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召三日(古言)》 第一章许愿家宅安宁 一顿饭的功夫,陈杳多了门亲事。 用“亲事”二字形容不太贴切,实际是纳个侧妃而已,和迎娶正室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三书六礼俱可以不用,当事人同意即可。 陈杳没反对。 人们对绯闻情事的追逐热情,古往今来没有改变,何况是美丽无双的昭华公主和如山如玉的齐王殿下的婚配。不日,整个陈国就传遍了。 作为齐王殿下自幼好友的孟屏山,怎么能不给齐王殿下道个喜呢。 孟屏山摇着绘山画水的折扇,屁颠屁颠地来到齐王府邸,笑道:“齐王殿下,你好福气啊。” 人还没进门,调侃之声已先到耳畔。 陈杳正在长天书阁处理公务,听到孟屏山的声音,头都没抬,不冷不淡地说:“你觉得这是福气?” “据传昭华公主人如其名,艳丽无比,耿直刚烈。昔日在梁国时,就是众星捧月,”孟屏山啪一声合扇,冲陈杳点了两下,“有美人如此,还不算福气吗?殿下眼界未免太高了。” 陈杳放下批好的折子,抬头说:“梁国已覆,昔日种种,都是过眼云烟。” 三个月前,被陈国。昭华公主,是作为一件礼物献给陈国的,因为她足够珍贵,曾经的辉煌都成为她被选中的理由。 对于自尊骄傲的人而言,这种事是难以接受的,何况还要日日面对自己的仇人。如果昭华公主真如传说中的那般刚烈,怕是会家宅不宁。 速来喜静的陈杳轻叹一口气,“我只希望她不要太闹腾。” 孟屏山看出来陈杳并没有多欢喜,问:“你既不愿,那天皇上和你商量时,为什么不拒绝?” 皇帝、皇后十分疼爱幼子陈杳。陈杳若是明确表示不愿意,皇帝是不会强迫他的。若非如此,陈杳怎么可能十九快二十了还孤家寡人一个。 陈杳淡淡地说:“是太子提议,将昭华公主赐给我做正妻的。不过父王觉得,昭华毕竟是亡国公主,还是做侧妃合适。” 对陈杳的婚事,皇帝皇后怎么可能不着急,太子也同样关注。 太子是嫡长子,和陈杳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血浓情深。但作为太子,也不得不防范自己这个同为嫡子的弟弟。 齐王妃,最好还是家世不要太好,免得成为齐王助力。 所以在与皇帝商量昭华公主安顿一事上,太子才会提议:“昭华公主容貌倾城,儿臣以为和五弟很是相配。五弟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一句话说到皇帝心坎里。 不过按照以前的经验,皇帝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肯定又会婉拒。姑且一试,传来陈杳。 皇帝和太子一唱一和,问陈杳觉得昭华公主如何。 陈杳回忆起那天的事,苦笑,“我这也算是安太子的心,还有父皇母后。反正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是昭华也会是别人。” 孟屏山也是无奈一笑,“哈哈,你这个太子老哥啊,有时候就是心思太多。” “毕竟东宫太子不好做。”陈杳道。 正说着,守卫在外的侍卫魏羽上前禀报:“殿下,昭华公主来了。”—— 毫无征兆的,昭华公主就来了。坐着一顶小轿,带着一些侍从和东西,无声无息,从后门。 她进入齐王府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参见齐王殿下。 陈杳站在窗前,远远看到等在长天阁门外、树影葱茏下的昭华公主。 因为不是正妻,所以她穿的是一身海棠红的诃子裙,外罩米黄色的广袖长衫。被树叶筛过的阳光,点点淋落在她衣裙,薄纱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一顶雪白的帷帽,恰好遮住脸和脖子。偶有微风拂过,帽纱浮动,不可见真容。 姿态倒是端正挺拔,站得笔直。 陈杳看了一眼便回桌案坐下,吩咐魏羽:“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晚些再去见她。你派人把她安排到浥尘轩吧。” 魏羽领命而去,一旁的孟屏山啧啧摇头,“郎心似铁呀。如此美人,你也能忍住不看?” 陈杳不理会孟屏山的打趣,好整以暇地递出一封折子,“没事干是吗,去核核军费吧。” 孟屏山:“……” 第二章传言和现实的差距 陈杳忙完的时候,已近三更。 陈杳自认为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白天既然说了会去看昭华公主,再晚他也是要去浥尘轩的。 这个时候,浥尘轩的人估计都睡了。若如此,陈杳就可以去看一眼就走,甚好。 可惜不太遂人愿。夜深人定,浥尘轩院内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没有,主屋却仍亮着灯。 陈杳打开门,只见一名十六七的少女坐在桌子边。 见到来人,她腾一下站起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他,然后恭恭敬敬地冲他行了个礼。 “参见齐王殿下。”她轻声说。 她应当是沐浴过,不着一饰,青丝垂委,长及腰处。一缕长发随着她的低头,滑到身前。穿着却很工整,红衫绿裙的坦领半臂。低眉顺目,清新自然,手里还捧着一个酒壶。 陈杳示意她免礼,问道:“你叫什么?” “奴……我……妾……”她连续转换好几次自称,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颇为狼狈,“妾叫召儿。” 陈杳被她慌张的反应逗笑,怕自己吓到她,和善地说:“我是问你的名字。” 昭华只是她的封号。 她皱了皱眉,为难地说:“妾……名字就叫召儿,‘召唤’的‘召’。” 昭成召,好如她的梁国,日落西山。 女人,是战争中尤为可怜的存在。如果她可以放下那些国仇家恨,这里未尝不可以成为她的庇护之所。 “你不用如此拘束,大可以当这里是自己家。”话一出口,陈杳便觉得有点不妥。听起来好像有点胜利者的傲慢,但却是他的真心话。 她缓缓抬起头,反应顿顿的,屈了屈膝,非常客气礼貌,“谢……谢谢殿下。” 这样看起来,昭华公主完全没有耿直刚烈的样子,相反很是温顺。容貌也是,当然不是说不美丽,但是和艳若桃李多少还是有点差距的。 传言,还是不可多信呀,陈杳暗想。 陈杳见她奉酒似的捧着一个酒壶,问她:“你捧的什么?” “酒,”说着,她利落地倒了一杯,双手递给陈杳,微笑说,“皇后娘娘赏的,叫妾服侍殿下今夜饮用。” 陈杳接过,凑到鼻尖闻了闻,不露声色地放下,“不用了。” “可是嬷嬷……” “我不喝酒,”陈杳打断她,坐了下来,扯开酒的事,“给我倒杯茶吧。” “是。”她不穷追不舍。明明桌上有茶壶,她却拿着茶杯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召儿回来,端给陈杳一杯温水,说:“天色晚了,喝茶不安眠,殿下喝杯温水吧。” 陈杳一怔,接过饮下,温度刚刚好,觉得熨帖,顺着召儿的话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殿下说晚些会来看妾,妾就一直等着。”她回答。 一句话,害她不敢睡,是他的罪过。 陈杳放下茶杯,捏了捏鼻梁,“抱歉,我来晚了。” 召儿摇了摇头,劝说:“殿下公务繁忙,要好好注意休息。” “嗯,我先去沐浴,”陈杳点点头,站了起来,“今夜歇在这里。” 第三章起来嗨,但是被迫 今夜歇在浥尘轩。 陈杳说得平静,召儿听得也很平静,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好似全然不懂其中的含义。 她甚至靠近,抬手欲为他解衣,说:“妾伺候殿下沐浴……” “不用了。”陈杳往后退了半步,赶忙拂了她的好意。 陈杳打小就没和人睡过一张床。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就是和个女人。 他也很为难,但是没办法,总不能把人纳进门就当个摆设吧。他倒是乐意摆,他父皇母后可就不乐意了。跟着召儿进门的那个老嬷嬷,是他母后的眼睛,总是要糊弄一下的。 陈杳从没这么磨蹭过,泡了半天,水都凉透了,一直到子正,方才穿戴好出来。 陈杳叫召儿先睡不必等他,不过想召儿会因为他一句话等到三更,大概也不会先他而去会周公。 果然,房内的灯还是亮着的。 推门而入,屋内静悄悄的,原应该在房中的少女却不见踪影。 人呢? 陈杳掩好门走到里头,听到一声嘤咛。低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召儿靠着桌子腿坐在地上,双目紧闭,红唇微张。 说是睡了,娟细的眉毛却是皱着的;说是醒着,意识却不甚清楚。 恍惚而难受。 陈杳蹲下,摇了摇召儿的肩膀,“你怎么了?” “嗯……”召儿无意识地娇吟了一声,千回百转的语调透露出她的不舒服。 热,热得喘不过气来。 召儿扯了扯领口,盘扣解开,露出半抹脂玉一般雪白凝腻的胸脯。 和这般的洁白一比,更能看出召儿两靥的酡红。这片红从脸颊一直延伸到颈项,渐渐转成浅浅的粉色。 还有一股独特的酒气,从她嘴中流泄出来,陈杳闻到。 陈杳眼睛一转,拿起桌上的酒壶,果然已经不是先前的重量。摇了摇,一丁点也不剩。 这酒,带着淡淡的香麝味,是男女之间调情增兴用的,也是他母后的关怀。 他没喝,她却一壶全给自己灌了。 陈杳甚是头疼,也分不清她是故意为之还是天真无知。 “喂!”陈杳用力推了一把召儿,召儿直接往旁边倒去。陈杳一惊,眼疾手快搂住召儿,才没让她一头栽到地上。 按理讲,这酒还算温和,应当不至于如此……吧? 召儿这个反应,可能更大是喝多了,方才又昏又热。 美人醉在怀,侧身而卧,胸前拢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散开的领口完全偏向左边,露出一侧酥乳,隐隐可见一点深色,不知是衣服阴影还是…… 陈杳慌忙错开眼。 “热……”怀里的人念着,哼哼唧唧的。 颈侧,一阵热气恍然拂过,带着花瓣般的柔软触感。 鼻息与唇吻。 陈杳腾一下站起来,捂着脖子,错愕地看着召儿。 “啊!”失去支撑的召儿一头撞到地上,传来一声痛呼还有脑瓜子碰地板的声音。 摔疼了,但是没摔醒。衣衫不整的少女翻了个身,缩成一团,睡死在地上。 “……”陈杳深吸了一口气,一决绝,打横抱起召儿,将她轻轻放到榻上。 完了,又把召儿往里推了推,推到最里面靠墙,自己才贴着床边躺下。 召儿却始终不安静。左右翻滚,时不时蹬一脚床单、抓一手被子,再哼哼两句。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与召儿那从喉咙深处发出、混着鼻音的呻吟,尽数从陈杳贴着枕头的耳朵,进入脑子,无比清晰。 陈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着里侧毫无知觉的召儿。 她这么一直碎碎叫,叫得他心浮气躁。 这怎么睡!—— 【小剧场】 陈杳:早知道不洗那么久了,至少不会让她喝这么多。我人都要泡发了。 第四章两个殿下 召儿醒来,发现自己手脚皆是被绑着的,用了两根披帛。打的结很简单,却不易挣开。 召儿用牙齿一点点扯松扯开绑手的绸缎,接着解开脚上的,卷起床帐,一见屋内充盈的阳光,便知时候不早了。 怎么没人叫她?做公主也没有这般自由散漫的做法吧。 一直守在旁边的嬷嬷见召儿醒来,喜笑颜开,拍了拍手。紧接着,一串婢女鱼贯而入,各自端着洗漱盥洗的物件。 待召儿起身,嬷嬷亲自去给召儿收拾床铺,却没发现白帕子,床单也是干干净净的。 嬷嬷暗疑,凑到召儿跟前,在她耳边耳语问:“公主的元帕呢?老身好给皇后交差。” 召儿对着嬷嬷摇头,没有嬷嬷那般回避,用正常的音量回答:“殿下没与我做那事。” “没有?”嬷嬷不禁皱眉。齐王殿下还专门叮嘱不要吵醒公主,又见召儿此时方醒,嬷嬷还以为他们已经成了。 “没有,”召儿重复了一遍,抹了把脸,仍有些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快巳末了。”嬷嬷回答。 “哈!?” 都是快用午膳的时候了,她第一天就没做好皇后娘娘交代的! 召儿紧赶慢赶地穿戴好,询问到齐王殿下在长天书阁,旋即提起裙子就小跑着去了。 长天阁东侧最里面是齐王书房,闲人免进。魏羽平时就值守在长天阁门口,远远看见一个绿裙少女跑来,漾起的裙摆好若荷叶摆动。 魏羽不曾见过此人,但一下就猜到此人的身份,连忙拦住她,微笑问:“昭华公主,您来干什么?” 本以为会是一副更儿女情长的样子,譬如想念殿下,没想到昭华公主轻喘着气,煞有介事地回答说:“我来伺候殿下用膳。” 十分具体的关怀。 即将午正,确实是快用午膳的时候了。不过他们这位齐王殿下,一旦忙起来,就顾不上这些了。提醒也没用,说多了还会被烦。 “殿下正在和孟大人商量公务,属下替公主通报。”魏羽说着就准备进去,被昭华公主一手拉住。 “不用了,”昭华公主微笑着说,“等他们忙完吧。” “那公主可能要等一会儿了。”魏羽不知道他们商量的事是大是小,时间是长是短。 召儿直点头,“好的。” 她是来伺候齐王殿下用膳的,要是赶着齐王殿下忙的时候往前凑,说不定就直接让她回去了,所以还是等等。 殿下总会饿的。 殿下还不饿吗…… 殿下不会饿吗?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里头还没结束。 召儿抿了抿嘴,问身边的魏羽:“大人,殿下时常是这样的吗,三餐不定?” “属下只是殿下的侍卫,公主叫属下魏羽就好了,”魏羽半开玩笑地说,“早饭还是会按时吃的。” 因为殿下到点自然就醒了。 召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得如同树梢黄鹂,传到长天阁内。 “魏羽?”阁内的齐王喊道。 “殿下叫属下了。”魏羽瞬间收起和召儿打趣的姿态,冲召儿拱了拱手,应召唤进去。 陈杳是听到外面女子盈盈的笑声,觉得奇怪,叫魏羽进来一问:“外面怎么了?” “回殿下,昭华公主来了,等在外面。” 原来是她的笑声,原来她也有这般欢快的笑声。 昨天夜里稍显拘束的少女,陈杳想到,还有害他整夜没睡好的事。 “她怎么来了,缘何不告诉我?”陈杳问。 “公主说等殿下忙完,伺候殿下用膳。”魏羽如实传达,一字也没有改。 伺候,这个词值得玩味。金尊玉贵的梁国公主竟放得下架子,伺候陈国皇子。 一旁的孟屏山觉得好玩,也正好见见传说中的丽人,开始起哄,苦憨憨地说:“那还不快传膳,你家殿下是铁做的,我可不是。” 魏羽眼瞅了一眼殿下的态度。 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陈杳扔下手里的折子,睨了一眼不着调的孟屏山,吩咐魏羽:“传吧。” 然而召儿并没有就此进来,一直等到奉膳的婢女来了才一起进,将菜一道一道端上桌,便站到了一旁。 真的就只是伺候? 陈杳夹了一口菜,随口说:“你也一起吧。” 陈杳的视线没有转移到任何一个人身上,所以召儿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陈杳在和她说话。 召儿小心地左右看了两眼,房中唯三的孟大人已经上座,必然是只能在和她说了。 毕竟殿下总不至于和那盘黄瓜说话吧。 于是召儿说:“这不合规矩,妾伺候殿下吃完再下去吃就好了。” 他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 陈杳一脸正色,正要说话,坐在旁边的孟屏山眉毛一挑,打趣道:“哎呀,你们两个都是殿下,一个殿下坐、一个殿下站,那臣下岂不是该坐立不安,才合规矩?” 召儿连忙摆手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王殿下不喜欢拘束,公主殿下也别画地为牢了。”孟屏山起来,笑嘻嘻推着召儿坐下。 这顿饭,三个人吃得都很沉默。召儿自不必说,本来就是强行上桌,只夹面前的菜,小鸟似的,吃得又慢又小又少。 撤席收宴,孟屏山看着召儿离开的背影,喝了一口饭后茶,“这个昭华公主,和传说中的,很不一样啊。” 一朝亡国,性情变得温驯低微也算情有可原,可外貌风格也是可以变的吗,可见传言不为真。 “所以说,叫你少听点小道消息。”陈杳不以为意,重新拿起中途放下的奏折,一目十行。 孟屏山啧啧摇头,“这样文静贤淑的,你不用担心鸡飞狗跳了,还板着个脸作甚?说是福气你还不认,美人相伴,从今以后,也是红袖添香了。” 第五章红袖添饭 红袖添不添香陈杳不知道,倒是挺热衷于给他添饭的,平时不见人,一到饭点就出现。 一整个下午,陈杳都扎在公务里,心无旁骛,不经意一抬眼,冷不丁看到门口探出一个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召儿,用她那双乌黑的眼睛,热切而坚定。 陈杳竟被人盯得有些不自在,问她:“你在干什么?” “殿下,”她扶着门框,幽幽地说,“该吃饭了……” 陈杳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日薄西山。陈杳想起召儿中午只吃了那么点,大概早饿了,便点点头,“那就吃吧。” 你自己吃,陈杳的意思是。 召儿却不是这么理解的,像花一样笑开了,跑出去叫传膳,给殿下,绿罗裙一撒一撒的。 吃个饭而已,有必要这么高兴吗?陈杳笑着摇了摇头,懒得解开她的误解,随她去了。 召儿仍旧和中午一样,只奉菜,不上桌。 这样的拘谨唯诺,陈杳暂时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还算知道对女孩子不要太严肃。 陈杳无奈一笑,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座位,对召儿说:“坐吧,就当陪我吃。” 有了中午的事,再反复推辞就显得扭捏了,于是召儿听话地坐到陈杳旁边。 召儿不是骨感美人,穿着衣服不显露,但那双臂腕丰腴若脂玉,已经可见一斑。陈杳就更清楚了,因为抱过她,还见过那半抹…… 想到这里,陈杳不自觉咳了一声,问召儿:“不合口味吗?这些。” 目下看来,她吃得实在太少,不合她的体态。 召儿端着小碗,连忙摇头,筷子还抵在唇边,回说:“没有。”话音未落,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好似抗议。 召儿咬了咬了筷子,埋下头。 陈杳眉毛一挑,笑得戏谑,“南国物产风情与这里大不相同,你要是有哪里不习惯,或是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直接和我说。” “嗯。”召儿如蚊吟般答应着。 “饿了也不必等我,自己吃就好了。” “这个不可以!”她突然抬起头,态度很坚决。 “为什么?”陈杳好笑问。 因为他不好好吃饭呀,召儿心中默答。 齐王殿下对她可谓关怀入微,对自己的事反而不太上心。 召儿灵机一动,试探问:“殿下……说话算话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言而无信,岂不是说他堂堂男儿骗女人。 “那妾想要什么,殿下都会答应吗?” 他说的分明是有要求可以说,可不是无有不应。 “你想要什么?”陈杳看着她,带着浅浅笑意,颇有兴致而又目光如炬,好像终于等到狐狸露出尾巴,已经窥透了她的所欲所求,只等她开口。 孰料,召儿笑意款款地说:“妾想要,殿下每天同妾吃饭。” 不曾设想过的答案。 “什么?”这算什么要求,陈杳有些不懂。 召儿重复了一遍,“妾想要殿下每日能同妾一起进三餐。殿下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而且在他能力范围之内,并不算过分的要求,所以他不能拒绝。 他被她套住了。 用他说过的话,通过这样一点点诱导,真如狐狸一般。而他,成了反落陷阱的猎人。 陈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得扯开话题,对着一桌子的菜说:“吃吧。”—— 【小剧场】 召儿:不好好吃饭就跟我一起吃!干饭人,干饭魂,保证你三餐定时! 陈杳:…… 第六章耳根子软 陈杳睡了个好觉,比平时还要早两刻醒来。暗青色的天空掺着一点点白,是曙光之前的天色。 陈杳也不急着更衣洗漱,点起一根烛,在书桌前静坐了一会儿,听着有一阵没一阵的蛐蛐儿叫。 俄而,紧闭着的门上倒出一个黑影。看身形,是个女人,弯腰贴在门上,从门缝往里看,鬼鬼祟祟的。 若是歹人,也是个蹩脚的歹人。 陈杳没拿灯,连脚步也刻意放轻,踱步到门前,猛地把门打开。 “啊——”来人趴在门上,门一开,径直往里面栽去,伴着一声惊呼。 陈杳认出是召儿,没躲,好心接住了她,不至于让她摔个大马趴、脑门前也起一个包。 召儿一头撞到陈杳的胸膛,闻见淡淡的沉香味,耳边是陈杳闷的一声,一时也不知是她的头更疼,还是陈杳的胸更疼。 召儿挂在陈杳手臂上,仰头看着陈杳。他还没有束发换衣,穿着棉密雪白的亵字,被这样一折腾,变得松垮,匀称的锁骨若隐若现。 召儿赶忙站直了身子,干笑,“殿……下……” 少女温暖柔软的身体一下远去,陈杳慢慢收回手,调侃道:“你又要干什么?这么早叫我陪你吃早饭?” 她黝黑而溜圆的眼睛,没有那么多狡黠城府,有时候甚至看起来呆呆的,比如探头偷窥的样子,还有方才仰视的神情。陈杳很难想象自己被这样的召儿套住了。 也许,她是只藏狐。 看起来笨笨的狐狸说:“不是,妾是来服侍殿下起身的。妾问了魏大人,魏大人说殿下一般卯时一刻醒。不过妾走错了,所以来晚了。” “你走错了,去了哪里?” “雁影榭。” 雁影榭是陈杳平日所居,不过有时候陈杳忙,就直接歇在长天阁了。召儿不知道,傻乎乎地跑到雁影榭,又傻乎乎地跑过来。 其实现在,还没有卯时一刻。 “是我醒早了。”他前夜没睡好,昨天就早睡了,今日自然醒得早。 召儿不晓得自己前天夜里的恶行,莞尔一笑,“殿下要束发更衣吗?” 她只有右脸有浅浅的酒窝,陈杳想。 一瞬间神思出走,陈杳回过神来,点头回答:“好。” 进到房内,召儿便闻见一股和陈杳身上一样的沉香味,甜凉交织,清幽舒爽。沉香凝神静气,睡前燃一篆,可安神助眠。大抵是才燃完,房中的香味还很浓郁。在这股馥郁的雅香后,还有一丝弱弱的香味。 召儿嗅了嗅,可味道实在是太淡太难以捕捉。 “怎么了?”陈杳见召儿愣在门口、若有所思,问她。 “没什么。”召儿揉了揉鼻子,上前为陈杳梳头。 铜镜前,陈杳危坐,召儿在他身后为他束发。手法娴熟温柔,一点都没有扯痛他。 只是她细腻而又略带着点指甲的手指,每每从他耳后理过时,都会带着一股轻微的痒意。 陈杳下意识偏头。 “妾弄疼殿下了吗?”镜中的召儿停下手上的动作。 “没有,”陈杳只能说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便不会心心念念这些瘙痒了,“你睡得好吗?” “妾这两天都睡得很好。” 她来齐王府也不过两个晚上。 陈杳戏谑问:“被绑着也睡得好?”他那天可睡得不太好呢。 “殿下那夜为什么……要绑妾?”召儿小心翼翼地问,心中暗暗担心陈杳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癖好。 倒追问起他了。 陈杳反问:“那夜,为何要喝那个酒?” “那是皇后娘娘特意嘱咐的,不喝完嬷嬷会告诉皇后娘娘的。”陈杳尚且要应付皇后,何况召儿。 “倒了不行吗?” 啊! 召儿为陈杳簪发的手一顿,而后慢慢地将玉簪插进陈杳髻中,窃窃地回答:“妾……没想到。” 果然是只不聪明的狐狸—— 陈杳信守承诺,和召儿草草用过早饭后,便准备去上朝。 召儿站在门口送他,口中说着好听话:“殿下早去早还。” 陈杳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踩着微亮的天光出门而去。 从齐王府到皇宫的路上,马车吱吱悠悠,陈杳也跟着晃动。 他自己摸了摸耳后,用指甲,但却只有微微尖锐的痛,并没有那种奇怪的感觉。 第七章幻觉 陈杳下朝回来,径直就往长天阁去。一向安静的齐王府,远远却听见女孩儿们此起彼伏的笑声,从书阁方向传来。 陈杳心下好奇,不禁加快了步子,只见好几个小丫头围在一起在跳房子。 小丫头们见到齐王殿下回来,互相拉了拉袖子,默默站成一排,露出里面正跳得欢的那个,也是她们中最年长的。 召儿。 她还有些不明状况,单脚站着,只瞧玩伴们突然规矩了起来,转头看向她们对着的方向,一眼见到日光下笑容可掬的陈杳。 召儿讪笑着站好,同小丫头一样行礼,“殿下,你回来了。” “怎么在这里玩?” “妾一直在这里等殿下。”召儿实在等得无聊,也没有魏大人能聊天,便叫这些小丫头一起玩。小丫头们心想齐王殿下也不在,便是公主殿下最大,一时玩性就起来了。 被等待的人总是怀带着等候人的期待的,听起来很动人。陈杳不自觉嘴角微莞,“一直?” 召儿点头。 陈杳一联想,“昨天也是?” 果不其然,召儿仍旧点头,“是。” “我竟全然不知。” 召儿憨笑,“妾怕打扰殿下,只候在外面,和魏羽大人说说话。殿下专心致志,不曾踏出书房,所以不知道。殿下放心,我们不玩了。” 陈杳瞟了一眼身边的魏羽,心想早上召儿说向魏羽打听原是这么回事。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府上的下人这么害怕他,他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洪水猛兽。 “无事,你们继续玩吧。”说了这么一会儿话,陈杳想起还有一封奏折要写,也不在这里碍她们的眼,去处理自己的事。 话如此说,她们却没有再继续,然而陈杳在书阁内,却好像能一直听到女子的笑声。 他去倒了杯茶,自顾自端着饮了几口,察觉时,人已经走到了窗前。远远望着,召儿果然没有再嬉闹,而是在门口和魏羽轻轻说着话,言笑晏晏。 隔得太远,自然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稍时,陈杳处理完一些琐事,叫魏羽进来,将批完的折子转送给孟屏山,奏折呈中书省。 “是!”魏羽答应道,上前拿过成沓的文书。 魏羽正要走,听见伏案写字的殿下随口问他:“你和召……昭华说什么呢?” 嗯?殿下一向做事便专心做事,不曾三心二意,如何又赶着问这一句? 魏羽心中奇怪,想了想,回答说:“公主问殿下喝什么茶,熏什么香,几时睡,几时醒……” 其实还有些南北差异。昭华公主初来乍到,什么都觉得新奇,不过这些没什么好和殿下说的。 两天相处下来,魏羽只觉得昭华公主人善可亲。他家殿下已然算没什么架子的了,昭华公主比他家殿下还要谦逊和善三分。 “就这样?”这些有什么值得开怀大笑的呢。 “呃……”魏羽润了润唇,犹豫地说,“公主还问怎么不见殿下有贴身服侍的婢女。” 提起此事,陈杳手一顿,一竖没差点写歪,还好稳住了,只是有一点墨重,“你怎么回答的?” 魏羽直摇头,“属下什么也没说。” 这个问题实在让魏羽难答,还是装傻充愣最保险。 殿下当年顾念那女子的名声,不叫声张,但齐王府内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内幕的,所以想瞒是瞒不住的。 “……”陈杳搁笔,揉了揉眼角,“你下去吧。”—— 魏羽:哦豁,侧妃要查殿下情史了,吃瓜吃瓜 第八章坦白从宽 陈杳原是有贴身伺候的婢女的。 陈杳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被送去太青山练武,和孟屏山在山里摸了好几年鱼,一直到十五岁才回宫,受封齐王。 齐地有鱼盐之富,是皇帝对陈杳的偏爱,皇后也把身边的一个宫女送给了陈杳。 陈杳常年一个人在山上,其实不太需要人照顾,但是母后执意,陈杳也只能听从。 那个宫女比陈杳大三岁,常年在宫中侍奉皇后,做事谨慎妥帖,就是有些心气高。 她自觉自己是皇后娘娘赏给齐王殿下的,便算作齐王殿下的女人。有一日便脱了衣服躺到陈杳床上,给十六岁的陈杳吓不轻。 陈杳气得面色铁青,不过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口中连连告饶认错,陈杳便没有多追究。 这种事也不好追究。 于是陈杳便给了她一些钱财,叫她返乡,对外只说她年纪已到,不要耽误大好青春。 陈杳不觉得这算什么情史,召儿从旁人那里大概也能问出个七八,但毕竟事关男女风月,从他人嘴里说出来,总是差点意思,好似他不愿意坦诚相待。 陈杳想了几日,还是觉得应该亲自和召儿说清楚,这是他的态度,也免得别人说不清、平添误会。 这日午膳,陈杳与召儿一起进食,状似无意地提起:“我听说你问魏羽我之前那个婢女的事?” 召儿当时只是想问有没有,没有的话她就得多上心些殿下的事了。魏羽大人虽然说得含糊,不过召儿也得到了答案,便没有过多追问。 过了这么几天,召儿已经不太记得此事,也不记得当时具体是如何问的了,一时没想起来,只懵懵懂懂地道:“没有啊。” 陈杳当召儿不好意思承认,如实说了当年的事:“那人原是母后赐给我的,不过不太自重,我便遣走了。你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以直接问我。” 此人倒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召儿听罢,如是想。同样是皇后授意照顾齐王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日也会因为犯错被遣走。 陈杳见召儿眼睛一暗、颇为神伤,忙说:“我和她并没有什么,和别人也没有什么。” 召儿一笑,将这些明日之愁通通抛诸脑后,打起精神,指着桌上的凉拌金针说:“殿下尝尝这个吧。妾这几天看殿下总是晚上比中午吃得好些,午膳时也净捡清淡的,可能是天气炎热、胃口不好,所以叫小厨房多做些清凉爽口的。殿下尝尝看喜不喜欢。” 第九章家太大,床太多 召儿在照顾陈杳的饮食上不可谓不用心。胃口不好,便做酸的;天气太热,则送湃过的瓜果;夜里还有南国的小点心,不带重样。陈杳不曾去过南国,却通过这样的方式尝到了南方口味。 这日休沐,陈杳偷得浮生半日闲,在雁影榭歇凉。 入夏以来,天气愈发炎燥。雁影榭建在水边,夜里凉风习习,带着些微水气,与藕花的香味,颇为舒爽慰藉。 陈杳正在读《庄子》,倏忽间,烛光灯影产生了变化。陈杳抬头,便见召儿捧着一个白玉盘款款而来。 “殿下在看书吗?”召儿将盘子放到陈杳面前,盘中放着四块条状的糕点,与白瓷盘一般的洁白。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陈杳随口诵出自己读到的地方,放下手中的书卷,捻起一块来吃。 原是藕粉糕,入口软糯,清凉解腻。 前几天他与召儿说他不甚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今天的藕粉糕甜度便淡了很多。 陈杳正要说很好吃,抬头只见召儿柳眉微皱,很是不解的样子。 “昭君?”殿下方才读的是一句诗吗?讲昭君出塞?殿下为什么突然冲她读诗?别有深意? “朝菌,”陈杳耐心解释道,“是一种朝生暮死的菌子,所以不知月盈月缺;蟪蛄是一种春生夏亡的小虫,所以不知年来岁往。说的是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庄子的《逍遥游》,你没有读过吗?” 或许小姑娘并不喜欢庄子吧,所以不曾读过。 闻言,召儿脸色一变,忙说:“朝菌和蟪蛄,生来活不长。这样以大嘲小,以强凌弱,也算逍遥吗?” 陈杳颇有好奇地问:“那你觉得什么是逍遥?” “朝菌和蟪蛄虽然生命短暂,但已然过了自己的一生。万物生于天地,便有大有小。随遇而安,顺应自然,便是逍遥。” 小大之辩,天地之理;顺应自然,便是逍遥。召儿虽不曾读过庄子,却与道法自然的思想暗合。 陈杳也豁然开朗一般,“我原先也不解,为何取名‘逍遥游’,却要感叹‘之二虫又何知’,汲汲于大而美的鲲鹏,原来都是小大之辩。” 召儿还是一点没听懂,不过见陈杳很是认真,心虚着说:“妾瞎说的。” 陈杳微笑着,又吃了一口,道:“藕粉糕,很好吃。” 说话间,水上骤起一阵风,将烛火吹得闪烁跳跃,一时昏暗不定。 夜里看书,最忌光线不明。召儿也是为了逃避自己无知的尴尬,转身去给灯罩上防风罩。纱罩再薄,一拢也暗了许多。于是召儿又点了几盏灯。 橘色的烛火,慢慢点亮,在召儿的脸上跳动,好似这池月下的水,波光澜澜。 “这些交给下人做就好了。”陈杳望着召儿的侧脸,如是说。 “妾整日无所事事也很无聊,”召儿又点起一盏灯,罩好纱罩,“皇后娘娘吩咐妾照顾好殿下的饮食起居,妾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原来是因为母后啊……”陈杳嘀咕了一句,“如此尽心尽力……” 召儿却摇头,“妾还有些没做好。” 她想到皇后娘娘的交代,略有心虚。饮食起居,她只做到了一半,后一半嘛,也不是她想做就能做的。 召儿还要点灯,听见陈杳略低的声音,“算了,别点了。” “我想睡了。”陈杳说。 “好。”召儿从不探根究底,再突兀的转折她也不会追问,一如此时,她只是点头,便放下了手中点灯的活儿,去里间收拾床铺。 陈杳兴味索然地放下书。 稍时,只见召儿又匆匆过来,捂着口鼻,单露出的一双眼睛,神情凝重,二话不说就拉起他,三步并做两步出了屋子。 “怎么了?”陈杳任她拉着,不明不白地问。 “殿下!”召儿望了望四周,虽然没人,还是收低声音,凑到陈杳耳边说,“你榻边香炉里掺有客身香。这是毒香,闻多了会让人日益昏沉,损精耗气……” 召儿去为陈杳整理床榻,闻见了浓浓的沉香味,以及隐于这股浓香后的丝丝甜腻感。 这股似有若无的味道,召儿那天在长天阁也闻到了。竟是客身香,就燃在榻边博山小香炉中。 掀顶一看,里面打着“寿”字香篆,有些松散,燃得乱七八糟。 召儿一杯水泼了下去。 配香的人很谨慎,并不是均匀混合,而是掺在香篆中段位置,深夜才会燃起。晨起的时候,味道就散得差不多了,又量小,借沉香的甜凉掩盖,一般很难发现。这次若不是香炉中的寿字香篆没打好,提前燃到那个位置,召儿也闻不出这个味道。 “长天阁也有这个味道。殿下,有人要害你吗?” 他在哪里,这香就燃到哪里。他又何德何能,当得起这么精巧的心思。 陈杳脸色一变,轻声说:“不要声张。我会查清楚的。” 召儿点头,担忧道:“客身香香味持久,没有几个月香味散不去的。殿下这段时间不能再住在这里和长天阁了,另收拾出一间院子来住吧。” 连夜叫收拾出一间院落,只怕会打草惊蛇。 这样深的夜,陈杳无端觉得心累,身体也有点发凉。 他想了想,说:“去你那里吧。” ------------------------------------- 浥尘轩,确实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与侧妃共住,没人会怀疑。 召儿与陈杳并肩走在通往浥尘轩的路上。月光朗朗的,照着脚下的碎石路,粒粒清晰。 尽管如此,召儿还是很用心地提着灯。半低头间,召儿发现石子路上有好多好看的花纹,莲花、白鹿、喜鹊…… “你觉得是他吗?”耳旁传来陈杳低沉的问语。 “谁?”召儿转头看向陈杳。 月光下,夜色中,明暗交织在他的侧脸,显出一股皎月的平静,与深夜的落寞。 “没什么……”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是一些不愿面对的怀疑,召儿不懂,又懂。 “殿下,一切都没有明了,不要多想徒增烦恼了,”召儿玩笑似的补充说,“不然会睡不好的。” “哈哈,”陈杳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倒是活在眼下。” “因为妾只能看到眼下的事。”她说。 不,更像是一种通透,如她的逍遥游,陈杳想。 陈杳看着召儿水一样浅浅的笑容,摇了摇头,接过了召儿手里的宫灯。 浥尘轩的眼下,却有另一件事不得不想。 今晚……该怎么睡。 她那夜喝了酒,折腾了大半宿,不晓得她平常是不是也睡相不好。 陈杳坐在桌子边,双手搭在膝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扣着大腿,眼睛不小心瞄到召儿收拾被褥的忙碌身影。 俄而,传来召儿的声音:“殿下,好了。” “嗯。”陈杳应着,站了起来,却见召儿抱着棉絮枕头和小毯子,摊到了外边的软榻上。 “殿下好好休息。”召儿说罢,十分贴心地为陈杳放下翠绿色的帐幔,瞬间隔出里外两间。 床上只剩下一个尚新的鸳鸯枕,成双成对的另一只,在翠色外头、召儿枕下。 “……”陈杳对着厚实的翠帘愣神片刻,然后直挺挺地平躺到了床上。 ----------------------------- 【小剧场】 陈杳:白紧张了…… 第十章压枪 长天阁不宜久待,陈杳索性就把一应公务都搬到了浥尘轩东阁,顺便借机晒了晒书。 初夏的日头,还不狂烈,正合时宜。在院子里摆几张膝盖高的几子,书摊在几子上,拿镇纸或者砚台之类的重物压着,曝上小半个时辰,然后换另外几本。如此三四轮下来,还有一大半没晒完。 召儿给陈杳端茶来,同陈杳一样蹲在矮桌前面,帮着收拾晒好的,换上新的,“殿下的书好多啊。为什么不把那些画也拿出来晒晒?” 陈杳喝了口茶解渴,便将杯子放到一边,与召儿笑说:“书画可娇气得很,干不得,湿不得;热不得,冷不得。挂出来都舍不得,你还拿出来晒,色都褪了。” 召儿指了指屋内,“那平时挂的那些……” “挂出来的,都是不值钱的,”陈杳附到召儿耳边说,“不然,就是存心显摆给人看的。说不定等人一走,还要屁颠屁颠去把画收起来。” 召儿笑得合不拢嘴,皓齿如贝,“殿下这般清楚,难道也显摆过?” 二人私语时,魏羽从外头大步流星进来,不成想撞见这一幕,干咳了一声,叫道:“殿下。” 陈杳面色从容,掺召儿一同站起来,问魏羽:“如何?” 魏羽是陈杳的心腹,回禀的必然也是公案。这样不避着她,召儿心想大抵是客身香的事。 然公事不可多听。召儿便收起了搁在一旁的杯子,欠身告退。 魏羽正是奉命暗中调查客身香的事,动手脚的是一个调香的小婢女,不过她和外界的联系还没查到。 “继续,记得小心行事。”陈杳淡淡地说。 陈杳心中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想,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猜想,却又无时无刻不在他脑中浮现。故而他一想起客身香,只觉得烦躁。 夜间,陈杳沐浴完,正要就寝,一进屋,又闻到熏香的味道,心中更是焦躁,便要去找召儿。 婢女说公主殿下在西阁,陈杳二话没多说,推门而入,口头喊着:“召儿!” 屋内雾绕绕的,蒸腾的水气糊了人一脸,又湿又热。水雾迷离间,朦胧有女子赤裸的背影,又清晰勾着曲线轮廓。 乌发盘起,一支银簪别在脑后,淌着流水的光。一点点碎发,含着湿意,粘在修长的脖颈上。 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便回了头。拢着胸,簇成更聚的一团乳,胳膊缝里露出左边乳上圆团团的深色。 原来那不是阴影。 那夜没看清的,全看清楚了,也看彻底了,只稍这一眼。 顾得身上,顾不得身下。一颗水珠在她腰腹凝结成形,滑过肚脐,再往下,没入了双腿间、草丛中。 这水雾,是如此的潮热,又如此的黏腻,直戳心肺,将他的五脏黏糊成一团,灼得脸烧脸热。 她的脸上亦带着热气熏陶的娇红,声音却十分幽静,裹着迷离的雾气,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近在眼前,“殿下……” 陈杳终于在这份旖旎中找回几分神智,赶忙退了出去,啪地关上了门,灰溜溜地回了屋。 他捂着额,躺倒在自己的鸳鸯枕上,心跳得比方才还要快。脑中什么东西也没有,又尽是召儿的东西。 “殿下……”耳边又响起这个声音。 他以为连同听觉也陷入迷幻中,移开手,眼前是真真实实的召儿。 穿着衣服的召儿。 浴中濡湿的一缕两缕长发,仍旧贴在她脖子上,蜿蜒如蛇,从交迭在胸前的领口潜进。 潜进…… 被蒸得滚烫的血,径直往下身流去,越汇越多,越聚越硬。 陈杳一个侧身,背对着召儿躺好,蜷着身体,压住下身的反应。 这个蜷缩侧躺的姿势,召儿只能看到陈杳一只耳朵露在外面,像刚被热水淋过一般红。 “殿下刚才找妾有什么事吗?”召儿问。 他找她干嘛来着? “呃……”陈杳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勉强想起来,应付道,“我是要问你怎么又点香了。” “今天香房送来的。殿下不是不想打草惊蛇吗,如果突然不点,怕是会惹人怀疑,妾就自作主张收下了。殿下放心,妾已经换成了普通的沉香。殿下若是不信,可以……” “我信!”陈杳打断她。 被看光了,她怎么还能这么平静?可他实在是听不下去她的唠叨,只希望她能离自己远些。 陈杳敷衍催促道:“我知道了,我累了,咱们睡吧。” 咱们睡吧? 召儿听到。 浑人最喜欢拿“睡”这个字眼说浑话,分明是个再正常不过字。不过殿下这般正经,连给他更衣都会退后半步,大抵不是这个意思。 “那殿下好好休息。”召儿说着,不再打扰。 ---------------------------- 【作话】 陈杳确实不是那个意思,因为他宕机了/狗头 陈杳还一心以为召儿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纯情少女,实际召儿会的浑话和花活比陈杳多得多(?ˉ??ˉ??) 第十一章远和近 召儿消失于绿帐幔后,离远了。 清净却没有归还陈杳。 陈杳躺在床上,死活没睡着,闭眼,全是召儿。 没穿衣服的。 勾得他装满欲望的容器,一直挺立。辗转反侧,左右不能安眠。 这种想法太卑鄙,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实则,她什么也没有做,而东西长在他胯下,是他欲心不死,欲火不灭。 他知道该如何抚平这一阵强似一阵的欲念。抚了便平了,和以前一样。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 她就在外面,隔着一层什么也挡不住的布帘子,如此之近。 一点动静,一点声音,都会传出去,传到她耳朵。 莫名其妙的,身下更硬了。 到发疼的程度。 陈杳捏着被角,紧了松,松了紧,最后摸进了被子里,缠着裤头,顺了进去。 最先触摸到的,是微蜷的毛发,又硬又扎手。 他想起了她,原来女人身下,也有乌黑卷曲的毛发。 一手握住玉柱,上下套弄,初时慢,后时越来越快。 兴奋,分作两团。一团向上涌往脑子,淹没理智;一团向下涌往欲根,沸热血脉。 还有一丝丝害怕。 “呼……”他控制着,不要发出声音。但这过头的爽烈,已经不由薄弱的神智驱使。不可抑制地,发出微微的气流声,愈重,愈粗。 会被听见…… 于是他蒙头盖住了自己。 天气发热,他的身体也发热,闷在被子里,用嘴呼吸都嫌不畅,生生憋出一脑门的汗。 孔中却一点没流出来。 臂摆得比往日还要更酸些,为什么出不来?哪里不对? “殿下?”一个幽幽略带试探的声音。 陈杳瞳孔震动,伴随而来的,是手心的湿腻。 一泄如注,在自己掌心,他意识到,长长叹了一口气。 耳边有她渐近的脚步声,最后听在他床前,担心问:“你不舒服吗?”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 他不敢动,害怕她从被子的耸动判断出他的手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也不敢看她,害怕在她面前现出男人的劣性;更不敢回答询问,害怕她听出沙哑干燥的嗓音。 就这样维持着现状,与沉默。 召儿睡得浅,隐隐听到一些被褥翻腾的声音,还有轻轻的喘息,以为陈杳不舒服,才进来的。 这样闷着,莫不是发烧畏冷? “殿下。”召儿伸手碰了碰陈杳,陈杳仿若惊鸟,腾一下坐起来,猛地握住她的腕子,不许她靠近,又像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连忙收回手。 他握过的地方,竟是湿的。 像打发的蛋清。 这是什么? 召儿正要触碰,被陈杳嘶声阻止,“别碰!” 第一次听到陈杳这么大声,召儿怔在原地。 “去洗了!”陈杳不见召儿反应,又重复了一遍,不容拒绝,“我说,去洗了。” “好。”召儿懵懵懂懂地点头,退出去洗手。 陈杳的右手,控制不住地抖,上面挂满了滑腻的液体,竟弄到了召儿腕子上。 陈杳懊丧地闭上了眼。 不久,召儿又进来,端着一盆水到他面前,“殿下,你要洗手吗?” 说着,召儿引着陈杳的手,浸入水中。 那些黏糊糊的触感一碰水就散了,只剩下水的清凉,还有她为他洗手时,指尖触碰传递的温热。 陈杳凝视着水中二人交缠的手出神,低沉地说:“我不是凶你……” 她如此之好,又如此之净,什么都不知道,而他玷染了她。高声,实则是掩饰他的心虚。 “我不晓得你在沐浴,冒犯了你。”他继续说,面对自己的低劣。 冒犯? 召儿的手一顿,视线从水中转移到陈杳的脸上。 夜是深的,她的眼睛比夜还深,凝聚这黑夜所有的光,折出他的影子。 只有他的影子。 “殿下,我是你的人。”她对他说。 ------------------------------- 【作话】 有点刹不住了…… 希望尽量铺垫一点感情基础,不过可能不太够,希望大家不要太出戏。 第十二章折手里 她是他的。 水中波起,男人一掌握住女人纤细的手,一用力,将她拉到了床上。水盆被噌一下带翻,水哗哗流了一地。 “水!”召儿喊着,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躺倒在陈杳身下。 水盆咕噜咕噜贴地滚了几圈,撞到墙面,最后停了下来。水溅得满地都是,尤其是床边。 还有心思管水? 陈杳一手压住她左手,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视线从水盆转向他,如方才一样,只有他。 四目相对,坦然清明。 他摩挲着她略有肉感的下巴,“你不害怕吗?” 召儿左腿微曲,拱起的膝盖贴在陈杳胯部,感受到一团鼓囊囊的,越来越热,越来越硬。 是他火热的欲望。 女人并不天生害怕男人的欲望。或许有些女人害怕,但召儿不怕。召儿害怕的是另一件更为沉重的东西。 生命。 “我不害怕殿下,”她甚至拿膝盖来回蹭了两下,重复道,“因为我是殿下的。” 真挚,却不天真。 此时的陈杳方才后知后觉,身下的少女,不是不懂男女欢爱所以神色不变,而是过于清楚,所以不再多惊多乍。 但他害怕,不想成为一个仅受性欲役使的人。 陈杳轻轻替召儿拨开黏在唇上的发丝,松开了她,坐到床边,静思起来。 怎么和书上说的不一样?是她哪里做得不对吗? 召儿有点摸不着头脑,也坐了起来,撩起耳边的发,想了想,还是凑到陈杳跟前,好心说:“殿下,你这样不行的。” “什么不行?”知道召儿什么都懂,陈杳反而要开始思考她话里含义了。 哪个不行? “嬷嬷说,憋久了会坏的。”召儿别无其他的心思,是实打实的关心。 说着,召儿一手探去,便握住了陈杳硬挺的欲根。 如电一般,从召儿触碰到的地方向四肢百骸扩散。陈杳身体发麻,倒吸一口凉气,径直往召儿身上倒去,头搁在她脖颈间,闻见淡淡的香味,不是一般的脂粉味。 陈杳贴在召儿颈侧耳边,仔细嗅了嗅。 身下,隔着一层亵裤,她的手从最底部往上顺动,滑过两个蛋子,最后握住根子,缓缓套弄起来,带着纤手的温暖与衣料的粗糙。 他今日,要折在她手里了。 各种意义上的手里。 浑身乏力,但推开她的力气总是有的,她又是一推即开的,因为她从不穷追不舍。 却抱住了她,抱紧了她,软、玉、温、香,耳鬓厮磨,手根相交。 迷途不知返时,响起她突兀的声音,通过密接的骨骼直接传到脑海,异常清晰,“殿下的,要大一些。” 和谁比? 陈杳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不过要软些。”她说了句更煞风景的话。 陈杳火大,压向她,两人像塑像一样硬邦邦地躺倒在床上,一上一下。报复性的,发泄性的,怎样也好,陈杳用力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窄小圆润的一团肉,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耳洞,她小时候打的。他就用最尖锐的牙齿,抵着那个洞,似要贯穿。 痛,又不痛,痒,又不痒,奇妙的感觉扰乱召儿,她不禁皱眉,却没有躲或者抗议呻吟,只是握陈杳的手自然松了。 便是软些,那也大些,她怎么知道不能更硬。 陈杳捉住召儿松懈的手,带着她摸进了裤子里。 召儿手小,原先以为是裤子碍事,拇指与食指成环尚差许多才能完全握住,这样直接碰到,还是缺那么一点才能形成完整的环形。 那处的皮肤好像薄些,摸起来有点像丝绸,滑滑的,在召儿手中似乎还有肿大的趋势。 召儿双指稍微用力,想完全圈住,听到陈杳有点痛苦的嘶声,便不敢了,只老老实实地撸动。 好事是,他吃了点痛,松开了她的耳洞。 痛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刺激,却无以为继。 她太慢了。 “快些……”陈杳贴着她耳边说。 召儿依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还是不够。 “再……快些……”陈杳语不成调地催促着,难耐地携着召儿一起动。 手酸了…… 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召儿正想着,手中的头喷射出一股似水非水的东西,两个人的手都不能幸免地沾上。 召儿指间碾了碾,黏滑的,像鸡蛋清的质地。 啊,她腕子上的那东西,原来就是这个,是这么来的。 陈杳那时是在…… 召儿恍然大悟,侧头瞄了一眼陈杳,然他藏在她肩颈里,根本看不到神情。 只能感受到他未定的喘息,还有宽大有力的手,仍固执地握着她,不许她从被子里拿出来。 那玩意儿要干在两人交缠相握的手上了,好不舒服。 召儿抽了抽,没抽动,轻喊:“殿下?” 陈杳没理她,姿势都不带变化,不动如山地压在她身上。 好重…… 召儿无法,只得维持着这个状态。渐渐的,眼睑越来越重。 睡去了…… 陈杳也已经从这场余波悠长的发泄中平息下来,牵出她的手,拿过之前召儿准备好给他擦手的白帕,仔细而轻柔给她擦干净,没有惊醒她。 -------------------------- 【小剧场】 召儿:你心凉了,那东西可没凉。 陈杳:…… 第十三章好看不得多看看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召儿一个人就占了一大半,陈杳只得贴着她躺下,沾一点边边。 共枕到天明。 一夜过去,两人的姿势或多或少有点变化。陈杳铁打不动卯时醒,自己已经不在枕头上,平躺着睡了一晚,有点落枕。 陈杳捂着僵硬的脖子坐起来,左右动了动头,低头间看见侧躺在里面的召儿,只捂了一角被子在肚子前,衣服向上缩了三五寸,露出半截腰。 陈杳替她把衣服拉好,起身更衣去上朝,临走时对候在的屋外的嬷嬷说:“不要吵醒她。” 齐王殿下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原以为殿下搬来浥尘轩是转机,没想到他们分床而睡。嬷嬷已经别无其他想法了,只点头道好。 下朝回府,平常都可以看到召儿在院子里浇花。在红艳艳石榴花的簇拥下,她穿着她的绿罗裙,回头问候他:“殿下回来了。” 今天少了这抹颜色,陈杳当她还睡呢,轻手轻脚进到主屋,只见到婢女薜荔和女萝在收拾床铺。 陈杳摆手示意她们免礼,问:“公主呢?” 女萝回答:“回殿下,皇后娘娘传召,公主进宫了。” “所谓何事?” “不知道。” “去了多久?” “约摸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陈杳点头了然,回了东阁。 时光悠然,午时将近。 这段日子跟着召儿,连带着陈杳的三餐也定时了许多。陈杳从公事中抽身,只见到魏羽问膳,便知道召儿还未回来,还是问了一句:“公主还没回来吗?” “还没呢。”魏羽摇头回答。 皇后有个坏毛病,闲着没事喜欢叫人抄经,陈杳曾经被迫害过。只怕召儿被留住了,又胆怯内向,脱身不得。 陈杳有些放心不下,于是草草用过一点东西,翻出一幅《牡丹图》,叫车进了宫。 千秋殿内,皇后正在和召儿相对说话,忽传齐王殿下求见。 皇后喜笑颜开,连忙叫传,问陈杳:“你怎么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陈杳余光瞟到正襟危坐的召儿,看样子没被叫抄经。陈杳接着回答:“前段时间母后不是念着花谢了吗,今日儿臣得了一幅《牡丹图》,便想献给母后。” 皇后看着小侍女撑开的画卷,是大家名作,笑说:“一时有一时的花,春天的花谢了,夏天的花又开了。这不,月季又开了一茬新的呢。本宫不过随口抱怨一句,难为你记得。书画这东西,本宫也不懂,你父皇喜欢……” 闲言碎语间,滴漏声响,正到了皇后日常午休的时间。 陈杳起身揖礼,“母后要午憩了,那儿臣们先回了。” 皇后点点头,“本宫也有些乏了,你们回吧。” 召儿跟着告退,起身时没注意脚下,打了个趔趄,甚是失礼,红着脸欠身。方才走了两小步,听见皇后娘娘无奈念了一句:“东西……” 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 召儿又折回去,拿起小木箱子,脸愈发红了,说:“谢皇后娘娘。” 从千秋殿出来,陈杳见她很宝贝地揣着那个小箱子,便问:“这是什么?” “呃……”召儿思索了一下,打了个马虎眼,“是皇后娘娘给妾的。” 说时,召儿脚底下又绊了一下。 “当心些。”陈杳连忙扶了召儿一把,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略带喜意。 “五弟!” 回首望去,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剑眉星目,喜气洋洋,大阔步朝陈杳而来,问:“五弟怎么这个时候进宫了?” “二哥,”陈杳微笑回答,“新得了一幅画,心想母后会喜欢,就来送给母后。” “皇后娘娘肯定喜欢,”二皇子陈棉看见陈杳与召儿牵着的手,调笑说,“这是弟妹吧,还未曾见过。” 召儿在旁边听着,只觉得二皇子的声音有点耳熟,愣愣地盯着陈棉。 话题扯到召儿身上,召儿回神行了个礼,“参见二殿下。” “公主清丽,与五弟真是一对璧人,太子这个媒做得好呀。五弟你说是不是?”陈棉解下腰间佩玉,目光又转向召儿,“我也没带什么,就以这块碧玉,作为见面礼吧。” 召儿摆手,“这太贵重了。” “公主千金之尊,这玉只怕还配不上呢。” 二哥是有点不依不饶的性子的,一旁的陈杳示意召儿收下,随后与陈棉告辞。 召儿紧随在陈杳身边离开,果然还是觉得自己肯定在哪里听过二皇子的声音,回首又看了一眼。 还看。 不容分说,陈杳拉着召儿上了马车,见她看着手里的碧玉出神,问:“你认识我二哥?” 召儿摇头,没提起声音的事,又是实话实说:“今天第一次见。” “那你看那么起劲?”陈杳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玉,说的却是人,“眼睛要长人身上了。” “因为好看。”召儿脱口而出。 这句话,却不知指的是人还是玉。 “……”陈杳撇过头,轻声骂了一句,“白眼狼。” 亏他舍了一幅画,辛苦来一趟。 “殿下说什么?”召儿没听清,挪了挪屁股,贴到陈杳身边。 陈杳嘴角一挑,“我说你好样的。” 听起来的夸,但是殿下这个笑,怎么看都不像真心的。 果然,一到齐王府,殿下就一个人下了车。召儿行动不便,在后面一面小步疾走一面喊:“殿下等等妾!哎哟!” 听得召儿一声踉跄,陈杳于心不忍,回了头,见到召儿走路跟只小鸡崽似的,迈不宽,便只能迈得快。 陈杳是又不忍又想笑,站在原地等她,“你今天怎么走路怪怪的?” 召儿好不容易追上陈杳,嗫嚅道:“妾腿上绑了根绳子,走不快。” “什么!”震惊之余,陈杳就要掀起召儿的裙子看个究竟,被召儿拦下。 召儿示意了一下周围,提醒说:“殿下,这是在外面。” 陈杳没理,蹲下来替召儿把脚上的绳子解了。 细细的,三尺都没有,绑住两只腿能留出来的长度就更有限了,难怪她今天不是这里绊一下就是那里绊一下。 陈杳冷着张脸,正要细问,有小仆找上来,说:“殿下,孟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 【作话】 最近挺多事的,然后也没大纲,有点卡文,所以很久没更新,对不起/orz 推荐一部电影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喜欢,《梁祝》(徐克,1994年) 第十四章看对眼 孟屏山是为工部的事来的。一到齐王府,本要径直去长天阁,却听说陈杳在昭华公主处,心中惊奇。待到浥尘轩一看,陈杳竟然搬到了东边暖阁理事,下巴没差点惊掉。 见陈杳回来,孟屏山摇扇轻笑,“怎么,香不来添你,你便来添香?” 又是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到此事,陈杳只觉得心堵,也没心情计较孟屏山的浑言浑语,简单讲了客身香的事。 听罢,孟屏山神情凝重,“难道是太子……” “啪”一下,陈杳一把放下茶杯,传出一声闷响,打断孟屏山,“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孟屏山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抄本,“我知道你不想听无根据的怀疑,但我今天要和你说的事,还真和太子有点关系。这是工部的奏表,请求修建凌云台,纪念这次大获全胜,功彰万世……” “打回去。”不等孟屏山念完,陈杳回道。 “工部,是太子的署部,就这样打回去?” “你怎么不说,整个陈国未来都是太子的?” 孟屏山干笑,“这有点大逆不道吧。” 陈杳严厉斥道:“才打完仗几天,你是户部侍郎你还不清楚,国库里哪来的钱?伏汛将至,黄河之忧近在眼前,还有梁地之治,哪一样不是大开销?工部有这个功夫修凌云台,不如加固加固黄河堤坝,这才是万世之功。 “战后不想着休养生息,反而大兴土木。工部上这样邀功的折子,太子肯定不知道。我叫你打下去,太子反而要谢我,不然御史台明天就要参他不惜民生。” 孟屏山可不是来讨骂的,而是来提醒陈杳人情世故的,“我当然知道,也觉得工部这个提议不妥。不过殿下,你是一心为公,但是太子那边,无论知道与否,你最好还是提前打个招呼。毕竟……太子现在已经开始防范你了,小心被人说成因私废公。” 何为公,何为私,只在有心人一句话之间。 陈杳揉了揉鼻梁,接过那份奏折抄本。 ----------------------------- 从太子府回来,已是月上柳梢头,只见房中灯火长明,召儿松挽着发,装着随意,神情却很认真,正在伏案写字。 “在写什么?”陈杳走近,见旁边放着一本《心经》,心中便知她还是没逃过抄经的宿命。 “殿下回来了,”召儿搁下笔,笑脸相迎,却见到陈杳一脸颓丧,“殿下,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一点公事,已经处理完了,”陈杳转开话题,“是帮母后抄的吗?” “是,”召儿双手一摊,整个人陷在椅子里,苦着张脸,“可妾不认识这些字,觉得每个都长得差不多,老串行。” 《心经》算短的了,才两百多个字。想陈杳当年抄《因果经》,那才是折磨。他也不识得梵文,依葫芦画瓢而已,眼睛都要描花了,还被嫌弃笔力不足。 “你拿张纸挡住这个字下面的,抄完一个字,再往下挪一个,就不会看串了,”陈杳一笑,给她传授经验,一看到她临的字迹,笑容僵在脸上,怀疑地看着她,“你……你写的?” “嗯,”召儿点头,她抄了好久呢,有点讨夸的心态,“殿下觉得怎么样?” “笔、走、龙、蛇!”陈杳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评价。 “笔走龙蛇?”召儿颇为怀疑。她知道这个词是用来说字写得好的,她这个字怕是当不上吧,只需一句“尚可”她就心满意足了。 召儿正得意,只听陈杳又说:“像龙蛇一样,歪歪扭扭。” “……” 殿下果然是在逗她,召儿瘪嘴,“真这么丑吗?” 陈杳看她这笔法,要锋没锋,要势没势,毛毛躁躁,歪歪扭扭,估摸着平时写字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杳不想再打击她,憋笑,“勤加练习,还是有很大进步空间的。” 言下之意,距离能看都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这么丑,那这肯定交不了差了,”召儿苦恼,突然灵机一动,“妾会绣花,不若妾依着样子,改绣一床经被吧。” 陈杳失笑于她的天真,“你知道一床经被有多大、你一个人绣要多久吗?” “一年?” “甚至更久。一年时间,你若是每日不辍,在书写上也可以小窥门径。一年绣经文,你的绣工却未必还能有进益。最重要的是,你以后写字的机会,会比你绣花的机会多得多。你真的宁愿花一年多的时间绣一床经被,也不愿意习字?” 陈杳循循的劝诱,有一句正戳中召儿的心窝子。 召儿想了想,说:“殿下,妾想学字。不过妾既然答应了皇后娘娘,也不能食言。妾想求殿下帮妾抄一份《心经》。” 召儿的选择也是陈杳的偏重,陈杳乐见其成,又惊讶于这只狐狸的狡猾偷懒,“你想拿我的字蒙混过关呀?” “不是的,妾想绣一方帕子给皇后娘娘,用殿下的字做底子,皇后娘娘肯定很开心。” “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陈杳玩笑说,搀她起来,坐到她的位置,提笔点了点砚台三下,“替我研墨。” “多谢殿下!”召儿喜上眉梢,欣然拿起墨锭。 上好的松烟徽墨与古朴的端州老砚相磨,发出慢悠悠的沙沙声,与淡淡的墨香。 召儿立在旁边,一边磨墨一边看着陈杳写字,果然是又快又好。一按一提,就是锦花一朵。这么一比,也无怪乎陈杳说她的字歪歪扭扭了。 不过多久,佛经抄毕。陈杳揭起轻飘飘的纸,递给召儿看看可能给她做样子。 召儿在裙子上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汗意,小心接过,心里好欢喜,但她嘴笨不会那些锦绣词句,“殿下的字真好看。我可以学殿下的字吗?” “不可。” 被这样直接拒绝,召儿热和的心头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意识到自己的造次。 陈杳一边收拾纸笔一边说:“你现在还没入门,看什么都觉得好看。我于书法没有造诣,更比不得魏唐时期的大家,你应该去看、去学他们的字体章法。我可以教你,但你不可以学我的字。” 是这个原因呀。 “殿下……教妾写字?” “怎么,你瞧不上我?” “妾怎么会瞧不上殿下,只怕殿下瞧不上妾。” “那咱们就互相将就瞧瞧吧,”陈杳侧头,瞄见她额头上的细汗,“天气越来越热了,里头有冰,你搬进去睡吧……” 陈杳将一沓纸贴着桌面立起来,整理整齐,又补充道:“你要是不愿意……” 召儿把《心经》扪在胸前,回答:“妾无有不可。” ------------------------------- 【作话】 所有权职,都是我瞎设的(作者金手指/doge) 第十五章夜来风雨声 陈杳洗完澡回房,召儿正在收拾被褥,成双成对的鸳鸯枕终于团聚在同一个床头。 他的脖子今晚能保住了,想到此处,陈杳颈侧的肌肉连同心情,好像都松快了许多。 召儿坐在床上,曲着腿,裤子在膝盖后窝堆了层层的褶子,露出皓雪般的脚脖子,上面赫然有一圈红红的磨痕。 “你腿怎么了?”陈杳坐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召儿伤处,“白天被绳子磨的?” 陈杳没有摸到发红的地方,不痛,只痒。召儿忍住了缩腿的冲动,脚指头蜷起,跟小馒头似的,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陈杳只全神贯注在脚上红痕上,说:“有点磨破皮了,没事。”又想起女孩子家家,难免会在意伤痕,“你若是担心留疤,也可以明天叫太医给你拿点膏药。” 陈杳收回手,起身吹灯,准备就寝,“我还没问你呢,干嘛要绑绳子?” 召儿收回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脚背,回答:“皇后娘娘说妾走路拉风,所以叫妾绑根绳子。” 她要是走路拉风,他岂不是走路起飞? “绑那个做什么,好好的路都不会走了。不要绑那个,就说是我说的,”陈杳叹了口气,“你们一上午不会就为了这种事吧?” 那他应该早点进宫去的。 “才不是。”召儿娇嗔否认。 皇后娘娘跟她说了一上午齐王殿下的事,说殿下身边一直没有一个可心的人,叫她好好照顾齐王殿下。 召儿想起到齐王府前暂住宫中的日子,皇后娘娘也那样念叨过她,有感而发:“皇后娘娘对殿下好好。” “怎么突然说这个?” “只是刚好想到了。” 灯灭到最后一盏,在转瞬的亮光中,陈杳看到召儿有点羡慕的表情。烛灭,他们的身躯立时被夜包裹,让人分不清黑暗前一刻看到的是真实还是虚幻。 陈杳顺口一问:“你母后是个怎样的人?” 召儿发怔,似是在回忆,“和皇后娘娘……一样好……” 说罢,她朝里侧躺了下去,留出一道玲珑的背影。 陈杳的嗓子有点发干,润了润唇,“你……想家了吗?” “没有。”召儿摇头回答,声音弱弱的,像晦前的月亮,瘦细暗淡。 ------------------------------ 召儿没有想家,因为她没有家。 梁国的皇宫很大,但那不是她的家,是那些皇帝妃嫔、皇子公主的家。 而她,只是伺候他们的,奴仆。 她五岁进宫,因为家乡发洪水。 那水好大,黄黄的,浊浊的,全是泥沙,可它明明原来是那么清澈平静,从她家门口流过,她还在里面捉过小螃蟹。 水退了,她在水洼里捡小鱼儿,高兴地回头,却看到爹娘在哭,跟个娃娃似的,面前是连成一片、被泡得稀烂的田。 不久后,很多人开始生病,一传十,十传百。每天都有死人,不是饿死的,就是病死的,但是一场白事也没有。 接连喝了半个月只有汤、没有米的米汤,爹和她说,她再在这里待下去,会生病,他送她去一个叔叔那里,叔叔会带她去一个有吃有喝的地方。 “召儿,你要吗?”爹捧着她的小脸问。 “好啊。”她说。 召儿跟着从来没见过的叔叔走了,回头,看见爹娘又在哭,捂着脸,这回哭得像个大人。 水,成了召儿关于家乡的所有记忆,连同这些零碎的印象、父母的模样,也要被时间这条长河泡烂了。 和滔天洪水过后的生活比,梁宫中的日子根本算不得苦,但召儿想爹娘。爹娘抛弃了她,但她并不恼恨他们。召儿知道,他们就像是那水,因为她不懂的原因,变了一个模样,但水仍是水。 夜深人静的时候,召儿偷偷躲在石墩子后面抹眼泪。 “谁在那里?”一个中年姑姑的声音响起,披着衣服、提着灯笼。 微红的火光照在小姑娘脸上,映得小姑娘愈发可怜。姑姑问:“你哭什么?” 好像终于得以倾诉,召儿的眼泪一股脑地全涌了出来,“我想我爹娘了……” 想爹爹给烤的山芋,阿娘会给她剥皮,烫呼呼的。 “都是可怜的孩子,”姑姑叹了一口气,把身上的衣服披到召儿身上,“外头冷,跟我回去睡吧,啊?” 姑姑的怀抱真暖,和娘亲的怀抱一样。 后来,召儿就跟着姑姑调香制药。 召儿十五岁的时候,姑姑送了她根簪子,问她将来出宫想去哪里。 召儿摇摇头,伏在姑姑腿上,说:“我只想陪在姑姑身边。”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家乡在哪个方位,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否如愿召到了一个儿子。 她希望他们都好,她现在也很好。 姑姑摸着她细细软软的发,骂她是个傻孩子。 姑姑没有看到梁国覆灭那天,因为她死了,被烧成了一摊灰,撒进了名为“静乐”的枯井中。 临终前,姑姑对跟前的召儿说,要好好的,好好地活着,不要像她一样死在宫里。 活着,对于有些人而言很难,对于有些人却是可以轻易放弃的东西,比如昭华公主。 陈国国都沦陷得很平静,没有窜逃、没有流血。陈国君主袒肉衔玉,捧剑奉玺,投降迎师,并且献上了如珠如玉的昭华公主。但刚烈的昭华公主不愿意如丧家之犬般去到陈国,悄无声息地自缢于寝殿之中,与梁国一起,逝去了。 然而于梁国君臣而言,这无异于雪上加霜。陈国使臣就要见昭华,梁君惊惶无措,便找了个侍女顶替昭华。 可能因为这个侍女的名字凑巧和昭华撞了一个字,可能因为这个侍女还算有点颜色,召儿成了代桃之李。 召儿并没有什么家国天下的壮烈情怀,她答应,只是因为她想好好活着,她的亲朋也好好活着,不要变成国灭浪潮中的浮尸。 离开梁国前的一天晚上,召儿去了静安枯井。民间办白事,会将亲人的一件物品随葬进棺材。姑姑没有方方正正的棺材,于是召儿把姑姑送她的簪子扔进了枯井中。这样,也算她一直陪着姑姑了。 那口井,想必很深很深,因为召儿没有听到银簪落地或者入水的声音。 此时的耳边,却恍然传来哗哗的水声。 召儿从半梦半醒中醒来,听到了屋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屋檐上,滴到水坑里。 遥远的梁地,想来也进入了漫长的雨期。 ------------------------------ 【作话】 都是狗血老梗/捂脸 想了一下,前面交代清楚召儿的身份,后面也就好写了,不然要跟打哑谜一样 第十六章云胡不喜 陈都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断断续续,但是续的比断的多。天气暗暗的,召儿便和薜荔、女萝一起,理线绣花,起手那方心经罗帕。 线理着理着,翻起了花绳。 魏羽小心翼翼抱着一沓书进来,虽一路上打着伞,下摆都被渐湿了。 魏羽对着三个如花女眷彬彬施礼,放下那一堆又贵又重的书,从怀中掏出一份藏蓝云纹锦裱花的折子,笑说:“平乐公……也就是公主父亲,前几天送来的奏折,公主要看看吗?” 梁君被封为平乐公,仍居梁宫,保留天子礼仪,祭祀不绝。梁地也一切如旧,不兴杀戮,税免五年。 平乐公正是为梁地的宗室百姓,上书言谢的。 薜荔和女萝扔下手里的花绳,纷纷凑到召儿身边看,一个赛一个高兴。 魏羽接着呈上一个函盒,打开,是一方透白的环璧,“随折子一同入都的,还有这只飞燕璧,是梁宫旧物,公主喜欢的话,可以留在身边。折子嘛,公主看完,属下还要带回去。” 召儿看了一眼奏章,从薜荔、女萝的私语中知道那边一切平安,也很高兴,将折子还给魏羽,“多谢魏大人。” “属下不敢,”魏羽可不敢揽这个功,将折子收回怀中,指着那一摞书说,“还有这些帖,也是殿下叫属下送给公主的。” “也?”召儿敏锐地抓住了字眼。 “呃……咳……”魏雨干咳了两声,走为上策,“属下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 平乐公的上书,抑或是梁宫玉璧,陈杳都觉得不应该由他送,他不希望召儿认为这是施舍,所以吩咐魏羽不要提他。 但是魏羽那个家伙,因为下雨偷懒,把陈杳交代给他的活儿都囤到了一起干。 魏羽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是殿下要送的东西太多了,想一出是一出。 召儿猜大抵是那夜陈杳以为她在思乡,但陈杳既然不表明,她也就不提了。 这日夜里,风仍不停,雨还不止。 门大敞着,陈杳搬了把躺椅在门口,当风而坐,衣带飘拂。屋内,是佳人在临帖,穿着件葱绿褙子,里头淡黄色的抹胸上绣着重瓣莲花。 风裹着雨,雨打着叶,嘈嘈切切,却无端让人心思平静。 陈杳忽然想起了一首诗,“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没有鸡叫啊。”召儿不知何时站到了陈杳旁边,接了一句。 狗叫都没有,只有雨声。 风声雨声鸡鸣声,都是为君子做配。再凄苦的风雨,再嘈杂的鸡鸣,与抵不过与君相见的喜悦与平静。 陈杳悠闲地躺在摇椅里,前后摆了摆,吱吱呀呀的,无奈地摇头,“你比这雨,还煞风景。” “殿下不是喜欢这雨吗?”所以才坐在这儿吹风,还对着雨念诗,为什么又说这雨煞风景,召儿不懂。 若不是召儿表情太呆,陈杳会觉得她是调情的高手。自比风雨,反问他云胡不喜。 陈杳笑笑不说话,只问:“字写完了?” 召儿点点头,“嗯,写完了,殿下帮妾看看吧。” 做事贵在持之以恒,也不要多,多了会烦,所以陈杳叫召儿每天写五张十三寸见方的纸。数十天来,已迭了好厚一沓。 召儿指着自己摹的最好的一个“大”字说:“这个捺,妾老是写不好。” “是有点难的,我带你写,”说着,陈杳站到召儿身后,握住她的手,慢慢地,一边带着用笔一边教,“顺锋入笔,慢慢用力,然后顺势提起,尾部要稍微翘起……” 陈杳又带召儿写了几遍,“这样用力的感觉,记住了吗?” 召儿整个人放空,任陈杳带着手臂手腕,认真感受着其中的提按力道。 只是一点点细微的轻重区别,传递到笔尖,便是千万变化,好不神奇。 “嗯。”召儿应着,撇头,陈杳也正好低头在看她。 四目交汇,灯火盈盈。 在忽闪而暧昧的烛光灯影中,召儿第一次这样近地看一个人,近到陈杳一双眼便障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世人的眼睛,都是形状各异的花瓣,所以看到的是花花世界。陈杳的,必定是春日里她所拾到最美丽的那一片。 在这片花瓣的下面,有一点浅浅的褐色,针尖大小,像粒灰尘。 召儿伸手探了探陈杳的眼睛,想拂去那一粒尘埃,却只碰到他扇动的睫毛。 原来,那并不是尘土灰埃。 少女有点凉的指腹摸过下眼睑,陈杳下意识闭眼,捉住了她的手,听见她轻轻地说:“殿下,你眼睛底下有颗痣。” 第十七章眼为情苗,心为欲种 屋外的雨,滴滴地落在水池里,穿堂的风,飒飒地吹着。 滴滴飒飒,都远去耳畔,只剩一个声音清晰可闻,“殿下的眼睛,很好看。” 她的眼睛才好看,又大又圆,黑得发亮,像一汪静默的水。唯其静默,故显情痴。被这样一双痴痴的眼睛盯着,直教人无所遁逃,也沦为痴人一个。 神痴了,心却跳得厉害,怦怦然,直到嗓子眼。 陈杳用力握了握召儿的手,风雨雷霆般,将召儿从椅子上打横抱了起来。 毛笔脱手,掉落在地上,重重砸出一个大黑点。 召儿尚未反应过来,被抱着走了几步,朝着里屋,方才有点后知后觉,攀着陈杳的脖子,提醒说:“殿下,门还没关。” 门未关,窗未闭,红烛未息。 浑忘了。 陈杳又折回去关门,抱着召儿腾不开手,只得用膝盖顶上门,胳膊肘推好门拴。 窗和烛,便随他去吧。 绿幔间里,白纱帐中,只有微弱的火光透进来,昏暗而又逼仄。 却足够他们看清彼此。 陈杳放下召儿,掌心贴着她红润的脸颊,大拇指从她的颧骨滑过,干哑地问:“害怕吗?” 面色深沉而平静,眼里却蕴着这夜滂沱的风雨,即将席卷一切。 召儿摇头,想起了皇后娘娘的告诫。 于是召儿搂上陈杳的脖子,微微抬臀坐起,轻轻吻上他的眼睛。 少女的唇瓣贴合眼窝,像半热的藕粉糕,软而弹。还有那股淡淡的香味,杂着这夜湿润的雨气,一呼一吸间,充盈肺腑。 想尝尝。 于是陈杳仰起了头,便吻到了召儿的下颌,却不敢咬。 这里,分明是那么脆弱的地方,连接着咽喉,交织着血管,却只覆有一层薄薄的肌肤。 慢吻轻含,唇下是她汩动的血脉,好像一点力气,就会咬破。 分明是这样轻柔的厮磨,也惹得她颈项伸展、娇喘微微,连带着脉搏也跳动得更快了。 正因为轻如鸿羽,若有似无,才会有那种似痒非痒的感觉。经陈杳吮过的喉管,仿佛被一团绒絮堵住了,呼吸不上来。 吻至胸口,更觉气闷。大口喘着,一双乳就要从浅黄色的抹胸里跳出来,上头的莲花似乎都被撑大了一圈。 未几,胸前这块布解开,闷的一口气终于得以释放。 并不是陈杳主动解开的。陈杳没解过女子胸抹,连系带都没找到在哪里。是二人瞎摸乱碰间,衣服松散脱落了。 绿抹子滑落到腰间,露出白腻腻的乳房,又被她的手臂挡住。 好像不应该捂,召儿想。于是召儿又缓缓地放下了手,并褪下了褙子,展示出自己赤裸的上身。 凹陷的锁骨,坟起的胸脯,皆泛着柔和微弱的光,却差点亮瞎陈杳的眼睛。 一眼都不用,欲念已经齐刷刷涌出来,推着陈杳扑向召儿,压着她倒到床上。 才躺倒,召儿的腿就盘上了陈杳精壮的腰。 召儿是按照书上说的做的,成男女之道,但有些步骤能跳有些步骤不能跳,衣服就不能不脱。 召儿清了清一团絮的嗓子,切切地问:“殿下,你不宽衣吗?” 她真是嫌惹他不够,腿挂他身上,还问他脱衣服的事。 出于一种逞强,更是逗弄,陈杳拉着召儿的手到腰间带钩,“你来?” 他脱了她的,换她动手脱他的,也算公平。 男声低沉,语调却是轻佻上扬的,如他的玉带钩。 想第一天召儿要给陈杳宽衣解带,陈杳甚至退后半步,如今也能说出这样调调的话。只是召儿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要帮陈杳脱衣服,竟然是在床上。 召儿当然不像陈杳找不到地方,但因为姿势不便,衣带盘扣也解了半天。 剥到最后一层,剩一个亵裤裤头。召儿摸找着,指下触碰到的尽是坚实的肌肉,一块连着一块,有明显的起伏感。 沿着肌理间的凹凸,召儿细抚着,想知道到底有几块。 这可苦了陈杳。女孩家修得圆润的指甲,滑来滑去,玩儿似的。陈杳只觉得腹内一团火蹭蹭蹭地烧,炙得血液都往下流去。 “别瞎摸。”陈杳说着,吻上召儿的唇,终于尝到了个中滋味,比糕可美妙多了。 唇便是唇,是世间任何一物也比拟不出的触感。 召儿说不出话来,同意也好,拒绝也罢,只能在心里想。 陈杳果然是个当官的,不让她动手动脚,他又干嘛要摸她? 这个时候,他又不要他的公平了,这就是男人骨子里恶劣的霸道与主导欲。 这样的霸道与主导,是那样经不起深究。肌肤磋磨,颈项相交,随着情心欲火愈演愈烈,已分不清到底是女人挑着男人的欲望,还是男人领着女人的情潮。 感觉上头,陈杳顺着召儿腰线下抚,来到腿心,碰到一丛毛发。 果然,男人和女人哪里都是不一样的,连这处的毛也比他的稀疏细软。 丛中有点潮热,陈杳拨拉了一下,便听到召儿咿呀了一声,咬唇攒眉。 “不舒服吗?”陈杳停了下来,窃窃地问。 是一种很难用一个词概括的感觉,但并不是不舒服,还有点被碰触的不惯感。 长到十八九岁,即使陈杳这般的男子,也摸过自己的下体,但女孩儿却不一定。召儿真正认识自己的身体,还是到陈国后嬷嬷教的,教她如何服侍夫君。 召儿摇头,用仍带着哼喘的嗓音说:“殿下,你……应该进来……” 女人情动会变得湿滑,男人情动会变得硬挺。陈杳胯下那一团,已经鼓成巨物,再经不起召儿如此这般言语挑逗。 抬身靠近,撞了过来。茎头由上到下,从阴唇碾过,三番四次。每次都能碾出水来,越来越润滑。 “殿下!”召儿被磨得头昏昏、眼迷迷,又别有一种空虚,高声央喊道,“不是……不是那里……” 陈杳有点脸烧,亲昵地抵着召儿的额头,“那……是哪里?” 便是根棍,也要有个洞才能杵进去,总不能在她身上生捅出个洞来吧。但凡他用手摸摸,也晓得那洞在两瓣花唇下头。 在“你摸摸”和带着摸两个中间,召儿选了第三者。 召儿自己探手分开了两瓣唇,另一只手扶着他的一端,对准了他的棍和她的洞。 召儿引着进入了一点点,后头是陈杳自己用力耸进去的。 此时方是真的不舒服,有一瞬间轻微的痛。 “嗯……”她轻声嘤咛,搂着陈杳,头嵌在他臂膀间。 陈杳也觉得有点疼,被狭小的甬道挤着,更多却是舒服,热乎的,腻歪的,紧致的。 纵有千般眷恋、万般不舍,她既不舒服,陈杳也只好咬牙退出来。 方才退离二寸,她的腿又紧紧铐了上来,将他往里推了推,又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呻吟得厉害,娇嚷着:“呃……不要……” 陈杳一时也分不清这句“不要”是不要他去还是欲拒还迎,不过这一出一进,意趣翩然而至。 出出进进,兴味更浓。 外头的雨,掩着女子的吟唱、男人的喘息,久久不止。 第十九章找罪受 房内的云雨停得比房外的早。 年轻男女初次的欲潮,大多短暂,就像盛夏的阵雨,稍转即逝,但又是那般狂烈。因为年轻的体魄不惜力,遇到所爱便将一切都砸上去,直到筋疲力尽。 他们并肩躺在床上,盖着薄被,也不说话,两个人都懒懒的。 那块抹胸最后也没解开,耷拉在召儿腰上,已经皱巴成一团。云销雨霁后,召儿将它扯了上来,松松垮垮地盖在胸前,勉强遮住自己的双乳。重新展开的莲花纹皱皱的,惨遭蹂躏一般。 天气不冷,又盖着被子,但胸前没这块布总觉得凉飕飕、空落落。有了这块布,心便安定了许多,虽然其实没啥作用。 被子里,陈杳的手搭在召儿软软的腹部,触到一根缎带。顺势缠上去,一直到了抹胸头部,陈杳方才反应过来,原来抹胸是有带子的。 抹胸上部两寸往下翻,正好遮住绑好的系带。如此隐藏之法,隐秘美观,可谓绝妙。 陈杳轻轻笑出了声。 笑得召儿有点发慌,还有陈杳的手,位置有点不太对劲。 “还……还要吗?”召儿紧张地问,当陈杳还要再折腾一遍,心底有点不愿意,因为她好累。 虽然不太情愿,召儿还是将抹子往下扯了扯。 “……”陈杳赶忙捂住召儿的手,不让她胡来,无奈何地否认,“不是。” 陈杳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召儿的指甲,想起她情丝婉转时的抓挠,俱留在他背上,戏谑道:“你怎么尽会这些?” 陈杳是调侃她脑子里不正经的联想太多,召儿当他说自己会得挺全,答说:“嬷嬷教妾的。” “嬷嬷教你的?教你什么?” 教了挺多的,召儿回忆了一下,捡着说:“教妾要在殿下压下来时抬腿箍住,还有握茎……” “不要说了!”陈杳懊恼地打断她。 她讲的这些,尽数在他身上使过。陈杳光听着,脑子就控制不住浮想起那些画面。心火再这么烧下去,只怕今夜真的要无眠。 “哦。”召儿听话闭嘴,偷偷瞥了一眼陈杳,见他整张脸有点发红,心想大概是暖橘色的烛火照的。 陈杳想起了另一件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那你……那夜为什么讲那些?” “讲什么?”召儿没听懂这种没头没尾的问话。 “你讲……”陈杳未曾讲过这般粗俗的话,有点停顿,最终原话奉还,“大些软些。你又没摸过别的,怎么能乱说。” 公主,有入幕之宾并不算什么。陈杳不念过往,但是那个时候说这种话,生怕气不死人。而她明明未曾有过情事,莫不是激将? 孰料她理直气壮地回答:“妾摸过!” 竟是他自作多情而又天真无知了,男女之间也不是一定要进出往来的,还有别的花样。 陈杳一口气卡住,感觉像自己找罪受,没好气地说:“好了你不要说了。” 陈杳什么臭毛病,明明是他先问的又叫她闭嘴。 后半句都到嗓子眼了,召儿不吐不快,“嬷嬷给妾摸过一个象牙的。白白的、滑滑的。用来做那玩意儿,妾觉得好浪费。” “……” 陈杳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一面可笑于自己竟然和个死物计较了半天,一面又失语于召儿的想法。 千般万种复杂的情绪交织,陈杳憋出一阵笑,无奈地说:“睡吧,别讲了。” “哦,妾去吹灯。”说着召儿就要起来。 “不用了,”陈杳一手把召儿压回去,不让她起来,“就这样燃着吧。” 听说龙凤烛彻夜长燃,夫妇能白头到老。这满室的红烛,必然有一根能燃到天亮。 第二十章日 他们圆房了。 女萝看着床单上干糟糟、浅淡淡的血迹,脸有点羞,又偷偷看了一眼,抿了抿嘴,给床单被褥全换了。 女萝搂着满满的床单被单出门时,听到薜荔在给召儿梳头,召儿说:“薜荔,出去的时候能帮我带一样东西吗?” 那幅佛经帕子已经绣得七七八八,但只有文字,太过寡淡,召儿便想加点别的花纹。 薜荔是绣花的一把好手,说帮着去城中绣坊找佛教花纹样子的书,给召儿做参考。 召儿白天绣花,晚上练字,一来绣花这活儿太精细太费眼,不适合晚上做,二来因为陈杳白天忙于政事,晚上才得空教她写字。 召儿识字,不过仅限一些香药上用得上字。旁的书,召儿更是没读过。 上次陈杳对着她念那个什么早上活、晚上死的蘑菇,差点就露馅了,还好她胡编乱造糊弄过去了。 所以召儿不仅想写字,还想读书。读书启智,召儿不求能像陈杳一样厉害,多明白些事理也好。 然而书籍浩瀚,光陈杳的藏书就可以晒叁个院子。从短小的诗开始,又该从哪首开始读?入门入门,召儿却发现自己连门都找不到。 有一个人可以给她指一条明路,齐王殿下。 但她不能让陈杳知道她没读过书,毕竟哪有公主不读书的。于是召儿对陈杳说自己天天写一样的大字好无聊,能不能让她临一些“简单”的诗。 召儿咬重了“简单”这两个字。 陈杳没那么多规矩,毕竟也不指望召儿成为书法大家,但是也不可以过分好高骛远,于是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大字还是要写的,莫想着诗抄几遍、抄满五张纸就能糊弄我。” “嗯嗯。”召儿连连点头。 陈杳微莞,想了想,说:“那就王摩诘吧。他的诗清新淡雅,短小精美,又不算太难,很适合你。” 自此,他不仅要给召儿写大字描,还要从《王维诗集》里挑挑拣拣给召儿选诗写出来。 召儿也觉得王摩诘的诗简单,因为大部分的字她都认得。遇到有那么几个不识得的,就指着说自己写不好,陈杳会单独教她,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读了。 她不认得的字大部分很大一坨,她确实写不好,不算撒谎。 召儿坐在床边,还在看今天陈杳写的《送元二使安西》,默念着,直到念顺溜为止。 “渭城朝雨……”这个字是“浥尘轩”的“浥”,召儿接着往下念,“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召儿咂摸了会儿,问正在盥手的陈杳:“殿下,浥尘轩的名字,是取自这首诗吗?” 陈杳点头回答:“是。” “浥,是什么意思啊?”召儿小心问。 “打湿,”说着,陈杳洗完手,也不擦,刺棱刺棱朝召儿弹了几下水珠,笑着解释,“的意思。” “嗯……”细细点点的水滴扑到脸上,召儿不乐意地呢喃了声,抹了抹脸上的水意,接着问,“那长天阁的名字有来历吗?”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书阁避火,需要取一个水气重的名字压住。” 浥尘长天,明里暗里都和水有关系,雁影榭也在水边。 召儿不会品读,只是有一种感觉,就说了出来,“殿下的楼阁,名字都好冷啊。” 陈杳从没想过这么多,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玩笑似的说:“你来了,就不冷了。” 召儿心襟一动,又暗了下来,淡淡地说:“召儿的名字,也冷。” 她不是光辉灿烂的昭华,名字里没有那个暖烘烘的太阳。 见此,陈杳默默坐了下来,从后面搂住了召儿,“无事,你与我一起,便不冷了。” 日。 日? 召儿无端想到,不过多久,脑子便转不下去了。 陈杳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轻吻了吻她的脖子,一下两下。 召儿身子有点发软,靠到陈杳怀里,手上想抓点什么东西,顺手就把摊在腿上的纸握皱了。 纸张戳得手心有点痒,召儿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好不心疼,“啊,皱了。” 身后的陈杳轻笑,大方得很,“明日再给你写。” 说罢,陈杳的手从召儿腹部一路往上摸,摸到召儿软和的胸口。 隔着柔滑的绸料揉了几下,陈杳十分自然地解开了召儿抹胸的带子。已经知悉其中奥秘,加之几次经验,无需多费力,轻轻一扯,抹胸便垮掉了。 不知道该说陈杳手大,还是召儿胸小,合拢一掌,契合无间。陈杳将将冷水洗过的手还有些凉,覆在召儿最贴近心脏、最火热的地方,尤其有这样冷热的差距。 渐渐的,随着摩挲,两人一起烧了起来,变成一样的热度。 嗜欲嗜色,大抵是人的本性,何况青年男女,精力无穷。不要开始,一旦开始,永无闭固。 召儿迷迷糊糊的,连手里的纸也握不住了,飘忽忽掉到了他们成行摆着床边脚踏上的鞋子上。 宽大的掌托着软乎乎的乳房,虎口别着乳头,揉捏里带着夹,隐隐有点痛。 别捏别揉了,就那么几两肉,揪掉了以后就没有了。 召儿喘息不言,转向陈杳,搂上他的脖子,亲了上去,扒拉着脱掉了二人衣服,拉着陈杳一起倒到床上,倒到她身上。 拱起的左腿,贴着陈杳胯处那一团已经鼓动燥热的孽欲根源。召儿左右摆了摆腿,蹭了蹭,心觉那团鼓物又挺了一分。 还来这招? “再动。”陈杳低声讲,捉着召儿的腿一分,将自己一条腿嵌在召儿腿心,学她顶了顶、蹭了蹭。 “啊!”召儿婉转一吟,登时挺起身子,紧紧搂着陈杳,指甲在他背上划拉了一下。 听多几次,陈杳便听熟了,分得清召儿的呻吟是痛苦还是舒服了。此时,便是猝然登临而又极致的舒爽。 原来这招,对女人也是管用的。 只是可怜他的背,旧伤未愈,又添新痕。早晚得剪了召儿的指甲,陈杳心想。 他掳起召儿的腿,略微抬了抬,扯脱她的裤子,换成右手探到她腿心窝子,找着那两片肉肉的唇瓣,食中两指一指按住一片,轻轻分开。 那处水汪汪的,他的指头从两片肉瓣交接处滑过,碰到一个有点硬的小核,她呜咽呻吟了一声,下意识合上腿,把他的手牢牢夹在里面。 “呃嗯……”伴着重重的鼻音,指下泉眼,吐了一口新水。 他每次碰到这处,都是水嫩嫩、滑溜溜的感觉。原来并不是本来样貌,而是情动方会如此。和男人一样,会吐水。不过男人一回只得吐一次,女人可以源源不断。 十分情动,就有十分的湿润。 他想等她再湿再润些,一边动着被夹的手一边哄她,“召儿,乖召儿,腿松开……松松……嗯?” 男人,是有些无师自通的本事在里面的,明明没几次,就会耍花样了,两根指头捏搓得她迷迷喘喘,淋淋漉漉。 召儿怀疑陈杳也看书了。 看得到的是她的水意盈盈,看不到的是她腹内的痒而虚。 但召儿也不是全无长进。陈杳摸索到她的弱处,她也晓得他哪里经不得撩拨。 “殿下……”召儿轻轻含咬着陈杳紧实的脖项,听到他喉头暗哑的低呼,缠绵而上,吻了吻他的耳朵,呵了呵气,“进来……” 日进来,他不是要暖她吗,她给他日,别折磨她了。 “进来嘛……好不好……”她接着问。 尾音像钩子,循循诱人,还故作可怜。 “野狐精!”陈杳恨恨地骂道,便咬上了她的钩子,肏了进去。 湿透了,透穿了—— 【小剧场】 召儿:你就是想日我。 陈杳(微笑):明天给你选首难的好不好? 哪有什么简单易懂,不过是有人给你挑挑拣拣。 第二十一章螳螂捕蝉 皇后娘娘又叫召儿进宫了。 上次嬷嬷与皇后说齐王与昭华连床都不同,皇后叫来昭华念叨教导了几句,没几天他们就圆房了。皇后觉得自己的话很管用,昭华果然也是个贴心懂事的好姑娘,于是这次又叫来昭华。 手上的帕子正好也绣完了,召儿带着帕子进宫,献给皇后娘娘。 还没待召儿交代其中缘由,皇后娘娘慈眉善目地收下,说:“远川已经与我说过了,他讲你觉得自己的字不堪入佛目,绣工尚且过得去,所以想绣一床经被,被他拦住了。” “真好的手艺呀,”皇后娘娘抚着帕子上的梵文与莲花,啧啧称巧,“你真是谦虚了。” 难怪也无人催召儿交经文,原来陈杳早疏通了其中关节。 说的不算假话,又好像不那么真,皇后娘娘要是见到她抄的经文,大概就不会说她是谦虚了。 “皇后娘娘过奖了,”召儿干笑,“皇后娘娘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哦对了,”皇后娘娘示意身边的侍女取来一个方方扁扁的锦盒,“上次远川向本宫讨了一只飞燕璧,你们出双入对的,本宫觉得单个的不好,便命人又琢了一只。正好他要生辰了,你今天带回去给他吧。” 生辰?陈杳从来没和她说过。 于是,召儿乐呵呵地回去,把璧玉带给陈杳,喜滋滋地道:“殿下要过生辰了呀。” 东阁内,陈杳正闲着重读王维的诗。 “还有十几天呢,”莫名的,陈杳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则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顺嘴一问,“你什么时候生辰?” “十……”召儿差点顺口就要说自己的生辰八字,话到嘴边想起自己现在顶的是昭华的名号,到时候回答对不上岂不是暴露无疑。 可召儿不知道昭华公主的芳诞,只晓得她的忌日。 瞬间,召儿话锋一转,反客为主,“是哪天,殿下不晓得?” 初听时,陈杳有点心亏,反应过来她是无事生非,讥笑,“你不也今天才知道我的吗?” “但妾没有问殿下。” “……” 所以他也不能问她,得跟别人打听,再来个惊喜,方显得有诚意、有心意。 陈杳以为,以他们之亲密,没必要再整这些弯弯绕绕,看来女孩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这样的套路。 陈杳叉手站在一边,好笑地看着理直气壮的某人,不知如何评价,“你真是……” 话音未落,屋外魏羽拱手通报:“殿下,孟大人求见。” 一旁的召儿如蒙大赦,连忙欠身,“那妾先告退了。” 快跑快跑,魂都要吓出来了,差点露馅,赶紧去问薜荔昭华公主的生辰八字。 召儿轻呼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子,离开东阁。 屋外的孟屏山与召儿打了个照面才进来,揶揄道:“我来得不是时候啊,打扰了?” 陈杳继续看起诗集,“有事说事。” 孟屏山缓缓道:“今年的洪汛没有成灾,只有少数地方遭了点难,都不是很严重。” “赈灾的事安排下去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让一应州府开仓放粮……”孟屏山与陈杳娓娓道来济灾举措,临走时,问说,“我多嘴问一句,那个什么毒香的事,查明白了吗?” 陈杳摇头,捏了捏鼻梁,“他们是单线联系的,那个侍女成了弃子。” “那怎么办?不查了?” “我准备随便找个由头,放了她。”陈杳随手甩下手中的书到案上,孟屏山看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一句,系王摩诘隐居钟南山时所作。 陈杳一贯喜欢王摩诘。 孟屏山剑眉微蹙,“远川,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你这是养虎遗患。” 孟屏山称呼陈杳的表字,以示自己不是在以下级的关系和他说话,而是数十年的朋友。 当年那个贴身侍女并没有大过错,放了也就放了,这个女人可是谋杀,岂可同日而语、放逐了事? 陈杳只淡淡地说:“他们也会像你这么想的。” 当他是妇人之仁、心慈手软,所以选择放过此人。他们若没有动作,他可以放那个女人一马;若是选择杀人灭口,莫怪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会派人跟着她,”陈杳轻轻动手一翻,书页合上,“她能不能活,就看背后的人让不让她活了。” ------------------ 【后话】 孟屏山:cue剧情的工具人是吗我? 第二十二章情寿成双 陈杳生辰那天,没有大摆宴席,一来是不喜铺陈,二来是不想浪费,只邀请了几个兄弟姐妹,热闹一下。 戏台子上唱着《天女散花》,彩色长绸甩得眼花缭乱,转如牡丹芙蓉,甩似灵光花影。 召儿看得出神,忽然听到一个女声喊她:“昭华公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敬公主一杯。” 召儿正要端起面前的酒盏,接下这杯劝酒,一只手先她一步举杯回应。 陈杳坐在她旁边,对敬酒的女子表了表歉意,笑说:“二嫂,她不能喝酒,就由我替了吧。”说罢,一口饮尽,一滴不剩。 原来殿下是喝酒的,那夜是骗她的。 此后,便是源源不断的觥筹交错。 召儿在一边看着,轻声提醒:“殿下,你少喝一些,酒喝多了会头疼的。” 陈杳分神看了一眼召儿,拍了拍她搭在他胳膊上的手,示意她宽心,微笑着,“我知道的,我心里有数。” 说罢,他又转头看起了戏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扣敲着桌案。 不知为何,召儿觉得陈杳这个笑有点过于浅淡,不似他平时与她说笑时的样子,分明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难道是已经有点酒意上头? 正想着,召儿忽然听到左手方向传来一阵笑声,好不熟悉,寻声望去,只见二皇子在和他夫人调笑。 啊,她想起来了,这个笑声,那天夜里,在亭子里调情偷意…… 召儿一时红了脸,抿了抿唇,埋下了头。 旁侧的陈杳眼角余光扫到召儿这一串反应,手指沿着杯沿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宴会散尽,召儿洗漱好回房,见到陈杳懒懒地坐在圈椅里,双手松弛地搭在扶手上,闭着眼。 召儿当陈杳睡着了,轻轻掩门,再回头时,陈杳已经睁开了眼,默默地盯着她。 “殿下,妾叫厨房给你熬了醒酒汤,快好了,你要喝吗?”召儿问。 “召儿,”陈杳没有回答,老神在在地坐着,朝她伸出了手,“过来。” 召儿依言站到陈杳面前。他一手握着召儿的手,一手搂在她腰边,抬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良久,才开口:“召儿,你为什么会香料?” 召儿眼神闪躲,“学过一点。” 撒谎。 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一览无余。时至今日,陈杳的想法没有变:她若是歹人,也是个蹩脚的歹人。如果这样的蹩脚也可以装出来,那只能说她太厉害,而他活该被骗。 陈杳眼神一暗,换了一种问法,第二次问及这个问题:“召儿,你认识我二哥,对不对?” “妾……” “我要听真话。”在召儿即将给出答案时,陈杳打断了她,以一种异常严肃的语气。 召儿咬了咬唇,老实回答:“妾真的不认识二殿下,但是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今天我听到他笑,想起来了。妾住在宫里的时候,有次迷路,不晓得到了哪里,听到小林子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宫女……偷情。那个男人叫那个宫女‘红蕊’,那个宫女叫他……‘殿下’。” 但她终究没见到那对野鸳鸯的正脸,一个声音也不足为据,反过来说她嚼舌构陷就不好了。 “……”陈杳片刻沉默,“红蕊?” “嗯,应该是这个名字。有点久了,妾也记不太清了,”召儿点头又摇头,“皇子喜欢哪个宫女,和皇后娘娘说一下不就好了吗,这样偷偷摸摸的反而不光彩了。” 陈杳淡淡地解释:“因为那个宫女是御前侍奉的。” “御前宫女?”召儿讶然。 凡事御前当差的,无论品级,都不可招惹,而他们也不能和别人走得太近。这件事要是暴露,皇子姑且不论,那个叫红蕊的宫女怕是凶多吉少。 陈杳点了点头,深呼了一口气,“客身香……也是他下的。” 他的好二哥,原是个笑面虎,选在今天派人灭口,追根溯源到真相,真是一份再沉重不过的大礼。 所以是因为这件事陈杳今日心情才不那么善吗?但召儿又想起他还和二皇子夫妇推杯换盏。 召儿眨巴眨巴眼睛,“殿下知道二殿下用心险恶今天还叫他来?” “很虚伪是不是?” 那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陈杳面有悲戚,苦笑承认:“权柄之下,就是这样虚与委蛇,即便是亲兄弟,也免不了互相猜疑,我此前还怀疑过太子。” 就算那夜没说出太子的名字,也改变不了他曾经动过这个的心思。 在得知幕后推手的真实身份时,再联想起召儿那天数次回顾陈棉的动作,陈杳也怀疑过召儿。投毒,再揭穿,取信于人。 陈杳突然有点心虚,拉写召儿坐到怀里,侧脸贴着她冰凉的发,“召儿,你恨我吗?” 怀里的召儿懵懂反问:“妾为什么会恨殿下?” “梁国,没有了。” 就如一道天堑,横亘于他们之间。每次陈杳都会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但终究绕不过。 昭华公主的答案,想必是恨的,不然她不会以死明志、以身殉国,但召儿则不然,可能因为她实在太卑微渺小,无家无国,在哪里都一样。相反,召儿很感动陈杳第一次见到她时说的话。 大可以当这里是自己家。 尽管他这句话并不完全是对她说的。 她顶着两个名字,两个相似而又截然相反的名字,该如何回答陈杳的问题? 她不想沉默以对,因为缄口比同默认,于是她说:“召儿不恨殿下。” 她作为自己给出陈杳答案,但也仅能是一个结果,没有原因。 陈杳抱紧了她,“召儿,不要对我说谎。” 可她已经撒下了弥天大谎,还要用千万个谎言去圆。 召儿不禁蹙眉,心虚着问:“如果妾对殿下说谎了呢?” “那就不要让我知道。”掩耳盗铃一样的答案。 “好。”她回答。 第二十三章情寿成双·番外(h) 一个“好”字,是最简单明了的答应,一般听来,大多是正面积极的,但此时作为对陈杳的回应,无论听者还是说者,都微有苦涩。 或许,召儿可以说“我不会欺骗殿下”,更讨人喜欢,但注定这也是谎话。 召儿也不喜欢说谎,可她已成为谎言本身。召儿所能做的,只是少撒些谎。 所以,这个字眼虽然干涩,却是她面对他的真实。 召儿坐在陈杳怀中,坐直身子时,比陈杳高出半个头。她低眉垂视着陈杳,抬手搂上他的脖子,一吻落在他微有颦蹙的眉心。 也许是因为这轻柔的触碰,或者其中传达而来的慎重情感,充盈的唇一熨帖上来,陈杳的眉毛向两边舒展开去。 陈杳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排斥召儿的回答,相较于自欺欺人的虚假,他更愿意接受不讨巧的实真。 巧言令色,鲜矣仁。 女孩木讷的亲吻像鸟儿一样,一顿一挫,沿着他山似的鼻梁,轻啄到他高挺的鼻尖。 陈杳从后扣住她的脑袋,微一抬头,咬住她红粉的双唇。 当男人主动参与到其中,一切都变得狂热起来。 谁的齿碰到谁的唇,分不清了,因为两人都有份。时轻时重,被牙齿紧紧啃咬的地方微微泛白,松开后又透出更深的血色,就这样研得越来越红,直似雪里梅。 每一次唇舌贴合、放开、又贴合,都发出浅浅的唧唧声,掺着津润的涎唾,显得那般黏重,难解难分。 残留的酒香,遇热散发,从他的口中渡到她肺腑,每一呼吸,都含着浓浓酒意,将召儿染成同陈杳一个味道。 召儿的酒量,竟比那平洼积水还浅。只是这般清浅若无的味道,也能令她醉梦生死。 “嗯……嗯……”她急促地喘息,两耳两颊俱燃了起来,开出院外一色的石榴花,发出初见那夜醉一样千回百转的嘤咛,莺儿一般,哝碎婉转。 连呻吟都是破碎的,源自召儿愈发艰难的呼吸。心脏狂跳,需要更多气息供养,仅靠鼻子远远不够。 召儿仰起头,如白鹅一般,展露出修长白皙的颈项,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仲夏之夜,空气灼热而干燥,烧得召儿的喉咙发干。陈杳还火上浇油,不再亲她的面颊,就转移到她的脖子,吮出一朵红花,一只手按着她后颈脊椎,令她不好动弹。 若她真是一只鹅,那样纤细的脖子,大抵会直接折断在陈杳手里。不对,鹅那么凶,殿下不一定抓得住。 召儿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喉咙,哑哑地说:“嗯……殿下……热……” 她娇俏地表达不满,可手却攀着他的肩膀不放,隔着薄薄的丝绸单衣,有一下没一下无意识地挠着他的肩胛骨。 他不比她温度低。 浓情蜜意像炭火,火中青竹一样的他们,紧依偎的他们,在炙烤中冒出汗来,越蜷越紧,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越来越欢,直到化为灰烬,才是停止。 如何暂时排遣一点燥热?最简单的方法,脱了。 脱得赤裸、精光,让流动的空气,抚慰他们滚烫的躯体。 轻轻牵扯,衣衫从她圆滑的肩头剥落,由于她的坐姿,最终堆迭在她腰间臀上,露出新月形状的锁骨、与寿桃一般无二的酥乳。 一般的白,一般的尖处带红,连手感也是一般的绵软,发得蓬松的面,出炉一会儿的暖热。 白天的席面上,陈杳吃过,是甜的,带着淡淡的奶香。此时,他也低头浅尝一口,当然没有任何味道,甜味或者奶味。 不,有一股浅香,要将鼻子紧紧抵进乳肉里,抵出一个坑,才能闻到一丝。 是澡豆的香味。 “啊……唔……”乳尖在湿热的口腔包裹下,又经唇舌翻搅席卷,愈发肿大发硬。舌苔粗糙,每遭一次舔舐,召儿便瑟瑟地收缩一次腹部。 是因为胀大了,皮被撑薄了,还是被舔多变薄了,他的牙齿又是那般硬,召儿被陈杳叼得有点疼,有点难耐。 召儿捧着陈杳嵌在她胸口的头,反复抚摸到他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只簪着一支玉簪。她的指腹用力抵着玉簪尖锐的一端,抵出一个凹陷,试图抵消一点不适,却无济于事。 召儿素来擅长忍耐,嘴里嘘嚷着一个称呼,没有切实的要求。忍耐着忍耐着,从揉搓含弄的一对乳中,冒出一股酥麻,传递至小腹,电得召儿声音发抖,连两个字的称代也叫不稳。 “殿下……殿……下……” 耳边尽是这样语义单调的凝咽,然因为叫的是他,陈杳觉得心潮翻涌。其实哪怕她只会呀呀,此起彼伏的语音,也勾得人心荡漾,血气沸腾。 青年无比鼎沸的热血朝千肌百骸蹿升,手脚,还有胯下。召儿大腿挨着的一物,越来越热,越来越硬,棍儿似的顶着她。 “呃……”陈杳没耐住,低喘出一声,说道,“起来……” 没等召儿自己站起来,陈杳一下抱起召儿,让她坐到书案上。 原先积在半腰的衣服,皆随着站立掉到地上,波纹一样。他们处在一圈一圈的衣服里,一个坐在桌上,一个站在地上。 陈杳解开召儿的罗裤,拍了拍她的屁股,“召儿,抬一下。” 陈杳梳得好好的发,被召儿抚弄得略有凌乱,一缕碎发成须,垂在额前,显出一股浪荡仪态。 召儿靠着陈杳,抬了半边臀瓣。肌肤上浸出的汗渍,沾在桌子光洁的红漆面上,留下浑圆的湿痕,转眼被扒下的裤子抹去。脱完这边又换另一边抬起,稠裤滑脱到腿腕,挂在脚尖。召儿甩了甩玉足,雪白的里裤毫不挽留地坠落,掉入衣服的海里。 不用多言,召儿叁下两下扯开陈杳的裤带。张开空荡荡的双腿,迎上棍一样的巨物。 这个桌子的高度不合适。 召儿坐在太里头,陈杳戳不到最里头。此时,他们唯想靠近,自然而然,陈杳拥着召儿,召儿搂着陈杳,碎碎地往外移。 越坐越靠边,到最后召儿已经算不上坐,屁股挨着一点桌子。 红木冰凉,漆面光滑,流出来的水和汗教桌沿愈发腻润,根本坐不住,整个人往下滑,让他们嵌合得更深,然后陈杳又会把她顶上去。 上上下下。 召儿全靠挂在陈杳的胳膊支撑自己,还有微微点地的脚尖,小腿绷出紧致的曲线。 整条腿,越绷越笔直。 “啊啊!”左腿突然袭来一阵僵直,从脚腕子到小腿根,所有肌肉不自觉收缩。 抽筋了…… 受小腿痉挛的痛苦影响,召儿往左边偏去,猛捶着陈杳的胸膛。 再猛也不及身下的疼痛。紧张传导至腿根,花底红窟也猛烈收缩起来,紧绞着他捣鼓的性器,严丝合缝,不留余地。 他也要抽了。 几瞬,在她如鱼唇般的吸张中,喷射了出来。 “嗯……好了……”陈杳呼了几口气,缓了过来,又把召儿抱坐桌子上,一手拍着她的背,一手捏了捏她左小腿,“还疼吗?” 召儿定下心神,默默摇头,无视腿腹的不适。 这地方不好,委实硌得她慌。 那便换个地方。 陈杳俯身拾起一片衣,无论谁的,只是害怕她羞,盖在她身上,打横抱起她,朝里间床榻去。 红绡账里,交颈鸳鸯,鸾凤穿花。 金钗与玉簪从乌黑的发里溜走,在床头相碰,传出好听的金玉相撞声,一下一下。 清脆的削金断玉之响,最终淹没在男女声中,喘喘咿咿,莺莺恰恰,自是旖旎—— 【小剧场】 陈杳:怎么会有写做抽筋的写手! 作者(小声):血液循环不良很容易抽的,我觉得你们才应该反思一下…… (召儿要是没抽筋,陈杳能压着召儿在桌子上把事情做完。桌子表示:爷不是拿来干这个的,不需要合适你们的高度!) 第二十四章山鬼 难得的,大天亮了,陈杳还没醒。 和陈杳不一样,召儿醒得是早是晚,大多时候取决于前一天晚上几时睡。他们昨夜睡得晚,召儿今天也就醒得晚。 召儿睁开惺忪的眼,便见陈杳睡颜,近在咫尺,安静平和,手还搭在她腰上,外头是大好天光。 大抵是喝下去的酒作祟,故而酣眠。 酒…… 哎呀,她的醒酒汤,还在灶上呢! 想到此处,召儿火急火燎起来,从陈杳身上跨过去,套上鞋子,披好衣服,开门就要去小厨房。 她还保留着事必亲躬的习惯,忘了自己的身份已不同从前。从前她在香药司煎药炮香,有时候要看一个晚上。曾经有个小侍女,一时没看着,差点没把灶房烧了。 守在卧房门口的薜荔看到披着长发、还未梳洗的召儿,嘴里念着火上的醒酒汤,薜荔微笑回答:“奴婢昨夜不见公主和殿下传,就自作主张拿开了。公主和殿下要喝吗?奴婢叫人去热热。” 万幸有薜荔她们招呼,召儿心想,摇头说:“不用了。” 一夜过去,估计睡醒了酒也醒了。 确实如此,陈杳没有喝太多,更谈不上宿醉,好好睡了一觉,醒来精神头上佳。 身侧被窝,空落落的,只有锦枕上残留有一两根细长的落发。 昨晚忘情,厚重的绿幔子没放下来。陈杳撩起床前纱帐,一眼望到屋子尽头,但目见一束粉色月季,映满他整个瞳仁。 有盛开的,有待放的,还有些骨朵,由绿叶衬着,布得错落有致,插在通身乳白的细颈瓷瓶里,摆在书案中央。在一众古朴的陈设家具中,这抹生活鲜亮的颜色分外抓眼。 这花是新摆的,至少昨夜没有。 心浮悦动的陈杳缓缓走到尽处桌边,随意拨弄了两下花蕾,枝上开到最极处的几朵掉了几片花瓣,落在暗红色的桌面。 低头拈起落花,陈杳恍惚见到一滩水渍,在桌子边缘,已经风干,轮廓清晰,有细粒凸起,昭示着它并非清水干后的痕迹,而是那种浓稠的、黏腻的。 这个位置…… 吱呀一声,门开了,惊回陈杳绮丽的神思。陈杳下意识扯了张召儿练字的宣纸,掩住痕迹,看了一眼来人。 “参见殿下。”一身草绿的侍女欠身行礼,手里揣着几朵粉嫩的月季。 陈杳认得她,召儿的两个侍女之一,妍丽些的那个,好像叫女萝。 陈杳点头示意,指了指她手上,“这花是你插的?” 女萝点点头,“刚插好,奴婢正要再插一瓶。”成双成对,寓意好。 “不必了。”颜色跳脱的花草,摆多了反而看疲了,倒没有一枝独秀惊人心魄。陈杳摇头拒绝,问道:“你叫女萝?” 女萝盈盈一笑,红唇映着皙齿,“是,奴婢正是‘吕萝’。” 南方人或多或少有点口音,她边音鼻音分不清,听得陈杳很别扭,甚至有点被搞糊涂,“你到底叫女萝还是吕萝?” 女萝脸泛羞红。她听得出其中差别,但是讲不清,便说:“‘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正是奴婢名字。” 屈子的《山鬼》。 “你还通诗歌?”陈杳觉得有意思,主人不在文学上下功夫,调教的婢女却出口成章。 “是公主依辞章给奴婢取的,”女萝娇笑,“奴婢就会这一句。” 南人喜读屈原,也合理。 楚辞瑰丽灵动,陈杳不由称赞:“‘薜荔女萝’,好名字。” “多谢殿下夸奖。” “是你家公主给你取了个好名字,”提到召儿,陈杳想起一事,借机问,“哦对了,你家公主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公主生于九月初七。” 女萝的话音刚落,又一人提着荷叶撒边的罗裙进来,上衣是藕花色的,亭亭玉立,正是召儿。 “殿下你醒了,”召儿见到陈杳长身鹤立、面无醉苦,喜笑颜开,“怎么不叫人进来梳洗?” 陈杳冲女萝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回答召儿:“我瞧这花好看,就多看了两眼。” 女萝离开,召儿走近。两人交肩,女萝听见召儿对着陈杳说:“皇后娘娘送来了好多,妾也觉得好看,就叫人插好摆上了。殿下书房要些吗?” 悠悠的声音,没有一句提到插花人的名字。 奴婢仆人,就像那花下绿叶,不,甚至连叶也不如,是隐于瓶中的茎,根本无人看见,更无人在意。 女萝走到门外,回首望着房中出双入对的二人,怔怔出神。 “看什么呢?”突然,身后有人拍了女萝一下。 女萝惊回头,见是薜荔,悻悻然地说:“没什么。”说罢,便自顾自走了。 她们俩是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一点情绪也瞒不住。 心思细腻的薜荔又一次敏锐地察觉到女萝失意,站在与女萝相同的地方,也朝里看了一眼,听到齐王殿下笑说:“那你帮我束发吧。” 召儿公主举起灰扑扑的手,掌心朝着齐王殿下,“妾手上都是土。” 方才她和薜荔在整理花枝上的刺,手上脏脏的都是尘土。 见此,薜荔沉默离开。 侍女居住的后罩房里,女萝正坐在绣墩上,手里只拿着一朵花,有一下没一下扯着花瓣,又嫌弃地扔到地上。桌子上还错乱地散着五六枝,都是她此前抱在怀里的。 “别想了。”薜荔说着,收拾好女萝乱扔的花束,插到琉璃瓶里,端正摆好。 好好的花,别糟蹋了。 “想什么?”女萝反问,不晓得是倔强不肯承认,还是真的不知道。 不管什么,薜荔都希望女萝不要想。 于是薜荔从上锁的柜子里翻出召儿的药,递给女萝,叫她多忙些事情,免得胡思乱想,“喏,这药你去熬了吧。” “你生病了吗,叁天两头熬药吃?”女萝关切问道。 “我没事,”薜荔嘱咐道,“你弄好了叫我。” 女萝瘪了瘪嘴,放下被揪得小了一大圈的花,接过药包,寻来药罐子,打开纸包。 旁的药材不太认得,这大把大把的红花,女子不可多服。 活血通经,还可堕胎。 第二十五章炎夏长昼 夏天的白昼是一年四季中最长的,没有事做的时候,尤其显得枯寂。流年似水,美丽韶光,都要付予这高墙深院。 真是奇怪。召儿以前做小丫鬟、忙忙碌碌的时候,梁宫的红墙比之齐王府,又是何其之巍峨,但她从来没有想这些。可能是太无聊了。 现在想来,陈杳叫她不必绣经被,终究是站在男子的角度说的话,不晓得闺阁女人的无趣。召儿现在巴不得皇后娘娘给她找点事做。 为了让自己的光阴不至于蹉跎,继给皇后娘娘绣完帕子之后,召儿又重新拾起了绣花针,准备给陈杳做一件秋天穿的长衫。 夏天还很长,肯定来得及的。 正绣着领边的长松祥云,魏羽疾步云行进来,却有点欲言又止:“公主,殿下……叫您到东阁去一下。” 魏羽动作与神情、言语的矛盾,看来不是什么很好的事。召儿微笑,点头道好。 东阁书房内,不止陈杳一个。陈杳坐在主位,面容严肃,左边低头侧身站着一个绿裙女子。 女萝。 虽然只有半边侧脸,召儿仍然看到了女萝紧皱的眉头。 “参……” 召儿正要行礼,膝盖还没弯下去,陈杳打断她,面无表情地问:“你最近在吃药吗?” 闻言,召儿抬头,这才看见陈杳案上摆着一副摊开的药。 召儿顿悟,点头,“回禀殿下,是。” 她的回答,向来简洁明了。 陈杳双手捏成了拳头,遏制住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冷冷地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没有找太医,这种做法本身就诡异,但陈杳还试图一问,或许她是体质特殊需要这样寒凉的方子调理。 但她说:“并没有不舒服。” “那你吃的什么药?” 召儿直接把药材报了出来,那方子是她亲自开的,她可以倒背如流:“红花叁钱,香麝一钱,紫草二钱……” 一味一味,甚至剂量,都对得上,也不存在女萝构陷她。 刚才陈杳已经传太医看过,这是苦寒避孕的药方,甚至比寻常用量还要重一点,若是长期服用,会有绝孕的风险。 陈杳突然发现,谎言有时候是一个很好的东西,至少不会让真相这么刺痛人心。但她木着一张脸,不愿意委婉。陈杳一时也分不清,她此时的诚实,到底是在回应他要的真实,还是为了刺伤他。 陈杳仿佛被灌了一碗透冷极苦的药,五脏都是涩的。他一掌拍在圈椅扶手上,质问:“谁给你开的药!” 召儿面色不变,无忧无惧,承认道:“妾自己。” “呵,”陈杳发出无力的轻笑,“你不仅懂香道,还懂医药?” “略学过一点。” “谁给你抓的药……”召儿没独自出去过,女萝揭发了她肯定也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一个人,“薜荔吗?” 一听到薜荔的名字,女萝和召儿的神色都转为惊怕。召儿连忙说:“是妾骗薜荔抓的,薜荔并不知道这药是拿来避孕的。一切罪责,在妾一人。” 避孕,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尤其刺耳。陈杳闭上了眼,不想再听到召儿的声音,颓颓地命令道:“出去。” “殿下……” “我说出去。”陈杳重复了一遍,不容置喙。 “是……”召儿识趣不再辩解,屈膝告退。 一旁的女萝静静地看完这场对质,目送召儿落寞而去的背影,心里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愉快,明明是她酿成的局面。 她观察了好几天,这药并不是薜荔的,而是给召儿喝的。她以为召儿怀孕了要堕胎,此事必然会触怒齐王,让她宠爱尽失,于是女萝告发了召儿。 她是个冒牌货,她不配! 陈杳确实怒火中烧,不可遏止。每次行云布雨,露滴牡丹,转头就是恩情断绝的汤药。她抗拒至此的话,又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婉转承欢?她可真擅长逢场作戏。 陈杳越想越气愤,一把把桌上碍眼的药材扫落在地。 红色的碎花散飞一地,混着各种干燥的草药。旁侧的女萝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陈杳睨着地上的女萝,表情冷峻到极点,吐出的话也是极端的无情:“你背叛自己的主人,当杖四十。” 女萝的脑子瞬间嗡嗡作响,惊愕地看向陈杳。四十杖,好人都会被打残,何况她一个弱女子。她分明是算向着齐王的,陈杳却这样重罚她,不能说没有泄愤的意思。 梁国公主打不得,便由仆从受过。 “殿下饶命!”女萝涕泗横流,苦苦哀求,却无济于事,被强行拉了出去。 ---------- 【作话】 召儿和陈杳第一次做完的时候,她就叫薜荔去抓药了。 召儿:做爱可以,怀孕不行。 第二十六章三人行 姑姑曾经教过召儿,人在做,天在看。她叫薜荔去抓药的时候,就设想过今天的局面。 一切来得却比召儿预想的平静,没有过多的责难或者惩罚,也许是受她身份的庇护。 也许是陈杳已经失望透顶。 召儿坐在房中,面前是绷得死紧的绣架,衣领上的卷云,还差一点尾巴。 她拈起银针,来回搓了搓。 “公主!” 薜荔哭喊着进来,跪倒在她腿边,眼泪纵横,“公主,齐王殿下说女萝叛主,要杖女萝四十,会死人的!千错万错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叫女萝给您熬药……” 薜荔怎么也想不到女萝会做出这种事。召儿没了,她们也没了。女萝平时脑子好,怎么会傻到出卖召儿。即使是对齐王动了心思,召儿公主又哪里妨碍到她了。 女萝实在令人寒心,可十几年的情谊,薜荔不能眼睁睁看着女萝被打死。薜荔只能苦苦哀求召儿,希望召儿能够不计前嫌,“求公主救救女萝吧,她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本性不坏的。公主看在我们两个随您一路到陈国的份上,救救她吧……” “我怎么救她!”还没有尝试过,就假定不行,召儿承认自己是介怀的。 一如《草药汇编》记述,女萝微毒。是女萝先害人的,却又叫她救女萝…… 召儿坐在原位,撇过头不看眼睛红肿的薜荔,手指抵着针尾,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尖锐疼痛,迟迟没有动作。 屋外,遽然传来女萝凄厉的哭嚎,一声一声不断绝…… 腾一下,召儿扔掉手里的针站了起来,冲回才将她赶出来的东阁,陈杳还坐在原处。 召儿深呼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声音清亮,“求殿下放过女萝!” 生在情感淡薄的皇家,陈杳比任何人都讨厌欺骗背叛。是不是他没对她大发脾气,让她以为这件事无足轻重,还敢往他面前凑。 “呵,”陈杳冷笑,“她那样对你,你还要为她求情?” 召儿和女萝是一样的,出身卑贱,所以召儿知道女萝在想什么。女萝在不平,为什么明明都是为奴为婢,召儿可以一步登天。 同性都不相惜,更不会有别人怜惜她们。召儿不能袖手旁观,如果她都不救女萝,没有人会救女萝,这毕竟是一条命,薜荔也会恨她一辈子。 “殿下罚女萝叛主,那是不是应该由我这个主人处罚她,”召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用她仅会的方式祈求,“请殿下把女萝交给我。” 陈杳被这一跪震住,一下站起来,攒紧眉头,冷着一张脸,“起来!” 一跪一站,一下一上,把他们的距离拉得无比遥远。她堂堂公主,居然愿意为了两个婢女做到这种程度,尊严都抛却了。 宫中森严等级的磋磨,让召儿不觉得这有什么。皇宫就像一座尖塔,越到底层压力越大。召儿在塔底,时时刻刻都在仰视塔上的人。她看陈杳,一直就像看一个上位者。 “请殿下把女萝交给我!”她重复着。 跪倒的姿势,臣服的态度,语气却这么强硬。她就是看准他不能也不会拿她怎么样,逼迫他让步。 “随你吧!”如她所愿,陈杳不想再说什么,甩了甩袖子,赌气离开。 “谢,殿下……”召儿以头点地,但陈杳已经大步流星从她身侧走过,看不见她低声下气的道谢。 完了,召儿火速制止了刑杖,和薜荔一起送女萝会房躺着。 女萝被打了十杖,满脸冷汗,唇色发白,趴在床上,仍旧倔着一张脸,无力推了召儿一把,“你要怎么处置我?毒药,匕首,还是一根绳子勒死了事。” “我为什么要你死?”她们怎么都把生命看得这么轻,日常把生死挂在嘴边。 女萝嗤笑,觉得召儿假惺惺,“我知道你那么多事,又背叛了你,你难道还能让我活着?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一旁的薜荔再听不下去,斥责道:“你在混说什么,是公主救了你!” 如果召儿要女萝的命,大可以直接让陈杳打她四十杖,打不死她也可以在她的伤口上撒药。伤口溃烂,她不仅会去得痛苦,召儿还不用背上恶名。 女萝不以为然,召儿捞她是害怕她受不得杖责说出更多,自己动手才能保证不会走漏风声。 女萝指着召儿浑身金钗罗裙,都是公主的旧物,“她算什么公主,她是个冒牌货。这些本来都是公主的,是她鸠占鹊……” 啪—— 响亮一声,薜荔一巴掌打在女萝脸上,给一边的召儿也惊住了。 薜荔恨恨地质问女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件事要是暴露,你、我、公主,都会没命,整个梁国都会受到牵连!” 同样都是“公主”,薜荔和女萝口中指代的是两个不同的人。 生前哪管身后事,死,只是一种逃避。就像昭华,一根白绫吊死在房梁,说得好听是以身殉国,又将梁国置于何地。 “是昭华公主自己先放弃的。现在一切好起来了,又说这本是她的,没有这样的道理女萝。” 女萝捂着被扇红的侧脸,仰头委屈地望着薜荔。薜荔大睁着眼睛,不想流泪,但眼泪越蓄越多,再挂不住,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 “女萝,”薜荔语噎,“昭华公主已经死了……” 自从昭华公主离世,薜荔和女萝都心照不宣再也没有谈及过昭华公主的事,尤其是女萝。女萝接受不了昭华的薨逝,所以接受不了召儿。 可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 薜荔抱住女萝,紧紧的,珍惜的,“只剩下我们叁个了……” 这屋中的人,谁不是委曲求全。女萝依靠在薜荔怀里,脸贴着薜荔暖和服帖的衣裙,呜呜哭出了声。 二人相拥对泣,稍时,正院那边恍然传来一阵人声嘈杂。 又发生了什么事? 薜荔心疑,与召儿面面相觑,抹掉眼角的泪,一起过去一看,只见魏羽领着叁五个仆人从东阁搬东西,进进出出,当初怎么搬来的,现在怎么搬出去。 【作话】 感觉陈杳有点像离家出走(?? ? ??) 薜荔以为女萝是因为陈杳,召儿以为女萝在不平,实际上女萝主要是因为昭华,所以她一直对召儿有意见,召儿也和薜荔的关系更好。 薜荔:左拥女萝,右抱召儿,人生赢家。 当然,女萝也有不平衡的原因,诱因是陈杳——象征的权贵,和陈杳这个人没关系,换陈木日对女萝也没差。召儿这个时候也更多的把陈杳当老板伺候。 陈杳:没人真爱他/滑稽 第二十七章清夜短宵 齐王搬离了浥尘轩,东阁整个空了出来,浥尘轩好像一下冷清了下来,连蛐蛐儿都多鸣了两声。 薜荔给召儿送冰,见到召儿还在伏案写字,笑道:“公主还在练字呢。” 说着,薜荔放好手里的东西,拿起银针,替召儿挑了挑烛心,让屋里亮堂些,免得伤眼。 “嗯,”召儿认真落下最后一竖,从笔墨纸砚中抬起头看向薜荔,“女萝还好吗?” 听到召儿关心女萝,薜荔心里涌起一阵愧疚,头更低了,小心翼翼回答:“她挨了几板子,好在没见血肉,躺几天就好了。她好了以后,奴婢就叫她在外面,不要她近身伺候公主了,公主放心。” 召儿莞尔,“你看着办就好。” 召儿觉得薜荔说得很对,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只有她们叁个相依为命。薜荔夹在中间,更是难做。和女萝是将近十年朝夕相伴的情谊,和召儿也是一片拳拳忠心,薜荔两个都不想辜负。 “薜荔,昭华公主……是个怎样的人?”召儿突然很好奇自己冒名顶替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昭华,名字也好,生日也罢。面对陈杳的问题,只能靠插科打诨蒙混过去。 “昭华公主……”薜荔愣住,放下手里细长的挑针,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最后给出了相当单薄的回答,“是个很好的人。” 诸如那些称赞的词汇,自不必说。世人对昭华的传言,纵有夸大,八分是真的。 昭华是老来子,又继承了宠妃母亲的出色容颜,大方美丽,十分娇宠。凡她所求,无有不应,女萝就是七岁的昭华用一个愿望救下的。 薜荔记得很清楚,就是昭华生辰那天,很大的太阳。那个时候,薜荔已经跟在昭华身边好一段日子,原名叫珊瑚,而女萝还在内廷饱受欺凌。 女萝从小因父罪随母配入内廷为婢,不久母亲也去世,她更是孤苦无依。因为没干完活,女萝被罚跪在烈日下。 昭华穿着新做得花鸟裙,满皇宫乱跑,到处炫耀,遇到了被晒晕的女萝。 昭华把女萝带回寝宫,不顾母妃的反对,冲那成堆成山的贺礼毫不留情摆手,说:“我不要那些东西,我就要她。” 一句话,算救了女萝半条命,不然以女萝当时之伶仃瘦弱,不知会在内廷怎么样。 彼时的昭华很喜欢文辞华丽的楚辞,所以给她们一起改了名字——薜荔女萝。 薜荔回忆起往事,娓娓道来:“可能因为昭华公主有恩于女萝,所以女萝很亲昭华公主,性格也像,伶俐果敢。她们还一起去偷看过梁君选妃,不过我胆子小,只能帮她们望风……” 往事历历在目,而人已经不在了。薜荔忍不住眼角泛起泪光,赶忙偷偷抹掉了。 见此,召儿暗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害薜荔又伤心。 召儿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握住薜荔的手,叫薜荔过来看她写的字,虚心请教:“薜荔,你帮我看看吧,我觉得我写得不好。” “奴婢哪会啊,”薜荔苦笑,还带着点鼻音,“奴婢会的最难的字就是自己的名字了。” “那我再自己多看看。”话虽如此,召儿拿过十叁寸见方的白宣,上头写着她随便从诗集里翻的一首,却毫无头绪。 原来,王维也会写这么难的诗。 因为能指点迷津的人并不是薜荔。薜荔见召儿低头发呆,问道:“公主,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齐王殿下的事……” 召儿懵懂摇头,“我不知道。” 果然,女萝说得没错。召儿太被动,别人说什么她做什么,没人叫她,她就只会维持原样。 薜荔微微叹气,如此转述:“公主,去给齐王殿下道个歉吧。” 第二十八章君幸食 从夏初到而今,陈杳已忘了自己有多少时日没来长天阁,微妙持久的香熏味都尽数散了,无论是沉香还是客身香。 虽然他并闻不出来。 除去那些香味,好像还少了点……人气儿。 专门建造的书阁,当然不是一般轩室暖阁可比的大,又鲜有人至,自然冷寂。 在如此空旷静谧的书房,陈杳不厌其烦地批着折子,忽然听到魏羽回禀:“殿下……公主求见。” 笔下的字少写了一横,陈杳顺手补了一笔,糊在一坨,相当难看。于是陈杳索性把那个字涂成了一团,重新写在下面,面无表情地说:“不见。” 片刻都不用,魏羽去而复返,左手拎着个漆红的食盒,上头装点着“君幸食”三个花体隶书。 “公主已经走了,”魏羽抬起左手,示意了一下,“这是……公主给殿下的。” 君幸食?呵,君幸食。 时至今日,她还不忘母后的叮嘱,照顾三餐,要他好好吃饭。 这就是她,看起来一片热忱、无微不至,其实不过是在履行他人的吩咐。而她也只要做了就行了,不必管做没做到,所以她一听到“不见”便可以走人,大概心里还乐得轻松吧,自然不需要问第二次。 她能喝得下那个汤药,心有多冷酷绝情,可见一斑。 一瞬间,食盒的朱红变得万分刺眼。陈杳低回头,继续批复,笔下如有游龙,牵丝带缕,行草狂狷,冷冷地说:“拿下去。” 然后呢,吃是不吃? 魏羽心下不明,却不敢多问,干涩地应了一句“是”,阔步离开。 房间,又恢复幽静,隐隐能听到笔润纸砚的声音,如春蚕食叶。 “叽——” 木花窗棂传来一声鸟叫,是只肥圆的白头鹎。 寻着鸟鸣,陈杳抬头,一眼看到窗前摆的粉色月季。 不知道是谁,把插在净瓶中的月季也带了过来,因为无人照料,被强烈的阳光灼晒,整朵蔫了。 ---------- 【小剧场】 陈杳:叫你走你就走? 召儿:为什么听话也不行? 【作话】 “君幸食”就是“你好好吃饭”的意思。(详情见微博@黄瓜青青瓜黄) 我真的不会断章,但我觉得这里应该断一下,尽管很短。 想推荐一首歌:《恶魔的爱》(伴奏!伴奏!伴奏!)-李宏毅/李明霖 第二十九章淫雨(限) 做错了事,应该道歉,召儿知道,但陈杳不愿意见她。 她日复日地去,陈杳日复日地拒绝,食盒里的点心都做了一轮,可能还要开始第三轮。 召儿不知道,这些点心全进了魏羽的嘴巴。这么好的东西,不吃多浪费,所以魏羽帮殿下消受了。召儿若是晓得,会失悔没有专门帮魏大人也准备一份,毕竟每次要魏大人帮她战战兢兢通报,怪不好意思的。 这天,魏大人却不在长天阁外,陈杳也还没回来。 不多时,又下起雨来。 随着夏天渐渐过去,雨也好像变得温柔起来,不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 缠绵,阴郁,无绝期一般。 召儿揣着漂亮的食盒,乖乖等在屋檐下,望着这场不知算夏天还是秋天的雨,百无聊赖。 还好她做的不是要趁热吃的东西,不然都要冷到硌牙了。召儿心想,来回走了几步,踹到一粒小石头。 石头溜溜滚了几圈,传出好听的声音。 召儿觉得好玩,低头又踢了一下,两下…… 一脚,直接踢到一个人脚边,一双云锦制的皂靴。 召儿抬头,看见落汤鸡一样的陈杳。下摆、肩膀都淋了个透,头发也湿成一缕一缕。黏在额头的碎发聚出一滴水珠,滑过他坚毅的脸,一直滚到下巴。 踏雨而归的陈杳盯了召儿一眼,没有多言,默默进了屋,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鬼天气,走到半路下起雨来。陈杳腹诽,一边擦脸一边唤道:“魏羽!” 应声而来得却是一双再细软不过的手,递过一块雪白的丝帕,和它的主人一样,寡淡得连花纹也没有。 陈杳抬眼,对面之人樱唇张合几下,轻轻吐出一句解释:“魏大人不在。” 他忘了,他叫魏羽去孟屏山那里取东西了,当是还没回来。 陈杳不语。 召儿没想进来碍眼的,但是她听见陈杳叫人,就大着胆子进来了。召儿见陈杳全无动作,讪讪地把帕子放到他旁边,去给他找干净的衣服。 陈杳当她是看不惯冷脸要走,撇过头,又见她小碎步回来,放下迭得整整齐齐的衣物,然后又走了出去。几个来回,连盥洗的清水巾帕都已预备整齐,动作干净利落。 放下盥洗盆,召儿瞄见那块手帕,还在原位,光洁雪白,不曾拿起用过。 陈杳大抵还是讨厌她,厌屋及乌,她若在这里,陈杳衣服都换不好。想到此处,为了不给陈杳添烦碍事,召儿颔了颔首,转身欲走。 “你不用如此。”时隔多日,陈杳再次和她说话,字字沉郁,像屋外头的雨。 方才走出两步的召儿回头,不解其意,“什么?” 不用天天来,带吃的,还是自作主张进来,上下招呼? 陈杳没有看她,旁若无人地解开腰间玉带,开始换衣服,“你不必对我母后唯命是从,如此阿谀取容,她不会把你怎么样。” 召儿柳眉蹙起,脱口而出:“妾不是因为皇后娘娘……” “不是?”陈杳停下解扣子的手,转向她,面带讥讽,明显不信,混着脸上湿黏的发丝与水气,有一股凌厉感。 “那你告诉我,”陈杳一步步逼近,凛然的威严压着召儿连连后退,“你为什么要绝孕?” 热和冷,只能有一面是真的,是哪一面? 退无可退,召儿靠到门框上。 再一次对上陈杳炯深的眼睛,里头已不复温情,只剩下凌人盛气。召儿声音颤抖,“我……我害怕……” “你害怕?”陈杳完全没理会她的控诉,甚而冷笑一声,一点没有初时对她的怜惜,“你怕什么。” 喝药的时候怎么不怕?敢做不敢当? “我怕生孩子……”她回答,并不是为眼前之压迫而惊惶,她也并没有那么畏惧陈杳。 召儿害怕生命。害怕生命的消亡,也害怕生命的诞生,那不是她能承担的重量。 她准备过说辞,事到临头却开始语无伦次:“我是殿下的……” 和那夜一样的话,却不再令人心神激荡,反而略有讽刺。陈杳扯出一个苦笑,听到后半句,再笑不出来,“可殿下不是我的。” 召儿看到的只有灰暗的未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殿下会有正妻,会有嫡子。我只是一个……亡国奴,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亡国之后。如果……如果我哪天死了,他怎么办?我不想他成为没娘的孩子,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出身不好……” 她已经没有娘亲,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和她一样,然后还要自我安慰被抛弃是另有苦衷,想哭也只能躲在没人的石头后面…… 她就是这样懦弱胆怯、愚笨蠢钝,为什么会被挑中。 “我真的……好害怕……”深藏的恐惧倾巢而出,说着说着,召儿呜呜咽咽哭了起来,眼泪一边抹一边掉,根本止不住。 陈杳攒眉,心脏也跟着抽了一下,连带着语气也变得凶急,“你哭什么!” 明明是她做错了。 召儿也不想的,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她真的忍不住。长期以来,根本就没人可以承担她的恐惧。她一崩溃,她身边那些随从只会比她更崩溃,故而她一直克制。 所以她真的不是成心想在陈杳面前哭哭啼啼,是他偏要问的。而她也有口难言,只余眼泪哗啦啦。 如泉眼,无声细流,冒得陈杳心烦意乱,隐隐有一阵绞痛。 他一向受不得女人哭。 “不许哭,”陈杳烦躁地命令,“听到没有。” 听到了,可情绪并不是任由掌控的东西,召儿更做不到收放自如,只能尽量收着声音。 抿着嘴,颦着眉,泪眼微红,更显得可怜了,好像都是他欺负的一样。 到底谁欺负谁!分明是她欺瞒在先,又乞怜在后。 陈杳发起狠来,一手拿住她左右拭泪的手,一手掐着她腮帮子,迫使她抬头膨起嘴。 像金鱼。 骨瘦的手指陷入女子柔软的皮肉中,他获得一种发泄的快感,为他积蓄的愤怒与不甘,又夹杂着别的微妙情绪。 五味俱全,他亲上金鱼的嘴,碾着,压着,脸上的水意全沾到了她两颊,再分不清是雨是泪。 啜泣声渐止。 陈杳顺心了点,松开了她湿濡绯红的唇瓣。 两弯柳眉仍紧巴巴地皱着,杏眼红浮,白皙的肌肤上挂着丝丝点点的水珠,怯弱得像清晨含苞待放的月季,尤带着朝露。 有一种碾碎捣烂的暴虐狂蔓疯长,无可遏制。 恶意就是如此,一旦滋生,愈演愈烈。 毫无手软,陈杳伸手去解她的黄绿交杂的腰带,用扯的,十足力气。一圈一圈缠得死紧的带子,被扯松扯脱,带着她的纤腰也一下下挺起。 召儿讷讷的,没有反抗。 裙头尽解,衣带齐松,齐腰的襦裙纨裤簌簌落到地上,上衣敞开,露出女子傲挺的胸脯和笔直的双腿。 她略有局促,试图遮胸夹腿。陈杳察觉到,一膝盖卡入她腿间,在她面前的霸道变本加厉,“动什么!” 随之,陈杳伸手探了一把花。 全不似往常,触手可及的干涩,只有两片小阴唇夹缝里有涓涓湿意。 上面的眼儿哭得那么凶,下面的眼儿就跟断了流的江河似的。 因为往常不在青天白日,陈杳也没有这么凶。虽然晚上也有灯烛,但远没有日光耀目四射,分毫可见。因此白天也不同于黑夜,容不下任何邪恶与污秽的思想。 白日宣淫,邪秽之极。 在明亮的日光中,召儿见陈杳三下两下解开之前解到一半的扣子,脱下湿透了的衣服。 玉剑亮出,粗长硬挺,凶残狰狞,抵进她腿心。 “嗯……”敏感的阴处感觉到坚实的阳具那一刻,召儿害怕得小声嘤了一声,缩着肩膀,锁骨窝深凹出一个小池塘。 她以为自己会被直截了当贯穿、破裂,然后流出血来。用她的泪与血,偿还他受损的尊严。 却像飞雀一样,穿梭于肥硕的凌花。小而圆的嘴孔时不时啄过她的丁香核,传来一阵强似一阵的快意。 吟哦,逐渐变了意味,断断续续,九曲回肠,牵心动魄。 涸泽,也润为沼地。 神思松懈,身体浮沉。 猝然,剑捅了进去,不再等待更一步的湿涟。 “呃——”召儿促吟一声,微痛的。 她想起了初夜,也是在下雨,差不多的痛感,只是眼下更为遽然。瞬间没入,一顶到底,又整根抽出,故技重施。 锁钥的交合是无间的,锁孔有被强插的不适,钥匙也有被紧包的憋痛 。 痛中莫名生出一种兴奋,陈杳忍受着内里每一层卡口的裹吸,激越得挺着腰,每次都力求最深。 却还不够。 他们应远不止如此,还能切合更深更密。 阔别日久的情事,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极致的放纵享受。 没有任何招呼,陈杳彻底压向她,压到门板上,抬起她曾经抽过筋的那条腿,架在臂弯。 门户彻底打开,青年抓着女人的大腿,五指都扣入肉里,挺送长剑,逼入更深邃的花洞,健虎矫龙一般,掀风作浪,捣出黏腻的浆。 好冷。陈杳湿衣服穿得太久,身躯被浸成一片冰寒,贴在召儿胸腹,冻得她一激灵,全身起鸡皮疙瘩,连乳头处也是,激立颤抖。 又好痛。她的上衣半退不退,袖子挂在小臂,半个背赤裸靠着门框。他每顶弄一下,她的肩胛骨就要在门框格子上磨一下。 上面疼,底下麻,分庭抗礼,谁也不输谁,混成奇怪的感觉。 “嗯……呜呜……”随着陈杳一同起伏跌宕,召儿不由得伸颈吸纳,头抵着门上雕花蹭来蹭去,檀口咿咿,似泣似吟。 只隔着一床门扉,可召儿已完全听不到屋外的声音,根本不知道雨停了没有。 只有陈杳低沉的喘息,还有鼻音浓重的质问:“哭什么?” 召儿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又哭了,经陈杳一问才感觉到自己脸上有冰凉的泪水,可能是被这些疼的、酥的感觉折磨的。 她出口否认,又被陈杳顶了一下,变得支离破碎,“我……嗯……没有……” “害怕?” “没有……啊……” “不会死的。”他无由来的一句,听得召儿云里雾里。 此时的召儿,和置身绵软迷蒙的云雾已没有多少差别,身体虚虚软软,脑子晕晕乎乎,欲仙欲死。 但大抵不会真的死。 “我不会让你死,”他又重复了一遍,低头咬住她的咽喉,胯下的动作不改暴虐,“也都不会有。嗯……松点……” 被情欲干扰,后半句语意不明。 “有什么?”召儿抽出一点意识发问,回答她的是更为激烈的抽插,“啊哈——” “嗯……”陈杳也已经到了极限,低吼着,被重重迭迭的褶皱夹得头皮发麻,腰眼发紧。 他突然想起什么,最后关头抽身出来。甫离开热气腾腾的桃花源,龙头注出一股浊液,全射到了召儿站着的那条大腿内侧。 ---------- 【作话】 本来设想是再强制一点,召儿一边哭一边做,不过陈杳不是这种人设。我真的尽力了,大家看个乐吧哈哈哈哈 情人节快乐,天天快乐~ 第三十章求仁得仁 停了。 屋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 召儿六神无主地靠在门上,五感渐渐回笼,听到屋檐上的水滴在青石板上的轻灵声音,如是想。 情泄欲止,陈杳还压在她身前,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嘴里吐着和屋外紧风一样的呼呼声,时不时吞咽一口,滋润干燥的喉咙。 累极,又餍极。 召儿感觉到一阵肌肤相贴的热,从他滚烫精瘦的胸膛传递到她身上。从头到脚都是湿的,不知道几分汗、几分雨、几分泪。啊,大概还有几厘他的精水。 水意蒸发,又有一股没穿衣服的冷。 平复少许,陈杳慢慢放下了她的腿。 终于不用再踮着脚了,召儿庆幸,双脚着地的一瞬间,竟有些腿软,差点没直接坐到地上,多亏陈杳扶住了她的腰。 好丢脸。 召儿抬眸看了一眼陈杳,他也在看她,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倒也不是说冷酷,但肯定和亲善不沾边。 曾几何时,陈杳还会同她玩笑,帐间调侃她脚抽太娇气,笑眼眯眯。这么一看,殿下还是笑的时候好看点,召儿想。 “殿下!”门外一声。 魏大人回来了! 顿时,召儿心头一紧,赶忙拉起衣领,推开陈杳,捡起地上的裙裤跑开,胡乱遮住自己暴露在外的肌肤。 又要避免自己走光,又要穿好衣服,召儿瑟瑟缩缩,忙手忙脚。 所以说,不要白日宣淫是有道理的。 简单披好里衣的陈杳瞧见,把之前召儿给他找的换替长袍盖到她身上,将她整个拢住,让她不至于这样局促,然后自己重新去找了一件。 “我在换衣服。”陈杳从容冲外面大声说了一句。 没有他的命令,魏羽不会进来,陈杳这句实则是在安召儿的心。 “是。”站在外头的魏羽应道。 少焉,殿下从长天阁里出来,只开了一条缝,侧着身子,又火速合上。 魏羽见陈杳头发微湿,联想起换衣服,知道殿下是淋了雨,有点心虚自己避雨多时才回来。 “明细核对拿到了吗?”好在殿下只关心结果,不责怪他费时。 “在这儿呢,”魏羽从怀里掏出奏章,有半寸厚,“孟大人已经全部核查清楚写成折子了。孟大人还说……” “去雁影榭说吧。”陈杳打断魏羽。 “啊?”长天阁就在身后呀,魏羽不解,眼看殿下已经走出老远,连忙跟了上去。 一到雁影榭,魏羽将折子呈给陈杳过目,接着方才的话头:“红蕊的事,孟大人也已经令人知会淑妃娘娘。” “嗯。”陈杳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属下驽钝,殿下为什么不让皇后娘娘出马,要欠淑妃娘娘这个人情?” “那样太显眼了,”陈杳沉着声音,言简意赅,“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杳不喜欢争斗,不过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既然有人不仁,莫怪他不义。 红蕊这根羽毛,出于对御前的维护,也是一定要剪除的。但陈杳不想别人过多联想,父王,或者太子,自然不能由母后出面。淑妃只育有一个公主,她旁敲侧击,最为合适。 一旁的魏羽点头了然,从怀中掏出另一封请柬,“哦,还有,孟老大人马上就要五十大寿了,邀请殿下届时赴宴。” “好,放那儿吧。”陈杳随意一指。 “是,那属下先告退了。” “等等——”陈杳从奏表里抬起头,一脸正色,“去传姚太医过来。” “殿下哪里不舒服吗?”莫不是淋了雨,着了凉,魏羽心想。 “没有,你去吧,”陈杳叮嘱,“记得快点。”—— 长天阁内,召儿手忙脚乱整理好,贴着门缝朝外看了一眼,不见旁人,才悄咪咪出来,溜回浥尘轩。 这一来一去,有一个多时辰,全不似平常去了就回。 一直等候的薜荔当公主和殿下终于有戏了,喜滋滋迎接回来的召儿,却见召儿发髻尽乱,衣服也皱巴巴的。 薜荔盯着召儿微红的眼睛,忧从中来,“公主你怎么哭了,和齐王殿下又吵架了?” 别是还被打了吧,齐王殿下怎么能打女人呢。 召儿不知道怎么讲,但吵架应该不会做那事,于是说:“不算吧。” “那你们和好了吗?” “嗯……”召儿想起陈杳那时的神态,分不清悲喜,尽管他们做了那事,摇了摇头,“不知道。” 吵没吵架、和没和好有什么不知道的。薜荔疑惑,但不想给召儿压力,不多过问,蔼然一笑,“奴婢先帮公主梳洗一下吧。” 说着,薜荔搭手到召儿背上。 “嘶——”召儿吸了一口冷气。 薜荔吓得手弹开,“怎么了?” “我背上疼。”召儿哀怨地说。 闻言,薜荔连忙拉召儿进屋,脱了上衣一看,雪白细腻的背上红了半片,不少地方还磨破了皮,触目惊心。 “怎么搞的?”薜荔目不忍视,难以置信,“齐王殿下打你了?他怎么能打你呢?” 召儿知道薜荔误会了,轻轻拉了拉薜荔的袖子,想薜荔不要皱眉,“没有,我……自己蹭的。” 薜荔轻叹了一口气,“奴婢去给公主叫太医。”说罢,火急火燎出门。 少顷,有人敲门,却是女萝的声音:“太医来了。” 好快。 “进来吧。”召儿说。 来者是太医院的姚太医,五十多岁的年纪,乃妇科千金圣手。召儿没见过,女萝却见过,那天陈杳叫来验药的正是此人。 姚太医说来请脉,薜荔不在,女萝就顺手接待了。女萝听到召儿同意的声音,替太医打开门,请他进去,自己站在门外。 屋内有点窘迫。召儿伤在背上,抬手极慢,老太医也不便给公主宽衣。站在门口的女萝见此情形,大步流星上前,轻轻替召儿把衣服拉下来,露出背上斑驳伤痕,待太医看完,又替召儿拉上去。 召儿惊诧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女萝,又听到姚太医对她说:“公主,请伸手。” “哦。”召儿回神,伸出腕子给姚太医切脉,又回答了一些症状询问。 诊看完毕,姚太医开具了一张药方,递给女萝,嘱咐其中细节:吃几天,停几天。 旁观的召儿听得奇怪,“我就破了点皮,搽点药就好了吧,还要吃药吗?”从未听过吃吃停停的药。 “公主背上的伤,涂点积雪膏就好了。早晚各一次,不用担心留疤,”姚太医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公主之前服用的避孕药过于阴寒,体内蕴有一股寒气还未散,所以每月才会有痛经的症状。不过问题不大,稍加调理就好了。微臣给公主开的这个药,正好可以调理身体……” “还可避孕。不过需要长期服用,断了就没有效果了,”姚太医不紧不慢补充道,“这是齐王殿下的意思。” 姚太医交代完,拱手而去。 女萝没有相送,望着太医老态的背影,攥着药方,冷笑一声,“呵,齐王的意思,什么意思,彻底不让你生孩子了?” 原来姚太医是奉陈杳的命令来的。 召儿倒觉得自己是求仁得仁,陈杳在成全她,“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不用偷偷摸摸了,还不用肚子疼了。” “你当初就不该吃那个药,”女萝有些恨铁不成钢,与召儿点明利害,“你若是能生下一个孩子,来日东窗事发,说不定还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下一条命。” 这大概是她唯一的生路。 也许吧,但到底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召儿不敢赌,她没有那么理性,万一是去母留子呢。 召儿嗤嗤怀笑,对女萝说:“去帮我煎药吧。” 【作话】 作者:好的,陈杳先生在薜荔女萝那里的印象已经跌破冰点了,请问陈杳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陈杳:没想法。 作者:那请问你当初那么利索地搬出来,准备又屁颠屁颠搬进去吗,想好理由了吗? 陈杳:这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 作者:…… 古代避孕措施有限,只能我自己给设定一个没副作用的药方了,不然陈杳就太渣了。(我为逆子付出了太多) 第三十一章道歉 一层秋雨一层凉。自昨日雨后,确实可以明显感觉到天气凉快了。 陈杳忙碌了一天核查结果上奏与入档的事,直到傍晚才从宫里回来,一回来就看见召儿和魏羽杵在长天阁门口。 他们好像在聊天,有说有笑。走到近前,陈杳才听清。 “人家喜欢你嘞。”召儿轻轻笑着,露出八颗牙齿,对魏羽说。 别打趣他了,人姑娘只是谢他上次给带东西。魏羽讪笑,正想辩解,看见陈杳回来,连忙拱手行礼。 殿下从他们面前经过,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们俩一眼,未有停留地进了书房。 天气确实冷了,尤其是日暮时分,魏羽想,不然他缘何有点发寒。 魏羽握了握手里的剑,松松十指关节,一如往常,硬着头皮进去通报。 殿下明明看到公主了,却没有主动过问,魏羽知道通禀也是枉然,不过样子还是要做的,不然公主殿下就太可怜了。 “殿下,公主……” 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话不必说尽,点到即可,然后殿下会递过来一个冷眼,就一眼,又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魏羽一看到正在倒茶的陈杳转过头来,心领神会,“属下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陈杳不明所以,他还一句没说呢。 “不是……要公主先回去的意思吗?”以前都是这样的,魏羽已经习以惯之。 不过仔细一看,今天殿下好像平和很多。 和好了?那公主为什么不和他说,还叫他通禀,害他一点准备也没有。 魏羽腹诽,殿下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让她进来。”陈杳说道,啜了一口雪茗,清甘流连唇齿。 香草美人迈着轻灵的步子近前,端着个红木镂花盘,上头方方正正迭着一件灰墨色的袍子。 见此,陈杳嘲谑了一句:“不叫你送吃的,改送衣服了?” 陈杳此人,实际有点恶趣味,喜欢戏弄人,比如说召儿字如龙蛇。但那个时候的陈杳,总是笑容款款、温柔暖意的,所以召儿知道陈杳只是在开玩笑,此时他端着张脸、似笑非笑,召儿却分不清到底是戏是讥。 召儿只能认真否认:“不是的……” 是她背痛,实在揉不动面。这件圆领袍,她做了一个多月,还不算完全做好,再多是没有的,并不能像吃食一样天天送。 她也不是……或许一开始是因为皇后娘娘,但起码现在不是,她是来……是来…… 丹唇微启,欲说什么,又闭了回去,最后也未吐一字。 陈杳见召儿如此怯退模样,微不可察地摇头,收起调侃,直接问:“有什么事吗?” 说她愚笨吧,又会讨巧,说她聪明,又听不懂玩笑。方才不还和魏羽说说笑笑吗,轮到他就只会苦脸以对、欲说还休了?不晓得她那个“人家”,到底是他称,还是自称。 召儿抿了抿嘴,不自觉抠起红木盘上精致的镂花,轻轻说着,短促的断句又显得无比郑重:“妾要和殿下,道歉。” “道什么歉?”话一出口,陈杳就明悉了。 她需要道歉的,还能有什么事。可真是死心眼,一定要把话说出口、说明白才算数。 也可能是因为傻,不会审时度势。 揣度确实不是召儿的强项,她也并不觉得这件事就算结束。就像一根悬而未决的丝线,尾处没有打结。 由她开始,理应由她收尾。 召儿有点紧张,还有点害怕,毕竟不算一件愉快的事,再次由她提及,不知道会不会又惹陈杳生气。但她天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一定要说。 “妾没有想绝孕的,是因为妾的功底不够,不会开方子,害怕效果不好,就加重了药量……” 真是狡猾啊,陈杳想。知道他成全了她的选择,只言绝孕的事,告诉他其实她没想做那么绝。 “我生气的不是你不想怀孕,”当然也有一点生气,“是你没有和我商量。” 跟前的召儿就傻不愣登地低头站着,乖乖听训。 算了,懒得说了,口干。 陈杳指了指她手里的衣服,“放下吧,手不酸吗?” “哦哦。”她像是回过神来,陈杳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根本没认真听他的话。 “殿下试试吗?要是不合适,还能改改。”说着,她自然而然上前,半抱着陈杳解开他的腰带。 陈杳自觉抬起手,任召儿摆弄更衣。 咫尺的挨近,隐隐有一股熟悉的馨香徘徊。陈杳垂首,看见召儿认真的圆脸,秀眉微敛。 肩宽袖长都正合适,但腰处显得有点空落落,腰带再一系,全会堆成褶子,显得萎缩。 召儿有点惆怅。 “做大了。”陈杳没有安慰,如实评价。 也是难怪,召儿并没有专门量体裁衣。秋天的衣服又需要更多放量,不好把握。 “是殿下瘦了,”召儿方才抱腰解带时就感觉到了,比划了一下,“原来搂到这儿,现在到这儿。” 衣带渐宽,满月减辉,不努力加饭。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杳不承认,义正辞严:“我没瘦,是你胖了。”陈杳也给了个比较,假的,“我昨天抱你,差点没抱动。” 严格来讲,不是抱,是托。召儿没陈杳高,踮脚尚有不足,所以陈杳要托她一托,方才契合。 “……” 召儿瞪大了眼,并不是因为陈杳说她长胖。她肯定没长胖,胖也不会胖臂展。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杳大白天说浑话。 虽然没有浑邪的字眼,但他们两个心知肚明,陈杳说的是什么。 魏大人还在外面呢。 “你看谁呢?”他又逮到她东张西望,不专心与他说话。 “没……”召儿觉得冤枉又窘迫,欠了欠身,小跑着走了,什么也没拿。 说好的改衣服呢,就不要了? 骗子,还是个不经说的骗子。 他若真瘦那么多,怎么自己的衣服穿得还合适,就她做的大得那么明显。 陈杳轻笑,把衣服脱下、挂了起来。 看着这件稍显早的秋衣,陈杳也想起了点什么,呼来魏羽,吩咐道:“我记得母后以前赏过几匹蜀锦,你叫人取出来给昭华。或者看她喜欢什么布料花色,叫她自己挑,多做几身厚点的衣服。天气要冷起来了,她从南方过来的,估计没有带御寒的衣物。” “啊还有,浥尘轩没有地暖,你叫她搬到雁影榭东阁住吧。浥尘轩也该缮缮了,顺便名字也改个。” “改成什么?”齐王府八百年没动过土木了,魏羽小小惊奇。 “暂时还没想好。”陈杳如实回答,只要不是“渭城朝雨浥轻尘”。 魏羽陪笑,殿下又开始想一出是一出了。 真好—— 【小剧场】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陈杳:你暗示我在想你? 召儿:如果我有这么有文化的话…… 第三十二章胡思乱语 搬家,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东西越多越麻烦。经历了两次的陈杳更是无比讨厌,他至少会有叁四天找不到东西放在哪儿。 不过他不心疼召儿。 有些罪,得她也受一遍不是。 里里外外,忙活了有一天。 夜里,陈杳随手拿上那件还不算做完的衣服,去了东阁,雁影榭的。一进门,就被两个大箱子堵住。 里头的召儿正揣着那只梁宫飞燕璧,小心翼翼摆到桌上,转头看向来者,惊喜,“殿下怎么来了?” 陈杳抬了抬手,示意了一下,“你的东西。” 他是来送衣服的,顺便……来看一下。 一个白天过去,陈杳以为已经收拾停当,没想到还是一番凌乱光景,到处堆着东西。 住没多久,家伙事儿倒是挺多。 陈杳四顾了一圈,只有召儿一个人,疑问:“怎么不叫人来帮帮你?” “白天薜荔她们已经收拾了好多,妾叫她们先回去收自己的了,不然今晚连床都没得睡了,”召儿走近取过陈杳手里的衣服,把书案边椅子上堆的零零碎碎的书啊小盒子啊一股脑全扔到桌上,腾了个空,稍后慢慢收拾,招呼陈杳,“殿下坐。” “嗯……”陈杳坐在一堆乱七八糟里面,心里有点梗。 尽是些小物件,小物件又最容易乱。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她倒是知道先把床铺收拾出来。 陈杳无奈一叹,瞟见桌上老厚一沓写过的纸,信手翻了翻,正是召儿日常的练笔,不可思议,“你连废纸都要带过来?” 还有面前的笔帘,也是浥尘轩那套。按这个搬法,难怪一天没整理完。 “上面有殿下用红笔给妾改的字体,”召儿不觉得是废弃无用之物,一边收拾一边回答,“而且妾每天写完都会标上日子,扔了就不全了。” 每张纸的右上角,都有几个拇指大的数字,写着月日页号,最近的是几天前的日期。 真是个骗子,还说每天,这几天不就没写。陈杳挑眉,戏谑问道:“这几天怎么没写?” “妾肩膀痛,这几天就没写了……”召儿心虚承认,想通过其他说明自己并没有躲懒,“不过妾都有看诗!” 召儿肩胛上的伤,陈杳听姚太医讲了,说起来还是他的过错。 陈杳收起不合时宜的调侃,仔细看了看她的笔法,攒眉评价:“无章无法。” 这才几日,没人给她挑错修改,她的字越走越偏,一去不返。 老师不来教,责怪学生学不好,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召儿不敢反驳,因为老师是被她气走的,只能细细地“嗯”一声,听凭训斥。 诚然是有点不堪入目,但也能夸一句每日不辍不是。 但是陈杳不再夸她、宽慰她了。 这样有些恶劣取笑的性格,可能才更接近陈杳的本来面目。 召儿暗忖,见陈杳兴致缺缺地放下纸,注意到旁边一个小匣子,伸手要拿。 “诶诶诶!”召儿脑子一懵,叁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连声阻止。 召儿猛的撞上桌子,伸直手欲阻拦,终究没赶上,陈杳已经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本书,写着“阴经”二字。 陈杳拿起,露出底下的玩意儿,整个人愣住。 最打眼的,是那个最大的,象牙白的质地,粗长一根,有头有尾,还有雕花纹,轮廓仿得惟妙惟肖。 陈杳眼皮跳了跳,睨向召儿,“什么东西……” 这副景象,看在召儿眼里实在奇怪。陈杳一手举着《阴经》,一手端着放着各种淫具的小盒子。 召儿咽了一口口水,当陈杳问的是书,不想他误会,结结巴巴地说:“这是……女上,还有一本……男上,在下面呢。” 她没有要犯上作乱的意思,这是一套的。 “……” 陈杳语默,信手翻到一页,又火速合上。 真是本小人书,描画着女子在上的姿势。也是,这个盒子里拿出来的,能是什么正经书。 但陈杳震惊的不是书,是盒子里这些。 “里头这个,又是什么!”陈杳没好气。 这个,单指一物。但里头有好多玩意儿呢,金缅铃、银托子……召儿想陈杳问的应该是那个象牙伪器。 做得那么像,他身上就有一根,他不知道吗,干嘛问她。都怪搬家,她应该先把这个东西藏起来的,召儿悔不当初。 召儿怯生生地回答:“就是那根象牙做的……” “哪儿来的!”陈杳打断她。他自不是质问是什么用途、什么名字,这些他当然知道。 “皇……皇后娘娘给的……” 经此一提,陈杳突然觉得这个盒子眼熟,不就是那次召儿从宫里拿的那个…… 脸皮真厚,能揣着这个盒子招摇过市,脸不红心不跳地和他打哈哈。 陈杳的回想,必然没有召儿答话时趔趄了一下这个细节。召儿也羞的,但没办法,毕竟是皇后娘娘的“赏赐”。 以陈杳之气质拿着这些东西,召儿越看越尴尬,干笑着上前,搭上手,试图从他手里拿走。 用力抽了几下,陈杳却不放。 召儿干笑:“殿下……” 放手啊…… 话未说完,听见陈杳突兀一问:“你用过吗?” 他不在的日子,她用过吗? “什么?”召儿明白过来指的是盒子里的东西,忙不迭摇头,“殿下都没用过,妾怎么会用过。” “谁用?”陈杳警告反问。 别胡言乱语,他用什么,他此前根本不知道她房里有这种东西。 “殿下给妾用。”召儿连忙改口,说罢又觉得不对劲。 “……”陈杳语迟。 他错了,她不是厚脸皮,她是没脸皮。 有胆子说,又脸红什么。 “没脸没皮。”陈杳缓缓骂道,见到她低垂的眉眼巴巴眨着,两靥耳垂泛起霞色。 言罢,陈杳放开了盒子,拦腰抱起了面前的召儿。 召儿没料想到,惊诧之余没揣住,盒子摔倒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全滚落了出来。万幸有书垫着,应当没有损坏,只那个金花铃,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撞到桌子腿,发出一路铃铃声。 又多了几样要收拾的东西。 都这么乱了,还介意更乱一点吗? 陈杳抱着召儿,跨过重重箱奁阻碍,迈向最里头的床榻。 ---------- 【作话】 过点更后续。 第三十三章子在川上(限) 最先收拾好的床铺,此时看来,不知是召儿的福还是她的祸。 还是福多一点,桌子上做八成不舒服,又冰又硬,召儿想。 “想什么呢?”陈杳放召儿坐好在床边,她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还不松,整个人在神游一样。 这时候也能心不在焉?陈杳有些不满。 召儿在想上次在桌子上闹的事,但叫她怎么承认,已经被说不要脸了。 明明殿下也好不到哪里去,问她用过没有。 思及此,召儿一边摇头,一边憋不住笑,映着满面红光。 娇与羞,融汇在她脸上。 幸好,她在待人接物上有一股木头气,不太会哄人调情,陈杳暗想。这个时候,她要是用这个表情对他说两句好听话,不用多美多好,哪怕只是“想你”两个字,陈杳大抵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真的幸甚吗?心底深处还是想听的吧,毕竟光想想就觉得心动,虽然她现在已经足够动人。 陈杳勾起召儿的下巴,大拇指抵在她丰盈的下唇中间,轻轻往下掰开。 唇缝细分,小嘴微张,齿舌半隐,终归无声。 沉静的,隐秘的,鲜嫩的,诱人的。 陈杳向召儿凑去,吻到她薄嫩的嘴唇。 不由分说,便翻搅了起来,用他的唇舌,勾搭着她的一起,探到最里处,从齿尖到舌根,每一方寸,似要将那些隐匿的声音全挖出来才罢休。 “唔嗯……” 在这样猛烈的攻势下,没有什么藏得住。召儿被激挑得浅吟了一声,随即感觉到一股更大的力量压着她倒下。 他整个身体朝她倾注而来,压在她身上,双手扣着她的腰,轻轻掐了一把她腰侧的软肉。 好痒…… 但召儿并没有直接诉出口,只浅浅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呜声,带着丝丝哀怨。 可能因为被封着嘴,说不出切实意义的话。 吮舐到心满意足,陈杳放开召儿的朱唇皓齿,贴着她的面,厮缠着吻到她耳鬓。 不知何时,此处耳垂火一样烧起来,异常灼热鲜红,深秋熟到要喷出汁的茱萸果一般。 含一下,她整个人就缩一下,呜咽也更大。 呜呜,更痒了…… 耳道里的每一根绒毛仿佛都被他的气吹到,荡漾开来。还有腰间的手,解开了她的衣带,变成最直接的肤与肤的接触。 扭腰,有手挟着,转头,又露出另一边耳朵。上下的夹攻,教召儿不住颤抖。 颤动中,蹭到肩背上的伤,召儿轻抽了一口气。 一瞬间音调的提高与转变,陈杳捕捉到,好在他还没完全沉溺于这种性事中的玩弄。 陈杳捞召儿坐起,半褪下她的里衣,看见她微显的肩胛骨上碎碎点点的痂印,和棉白的衣料一磨,有轻微发红,只要轻轻用手指一扣,就会剥落滴出新鲜温热的血来。 必然是痛的。 陈杳第一次看到召儿背上的伤痕,这样碍眼,又有点不悦,“怎么痛也不说?” 和那天一样,都磨成这样了也不说。 大部分时候,召儿是不会表现出明显的拒绝的,好像无有不可接受。顶不愿意的事,她更多也是选择憋着自己处理,而不是说出来。陈杳甚至感觉,召儿在魏羽面前更亲近自在、畅所欲言一些。 “我很可怖吗?”陈杳手指微曲,食指关节沿着她笔直的脊沟徐徐向下,“召儿,不要、不愿意,要和我说,说出来别人才知道。” 陈杳不喜欢猜,他猜别人已经猜够了,别让他猜行不行。 微凉而骨感的指节,已经勾到腰处,还要更下。召儿下意识挺胸立背,闻言,转头,不解回答:“妾没有不愿意呀。” 她也伸舌头了,这样还不够吗? “你真是……”陈杳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说。 愿意是真的,痛也是真的,怎么办呢。 真会给他出难题。 手指碰到她背上月牙白肚兜的丝质系带,随手打的双翼结,一如蝴蝶驻留。 “在上面,会吗?”陈杳逗了逗手中蝴蝶,然后轻轻勾起了带子,浅浅勒进她细嫩的皮肉里,附到她耳边,低含着声音问,“你看过的,那本书,应该会的,是不是,嗯?” 在这方面,召儿显得异常好学,好为人师,她肯定看过。 霎时,召儿的心儿一颤,不知道是因为耳畔的骚动,还是言语的冲击。 召儿舔了舔干燥的唇,眼神飘到地上她看过不止一遍的《阴阳经》,嗫嚅承认:“看过,但妾……不……不太会……” “你不试,就永远不会。”他说着,吐词粘黏不清,即使永远不会出错的说教,此时听来也没有任何信服力。 他只是想蛊惑她,让她坐他身上,双腿张跨、心甘情愿那种。 心甘情愿,张开双腿,召儿跨坐到陈杳腿上。 像召儿说的,她看过那本书,但没仔细看,因为她觉得那书上画的男人女人并不好看,至少没有陈杳好看。大着胆子坐到陈杳身上,此时的召儿脑子却糊糊的,更回忆不起来什么。 书到用时方恨少,脑海里冒出这句话。 召儿的手攀在陈杳肩膀,心儿突突跳得厉害。 她感觉到了,她的乳儿半硬了,在单薄的肚兜上浅浅顶起两点,分明没有人对她做什么。 焦躁而紧张地,召儿手上不老实,有一下没一下摸着陈杳耳后。 召儿喜欢陈杳的脖子,尤其是微微抬头的时候,像现在这样,抬头看着她,颈侧两股肌肉微绷,紧致而有气劲。 陈杳却不甚喜欢她这些小动作,因为挠得他心里毛毛的。 陈杳一手扶着召儿的腰,一手捉住她的一只腕子,试图扯开。 将将握住女人柔软的手腕,还未功成,召儿倾亲过来。 吻中,忘乎所以。 察觉到陈杳意图阻拦的手收了力气,召儿顺势反握,将其搭回自己腰处。 另一只手,沿着陈杳的脖颈,刮过喉结,抵着锁骨连接的浅窝,勾进领口。一点点,往下滑。因为之前的闹腾,系带纷纷松动,只略微用力,衣服跟着召儿的指,朝两边散开。 掌下,是他坚实的腹部,还有被亵裤包裹的一团隆起,棍也似的形状明显。 他也差不多,和她,甚至比她情动。召儿想着,一掌拢住,隔着白洁的里裤,抓弄起来。 “呃……”陈杳被这猝然一套袭得有点失神,一时失了力气,紧紧掐着她的腰,切着齿,方能吐词清明,“我看你会得很!” 用亲吻分散他的注意力,还来隔靴搔痒。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还只是嬷嬷教的手上功夫而已。 召儿没有辩说,手沿着昂挺的柱身摸到顶,食指一下一下点着柱头孔眼,渐渐点出水丝,可拉寸长不止。 蓄不住、溢出来的前精,仍是清亮的。 自是快意的,快意到头却未有更进一步的满足,便成了折磨。 “召儿……”陈杳忍受着越来越深的空虚,来回抚着她光洁的背,混沌之际把她肚兜系带也解了,半祈半催,“别闹了……” 隔一层,隔万重。 召儿明白陈杳的意思,剥开被染深一圈的里裤,彻底握住了湿滑的玉茎。 切实把握,血脉汩汩,跳了几跳。 召儿箍着茎,上下抚动,时有时磨过龟头。 女儿家柔软而温热的手,不疾不徐的速度,提着陈杳腾腾上升,升入云间。 未多逍遥,铃口不晓得被召儿哪根手指甲一划,陈杳顿时吸了口冷气,光速下坠入人间,“嘶!指甲……” 召儿瞬时收手,怯疚地说:“太久没弄,手生了,不是故意的……” 真是命里要被她摆一道,要么隔布吊胃口,要么挨这一下。 “真的不是故意的,”召儿瞧陈杳的脸色还有点黑,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软和提议,“直接进来吧。” 他硬物没被弄疲软,她里处也没有尖甲锐剑,登对。 说着,召儿抬臀,准备迎纳。 “别动。”陈杳却按回她的腰,不让她不管不顾乱来。 陈杳顺着她脊骨摸到她两股间、花瓣里,事先感受了一下。 明明她是在折腾他,自己倒也已经有五六分湿意。 但还不够。 里外翻寻,陈杳捡到她的豆儿,揉搓滚圆的珍珠似的,压按起来。 “嗯哼……”一浪一浪的快感,拍打得召儿脚趾紧蜷,然她心里却惴惴地不敢安享陈杳给予的爽快,害怕陈杳不防备的以牙还牙,“殿下也要……刮我一下吗?” 她甘愿承受,但求让她有点准备。 “我哪有指甲刮你!”他不操琴、不蓄甲,以为和她一样生得一双利爪呢。 陈杳气坏,直接两只并拢插了进去。 “唔……”她似应他,又似爽叹,紧搂着陈杳,一对酥乳贴着他膀子,隔着肚兜面,磨蹭起来,顶处越磨越硬。 陈杳的抽动比召儿当时的速度快了不止一星半点,不晓得是男人天生的力量,还是心里的气愤。 未多时,召儿便抖着又流了叁分水,便有八九分湿意,宽度也余裕。 此时的陈杳悠悠抽出稍微岔开的两指,颠了颠身上的有点迷糊的人儿,再次把她的手放到他阳具上,轻说:“扶着,坐进去。” “好……”她有气无力地回应,一点点下压,吃了进去。 她有水,他亦有汁,整个下坐的过程顺溜无比,嵌得比平躺时更深些,有一种异样的饱腹感。 就这样上身抱着,下身含着,龙女静坐莲花台。 唉,她是真的不会,不会动,不会扭。 陈杳心里暗叹一口气,抚慰着怀中龙女的后颈骨,“召儿,你得动。” 冲撞,像他在上面时一样。 “嗯。”被点拨的召儿依葫芦画瓢,扶着陈杳的肩,上下耸动起来。 一切力道、深度,由她自己掌控。召儿本也被陈杳指上撩透了一轮,内里敏觉异常。不多几下,花道缠缩,春液泌流,鼻声哼哧。 她里头好紧,还腻腻的。除此以外,陈杳只觉得煎熬。 她这个磨人精,一撞上舒服的点,便受不住停了,缓过一两瞬再动。她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持她连贯的起伏。 折磨。 还得他来。 就着召儿的动作,趁她沉身,陈杳挺起了腰。 “呃——”两头施力,直超召儿自己的优哉游哉,没有乍疾乍徐,只有鼓鼓作气,次次撞到满腔,撞碎了吟哦。 她整个像一只被按紧的胡弦,声声呕哑高亢。 他还要更快,扶着她的腰,感觉完全是他在动。杵臼舂出汪汪糜水,甚至起泡。因为她在上面,水趋低地,无有蓄处,全流了出来。 “别……”别这么用力,别这么快,召儿想说,终究都憋了回去。 “别什么?”陈杳放缓了一些,想听清她说话,收着喘声问她。 “没什么……”召儿靠着陈杳,懒懒地眯着眼,如不系之舟浮浪在他身上,微微摇头。 这样这样,又是这样。 “什么都不说,”陈杳有点生气,“是深是浅,是重是轻,总是不说。” 轻重还好论,深浅怎么说呢?那物生来那么长,又已经送到极致,召儿每次坐下都能碰到两个卵蛋。若是她说浅了,也长不长了,所以她得说深。 召儿憋笑,胸膛有微微起伏。 “笑什么?”她真是,看不出他不太高兴吗。 哦,她闭着眼呢。 那也应该听出来。 陈杳严肃了语气,“快说。” “真的没什么。”召儿怕他听完恼她,其实也没多怕。 “说不说?”陈杳今天定要她说个所以然来,见她仍没有松口的样子,挠了挠她胳肢窝。 “哈哈哈——”召儿像风中柳一样笑颤起来,青丝曼舞,连连求饶,“我说我说!” 又是情潮,又是大笑,她被激出星星泪,挂在眼角,有一股可怜劲,却又抿嘴坏笑,说出万分讨厌的话:“若是浅了,还能再长吗?” “浅了?”根还在穴里,召儿放声大笑时整个腹部都在用力,里头也缩得厉害。陈杳正有点上头,得听此话,脸色遽然一冷。 呵,在扫兴这方面,她是在行的。 召儿只是玩笑,并不是真的浅了,陈杳却不这么以为,想她就是得意今天不会被压,怎么犯上怎么来。 深,自然是有办法深的。 陈杳余光看了一眼书桌腿旁的匣盒,又默默收回眼。 啧,好远,还得洗,不想去拿。 “下回放近点儿。” 他没头没尾一句,不等召儿明白,无情地将阳峰拔了出来,拽脱她风中残叶一样无有用处的肚兜,教她趴跪在床上,紧接着又攻了进去。 更深一分一厘。 “还浅吗?”陈杳在后头撩开覆在她耳边的发,生怕她听不清似的,还不忘振振摆胯。 “殿下偏要问的……”召儿头蒙在枕头里,发出的声音全被棉芯吸虑一遍,闷闷的,空空的。 “我偏要问的?”陈杳失笑她东引得一手好祸水,攥着她的乳,贴着她的心,是那样柔软而火热,满满一捧,“你心里没想吗?啊,召儿?” 雪顶赤果早已圆实成一粒,在他掌心翻转,随着点痛感,还有他不知何时游移到她喉头的手,扣挠着她的气管。 他要她的声音。 “嗯……唔……殿……殿下……”召儿哽咽着,十指紧攥着枕头角,难耐地蹬腿,又被身上的陈杳钳住,动弹不得。 她不该如此的,她本意明明是叫陈杳别横冲乱撞,却说那样的话刺激他。 她要……她要被顶穿了…… 若不是有陈杳拘着她,她早就被冲得撞上床头板板了。 不知不觉,陈杳揉乳的手,转移到她小腹下端,指半没入黑丛。 好像能隔着肚皮,摸到他自己。 于是,他按了一下,跟着他挺进的节奏。 “啊啊——”蓄到极限的水,就这样被按了出来,迎来一瞬神光绽放,“嗯嗯呜……” 夹着他,召儿整个人,垮了,垮入滩涂中,感觉身不是自己的身,腿不是自己的腿。 陈杳亦有身漂体浮之感,刚才被她一缩一淋,同她一同交代了出去。他没料到她被按两下,反应那么大。 旷日以来,终有一场像样的房事,疲累而意满。 手还在原处,在召儿腹部转悠了两圈。陈杳压在她身上,含着她耳垂,吃进几根发,裹着轻笑,慵散地说:“你只有一块儿。” 说的是她腹上的肉。她几回摸他,不晓得摸清楚没有。 召儿想低头,最终收回了眼,继续埋头枕中。 莫看。 交合处,浑成一片。 ---------- 【提问】 所以,这写得像样吗? 第三十四章杳杳远川 经过昨夜,陈杳想起一件很重要但他一直没做的事——召儿那双爪子,该剪剪了。 以前是后背,不大打紧,故而陈杳夜里过了白天就忘了七八,总不记得,留到现在,往后他可不想再有昨夜那样的刺髓之痛。 正巧召儿进来,陈杳放下预备给孟老大人的礼单,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召儿提着裙角,乖巧上前,便被握住了右手,只见陈杳从旁侧抽屉里翻出一把巴掌大的交股剪,朝她指甲而来。 “殿下要做什么?”召儿下意识握成拳,将手指收回。 “你说呢?”陈杳拿着剪子,咔咔了两下,两片刀刃相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方才留出一分多的指甲,他要给她剪啰。 照召儿说,陈杳必然是记仇昨晚弄痛他的事。诚然是她不对,那不摸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剪她的指甲? 她日常拨线剃珠,都仰赖于此。剪了她的指甲,她连花也不能绣了,肯定会无聊死的。 召儿不想如此,开始搜肠刮肚找理由,看到自己手里的软尺,灵机一动,“那个那个……啊对,殿下那件衣服!还没弄好呢。剪了指甲不好理线不好绣花了。还有……还有……瑶琴,瑶琴也不能弹了!” “你还会弹琴?”陈杳有点意外。 “会……会一点。”真的只会一点,方才情急嘴快说的,召儿有点心虚。 “你怎么什么都会一点?”香道医道,读书识字,都会一点。 召儿干笑,“技多不压身?” 还技多不压身,陈杳忍俊不禁,“那你弹给我听听。” 正好他有一把焦尾琴,是他很小的时候习操留下的。后来陈杳去了太青山,他师傅是个十分务实的人,不会这些花把势,更不教这些,陈杳也就再没捡起来过。 那会儿整日介里忙着和孟屏山河里摸鱼呢,弹琴确实没啥意思。 一旁的召儿听到这个要求,老实承认:“妾就会两首曲子,一首《长相思》、一首《凤求凰》,而且很久没弹了,怕弹不好。” “你这也叫会?”就是开指的两首简单曲子,她大概连七十二滚拂还不知道是什么,也敢大言不惭说会。陈杳都不敢说自己会。 真的是什么都会一点,只会一点,不知者无所畏惧。 琴,召儿是弹不好了,怕陈杳还是要剪,只能祈求双方各让一步。 “要不然……”召儿伸出自己另一只手,五指摊开,“殿下剪我左手的?以后用左手……” 摸。 她做出这个字的口型,几经辗转,还是把韵音吞回了肚子里。 陈杳看来,只觉得召儿抿了抿嘴,又嘟了嘟唇。 什么怪表情。 “算了,”陈杳松开她的手,“不剪你的爪子了。” 陈杳看出来她实则是抗拒的。握拳握得那么紧,还说这么多,直说“不愿意”不就好了。 逃过一劫的召儿内心狂喜,怕陈杳反悔,火速溜了,连最初是来量体测长这件事也不顾了。 方出雁影榭主屋,召儿迎面见到一个十四五的女孩儿。 召儿猜眼前少女是十四五而不是十五六,因为她还束着双丫髻,没有及笄。头顶双髻缠着鹅黄的丝绦,随着少女走动漾开,像南国初春水边刚催发的柳梢,黄嫩嫩的芽儿,被风拂动。 她捧着一个方形的匣子,凝视着召儿,歪了歪头问:“远川哥哥在吗?” “远川?”殿下好像叫这个,召儿正要给来人指看,背后传来陈杳的声音。 “雪沅,你怎么来了,不应该在麓城念书吗?”召儿溜得快,软尺直接忘在陈杳手里。陈杳追出来还召儿东西,没想到看到许久不见的孟雪沅。 一见陈杳,孟雪沅喜笑颜开,从召儿身边经过,奔向陈杳,献宝似的捧出手里的匣子,“爷爷要过寿了,我当然要回来啦。我刚进城,还没来得及回家。喏,我给你带了麓城那边的特产。” “你哥哥肯定要急死了,先回去吧,别叫家里人担心,”陈杳笑容可掬地看着还没他肩膀高的孟雪沅,示意下人收下孟雪沅不远千里带回来的麓城特产,又转头吩咐魏羽,“送孟小姐回去。” “好吧。”孟雪沅不情不愿地答应,听话地同魏羽回家。 再一次从召儿身边经过时,孟雪沅留意了一眼召儿。召儿察觉到,回了一个笑。 “那是孟大人的妹妹吗?”目送完少女的背影,召儿好奇问。 “嗯,”陈杳踱步到召儿身边,看她刚才的反应以为她不知道,与召儿解释说,“‘远川’是我的字,现在叫的人已经不多了。” “妾知道,皇后娘娘叫过。”召儿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你晓得我的姓名吗?” 召儿摇头。 “手。”陈杳示意。 召儿把手伸给陈杳,他掰平她的手掌,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是他的名字。 横竖撇捺,在他冰凉的指尖落成,痒乎乎的。 等陈杳一笔一划写完,召儿疑惑地念出声:“陈木日?” 这名字……是不是……太通俗了? “陈杳!”陈杳差点没被气死,赶忙纠正,一掌拍到她掌心,似要将名字拍进去,传来啪一声。 怎么不说他叫耳东木日。 “耳”和“阝”差别还是挺大的,而且召儿知道殿下姓陈。 召儿挠了挠头,咧嘴干笑。 唉—— 陈杳深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无话可说,扔下了一句:“路漫漫其修远兮,汝将上下而求索。” 说罢,把软尺还到她手里,自顾自又回了房。 留在原地的召儿一个头两个大,问经过的薜荔:“薜荔,‘路漫漫其修远兮,汝将上下而求索’是什么意思呀?” 薜荔亦不知,转头问旁边的女萝:“女萝,路漫漫……” “屈原的《离骚》,”女萝望着排排站的两人,绝望地翻了个白眼,“叫你们多读书的意思……” 召儿苦笑。 在读了在读了。 第三十五章又近重阳 陈杳,陈木日,听起来像笑话一样。 但一个字和两个字的写法终究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掌心写字的时候。单独写“木”写“日”,每一个字都是一掌大,会迭写在一起,上“木”下“日”则不会。 陈杳写的时候,上下两部分挨得很紧凑,认识的人不会把“杳”认成两个字。 除非…… “殿下,”正想着呢,白字先生就来了,来给陈杳送茶点,“吃东西吗?妾做了板栗沙糕。” 陈杳的目光从手里拿的《楚辞》上移开,缓缓抬眼,微微一笑,关心问道:“伤好了?” “都好了,不疼了。”说时,召儿抬了抬手臂,晃了两下。 悠悠也已过了十来天,步入菊花九月,她的伤也已经完全好了。 “今天初五了吧,”陈杳算了一下日子,状似漫不经心地问,“过两天是什么日子?” “重阳节啊。”召儿理所当然回答。 “对,”陈杳点了点头,目光在召儿身上徘徊了两瞬,有意无意手指贴着书脊扣了两下,重复了一遍,“重阳节。” 他口口声声应和,表情温和,笑意浅浅,但召儿却觉得自己好像哪里答错了。 怎么了吗? 召儿正自奇怪,听见陈杳问她:“会做花糕吗?我想尝尝。” 南国过重阳,有食花糕之习。召儿没想到陈杳专门调查了,还问她,满心满意只剩下开心,兴高采烈地应下:“会啊,妾到时候给殿下做。” ---------- 今天初五,过两天是九月初七,也是昭华的生辰。 她却完全不挂心,想到的是更后面的九九重阳。 初七日,陈杳默默观察了一天。她一点异常也没有,感觉是真的没有意识这个理应对她有些特别的日子。 该说她的心大吗?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陈杳一遍一遍盯着这一句,几天下来越看越不明白,无意识念了出来。 “怎么突然读起《楚辞》来了?”应着陈杳稍显浮躁地读书声,孟屏山老神在在步进房中,新奇地问。 陈杳刚刚诵的那句,出自《九歌·山鬼》,是屈子名篇。孟屏山印象里,陈杳并不中意楚辞,当然也不是说讨厌,只是觉得太华丽。陈杳更爱恣肆出尘的庄子,还有清新淡远的王维。这两个的共同特点——脱俗逸世。 怎么着,转性了?不过听语气,心情不太好呀。 “你说……”陈杳烦闷地扔下书,心里思量了一下措辞,“会有人喜欢一句诗,但是不通全篇吗?” “这世上难道少叶公好龙的人?”孟屏山调侃道,随便扯了把椅子坐下,两手交叉在胸前,回忆起以前和陈杳在太青山的一些遭遇,“那个不学无术的于公子你忘了?随便记几句词,就跑去骗小姑娘,还被高闲云打了一顿。” 说起这件事,孟屏山是最有怨念的。高闲云打人,陈杳旁观,孟屏山甚至没凑上热乎的热闹,结果后面师傅追责盘问谁干的,他们两个默契十足地全部指向孟屏山。 理所当然,孟屏山被罚,扫地。 最后那个地,是他们叁个一起扫的。因为高闲云实在太会来事了,还在孟屏山面前沾沾自喜。孟屏山气不打一处来,威胁高闲云说不扫就把真相说出去,还顺带拽着陈杳。 讲道理,当时陈杳没指孟屏山,是高闲云急不可耐地找人顶包,陈杳只是保持了沉默。 想起这些,陈杳也会心一笑,替自己说的人辩了一嘴:“不学无术谈不上吧。学还是挺好学的,术也有一点,就是什么都半篓子,不精通。” “你在说谁啊?”孟屏山听得古怪,想陈杳并不是无由来的发问。 陈杳摇头不答,反问:“高闲云呢,还没到吗?” 孟高两家是世交,这次孟老大人六十大寿,高闲云也会来。 “还没,”孟屏山靠着椅背,抬头望着窗外自由散漫的云,若有所思,“算日子,也就这两天吧。” ---------- 【作话】 劳动节快乐! 第三十六章闲云野鹤 九月九,重阳日,怎么能少了茱萸和菊花。 召儿和女萝学着插了一瓶茱萸菊花,黄的花盏,绿的叶片,褐的枝丫,红的果子,满满一瓶,缤纷多姿,必能驱邪避灾。 召儿端着花瓶,带着花糕,脚步轻快,朝长天阁而去。 希望殿下会喜欢。看折子看累了的时候,可以看看花。她每次看到黄黄绿绿的花花草草,心情也会变好。 而她来得好像不是时候,陈杳并不在长天阁,反而有别的客人等候在长天阁厅中,背身立在一幅画前。 召儿脚下一顿,止住了步子。 此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圆领袍,身量瘦挑,十八九模样。时下男子多束发戴冠,此人却梳着马尾辫,缚以一根两指宽的发带,垂在身后。 闻得身后脚步声,他翩然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捧花的女子,猜到了八九分,“你是……昭华公主?” 声音比想象的清透,但和此人单瘦的身形还有清俊的五官映照起来,倒也不显得奇怪。 “是。”召儿欠身一礼。 真有礼貌,又生得水目柔眉,难怪说南方的水土养人。 他心生欣赏,又问:“陈杳对你好不好呀?” 此人还十分热络,召儿想,颔首回答:“殿下对我很好。” “嗯——”他拉长着声音,踱步到召儿跟前,探究得看着她,感觉不是假话,咕哝了一声,“也是……” 陈杳这个人虽然板儿八经、不开窍、没什么意思,但有一样还不错——有点男人的担当。当初陈杳答应接受她,必然就会承担起对她的责任,也不至于把一些仇恨怨念发泄到一个亡国弱女身上。 “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可以告诉我,”他说着,突然低头凑近,隔着召儿捧的菊花束和茱萸枝,相隔不过一掌近,语义热情,还有点嘚瑟,“他打不过我的。” 这样近的距离,召儿下意识往后倾,对视着此人笑成半月形的眼睛,干笑,斟酌开嗓:“谢谢……公子?” 话音刚落,两人耳边响起一声怒音:“高闲云!” 正是陈杳。 陈杳刚一踏进家门,就看到这一幕,一个男人贴着召儿四目相对,再定睛一视,此人竟然是高闲云。 被连名带姓叫唤的高闲云悠悠转头,挑了挑眉,嗤笑:“你该叫我师姐,叁师弟。” 能不能和昭华公主一样懂点礼数,别对她大呼小叫的,没大没小。 门口的陈杳置若罔闻,绕到从小就没有分寸感的高闲云身前,隔开她们两个,“你自封的。” 论年纪,高闲云才是最小的,孟屏山和陈杳没人认这个师姐。 高闲云两肩一耸,双手一摊,不以为意,仍然以长辈自居,“叫你师姐我来有什么事啊?” 闻言,陈杳神情一沉,转而低声对召儿说:“召儿,你先回去吧。” “好。”召儿恬然点头,放下了手里的食盒和花瓶。 昭儿? 高闲云听来觉得好玩,也像模像样学起来,冲着昭华公主的背影喊道:“昭儿,记得我跟你说的哦。” 召儿雍容回首,感谢回笑,“我会记得的,高……公子。”说罢,提裙迈出了楠木门槛。 后来的陈杳听着好奇,只是以自己对高闲云的了解,猜觉不是好话,于是问高闲云:“你跟她说什么了?” “叫‘师姐’啊,我就告诉你,”高闲云拈了一块花糕,尝来不住赞叹,“好吃诶。你不吃吗?” “嗯,”陈杳低头看向召儿亲手做的重阳糕,并没有动作,话锋突转,“师傅身体还好吗?” “我爹?”高闲云口里嚼着东西,吐词含糊,“好得不能再好了,现在还能喝叁斤酒呢。” “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少喝点酒吧,你也劝劝。” 老头子什么性格陈杳又不是不知道,酒就是他的命,和当初日进斗升比起来,现在已经算节制了。 高闲云轻笑,吃完舔了舔手指上的残渣,让陈杳暂停这些虚无的客套,“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说吧,找我什么事?专门把昭华公主支出去,不是为了嘘寒问暖吧?” 高闲云素来直言快语,没有忌讳,也讨厌别人拐弯抹角。 打从让孟屏山叫高闲云来这一趟时,陈杳就已经做下决定,此时的犹豫多少有点多余。 陈杳用力扯下一颗茱萸,双指一掐,碾出稀薄的汁来,说道:“你替我去梁地走一趟吧……” 梁国? 自小山间草又没娘的高闲云乐得游荡,替她爹从太青山到都城孟家一年都不知道几回,但这不代表她没事也要找事干,尤其是陈杳的事。 高闲云初听只觉得麻烦,不乐意揽这活计,“我可不是你的部下,得听你的调令。你叫你那些侍卫属下去。” “此事不宜声张,所以我才想叫……求你帮忙。”陈杳派人,只怕会引人注意。在此事上,陈杳并不想节外生枝。 齐王殿下都开口用“求”了,怕是真的也没有再合适的人选了。 高闲云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碎屑,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卖陈杳叁分薄面,松口问:“去干什么?” “调查一个人。” “谁?” “昭华公主。”陈杳回答。 第三十七章随风直到 嚯,好家伙,上一刻还叫人家“昭儿”叫得亲,下一刻就要调查人家,齐王殿下真是越来越可以了。 陈杳叫高闲云去梁国调查昭华公主,但没有讲具体调查什么,只说查到什么算什么。 没有需求的需求才是最难满足的需求,这叫人如何下手,高闲云全当公费出游了。 到时候可别说她没尽心尽力。 高闲云本是来给孟老大人祝寿的,原还计划在京城再玩一段时间,现在摊上这档子事,只能寿宴一结束就启程。 白天,高闲云和孟家众人说了离开这件事,晚上开始收拾行李。 “要走了吗?”身后突然想起孟屏山的声音。 其实谈不上突然。高闲云耳力好,早早听见了孟屏山的脚步声。他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方才开口,明知故问。 高闲云专心迭着衣服,抱怨说:“对呀,明早出发。陈杳那家伙,给我找事干,要我去梁国一趟……” 高闲云刻意说话只说一半,就等着孟屏山问她。良久,还是没有等到孟屏山发声,高闲云耐不住转头,“你不好奇我去干什么吗?” 高闲云是个憋不住话的人,根本不用多问她就会倒豆子一样哗哗说一大堆。这样突然卖起关子,有坑。 其实孟屏山没有多热切想知道,该他知道的,陈杳会告诉他,但他这个反应一定会把高闲云憋死。 孟屏山悠哉地靠到门边,顺着高闲云提问:“干什么?” “嘿嘿,陈杳不让我说。”果然,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说,只是想叫孟屏山心生好奇、心痒难耐。 她当全天下的人都和她一样有那么重的好奇心呢。 孟屏山平静地望着高悬的郎朗弯月,心想明天是个晴天,随口说:“南方这个时候还挺热的,记得带点薄的衣服。” “嗯——”高闲云正想道谢,回首处,已空无一人。 ---------- 次日清晨,高闲云背着包袱,去后院马厩牵马。 九月陈都,自有一股萧索,尤其是太阳刚出来的早晨,露水还挂在半黄不干的路边杂草上,风一吹,冷飕飕的。 高闲云打了个寒战,惺忪睡眼直接一个被吹醒,竟看见孟屏山在优哉游哉喂马。 还喂马呢? 高闲云指了指大亮的天,“你怎么还不去上朝?” 没记错的话,他们天不亮就要上值吧,怪辛苦的。 见高闲云慢悠悠而来,孟屏山牵出她宝贝的黑驹,解释说:“我爹叫我送你。我请了半天假,趁机也休息……” 话音未竟,高闲云一把扣住孟屏山握缰绳的手,殷切地问:“扣钱吗?” 有点冷,她的手。 孟屏山五指颤了颤,挣脱开来,绕开高闲云,信口回答:“不扣。” “哦,那还挺好,”高闲云接手自己的马,与孟屏山一同出了门,“那你平时也请请不就好了。” “总得有点像样的理由吧。” “休息不算像样的理由吗?” “对你可能是吧,”孟屏山指了指高闲云手里的行李,“我帮你拿吧。” “不用,我拎得动。”高闲云眼中,孟屏山和陈杳半斤八两,都打不过她。不过论博学,孟屏山要更胜一筹。 高闲云拿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孟屏山,问道:“诶,南国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吗?” “你早半个月去,还能吃到正当季的螃蟹,现在的话就不知道了。但是那边有一种黄酒,叫女儿酒,你可以尝尝……” 高闲云是她爹一手带大的,酿酒喝酒,不在话下。黄酒不烈,但毕竟是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 孟屏山不忘叮嘱:“别喝多了。” “哈哈哈——”高闲云不以为意,“让我喝醉,还早八百年呢。” 说着说着,就到了都城门口。再远,不是孟屏山该送的。 崔巍城门下,孟屏山说出最常与她说的一句道别:“一路保重。” “你也是,”说罢,高闲云一路朝前,把孟屏山甩在身后,然后摆了摆手,“记得想师姐哦。” ---------- 一直目送高闲云的背影走出门洞,孟屏山才转身准备回去。 方才走出两步,便见人群里跑出来一个十五少女,一边挥手一边高喊:“哥——” 声音身形,不是孟雪沅是谁。 孟雪沅气喘吁吁地刹住步子,停到孟屏山面前,“哥……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他和高姐姐走得够慢的,半天还在城门这儿,害她跑一路。 “你跑来干什么?”孟屏山以为孟雪沅是来送行的,瞥了瞥城外方向,“叫你睡懒觉,高闲云已经走了。” 孟雪沅不是来送行的,她也没睡懒觉。孟雪沅昨天得知高姐姐要走,伤心了好久,闹着要去送,一听孟屏山也说去,今早就装了个睡。 孟雪沅啧啧摇头,一脸小大人,“我是不想打扰你和高姐姐才没来的。” 孟屏山哑然失笑,伸手压住孟雪沅的晃得跟水壶似的的头,“小小年纪,乱说什么。” “我十五了!”孟雪沅拉开孟屏山的手,不服气地说。 “还差……”孟屏山掐算了一下,像个路边算命的,“五十六天。” “那不是快了吗!” “你回麓城,我也会送,”孟屏山不想多费口舌,推着孟雪沅走,“回去了。” “诶……”孟雪沅扯了扯孟屏山的袖子,试探问,“哥你要回家去吗?” 孟屏山觉得孟雪沅的表情和问法古怪,“怎么了吗?” “娘给你……”孟雪沅踮脚凑到孟屏山耳旁,轻声告密,“安排了个姐姐,想叫你看看……” 他说孟雪沅找他什么事呢,孟屏山微不可察叹了一口气。 就半天假还要搞这些。他要是一言不发回户部,怕他娘不好说,那个姑娘也难堪。 孟屏山揉了揉太阳穴,暗忖少许,与孟雪沅耳语:“你先去齐王府,然后找你齐王哥哥借个人,到家说找我有事。明白了吗?” “明白!”孟雪沅双手叉腰,认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