,不过比一般那种小弟高就是。」 谢悠世看了看手机便放下,抬起左手按了按太阳穴,无话可说。 「嘖,他们打人家常便饭,这件事怕会不了了之。」宋子行忿忿的说,「这不行,打了你还逍遥在外,我不能接受。」 闻言,谢悠世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宋子行是真的有要给这些人教训的想法,并且绝对会有所行动。 「子行啊,谢谢,不过你可别衝动。」谢悠世微笑的安抚道。 「成阳你多看着他啊。」谢悠世又叮嘱,王成阳听了点头答应。 「不行,这不行……」宋子行又独自喃喃,像是完全没听到谢悠世说什么。 「不过,」谢悠世把手机还给宋子行,「我记得今天九点不是有班课?」 「是啊,」宋子行这才回神,「不能翘吗?」 谢悠世见宋子行一脸真诚的模样,微笑的打破他的期待。 「不能。」 待二人被谢悠世赶去上课后过了约十分鐘,门再次打开,这回来的就是贺往了。 贺往提着袋子走过来放到床畔的矮柜上,站定后又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 贺往把一支手机递给谢悠世,虽然手机跟谢悠世原来的同个牌子,但款式显然新的多,一看便知不是同一支。 「你的手机摔坏了,」贺往的手举在谢悠世面前,「我帮你买了新的,资料请人员输好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谢谢。」谢悠世訥訥,接过手机打开看了几眼里头的资料。 不知道两天内贺往到底做了多少事,居然连手机都兼顾到了,是不是怕自己待在这太无聊?连手机里原有的游戏都下载好了,电量也是100%。 二人一时陷入熟悉的沉默,谁也没先开口,贺往也没动作,就那么站着,谢悠世则是拿着手机发呆。 「你怎么总是让我不放心。」贺往站在病床边打破沉默,视线盯在谢悠世脑袋上的纱布钉住,低声轻语。 「……我也没有这么常惹事吧。」一愣,谢悠世无奈又没什么底气的小声反驳,挪了下身体位置让自己能靠的舒服点。 「以后……」贺往像是在考虑该不该说,但顿了下还是开口,「得多注意身边的人。」 谢悠世知道贺往的意思大概是要他多注意身边的人都是些怎么样的人,不要再惹祸上身。 「也不是那样……」谢悠世挺想说这件事严格来讲应该不是多注意就能避开的横祸,只能说自己以后还是少参加不认识的人参与的聚会…… 「是啊,这对你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事,是我错了。」贺往别过头,看向窗外虽明但多云的天空。 「……」? 「等等……你不要情绪勒索啊。」谢悠世略为脑疼的试图讲道理,「我没有说不重要,我以后会多注意点。」 「是,我确实是情绪勒索。」贺往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坦承模样。 ……谢悠世觉得他们两个正在鸡同鸭讲,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这样了。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早餐在柜子上,我晚上再带晚饭来。」贺往说罢,什么也没拿的走出病房。 ??? 谢悠世不懂也不解贺往怎么了,侧头看向并非装在保温罐,伸手触碰却也热腾腾的粥。 单手拿过掀开,热气散在空气中,与昨晚的粥不同口味,虽然看着也不差,但现在闻着却没有昨晚的香。 10.秋尽日长 「吴易鑫……死了?」谢悠世愣住,有点错愕。 自从那天早上与贺往不明所以的对话过后,剩下住院期间除了送三餐的时候其他时间都不见贺往人影。左右谢悠世的伤并没有很严重,也没有恶化,虽行动多有不便但几天内左手也熟练许多。 这样情形直到贺往接他出院这天说他要离开北部几天去办事才告段落,具体办什么事,去哪里办他也没有说清楚,谢悠世也不好问,只得点头。 谢悠世头上的伤恢復意外的快,不过右手上的石膏还得继续打着,出院之后先去了一趟警察局做了笔录,才回到家。 这几天过去听说也没抓到半点跟围殴事件相关的人物,倒是有几个监视器有拍到的疑似人物,但死角加上光线黑暗,几人矢口否认。 才几天没住在家,谢悠世发现自己已经很想念了,家里客厅与记忆里的没有什么差别,甚至让悠世產生一种没有人住的感觉。 走去拉开窗帘让光线透进屋内后空气中飘着灰尘,跟在身后的贺往将几袋换洗衣物及物品稍作处理完便进房去。 谢悠世看着贺往一系列的动作没有搭话,坐到沙发上。 等贺往换了身衣服出来见谢悠世还坐在那不由一顿。 「你不是要去办事吗?不用带行李?」谢悠世看向贺往问。 「不用,」贺往手原本放在门框上,说完另一隻手关上门,「那里有。」 谢悠世不吭声了。 「我走了,你好好待着。」别乱跑,后面的话贺往没有说,说完往门口走。 「哥。」 贺往穿上鞋,回头,与站起身走近些的谢悠世遥遥相望。 「路上小心。」他说。 好几天没上课的谢悠世再得知贺往又帮他多请几天假后倒也难得的没有硬要去上学,毕竟外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但头偶尔还是有些晕眩。 得知谢悠世今天出院的宋子和王成阳在群组传讯息说下课来看他有大事要说,还问他需不需要带什么东西,谢悠世看了眼时鐘十一点,今天他俩课一样都是下午没课,于是谢悠世回覆让他们帮忙带顿午饭来。 而这件大事确实让谢悠世感到震惊。 「嗯,听说他13号晚上在东部山上的弯路酒驾撞到护栏整个人摔到山底下,嘖嘖……」宋子行嘖嘖两声,拿出帮谢悠世买的午饭,「听说尸体还没找到。」 「这也太……」谢悠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 谢悠世不是慈悲为怀的圣人,对于让他脑袋开花的人自然没有好感且观感极差,所以他的死活其实对谢悠世来说无所谓。 这么几天以来警方的调查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就这么多人做出了犯罪行为却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与接受惩罚,让人觉得天理难容。 谢悠世非常的不爽,他曾经想如果让他也把吴易鑫脑袋打出个花,那他可以考虑消气且不计较。 可惜这个社会所谓正义的法律,是没有办法以暴制暴的。 「要我说难听点,至少他没有去酒驾撞死别人只死自己算是功德一件啦。」宋子行讥笑着说,「活该。」 「……哎。」谢悠世不知该说什么,只叹了口气,世事无常。 「对了,那天生日会你来的时候不是问我发什么呆。」一旁坐着一直没说话的王成阳忽然开口。 「是啊,然后就被打断了。」谢悠世吃口饭,回想片刻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王成阳怎么会提起? 「我是想说那天好像在ktv外面看到上次想撞你的那人的车牌……」 「什么?想撞阿世?」宋子行站起身震惊,「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生?怎么都没告诉我?」 「贺往也知道这件事,」王成阳说,「那天在医院遇到,他问我ktv那天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之处我才想起这回事。」 「我怎么没碰到?」宋子行又坐下身说,「这些线索应该可以告诉警方吧,就算是赃车也算是多了条线索……这两件事绝对是同一批人干的。」 「至于吗,为了那陈亭云。」宋子行嗤笑了声,显然对于这些人感到可笑。 谢悠世不晓得至不至于,但吴易鑫就是做了,做的嚣张至极,也愚蠢至极。 「我还有事要说。」王成阳又道,但脸色有点犹豫。 「你还有什么要说啊,」宋子行侧头看王成阳,「有话就一次说嘛。」 「听说吴易鑫出事那天是去参加一场聚会的回程出事……」 「他那天去的场子,是贺往办的。」 「等等,阿成,你怎么会知道这事?你不是向来不感兴趣嘛。」宋子行闻言愣了下,跑题的问。 「你都要帮朋友出气,我不行?」王成阳无语的回以宋子行鄙夷的表情。 …… 「……这消息可靠吗?」谢悠世听到这番话,脑袋有一些不可抑制的想法从心底冒出。 「可靠,这消息是我姐说的。」王成阳面色不太愉快的答。 「等等等,我是知道你有个姐,不过她不是一直在国外吗?我上次见到她还是……」宋子行边说边回想,一时没想到。 「高一。」王成阳替宋子行回答。 「对对对,高一。」 后来宋子行跟王成阳说了些什么谢悠世有点左耳进,右耳出。一直到送走二人后把没吃完的午餐慢慢吃完,谢悠世依然纠结于方才听到的消息中。 今天是贺往说好要回来的日子,谢悠世左思右想在家却是坐不住了,于是谢悠世拿了手机,穿件厚外套就出了门。 要去哪他也不知道,或许贺往回来会开车?那就去停车场?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想着想不知不觉走的方向也歪了,竟是上了街。 十二月,外头温度骤降,冷风颼颼,谢悠世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街上,迎着寒风。 却是在走不远的时候,手突然从背后被拉住,又很快的放开。 「你怎么在这,天气冷,别在外面乱逛。」是几天没见到的贺往,一身上下都是黑色,面色如常,但谢悠世瞧出一点担心的神态,贺往站在谢悠世一步之遥的距离。 「你知道吴易鑫吗?」谢悠世没有回答问题,转而问。 这件事不问不行。 「知道。」贺往像是对于谢悠世突然的提问毫无意外与疑惑。 「那你知道他死了吗?」 「是噢。」贺往说,一脸平静无波,就是这样毫无波澜让谢悠世无端想起那次夜晚关于车祸的对话。 「你……」谢悠世很犹豫,但犹豫片刻还是抱着一种隐含的希望问。 「……你不要跟我说是你干的?」谢悠世往前一步拉着贺往的衣袖,本是有些开玩笑的语气,但只看到贺往那默认般的表情,顿时笑不出来。 「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说,是为了我?」 贺往无话可说,谢悠世知道他的不反驳就是认同这个说法。 「……你觉得这样做我会开心?」谢悠世艰难但语气轻轻的问。 一阵寒风吹过,谁也没有说话。 「不会,但我也没有要你开心。」贺往说,眼角眉梢带着谢悠世读不懂的情绪。 「你疯啦?」谢悠世松开衣袖,「你……你做这事……」 「也许吧,也许我是疯了。」贺往满是自嘲的说。 谢悠世怔怔地看向贺往,从贺往的眼中看到压抑的情绪一晃而过,再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走了。」留下这句话,不待谢悠世再说点什么,贺往头也不回的离去,但走到一半停下脚步,转过身见谢悠世站在原地吹风,踌躇几秒又走过去拉住人。 「走。」贺往没有看他的说,谢悠世任他拉着走。 11.雾里看花 二人回家后,谢悠世倒是想好好搞清楚贺往的思维。「好好谈谈」这件事他曾经做过但也然后没有然后,因为贺往不想回答,他翘不开他的嘴,贺往显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且带着一股什么都不会回答的姿态。 就跟那天的无可奉告一样。 如果拋确这些糟心事后,带着石膏手的谢悠世开始恢復往常早起慢跑后上学放学,只是至此之后谢悠世也开始婉拒一些不熟的人的邀约,陈亭云那边自从生日会后便没有动静,谢悠世想了想,还是把人删除好友了。 生活归于平静,规律又健康。 前天接到谢右林的定期问候电话,虽然住院期间就接过,但谢悠世终于是不用说出善意的谎言,这让他放松不少。 对于谢悠世来说,跟朋友出去玩或者去认识新朋友的这些事情算是一种劳逸结合的休息方式,当然这个劳指的是学业方面。 一旦减少了这些邀约,那学业外剩馀的时间谢悠世不是在家打起游戏,就是去附近的图书馆借书回家看,又或是涂鸦等等。 宋子行得知谢悠世的休间活动后吐槽他活像个提早退休的年轻人。 贺往的行踪还是难以捉摸,且自从他从东部回来那天后,贺往减少了向谢悠世报备的行为,就算有也是讯息通知,儘管谢悠世对此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但还是觉得有种被疏远的感觉。 其实自己还挺怕孤单的,谢悠世想,以前身为独生子的时候习惯了所以也没什么,但自从家里多了人之后,他似乎又不太能忍受这种偌大空间中只有自己呼吸声的感觉。 于是在这天依然只有自己在家的夜晚,谢悠世拿了包,戴上口罩决定出去走走。 也没有特定要去的地方,就只是随意间逛。街上人人戴着口罩包的严实,谢悠世里里外外共穿了四件倒也应景。 这个时间夜晚的街道灯火通明,无论是路过的牛排店里头的高朋满座,还是火锅店内闔家团聚的场景,一起吃着东西,欢声笑语,大家似乎都很开心。 谢悠世抬起嘴角,莫名也想吃点什么热乎乎的东西。 「贺……」然后走着走没多久便意外的看到贺往的踪跡,他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这附近挺受年轻人欢迎捧场的夜店里去。 那是一座不夜城,里头歌舞狂欢,觥筹交错,情慾交融,灯光四射,是男男女女尽情释放自我的地方。 但当然这些场景是发生在午夜场的时候,谢悠世出来间逛的这个时间段的夜店还很平静,处于喝喝酒,聊聊天的阶段。 谢悠世在贺往身后保持不会被看到,适当且不会跟丢的距离踏进夜店,被拦着检查了包与证件后顺利进到店内。 但谢悠世一要寻找贺往的踪跡却发现人不见了,无奈,只好拉高口罩避开人群沿着墙找人。 人还没找着,就看几名男子鬼鬼祟祟的在角落,谢悠世躲在另一边的暗处观察,就看到那群人手里迅速闪过的白色粉末,包装成几小袋,拿了往裤子口袋塞,朝店内包厢房走去。 谢悠世莫名起了点不好想法,决定跟过去远远看几眼,没想到看着那群人走进包厢后,从另一头出现的他正在找的贺往也朝那间房走。 见贺往的手要搭上那间包厢的门把,谢悠世迅速跑过去,一把拉住贺往。 「悠世?」贺往眉头微挑,被拉离门边几步,惊讶与不解的看着谢悠世,谢悠世知道他大概要问自己为什么在这,但眼下还是先远离这里实在。 谢悠世二话不说将贺往拉走,离那门口越远越好,走到一条黑暗的走廊才停下。 谢悠世看向贺往,贺往的神色没有了方才的生动,又变回淡淡的模样。 「他们拿着……」谢悠世略带迟疑的开口,剩下的两个字谢悠世没说出来,只用口型做了样子,他知道贺往看得懂。 「对,我知道。」贺往确实看懂了,但他毫无波澜的说。 「你知道你还……」谢悠世语中带点自己没有察觉的焦急,「那东西要是被抓到可是要坐牢的!」 「坐牢说不定比较好。」贺往幽幽的说,面容似隐于黑暗的廊道之中,看不清。 「你……!」谢悠世都要疯了,「你跟我回去。」 贺往看着谢悠世,露出一抹笑,只是完全没有笑意,谢悠世却彷彿看到那天自己质问他吴易鑫事件时候,贺往那带着自嘲语气的说着也许他是疯了的话。 笑意很快散去,贺往绕过谢悠世走了。 「早点回家。」只留下这句话,谢悠世被贺往留在原地。 为什么又要露出那种他看不懂的表情?他真的不懂,但又觉得贺往近日以来的举动似乎都牵涉到自己。可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突破点,没有的话,难道要製造一个……? 本来就是为了贺往才走进夜店,不知道贺往是否还在,但也没意思留着,于是谢悠世走出店门外,看路上行人三三俩俩结伴而行,自己隔着口罩的呼吸都是冷的。 往回家的路上走,在饮料店买了杯热奶茶,拿在手里走。 等到了家中,黑暗的空间里安静无声,谢悠世站在边上看着空落落的客厅,以及投射进来些许月光,突然就想到那天第一次煮晚餐给贺往吃的场景,但他并没有答应他会常常回来,所以那之后也再没有机会煮给家人吃。 睡觉吧,一切都会变好的,谢悠世想。 - 虽然只是去警告他们一句。 但…… 看不到你,也许比较好。 12.缘木求鱼 「叮咚──」清脆的铃声响彻整间屋内,穿越隔墙进到谢悠世耳里。 谢悠世难得的赖床了,应该说他被自己设的闹鐘叫醒来过,就为了坚持跑步的出席,但跑完回家后又瘫到床上,沾床即睡。也不知是最近闹心事略多,还是冬天加上棉被与床铺的威力太过厉害,总之睡的沉沉,但还是被这铃声弄个半清醒。 正当谢悠世意识介于清醒于朦胧之际,脑袋思绪还沉浸在半梦之中,另一半在思考该不该去开门的时候,他就听到脚步声渡过自己房门外,朝门口去。想当然的这脚步声是贺往,谢悠世思及此便全醒了,毕竟昨天直到他睡觉前都没见到贺往回来。 实在是怕极了贺往没听自己的劝走进那房间然后发生一系列不可收拾的事情,不过看来这些事并没有发生,那就好,价值观方面的事情还能多劝劝。 「你好,请问谢悠世在吗?」谢悠世胡乱的去衣柜扒拉件便服和裤子将睡衣换下,而后整个人贴在门上听着外头的交谈声,这时就听门一开,是一道女孩子的声音。 「你是?」谢悠世听到贺往问。 「你好,我是方晓翎,是谢悠世的国中同学!刚从南部回来几天,听说他前不久住院,就来探望他啦。」女生活泼的声音如是说,谢悠世退开几秒心想,原来是方晓翎啊,真的是很久没见了,大概有半年以上了吧,想完后又继续附耳门上。 国中时候谢悠世有两个最要好的朋友便是方晓翎和沉言盛,不过后者大学去国外留学,又因为疫情问题,三人已经好久没聚在一起过了。 「这样啊,那请进吧。」贺往听不出语气地说,接着就听两道脚步声往客厅去。 「那请问你是……哦,你该不会就是贺往?」方晓翎提着几袋东西放到桌上。 「是我。」贺往挑眉了下,但转念想便知道大概是谢悠世跟她提过自己的事情。 听如此,谢悠世深觉差不多该踏出房门,以免方晓翎开始问东问西,问到一些不该问的事情,于是谢悠世掐在贺往与方晓翎坐在两张不同沙发上的时候开门,而后两道视线齐齐往他的方向看过来。 「早啊。」谢悠世打招呼道,用着拙劣的演技惊讶说,「方晓翎,你怎么在这!」 贺往看着觉得好笑,看样子谢悠世早就醒了,只是不知在房间做什么。 「哦,还不是听说你头破洞,手又……」方晓翎眼神往谢悠世的右手看去,「手又折了,就来关心你啊。」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谢悠世看着有段时间没见的方晓翎依旧留着长度只到脖子中间的短发,穿着件粉色圆领衣和直筒裤,很有精神的模样,心觉挺好。 贺往在一旁看着谢悠世走过来坐到跟他同一张沙发的右边,不语。 「不过话说,你回来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手上那一大袋是啥?……等等。」谢悠世坐下后想到什么又站起身,走道厨房方向从柜子里拿出咖啡包冲泡起来,「来一杯?」 没有特别问谁,方晓翎看了眼贺往说好啊。 捣鼓一阵,谢悠世端着两杯东西走过来,空气中充满咖啡醇厚四溢的香气,方晓翎以为两杯都是咖啡,实则不然,只见谢悠世把其中一个杯子放在贺往前面,是杯红茶。 「谢谢。」方晓翎见贺往注视着谢悠世说,后者只是笑了下当做回应。 「你的,你在等下。」谢悠世将咖啡放到方晓翎面前,又转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罐牛奶倒了一杯给自己,才走回来坐下。 「悠世啊你觉得你还能长高吗?」方晓翎调侃道。 「……呵呵,你还是说说我前面问的吧。」谢悠世喝了口牛奶说。 「哦,就是……」方晓翎喝了口咖啡,又瞄到贺往那,见他又看向谢悠世,且眉头微微皱了下,更准确地说,他似乎看的是谢悠世手上拿着的牛奶。 「就是?」 「回来前几天太忙啦,给你点惊喜不好吗?」方晓翎暂时收回视线笑嘻嘻地对谢悠世说,「至于那几袋啊。」 方晓翎站起身将袋子从桌上拿到沙发中间的长桌上放着,又从里头一一拿出东西。 「当然是土產啊。」 麻糬、糕饼、泡芙、蛋糕、麵包……各式各样的食物,总之非常丰盛。 「你放心,这些事昨天比较晚上来的家人帮我带的,新鲜着呢。」方晓翎又说。 「好妹妹,让你破费了。」谢悠世眼睛亮了,诚心的道谢。 「我记得我比你大几天。」方晓翎眼神抽了下,但瞧谢悠世开心的样子,就饶过他了。 「我把该冰的拿去冰。」谢悠世又把东西一一放回袋子里提起来往厨房走。 方晓翎看着谢悠世欢喜的背影,又看向贺往,贺往像是发觉到有人在看他,也看回去,眼神带着丝询问。 但方晓翎确切看到在那丝询问之前,那双眸中又是怎么样的情绪。 「哥,你今天不出门?」谢悠世看了眼时鐘将近中午时分,对从方才到现在一言不发的贺往问。 「等等就出。」沉默一瞬,贺往说。 「哦,中午一起去外面吃还是?」谢悠世又问,只见贺往摇头。 「那我跟方晓翎出去吃。」 「……好。」贺往语气淡淡的答。 方晓翎看过来又看过去,感觉有什么念头在心底浮出,但不好确定,可依照多年下来一向准确的直觉批判,又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不过暂且只得按兵不动。 于是又聊了几句后,谢悠世就带着方晓翎出了门,打算在附近找间店吃午餐,走不远,最后决定去吃冬天最适合吃的平价小火锅。 「我说啊,」点完餐回到位置坐下,方晓翎神秘兮兮地问,「你哥……贺往有女朋友吗?」 「啊?大概……没有?咳、咳。」被这么一问,谢悠世还真的是不确定起来,内心想到的是几个月前的手銬事件,贺往的那句「谁说我有女朋友」,越想越诡异,不禁咳了几声制止自己的思绪。 「你问这个干嘛啊?」谢悠世三条黑线,跟方晓翎认识这么多年,他可没见过她对哪个男性这么「感兴趣」过。纵使不论外貌还是内在条件,方晓翎都属于受欢迎类型,但她目前似乎对三次元男人不感兴趣,那是之前她自己说的,谢悠世不是很明白,但觉得她开心就好。 「哎呀笨孩子,你回答就是。」方晓翎含糊其辞的带过这个话头。 谢悠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妈,看着店员送上来放到小瓦斯炉上的火锅,手伸到桌边开瓦斯,让火锅热一热、煮一煮。 「你等等。」谢悠世说,站起身去盛两碗饭,拿了餐具回来放在桌上,又去饮料机倒了两杯汽水回来。 「你说他没有女友,那你看过他身边有什么女人吗?还是有带谁回家过?」方晓翎谢见谢悠世坐定又问。 闻言,谢悠世沉思起来。真要这么深思,自从谢右林和陈月依结婚,陈月依跟贺往搬到家里来之后,谢悠世在家从没有看过贺往带谁回来。应该说一星期之中贺往有大概率一半时间都不在家过夜他也看不到;而在外面偶尔遇到贺往的时候,他身边也总是空空的孤身一人。一点也不像之前传闻中的游戏花丛那样的人,毕竟一朵花也没看到。 「这倒是没看过。」于是他回答。 「那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啊这,我怎么会知道……」谢悠世无奈地说,贺往跟他又没有聊过感情方面的事情,如果被质问有没有女友算的话…… 「那你有女友吗?」方晓翎话题跳跃的问。 「……妈我没有好吗。」谢悠世捞起一片高丽菜无话可说,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谁你妈!吃你的饭。」方晓翎翻脸跟翻书一样快地说,说完没有再问,自己思考起来。 有可能,绝对有可能,自己的想法绝对有可能是真的。方晓翎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肯定的点头,谢悠世看她似乎悟出了什么真理的模样,怀疑她是刚回北部不适应环境导致的后遗症。 待一顿火锅吃罢,方晓翎说下午得去办事情,于是谢悠世提出送他去搭车的提议,前者欣然接受,并且一路上依然在想那么一回事,直到站在公车站前还在想。 「下次等言盛回来,我们在约出去好好玩吧。」谢悠世抬头看着公车动态版说。 方晓翎从思想的脑还中脱出,看向谢悠世觉得无语至极,嫌弃的像看个傻儿子般看谢悠世,嫌弃还不够,上前蹂躪起他的滑顺的头发。 「喂喂喂,你干嘛,小力点,我不久前还是病患啊。」 这男的有时候很敏锐,有时候又很少根筋。 这换作别人看觉得贺往跟谢悠世就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家人实际上不熟的陌生人,但贺往凝视着谢悠世的眼神,如果要让她来用一段文字描述那一定会是──他漆黑如墨的双眸唯有一隅明亮的光,那微弱的光中有着无尽的爱恋,但除此之外的黑却包揽了所有的恶意,是佔有,是强迫是控制……是隐忍是压抑,是理智也是痛苦。 方晓翎以前很好奇为何小说中总是描写a看着b的眼神是如何又如何,那样的写法套进这该死的现实世界她总是没办法想像。 每个人的眼睛不都长一样吗? 但她现在知道了,眼睛是一样,可是情绪不一样。就算眼中看不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也可以参考一二。 所以谢悠世看不出来要不是因为傻,就是因为贺往根本没有让他看到的机会。 这事情真的没有这么简单,身为朋友能做的事情也不多,这种情况她还真没遇过,「家人」吗…… 方晓翎倒是想问一问谢悠世最近跟贺往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虽然谢悠世瞧着一如既往地像个快乐男孩,但要仔细品好似也不是完全这么无忧无虑。不过想到下午得去办事根本没有时间能好好地问,方晓翎只好暂时搁置这念头。 从长计议啊。 13.圣诞快乐 说到十二月的节日,大部分的人都会想到圣诞节。虽然这个节日相当于西方的过年一般重要,不过在东方却不是,但儘管如此这项节日在东方依旧颇受欢迎。大街小巷,如商店之类会替换上圣诞相关的商品与装饰品,很多人也会举办圣诞节派对,各个商家也会展开圣诞节主题的贩卖等等,虽然近几年总有些莫名的没有节日感,但总之较普通日子说也是来得热闹。 攀附在栏杆上星星点点般的灯饰只要点亮后便会在微阴的天空下熠熠生辉,谢悠世路过学校架起的好几个人高的圣诞树瞧了几眼。 这几天手上的石膏终于卸下,谢悠世弯了下手腕没有什么问题,莫名从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感动,以后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他想。 邻近重要的报告,这些日子虽然谢悠世一直在心里惦记着要製造一个「突破点」这回事,可根本没有间暇之馀顾及。光是搞这专题製作和报告内容就已经忙得很了,报告好不容易在前天结束,于是这个念头一拖便到了十二月下旬。 说到底要製造一个突破点的话,就得综观起几个月以来贺往对他的态度与他做的所有事情,谢悠世坐在教室拿出本笔记本开始写起字来,像是在作总复习似的。 首先是贺往坦承谢右林车祸这件事,再来是手銬事件,后来就是医院跟吴易鑫还有夜店的事情……手銬事件是在车祸事件的隔天,仔细想想绝对不是什么临时起意,不然哪来的手銬啊……谢悠世在本子上记录。 这件事之中最大的疑问点就是,为什么做,为什么挑这个时间点?然后住院时候贺往说的「对你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事」又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何如此大方承认情绪勒索,一般人会这么坦诚嘛。 至于吴易鑫跟夜店的事情就是一回事,虽然谢悠世觉得贺往去夜店遇到的这回事大概或许事误会,但他说坐牢比较好,代表他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好?为什么不好? 「阿世啊,写什么这么认真。」宋子行从右边的座位探过脑袋来想看笔记本上写的,被谢悠世一手遮住。 「没什么啊。」谢悠世说,纵使他想把这些疑惑都找个朋友说说,但如果宋子行听了八成不是觉得贺往有病,就是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王成阳的话可能会过于担心自己,所以也不大好。至于其他谁,这种事好像也不能找普通朋友说。 要不,再探探口风? 直到下课都苦思无果,谢悠世收起东西拿上包跟宋子行道别,今天没有骑机车,谢悠世决定搭公车回家,顺便再度在附近逛逛,然后他就在街头上和贺往又双叒碰上了。 「哥?」谢悠世走向站在斑马线前的贺往,明明是绿灯但对方却站着迟迟没有动,拿着手机眉头微皱,似乎在传讯息。 「我放学想随便逛逛,你怎么在这,不过马路吗?」谢悠世见贺往看到他要张口便抢答,抢答完就看贺往嘴角洩漏一丝无奈的笑。 「朋友有电影票,说要看电影,我被放鸽子了。」贺往说,谢悠世莫名看出一点可怜的感觉。 「那不然,哥带我去看啊。」谢悠世毛遂自荐,反正也间来无事,况且还想试探一二。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看向贺往的表情都带了点闪亮。 「好,那走吧。」贺往思虑片刻,点头。 「不过,是什么片啊?」又一轮绿灯亮起,谢悠世与贺往一道过马路,突然想到的问。 「……爱情片。」贺往没有说片名,直视前方的答。 ……谢悠世好想趁现在探口风的问贺往,你原本是要跟男生还是女生一起看,但又莫名觉得不对劲,脸上呈现了纠结与渴望。 「男性朋友。」过完马路的贺往就见谢悠世这副表情,了然的开口替他解答疑惑。 「啊……哦。」谢悠世愣了下,为什么贺往又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了? 此情此景略为古怪,但二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电影院在过马路对面的影城里,搭电梯到达看电影的楼层,就朝着电影票上的厅室前去。 「你在这等我。」走两步,贺往对谢悠世说,谢悠世乖乖站到角落,便看贺往走去一旁卖东西的柜檯,等了几分鐘,拿着桶爆米花和可乐走回来,然后递给谢悠世。 「走吧。」贺往说,谢悠世看看手上的东西,露出笑意跟上去。 电影是一部西洋片,内容大致讲述男主角遭遇人生重大挫折的一道坎时,遇到了女主角。所有人对男主的失败都予以嗤笑、唾弃或者看不起及嘲讽,只有女主角带领困在囹圄之地的男主角走出他封闭和自我放弃的心房,以一个朋友的角色陪着他迈过这段时光。男主角对女主角日久生情,但他却不敢告白,日復一日的事业逐渐有了起色,然而男主角却陷于情感的泥淖中痛苦不已。 在后来这么一天却是女主角对男主角说自己要离开这个国家,而后男主角去机场送女主的路上,女主角在男主角面前被车子撞到,当场死亡。目击的民眾大声尖叫,画面又一切换,男主角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身在监狱里,电影带到回想——因为女主角确实是死了,但不是被车撞死,是被男主角杀死! 最后的画面就停在男主角最后自杀的画面,电影结束。 虽然没听说过这部片,但谢悠世对于电影一向都不挑类型。只要剧情好,演员演技有,内容剪辑与配乐合宜,他都能看的津津乐道,投入其中。可他看过的爱情电影次数不多,所以对于这剧情狠狠的惊了,惊的在看后半段时候爆米花都忘了咬。 这叫做爱情片?谢悠世原本看电影的前半段还觉得这是个常见的套路,最后男女主角八成会幸福的在一起,然后过日子,快乐大结局。但后半段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死了?还是被男主角杀的。 谢悠世在看到中间片段,也就是男主角自己纠结起来的时候,往贺往的方向瞧,只见贺往眉头微皱;到后半段再看贺往的表情却是有那么一闪而逝的呆滞与惊惶。 看来贺往也对这个结局感到意外,谢悠世不由得想。 坐在座位上直到影片谢幕名单跑完,谢悠世跟贺往才站起身走出电影院,这个时候天还亮着,时间大约快到下午四点多,还早。 「哥,你这朋友真有眼光啊……」谢悠世沉浸在方才的剧情中,被风吹了下才恍然的说,等了等没得到贺往的回应,谢悠世侧过头,就看见贺往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情绪不高的模样。 「哥?」 「……」贺往沉默,但转过头与谢悠世对看几秒,又摇头。 ……好了,谢悠世知道贺往又有事往肚里吞了,这明显有什么想说的样子但又什么都不说,唉。 「我觉得男主角其实应该要有勇气点的,」谢悠世自顾自地说起来,「最坏的结局就是被女主角拒绝,先从电影来看的话,这女主角不说喜不喜欢男主角,但明显不讨厌男主角,而且她没有男朋友,这代表男主角还是有机会。」 「可能告白失败会让男主角觉得连朋友都当不成了吧……」谢悠世想了想,「但这时候我还是站在不试试看就连机会都没有的一方。」 「不过看到最后那边我又觉得,男主角内心的煎熬也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懂的吧……哎。」谢悠世叹了口气,是真的觉得男主角没有必要走向这样双双毁灭的结局。男主角把女主角杀了,是因为女主角说要离开吗? 「他太没用了,」贺往开口,「连自己的行为都克制不住,他也不配得到爱。」 谢悠世听到忽然开口的贺往所说的话抬眸,他怎么觉得贺往的语气中有些讽刺? 「也不能这么说嘛……情绪方面的事情可能对于某些人来说很难控制,不过那当然不能作为杀人的藉口就是了。」谢悠世又叹了口气,没想到看一部电影给他的感触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二人说话之间走到了家,谢悠世脚步一顿,才想起自己忘了的事情,今天是平安夜,他本来想买块圣诞蛋糕回家,但半途遇到贺往又看完电影就给忘了。 「不用,家里有。」贺往说。 谢悠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把内心话说漏嘴,又听贺往这么一说,几步踏在前面率先进了屋里,洗了个手把口罩扔垃圾桶后走去厨房打开冰箱,确实有一块蛋糕好好地放在那里。 圣诞蛋糕上坐落着巧克力为砖块的基底,饼乾为柱子搭建而成的小屋,白色奶油如雪花般铺在地面,上头坐着一位笑咪咪的圣诞老人,旁边有一斛寄生花圈,蛋糕的糕身用红色的包装纸包住,很有圣诞的气氛。 「谢谢哥!圣诞快乐啊。」谢悠世又走回客厅,对刚走进来的贺往说,贺往开了暖气,见谢悠世开心,他也提起笑容。 「圣诞快乐。」贺往轻轻地答。 「不过我们晚上吃什么呢?」 在一个一年仅有一次的节日之中,身旁有人相伴,哪怕只是坐在家中,一起看着电视,吃着冰凉蛋糕,也让人感到欣喜与温暖。 14.破而后立 12月31日元旦补假,所以不用去上课。中午期间,谢悠世从家中的冰箱拿出了一盒贺往带回来的,是他喜欢的香草口味蛋糕。 这家店在网路上风评极佳,想要买店内贩售的现做甜点往往不是缺货就是卖光,这家店还提供多样化的客製化服务,所以很多人会在节日或者纪念日之前的几个月早早的预定几样,作为增添节日氛围的仪式感之一。 固然贺往总是神出鬼没,但只要冰箱多了什么食物,那八成就是他带回来的,在谢右林跟陈月依在家的时候如此,在他们出去旅游后也是如此。 而一家四口之中,唯有谢悠世较喜爱甜食,所以没有人会跟他抢,最后也都落到他的肚子里。 谢悠世将蛋糕细细的品尝完毕后收拾好东西,瘫坐在沙发上发呆。今天的他无所事事,宋子行这个时间大概还在睡懒觉,王成阳昨天打工到半夜现在可能也在睡觉,是不是自己其实也该回去睡觉? 本来寂静的室内,谢悠世的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瞅,是方晓翎打来的。 「走走走,陪我去逛街。」方晓翎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一点也没有谢悠世能拒绝的馀地。 「哦,在哪?」谢悠世也没有要拒绝,站起身来走回房间,找衣服。 到达约定地点,方晓翎约的地方在这跨年的日子人流不小,午后时分街上熙来攘往,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尤为喧嚣,谢悠世抵达地方费了几分功夫才穿越人群找着方晓翎。 「我有家要去的店,我们先去。」方晓翎同谢悠世打了个招呼后二人站在角落,方晓翎拿着手机点了几下,递给谢悠世看。 「这家店不是总要排队嘛。」谢悠世一瞧,方晓翎要去的店竟然是贺往经常带回来的蛋糕的那家甜品店。 「傻呀,我好几个月前就预订了,今天只是来取而已。」方晓翎一脸是你傻还是你蠢的表情无语的撇了眼谢悠世,自顾自地朝某个方向走去。 谢悠世深深觉得自己被方晓翎许久未领教后再次復发的毒舌荼毒之下,感觉自己真的是又蠢又笨了起来,不免好笑。 两人到了店门口不远处,往店一望果真排满了人,一点多的时间店才刚开不到十分鐘,便排了不短的队伍,虽然圣诞节已经过了,不过要迎接新的一年的这个日子对人们还是挺特别的,应该说就算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吃点好吃的甜品总能让心情雀跃起来。 方晓翎让谢悠世在外面等一下,自己进去店里拿预定的甜品。不多时复又出来,手上提着精緻的包装盒,拉着谢悠世往下一个目的地前进,一点也不像要来逛街,到像是确切奔着某处去似的。 「去哪啊?」谢悠世被拉着走的问,就听方晓翎说要去间咖啡店吃这盒甜品,接着二人到了附近的一间店,店内里不仅卖咖啡等饮品还有能够随意拿书来阅览的书柜。周围环境舒适,放着柔和的轻音乐很有文艺的气氛,整间店飘散着咖啡香与书卷气,人是不少但还是被二人找到了一个角落的沙发位置。 「原来你今天找我出来是要请我吃甜点吗?太大方了。」谢悠世点完饮料后回来看着方晓翎打开桌上的盒子,完全不介意中午那会儿才吃过块蛋糕,真诚的称讚道。 「请你吃是其次,最主要是要问你问题。」方晓翎放下肩上的包后坐在位置上,把甜点从盒子中取出来,一块分给谢悠世,另一份放在自己面前。 「要问什么还得当面问。」谢悠世挑眉疑问,方晓翎回了句吃完再说,他也就不问了。 「……吃起来怎么味道不太一样,难道换人做味道也会不一样?」方晓翎买的蛋糕碰巧跟谢悠世出门前刚吃完的同一款式,谢悠世吃了几口,觉得与那时候吃的味道不同。 不是那种因为多放了几个小时或新鲜出炉的不同,是针对于蛋糕本身的甜度,还有里面含有的成分及配料的不同,很明显地能吃出差异。 「废话,当然不是啊。这种店原料的分配都是按比例製作烘烤那些步骤也有规定的流程,怎么会不一样。」方晓翎蛋糕吃的比谢悠世快得多,一点也没有慢慢品尝等待几个月才吃到的模样,也不知为何要吃这么快。 ……但真的不一样啊,谢悠世暗想难道自己还吃到了特别限定版? 话说到一半,饮料送了上来,随之而来还有方晓翎点的松饼,上面用奶油点缀,旁边附赠一小杯蜂蜜。 「所以你要问什么?」谢悠世喝了口热拿铁问。 「我说啊,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方晓翎颇含暗示性的问,吃了块松饼后想了想又补充了句,「除了你住院以外。」 「有吗?」闻言,谢悠世思考片刻反问,而后收到方晓翎无言的表情。 「我就直说了吧,你跟你那哥哥之间是不是有发生什么事?」 ……那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多,谢悠世被问的呛了几口,好容易缓过来就看方晓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好像还没说些什么对方就已经了然于心的感觉。 虽然这段时间谢悠世确实是想找人针对此事探讨一二,看能不能讨论出什么结论或解决办法,但拖着拖着找不到合适人选就给忘了,没想到眼下方晓翎一鸣惊人的道破他苦思多日无果的事情,不免反应不及。 「好啊,我就知道,说来听听。」 谢悠世觉得这事挺难以啟齿,但想到方晓翎其人思想虽然天马行空但认识多年也深知其可靠,且她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自己不说只要给她点时间大概也能把事情扒个底朝天,所以沉默少顷,谢悠世还是开口从记忆里最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故事说长不长,听罢,方晓翎面色如常且沉思起来,谢悠世则乖巧等待她对于此事有何见解。 「所以你想要知道贺往在想什么吗?」安静了几分鐘,方晓翎问道,谢悠世点头。 「不管事实的缘由多衝击?」 「对。」谢悠世肯定的答。 「交给我吧!」只听方晓翎信誓旦旦的说,谢悠世莫名觉得对方燃起了势在必得的斗志,瞧着还令人信服她能解决的样子。 二人从约见面到要离开总共花不到三小时,现在也才大约快三点的时分,那逛街铁定是没逛到的,谢悠世回味一下才觉方晓翎此趟约见的目的大约就是问他跟贺往的事情,儘管完全不晓得她只跟贺往见过一次面是怎么知道自己跟他之间有什么问题的事。 「择日不如撞日,打铁要趁热,我去你家一下。」方晓翎说。 虽不知方晓翎要撞什么日,也不解她要打什么铁。谢悠世不疑有他,领着方晓翎搭上捷运后下车踏上回家的步伐,但走到邻近家的方向隔了几个街道之处,方晓翎像是发现了什么般嘿了一下悄悄让谢悠世停下脚。 「没有时间犹豫啦,得用刺激疗法了。」方晓翎收起表情,转而略带严肃的对谢悠世说。 「?」 「有些事情是不破不立的,不改变就只能保持原状,但保持原状对某些人却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所以还是改变看看吧,我这样说你能懂吗?」 「啊?啥啊……」谢悠世不甚明白话题怎会如此跳跃,真要说今天的方晓翎古怪的让谢悠世都无话可说,但以前也常常这样,他也习惯了对方的跳痛。 「总之,你转过来向我这走三步。」方晓翎朝站在他前面的谢悠世说,表情和语气带有深意的模样,谢悠世虽不知有什么用意,但还是照办的往前走三步,然后二人对视,一时没有动作。 「别发呆啊,快搂住我的腰。」方晓翎伸出双手揽住谢悠世的颈部,二人贴的近极了,谢悠世大无语,但瞧着方晓翎认真郑重的样子,只得顺她的意依言行事。 脑袋不合时宜的想,要是被沉言盛看到这种画面误会可就大了。 方晓翎望着不远处往这里看的贺往,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笑完还依偎到谢悠世怀中,远远看着像极了女朋友在男朋友怀里撒娇似的。 「我说松手你在松啊……好,可以啦。」方晓翎不知道贺往有没有看到自己故意露出的表情,但反正从自己这里是看不清贺往的表情,她只看见贺往站在原地几秒后,转身离去的背影。 「所以这是要干嘛?」谢悠世退了几步一脸无奈的问。 「笨,我这是在玩火啊。总之你这几天小心点,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哦。」方晓翎高深莫测的说,说完还在谢悠世肩上拍了几下。 本来就打算用一些手段刺激一下,没想到这么刚好地在街上瞧见贺往的身影,人来人往的正好,实在机不可失。 方晓翎知道自己这样做还挺多管间事的,但谢悠世对于此显然的苦恼许久,且他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识。谢悠世对自己在意的人是会全心全意放在心上的,朋友不用说,家人更是如此。她怎么想都觉得维持现状对于贺往来说大概并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所以这个做法,要马贺往继续藏,要马不藏了。 当然对于谢悠世如果得知那藏住的真相会有什么想法方晓翎不好说,可总要去试一试的,希望事情会朝着对每个人都好的方向发展。 打开家门,门内悄然无声,谢悠世换掉衣服后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打算看到半夜以度过今年的最后一天。 而后时间流逝,谢悠世跟宋子行和王成阳在群组里抬槓了不久,又一起打了几轮游戏,期间还收到来自方晓翎的问候,问得是回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谢悠世说没,对方传了个失望的贴图。之后谢悠世解决自己的晚饭和洗澡等等,时间也就到了夜半时分,眼看离整点剩不到半小时,谢悠世打开新闻台,新闻台总是追踪报导着跨年时间热闹的人潮与光景,好似自己也置身热闹之中。 打了通电话向谢右林与陈月依提前道了新年快乐,嘱咐二人放心玩,玩得开心后,谢悠世继续看着新闻。 这时客厅的某个角落传来一道不熟悉的铃声,谢悠世疑惑地站起身四处翻找,最后在角落看到一支手机,是贺往的。上头显示来电为萧应晚,谢悠世正想接听的时候电话就掐断了,等了几分鐘对方也没有再打来。 15.一往而深 自贺往搬到这里来后从来没有忘记带手机出门过。要不是打了有人打了手机,谢悠世浑然不觉贺往其实或许根本就在家里,他的手机还放在客厅不显眼的角落,难怪他没有回覆自己的讯息。 看了眼将近午夜的时鐘,谢悠世除了中午出去三小时回来那躺,之后的剩馀的时间便一直待在客厅,晚餐叫得外送也未出门。贺往外出的鞋子不见了,谢悠世也完全没有听到开门的声响,才以为人在外头,看来他想错了……这代表贺往一直待在房间里? 谢悠世几步走到贺往的房门前,耳朵附在上头,隔着门试着听听里面有没有什么声音,但却一点动静也没听见。 抬起手要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关好,留着细小的缝隙。于是谢悠世轻轻的推开门,先探头没瞧见什么,在躡手躡脚的走进去,往里面走点,就看到灰色床铺上蜷缩着的贺往。 谢悠世没有开口,更靠近一些才见贺往埋着而露出一半的脸色苍白,眉头紧缩,似乎很痛苦。 「哥……贺往,你怎么了?」谢悠世皱眉上前,坐在贺往的旁边,一手覆在他额上,温度正常但满头冷汗。 「……」贺往勉强般的睁开眼,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的看了眼谢悠世,又闭上眼。 「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我们去医院。」谢悠世见贺往不知是没办法说还是不想说,于是要将人扶起来。 「不去……没事,很快就没事。」贺往低声的说。 「胃痛?还是头痛?你有药吗?」谢悠世手放在贺往的肩上问。 「真没事,你可以出去了。」贺往的脸埋的更深,谢悠世都要怀疑对方怎么呼吸。 「你这样叫没事啊?」谢悠世莫名气闷,「你为什么总是回避问题?你不说我怎么想办法?」 说完,两人都静下来,谢悠世保持同样的姿势,只是手指不自觉的揪住贺往的衣服。 「说了也没用,对……没有用的,不能改变什么。」过了几分鐘,贺往独自喃喃,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在说服自己什么。 闻言,谢悠世强硬的把贺往拉起身,他想现在若不问清楚,贺往怕是再也不会说出口。 「说。」谢悠世冷脸冷声的看着贺往。 贺往的头低着,眼神犹疑。 二人僵持不下,房内只有指针滴答的声响,一下下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贺往极小声的说。 谢悠世无奈,双手捧起贺往的脸,让他正面对着自己。 「说。」谢悠世又重复一遍。 「……喜欢你。」 「我喜欢你。」贺往缓缓的说,一字一句彷彿用尽所有力气。 话音落下,窗外迸裂声响,是跨年烟火。 五彩斑斕的烟火在黑色夜幕般的空中绽放,从这个家中往外望去,可以将那片景象收进眼底,一览无疑。一个接一个的往高处腾,灿烂夺目,它们宣示着新一年的到来,也象徵了新的开始。 谢悠世还是冷着脸,只是他的拇指滑过贺往的脸庞后,慢慢的扶着贺往躺回床上,并且去洗手间拿了一条布回来,替贺往把头上的冷汗擦乾,坐在床边。 「好,我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世界安静下来。谢悠世才说,回应着贺往的答案,只是不晓得床上的人有没有听见。 不,我不知道。 关上门,谢悠世站在门前思绪飘渺,放空的走回房间,扑到床上。 他没想到之前被自己马上否决的想法正是事情的真相,而且这样对于那些不解的事都说的通了。 谢悠世觉得贺往就是一个胆小鬼。 任何与真相相关的话题他总是拐弯抹角的逃避,或许是他不想有所改变,或许是他承受不起拒绝,又或许是他不愿。 但即便谢悠世这次确实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他依然没有资格去指责贺往。 「想办法啊……」谢悠世翻过身,手捂着双眼,也没想出点什么,答案是他自己逼问出来的,办法却生不出来。 谢悠世从小到大都挺羡慕那种有兄弟姐妹的同学和朋友,可能真的拥有兄弟姐妹的人会有很多的抱怨,诸如父母的偏心,又兴许是被欺负等等。但那时候的谢悠世单纯的想,如果家人能有越多,一定越好。 有记忆以来谢悠世便跟父亲二人相依为命,他也鲜少见过父亲与亲戚之间有所往来。 每每在热闹的新年春节,各家团圆在一起围炉、看过年节目、长辈发红包给孩子们等等,他都没有跟这么多人体验过。 虽然羡慕,但谢右林尽自己所能的又要兼顾工作,又给了他所有的爱与仪式感,所以即使是有那么点羡慕,谢悠世也已经非常满足了。 所以当谢右林介绍陈月依给他认识,甚至到后来说要结婚,谢悠世都觉得很开心。 开心多了几位家人,纵然贺往最初一副不怎么搭理自己的样子,但之后几次相处的机会让他窥见一些他的想法,让谢悠世觉得贺往是把自己当成家人的。 谢悠世曾经和谢右林聊过感情方面的事情,起因是谢右林休假跟谢悠世一起漫无目的地逛街的时候,看到路上依偎在一起的年轻情侣的画面让谢右林有感而发。 「儿子啊,你有没有交女朋友啦?还是有喜欢的对象?」谢右林问。 「没有啊。」谢悠世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样啊,不过爸爸觉得,只要找得到愿意互相扶持照顾的人,爸爸都会支持你。」谢右林说着说,眼神望着的方向有两名男子双手紧扣,看上去就并非只是普通朋友的亲暱。 「好啊,你说的。」当时的谢悠世也看了过去,勾起一抹笑。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有这个爸爸,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所以对于恋爱对象是男是女,谢悠世其实并没有这么介意,只要互相喜欢又合的来,那都可以试一试的。 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来就是没遇到合适的,虽然曾经交往过几位女性,但都很快就分开了,倒是不曾与同性别的人交往过就是。 然后谢悠世发现自己的想法对于贺往来说很残忍。 一开始就把贺往划分到家人的位置,所以哪怕最初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有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的猜想,也迅速的就被否决。 因为他们是家人,一般的家人,是不会交往的吧? 或许漫画和小说跟电视剧会有,但现实世界呢? 谢悠世不知道。 如果把贺往从家人的位置剥离开来,那谢悠世即使对贺往没有那方面的情感,他也会认真的说我们可以试试看。 可他们就是在同一本户口名簿上,这没有办法。 如果爸妈同意,难道就可以试试?那别人会怎么看?自己是不会在意,贺往也可以不在意,但如果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谢右林跟陈月依呢? 但贺往那个状况下说出的话,必然就是导致他痛苦的原因吧。 装作不知道,他能被时间治癒吗?如果拒绝他,他能接受吗? 「头痛。」谢悠世第一次体会到自己如此的鑽牛角尖,可越不想去想脑子就越发的一直想,想得他睡不着觉,睁眼闭眼都在想。 难道方晓翎所说的「衝击」和「不破不立」就是指现在的状况?所以方晓翎到底怎么知道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内心的想法是什么的……看来有必要找时间好好请教一番了…… 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了过去,睡得连闹鐘都没能叫醒谢悠世,幸好是星期六。 次日一早起走出房门,谢悠世见桌上已经摆好买来的早餐,还有正套上黑色风衣,要出门去的贺往。 「昨天……」谢悠世随意的开口道,望向贺往的背影。 「昨天怎么了?」贺往没有回头的停下脚步,似乎低头看了眼手机,语气如常。 ……他这是要当作没发生过?还是真的忘了? 「没事,晚上要不要回家吃记得说一下。」谢悠世想了想,还是暂且放弃想说的话转而道。 「好,我出去一趟。」贺往说完,出门去了。 谢悠世当然不可能当作昨天那件事没发生过,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缘由,那他就不会放任不管,哪怕目前的自己并没有想出什么方法也毫无头绪,但总归是有了条道路可走。 新年的第一天,他要许一个愿,愿这件事情的一切能够顺顺利利。 16.一无所知 贺往喜欢做什么? 喜欢什么顏色?喜欢什么食物?喜欢去哪里?有什么兴趣? 谢悠世不知道。 如果要解决问题,他自私地想把贺往当作一个「男人」来看待,而不是家人。 换一个角度出发的话,往日习以为常的事情好似都带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比如报备,比如每一份带回来的蛋糕,比如那一句「我只有你了」,比如那个避而不答的「希望」,比如冒着雨天的热粥,比如他的所思所想所为。 这么说起来,他跟贺往认识也快要一年了,这一年之间生活实在有未曾设想且天翻地覆的感觉,体验了很多没有经歷过的事,也收穫了许多经验。 虽然不知道贺往对自己的喜欢由何而起,但那是贺往珍贵的心意,一份原本只想深埋内心不欲显露半分的心意。 倘若踏出一步是达到圆满的唯一途径,那他不许后退,也不会原地踏步。 想着想,谢悠世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了几次与贺往极近的距离,甚至想到更久以前的那个清晨……那回他遇上了浑身酒气的贺往,酒气混杂,但不刺鼻……那是带着点醇,又似果香的味道,他并不讨厌。再然后进门两人摔作一块,然后…… 倏地,谢悠世的脸染上抹红。 「不是,我干嘛啊。」谢悠世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和其他不明的情绪。 新年的第一天,元旦的日子,外头的天气晴朗,温暖的太阳高掛在天上,彷彿洗涤了旧年的过往,展开了新的篇章。 谢悠世婉拒了宋子行三天连假出去玩乐的邀约,眼下实在有非常十分之火急的事情必须去做,那就是——找方大师授业解惑也,是的,方晓翎在谢悠世这已经成为一位大师,这是一位一眼看破前后事的大师。 与方晓翎在讯息栏上一通胡言乱语之后总算是约到了人,不过地方却有些距离,原来方晓翎被找去当亲戚家的苦力活,亲戚家在竹苗一带有自己的田地,季节虽依旧为冬,不过冬天在种的蔬菜水果也不在少数,正好连假时间她便被找去帮忙田里农事,顺便带亲戚家孩子玩等等。 谢悠世问到地点后,二话不说带上包跨上机车前往目的地,打算来趟说走就走的行程,一天来回,夜深之前能回来就好。 划破冷冽的风,去往未曾踏足过的地方。 「你还真是行动派诶,一点都没变。」方晓翎双手袖子捲到手肘,双手叉腰的站在门口迎接谢悠世,谢悠世找地方停好车后按照地址来到方晓翎的亲戚家,家的后方就是田地的位置。 谢悠世四处打量周遭,与人声鼎沸建筑物高耸拥挤的都市不同,这里的步调慢了点,也更亲近大自然一些。少了沸沸扬扬的人声、汽车声以及商店等声音,相较起来静謐的多。 「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吗。」谢悠世眉头微挑。 这么说也是确实,方晓翎本来还挺担心要是贺往就那么黑化之类的,谢悠世的处境就怕是危险极了,只是瞧谢悠世还算稳定的模样,看来事情应该还没有演变成更加复杂的局面。 「是没错,但……哎呀进去说,外面冷的。」方晓翎不本来热的连外套都没穿的就出来站在约好的门口等人,但等着等也被几阵寒风给吹得降温许多,于是招呼着谢悠世进去。 谢悠世突然的拜访也没有少了礼数,虽然跟方晓翎已经老熟的朋友了,不过头一次拜访人家的亲戚家,还是带了袋伴手礼聊表心意。爽快接过的方妈妈笑着说让谢悠世不用这么客气,以后也不用带东西、欢迎常来玩……等等的话,谢悠世笑着回应,只觉方妈妈与之前见面时候一般热情挺好的。 方晓翎加上她的父母还有亲戚几位长辈都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抬槓,一旁还有几个看着大约小学生年纪的小孩们在玩着手中的平板,看得谢悠世不禁心想时代真是变了。 「哎,悠世来啦?过来坐。」方爸爸朝谢悠世招手,让他过来沙发坐,其他几位亲戚也极热情的打招呼后又继续聊。 「你们继续聊,我带他去园里晃晃。」方晓翎推着谢悠世的背往另一侧后门走,身后传来几声疑问:「晓翎什么时候交男朋友啦?」、「这男朋友看起来不错!」云云,被方爸方妈笑着解释的才转了话头。 「傻眼。」二人听得无语,但也没说什么,踏出后门后门关上方晓翎才吐槽一声。 谢悠世莫名,自己条件也没这么差吧,何必如此嫌弃的模样……大概吧……? 冷风阵阵,入眼是一片林树,树上颗颗橙黄的柳丁掛在树上,也有尚未熟成而保持草绿色的几颗,远远的看像是隐没于林叶之间。 林地间有两道人影穿梭,其中一个是穿着素色黑长袖棉衣,高大的男人,看着年纪大约三十多;另一名身高只矮了前面那名男人一小截,虽长得白净瘦弱,却动作俐落的帮着收成,二人配合默契的景象显得十分合宜。 「那是张大哥,和他男朋友。等等我带你去跟他们打招呼。」方晓翎见二人在忙,让谢悠世跟自己去旁边特意打造出来的庭园桌椅坐着讲。 闻言,谢悠世不由自主往那两人方向多瞄几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同性恋」,大家一样都是人,并没有因为喜欢的性别不同就有什么特别,普通的谈笑风生,普通的互相帮助,普通的互相爱慕。 「他们能走到一起可没有这么容易喔。」坐下身,方晓翎给谢悠世到了一杯方才家人帮忙准备的一壶热茶,顺着谢悠世的视线看过去说。 「怎么说?」谢悠世收回视线,低头瞧冒着腾腾热气的茶,喝了一口问。 「可能很像你或许在哪里听过的故事,不过这些确实发生在张大哥身上……」方晓翎依然望着那个方向说。 「张大哥年轻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生,那时候他高中。而让他发现这件事的是他高中的一个朋友,他的个性属于有话直说类型,所以也没纠结太久,很快便向那朋友告白。」 「那朋友意外的答应了张大哥,这可能让张大哥莫名有了底气吧……总之二人交往几个月后张大哥就向家里出柜了,然后……」 「然后就被家里赶出来了,还差点被拿棍棒打断腿。」一道男声响起,原来是事件的当事人张大哥拿着毛巾走了过来,顺口的接下话头,一点也没有什么私事被拿来议论的不适感,反而很是洒脱的接着说。 「同时那个朋友还劈腿了,对我说什么「这种感情不就是玩玩吗?」的屁话,那时我正发现他跟一个女人在巷子里热吻呢。」 谢悠世光用听得就能想像到那副一团糟的光景,但见本人却毫无波澜,甚至用着打趣的语气说出口,显然当成一件好笑的事情。 「张大哥来啦,喝茶。」方晓翎笑嘻嘻的递了杯热茶给张大哥,后者接过后一口入腹。 「你啊,要讲我的事直接叫我来不就好了。」张大哥笑说,侧过头看谢悠世,「你朋友?怎么称呼?」 「张大哥好,我叫谢悠世,打扰啦。」谢悠世略微不好意思的打招呼,张大哥回应后随意的在空位坐下身,目光望向还在园中收拾的男子,眼神柔和。 「那之后也是一路不顺遂,我喜欢男人的事甚至在学校传开,那时候的人都挺不能接受的。」张大哥说,「所以我就不读啦,反正也被赶出家了,乾脆去找工作做。」 听到这,谢悠世满佩服张大哥的,虽然他几句话便轻松带过,但其中不为人知的遭遇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不是谁遇到这种状况都能如此看开,如此直率面对,这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后来机缘巧合认识阿靖,又有机会来这里工作,挺好的。」像是感应到自己的名字似,园里那名男子抬头与张大哥相望片刻,张大哥笑着走回去搂住男子,金橙点缀着丛丛绿叶,二人站在其中一派和谐。 「真的挺好的。」谢悠世一时无话后,扬起一抹笑说。 儘管未曾说出口的兴许都不是些值得开心的事情,但在充满险阻的路途中,能遇到一个人陪伴自己并肩左右,那即便道路漆黑,也会燃起一丝光明。 「所以最重要的是你想要怎么做啊。」方晓翎适时地开口,撑着脸看谢悠世。 「我想知道贺往是怎么想的啊……」谢悠世喃喃。 「这你都不知道了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方晓翎顿了下,「人生本来就会遇到很多选择题,我现在就可以笼统的给你列出三个选项,一拒绝贺往,二答应贺往,三当作没发生……照你在手机里说的,贺往现在不就当作不知道吗?」 「当然一是最直接的啦,而且我认为你现在拒绝他,说不定最痛快的做法。」 「如果你要接受他的话,那还有得磨。」 听的谢悠世觉得人生活一遭,能遇到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好,认真的听自己的烦恼,认真的为自己想办法,认真的给建议。 「张大哥,靖哥过来聊天!」方晓翎对着园里二人喊道,给谢悠世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点头,看来能从这聊天的对话之中更加坚定自己欲要选择的路吧。 几人畅谈一番,时间很快就过去,阴沉沉的天色没有夕阳,但看时间也知是日头落山的时候。几人站起身,方晓翎送谢悠世到来时候的门口。 「总之我们最近最好不要太常联络,免得……」方晓翎叮嘱几句谢悠世,「免得刺激到你哥。」 ?? 「你忘了我元旦那天干嘛让你在大街上抱我啊,就是为了做戏给你哥看啊!」见眼前男子面露疑问,方晓无奈的说。 「如果你在跟我继续嗨下去,等等你哥知道以后也以为我们是一对呵呵。」 「再见,谢谢啊,不用送了。」谢悠世抬起手挥了下算作道别,骑上车行驶而去。 对于「喜欢」的概念,谢悠世还是有点一知半解;对于他逼着贺往说出口的那句表白的涵义他也还没有办法全部参透,但他定然是不会轻易对待的。 - 谢悠世:我只知道他不喜欢洋葱qaq。 贺往:你现在还知道我喜欢你。 17.知己知彼 谢悠世回到家,家中依然无人,在外面吃过晚餐后回家洗漱一番乾脆躺到床上冥想,想着想就睡着了下。不知过多久悠悠醒转,但他没有睁开眼,因为他感受到床边似乎有个人,但是是让他不会起戒心的人。 谢悠世就只感觉那人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而后蹲下身靠近他,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动作轻柔至极,就像一用力会弄坏这样珍宝似。 「我不想做会伤害你的事。」那人说的很小声,但在这安静的房间,只有两道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很容易能听见这句话。 「所以不要纵容我。」那人又说,说完便站起身在原地站了一下后,静静的退出房间。 期末考很快且顺利的过了,时间飞逝,一个学期又这样结束的迎来寒假,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能凑足一个月,其中涵括农历过年的那几日。 虽然已经大学三年级的谢悠世在现在大约是准备专题成果最不该偷间的时段,但对于早早就将规定行程做完的他们组来说便没有这种消磨假日的必要,所以在玩这方面可以尽情的放开所有顾虑的安排起来。 不过谢悠世却没有什么安排,本来去年想的是在家下载一些没玩过的游戏玩看看,又或是找一些新兴趣发展一下,再不然就是跟朋友约出去玩……但经过元旦那刻的光景和今年冬天寒冷的程度,只让他想瘫在沙发上不愿动也不愿出门。 「我出门了,今天不……」贺往从房间出来,又是一副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模样,只不过看向沙发上的谢悠世,接收到后者直勾勾的,彷彿隐含不少情绪的眼神后,到嘴边的话莫名的改了口,「今天晚点回来。」 谢悠世点头算作回应,视线盯着贺往直到人离开了才收回。 说实在他一点也没想通贺往怎么喜欢上自己的,而且他也并不懂贺往所说的「伤害」与「纵容」。 谢悠世不觉得自己对贺往有多好,即便他们成为家人有小半年了。刚住在一块的时候还好说,起初一两个月,他时常与贺往攀谈,贺往虽不多亲近但也不像谣言那般给人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基本对他的话都是句句有回应,而在此之间他也发现自己与贺往谈话都能说的很开心,也逐渐地把贺往当作真家人来对待……再后来几个月贺往开始了时常外出,甚至在外过夜的日子,谢悠世那时候觉得或许这才是他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 而直到最近,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又开始了一种说不上的彆扭,也可能是谢悠世单方面觉得。 总之就像是捅破了那张纸,有些蛛丝马跡再也没办法隐藏,有些没能说出口的话也彷彿知道了后续。 想了没几分鐘,谢悠世站起身去房间换了一套行头出来,拿起一顶黑色鸭舌帽往头上戴,再加上黑色口罩黑色外套,这打扮要不是现在是白天大概都可以隐匿于黑暗之中了。 身体比大脑行动的快,二话不说的就决定跟上刚道别不到几分鐘的人后头,这个行为是挺诡异的,但觉得诡异却还是做了的谢悠世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据谢悠世观察所得知的是,贺往出去的时候前面一段基本上是徒步,因为家里车库没有贺往的车子或机车那些,但后面是去哪里、怎么去便不得而知了。 所以加快脚步,谢悠世很容易的便看到不远处的贺往,而他就这么躲在暗处与贺往保持一定的距离跟着他,虽然不知道跟着他到底有什么用也不晓得出于什么心理,但谢悠世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不行。 跟着贺往步行到捷运站后,在北车中心附近下车……贺往依旧没停下脚步。 「喂,你该不会是在跟踪吧。」突然肩膀被一拍,谢悠世当下按捺住差点反射性转身的动作一僵,心中猛然有好几个想法闪现。 跑?还是周旋? 但没等到谢悠世回应,那人便走到谢悠世面前,来人是名男子,年纪身形大概都与贺往差不多,虽然戴着口罩,但上半张脸有一双深邃桃花眼,不难猜出这人大约挺受欢迎。 「你倒是说话啊。」男子一手搭着谢悠世肩膀没收回,一手拿着手机,大有对方不给出满意答覆便要报警的感觉,电光石火间谢悠世生出一个念头于是出声。 「你认识哥?」谢悠世开口才发现自己好像讲了问了有歧意的问题才又补充下半句,「你认识贺往?」 男子闻言眉头微挑,像是在审视的眼神仔细的看了看谢悠世,又像是想到什么般一阵恍然大悟而带了点惊奇。 「你该不会就是贺往的心……咳咳,」男子话说到一半收回手咳了咳个,「你该不会就是贺往的弟弟?」 「我叫萧应晚,你哥的朋友……不过你干嘛跟踪他?」收到谢悠世的点头回答,萧应晚自然熟般的打起招呼。 「我就是……有些事情想知道。」谢悠世也不知道眼前这位跟贺往的关係如何,陡然想起当初跨年夜打来的电话正是眼前人打的,看来二人应该挺要好? 「这样……那不如你告诉我?我看能不能给你解答?」萧应晚说着说手里也没间着传了几个讯息出去后就揽过谢悠世往贺往离开的反方向去。 「本来跟贺往和几个朋友约出来,不过我迟到也很正常,还是先招待弟弟重要。」萧应晚边走边给谢悠世解释,「这附近有一家不错吃的店,我跟老闆很熟,我们去那边吃个午饭吧。」 萧应晚带谢悠世来的店隐于向来之间,与繁华的街道相比显得静謐安稳,往来路人三三两两,很难想像是同一个区域的地方。 甫一进店,店内客人却不少,几桌客人虽然在聊天,但音量却很合宜。店内放着轻柔的乐曲,装潢佈置也很是温馨,一看就下了不少功夫。 瞧见萧应晚,店家的老闆亲自出来招呼几句并将二人带到角落靠窗的位置,萧应晚与老闆间聊几句,又点了个老样子的餐,谢悠世在一旁能看出这两人是真的熟识。 「这里的唐扬鸡套餐一绝,今天我请了。」萧应晚说着拿下口罩,「老闆的手艺简直了,肉的外皮酥脆,内里饱满多汁,还用了独门的配料……」 听萧应晚讲得有声有色,谢悠世差点都忘了正题的垂涎欲滴,又看到萧应晚露出他完整的面容,果然是好看的,跟贺往的好看不一样,是给人较为多情感觉的那种。 「对了,所以你想知道什么?」萧应晚取下脖子上掛着的卡其色羊毛围巾,「该不会是……」 谢悠世不知道萧应晚对贺往的了解程度是不是会连他感情上的事情都略知一二,再者二人也才刚认识,要问多少,很难拿捏。 「喏,来看看这个。」萧应晚若有所思的打开手机点了几下,伸长他拿着手机的手递到谢悠世面前。 手机显示的是相簿,而相簿里是成堆的照片,照片是一张张的合照,每一张几乎都有萧应晚,而也有不少张能找到贺往的身影,但与周围热闹欢腾的气氛不同,贺往坐在那,就像是与世隔绝般,但有那么几张照片是萧应晚揽着贺往的肩拍照,后者虽疑似眉头微皱,但神情只有无奈没有不悦。 光是这样就足以证明两人的交情很是不错了。 几句话之间店家上菜的速度也很快料理端上桌,果真如萧应晚说的那般,实际看到餐点更让人十指大动,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乘满鸡肉的饭,上面有绿色的葱花作为点缀,更引人注目的还有一颗半生熟的鸡蛋滋滋作响,与一旁附上的汤品和小菜摆在一起相得益彰,让谢悠世眼睛亮了下。 萧应晚手回收,示意谢悠世快吃,于是二人也就吃起来,边吃边针对食物进行一番讚赏,之中还从萧应晚的口中得知不少自己从未发现的巷弄美食。 「我希望你想知道的事跟你哥最近怪怪的原因有关。」待两人吃的八分饱时,萧应晚说着观察下谢悠世的反应才又说,「看来是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当作没发生过,但我觉得这样不对。」谢悠世提了口气,又轻轻的叹息,看来萧应晚是知道贺往跟自己的事情的。 「怎么说,嗯……」萧应晚思量片刻,「如果你觉得贺往对你的喜欢只是单纯意义上的喜欢,那我劝你还是拒绝他比较好。」 萧应晚直入主题,也直接给出他的建议。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但我不好多说。」萧应晚放下筷子,「而且是非对错又是谁来定论的呢,你的选择之中或许也不一定会有正确的选择。」 好像听了很多,但又没有听到什么,谢悠世在心里想。 「总之我觉得你还是遵从本心吧!」萧应晚顿了顿露出一抹笑,「如果是你自己的意思,贺往他应该还是能接受。」 但或许他会很痛苦,萧应晚没有说出剩下的话。 两人在店里待了大约一小时多,期中还吃了几道甜点,谢悠世也从萧应晚口中得知不少关于贺往的趣事,作为了解他从未见过的,贺往在外面的样子,只是用听得,都能让谢悠世在脑海中描绘出那幅模样。双方交换完联络方式便互相道别,谢悠世也没有继续待着的想法,准备打道回府,毕竟今天也不算没有收穫。 做自己的选择……谢悠世在心中思考。 可是不管是最初还是现在,他都没有提起过要拒绝的想法啊。 18.畏葸不前 寒假开始的过两日,星期一,天空有些阴云覆盖,前不久刚过完大寒的天气依旧寒冷。 现在是早晨五点的时间,谢悠世知道现在一点也不适合谈论重要的事情,但心里压着想法便也睡不着了索性起床。 下定决心的话,就该实行了。 谢悠世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想到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贺往,贺往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新闻,模样不像是刚睡醒,倒是桌上摆着二人份的早餐。 「早安。」贺往看过来,倒也没有询问为何谢悠世这么早起,他一如往常的道,可谢悠世莫名感到微微的触动。 「贺往,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谢悠世郑重的开口,站在沙发边上。 「嗯,但是在那之前,先吃早餐?」贺往没有抬头,拿出袋子里的早餐,谢悠世隐约瞧见食物冒着的热气。 谢悠世也没回绝,去洗漱一番后便坐到沙发空着的位置上,两人之间隔了一个座位的距离,谢悠世拿起早餐吃了几口,吃着吃着停下动作。 「贺往,我们试试看。」 这句话有点像是谢悠世自己在喃喃自语,可是谢悠世的眼角明显看到贺往的动作停顿住,且一瞬间气氛似乎凝结,仅有新闻主播的声音。 「贺往,我们……」谢悠世放下手里的早餐,侧过身要面对贺往,还要再说一次,看到贺往的模样却收住话。 贺往的面色恍惚间有些茫然,在谢悠世转过来后很快的消失,转而变成一种似是要落泪的神情,谢悠世有点慌,但再看贺往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我们试试看,交往。」谢悠世说。 他思量了大半个月得出出的结果就是这样,他没有想要拒绝贺往的半点念头,但却也没有足够能答应的底气,所以深思熟虑后,决定如此答覆。 事情不尝试的话,怎么知道好坏,如果不做出选择,保持现在的关係这种事对谢悠世来说是办不到的,说要试试,那就要真真正正的将贺往从「家人」的位置移动到「恋人」的位置。 「不……事情根本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好一阵子,贺往才出声,语调有没注意便无法察觉的颤。 「可是我不想让你──」 「不要逼我,拜託你。」贺往阻断谢悠世的话,一手捂着脸说,语气极轻,轻到彷彿风一吹就散,可却给谢悠世极重的沉闷。 谢悠世心里刺了一下,全然无话,还欲说些什么的在听到这句话和看到贺往的神情之后再没说出口。 谢悠世开始检讨起自己,他找过方晓翎聊,找过萧应晚问,可他就是没有好好的跟贺往本人谈谈。 因为觉得装作事情没发生过的贺往不愿意说,因为打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被贺往避开的话题会伤害到他,于是便理所当然且自以为是的回避本人的思考。 所以只顾着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事情来硬要将贺往维持住的现状改变,没有顾及他为何想要这样做,也没有想到他会不会接受自己的提议。 或许当面询问都比眼下的情况好得多,但后悔也没有用,但如果放任眼下的情况继续下去,对他们来说都太难过了。 谢悠世站起身,走向前,微微的弯下身抱住贺往,谢悠世感受到怀中人有一度的想要退开,但谢悠世只是抱了一下便松开手,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我先……出去。」说完,谢悠世去房间里拿了自己的包便走出家门了。谢悠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出门,但也许贺往会需要自己一个人的空间来平静。 贺往在原地坐着,内心各种情绪翻涌,最后归于平静,但他还是遵从本心的站起身要往家门外去,有些话现在不说或许就错过时机了。 至少要让谢悠世知道他没有错,错的从来都是自己。 但贺往朝外走却一时不知道谢悠世去了哪,出门也没带手机,于是只好往几个可能地方找起,只是没走几条街,贺往便看到略眼熟和刺眼的身影,而那人转过头正好与他对上视线。 「贺哥好。」方晓翎跟贺往对视几秒,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主动上前几步打招呼,方晓翎端详贺往深并不如前两次见面般掛着不可测的表情登时觉得有些意思,不过贺往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 「贺哥在这做甚么呢?」见对方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方晓翎提起话题,虽然现在跟贺往「独处」可能没有甚么好事,但能让贺往站在这不走铁定是发生了什么与谢悠世有关的事情。 「该不会是在找小悠?」身为好朋友,帮个忙理所当然、义不容辞,于是方晓翎特意用了一种略显亲暱的称呼和语调说话,颇有把自己与谢悠世女友划上等号的意味,只是唯爱二次元的女人表示,不知这样是否够亲近? 「你不用这样演给我看,」贺往站得直挺挺的,高大的身躯给人莫名压迫感,神色冷然的说,「我没这么蠢。」 方晓翎眼睛睁大一瞬又笑出来,笑一下不够还捂住嘴,就差没弯下腰。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你不知道我的用意呀?」 「我很想说你是多管间事,但你是他的朋友。」贺往带着几分嘲讽却不像是对着方晓翎,「说了也只会给他造成困扰。」 方晓翎收起笑,抿下嘴,从口袋拿出暖暖包在手上戳揉,另一隻手拿着手机滑。 「你喜欢他应该知道他太心软了,」方晓翎抬起头看了眼贺往,「你只要装装可怜,他一定会答应跟你交往的啊。」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贺往不可能这样做,如果要用这种方式如愿以偿,那早在最初的时候他就会做了,但用那样子的方法获取的怜悯与贺往所渴求的关係大相逕庭,只会加速使二人走向错误的终点而已。 「他跟你告白了?」方晓翎想了会道出个出乎意料但又合情合理的猜想,以谢悠世的个性,如果不会拒绝,那就只会选择尝试这个办法了。 贺往知道谢悠世一定是从跨年的那一刻一直烦恼着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才做出这个决定,但贺往光是想到谢悠世连这种事情都会找方晓翎讨论,他就快要抓狂了,贺往的手握紧一瞬,复又松开。 「是。」方晓翎没想到贺往会回答,虽然他没有说也能从他的神情看出答案,但与其说那个不如说贺往现在有种想掐自己的模样,是错觉吗?方晓翎默默后退一步。 「如果……」贺往将视线投向远方,似乎穿越街道在找寻什么,「如果你遇到悠世,替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谢谢。」 说完这句话,贺往就转身离去,方晓翎还在一个头好几个问号的疑惑中面前的人便消失无踪。 贺往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很多时候他的内心会生出一种漂泊无定的感觉,即便他现在分明拥有一个「家」。从天空飘落一两滴水珠触碰到他的脸颊,转瞬即逝的冰凉。 「贺往?」一道声音从身后扬起,声音清甜婉转却有丝怪异,女子说话的同时将贺往拉到一旁巷子中。如果不是认识,贺往是不会随着让人拉走的,可就算认识,他一般也不会让人拉着走。 「贺往,好久不见呀。」女子将人拉来露出一抹笑,如若让他人看去了很容易博得好感,女子穿了套洋装,外搭着件长大衣,长长的乌黑秀发铺在身后,面容秀丽,身高比一般女孩都要高一些,不过还是矮了贺往半颗头的身高。女子说着话,人压向贺往,双手还牵着他的手,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贺往眉头微皱,欲要说什么,但头却忽然生疼起来,手捂住脑袋往后靠,而后面前人说些什么他再没听见,但本能的便躲过那人的动作要离开,却被女子缠上。 「贺哥,你别走。」女子可怜兮兮的说,眼眶似乎泛着几滴泪花,扒拉着贺往的手还不够,整个人贴到他的身上,两个人近极了。 「……这不是你能叫的。」贺往眼神微瞇,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缓缓的说。 「可是我喜欢你啊!」女子说着搂住贺往的腰,踮起脚,两人的脸之间的距离不到几公分,只要轻轻一动便能吻做一起。 「我靠!叶文正你这疯子!」不待女子反应,巷子外一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几道脚步声,几个人上来将女子推开,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人跌坐在地来不及反应,一点儿「怜香惜玉」也没有。 「兄弟们给他好看,哥先闪,回头请你们吃饭。」萧应晚上前扶住双眼紧闭冒出冷汗的贺往对其他几人说,说完便搀着人往巷外走。 「好的萧哥!」 「萧哥威武!」 「萧哥我要吃吃到饱!」 几名男子开心的你一言我一句送走萧应晚,然后回过头看着还坐在地板上露出楚楚可怜模样的女子,各个摩拳擦掌,露出邪笑。 不知道贺往他家搬哪去的萧应晚艰难的叫车将人搬回自己家,搭电梯上楼进门腾出自己的床招待这位大爷。 「不应该啊,这怎么又发病了。」萧应晚站着看向床上的贺往,穿着黑色衬衫的贺往,瀏海有些湿掉的散乱在额前,但还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凌乱美……噢,应该说是帅。 不得不承认这傢伙就是长得好看,如果去除性格太难搞这个缺点,他八成会变得更加抢手? 趁人没醒翻找了几下贺往的口袋发现没有手机之类的,思量片刻像是想到好主意般,萧应晚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通讯软体找到了不久前刚新增的好友,然后播出了通话。 19.念念不忘 接到通话的时后,谢悠世正要往回家路上走。 其实他也没有走多远,只是去附近的菜市场瞎逛逛而已,这种时间的早晨菜市场通常应该会挺热闹,不过在北部,应该说他家附近的市场好像就相对比较冷清一些,但还是有几摊摆着做生意,也有不少顾客在採买。 谢悠世摸摸口袋掏出零钱去买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方才一心想着要同贺往说重要的事,吃着早餐都吃的食不知味,这下走了走肚子便饿了。 接起通话听了内容,谢悠世便直接往回走,也叫了辆计程车往萧应晚说的地址去,要说平常时候他是极少坐计程车的,因为价钱方面令人一言难尽,但眼下因为着急,所以还是选择较为快速的方式。 照着地址楼层前往上楼,在门口按了下门铃,门很快便打开,谢悠世向萧应晚打了个招呼就跟进门内,萧应晚也没什么寒暄直接将人带到他房间,只是在要到房门之前,二人被一道小小身躯拦住。 「哥哥……」一名小女孩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对着萧应晚叫,「哥哥你是不是又带帅哥哥回家……」 「小晞啊,你怎么这么早起?」萧应晚看了墙上时鐘,正好七点过五分,又侧过头跟谢悠世说一句,「她是我妹妹,萧应晞。」 「噢……我不想睡了,」萧应晚的妹妹萧应晞说,说完又看向谢悠世,「哇,是新的帅哥哥!」 「你好啊。」谢悠世看眼前的小妹妹大约六七岁模样,跟萧应晚的年纪倒是差挺多,但脸却能看出相似的地方,穿着粉色的睡衣很是可爱。 「哥哥好~」萧应晞听到谢悠世跟她打招呼,开心的说。 「唉唷我的小公主,我哪有常带什么哥哥回来。」萧应晚举双手以示清白顺便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你饿不饿?」 「我想跟哥哥待一会!」萧应晞说着,眼神却看着谢悠世,也不知说的是哪一个哥哥,无法,只好三人一同进房间去。 一进房便看到床上躺着的贺往,谢悠世还没来的时候萧应晚先拿了个盆和毛巾替贺往擦了几下,现在人倒是没方才那样眉头紧锁很痛苦般,反而是张平静的睡顏。谢悠世没看过贺往的睡脸,不由得走近点盯着看,闭着眼的贺往少了平时的冷漠,多了几分乖顺,双眼有长长的睫毛,精緻的五官让人看得为之入迷。 「是帅哥哥!嘘,帅哥哥在睡觉……」萧应晞见到床上的贺往,又自己捂住嘴不发出声音。 「要不是我今天刚好喝完酒路过,你哥刚才怕是贞节……咳,你哥差点就一言难尽了。」萧应晚看谢悠世站在那,带着萧应晞坐到一边地毯上。 「哥哥你又喝酒喝到早上,这样不健康……不过贞节是什么啊?」萧应晞教训了萧应晚一句又好奇的问。 「发生什么事了?」听及此谢悠世才坐到床边的地上,转过身来问萧应晚,萧应晚的床铺离地板不高,所以就算是坐着也很容易关照贺往的状况。 「小晞乖,这不重要,」萧应晚应付了萧应晞一句又接着道,「因为遇到一个疯子啊,这故事说长不长现在也可以说给你听。」 「前几年的时候,我跟贺往去酒吧喝酒,酒吧什么人都有你懂吗,」萧应晚手上拿了个不知哪里生出来的狗狗娃娃递给萧应晞玩,「好巧不巧那天那个疯子来了,就是叶文正,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的本性就很容易被骗。」 「因为他性别男,但喜欢扮女装,而且他打扮的太厉害,没几个能真的发现他是男的。」 谢悠世认真听着想,这叶文正被说是疯子定然跟他喜爱女装无关。 「喜欢女装也没什么,个人喜好嘛!但问题是那天他看到贺往不知道怎样就开始过来搭訕啊,搭訕不成还缠上来,动手动脚的。」像是想到记忆里那一幕,萧应晚露出嫌弃模样,「别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疯子是个男的,不过你哥大概一开始就知道了。」 「虽然你哥那时候挺随便……但反正也不是来者不拒啊,总之那傢伙当时被拒绝个彻底,但可怕的是后来他整整缠了贺往一整年。」 「也不是贺往没办法让他消失在眼前吧,可能就只是懒的搭理他,直到那一次叶文正先搞上贺往当时一个朋友,唆使那个朋友给贺往下药。」 「他们成功了,就因为他们成功了,后来贺往也让他们消失了。」萧应晚嘖了一声,「但没想到那疯子现在居然又死出来了。」 「被下药?那贺往他……」可想而知叶文正会对贺往下什么药了,而被贺往当成朋友的人居然出卖了他……谢悠世抬起手,轻缓的用手指撩起贺往额前已经乾燥的发丝。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天我不在……据当天在场的说,贺往自己走了。」 「故事说完了,那你俩又发生了啥?」萧应晚叹了口气,摸了几下听得迷糊的萧应晞的头。 「就是……」谢悠世收回手,继续看着贺往,「我跟贺往说我们试试交往。」 「你不是因为同情心,才说要跟他试试的吧?」沉默一瞬,萧应晚严肃的开口,语气有点严厉与质疑,惹得萧应晞捏了下他的手。 「当然不是,但是……」 谢悠世深深的反省,他承认是自己太唐突了,而且这样的举动或许还会伤害到贺往。 「……还记得你当初被围殴的事情吗?」萧应晚突然话锋一转的提起谢悠世都拋在脑后的事情。 「虽然他不可能会让你知道这些事,但为了他我还是可以提一提……」萧应晚看着谢悠世疑问的表情说,「那次连同为首的吴易鑫总共九个人,吴易鑫死了你知道,但其他八个,不是警察没抓到,是因为他们伤的伤、残的残,已经没必要等警察抓了。」 「因为他们伤害到你,所以是这种下场,你懂了吗?」 谢悠世微愣,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确信萧应晚说的大概就是事情的真相,也清楚知道他所说的大概都是贺往的所作所为,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做的。 「所以我那天劝你拒绝,就是因为你答应下去会给你自己带来什么危险性你可能不太了解,但我也不好多说。」 谢悠世正想说点什么,就发现床上的贺往睫毛轻颤,而后慢慢睁开眼。 「哥,你没事吧?」谢悠世双手撑在床上空位向前看这着贺往,眼带关切。 贺往一睁开眼就看到谢悠世,右手想要往谢悠世的方向探,却动了一半便停下,而又收回去。 「我没事。」贺往说,好似不够的又补了句,「不用担心。」 「要不要回家?」谢悠世听贺往说没事,又看几眼贺往的脸色确实好多了便试探性开口。 「好。」 得到肯定语气,谢悠世想要上前扶贺往起来,但后者却自己起身,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谢悠世也不强求,拎着手上冷掉的包子跟萧应晚和萧应晞分别道谢道别后两人一同往回家路上前去。 一路无话,二人回到家,在贺往又要往他房间走去时,谢悠世先打破沉默。 「早上是我的错,但你不要疏远我,」谢悠世站在离贺往有一定距离的位置,语气是几分犹豫,「我想多了解你,想跟你聊天、跟你一起……不行吗,哥?」 背对着谢悠世,贺往想要回应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眉头深锁。 他想告诉谢悠世你根本不必这么委屈和难过,是自己为了接近他处心积虑,是自己用尽手段对他试探,是自己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是自己不断选择逃避。 逃避面对任何会致使失控局面的因素,所以寧愿这段关係没有开始。 导致现在这般境地的原因完全是自己,但贺往却卑鄙的贪图现在的关係,只是不愿更密切,但也不愿疏远。 可如今这样让谢悠世烦恼与难过也并不是贺往的本意,即便内心却因谢悠世如此而產生扭曲的喜悦,这也永远不会是贺往所希望的。 如果自己能更诚实、更勇敢点,是不是至少可以不让他这么烦恼? 「你没有错,没有不行,」贺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像是疲惫,又像是忍耐,他转过身道,「我很高兴你这么说。」 谢悠世听到这句话,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几步上前,伸出双手探过贺往的腰将人抱住。 被还住的贺往微愣,但这次的他没有退开,几分犹豫下抬起手,轻柔又克制的一手回抱着谢悠世,一手扶着谢悠世的后脑勺,又滑到颈部,动作带着贪婪的留恋,温暖的指腹让谢悠世微微一颤。 「我也很高兴,」谢悠世说,「那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贺往看不到谢悠世的表情,但他能想到,谢悠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能让他沦陷更深的模样。 20.恰如其分 自从前天与贺往说开后,谢悠世总算是松了一小口气。因为那之后的贺往恢復了以往与自己相处的模样,不再有忽近忽远的距离感,但倒也不像是刚认识几个月那时候的兄友弟恭的氛围,要谢悠世来说,就好像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过有个好的开始,谢悠世相信事情都能顺利进展的。 今天的贺往起了个大早,听到动静的谢悠世也就跟着起床,贺往跟谢悠世说要去学校办事,谢悠世送走贺往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起来。家里的电视台数虽然不少,但要真找到什么好看的节目却是很困难,因为不外乎都是一些重播再重播的节目,于是谢悠世随手转了个谈话性节目就搭着早餐看起来。 这一个谈话性节目请来了不少嘉宾和这方面的专家,专门请一些人上去围绕着一个主题展开讨论和讲述自己的经歷等等,而今天这一期的节目似乎是讨论关于「情人的控制欲」。 有一个女嘉宾开始讲起她的前男友对她的种种行为,例如整天去哪都要让对方知道,甚至最好能开视讯、然后传讯息不一分鐘内回覆对方就会生气起来等等。小到说话大到穿着,总之什么都想管,什么都可以让他猜疑和忌妒,更糟的是有些人还很会向对方情绪勒索,让人不知不觉陷入一种恶性循环之中。 谢悠世看得嘖嘖称奇,倒也不是说有多惊讶,就只是觉得世界上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别说,这女嘉宾说的还挺像之前餐厅聚会跟贺往一起听到的女生所抱怨的加强版。 随着节目的进程下来,每个嘉宾都或多或少有亲身体验过类似遭遇,后面节目还统计出控制慾太强的几个星座,几个人聊的不亦乐乎,很容易看出来他们到底是受到多大的摧残才衍生出这些怨气,但不外乎这些人若有个控制狂情人,最后的结局都是分手,只是分的过程艰难与否又是题外话了。 谢悠世正看得津津有味,就收到了贺往传来的讯息。 [悠世,你帮我看看我房里桌上有没有学生证?] 谢悠世看着讯息眼睛些微睁大,第一个想法居然是:他们住在一起之后,跨年那天还是谢悠世第一次踏进贺往的房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第二次了! 阻止脱韁的思绪跑远,谢悠世回了句我去看看啊,便站起身往贺往的房间去,颇有种小心翼翼靠近的感觉。打开房门后先往那桌子上看,果真有学生证,证上有张贺往的照片,这是大多数人都曾拍摄过的证件照……但他哥拍出来的都能当杂志封面了…… 谢悠世拿起手机回覆,收到了贺往的请託,将学生证带去学校。 应好之后谢悠世却没太着急着走,而是端详起房间,房间的格局和他的那间差不多,墙壁粉刷也是米色,但就是给谢悠世种没什么生活气的感觉,一样有张床、一张桌子、衣柜和书柜,但就是过于整洁,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布置感。 没有到处乱翻,谢悠世略有依依不捨地收回视线,毕竟下一次能正大光明的进来都不知是何时了,不过谢悠世还是老实地拿起学生证带上自己的包后便往门外去。低头又看了眼学生证,看到的却是贺往的生日,谢悠世现在才知道贺往的生日,居然是他们两家发生车祸的那一天,1月19日,那不是刚过不久嘛? 生日这种日子,要是自己没提,其他人也不问,那是真的不会知道的。以前谢悠世曾经听一个朋友说过,因为那个朋友本身不过生日,而朋友的朋友正好也是,于是两个人认识了二年愣是完全不知道对方的生日,还是某一次聊到星座话题一问之下才得知的。 话虽如此,谢悠世还是有点懊恼,这可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个生日,没想到自己就这样错过了,那一天的自己在干嘛来着?好像是放假前的期末周,自己再烦恼到底要给贺往什么样的答覆之类的事情。 谢悠世偷偷在心中决定这几天要找机会寻一个适合贺往的生日礼物给他补上后,脑袋思考了下,没有骑机车,而是选择用搭公车的方式去学校。 一个学校说大也不是很大,但每一个科系所在的位置定是有距离的,而不是本科系的地方基本上没怎么需求时便不会有踏足的时候,所以贺往他读的电子系在的地方跟谢悠世读的科系可谓天南地北,谢悠世还得看一眼墙壁上的地图才能确认位置。 谢悠世知道贺往读什么科系,但实际上那个科系到底是再学些什么谢悠世却并不是这么了解,如果从网路上搜寻来看的话,大略是关于一些电子工程与科技相关的这么一个科系,总之在这个科技化进步的时代很热门,这方面人才也挺欠缺的。据谢悠世所知,虽然贺往大四了但好像是没有选择实习,而是跟着某团队在研发什么项目,且贺往疑似还要攻读硕士,只是谢悠世不太明白贺往整天跑出去是去玩儿,还是在鑽研学术……如果是前者,那谢悠世只能感慨天赋这种东西还真是很重要。 思来想去之间也到了学校电子系的地方,按照贺往说的地点,却在路上碰到两个熟人。 「这不是阿世吗?你怎么会来这?」一名短发女子突然从拐弯的地方与谢悠世打个照面,她身边还跟着另一个男子,带着眼镜朝谢悠世点头算是打招呼。 来人是谢悠世大一时候加入的社团里的学姊李思然,跟贺往同年级正好也是大四,在这种男生占比率居高的科系,身为女生的李思然实属少数,而在她旁边的是她同系的男友郑俊。当时谢李二人在同在一个社团,经常能看到来接李思然的郑俊,所以三人便都认识彼此。 「好久不见啊学姊,我来找人。」谢悠世见二人感情依旧很好也挺开心的。 「噢,你该不会是来找贺往吧?正好,姐带你去。」说着,李思然就走过来拉着谢悠世要走,旁边郑俊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让谢悠世多担待,谢悠世虽然不知道正好什么,但不用找路总归是好的,于是乖乖地跟着走,一路上听李思然说一些八卦和抱怨实习地方的上司如何如何让谢悠世有点想笑。 左拐右弯之后,谢悠世随着二人来到一间会议室,透过玻璃墙面看到了在室内的贺往,后者像心有所感般正好也抬头,二人对上视线后谢悠世笑着挥挥手。 今天的贺往穿着件灰蓝色刷毛长t,还带着副平常没看过的眼镜,似乎正在跟对面的几个人讨论着什么,手中还拿着几张纸,谢悠世不小心看的沉浸,还是被李思然推一下才回过神自己走进去。 原来是贺往需要办理一些重要的文件需要查阅学生证才能实行,这才让谢悠世帮忙送过来,谢悠世不由德在心中想,贺往在这里也可以算做他的地盘了,重要的事情刷脸没用还是得准备必需的东西,够严谨! 会这么想是因为自己科系的軼事中曾有件就是某跟各个办公室老师混熟脸的学长要办什么事刷他那张脸基本上都直接给行,后来被人抓到惩处了一番。 「谢谢你啊,还跑这一趟。」贺往站起身走到谢悠世面前,垂眸看着谢悠世,谢悠世眼角馀光看到贺往的手好像蠢蠢欲动却又没有动作,谢悠世朝贺往眨了个眼,贺往看见之后,那隻手默默抬起来,摸了下谢悠世的头。 将两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的李思然瞠目结舌,像是看到了什么异世界的画面,举起食指指了又指,口中的他他他没说个完整,又推了下自己左边同样看见的郑俊。 「见鬼了,贺往那是啥表情?」李思然惊讶过后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戳了下郑俊的手臂问,「你看过吗?我反正是没看过。」 「我也没看过。」郑俊捏了捏自己女朋友的爪子,思量片刻的回答。 同在一个科系,即便在扎堆的男生中贺往也是最显眼的那个,所以他的所作所为四年来大家也差不多得知他是什么样的个性,平常的贺往话不多不少,对谁都一个样,只是跟熟的放更开点,但从没见过他对谁这般。 别说这边两人惊讶,看会议桌边几名原先跟贺往讨论事情的人都失去了表情管理,还是在贺往的声音中才恢復表情。 「我先去办手续,你们是要先解散还是?」贺往带着谢悠世走到门边回头望向位置上几人,得到几人说先解散的回覆便走了出去。谢悠世跟李思然和郑俊道别后跟上贺往。 「哥,你今天真的来学校啊。」谢悠世口出此言也不是怀疑贺往说话的真假,只是突然想到的想来句调侃。 「是啊,哪会有假,」贺往话里有话的说,「我从不说谎。」 「快中午了,饿吗?」贺往转移话题的问。 谢悠世点头,又像想到什么般开口:「我们去食堂吃?」 贺往也没拒绝,二人就一同走到食堂去,谢悠世虽然这么提议但并不代表他是很想吃食堂食物,因为他们学校的食堂常常被学生各种花式批评。谢悠世自己来过的次数三年来也是屈指可数,只是他忽然挺想跟贺往一起来一次,所以就提出这个建议,贺往也如他所愿的同意了。 然后谢悠世就有点后悔他这个提议,谢悠世以为都寒假了,食堂的人应该不多,但没想到也就比平常上学日少一点而已,走进食堂后还遇到了五六个自己班上的朋友,谢悠世往旁边贺往覷了眼,明明还是那个表情但谢悠世莫名觉察出名为不悦的情绪,只好带着贺往去一个角落坐下来用餐。 除去进来的路上遇到的朋友和走到角落收到的几道视线以外,这一趟还是挺不错的,又增加了贺往对食物方面的喜好,看来下一次的自己煮饭可以提上日程了。谈话间还聊了关于贺往正在研究的东西等等话题,对于谢悠世来说可谓收穫满满,谢悠世暗想:明明自己对贺往的事情这么不了解,怎么自己说什么贺往都能接上话? 贺往将谢悠世吃完的空碗筷收过来拿去放后二人洗了个手往校门外走。 「我下午还得开个会,你先回家吧,你今天搭公车来的?」贺往走到一半瞥了眼天色。 「是啊,我是搭公车来的。」谢悠世笑瞇瞇的说,贺往看过来就见那抹明晃晃的笑容让他动作一顿,几秒后又往谢悠世乾瘪的小包看。 「我送你回去吧?」贺往从口袋拿出车钥匙问谢悠世。 「好啊,麻烦哥了。」谢悠世得逞的笑答,之前跟萧应晚聊天的时候他说过一些事情,其中就提到过说虽然贺往跟他们见面都不开车的。可实际上贺往是有驾照的,而且他的指导教授不知为何总会将车钥匙塞给贺往让贺往帮忙溜车,贺往也没拒绝,偶尔萧应晚还能蹭个免费车回家。 能多待在一起一下,说不定能有更多发现呢,谢悠世心想。 21.剪烛西窗 在寒假开始没几天沉言盛便搭机回来,只是由于官方因素需要待满隔离时间才能离开自由活动,而等谢悠世和方晓翎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沉言盛已经隔离完毕回到自己家了,这让二人不满的在群组连环指责沉言盛,却只得到几句短短的回覆,好久不见但依然一如从前的回话方式,让二人顿时无语。 说到他们三个之间的关係,本来是国中时候在同一个班级里一起行动的好伙伴,不过在国三某天谢悠世发现了点不寻常。在那个初夏时节,将近毕业的时候谢悠世就问沉言盛是不是喜欢方晓翎,沉言盛点头,年少懵懂的眸中像是想起女孩的身影,溢满点点的欢心与恋慕。 这鲜活的表情可是难得见了……谢悠世当时想,话不多的沉言盛跟话很多的方晓翎太配了。只是后来三人报考不同的高中之后,某天约出来玩,谢悠世看完沉言盛这人跟方晓翎的对话纪录,再看沉言盛的表情活像看个木头似的,不,应该是神木。 于是两人之间的关係在这将近快十年来可以说是一点进展也没有,但就算时隔这么多年,沉言盛对方晓翎的喜爱似乎一点也没有消散;而方晓翎也没有任何情感方面的发展,不得不说这两人在这方面来说也是意外的有默契。谢悠世挺想帮忙的,但他自己这边的状况都没法理清楚,实在有些有心无力。 前些天三人在群组内敲定今年头一次见面的时间后,今天约定的日子也就到了,谢悠世收拾好东西要出门,转头看到坐在沙发上,难得没有要出门的贺往刚好看过来。 「哥,我出门啦?」谢悠世说。 「好。」贺往答,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我差不多下午四点要回来哦!」谢悠世又说。 「嗯,玩得开心点,别太晚回来。」贺往也回答,嘴角还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笑。 「我是走左边那条街回来哦。」谢悠世说完后跟贺往挥手道别踏出家门。 被独自留在家中的贺往瞧着人影消失在眼前后收起笑容,摩娑下手指若有所思的拿起手机。 三人约的地点却不是什么餐厅、小吃店或者哪条逛街圣地,而是离三人家附近不远的市立体育馆。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一向不喜爱运动的方晓翎从小到大擅长的体育项目仅有桌球一项,然后就这么一项运动自国中开始她却莫名与沉言盛每每交手每每落败,至今比数谢悠世已经不愿计算。总之这是他们之间例行的事项,一年至少也得比试个一回,一加一大于二,谢悠世没大胆地说出妇唱夫随这种话,毕竟二人感觉八字还没一撇。 不过谢悠世本身也满喜欢运动,来体育馆倒是也挺不错的。 难得出了个太阳,晴空万里。谢悠世抵达约好的地方,没找多久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儘管许久不见,沉言盛依旧如记忆中般那样,像个遗世独立的隐士,无端给人种「君子世无双」的感觉。他穿着简单的素色连帽衣,脚上是一双看上去新款的运动鞋,跟以前的风格一模一样。 「阿盛,好久不见啊,你小子居然偷跑回来不跟我们说。」谢悠世上前「友好」的给沉言盛一招肘击,被沉言盛的右手挡回来。 「没偷跑,我说了。」沉言盛无语地回答,又往谢悠世身后张望。 「我来了我来了。」谢悠世随之转身就看到小跑过来的方晓翎,全身上下一副运动着装,显然是准备大展长才一番。方晓翎跑近就往沉言盛身上扑。 「我们言盛回来啦,头发长了,人还变高了,感觉好像瘦了!」方晓翎还着沉言盛拉开距离上下打量着说。 谢悠世在旁边看得满脸问号,她以前是这样迎接沉言盛的吗?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后两人有了什么进展? 「嗯,我回来了。」沉言盛点头回答,一向没什么情绪的语气此刻却很温柔,他就站在那让方晓翎胡乱扒拉,直到看够了才放开他。 上一次三人齐聚的画面是好几个月前,眼下聚在一起就有好多话可说了,大部分是方晓翎问沉言盛,谢悠世也偶尔会说个几句,沉言盛则是一一认真的回答。才没说几句话三人便到达了体育馆二楼的桌球室,室内很大所以球桌也不少,这个时间使用的人不多,三人很快选定一桌准备。 「言盛,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照例的,方晓翎下了狠话,一旁的谢悠世自觉的站到中间当起裁判。 「嗯。」沉言盛眼角眉梢露出笑意,简短的回答。 以过往的案例来看,这两个人没有战个十几回是不会停下来的,谢悠世索性脱下外套掛在一旁,老实地当起好裁判。一道开始声音落下,由方晓翎率先发球,球一来一往的穿梭在桌子两边,谢悠世看的精彩,看来方晓翎这次确实是有备而来。 就这样来来回回,两个小时过去,两人才打个尽兴。结局依然是沉言盛的胜利,但这回却是几年来方晓翎成绩最好的一次,流了不少汗的方晓翎拿出自己的毛巾擦一擦脸,脸上掛满得意的表情。 「哎,看我下一次就会赢你了吧!」 「我等你。」沉言盛喝了口水,回道。 「阿盛,要不去打羽球?」二人休息了一下,方晓翎像是玩起劲了说要去踩飞轮后就自己跑了,独留谢悠世和沉言盛俩俩相望。谢悠世没怎么动倒是还好,看向沉言盛提议的问,沉言盛点头,两人就给方晓翎传个讯息后往羽球场走。 「阿盛,我问你……我以前不是问你是不是喜欢晓翎吗?」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到般,谢悠世转了下手腕说,「你怎么感觉自己喜欢她的?」 「嗯……我喜欢看她笑。」沉言盛思索几秒后回答,「没见面时我总会想着她。」 「看着她,心跳会加快。」 「没了?」谢悠世专注地听沉言盛继续说,但等了等却没等到个下文,忍不住又问。 「也不算没了,可能就是,在某一个瞬间就知道了吧。」 谢悠世听着觉得,这也是很沉言盛式的回答了,不过反思一下,好像又还挺受用的。 结束这个短暂话题的二人去羽球室打起羽球,沉言盛跟谢悠世对于大部分球类都很擅长,但二人也没有分什么输赢,纯粹享受那种接球发球的乐趣,玩了好一阵才意犹未尽的归还借用的器材后往体育馆一楼门口去。 明明没玩几项设施愣是玩得三人连午餐都没吃,不过眼看时间也晚了,因此三人决定返程回家,下次在约出来好好的吃饭聊天。谢悠世住的地方离这里最近,不需要搭乘交通工具用走路就能到,搭车的地方正好又会经过他家附近,所以虽然三个人走的一路,但谢悠世只能陪他们走一段。 「是哥啊,好巧!」走过几条路,玩了半天有些疲惫,低着头瞪着被夕阳碎金色光点洒满的马路的谢悠世恰好抬头,恰好地见到了马路对面的贺往,隔着一段距离的叫唤。 贺往整个人像是被暖色浸染,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光是他站在那里,都像是张现成的电影海报似的。 红绿灯一变换,还不等贺往走过来,谢悠世便兴冲冲地越过斑马线走过去,完全忘了身后的两人。 「言盛你说,」方晓翎站在沉言盛旁边小声地问,「你觉得他俩如何?」 二人一同看向前方谢悠世和贺往的背影,分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在谢悠世看向贺往说话时,后者就马上侧过头回看,场面一派和谐。 「情侣?」沉言盛扫视片刻,如此问,不是沉言盛不知道谢悠世这一年来多了一位哥哥,只是突然之间没往那方面连上线。 「哈哈哈……」方晓翎拉过沉言盛的手埋在他肩旁笑出声来,「说不定哦。」 22.但为君故 不知不觉间寒假过了十几天,在两天就过年了,也就是说明天便是除夕夜的日子。谢悠世原先预想的寒假生活好像跟现在过得也差不多,耍废耍出了个新高度不说,还变成了半个阿宅。连连拒绝了宋子行几次的南部三天两夜游,直到今天他们出发了谢悠世也没回心转意。 因为这些天贺往都在家里,反覆无常的气温在这一周迎来新低点,温度仅剩个位数,各种理由加之在一起,谢悠世的脑中再没有多少想出门的念头。从抽屉里挖出有些时日没碰过的游戏机深思几秒,走到客厅向贺往发出游戏邀约。 谢悠世心想,也许他应该从各种细节挖掘出贺往喜欢的事物,而且他并不了解贺往的过去,甚至是那游戏花丛的传闻的真偽,但从先前与萧应晚的种种对话来看,八成是真的……虽然这么想,但谢悠世还是更想眼见为实,如果哪天贺往能主动跟自己聊聊那是再好不过了。 谢悠世拉着贺往玩的游戏是一款要双人配合才能通关的游戏,如果没有妥善的分配工作与事项便会乱成一团,然后玩着玩着玩到两个人打起来都不是没可能。谢悠世没想这么多,只是刚好看到这款又看是双人游戏就顺手拿来玩而已,谢悠世至今跟不少人一起玩过游戏,还没有哪次发火的。 看完游戏说明两人分配好角色后游戏开始,游玩过程中超乎谢悠世意外的顺利,应该说谢悠世从没看过贺往打游戏,没想到这种操作类型的他也这么拿手,两个人互相搭配得刚刚好,一点也没有给对方添乱,通关的速度还创了游戏排行榜的新纪录。 「哥,你好厉害!」谢悠世由衷地称讚,他就没跟谁玩游戏玩得这么畅快,身边朋友打游戏都是属于瞎打打,如果玩那种技术性游戏分分秒秒要被喷猪队友的程度。谢悠世不是猪队友类型,但也不至于神乎其技到有多强,只是跟一个好的队友玩,不管是哪种游戏都是一大爽事。 「是你配合的好。」贺往扬起笑容客气地道,谢悠世瞄到那抹笑差点手一歪摔了游戏机。 谁也不知道为何两人要大早上的窝在电视前的地毯上玩游戏,谢悠世玩上癮般找了好多款买来放着长灰尘或是玩过几次就没在玩的游戏跟贺往一一体验,各个体验结果都让谢悠世打出五星评价。 玩到将近中午时分,谢悠世才被贺往拉起身,中午的气温不像早晚那样低,两人计划去外面觅食顺便逛街和採买年菜用品。快过年了,现在才备菜其实晚了很多,但在内家里人也没几个,在外也没有什么亲戚,需要买的食材也不会过多,两个大男人足够拎回来了。 谢悠世跟贺往决定先吃午饭,然后去年货街走走,最后在到家附近的黄昏市场买东西。午餐在一家早午餐店解决,谢悠世对早午餐店有一种莫名的爱好,但这回是贺往带着他来的。 两人吃了半小时,就搭车到附近的年货街,由于疫情关係现在的年货街禁止试吃活动少了几分意思,将近过年的时候虽然疫情趋缓但人也并没有往年的多,但这都不影响到谢悠世走在贺往旁边东看西瞧的乐趣。 谢悠世很少来逛年货大街,这种过年时节身边的朋友几乎都回老家去了,他爸好不容易有休假时间谢悠世也不会让他陪自己来,只有前几年他跟宋子行和王成阳来过一次。 其实街上景色都差不多,卖的东西也大同小异,只是在逐渐缺少年味的现代,谢悠世满喜欢来这种地方感受过年气氛。 来年货大街必买的东西是什么?谢悠世和贺往从街头逛到街尾,得出的结论大约是:坚果、糖果、果乾、肉乾……总之就是各种零食,虽然或许可能家里只有谢悠世会吃这些,但贺往毫不吝嗇的掏出他的钱包,谢悠世觉得好像自己多停几眼在某东西上转头贺往就给买了下来,不得不说他哥这点还满可爱的。 在他们来回逛完这条街的东西南北来回几次后,没有什么漏掉没买的,看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傍晚,二人各拿几包袋子打道前往黄昏市场。 这个时间的市场比年货大街还要热闹,卖鱼、卖肉、卖菜、卖熟食,什么都有,谢悠世在脑中规划出过年大概要准备哪些料理,来到这换成贺往跟着谢悠世的脚步走,在谢悠世要採买之前,贺往将他手上的袋子提过来。 谢悠世走走看看几家摊贩,才往来时路上路过的一家菜贩走去,东挑西拣,还跟老闆娘聊起天来,老闆娘问眼前的年轻人来这里买什么,还夸了几句谢悠世很帅,谢悠世则说来买年菜,又回夸老闆娘,二人你来我往好不快乐。 贺往看向与老闆娘聊起天来的谢悠世,内心有种将人拉到自己怀中的念头,但他只是想想,没有动作。 因为意识到產生这种想法的自己是「病态」的,所以开始压抑自己的情绪,贺往很习惯这种事情了。 在他活到现在不长不短的人生之中来来往往的人多不胜数,但却仅有这么一个人让他思之如狂,让他求而不得,让他明明在面前,却无法随意触碰。 贺往真的是想要时刻盯住谢悠世,无论何时何地;看到谢悠世跟一群朋友有说有笑他便想让那些人全部消失;他不喜欢他单独出去不管是要去做什么事;他也不想看到从谢悠世口中说出那些他不认识的人的名字。 他想要用锁链将他拴住,把他放在只有自己看得到的地方,他想要支配他、佔有他,无时无刻不这么想。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属于人类应有的本能,肚子饿了要吃饭、累了就会想睡觉……那么他的本能便是驱使着他去这样对待谢悠世,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将他据为己有;不管他变得如何都无所谓,只要得到他…… 可是这些事情根本不正常,贺往觉得自己是疯得彻底的神经病,因此他死命压抑着这无可救药的思维本能……所以在他意识到本来就有病的自己变得更有病的时候开始疏远谢悠世。 他怕他克制不住自己,但他不那么想再继续害怕了。 等谢悠世跟贺往手上都提了好几袋塑胶袋装着的食材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晚风吹拂,纵使早上天气在好此时也有些寒意。二人走平常回家的那条路,路过街边的电器行,行内摆着的玻璃展示架摆设着几台液晶电视,电视里头正播着一个广告,小女孩的身边围着好多人,为她献唱生日快乐歌,画面很是温馨。谢悠世看着觉得这广告还满有趣的,但随后侧头看向贺往,却觉得他的表情有些阴翳,谢悠世不自觉的手拉了下贺往的衣襬。 「怎么了?」贺往回看谢悠世,方才眼中的阴暗迅速消逝,要不是谢悠世刚才看到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没,我们快回家吧,好冷。」谢悠世也没多问,只是摇摇头说。 一回到家,家里虽然空无一人但总归比外面温暖许多,先前在市场内找了家小吃摊吃完晚饭的俩人各自去洗澡一番,到了晚上九点左右两人才坐在沙发上一起休息,看看电视节目。 「这么一说,你的生日我好像还没帮你过过。」电视里的人在讨论过年习俗,贺往忽然却说。其实那时候两家已经併作一家,只是谢悠世生日那会谢右林刚好必须要出差,谢悠世也没提,就这么过去了。 谢悠世挑眉,贺往现在说出口的却是他不久前才想过的事情,这种两个人想的事情撞到一块的感觉让谢悠世不由得露出笑。 「我的生日要等到夏天了……不过哥啊,你怎么都没说过你的生日?」贺往这么一提起,谢悠世倒是想到自己前几天出们好不容易寻到一个适合贺往的礼物——一支价位是谢悠世买得起的男士錶,贺往一直都有在带手錶,随便在网购平台上买显然是不可能的,谢悠世还是在百货公司看到专柜卖的錶才联想一番觉得很适合贺往,贺往的手很好看,带着手錶有种别样的…… 买是买到了,只是不知道有什么适合赠送的时间,眼下恰巧不为一个好时机,但谢悠世转念一想却脱口而出。 「这样,我补帮你过生日,礼物的话……让你许一个愿望?」 「只要我能做到,你儘管说。」谢悠世接着补充说,他只是挺想知道贺往会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寂静几分鐘,谢悠世还以为贺往没听到自己说什么,正要开口再说一次,贺往就出声了。 「那……给我用手銬銬住?」贺往低头认真思索了一番,抬起头看向谢悠世真诚的说,谢悠世恍然间感觉贺往的眼神水汪汪的,真是见鬼了。 「好嘛?」 ??他哥……他哥贺往这是在撒娇吗???谢悠世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是被这种反差萌给萌到不好的,怎么就没有录音,怎么就没有录影?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回过神,谢悠世讨价还价的说,他吞了下口水,提起气,这问题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回答,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破坏现在和睦的关係,只是想要赌一把。 「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安静一下,贺往点头,谢悠世莫名又看出了种乖巧的感觉,跟个大狗狗似的,今天他的双眼是有什么奇怪的滤镜嘛…… 「我是喜欢你。」贺往也补充了句。 闻言,谢悠世想笑,但又抬手掩住嘴,唇边的笑意完全停不下,眼神温柔的看着贺往,后者也回看他,这次并没有逃。 「好,给你銬。」 谢悠世想,大概再不久自己就能够回答贺往了。 23.怦然心动 时间是夜晚十点左右,夜深人静的都市某角落,角落的某个家中,有这么两个人。 谢悠世跟着走到贺往的房间里,谢悠世也不知道为何要去贺往的房间而不是去他的,但反正都答应了,在哪实行都无所谓吧…… 事实证明是谢悠世想的太少,等他被安置在床上,看到贺往拿出那他熟悉的手銬銬上他时,谢悠世才知道来贺往的房间是个错误的选择。 氛围感太不一样了,而且他躺在贺往的床上,身边垄罩着的味道跟贺往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模一样的,明明平常没什么感觉,但此刻却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具体内容谢悠世现在不太想深入了解。 「你喜欢我哪里?」谢悠世露出笑容的问,虽然以上种种让他现在有点彆扭情绪,但他还是打铁趁热的问。今晚的贺往不一样,应该能问出更多东西,与内心不同,谢悠世表面的气定神间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双手被人捆住的样子。 排除一些奇怪的感受,谢悠世很高兴,高兴他贺哥终于进步了,至少敢承认喜欢自己嘍。 「很多,例如我这样捆着你,你也不闹。」贺往坐的位置离谢悠世极进,大腿侧就贴着谢悠世的腰侧,贺往说着,手还压向被他置在上方的谢悠世的双手。 闻言,谢悠世暗想自己是不是该大闹一场。 就在二人对峙且距离稍稍拉近不少的时候,门口的门铃声响起,声音透过墙传进耳里。 谢悠世与贺往对看,后者像是被铃声惊醒般退开距离,而后站起身走出房门,谢悠世内心暗叹可惜,好不容易从壳里出来点了。 「阿往啊!你居然在家,真好,爸爸很高兴,好久没看到了,瘦了不少。」 …… 谢右林的声音从并没有关紧的房门外传到谢悠世耳里。 谢悠世惊了,呆了,凌乱了。 不是说好明天回来的嘛! 「贺往,我们回来了。」接着是陈月依的声音。 「嗯,欢迎回来。」谢悠世听到沉默了一下,贺往才开口,随之而来的是三个人的脚步声,还有疑似走到客厅将手上不知到有几袋的东西放在桌上,还有行李箱滚动的声音。 人在紧张的时候,听力都变好了,谢悠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贺往快点回来帮他解开就好了……想是这么想,但左等又等也没等到贺往走回来,反而是外面聊得火热起来。 「咦,奇怪,悠世呢?这时间他不是还生龙活虎吗?」谢右林疑惑的声音好好的传到谢悠世耳里。 爸,你懂我。谢悠世点头。 「他啊……」贺往像是卖关子似的,话说一半。 「在睡觉还是?我去他房间看看。」说完,谢右林便站起身真往谢悠世的房间走去。 「嗯?怎么没有人?」 ……谢悠世在贺往整齐的床上滚来滚去,想当一隻咸鱼,不想面对。 「嗯,悠世在我房里,刚刚我们在讨论重要的事情,但他睡着了。」在谢悠世等着谢右林来接晓答案时,贺往终于阻止他爸。 「悠世在你的房间?」说话的却不是谢右林而是陈月依,她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不确信的怀疑。 「是,怎么?」谢悠世听到他哥淡淡地反问,听到这谢悠世想到,不知为何他老是觉得贺往对陈月依的态度冷淡过头,反倒对谢右林还比较有礼貌、亲近点。 「兄弟俩感情好挺好的哈哈哈,这个时间就别叫他了让他睡吧,」谢右林打圆场的说,「我们也是临时改的飞机,今天回来刚好,明天再聊吧!」 「好,你们早点休息,晚安。」贺往说完,外面谢右林也道了声晚安,贺往才回到自己房间。 谢悠世看着贺往,眼里有一点质问,但很快便消失无踪。他看着贺往走向前来解开自己双手上的手銬。贺往上床,侧躺在床上的空位,与谢悠世相视,然后缓缓上前张开双手,温柔的将谢悠世揽在怀中。 贺往一手轻抚的顺了顺谢悠世的头,一手将谢悠世往怀里拢。 怦怦。 只是一个瞬间而已,谢悠世内心各种情绪翻腾上涌,难以言喻,他就只是很想抱住他,贴近他的内心,让他知道自己好像是,是喜欢上他了,就是这个瞬间。 或许在普世眾人眼中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或许换了个人来也就只会觉得是兄弟间友爱的象徵,或许在他人眼里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不应当生出所谓爱意,但他不是那些人,也不会阻止这份心意。 贺往的怀抱很温暖,在天气骤降的温度中更能体会到这点,谢悠世并不是一个会手脚冰冷的人,也并不是一个爱撒娇的人,但此时却贪图这份暖意,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不知不觉便闭上眼睡了过去。 贺往察觉怀中人呼吸渐渐平稳,没有停下手上柔和的动作,只是扬起嘴角,是一个真心,珍惜的笑。 只是觉得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更喜欢他了。 谢悠世隔天清醒,身边没有人影,摸了摸床铺也没有什么温度,思绪逐渐清晰的时候谢悠世吐槽自己,为何觉得贺往一定会跟自己睡一起啊? 谢悠世下床出门,客厅没看到半个人,要不是桌上多了那几袋谢悠世还会以为昨天发生的事是幻听,看了眼时鐘才快要七点,谢悠世悄悄的溜回自己房间换了套衣服才出来。 日常洗漱一番,在哪里都没找到贺往的身影,去玄关看了下,贺往的鞋子不见了,大约是出门去了。 只是谢悠世等呀等,等到谢右林和陈月依起床了,谢悠世跟许久没见的谢右林和陈月依好生聊了好几句都没见贺往回来。谢悠世等的连早餐都忘记吃,还是陈月依准备完早餐忽唤谢悠世,他才回过神。 很久没吃到陈月依做的早餐,谢悠世怀念之馀也更有种要过年的感觉,就是时不时张望门口方向的表情被谢右林看个正着。 「悠世啊,你这么久没看到你老爸不看我在看哪啊?」谢右林看着自己n次走神的儿子挥了挥手问。 「哦,喔…哦,没什么啊,我只是看外面天气不错。」谢悠世不在往那个方向看转而提起,「我昨天跟哥去买食材回来,今年的除夕菜我来做吧。」 「我也一起做吧。」陈月依刚从厨房走出来便听到谢悠世说的,也坐过来回。 「嗯,好啊,有妈一起帮忙一定很快就做好了。」这可是一家人第一次一起过年,一定要准备的丰盛点。 但事实上的今天是,谢悠世从中午跟陈月依准备起晚上的除夕团圆饭,之中时不时看着门口,拿起手机传讯息给贺往但都没有收到回覆,这让谢悠世不由担心起来,但还是暂时稳住想法没有说出来,看陈月依跟谢右林也没觉得什么不对,看来在他们眼里贺往成天不在家才是常态吧。 「这么晚了阿往怎么还没回来?悠世你哥去哪了?」但饶是习以为常的二人在等到饭都煮好了的晚上还没见到贺往都问了起来。 我也很想知道他去哪了啊……谢悠世的耐心告罄,拿出手机找到萧应晚的人头给他传了讯息轰炸。 然后等了几分鐘,等到了一行地址,谢悠世二话没说的跟谢右林和陈月依说了几个理由后便出了家门。 等到了地点谢悠世才想起来那地址怎么这么眼熟,不就是当初他被围殴的那间ktv的地址吗?谢悠世走进去,又是几个拐弯寻找才找到位置,但仔细一瞧,那天帮许兴原庆生的包厢不也是在这吗? 谢悠世透过并没有关上的门缝往里面瞧,很多人,穿的五顏六色都有,但看着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士,而在人群之中,贺往坐在正中央。 分明格格不入的坐着,气势却又胜于那几个站着的人,贺往的表情掛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直到他的双眼看到了站在门后面的谢悠世,他的面上才绽开一个笑容。 - 因为你没有读懂我的话。 因为你没有在意过我。 因为对你来说我只是哥哥,一个没有血缘的哥哥。 所以我很难过。 - 为了接近他,贺往学会做菜,学会做甜点。 学习怎么打游戏,学习看他不会看的动画。 去了他常去的地方,看了他常看的节目。 这些事不难,但去学习就只是为了能够更靠近他,能更了解他,能让他多一些可能,喜欢上自己。 - 一年多前,某日。 萧应晚挠头,走到贺往旁边空着的位置,将一份文件夹推到贺往面前。 「你要阿斌查的资料在这了,不过你要查让我帮你就好,干嘛还卖个人情给那傢伙。」 贺往没睬理萧应晚,只是拿过文件看了起来。 谢悠世,喜欢的性向女,喜欢的类型是温柔、孝顺,长相都可以,跟自己有话聊,三观要合适。 贺往看了看这几行字,心想这些与自己几乎可说是毫无关係。 「你喜欢他干嘛不直接说?」萧应晚撑着脸,伸手指弹了下贺往手中的文件,「就你这张脸,谁还不答应啊。」 贺往抬眸看了眼萧应晚,萧应晚莫名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我不多说。」 可能贺往对于谢悠世,也不是「喜欢」这么温柔的感情。 24.情知所起 有些场面没有亲眼见识过,你会觉得他离自己非常的遥远,只存在自己的「想像」之中。就例如当初谢悠世自认为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从没想过自己会陷入群殴这种事情里成为事件主角;就像现在,虽然由先前与萧应晚的对话之中可以得出贺往大概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可以让他觉得碍眼的人「得到」教训,但这种彷彿黑社会谈判的画面摆在眼前还是让谢悠世有点惊讶。 门内那一闪而逝的笑意让谢悠世看呆的同时又摸不着头绪,这是要自己在门外等着还是怎么着?正思考着又看到贺往悄悄的比出一个手势,似乎是让自己把门关上,谢悠世见此只好老实地将门关上,关门之后更是什么也听不见。 谢悠世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他没有问过贺往当初为什么要告诉他车祸的事情,还有为什么要那样做。他隐约觉得这件事会牵涉到很多贺往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 如果猜想没错,里面那群人怕不是跟上次带头的是一伙,不过他们从何得知贺往的存在就不是谢悠世能知道的。犹豫着要不要走到显眼的地方等贺往时忽然被拉到一边,拉他的人正是萧应晚。 「你还真来啊,我可是冒生命危险告诉你的。」萧应晚做出一个割脖子的动作,「你也别想太多,贺往能应付。」 谢悠世也不想想太多,但是什么状况可以让贺往从早到晚连一点回覆讯息的时间都没有很是值得揣测,萧应晚瞧谢悠世一脸怀疑,便将人招呼到隔壁包厢里坐下。 「你可以坐下来吃吃东西,还是你要唱歌也行啦。」谢悠世跟着萧应晚走进去,听萧应晚如此说,再看房间内有男有女,很是热闹,让谢悠世差点忘记今天是除夕夜这么一回事。 「老萧你哪带来的小弟弟啊?」一名坐着的男人看向门口说,男人长的挺粗獷,看着挺有型应该时常健身,穿着黑色夹克坐在中央位置,儼然是几人的中心。 被男人这么一问,整间包厢突然安静几度,唱着歌的女生声音都降低不少,谢悠世还在四处瞄几眼,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内心想的是这该不会就是贺往平常的「生活」吧。 「什么小弟弟,他成年了好吗。」萧应晚无语地回一句,「让让,这是贺往他弟。」 萧应晚此言一出,几个人便挪出角落的相对安静的位置给谢悠世,谢悠世这才道声谢谢入座,等人坐下后不意外地收穫好几道带着探究的目光,萧应晚跟着坐到谢悠世身边的空位将那些眼睛隔开,开玩笑,要是谢悠世被这群人怎么了他还不等着死刑。 但萧应晚想得很好,却耐不住这群人也是胆大,从没听说过也没见过贺往有什么亲属的他们自然要好好认识一下,于是像是套好一样,几人开始找萧应晚间聊,聊着聊着将人往中间请去,而剩下几个分别往谢悠世旁边坐,不着痕跡地好像只是刚好就这么坐到那里似。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谢悠世旁边坐着一名女子,这包厢里的人年纪看着相仿,中心那个大概年长些,女子头发及肩,妆画得有些浓但很适合她的脸型,是好看的。 「谢悠世。」谢悠世回答后开始不吭声,谢悠世觉得自从寒假不像以前常出去玩后,社交模式都逐渐呈现off状态,箇中原因还有谢悠世觉得眼前的女子大概不只是单纯想要跟他聊天。 「姓谢,所以你跟贺往不是亲兄弟囉?」显然谢悠世的冷漠并没有让女子放弃,女子与谢悠世保持段良好的距离继续问,「那你们只是兄弟?」 「……不好说。」谢悠世本来不想搭话,但转念想到这群人大约是贺往的朋友,还是简短又模稜两可的回答一句,这话还真不是应付,虽然之前是兄弟没错,但之后就真的不好说了。 「来来来,大家来一杯。」从中央那边传来一道男声,而后依序传下一杯杯盛在高脚杯中的饮品,金黄色的色泽冒着气泡,闻着味道有淡淡的甜。 「喝吗?」女子接过杯子递向谢悠世,「这种饮料没有酒精成分,喝起来跟汽水差不多。」 女子说完旁边几个近一点的男女也连连称是,对这饮料很是吹捧。 谢悠世伸手拿过高脚杯轻轻嗅了下确实没闻到什么酒味,虽然即便是为了所谓给面子,但谢悠世其实没有很想喝,顿了下还是意思意思的抿一小口。 等到萧应晚发现自己是被这群人刻意拉开与谢悠世的距离,再回到原本的位置时看到谢悠世疑似喝酒还有点醉的样子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然后刚好在这时候包厢的门被推开,萧应晚扶着要倒向另一边的谢悠世,抬头正好和贺往四目相对。 「你来了。」萧应晚乾乾的说,他可没有跟贺往说过他跟只有「一面之缘」的谢悠世很熟。毕竟之前叶文正那次给贺往的解释是说之前看过谢悠世手机号码所以记住了…… 这回本来想装作谢悠世是偶然来这里,而自己是碰巧遇到他才招呼他进来玩,但这种苍白的说词好像一点效用也不会有,索性不讲了,希望谢悠世回去替他说说好话,萧应晚欲哭无泪的想。 在贺往打开门让门内眾人看清的时候厢内鸦雀无声,就连持续的歌声都停止,只剩下一首情歌的伴唱旋律飘盪在空气中,贺往朝坐在中央的男人点头后,送一张笑给萧应晚,便把谢悠世揽过来往背上揹,那个笑容让萧应晚莫名想道一句话:笑得你心里发寒。 贺往没再管房内眾人大大小小的惊呼与诧异的讨论声,揹着人关了门就往外走。 天色欲晚,夜晚的街道被路灯和店家渲染的灯光斑斕,团圆的日子街上也有不少人流,可能是赶着回家,也可能是不想待在家。贺往揹着谢悠世走得不慢不快,谢悠世有点迷糊的趴在贺往的背上,也没有闹。 虽然贺往走得很稳,但移动的感觉还是让谢悠世睁开眼睛,微微挺起身眼神乱飘的一下看着街上突起的地面,一下看着街边卖着炸鸡的店,最后视线定格在贺往的后颈上。 贺往的皮肤在谢悠世身边的男性之中算是白的,谢悠世看着露出来且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便想做点什么,可能是喝酒壮胆,他想着也就做了。 于是被温热的唇齿轻咬住后颈的贺往差点身子一歪,错愕的想侧头看谢悠世,却被后面的人双手盖住眼睛,只能从指间缝隙看到地面走路而不至于让两个人摔个正着。 「贺往,回家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温热的呼吸近在呎尺,谢悠世说完这句话放下手又窝到贺往肩上,自己闭上眼。 颈部传来的酥麻感让贺往的后耳根不自觉发红了些,只是正在闭眼的谢悠世没能看到。 分明是一样似承诺般的话,但相隔几天听到,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就这样揹着人回到家,时针走到八点,踏进家门贺往是先闻到食物的味道,那应该是谢悠世用心投入半天做出来的一桌除夕菜……坐在客厅的谢右林闻声而来,贺往只好模糊一些事实的将事情经过告诉他后将人揹回谢悠世的房间去,只是进门后他没有看到陈月依看向他们的背影露出的表情。 贺往将谢悠世的外套和鞋子脱下,暂时将人放回床上,想先出去告诉外面二位长辈先让他们吃饭。但刚将人放下衣袖便被拉住,是贺往以为睡着的谢悠世,他睁着眼,眼神清明。 「哥,哥哥……」虽然喝了点酒,但谢悠世此刻的脑袋却无比清晰。谢悠世缓缓的叫着他,压着声音道出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称呼,但显然这样的叫法很有成效,「贺哥,贺哥哥,贺往。」 贺往眼眸微瞇,没被拉住的左手手指抠着裤子的皱摺,不语。 「跟我交往啊,当我的男朋友?」 虽然混身沾染酒气,但谢悠世的表情很认真,是二十年来最最认真不过的神情,这是他思虑而出的想法,是他内心深处的念想,是他破茧而出的小小爱意。 想要把这一生唯有一份的爱意交付给贺往,跟他一同守护着它,让它慢慢的,随着岁月时光肆意成长。 贺往读懂了谢悠世的认真,以及那股倔强。贺往从那坚定的眼神之中汲取了勇气,再没有说出任何拒绝的话,也没有缩回壳中否定自己。他只是迎上前,吻住那贪慕已久的唇,轻柔且带点退却,却又被对方的回应将这份胆怯彻底支离破碎。最初的试探与轻覆,到后来的深入及探索,勾弄与纠缠,呼吸交错,果酒的香甜气息繚绕在二人之间,很是醉人。 与二人第一次接吻的轻触即分不同,这个吻带着恋慕般的缱绻。 谢悠世的手揽住贺往的脖子,被吻的有些喘不过气,手滑下来抵在贺往的胸前想退开,但对方并没有放过他。 谢悠世没有跟同性亲吻的体验,更没有这种深吻的经验。原本闭着的眼睁开,有些控诉似的看向贺往,对方却只一个抬眸继续攻城掠地,谢悠世控诉失败,咬了下贺往的唇,后者被这样的举动烧的动作更烈。 在谢悠世被吻得七荤八素之际,贺往才慢慢退开。 「你可不能后悔了。」贺往幽幽的说,声音低哑,搂着谢悠世腰部的右手紧了些,左手抚着谢悠世的背。 「不后悔。」谢悠世喘过气,挑起笑意的回答,恣意又张扬,正是这副模样,让贺往心荡神驰,更胜初见那时。 「阿往,悠世怎么样啦?」二人正互相约定完,几道敲门适时的声响起,是谢右林的声音,语带关忧。 房内的两人距离很近,近的似乎能听到对方炽烈的心跳声,两人互相凝视,不约而同地笑出来。 25.了然于心 朝门外应声后,谢悠世和贺往没有马上出去,应该说贺往要出去,但谢悠世将人扯过来正大光明的再亲了一下就想起身,被撩拨的贺往当然不可能如此善罢甘休,又是好一阵搞,二人才整理好仪容的走出门。 只能说谢悠世在食髓知味这方面上有极大其不自知的天赋。 还是那个除夕夜,陈月依在谢悠世要出门去寻贺往的时候便将饭菜冰回冰箱,毕竟在暴露的空气中放太久很容易滋生细菌,又在两人进门后一道道的加热处理,谢悠世和贺往走出来,刚好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 「快来吃饭,悠世啊你去找你哥怎么还喝酒回来。」谢右林向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人招手,语带着些微指责,不过语气却不严厉,反倒是挺开心的。 虽然谢右林的模样一如既往,加上出去蜜月旅行了一趟,似乎整个人都年轻十岁、容光焕发,但谢悠世对着自家好气色的爸爸还是莫名心虚,可能是因为与身旁的贺往关係不一样了,这感觉还诡异的像是带男朋友回家见家长的场景…… 「快过来吃饭,你们都饿了吧,菜刚热好……正等着你们回来呢。」站在谢右林旁边的陈月依佈置好几人的碗筷后坐下身,有些欲言又止,「你们……」 「谢谢妈!」等了几秒没听见陈月依说出下文,谢悠世只好先向陈月依道谢,谢谢她帮忙把菜热了,谢谢她帮他妈拿了碗筷,也谢谢她愿意来到他们家,陪着自己孤单的爸爸过年。 贺往从走出门后就没说话,嘴边提着淡淡的笑,但只要跟他熟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个笑很不一样,是充满情感的笑,而不是一般面对外人的假笑和冷笑。 长方形的桌子,在家中总是分成俩俩一侧,自然是父母同侧,兄弟同侧,谢悠世坐到贺往的隔壁,看向贺往。 「吃看看啊,今天有鸡有鱼有菜……」谢悠世对贺往道,伸出手指了下贺往左手边的菜,「那道是我做的──清蒸五全鱼,试试!」 贺往不是很懂五全是哪五全,但还是依言的夹起鲜嫩的鱼肉吃起来,鱼是早上陈月依买回来的,吃起来很鲜甜,没有过多调味的清蒸方式很好的衬托出鱼肉的原滋原味,贺往吃了几口对谢悠世说很好吃,后者反倒不好意思的笑着谦虚几句。 「悠世,你怎么就不跟你爸介绍一下。」谢右林看着对面的谢悠世殷勤的向贺往说明解释唯独冷落这边两位长辈,冒泡的酸气昭然若揭。 「我跟哥说的时候爸顺便听就好啦,你喜欢吗?」谢悠世随意的回覆自家爸前半句,又侧过头问贺往后半句,双眸中的神情与去年雨夜里,贺往第一次吃到谢悠世做的料理的那时如出一辙,可其中的情绪却好似不单只有期待,还存在些贺往自己感受到的撒娇感。 贺往想说谢悠世不管做甚么自己都会喜欢的,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过这样子的除夕,温暖又温馨,充满家的感觉,电视机里播着除夕特别节目,舞台上的艺人们光鲜亮丽,穿的大红色喜气的服饰在走流程;而家中的四人围在桌前吃着满怀着爱的料理互相谈天笑闹……贺往现在才能体会到正常的除夕夜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幸好也不晚。 吃完饭后谢悠世主动争取收拾洗碗的工作,本意是让刚玩回来的爸妈能放松休息,但看到贺往也跟着过来帮忙,又觉得洗碗也是个能交流情感的事情。 整理好残局后,两人各别收到了来自谢右林和陈月依给的红包,本来贺往看到红包微愣了下想说不用,应该是自己要包给长辈才对,但被谢悠世挤眉弄眼的制止,于是四人互相道声新年快乐后早场时间才算作解散。 谢右林跟陈月依让谢悠世自己看看他们带回来的土產后就双双回房休息,客厅里剩下谢悠世和贺往,谢悠世没去找土產来看,拉着贺往的衣袖到沙发上坐下。 家里的沙发上到了冬天不但有靠枕,还有一张毯子,在这种天气中瘫在那里盖着毛毯看电视可谓一种享受,谢悠世窝到毯子里,贺往顺势坐在他隔壁。 「哥,你以前会守岁嘛?」谢悠世将毯子盖住盘着的双腿,手伸向桌上拿几颗坚果丢到嘴里问。对于贺往以前的家是如何,心里虽然有点底,但还是想知道贺往从前的生活中有没有这样的记忆。 明明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谢悠世却没像刚才吃饭时那样往贺往的方向贴近,反而保持了一段微妙的距离。在把事情都明说了,两人不再是单纯的没有血缘的兄弟的情况下,现在跟贺往二人独处,谢悠世略感到视线无处安放,有那么些坐立难安,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以往在两人间出现的沉默也变得有那么点不同的滋味。 「……不会哦。」没有马上回答,贺往想了一下才说。 在听到贺往的答案后,几秒鐘前的纠结登时烟消云散,只因贺往的表情虽然依稀是微笑,却又让谢悠世看出淡漠的感觉。 他不希望贺往不开心。 思及此,谢悠世身体往左边一倒,头枕到在贺往的肩头上。 「那我们一起守?」谢悠世依旧看着电视,轻轻的问。 「好啊。」贺往答。 两人坐在沙发看节目竟也看到将近零点,谢悠世在十一点五十几分的时候拿出手机跟一群好友互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贺往。」掐了整点时间,谢悠世笑瞇瞇的说,说着还摊开双手。 「新年快乐,悠世。」会意的贺往同样给予祝福,而后落入谢悠世的怀抱之中,他想,这新的一年会跟以前……跟这二十几个年头都不一样。 「哥,你等等。」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谢悠世松开贺往,丢下这句话走回自己房间,再出来手上多了一个黑色长条形礼盒,谢悠世将礼盒放到贺往手中,让他打开瞧瞧。 贺往将盒子打开,盒子内躺着一支錶盘为黑底,錶带则是普鲁士蓝的三眼指针錶,代表时间的数字是罗马字,整体设计復古却又时尚。 「你帮我把它戴上吧。」贺往注视着手錶扬起笑,抬头看谢悠世道,顺带把自己左手原先戴的手錶给摘了。 谢悠世接过手錶,珍重且缓慢的将贺往空无一物的手腕给「銬」住,露出笑容。 「贺往,生日快乐,以后都要快乐。」 「一定会的。」从来不曾奢望有那么一人会为了自己的出生而庆祝,但二十几年终于有这么一个人,而贺往觉得,有一个人就够了。 谢悠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清醒的时候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转头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整正好早上六点,现在这个时候起来晨跑刚好,这么想着谢悠世便起身着装。 走出客厅很是安静,大概家里的人都还在睡觉,谢悠世也没弄出多大动静的开门溜出去。 跑步的时候很适合思考事情,谢悠世思考的是人与人交往之后要做些什么,这件事用想像的很简单,不外乎就是,两个人一起出去玩? 但这么笼统的字面意思谢悠世自己想着也不甚满意 ,从前谢悠世也曾与几位女性交往过,但那都是大学以前的事情,那时候大约也是在学校见见面,放假约出去陪女孩子去他们想去的地方……总之没什么主见。 现在要谢悠世回想那些时候都去做了些什么,脑海中的记忆像是被矇上一层灰,来有点不太真切的模糊感。 而且除此之外,谢悠世还有好多事想要问贺往,例如昨天ktv是怎么回事,例如之前好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心里有事不知不觉便也跑完目标里程,谢悠世顺道买了四人份的早餐慢慢走回家,但在离家还有不少距离的路上碰上了贺往。 「贺往,你怎么出来了?」浑然觉得两人是巧遇的谢悠世小跑过来问。 「就是醒来看到你不在家,出来碰碰运气。」贺往说。 「哦,哦……那我们一起回家。」谢悠世捲下折在手臂中间的运动外套,点点头,脸侧到另一边偷乐。 二人并肩走路,有一搭没一搭的间聊,谢悠世的目光不自觉移向某处。 明明连更超过的事情都做过,但眼下谢悠世自以为不明显得偷偷瞄向贺往空着的手,迟迟不敢上手,可能因为是大庭广眾之下,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情绪在心里作祟。 把谢悠世举动一览无遗的贺往见此,伸过手将谢悠世的手温柔的包覆牵起来。 谢悠世睁大眼低头看着交握的双手,又抬眸与贺往对视,一瞬间百感交集,但很快消弭糅合成为喜悦的心情。 「哥,我们在一起去看一次电影吧。」谢悠世晃了晃牵住的手提议。 「下午就去吧。」没等到回应,谢悠世又说,然后感到自己的手被握紧一下,好似是在同意他的说法。 回到家与已经起床的谢右林和陈月依一道吃完早餐后休息几下后,谢悠世跟贺往一起步行出门去看早场电影。两人没有讨论要看哪一部片子,早场电影的选择不少,过年期间也有许多贺岁片上映,应景的因素下谢悠世挑了一部喜剧,贺往排队买了票,谢悠世领了桶甜味爆米花和两杯饮料。 贺往把东西接过来把票递给谢悠世,二人一起搭上电扶梯到了播放厅的楼层,砍时间刚好差不多剪完票便进厅坐到指定的位置。 这次看的喜剧片首周票房很是亮眼,谢悠世跟贺往选早场时分看走进厅内也有不少人。片子一个小时多,是很制式的喜剧片,有低潮,有泪水,有欢笑……用着小人物写实的生活讲述一个不那么快乐,可说是坎坷的人生遭遇,但这份困难中有形形色色的人经过,他们或帮助、或怜悯,或伸出手想要拉起主角一把,片子的最后当然是快乐收尾。 谢悠世觉得虽然剧情大约都能预期到,但这部片的镜头语言却很好的让观眾有感同身受的味道,是一部不错的电影。贺往听着谢悠世的感想,也说出自己的看法,两人深以为然地认为这部片票房高是有道理的,很是难得。 但离开电影院的时候,谢悠世却忽然想起上次圣诞节那日跟贺往巧遇看上的免费爱情片的事情。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贺往当时对那部与今天这喜剧片天南地北的悲剧爱情片的主角评价,说出口的话和其中隐含的情绪,经过这些时日更加的相处认知下来,谢悠世不由得联想。 所以那时候你说,男主角没用,说他不配得到爱,那其实是在影射你自己吗? 谢悠世看向贺往,眼带疑问。 「我不怕,所以你也不要怕。」虽然疑问,但谢悠世并没有将自己在脑海中盘旋的想法说出口,只是说了一句上文不接下文,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走在谢悠世身旁的贺往闻言侧过头看着谢悠世,眉头提起些微幅度,什么也没有说,又好像轻轻地说了句「嗯」。 - 贺往:更超过的事……? 谢悠世:当然是说接……咳咳咳,你想到哪去了! 26.鱼水之欢 在谢悠世的心中,当两个人关係改变的时候,会想要公诸于世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这与一般大眾习以为常认知中的关係又不是那么相同,占少数的事物在大多数面前就如同「异类」一样的存在,即便这个「异类」正在以急速的势力扩散、改变人们旧有的思维,但对于根深蒂固且遵从自古千万年来根本的人来说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件。他们会用攻击的方式来驱逐这项在自己价值观中为否定的异族,或许是用带有歧视与厌恶的目光,或许是用具有攻击性和穿透力的言语,或许是用原始手段的肢体暴力来抒发自己主观正确的地位。 虽然这个社会同性结婚已经是合乎法规的事情,相较几年前也渐渐增加能够认同多元成家议题的人,但不乏依旧不能认同的人存在,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物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但加诸在这点之上的还有,亲属关係层面的问题。 谢悠世左思右想都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但日子是要给自己过的,太过在乎他人的说法、想法、看法,好像自己是为着他们而活似的,也不尽然正确。 还没有找贺往谈论过这个议题,他们才交往没几天,谢悠世想还是得等一个适合的时机在针对此事好好讨论也不迟,两个人的事情就要两个人一起决定,但或许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面对方式。 过年时间不长,家中没有太多习俗需要置办的谢悠世这天应下宋子行的邀约,老样子的和王成阳三人一同约出去要逛展,正是在寒假总会举办的动漫展。主要是陪宋子行来的,虽然谢悠世本身喜欢看动画,却没有到会收集周边的程度,但是逛展也不仅是为了周边,也能从其他活动中体会到不一样的乐趣。 去展场搭捷运很方便,一下车走几步路就能到地方,下捷运后三人买票进入场中,人流并没有受到疫情影响,人山人海,有男有女,还能看到不少cosplay的人路过或摆拍。 谢悠世灵光一闪,拿起手机给贺往发出一个视讯通话,贺往秒接。 谢悠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抬起来对萤幕挥几下,又180度环绕给贺往现场直播场内的人潮如织,谢悠世没有说话,会场有眾人的谈话声又有厂商的音乐和其他声音交杂在一起,虽然这个距离说话手机要收音绰绰有馀,但谢悠世还是选择用手比划。 看到穿着件灰色运动长衫内搭高领黑毛衣的贺往那边的背景是一些类似机械仪器的东西,谢悠世的眼睛晃了晃。 贺往见此笑出来,朝手机对面的谢悠世做招手状,像是要他近一点,有什么话要偷偷跟他说似的,谢悠世自然是乖乖地靠近一点,但贺往还是招手,谢悠世就再靠近。 就在谢悠世近的都要贴到手机萤幕时,他的耳边听到极近的一声,像是亲吻声一样的声响,一听到谢悠世立马退到原先的距离。隔着一道手机萤幕和现实中几公里的距离,但那声音却像环绕音效一样在谢悠世的脑袋中循环播放,让思绪跑向无边的脑海外。 回神后谢悠世无奈的看回手机,他一点也不是他哥的对手,只见贺往也挥挥手,然后用口型做出一个字,谢悠世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在说:「乖」。 …… 谢悠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了,所以对贺往随便乱挥几下便掛断通话,掛断之前还偷偷截张图,看着相簿里的贺往,谢悠世没好意思将图片设成锁定萤幕,而是默默换成桌布。 在他与贺往这样你来我往的期间,宋子行开心的找刚好扮装成他喜欢的动漫角色的女孩子拍照留念,但这边王成阳却是把谢悠世从头到尾的一举一动看得彻底,兴味的挑眉不语。 三人手持门口自行拿取的会场平面图将整个战场摊位都逛过一圈,但这之中大多时间都拿来排队入场。选择第一天来是因为有当天想看的现场活动,不过另一方面人多就是必然的事情,一来二去之后时间就过去大半天,宋子行快乐的提着他大袋小袋的战利品,谢悠世和王成阳在他左右又帮忙拿了几袋。 走出展览后找一处边上的座位坐下休息,三人间聊几句假期快没剩几天、还要去哪玩之类的话题,谢悠世看着远方夕阳西下的馀暉,拉了下衣领。 「如果我做了那种……违背普世价值观的事情,你们觉得怎么样?」彷彿随口提起一般,谢悠世拐弯抹角的问出一个与刚才三人说的话截然不同的问题。 「怎么说?要看什么事吧?」宋子行一脸不解,但也思考下才回答。 王成阳跟着往谢悠世的视线望向远方的天际,对于他跳痛的话题好像有点头绪,不过并没有开口。 「如果你没做出犯罪的事情,那我们当然不觉得如何啊,就支持你吧兄弟。」宋子行又想几分鐘才如此说,顺带的帮王成阳算到一起的回答,王成阳没有反驳的点头做同意。 「……谢谢,兄弟。」谢悠世回过头看身旁二人,面带笑容的道谢。 拖着疲乏的身躯和意识回到家,谢右林和陈月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水果,谢悠世回家之前在外面已经吃过晚饭,今天的贺往也出门去,因此两老并没有在家开火而是早早去外头吃完饭这才回家。 谢悠世方才踏进家门在鞋柜处看到贺往的鞋子在,代表人回来了。谢悠世此时精神困顿的昏昏欲睡,谢绝吃水果的活动后打起精神的拿起换洗衣物准备去泡个澡放松一下,但就在洗完澡要泡进浴缸放满的水里时,门边传来开门的喀噠声。 贺往打开门,就见赤裸着身子听到声响快速坐进浴缸里的谢悠世,下半截身子隐没在水中,浴室内蒸腾的水雾让视线略微朦胧,可没办法阻碍贺往看到一些不该看的,又或是此刻谢悠世瞬间通红的脸庞,很是招人。 话又说这就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贺往内心却陡然生出,怪家里隔音太好……自己没注意到。 「哥……你要一起洗?」谢悠世确实就是被惊到了,还被惊醒并且睡意全无,任谁在全身脱光正要放松泡个澡时忽然看到有人闯进来都不会镇定吧……更何况是贺往。谢悠世跟贺往相视片刻,鬼使神差不知哪根筋不对的脱口而出,说完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赶紧抢救,「不不不,我开玩……」 「要。」但谢悠世话还没说完,贺往便用一句斩钉截铁地肯定句截断了他的后路,回答着还俐落的把手上的錶卸下。 如果是以前的贺往,大概看到这幅秀色可餐的景象也只会用他极好的记忆力迅速不着痕跡的看一遍,但现在的贺往在二人交往后,得到来自谢悠世的「宠溺」,他逐渐学会什么叫做得寸进尺,贺往相信谢悠世不会拒绝的,虽然自本来己只是来看几眼找不到的东西是不是落在这里…… 果真,谢悠世被贺往的答应搞得一噎,内心百转千回的僵硬点头,要说谢悠世二十几年来没被别人看过裸体吗,这不好说;但给「恋人」和「哥哥」看,那必然是头一回。 家里的浴缸是那种一个人泡显得大,但多一个人又显得挤的大小,谢悠世点完头之后根本没胆抬头往贺往的方向看于是一直低着头,视线范围仅有自己蜷缩起来的膝盖,常年没晒到太阳的地方白皙得很,应该说谢悠世本来也属于那种不容易晒黑的类型。 直到感受到贺往的靠近,以及人踏进方寸浴缸的空间中满溢出的洗澡水宣示着空间氛围的改变,谢悠世的心脏蹦踏的声音已经快破出胸膛,谢悠世只觉得原先充满沐浴乳香气的室内好似混入些不一样的气味,那是属于贺往的味道,带着诱惑,让谢悠世的头不由得微抬后偷瞄,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瞄几眼坐在他对面的贺往。 胸膛、肌肉……贺往的身材就跟他看得他想得一样好,两人的肌肤触碰给谢悠世裸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带来丝丝战慄,谢悠世有点想往后缩,但又没有这么做。 「我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的。」贺往不知道想到什么如此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肯定与令人安心,但谢悠世愣是给品出几丝落寞的意味。 虽然谢悠世不否认自己的脑海中胡乱出现过几秒……几分鐘的黄色废料,他也不否认自己的窘迫,不过这之中没有半分是对于二人之间触碰,又或是更进一步发展的胆怯与退缩,只是毕竟没有过第一次,光是用想得都有点无从反应。 或许谢悠世是不太懂,在交往前跟后也没有调查过男性间那方面的知识,但不代表他不想,他也是一个男人啊,何况他也捨不得拒绝贺往。 所以听到贺往这么说,谢悠世先是很开心贺往给予他的尊重,但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 「我也没有不愿意啊……」谢悠世小声喃喃,再度自以为如此狭小的距离对面的人听不到。而这句自语换来的就是一道阴影移到自己面前,再反应过来,一吻已然覆上。 朦胧水气就像是催化剂般,熏得谢悠世的脸越发红润,贺往的吻一开始柔和又缓慢,在看到谢悠世紧闭的双眼,手攀附在自己肩上的模样后转而激烈起来。 是一种带有情慾以及深刻爱意的侵犯,两相交缠,谢悠世敌不过对方,也没想敌过,就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回应,无论是舌头的舔舐又或是唇齿的轻咬。 贺往吻的缠绵不绝,却也留有让谢悠世呼吸的馀地,谢悠世的双手滑向贺往的胸膛,整个人像是依偎在贺往的怀中。 贺往一手圈住谢悠世的腰,一手揽着谢悠世的头让他不会磕到墙,反倒是谢悠世被吻的失了力气,手开始不着边际的乱摸。 二人靠得近极,肌肤相贴彷彿要相融在一起,自然对方的反应也能感受到,此时的谢悠世早没了方才的羞涩睁开眼,手抚到贺往的下身,同时贺往的唇微微拉开。 「我……我帮你。」谢悠世喘着几口气,眼神迷离的说。 「好。」贺往看眼前人丝毫不知自己此时让人想拆折入腹的模样,压抑住衝动的感觉,笑着回答。贺往想,自己永远赢不了这样的谢悠世,他也没想赢。 而后互相帮助的二人一道出了浴室,一人精神翼翼的,一人看着有些更加疲倦,洗没洗到澡谢悠世不知道,但反正贺往开心就够了,别说,自己也挺开心的,就是……进展是不是快了点? 27.不期而然 过年连假转眼在谢悠世的宅家、跟人约出门,和少少的与贺往相处的时间中度过,贺往最近很是忙碌,回家的时间几乎都过晚上十二点,即使那时候谢悠世都还没睡觉,但仍被贺往赶去睡,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腻在一起的机会,也没有什么能够问那些一直未解达事情的时机,唯几的收穫可能是谢悠世增加对于贺往喜好的了解,例如最基本的那些,还有其他兴趣…… 虽然年假过去,大学的开学日却还有大约几十来天,二週左右的日子还能做很多事。 谢悠世有点体会到已经开工的谢右林以前曾说过,放假放到不知道日子的感觉,颓唐的日子过多了就会想要提起精神干点正经事,例如完善自己开学后的重要报告,又或者想想未来能够从事什么行业,尤其是在这种夜晚时特别有气氛。 在群组里跟几个不是到非常熟的朋友聊天聊到一个段落,谢悠世打开他的平板到云端整理起自己分成多种资料夹的作品集,一时没有什么想法。 这时一道敲门声响起,很小声,但没睡觉的谢悠世听到便滚下床跑去开门,门的后面是自己的恋人。 「贺往你回来啦,今天这么早。」谢悠世提起贺往的左手看一眼时间,十点半,确实是很早。 「我有事情跟你说。」贺往说,左手握住谢悠世要收回去的手。 「进来说啊。」谢悠世不疑有他,招呼贺往进去他的房间说。 「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谢悠世进房后便坐回他的床上,只是贺往走到床边后停下脚步的问。 「什么?」谢悠世迷茫片刻,「今天是什么纪念日吗?」 「猜对一半。」贺往勾唇道。 谢悠世想今天家里没有人生日,结婚纪念日?还早,认识一周年?好像也不是,元宵节?是明天吧。 贺往等啊等没等到正确解答,表情稍显无奈但内心又有点佩服谢悠世居然不知道的,只好将一直没伸出来藏在背后的右手摆到身前,贺往的右手拿着一个小礼品袋。 贺往走到谢悠世的床边坐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烫金黑底首饰盒把它打开,里面是一条手鍊。 那是一条鍊身是用黑色皮革编织而成,中间接着一颗湛蓝色翡翠珠的手鍊。鍊子上还掛有小小的圆形金属吊牌,谢悠世凑近些专注地看,上面是两个英文字缩写,是他们俩个名字的开头:xamp;h。 「情人节快乐。」贺往拉过谢悠世的左手,从手肘处滑到手腕的地方,将手鍊给谢悠世戴上。 是情人节啊,谢悠世内心恍然大悟,难怪今天群组里尽是哀号着要约人联谊,有几个有伴的还被猛酸一番,说什么单身狗没人权。谢悠世自从高中毕业再也没过过情人节,虽然在大学这段时间也曾收到几次告白,不过都是以回绝作为结局,所以这个节日跟他没什么关係,自然而然也就遗忘了。 「情人节快乐,贺往。」谢悠世笑瞇瞇的说,在脑中把白色情人节回礼给提上日程表。 贺往看谢悠世欢喜的模样也很高兴,但依旧说完让人快去睡的话后离开房间。 谢悠世还想着难得交往不久第一次过情人节,想要拉着他哥一起聊天的,怎么就走了? 没搞懂事情的走向为何如此,谢悠世踏出房门后看几眼客厅又跑去贺往房间门前往门上贴着听动静发现一点声音也没有,走去玄关才发现贺往又出门了。 无法,谢悠世只好回到房里,刚要躺下就收到方晓翎的讯息。 [你跟你哥如何啊?]方晓翎的讯息如此写。 要不是刚被提醒今天是情人节,谢悠世还以为方晓翎怎么会挑现在这个时间点问这个。但这个问题问得好,怎么算方晓翎也算是他踏上这条路的啟明星之一,当初交往没跟她说,现在不说确实不厚道。 虽然这样想,但谢悠世却退出画面的转而点开贺往的介面传消息。 [我跟一个朋友说我们在交往,你觉得如何?] [谁?]没到一分鐘,贺往回覆。 [方晓翎,我国中朋友,你之前见过一次的。] 谢悠世打完,过五分鐘对面才传来消息。 [好,你说。] 谢悠世传张表情包给贺往后又给方晓翎传了句:交往了,我睡了。 然后静音的电话铃声没能吵醒安稳睡觉的谢悠世。 元宵节这天陈月依在出门跟朋友聚会前煮好一锅汤圆和红豆汤,早起的谢悠世跑完步吃完早餐后来上一碗,甜而不腻的口感让谢悠世还想再来一碗,以前的元宵节只有父子俩是不会特别准备些什么过的,但今年开始想必都会有汤圆能够应景了。 凌晨才回家的贺往这个时间在睡觉,谢悠世随手打开电视将声音转小,这时候谢右林从房间走出来坐到谢悠世隔壁。 「爸,你今天不上班?」 「前几天忙的案子表现不错,所以今天休假啊。」谢右林回一句后瞥向谢悠世的左手,「嗯?你怎么突然带手鍊啦?还挺好看的。」 「爸你很有眼光哦,这是哥送我的。」送我的情人节礼物,谢悠世表面炫耀内心补充说道。 「这么好,爸爸怎么没礼物。」谢右林又瞧几眼手鍊碎念一小句酸话后跟着谢悠世看起电视,电视在播医学相关的节目,讲到血型的议题。 「如果我们家要输血,就只能靠医院的血袋了。」谢右林突然感叹地说,「阿往和月依倒是可以互相输血,但他们血型跟我们的对不上。」 「干嘛突然说这个,」谢悠世觉得好笑,但电光石火间觉出问题,「等等爸,你刚刚后一句的前半句说什么?」 「哦,我说了啥?」谢右林回忆几秒才想起来,「我说阿往和月依可以互相输血?」 「不对啊,近亲不是不能输血吗?」谢悠世纳闷的问,之前在网路上曾看到对于一些电视剧错误的示范讨论的留言,就有提到输血问题。 「但阿往跟你陈妈妈不是亲生母子啊。」谢右林说,「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喔。」 谢右林说完见自己儿子一瞬惊讶后沉思起来。 怪不得,谢悠世想,从最初见到陈月依和贺往的时候,两人肉眼可见的不亲近。 应该说陈月依想跟贺往亲近,但后者没有任何的表示,一派淡然的保持距离,就如同他一直给大多数人的感觉一样。 再加上从外貌来看,贺往跟陈月依长得并不像,谢悠世最开始只以为贺往的长相或许是随爸,毕竟谢悠世没见过贺往的爸爸,如果贺往和陈月依没有血缘关係,代表陈月依是贺往的继母? 想到遥远记忆的那一句话,谢悠世觉得自己好像从没有问过贺往在成为他们家人之前的那个家是怎么一回事,是怎么样的爸爸才会让贺往觉得死了挺好的。 「我突然想到啊,爸,」谢悠世抬起头靠着身后的沙发,「去年车祸的那时候,后来接触妈他们的都是你。」 「你那时候去他们家,贺往都在吗?」 去年车祸发生的时候谢悠世过没几天便放了寒假,但即使放假,谢右林依然单独的与贺家接触,所以谢悠世再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结婚的喜讯,其实从那几个月中间也能猜测到一二,毕竟谢右林变得不一样了。 「这么说……那时候去基本上没怎么见到阿往,」谢右林回想那时候的景象,「而且月依的前夫跟本家好像切断联系有些年头,现在都不晓得他父母知不知道他过世了。」 谢悠世还想问些事情,但贺往的房门却打开,贺往的身影踉蹌地往厕所去,背对着那方向的谢右林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谢悠世便起身跟过去。 谢悠世抢在贺往要锁门的那刻窜进去,然后顺手将门上锁,回头只见贺往单跪在地,靠着墙壁右手摀着腹部,脸色很是苍白。 「贺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谢悠世满脸担心的凑到贺往身旁蹲下身轻轻拍着贺往的背。 「没事,我没事……」贺往没用什么力气握了下谢悠世的手,摇头地说。 这哪里会像事没事?这状况跟跨年那天简直不要太像。 「你等等我,我去找你的衣服……」谢悠世扫视贺往湿掉的上衣,丢下这句话后跑出厕所又越过客厅,谢右林正要问人便又一闪而过,招起来的手不知要抬还是要放。 - 因为谢悠世将他的所有情绪都展现给自己看,贺往觉得很开心。 但是开心的同时又觉得,如果哪一天失去谢悠世,他应该不会更疯,只会死。 28.措手不及 快速走进贺往的房间,打开贺往的衣柜拿出一件合适的衣物后谢悠是本来就要出去,但眼角馀光却瞄到床边柜子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那里,谢悠世走近蹲下,发现那是个药瓶。 谢悠世捡起药瓶,上面写的是谢悠世没看过的文字,拿出手机上网查询也找不到什么资讯,只能从几条类似讯息的英文网站辨识出应该是属于精神类药物的一种,瓶内的药没剩几颗,显然是有在持续服用。 谢悠世正想打开相机模式拍张照找时间再偷偷研究,打开手机就从镜子里看到打开房门的贺往,而贺往的眼神从谢悠世的眼睛滑到他手上的药瓶,要进门的动作停滞下来。 「那个是……」 「这是什么?你要不要,跟我解释看看?」掐段贺往的话,谢悠世原先没有想要在这个时间点过问这明显有问题的药瓶,可瞧见贺往略带病态的面容后,嘴上却快一步地脱口而出。 「我……」谢悠世难得见贺往结巴的模样,话都说不出来,但一点也没有调侃的心情。 「是……」贺往的表情和动作有些侷促,低着头沉默一分鐘才开口,「是我在吃的药。」 谢悠世拿着药瓶抬起来晃几下,那药片在玻璃罐中互相撞击的声音好似撞在贺往的胸腔上,清晰而又令他发闷。 「我没有想瞒你,我只是……」贺往抬眼看谢悠世,「是该让你知道的。」 说完,贺往走向前将药瓶拿过来,谢悠世也没有阻拦,把药瓶放在矮柜上,接过谢悠世另一隻手拿的衣物,就在原地换起衣服。二人之间对峙的气氛隐隐松动,谢悠世见贺往裸露出在衣服之下的身躯,别过眼说了句先出去就溜了。 再等贺往出来,贺往的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的憔悴,他戴上口罩所以看不出面色的好坏,谢悠世看他的头发有点乱掉于是上手拨几下,贺往只是乖乖地给动手后等谢悠世弄好便示意他跟自己出门。 「你们怎么回事?跑来跑去的。」谢右林见两个儿子终于不跑来跑去走来走去的这才抓到时机问一句。 「没事,我跟贺往出去一下。」谢悠世说完,跟着贺往一同走出家门。 贺往带着谢悠世坐上计程车后,行驶大约半小时的路程两人才下车,这附近虽然离家不能说多远,但不是谢悠世会行走的范围,所以跟这边不熟。 贺往的手惯性地想要牵起谢悠世走过马路,但不知想到什么又想收回去,被谢悠世看到的将他的手捞过来牵,贺往见此眼神泛起几丝波澜,但也没说什么的继续往前走。 两人走过一条斑马线后左转直走不远又拐弯进入一条道路走了几公尺,贺往停下脚步,谢悠世一看,是一家三层楼的私人诊所,准确地说应该是一间私人的身心精神科诊所。 从外边看不出什么名堂,湖水绿的底色和白色字体组合而成的招牌,透过玻璃门隐约能瞧见里面暖色系搭配的室内空间,跟一般诊所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里面的氛围像是参杂着个人喜好的布置感,总之整体是好的,给人一种亲近的感受。 贺往带着谢悠世走进去,谢悠世看了看玻璃门上印的门诊日期,又瞧了瞧柱子上掛的板子写着的门诊项目,得到的结论是,这间诊所只有一名医师叫做林竹臣,主治项目几乎涵盖所有精神相关的疾病问题。 两人进去的时候候诊区没有人,但柜台护士看到贺往的时候马上认出来人的招呼几句,贺往拿出健保卡掛个号,护士让贺往先等个几分鐘,医生马上来,大约等五分鐘后听到有人从楼梯上下来的声音,护士才让贺往可以进诊间。 「贺先生?」走进诊间,谢悠世看到坐在桌前的林竹臣,齐瀏海的男人带着眼镜一派斯文模样,但又给人那种老实、可靠的模样,虽然仅仅是从外表评论来说。他穿着白袍,看走来的是贺往有一瞬的讶异,讶异过后才看谢悠世问:「这位是?」 「他是我弟。」贺往让谢悠世坐在旁边沙发椅上,再自己坐到桌子旁边。谢悠世听到贺往的回答动作一滞。 「好的,」林竹臣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手指点几下电脑,「那我们开始?」 「最近过得如何?」收到贺往点头回覆,林竹臣转过来问。 「不错。」贺往说。 「嗯……确实,你最近发病的次数减少了。」林竹臣翻看资料的说,「是因为你的『问题』有在好转对吗?」 谢悠世看贺往点头称是,没有插入他们问诊的过程,只是专心的听,深怕遗漏什么讯息。 「那么你最近一次觉得自己发病是什么时候?」 「今天。」贺往低声说,「头痛、胃痛、视线模糊。」 「好,那么是什么原因,你自己能想到吗?」林竹臣颇习惯贺往这样子还没问便一次性回答的性子,点头继续问。 「……」只是这回贺往被问的缄默下来。 「没关係,」林竹臣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飘向谢悠世,专注看着贺往的谢悠世并没有察觉,「你的情况有往好的方向去,所以也可以暂时戒断病发时服用药的剂量。」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不要吃药的好。」林竹臣感叹地说,「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好,但已经比一开始好很多了,恭喜你啊。」 「嗯,谢谢。」贺往回答,二人又间聊一些平常生活的琐碎话题和其他关于科技领域的事情,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般,讲完话,贺往站起身才看向谢悠世,后者跟着站起来,对林竹臣说了句谢谢,两人便一起出诊间。 谢悠世虽然听着他们的诊问有些云里雾里,但能清楚得出的结论是贺往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且时间并不短,可能比自己想像的长。只是因为某件事情让他恶化了,但现在有逐渐好转的跡象。 但结合半年以来的种种事件,谢悠世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推论出贺往大概有哪方面的精神问题了。 「如果告诉他你是我的恋人,他会为难你的。虽然我没说,但他大概也猜到了。」谢悠世还在思量刚才的对话,两人走出诊所时贺往却先开口,说出谢悠世都拋之脑后的那么一回事。 「嗯,没关係。」谢悠世当时听到贺往说自己是弟弟,也不能说不在意,就只是有一些小小的遗憾,听完贺往的解释,谢悠世语气平缓地说。 前往诊所的时候是早上将近中午的时候,但在诊所待的时间并不短,是以回到家时天色已经薄暮。两人之间一路默然的搭车回到家中,直到谢悠世想在晚餐开饭前去房间继续思考时,贺往才开口。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贺往有些迫切的说,像是不快点给出承诺,谢悠世便要拋弃他似的,谢悠世看着这样可怜模样的贺往感到些许心疼。 客厅内只有谢悠世和贺往,谢右林不知道跑哪去了,陈月依大概是还没回家,空气之中很安静,贺往的话也很清楚明了。 「好,但我们明天再说,好吗?」谢悠世知道贺往这一次是真的问什么会回答什么,但眼下的贺往看上去太过疲惫,他需要好好的休息才行。 于是晚餐时间,餐后,直至晚上各自进房睡觉,两人之间都没有什么交流,还让谢右林担心的问几句,得到没事的回覆欲言又止但又拿他俩没办法。谢悠世对贺往说句晚安后便进房躺到床上。 不是他不想跟贺往讲话,只是谢悠世有点莫名生气,气自己。 贺往这一晚睡得不怎么好,应该说自己有没有睡着他都不确定,半梦半醒的状态总是容易让思想往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地方而去,因此再次睁眼的时候贺往乾脆不睡了,伸出左手看着手腕上那隻錶,时间写着五点。 看着秒针慢慢地移动,贺往好像想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想,乾脆起身出门,只是出了门,就看到谢悠世坐在沙发上。 大早上的时间九点才要上班的谢右林和专职主妇的陈月依都还没起床,谢悠世倒是起了,而且看桌上放的早餐,看来还不是刚醒而已。 「早安。」谢悠世目光移向站着的贺往,说一句后便转回头。 「早……」贺往回答后缓缓地走过去,「你要问了吗?」 「在那之前还是先吃早餐吧。」谢悠世指了指桌上的早餐说,早餐是俩人都喜欢吃的某家店卖的,那家店总是很早就开门做生意,某些饕客还为此跟着早起不说。 贺往只好先去洗漱完在到谢悠世身边坐下开始吃起来,贺往总觉得眼前立场对调的此景似曾相识,等俩人个别吃完收拾好桌面时候,五点才过十五分鐘。 「那先从最开始吧,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车祸的事情?」谢悠世也没拖泥带水,逕自问起话来,谢悠世一下从间适转为正经让贺往差点没反应过来。 「因为,我想要……」贺往有点迟疑的说,「我想要试探你。」 「看你会不会因为知道真相厌恶我。」 如果是这样的开始,谢悠世隐约就能知道为何后来会有手銬那回事,谢悠世点头,继续问。 「那上个月的ktv和之前吴易鑫的事?」 「呵,那个垃圾……他没搞懂状况伤害你,这样子的事情,无论是什么时候的我都不可能让他好过。」贺往冷笑一声,面色有一瞬的狠戾和蔑视,摩娑几下手指。 「至于ktv,只是我年纪小一点的时候跟他们有些帐没算清而已。」 看来萧应晚之前说的正确无误,虽然后面那个回答有些模稜两可,但贺往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谢悠世想。 「好,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谢悠世没了刚才,甚至是昨天那般淡淡的好像有情绪但又不知是好是坏的模样,莞尔的问:「你曾经跟几个人交往过?」 谢悠世没有问贺往为什么说车祸是好事,没有问贺往生什么病,没有问他怎么对待那些伤害自己的人,没有问跨年时候为什么发病,没有问贺往为什么喜欢自己。那些事情不能说不重要,但谢悠世想要知道的其实不多,只是想要一个大致方向,剩下的,他们的日子还很长,总会知道的。而如果眼下什么都不问,贺往说不定反倒要不安起来,所以谢悠世挑拣几个较为疑惑的问题问。 「我……」贺往愕然,像是不知为何话题如此跳跃,但想要回答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让谢悠世挑眉。 萧应晚说的,之前的贺往是个随便的人;传闻里提的,之前的贺往是个游戏花丛的人;谢悠世见到的,之前的贺往,与一名女子走进巷子──接吻。 现在想到那朦胧记忆中逐间明晰的画面,谢悠世不由感到酸得冒泡,虽然自己也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但总而言之他有什么办法克制现在的自己吃那陈年飞醋,他也不想啊! 没有特别的问性别,是因为那些不知真假的传闻中也不乏说贺往男女通吃的流言,流言不可尽信,谢悠世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姑且还是留有范围的给贺往回答。 「我不记得,但只有你是第一个我喜欢而交往的人。」贺往无措的组织言语,握紧自己无处放置的双手,这才抬眸对上谢悠世的双眼。 贺往看谢悠世的表情怕他在怀疑,又说:「你相信我。」 谢悠世突然心中有点好笑,贺往这样的回答在其他不知道的人耳里听着说不定像极了渣男发言,但谢悠世知道贺往说的话很真诚,所以他不会怀疑,也不会责怪和嫌弃他。 「嗯,我相信你。」谢悠世透出笑意地说,不只相信这些回答,更相信贺往的本身,和贺往的心意。 贺往闻言面色不太好看,谢悠世以为贺往觉得自己只是表面说说,便靠近贺往,一时间谢悠世推倒贺往让后者半躺在沙发上。谢悠世的双手撑在贺往耳侧,将人困在沙发与自己之间,挪动右手解开贺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钮扣后又将贺往略为凌乱的瀏海往旁边拨,谢悠世低向前轻吻了下贺往的唇。 「我说我相信你,你说的我都信。」 上下颠倒,几秒鐘的时间换作贺往撑在谢悠世上头。 「你总是这样……」贺往的声音有点哑又带着急切,皱着眉头的表情显露出那双染上情慾的眼,「对我这么好,我根本忍不住。」 总是这样让他难以自持,失了分寸。 「那就不要忍。」谢悠世说完,扣着贺往的后颈,自己吻上去。 二人在狭窄的沙发上,一个手放在对方后脑勺发丝间,一个拉着对方敞开的衣领,不大的空间两人的四肢无处安放的交叠在一起,谢悠世的手从贺往衣领的位置下落至腰间的衣扣,贺往的右手按住谢悠世要动作的手,拥挤的位置下双方的感知一清二楚。 「哥?」贺往稍稍退开,谢悠世不解地问。 「不要这样叫我。」贺往眼眸幽深的在谢悠世耳边低语。 「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谢悠世半侧过头,嘴唇就在贺往的耳畔,「哥?」 再没能说出半句话,贺往便又覆住谢悠世的唇,唇齿交缠间,一道物品掉落地面的声音响起。 「你们……」陈月依手中的中型的箱子落在地上也不知里面装什么。她看着二人的方向,表情有惊吓跟一晃而过的害怕。 谢悠世反应过来坐起身,只觉得一瞬间心脏紧缩一下,谢悠世这才知道虽然之前在想像中能想得很瀟洒,但现实是原来他还是怕他们会不谅解。 原来以为还在睡觉的陈月依竟早已起床,不知从楼上搬了什么下来,然后撞上二人正激烈的接着吻的画面。 贺往拉开与谢悠世的距离,方才稍显失控的表情早已变为平常的模样,他安静几秒才站起身,走向陈月依。 「你要反对?」贺往说,语气不太友善,甚至能听出质问的意味,好像在说:你有资格反对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陈月依收起最初惊惶的面恐,蹲下身捡起那个封起来的纸箱解释一句后,又慢慢走过来,将箱子放到桌上后又走到右侧的单人小沙发坐下。 贺往看着陈月依,也跟着走过来,坐回谢悠世身边,伸手摸了下谢悠世的头,眼带安抚。 「你们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静默之中,陈月依像是提起一股气得问,「我认识的人的故事。」 29.寒蝉凄切 从出生以来,贺往就不是一个受到期待的孩子,应该说,他的存在就昭示着一场错误与罪恶,他的诞生是不应该的,是充斥着恶意罪过的孽种。 贺往的父亲叫做贺丞风,是一名人模人样的,在大眾眼里更是玉树临风、风流才子的海归知名公立大学教授,年纪仅仅二十七,才华洋溢,在自己的领域之中已然内外有名,有一席之地。 贺丞风不但拥有强大的能力与风采,他的外貌还很是出眾,所以在大学校园之中,只要是他所开的课程总会呈现一派僧多粥少的场面,在上课期间座往往无缺席,不单单因为表面上那些为他镀金的头衔,贺丞风此人讲授课程的方式生动有趣,容易理解……即便不是本科系的旁听者在听过他的解说都能如醍醐灌顶般开窍。 而贺丞风对于学生独请教向来来者不拒,倾囊相授,因此种种,贺丞风在其他师生眼里甚至是校方和学界都非常受到爱戴,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但是这样一个光鲜亮丽的人,私下却并不是这样的光彩。 那一年夏天,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炙热的太阳高悬天空晒的校内走动的学生汗流浹背,树上蝉鸣不止叫的人内心烦躁。走道上一点风也没有,有些人选择去其他上课的教室蹭蹭冷气度过炎热的中午。 暑假的大学依旧有学生要上课,或许是补课也或许是其他相关付费课程,总之很是热闹。 何梦泠也是暑假要来学校的其中一人,因为她报名了在暑期开课的班,这堂课十分抢手,本来她也只是以尝试的心态报名,没想到真的能够选上这节课,这门课的教师十分有名, 「那时候的何梦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后来会陷入什么样的悲剧中。」陈月依淡淡的说,不像是在说自己认识的人的事情,反而像个旁观者一样。 一开始就如学校风评听闻的那般,导师教授贺丞风幽默风趣,又知道学生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课堂上每一个人都专注听讲,没有一个人在发呆或是睡觉,直到那一天放学──贺丞风拦下了何梦泠。 后者并不知道教授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但教授只是说见她上课非常认真,笔记也很用心,想请她帮忙做这堂课的助教,只要在剩馀课丞的时段内帮助他印一些资料、准备上课需要的档案,当然帮忙会给予她相对的工资和加分以及教授个人的无偿回答课业问题机会等福利。 何梦泠自己本身挺喜欢这门课,想了下时间大约也只会比平常下课再晚一些,这些学业上的事情父母也并不会太过于管控,于是何梦泠应下贺丞风的请託,后者闻言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让何梦泠有些恍然。 「后来随着二人越发熟识,贺丞风逐渐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他哪里会是什么好人呢……」 事情的起因是一天何梦泠处理完贺丞风隔天需要用的资料后,贺丞风邀请何梦泠共进晚餐,说是要请她吃一顿饭,不然对不起她这么尽心帮助自己。对于从小到大都只读女校,父母严密监控女儿不能接近任何陌生男子的情况下,这个男人太过有魅力,还有一种不可抵抗的吸引力,但何梦泠并没有答应。因为虽然是大学生,但何梦泠早已有一个在父母介绍下认识的男朋友,何梦泠跟男朋友认识后感情随着日復一日相处升温,不是因为父母双方认识,只是因为互相喜欢,所以早已许下婚约,就等何梦泠大学毕业后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结为夫妻,在认识的友人亲戚之中总视他们为一对金童玉女。 单独跟一名成年男子出去吃饭,即便父母没有阻止,何梦泠自己也不太愿意做,如若被有心人看到,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解释了说不定还会越适得其反。 谣言是很可怕的,何梦泠没有体验过,但看过太多了。 贺丞风没有勉强她,只是深感遗憾的向何梦泠道别,可谁知道这些时日下来他对于何梦泠的日常行动时间与范围摸个透彻,于是在何梦泠归家的路上,突然被从后方出现的人摀住嘴,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身体就逐渐无力昏死过去。 再次清醒的时候,何梦泠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是一标准大床房,肉眼可及的室内摆设仅有自己身下这张柔软大床和其他灯具。灯具散发出昏黄的光线,模糊人的视野,何梦泠发现自己能够起身,她便下床翻找起周围,没有任何的通讯设备,通往外面的出路也被封闭,无论是窗户又或是房门,她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却毫无办法。 「你醒了啊,真好。」这时灯瞬间全灭,从门外走进来一名男子,何梦泠还没能适应漆黑的空间便被那急速靠近的身躯给箝制住,面上还被用布料矇住双眼。 「放开我!你是谁?」何梦泠挣扎不断,但她的力气敌不过眼前高大的男子。 「是我呀,宝贝。」男人温柔的说着似恋人间呢喃的情话,但动作却略显残暴的将何梦泠压到床上。 何梦泠听到这个声音,又从男人身上嗅到那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哪会还不知道这人是谁。 「贺教授?你……」何梦泠不敢置信,但依旧没有放弃抵抗的动作。 「你长的很美,比我见过的大多数无趣女人都美,」贺丞风自顾自地说,「他们大多空有美貌的外表或身材,但没什么内涵……不过你不一样,我挺喜欢你的。」 「但我不喜欢你。」何梦泠停了动作,冷淡的说,「我已经有未婚夫了,请你自重。」 「你这样说我就更喜欢你了呢。」贺丞风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撕扯何梦泠的衣服。 「后来……」陈月依停顿片刻,脸色有了波动,不在是前面那般冷静,「后来何梦泠被那个人渣强暴后又囚禁、施虐她好一段时间,直到何梦泠再次出现在家人面前,她已经精神崩溃,混身是伤,没有自己的思想了。」 「然后没几天何梦泠被她父母发现她怀孕了,父母一边气急败坏要找那人渣,一边又让何梦泠去堕胎,但何梦泠当时的状况很不好,完全不让人接近……医生说如果再让她受到刺激和堕胎的后遗症是十分危险的,于是她的父母只好报警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捧在手心上的亲生女儿生下一名不知谁的种的男婴。」 「他们并没有因为是何梦泠的孩子而认那婴儿为何家的子嗣。在怀孕几个月的时候瞒不下便单方面先断了与他们朋友儿子的那桩婚事,得知何梦泠怀孕的贺丞风竟然亲自上何家的门说要娶何梦泠,然后孩子认贺家祖宗。」 「可先不说贺家长辈分明视那孩子为杂种……」陈月依说道这,抬眼看向贺往,后者面上只有微笑,却让谢悠世看得难过,谢悠世伸过左手扣住贺往的右手。 「而何家人知道贺丞风是兇手后气炸了,根本不可能将自己女儿送给这个人渣度过下半辈子,但贺丞风表现的很诚恳,很有歉意,并且成天来纠缠不清。两老相议之下竟然决定将自己没有血缘的大女儿嫁给贺丞风,那名孩子就当作是大女儿生的。这样就能够一次将两个碍眼的存在赶出何家。」 「总之贺丞风娶了大女儿和接孩子回贺家后,对大女儿施尽各种他的变态行为,而孩子没有父母祖父母的爱护,只有谩骂、嘲讽、欺凌,于是等到婴儿会走路后,贺丞风对那名孩子更加不好,打骂是轻,甚至将孩子丢在路边,看他自生自灭,还是大女儿不忍心的将孩子捡回来。」 「又过了几年,就像是预谋好一样,贺丞风这些年干的畜生不如的事情被全部一口气的爆出来,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贺丞风身败名裂,他也撕开自己在人前偽装的模样,不再掩饰的酗酒、使用暴力。」 「最后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他死了,终于死了。」 故事的落幕后,三人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彷彿存在看不见的压抑感。 「妈,你就是那位大女儿吧……」谢悠世心中情绪纷乱,但还是问:「那你为什么姓陈?」 「是,我是何梦泠的姐姐,但我不配跟着他们高贵的何家姓何。」陈月依自嘲的笑说,「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把我当作什么女儿吧。」 没有善始也没有善终,仅用寥寥无几的言语道完的故事,他们却都是这场长达好几年悲剧里的人物。谢悠世说不出那些没有意义、苍白的安慰,是不是经过了很长的时间,陈月依才能够像没事人一样地说出这个故事?是不是熬过了很多的日子,贺往才能够像这样与自己相遇? 「贺往,你想见见你妈妈吗?」陈月依没再继续沉浸在那件往事的氛围中,转而问贺往,贺往却摇头。 「没有必要,况且,她不是也不记得了吗。」贺往轻柔的用指腹磨蹭谢悠世的手指,谢悠世觉得有些痒的蹭回去。 「你果然知道,」陈月依见他们虽然没有看着对方但莫名温馨的气氛又接着说,「她把这些事都忘了也挺好的,至少还能过正常人的日子。」 随着这句感叹结束,三人一时无话,陈月依站起身将瀏海往耳后拨,提起笑容道:「好了,故事说完了。」 「贺往,我没有阻止你跟悠世在一起。」陈月依站在原地,透过阳台照进来的日光烙印在她的身上,「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像他们一样,希望你过的幸福。」 「我出去买菜啦,我们晚上吃火锅吧。」陈月依没有给贺往回话的时间,说完这些就转身拿着钱包出了家门,不知为何谢悠世觉得那瞬间陈月依好像如释负重,背影像一个开心的小姑娘一样。 谢悠世跟贺往互相对看,谢悠世张开双手。熟悉的动作贺往自然本能的配合,谢悠世闭上眼摸着贺往的背,感受对方的温度,他很喜欢这样简单的动作。 「有我在。」谢悠世轻声低语,晒到阳光的手背暖暖的。 「嗯,我有我们宝贝在,一定会幸福。」贺往垂眸,手滑落至谢悠世的腰际,脸贴着谢悠世的肩膀说,说出来的话让谢悠世更不想张开眼了。 30.幸得相逢 明天是开学日,大三下学期的谢悠世选课出的课表看上去其实不满,跟上学期大致相同,且星期五还整天没课,每个星期都能放连假。 上大学以后最能体会到改变的除去不用在穿学校统一规定的制服或运动服这点,还有不再是从到下午四点满满的课程,也不再有多场的考试,更没有所谓的寒假作业这回事。 虽然表面上变得轻松但实则不然,谢悠世其实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校园生活,不过如今所剩的学生时光也不多了,越发感到这点的谢悠世有些惋惜。 即使不曾辜负这段青葱岁月,但将要逝去的时候还是让人感慨,毕竟这样的年华人生只有一次。 前些天意外得知谢悠世和贺往正在交往的陈月依表示不会跟谢右林说,等到孩子们自己想讲的时候再看情况。 贺往尊重谢悠世的意思,他说不管谢悠世想要什么时候讲,或者这辈子都不说,他都能够接受和应对。 谢悠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谢右林,不能说百分之百,但谢悠世觉得,谢右林不会反对他们的。如同当年告诉谢悠世的,只要能够互相扶持、互相照顾,谢右林就会支持自己。 话虽如此,决定今天要将这件事摊开讲明的谢悠世还是很紧张,世事无绝对,这点即便是眼前的状况依旧适用,在开学前了却这桩心事是谢悠世最后的寒假目标,不仅是目标更像是一种诺言。 星期日的时间,万物沉寂的清晨谢悠世早早的起床晨跑完毕也才六点多,左思右想也睡不着觉,心里有事又什么事都不想干。谢悠世忽然兴起一个念头,于是直接实行。 偷偷的接近贺往的房间,偷偷的打开一小个缝隙,就偷偷的看看贺往,如果人是在睡觉最好,还能顺便偷拍一张照呢。 谢悠世想着走到贺往房门前,躡手躡脚地打开门,探头往里看,没有什么动静后,又大胆地走进去,站在原地几秒后才又继续移动,就这样直到贺往的床边。 床上正躺的贺往眉目如画,昏暗的室内没有灯光也能将贺往的面容看得清楚,谢悠世站在一旁注视不禁感慨应该要有这样的顏值才够格游戏花丛啊,发觉自己好像又酸起来的谢悠世赶紧打住这个念头。 蹲下身,谢悠世与贺往保持一段距离,睡着的贺往之前在萧应晚家算看过一次,但那次跟这次不同,感觉不同,地点也不同。 谢悠世默默地拿出手机,打开相机确定声音静音后,按下拍照,还想再换几个角度多按几次,萤幕中对着的贺往却睁开眼,二人如透过萤幕对视般,贺往的眼神一点也不像刚醒来。 僵持几秒,谢悠世转身就想溜走,却被贺往眼疾手快的起身伸手一把揽到床上去,床上有贺往的气味和温度,谢悠世觉得自己又不好了。 「别,贺往你冷静。」谢悠世笑得一手抵着贺往要胡作非为的手,一手推搡身后贺往的胸膛,但没有什么成效。 「为什么偷拍?想拍的话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贺往亲吻一下谢悠世的后颈问,语气中有些调戏的意思。 「别闹,我明明是正大光明的拍。」谢悠世被那短暂的触碰给搞得颈部发烫,拍几下贺往的手无奈的说。这情形让谢悠世不得想到上次被陈月依看到的那次,如果当时没有陈月依刚好出现,说不定他们俩就直接在沙发上…… 思绪再度脱韁,谢悠世抵抗的动作也悄无声息的停下,两人呈现着贺往从谢悠世的背后拥他入怀的姿势躺在床上。 「再陪我睡一下,」贺往低沉的嗓音从谢悠世的耳边传来,「好吗,宝贝?」 谢悠世发现贺往很喜欢在他耳边极近的距离说话,像是知道自己对于他的嗓音没有抵抗力一样,每每都如此,而且还叫出那令人……羞耻的词语,谢悠世不得不甘拜下风,认命的说好。 当然谢悠世本身并不排斥跟贺往的身体接触,只不过本来只是想偷拍后回房间思考要怎么跟谢右林开口道出二人关係的情境模拟的计划就要这么搁置了,只能说俗话说得好,美色误人…… 不打算走人的谢悠世转过身面对贺往,不像骨架较小的女孩子却也能够缩在贺往的怀里,感受枕边人的气息和心跳,谢悠世意识顿时有些迷糊。 「贺往……」谢悠世不自觉的叫。 「我在呢。」贺往的声音从谢悠世的头上传来,随之还有背上被轻轻拍着的感觉。 「贺往,我喜欢你。」轻轻的,珍重而温柔。两个人当初交往的时候,谢悠世没说出口的话,此时却是脱口而出,像是回应那个时候灿烂烟火之下,贺往所说出的「我喜欢你」一样。 贺往听到这句话心跳如雷,将谢悠世搂得更紧一些。 他想要抱紧他,亲吻他,拥有他。 如此想,却只是轻拥着人,再次入睡,一觉安稳。 明明前一晚没有熬夜,但两个人一起睡反而睡到日上三竿的时间才清醒,谢悠世差点忘记自己今天要做什么,对于自己睡这么久心有不甘的抬头咬了下贺往的喉结。 这回真的还没醒的人被这轻微的痛感给弄醒,还没搞清楚状况怀中的人就不见踪跡,贺往以为自己睡懵的手抚向脖子,摸到的触感告诉他那并不是做梦,又抬头看房间内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只好暂时一笑置之。 中午时间,谢悠世走出贺往房门后再次偷偷去瞄谢右林他们的房间发现没人在,客厅厨房也没人,外出鞋子也不见了,看来他们一起出门去了? 寻思着谢悠世走上楼,楼上的空间不外乎是拿来放置一些非必要马上用到的物品。谢悠世突然想找一样东西,是一捆日记本,小时候独自在家无聊时他总会拿着本子涂鸦或写字,每个本子都很厚,但没多久他就用完了,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高中为止。 东翻西找一阵子没找到东西反而还整理起一些没用处的杂物,谢悠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无语,打起劲又继续找。 也不是忽然想找那些日记本,早在不久前就有这个念头浮现。 好不容易从一个堆叠的纸箱中找到那捆日记本,谢悠世拍落本上的灰尘,看着暖色系的本子露出笑容,再次查看没有漏网之鱼后便拎起本子关上门要下楼,走没几步楼梯便看到上楼梯一半的贺往。 「哥?你怎么也来了?」谢悠世纳闷,贺往总不会也想找东西吧。 「你呢?怎么去楼上。」贺往不答反问,许久没被反问的谢悠世扬起笑。 「我来找这个啊,」谢悠世提了下手中的一叠日记本,「这是我的日记本。」 「日记本?原来你会写日记。」贺往看着谢悠世手上的本子饶有兴致的说。 「也不是写啦,很多都是涂鸦……」谢悠世思考一下的回,从他不太明确的记忆中来看,涂鸦跟写字的占比或许是五五开。 「你怎么突然想找这个?」贺往又问。 「哦,也没什么……」谢悠世走下一阶楼梯,二人站在楼梯中央,贺往在下一阶,谢悠世在上一阶,「只是想说找出来可以给你看。」 「让你知道以前的我都在想什么,对了,还有相簿可以──」 谢悠世还没说完,贺往半隻脚踏上他所在的楼梯,伸出手按过谢悠世的头便吻上来,惊的谢悠世手上的本子都砸到地板上去。 谢悠世没看到贺往眼中暗潮汹涌,没等谢悠世反应时便将他捲入那暗色之中。亲吻着人,贺往另一隻脚走到跟谢悠世同样高度的位置,谢悠世背靠到墙上被动的接受这个突如其来,依然缠人的吻。 一次次的贺往这样深吻谢悠世,谢悠世越发腿软,扯着贺往的衣角,贺往的吻技比谢悠世高的不止一级,谢悠世想贺往是不是也这样子吻过哪个女生或男生……想着想不由走神,贺往见谢悠世还有走神的馀地好似轻笑了般,变着法子继续亲。 含住谢悠世的下唇不重不轻的咬,勾着谢悠世的舌根纠缠不清,抵着谢悠世的上顎直直进攻。 谢悠世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吻,想要推开贺往或者求饶,只是没等他动作,一道男声响起,谢悠世混沌的脑海中浮出两个字:要命。 「悠、悠、悠……阿、阿……」谢右林从房间走出来听到楼梯方向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便走过来,没想到欣赏到一场自家两个儿子火热接吻的现场直播,让他惊的抬手指着二人说话结巴起来。 为什么?谢悠世在心中为自己允悲,为什么无论是爸还是妈发现真相的情况都这么有默契?不,这都是在家随便亲起来的他们的问题,不是,说好的出门了呢? 「爸、爸爸,你冷静,听我解释……」好不容易被贺往放开的谢悠世还没能喘几口气又得安抚他爸爸,要往下走一时腿虚了一下,在差点滚下楼梯之际贺往一手捞住他的腰将谢悠世摆正。 谢右林看儿子差点摔下来心提到嗓子边又看另一个儿子保护好谢悠世,心才重重落回地面。 「好吧,你们小心点走下来再说。」 于是三人又一同坐到那熟悉的沙发上,一样的位置面对不一样的人,谢悠世心好累,但还是开口大致解释怎么跟贺往交往的,对贺往怎么看,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如何一一坦承。 「嗯……」听毕,谢右林闭起眼思考。 谢悠世看不出他爸的情绪,紧张的搓手指,贺往伸过手抚摸几下谢悠世才较为静下心。 「就像爸爸以前说的,」谢右林睁开眼,看向两人严肃的说,「只要你找到愿意互相扶持照顾的人……」 「爸爸都会支持你。」 一样的话跨越时光恆河将一样的爱联系起来,闻言,谢悠世眼眶有些泛红。 「爸……谢谢你……谢谢……」谢悠世没忍住,上前抱住谢右林,后者只是慈祥的回抱谢悠世,拍了拍他的背。 「好儿子,我有什么好反对的,重要的是你要喜欢啊!」谢右林说完,谢悠世又是好一阵抱才松开。 「谢谢你,爸。但也对不起。」等到二人分开,贺往才开口说,「谢谢你没有反对我们在一起,但是对不起……我拉着悠世陪我这样子。」 陪我走上这种不一般的路,不知道要遇到什么样的眼光或言语。 「傻孩子,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道歉的。」谢右林被谢悠世刚刚的举动搞得也有点想哭,只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没发现的时候其实已经长得很大了,以后他会有自己的人生,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他会在他没办法陪伴的路程中成熟,甚至老去。 谢右林知道谢悠世这一次跟以前他所知道的那几次都不一样,他会如此对待贺往,代表他们已经把对方放进「未来」之中。 没有什么需要反对的,只要陪伴他们,当他们的后盾就足够了。 「好啦,总之爸爸知道了就好,你们继续……不对,」谢右林站起身,「你们下次,咳,可不要在外面接吻给人家看去。」 「我去睡午觉,午安。」 没等二人说什么谢右林转身回去房间,被谢右林说的话给呛到的谢悠世真正咳起来,脸都红了,贺往帮他顺顺气得拍背谢悠世才觉得好受点。 没有说话,两人坐在沙发上,正午的客厅只有窗外麻雀飞过的鸟鸣声。 「贺往,你就是太胆小啦,」谢悠世的头蹭了蹭贺往的肩小声说,「不,应该说我们两个都是胆小鬼吧。」 最开始是贺往胆小的,胆小的逃避着自己的真心,胆小的接近了谢悠世却想逃跑,但又胆小的连逃跑都不敢。 后来是谢悠世胆小的,胆小的害怕自己伤害贺往,胆小的自以为是,胆小的没有直接问出口那些事。 有些事不改变、不尝试,永远也不知后来的好坏。 「对了哥,我们好像都没合照过。」谢悠世突然想到的说,「来来来,拍一张。」 「我看萧哥手机里好多你的照片。」谢悠世打开手机相簿,自己的相簿要不是有趣东西的截图就是表情包,唯有的几张贺往还是偷截、偷拍来的。 「萧……哥?」贺往平铺直叙的复述一遍,声音很小谢悠世没听见。 远方的萧应晚打了个喷嚏,自从上次ktv之后自己好一阵子没打扰贺往,希望时间足够解释并冲淡一切。 「来嘛,拍一张?」谢悠世看向贺往,不自知的撒娇问。 「好。」 阳光如煦,笼罩着二人,谢悠世揽过贺往的肩,手比个剪刀,露出笑容,喀嚓一声。 画面定格在沐浴温暖阳光之下,谢悠世与贺往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个笑的张扬,一个看的贪恋,周围背景都是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跡,暖洋洋的。 贺往遥遥的想,对于谢悠世,或许从初见的惊鸿一瞥就已经不一样了,或许这样的情形便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科学研究说,一见钟情的爱可以维持一年,可一年过去,他的爱不减反增。 8.2秒,愿一辈子钟情于他。 后记 恭喜自己完结!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总之还是得自我纪录一下。 放眼我自己写小说以来也将近十年了,开坑无数,我想少说也有个五十以上(包含那种只有片段或者只有人物设定的)……总之这多年以来坑开的是越来越多,弃的也就那么多,所以能写完《你这病》的故事我自己是感觉很高兴的。 在这之中我深深感受到人物塑造的困难,基本上我觉得我有一阵子没更新就会让人物变成崩人设的感觉,而且坑开太多感觉主角都快变成差不多的个性(牙败)。 在一些比较特殊不知道怎么解释的地方不是询问google就是只能瞎掰杜撰模糊带过了,例如什么车祸医院、斗殴报警,或者后面的精神科之类的,若有不实或冒犯请一定海涵。 还有用字遣词方面,每次打完一章开始ctrl+f搜寻哪几个字呢,不外乎就是:但、就、了、着、又……等等,一边google有没有甚么同义词能用但又真的没找到什么能替换真的深深感到词汇量匱乏(哭)。 话又说我从以前到现在看小说(网路小说)都看超级慢的,想想曾经看过有人一年可以看个上百本小说,我竟然近十年看不到一百??我看的还不是什么长篇呢……真厉害。 对于本故事主角情感方面,看着谢悠世对贺往的感情可能会生出: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但谢悠世的怦然心动和贺往的一见钟情大概是相似又不相似的。这份怦然心动或许是在他们相处的点滴时光中积累而成,是在我没写出来的,他们认识的这一年里慢慢生长出的情感,只是在意识到处境不一样时因而在某个瞬间產生质变,变为名为爱情的这么一回事吧。 想来原先想这本的时候是心情超级鬱闷不开心的日子所以想随便开一个虐虐虐囚禁控制小黑屋之类的文,结果不知不觉根本跟原本的想法天差地远。 前面好几章两主角还好像一点互动也没有,居然还是到要完结前六才交往,嗯……只好在后面靠牵手、摸头、抱抱、接吻那些甜回来了……至于开车……这好像不是十八禁小说啊。属于他们之间的故事才正要开始,但正文就陪伴他们到此了,还有关于朋友们的事情与感情之类的也没有停止,如果有想法或许能写几个番外呢? 总之能完整写完一部作品真的很开心,从取书名、封面製作、人物设定、剧情安排都是自己完成的就又更有欣慰感了!如果要有下一本能完结的坑可能得打上一个大问号啦,希望未来能给更多坑的孩子们属于他们世界的完整人生哈哈。 如果有什么想补充的再补充好了,再次感谢点开这部作品的任何人,不管看一行还是看全部都感谢陪伴啊。 2022.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