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旅传奇之般若之眼》 第一章 慈恩圣佛(一) 话说卢浩源、诸葛华、五地菩萨商牟云以及守护天眷自治区安全的特工褚良四人,为救雷思源,与阿修罗总管墨奇魁在尘旅世界展开一场仙魔大战,最终大败墨奇魁,救出雷思源。 巫马讹理 巫马讹理是先知乐正古慈一脉的真族人,真族人寿可达几万几千岁。他相信只要潜心修行,各个都有机会像乐正古慈一样修证佛果。 仙魔大战时,他正好在场,目赌商牟云的神奇力量,特别是他一身白袍和手中的金刚禪杖,直觉就是上界佛下临。 讹理是维能量国际组织百人推动小组的成员,主要研究项目是千里追踪器;此项目为特工工作而开发。但自治区在总理雷鸣远的领导下呈现太平和谐,他研发的项目只能束之高阁。让他非常不满,认为自己被打压。 自此,讹理的劣根性大爆发,利用千里追踪器四处窃听、搜集他想知道的人、事、物,特别是商牟云的资讯。 从搜集来的资料中,他发现同是真族人的同事司徒允,曾参与仙魔大战,还经歷其中重要的一段行程。于是他把追踪器偷偷置入司徒允的飞行屋中,从而得知商牟云的真正身份,是天人五衰而坠落此界。现定居于莎鄱紆山结狄贝河北岸的仙灵境。南北两岸间横亙一铁索桥,是进出仙灵境唯一的通道。 这消息令他异常兴奋。本想密跟司徒允进入北岸,没想到司徒允只关心他的飞行屋改造工程,从没前往北岸的计划。 后来他又得知商牟云的女弟子何月,曾是天眷雷总理小儿子雷思源的奶娘,她视小源如己出,为了探望小源,偶而会来往两岸。于是他把目标转移到小源身上,想藉追踪器跟踪何月到北岸。没想到小源身上随时带着父亲为他研发的小机器人,一侦测到追踪器,立刻喷出雾幔反击,然后与小源逃之夭夭。 眼看所有探访仙灵境的线索都被堵死,讹理只好凭藉维能量百人推动小组成员的身分,亲访丛林、山岳,希望凭一己之力找到铁索穚。然而,他花了近三十年的时间仍一无所获。 隐没的仙灵境 这天,失望怨懟的巫马讹理,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进狄贝河南岸丛林。一个不留神,失足滚落山谷。这个山谷不大,坡也不陡,他没受伤。他想着:『南岸丛林自己不知往返多少次,怎么没发现有这个山谷,难道是上天的警示?』他小心翼翼沿着山谷的边坡往上走,以为可以走回丛林。 走着走着,他没走回丛林,在经过几个弯道后竟走上一小平台;像做梦般让他看见了横亙山谷的两条铁索,他认定那就是通往仙灵境的铁索桥。他喜出望外,毫不考虑便上了桥。 巫马讹理双手攀住上铁鍊,双脚踏着下铁鍊,一步步向前移动。 原本风和日丽,天气突然大变;日隐光晦,接着从谷底漫起上阵阵浓雾,浓雾中夹杂着水气和腐味。不久,讹理已不堪忍受浓雾的侵扰,握住上铁鍊的手几乎滑脱,脑子甚至出现幻觉。他确定这些又湿又腐的浓雾,一定是经年迷漫谷底的瘴气。趁尚未失去理智前,他赶紧返回小平台。 回到小平台上的他,庆幸自己没走出太远,否则,恐怕就要命丧谷底了。 回程时,他在每个转弯处留下标记,并仔细把这些标记画入绘製的简图中,好为下次来时用。然后凭印象,毫不费力地走回南岸丛林。 意外之行虽然没成功,但已令他非常开心。他对着狄贝河北岸大喊:「天人商牟云,我就要来了。」 讹理受浓雾的侵袭时间虽短,但他中的瘴毒却很严重;足足花了一个月的医疗和调理,才全部清除。 为再次探访仙灵境,他备妥了解毒药、防滑手套、安全套绳、水以及一应需用的物品,再耐心等到一个艶阳天;然后背起背包,兴奋地走进南岸丛林。 他循着自己绘製的简图往前走,他以为顺着边坡下去,便可到达上次失足的山谷;但,情况似乎不如预期。他找不到标记,找不到山谷,当然也没找到铁索桥。走累了,口渴了,肚子饿了,只好无功而返。 之后,他又依简图走了几次,但结果都是徒劳无功。这时,他才想起司徒允重不规划去仙灵境。 从此,讹理的脑海里时不时泛出那上下两条铁索。在他痴狂的心里,那两条在金曜星下闪耀的铁索,彷彿是横亙在狄贝河谷中的「般若之眼」,是充满智慧的眼睛,是笑看凡眾贪瞋痴的眼睛。他不得不接受司徒允的警告:「铁索桥与仙灵境,就是这界不可逆的制约」。 直球对决 寻访不到仙灵境的他,决定去见司徒允,请他告知前往的方法。不料,司徒允又驾着他飞行屋不知所踪。等到司徒允回到天眷国,已是五年之后。 讹理知道司徒允回来,立刻前往拜会。 司徒允说:「狄贝河北岸,远眺古木参天,其中的神秘无人可知。我曾驾着飞行屋造访过两次,不是被禁制,就是莫名其妙被送回南岸。虽说有惊无险,但被禁制在空中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他喝了口水,继续说:「何月虽曾从北岸回来看小源,但这已是三十五年前的事了。」 巫马讹理问:「难道何月不再回来看小源吗?」 司徒允惊讶地说:「你不是一直在打听这方面的消息吗?三十五年前何月回来看小源,小源就跟着她一起去了仙灵境,他们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哥哥卢浩源和我曾想飞越山谷去北岸看他,结果还是跟以前一样,未到河谷中线,飞行屋就被禁制力阻挡。之后,我们便不曾再试。」 巫马讹理再问:「难道从此没有小源和仙灵境的消息吗?」 「那倒不是,小源有能力传消息给他的家人,只是我们到不了那边罢了。」 巫马讹理说:「所以,维能量系统可以连线到那边?」 「不,那里什么系统也没有。小源怎么把消息传回来,浩源他们说不清楚,我也听不明白。总归一句话…,对!就是心意相通,不是科学连线。」 巫马讹理说:「心意相通!所以,他们没有视讯,也没再见面?」 司徒允耸耸肩,说:「情况就是这样。」 巫马讹理:「听起来,你们是知道仙灵境的方位,也知道怎么飞过去,只是到不了,是吗?」司徒允摇头又点头。讹理接着说:「那么,可以告诉我仙灵境的座标吗?」 其实司徒允早已知道讹理在他飞行屋里装追踪器,但他觉得这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所以,放任他瞎搞。他想,反正小源就是极乐之境的金环童子,谁都干扰不了他。于是说:「狄贝河位于何处你是知道的,从南岸丛林到狄贝河可以从维能量系统查到,这不是秘密。」 司徒允说的讹理当然知道,但这不是他要的答案。于是说:「如果有仙灵境的座标,或许可以从其他地方走到仙灵境。何月不是这样往来两岸的吗?」 「何月已算是半个天人,她怎么往返两岸,我们还真不知道;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司徒允说:「你如此醉心于仙灵境,我不妨多告诉你一点,仙灵境对我们来说一直就是一个名词,连小源也没有说过它在那里。甚至可以说它只是商牟云、小源心中的一片净土。他们在那里,仙灵境就在那里。」 第一章 慈恩圣佛(二) 紫晶飞翅 如今的浩源已是五十出头的人。他无心政治,此生最大的喜乐就是和心爱的诸葛华结为连理,与好友诸葛匀、褚良一起研究紫晶飞翅。他们同在百人推动小组,共同研究紫晶隐化工程,司徒允是他们的指导老师。 最近,他们成功将紫晶与人体结合,凭藉意念驱动隐形紫晶罩,随时可啟动紫晶飞翅,任意遨翔。 这是个雷雨天,卢浩源协同褚良、诸葛匀选定这天啟用紫晶飞翅。 在浩源的一声令下,三人同时啟动意念,展开紫晶隐翅,在暴风雨中翱翔。虽经闪电、雷击,加上暴雨的媒介,紫晶隐翅都能安全胜任。高兴之馀,他们决定试一次飞越狄贝河谷,前往北岸。但事与愿违,就在他们飞抵河谷中线时,三人的系统全部当机,就在他们无力掌控几乎要坠毁时,一股力量适时把他们安全送回南岸。 浩源耳中传入小源的声音,说:「哥,别试了,我已回归本心。」 浩源虽不明白小源说『回归本心』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他就是极乐之境的金环童子,为收服墨奇魁而来到这界。为了不再打扰他,便对褚良、诸葛匀说:「小源要我们别试了。」意谓着,他与他们的尘缘已了。 幻思成痴 三人回到总部,就被通知巫马讹理在研究室等他们,于是三人逕赴研究室。 讹理一见三人,非常开心地向前道贺,说:「听说你们的研究已经进入测试阶段,今天去试飞,一定很成功吧!」 维能量国际组织的成员对讹理的评价都很差,而讹理也常公然批评卢浩源三人是靠关係进入百人推动小组,从没给过他们三人好眼色。今日一见,就是酸言酸语。 他见三人身上沾了泥水,判定他们测试失败,于是轻蔑地再补上一句:「成功不是偶然,你们都还年轻!」 褚良淡淡地说:「找我们什么事?」 「直接了当,我喜欢。」讹理乾笑两声,说:「我也直对直的问你们,仙灵境怎么去?」 诸葛匀心想,这也太直白了吧! 褚良说:「你从那里得知仙灵境这个名词?」 「名词!」他毫不避讳地说:「我可是从你们的对话中听到的,怎么可能只是个名词?应该是个地点才对吧!」 「你偷听我们谈话?」三人心中非常不悦。 讹理蛮横地说:「别敷衍我这只是个传说。当年,我就跟着你们进入废弃的实验室。整个过程,我一目了然。」 「既然当年你在场,应该明白有很多无法解释的情况;仙灵境不是名词,但也的的确确不可到达。」 褚良故意指着身上的泥水,说:「你看到我们测试紫晶飞翅的结果,就是一身灰头土脸,彻底失败。」褚良故意把飞越不到北岸,指为是紫晶飞翅的失败,想让讹理明白仙灵境到不了。 讹理果然落入褚良的圈套,他非常失望,不得不相信没有任何人或任何媒介可以顺利到达仙灵境。 现场静默了几秒。讹理忽然想起司徒允说卢浩源与诸葛匀曾飞越狄贝河中线,于是再问:「听说你们年轻时曾飞越狄贝河中线?」 卢浩源稍一回想,说:「是,但那次有小源同行。而且也只有那一次。」 讹理知道卢浩源没必要骗他,因为自己这三十五年来的努力,切实证明仙灵境有不可言諭的神秘力量。 一直在旁不发一语的诸葛匀忽然问:「你怎么对仙灵境如此上心,那里有你的亲人吗?」 讹理楞了一楞,心虚地说:「你忘了我也是真族人吗?虽然我和司徒允都是在这界才被选入的修真人,但也修行了三千多年。我们想见真族前辈,可是至诚;就是希望能归宗真族。」三人听了不疑有他。 讹理一度想说服自己放弃,但那迷人的神佛力量却一直在招唤着他。他终于想通了一个道理,既然当年有小源,将来必定还有和小源一样的神童或能人出世。 一个月后,讹理带着他的学生卜元悄然离开维能量。 久治则逸 话说天眷国在总理雷鸣远身故后,政权落入宇文鹏手中。他虽勤政,但终究资质中等,在权利慾的驱动下,他把能人一一逼出权力中心。 为了让宇文鹏安心治国,天眷特工褚良三兄弟相继淡出政坛。 褚良与浩远、诸葛匀交好,三人留在百人推动小组,继续研究紫晶飞翅。其幼弟褚净则被夏国国王收为义子,远赴夏国,为国力衰弱又无子嗣的夏国训练义勇军。 褚净个性积极,为达成目标,他力邀二哥褚寧赴夏辅助,兄弟二人自此落户夏国。 夏王逝世后,经二次禪让,由褚净继位。夏文教武功从此晋升为自治区翘楚,天眷因而与夏渐行渐远。 褚净力邀大哥褚良及卢浩源、诸葛匀三家一起到夏国团聚,司徒允研发之精微大主机及紫晶飞翅的技术因而带入夏国,此二项目正式脱离维能量系统而独立作业。 至于自治区里的韶国,自姚凯以武将执政后,国虽清明,但在文教方面则少进步。其后人只能萧规曹随,勉强得以偏安南方。 从此自治区再没有出现像雷鸣远那样强有力的领导中心,天眷、夏、韶继承者至今虽仍是三姓后人,能守成已是百姓之福。 第一章 慈恩圣佛(三) 韶国西北山区 这天天气晴朗,韶国西北山区出现两个人,一人高大微胖,貌似慈祥,眉宇间却透着诡譎阴沉之气。另一人乾瘦如柴,手里拿着精密侦测仪。后者尊称前者为老师,依着老师的指示在探测仪上设定目标,二人就这么跟着侦测仪萤幕上的指示渐渐深入山区。 他们下到一处地热谷,谷中有二十馀处冒着蒸气的小坑洞。因地热气旺,四壁寸草不生。 被称老师的从背包中取出一本笔记,仔细查核地理环境后,说:「卜元,沿四十五度角扫瞄山腰?」卜元依言把探测仪定位在四十五度角的山腰,开始环绕侦测。不久,侦测仪的萤幕出现一个模糊的图案。卜元锁定图案,对焦、放大,萤幕上现出一支粗细不均、表面凹凸不平的长棒。这支长棒约有二尺长,卡在五公尺深的山壁里。 那老师一见长棒,脸露微笑,大步向长棒显示的座标走去。确定位置后,那老师拿出一支灰色的东西插入定点,然后退回卜元身旁。接着他拿出一个遥控器,轻轻一按,灰色物瞬间炸开,星火四溅,尘土飞扬。等尘埃落定,二人才向目标走去。见目标位置的山壁已被炸出一个大洞,但棒子尚在二尺深的土里。 卜元拿出另一支灰色火药准备再爆一次,被老师阻止。老师从背包中取出一支鑽子,小心翼翼地鑽凿,在距长棒约半尺左右,那棒子忽地从土中冒出,急速衝向天空。在空中不断盘旋,然后从空中笔中落下,不偏不倚掉在那老师的脚前。 老师捡起长棒,见是支玄铁棒,重有二斤,微微透着乌金亮。不觉莞尔一笑,说:「想我讹理歷经千辛万苦,终于得到盖世神器,我们师徒前往仙灵境回归真族祖地,指日可待了。哈哈哈!」 原来这位老师就是悄悄离开维能量的巫马讹理。 他离开维能量国际组织不是对仙灵境死心,而是燃起更高的信念。他相信真族的先知乐正古慈从得到紫晶而往生极乐,他当然也可以寻到神器与能人而前往仙灵境,进而修行成佛。 他查遍维能量的知识库,终于找到一则玄铁的记载;于是带着学生卜元离开维能量,寻找玄铁的下落。 玄铁棒 维能量知识库提到,玄铁是世上最坚固不可摧的矿石。 韶人尚武,有铸匠在西北山区发现玄铁矿,意欲得之。于是协同五名铸匠共同开採。 六人费了两年的时间,终于探到玄铁矿苗,眼见玄铁矿就要出土,地底忽然喷出熔岩,整座矿坑瞬间塌陷。当时在矿坑中的五人全部罹难,仅有一人恰巧在坑外而逃过一劫。 等到熔岩冷却,此处已塌成了一个小山谷;终日蒸气迷漫,深不见底,谷口四周寸草不生。 讹理依着记载与学生卜元直奔韶国西北山区,几经波折,终于让他们找到这个坑谷。但因地热迷漫,谷深难探,一次又一次的装备都无法让他们顺利下到坑底。 为此,讹理把自己关进实验室,用心鑽研探测仪及防热装备,费时一年,才成功研製防热衣具与装备,同时也开发出世上最轻最顶尖的侦测仪。师生二人就靠着这些装备顺利下达坑底,取得玄铁棒。 慈恩圣佛 心生九窍的巫马讹理,想起先知乐正古慈曾在这界点凡化真,自己和司徒允便是后进的真族人,于是他带着学生卜元到处寻找当年修真之士。 他也学先知到处为苍生讲述佛法,以先知的实践者自居,化身为慈恩教教主,以传播佛法救世为己任。 慈恩教成立之初,传法并不顺利。但他相信这个选择是对的,所以,他毫不气馁,师徒二人继续到处碰运气。 这天,他背着玄铁棒行经一农村,遇见一忧心忡忡的村妇,手抱病危之子向他求救,那孩子只二岁大。他本想以维能量的紫光机为孩子疗病,却听旁边的村民说:「那孩被邪灵附身,恐难存活。」讹理也看到孩子的眉心佈着一大块乌黑。 正当讹理踌躇不定,玄铁棒突然从他的背包中窜出,直衝天空,从空中发出乌金光。强烈的乌金光束罩住孩子全身。不久,从孩子眉心飞出一屡黑烟,跟着天上降下非人,以铁鍊扣锁黑烟,瞬间消失;孩子的病竟而痊癒。 围观大眾只见玄铁与乌金光,接着昏迷中的孩子清醒了,眾人无不称奇。妇人领着孩子向讹理顶礼拜谢。从此,法名慈恩的讹理被称为慈恩圣佛。 圣佛之名不逕而走,连邻村百姓也争相皈依,他从皈依眾中找到十三名修真族人,卜元成为圣佛的大弟子,十三名修真族人成为他的亲信,一般百姓则是他的信徒、大护法,也是金援的来源。 为了能到仙灵境而寻得第一件神器玄铁棒的讹理,竟因这件神器救人而改变了他的命运。他的身分地位一夕暴涨,就连地方首长也不违逆民意,争相与他交往,藉以巩固他们的地方治权。 救人的虽是玄铁棒,但他一身的佛服与佛语才是真正令民眾信赖的主因。而他之所以能名利双收,还得归功于他把弘法利生事业做得大方,把金钱游戏玩得风生水起,让慈恩圣佛的身边永远不缺乏大护法。 末世的百姓,物质虽然重要,精神食粮更不可缺,而宗教就是最佳的精神食粮。 眼见乡民的供养日益丰厚,人性的贪婪便在不知不觉中滋长。「贪婪」不仅讹理有,卜元等人也有。为求更多,他们开始不择手段撩起世人的劣根性—贪欲,以遂其歛财的目的。只是讹理与弟子们稍有不同,讹理心中仍有仙灵境,而卜元等十四名弟子则仅看到现利。 慈恩圣佛的威名,逐渐在讹理的心中坐实;用了三千年的巫马讹理,渐渐被自己淡忘了。 卜元依靠圣佛之名利益眾生,入手的油水不断,自然也很快习惯圣佛的名号,忘了朴实的老师二字。慈恩教上下一心,世间便再无巫马讹理这个人了。 第一章 慈恩圣佛(四) 夏与上黎国边境山区 尘旅世界灾祸不断,上黎国地处苦寒山区,连年大雪后灭国;少数幸存者辗转移居到近夏国的边境山区。 山区气候乾冷,土地贫瘠,居民只能靠着山產、植物和高山杂粮维持生活。歷经百年,上黎国难民才开始与邻近的夏国居民往来,生活逐渐安定。 山区里人丁旺盛且勇于冒险的家族,组成了一支联合商队,把从高山雪地中採得的野参、雪莲等珍贵食材,以及特有种雪貍的皮草运到夏国边境贩售,换取民生物资,再运回当地销售。透过商业交流,渐渐引来夏与天眷自治区商人的注意,陆续开啟与当地简单的商业活动。 三个月前,这里突然来了一批修道人,约有三十人,自称是慈恩教。教主自称是承上天恩泽,下来这界拯救苦难的凡眾,已经佛授记,佛号慈恩。他率领教眾到此结夏安居。 慈恩教大兴土木,建筑丛林,带给当地居民工作机会,也给当地带来商机;为萧条的山区燃起生活的希望。 该教鼓励凡眾信佛听经,并经常把他们带来的物资分送给来丛林听道的贫困百姓,因此很得当地百姓的讚誉与护持。 般若之眼 这天,圣佛在为凡眾开示时,忽有他方佛降临,满室生辉,百花飘香,雅乐轻响。 圣佛对着虚空,似正仔细聆听,然后微笑对凡眾说:「刚才是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降临道场,为我显示本界仙灵境的所在,大眾若能前往该境修行,必能永离八难,早证佛果。」在场眾人闻香气飘洒,又见圣佛恭敬有加,各个深信不疑。 只见圣佛提笔在纸上写字,然后交给大弟子卜元付印,分送给在场凡眾。眾人见纸上写着:『奇峰隐仙灵,神跡不可遇;佛境何处觅,般若眼现踪。』眾人见这四句偈,丈二金刚摸不着脑,各个迷惘。 慈恩说:「依佛所示,这四句偈是告诉我们有一仙灵境隐藏在插天奇峰之中。这个地方不易被发现,若能觅得神物,扫除障碍,开啟『般若之眼』,仙灵境自然得现。」 场中有一凡眾名叫赵之重,若有所思地问:「我们这里就是高山地区,只是山虽高,峰顶大多平坦,并无插天奇峰。天下有这样的地方吗?」 「这里虽地灵人杰,但外面世界无奇不有,又岂是你我所曾都见。你们虽与夏边境通商,毕竟只是此界一隅。夏、韶与天眷版图广阔,物產丰厚,人文薈萃。有机会到那里,自然明白此地的贫瘠。」慈恩说:「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就是要助各位脱离贫穷,和尘旅世界其他地方的凡眾一样共享荣华,得富贵,修佛道,证佛果。」 大弟子卜元向慈恩恭敬顶礼,说:「圣佛之前说要我们行善济贫,原来这里就是起点。」 「没错。否则你们在天眷享乐,如何能体会修道的真諦。这里的眾生是你们修行的动力,而大家也都是我等修行的导师。只有眼中有眾生,心中有佛,才能修到福德圆满。」慈恩把话题一转,说:「对于这四句偈,我给大家指引一个方向。卜元,你可以告诉大家有关插天奇峰出现的地方。至于般若之眼,就在狄贝河山谷间,各凭佛缘,定有所获。」话说完,慈恩将主持棒交给大弟子卜元,便即离开。 卜元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尘旅地图,指出莎鄱紆山结、狄贝河及其南北两岸的地理位置。 凡眾中有像赵之重这样兴致勃勃的人,也有将信将疑的人,更有毫无兴趣之人。总之,佛所授意的因缘,很快就成了大家茶馀饭后的间聊话题。也正因是间聊话题,所以『般若之眼』在眾人传说下,成了一把通往仙灵境唯一的钥匙。只有取得它的人,才能渡狄贝河到彼岸,顺利进入仙灵境。 赵之重除了大哥一家人外并无其他亲眷,因而向慈恩请求学真,并愿追随圣佛游歷各地传法。慈恩觉得他是个聪慧有辩才之人,所提修真一事便应允了,还认真传授他修真之法。在他修真有成后,成为慈恩前导,为慈恩打点行前事务。 一年后,慈恩见上黎国百姓只顾自己眼下的生活,对永生的态度不够积极,对仙灵境也是兴致缺缺,于是拔寨他迁。 他一路沿着夏国西侧边陲河谷传法到韶国,再沿韶国拉也河转进天眷国。十几年来,他依着计划辗转尘旅各地,在他有计划的策动下,所到之处经常掀起寻找神器开啟般若之眼的狂潮;但最终都因资讯不足而告终。 随着自治区的文经交流频繁,慈恩倡言的「般若之眼」,久而久之,已深植人心。它的神奇力量在自治区间不断被渲染,甚至连「得般若之眼可以统治尘旅世界」的话都传开了。话题虽然炒得火热,但虚无之物终究只是茶馀饭后的间话。 务实护教 慈恩不得不承认,圣佛的名号远比「般若之眼」更易赢得凡眾的心。因为「般若之眼」只是他脑海里的幻觉。 凡眾放弃的理由也与司徒允不追求仙灵境的理由一样,经验告诉大家仙灵境不是任何人想到就到得了的地方。 弘法护教与寻找般若之眼二者相较,慈恩觉得眼下护教比寻找般若之眼更重要。于是他决定先把重心放在护教与弘法上。 自此之后,慈恩带着卜元及十三真族弟子以及赵之重等在茫茫人海中辗转近百年,虽然信仰推广一帆风顺,但仙灵境仍是他心中永不放弃的梦。 他对仙灵境的任性让他想明白一件事,寻找和取得之间或许需要介入一个「媒介」,这个媒介才是致胜关键。这个媒介就像小源一样,是个身具传说与强大力量的人。 第一章 慈恩圣佛(五) 海螺明珠 这天,慈恩一行人来到天眷国。在准备传法前,他百无聊赖而釐订出寻找般若之眼三元素:特定人、地点和战斗力。 所谓的「特定人」,就如同小源、商牟云之属。地点是指神器出土的地方,而战斗力则是在特定人号召下凝聚的行动力量。 他以寻得玄铁的经验延伸思考,认为『世上既有紫晶、玄铁,当然还会有其他神器。这些神器可以破除迷惘魔障,引领大家找到「般若之眼」的铁索桥,顺利前进仙灵境。』 找寻铁索桥,他已歷经了一百多年。但他不担心岁月,因为他是真族人,时间对他来说虽不是完全没有期限,但与凡眾相比,他的寿命长太多了。 他把人、地、时、力都想全了,便让卜元拿出一张从维能量系统复製下来的最新尘旅地图;再与他当年在铁索桥标记的简图仔细比对,然后把铁索桥可能的位置标示在新地图上。 看着铁索桥三个字,不知不觉以它为轴任意画出六条放射状的直线。他望着这六条直线,心里却茫茫然。 这时候,一名弟子进来,说:「大护法梁同在大殿等候拜见圣佛。」慈恩正觉茫然,便放下地图随弟子到大殿。 大殿上站立一位衣着华丽、必恭必敬的富商,手上捧着一颗金光闪闪的大海螺。他一见圣佛,不等圣佛坐定,便急忙上前顶礼。圣佛为他加持后,才缓步登坛坐定。 梁同说:「多谢圣佛指点,这次和韶国通商一切顺利,还得到这颗大海螺。传说它在五百年前,经当时铸金名匠童叟装饰而成。这大海螺最特别的不在金鑽之饰而是在它腹中那颗夜明珠。」 慈恩见这颗修金镶鑽大海螺却实与眾不同,又听说腹中藏有夜明珠,心中不觉喜孜孜。但身为一教之主,怎么能在大护法面前露出他的好奇和贪婪。当下应酬地命卜元收下。然后对大护法又是加持又是提点,宾主尽欢而散。 第二天,慈恩又盯着画了线的尘旅地图发呆时,卜元捧着大海螺进来。 慈恩心烦地说:「这东西收着多了,为何还特地送进来?」 卜元说:「这螺不同,腹内的那颗夜明珠,虽只比孩子玩的弹珠大些,却能把宝库照得通明;比起以往得到的夜明珠亮上十倍。」 「有这等事!」慈恩接过海螺,果见螺口镶着间隔的两排莲子大小的珍珠,把一颗淡红色夜明珠挡在肚腹内。他随手把海螺放在桌上,夜明珠随着海螺倾斜而自由滚动,确实和以前所得的不同。他命卜元关灯,果见一室通明如昼。 他忽见夜明珠穿过两排珍珠的间隙射出六道强光,正好与地图上他画的六条线有六个交接点。最左的一点落在他取玄铁的韶国西北山区。这一发现,令他脑子为之清醒,立刻拿起笔在其馀五个交接点作下标记。然后命卜元开灯,并将大海螺收回宝库。 卜元离开后,慈恩仔细查看这六点的位置,分别是维能量运转中心、韶国西北山区的盘龙镇、夏国南部的乌克里城、东北接邻的慄西森林、东部的蓝石镇以及天眷新住民区的碧晴湖的苳村。 玄铁是慈恩取得的第一件神器,就出现在韶国西北山区,这个巧合令他惊奇。至于运转中心,本就是最近铁索桥的地方。六个地点已有二个点印证事实,他认为这是神佛怜其对仙灵境一往痴心而给的预示。依此推论,可能真有六方神器要出世?他若能再取夺其馀五件神器,或许真能找到「般若之眼」的铁索桥,进而到达仙灵境。 迷惘而贪婪的他,决定要依着这指示去取其馀五件神器。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困惑,因为在维能量的知识库里除了紫晶与玄铁外,并没有记载其他神器。 慈恩想着,最近运转中心的是韶国西北山区,他已在这里取得玄铁。而距运转中心最远的则是天眷的碧晴湖的苳村,此地禁忌传闻甚嚣尘上。至于其他地区,则没听闻什么奇人軼事或传说。所以,他决定先到碧晴湖苳村去碰运气。 第二天,他便与卜元乔装探访碧晴湖东北山区苳村一带的地理环境。在侦测仪的协助下,他们发现在苳村地底约三百公尺处有熔岩活动的跡象。有了这个发现,他便决定以碧晴湖苳村作为行动的下一个目标。 第二章 魔珠诞生(一) 玄赤木 三十亿万年前,非天星系的尘旅星极北是冰原,人们称之「慄狱」;意指冷到令人发抖的地狱。 极北冰原,人跡罕至,植物稀少;却孕育出一种灌木,名叫玄赤。树高一尺,枝干深紫,叶片鲜红,在冰原上显得夺目、傲骨。 非天星系进入坏劫末,极端天候肆虐,慄狱冰熔雪崩,人与物种相继灭绝,玄赤木也伤亡殆尽。 数年后,尘旅星连月大雪不停,慄狱再遭冰封。玄赤多数被冻死,仅存的少数也是萎靡不振;独有一株小玄赤奇跡地屹立不摇。它吸食同类,得以生存;最后,慄狱只剩下它一棵玄赤木。 因缘际会的它,又吸取冰雪奇寒之精华,日益壮大,修练成精;在慄狱中悠哉游哉地活着。 酷寒贫瘠的慄狱,这天闯进一头怪兽,身瘦如柴,三头二翅四隻高足,行动怪异。它闯入慄狱,看到的活体只有玄赤木,于是对它张牙舞爪。 玄赤木仗着千年修行,紧盯着怪兽,蓄势待发。 怪兽猛然展翅飞起,伸长前足去抓玄赤木。缺乏对战经验的玄赤木,差点就被连根拔起。幸亏根植很深,加以它反应敏捷,稍一侧身,惊险避过。 玄赤木有心测试自己的功力,于是幻出比怪兽高出一倍身长的大树,居高临下,对怪兽一阵猛攻。一粗枝正中怪兽其中的一个头,那头痛得哇哇大叫,四足乱打乱斗,竟出现自我攻击的怪现象。 聪明的玄赤稍一思考,便察觉三头怪兽有三个独立思考的脑袋,又可以同时对二翅四足下达命令,才会出现行动不统一的怪现象。 了解敌人的缺点,玄赤便利用怪兽的矛盾,挥出三枝树枝,从三个不同方向攻击怪兽的三个头。果然三个头同时哇哇大叫,二翅四足疯狂攻击,竟把自己扭成一团,解也解不开。玄赤见机不可失,立刻挥出三记重击,把怪兽的三颗脑袋个个击破。久未进食的它,毫不留情地啖食怪兽的血肉,吸乾它的脑髓。 此战之后,它的功力大增而悟出噬血魔功。从此,它不必再困于原生地,可以到处寻找猎物,以血养精。 寰宇部落 灵雾峰下的寰宇部落,巫医步优仁的儿子误食毒果,命危。 部落耆老阿浓从古籍『回生术』疗伤篇中找到一段记载:『玄赤木千古奇寒,生长在慄狱,其叶可解百毒,根可续命还魂。』于是他带着『回生术』去见巫医,要他赶去慄狱寻找玄赤木救儿子的命。 由于步优仁儿子情况危急,为争取时效,阿浓建议步优仁带着儿子一起动身。临行时,阿浓拿出一面小黄旗,说:「这是摄魂旗,若能顺利摘得玄赤木的叶子餵他服下自是万幸;如若不能,在他往生时祭出此旗摄其魂魄,并採一株玄赤木回来,我便可为他施行回生术还魂。」阿浓教巫医使用方法,巫医谨记,便向慄狱出发。 慄狱 巫医日夜兼程,在第二天傍晚就到达距离慄狱约十公里处。因当地寒盛路毁,骡牛无法前行;巫医只好捨下骡牛,背着儿子徒步奔上慄狱。 正值永昼的慄狱,到处可见崩坏的冰河、山谷,触目惊心。 巫医依照阿浓的指示,先寻一处隐密的冰洞安置儿子,并在洞口摆上巫法囹圄,以防野兽入侵;然后隻身前进慄狱寻找玄赤木。 巫医见慄狱寸草不生,正感进退维谷;忽见高崖上闪着红光,心头一震,立刻踪身上高崖察看。 他见白茫茫的雪地上,一株一尺高、通体透明如红宝石般的小树,在金曜星的照耀下,红光闪闪。 他仔细与回生术古籍上的图像比对,确定它就是玄赤木。心下大喜,便伸手去摘它的叶子。 玄赤木所以会在此时现身,是因为它嗅到活体的味道。一见生人闯入,兴奋不已,便现本来面目,伺机引诱啖之。等到巫医伸手过来时,它陡然拔高,伸出枝椏向巫医抓去。 巫医在见到通体如红宝石般的玄赤木时,已觉其样貌与书中的描述有些出入,便提高警觉。一见小树陡然拔高,他不假思索,立刻向后跃开。 玄赤木一抓不中,第二抓随后就到。巫医在玄赤木二抓刚起,便对准一片红叶用力摘取,没想到叶与枝干连结紧实,竟扯不下。但巫医的这一摘也令玄赤木吃痛,迅速缩回枝椏。 会战第一回,已知对方不好惹,于是双双静静对峙;各自想着下一步要如何出手。 不知天高地厚的玄赤木,按捺不住贪欲,首先发动攻势。这次它採围捕之势,枝椏由左右两边向巫医包夹。巫医的火器也在此时点燃,火舌对准玄赤木的枝椏烧去。 在冰天雪地中长大的玄赤木,最怕的就是火与强光。一见熊熊火焰,本能地缩了回去;但来不及回收的细枝还是着火了。 巫医见火攻奏效,便继续火攻玄赤木;但他心里却大感意外,自己竟碰上一棵有思想、会行动的怪物。 巫医发现火攻只能逼退它,不能令它束手就擒,心里一急,不觉加强火攻。 玄赤木虽然怕火,但见猎物当前,弃之不捨。心想火能剋木,水能剋火;于是枝椏用力剷起冰雾,洒向火焰,瞬间灭了巫医手上的火;跟枝椏再向前一挥,猛攻巫医的头。 巫医见它来势汹汹,不敢恋战,立即跳下悬崖,想另谋方法。 玄赤木见猎物要逃,知已站上风,便跟着跳下悬崖。 巫医见玄赤木追来,再度取出火盒,向空中打出一团火球,火球在空中迅速爆裂成无数小火球,向玄赤木围攻过去。 玄赤木再遇火攻,本想故技重施,无耐山下冰雪坚硬,竟剷不起冰雾。它急中生智,忍着漫天火苗,凝神施展噬血魔功,飞出枝椏,每一枝椏都长着一颗面目狰狞的怪头,各个张开血盆大口,对准巫医咬去。 巫医见状,祭出钢剑迎战怪头。怪头不仅不闪不避,其中一颗还咬钢剑不放。巫医惊惧,钢剑顺势往上一挑,立刻削去怪头半颗脑袋。其馀怪头随即消失,断枝喷出赤红汁液。 玄赤木惨叫一声,踪身跳回高崖。怪模怪样盯着巫医,不断发出怒吼。 巫医见玄赤木跳回高崖却怒而不去,心中生出一计—欲擒故纵,便快速奔回冰洞。 玄赤木见巫医转头离开,不解其意;但心中念念不忘活体的血肉精气,于是贪婪地跃下高崖,紧追在后。 一人一木,一前一后,迅速奔到冰洞。 巫医见玄赤木上当追来,心中大悦,躲在洞口等玄赤木自投巫法囹圄。他决定只要抓住玄赤木,取下它一片叶子救人,便放它离开。巫医心存善念,认为玄赤木是千古灵药,且它已修到如今的成就,毁之并不人道。 就在巫医动念间,玄赤木已踏进冰洞,果然立中巫法囹圄,一时昏厥,恢復其本来面目。 巫医正要举刀割下它一片叶子,玄赤木却忽然清醒;急怒之下,它竟以噬血功破牢而出。它见洞内躺着另一生人,心中大快,忘了身旁还有巫法阵,竟直扑生人而去,迅速吸吮他的血。 巫医一见大惊,飞身驱赶玄赤木,奈何玄赤木噬血不放,巫医的儿子就这样活活被它吸乾了血。 巫医见儿子魂魄即将离身,赶紧祭出摄魂旗,口令一声『收』,适时摄住儿子的魂魄。 此时巫医已盛怒,忘了玄赤的根可以让儿子还魂。它一面催动囹圄阵法困住玄赤,一面引巫火将还沉醉于鲜血中的玄赤木烧成一根黑木棍。 就在玄赤木性命垂危之际,它凝聚最后一点气血化成一道红烟,悄无声息地隐入巫医怀中的回生术古籍中。 巫医见玄赤木在他盛怒之下被烧成了木棍,才惊觉自己犯下大错;茫茫然拾起黑木棍,抱起气绝的儿子,黯然返回寰宇部落。 第二章 魔珠诞生(二) 寰宇部落 回到寰宇,他逕奔耆老阿浓家,一面交还古籍,并将摄魂旗、儿子的尸体、玄赤黑棍摊在阿浓面前,同时把遭遇仔细说了一遍。问:「我儿还有救吗?」 阿浓眉头紧锁。他手握回生术,双眼紧闭,约过了一刻鐘才睁开眼睛。严肃地说:「或许可以试试这个方法。」他打开回生术,重新确认一遍,说:「只有玄赤木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葛天等八味药材,其中葛天特别难寻。现在,我们得先找一处终年阴寒的冰洞封存你儿子的尸体,并施以护尸巫术,才能长保尸体鲜活。不过,时间最多只有三个月,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三个月内找齐全部药材。」 巫医优步仁说:「寰宇部落附近有如你说的冰洞吗?」 阿浓说:「灵雾峰顶传说有一个寒冰洞,但没人到过。现在去找,恐费时费事。」 巫医优步仁忽然想起慄狱的冰洞,说:「慄狱藏儿的那处冰洞是否吻合你要的条件?倘若可以,我们现在就带他过去封存。」 阿浓说:「慄狱的确是极阴极寒之地,应该可用。事不宜迟,现在就带你儿子过去。」 巫医反而踌躇起来,自言自语地说:「可是玄赤木已被烧成黑木炭,还能用吗?」 阿浓深叹一声,说:「我看了这根黑木,一端似就是根部,或许可用。反正死马当活马医,能回生是幸运,不能,也就是现在这个结局。」巫医点头。抱起儿子,和阿浓各自骑上骡牛,迅速赶往慄狱。 慄狱 在巫医带领下,他们很快就到达冰洞。阿浓对冰洞的冷度和环境非常满意。巫医把儿子放在冰床上,阿浓随即施以封尸大法。两人又合力在洞口设下两重结界。 阿浓说:「既然来了,我们就再找找,或许在隐密处还有玄赤木。」于是两人在慄狱仔细找了一天,仍无所获。阿浓对巫医说:「你要有心理准备。」 巫医心情虽然低落,但仍由衷感谢阿浓费心救儿。 灵雾峰 两人离开慄狱,骑上骡牛直奔寰宇部落的灵雾峰。 他们在狭窄陡峭的山路下骡牛,徒步上峰顶。在峰顶,很快就找齐了七味药材,唯独葛天遍寻不着。 古籍只记载葛天生长在阴湿多雾处,意谓世上任何一处阴湿多雾之地都可能有葛天的踪跡,找寻起来反而特别不易。 巫医心想,救儿虽然重要,但也不能一蹴即成,毕竟有三个月的期限;何况忙了这么久,也该让高龄八十六岁的阿浓休息。于是说:「是不是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先下山,另谋方向。」 阿浓也的确觉得困乏,便和巫医下山。 他们骑上骡牛正准备回部落,突然山谷漫起白雾,瞬间瀰漫整座山峰,两人的眼睛顿不能视。 阿浓心中突有所感,便说:「优步仁,可行巫术让我看清楚吗?」 「好。」巫医立刻从背袋中取出一个水晶球,口中唸唸有词,在水晶球照亮下,云雾渐渐散去,二十尺内的景物已能看清。 两人跳下骡牛,往右边的叉道上去。走不到十分鐘的路程,头发已被雾气弄湿,且越往前走,寒意越盛。 阿浓停下脚步,要巫医照亮周遭的大树。可惜!这些大树没一棵让阿浓满意。他失望地准备离去。转身一抬头就看见一棵五人合围的大树,宽大的中腹环生寄生植物。 他要巫医照明这棵大树,说:「你爬上去,看树腹是否中空,里面有没有褐色轮状叶如花朵般的植物。」 巫医依言上树,一碰到寄生植物,便如被利器所刺,疼痛流血。原来那些寄生植物看似青嫰,实则叶缘锐利如刄。幸亏旁边的大树有粗枝横错过来,他借势才稳住身子。 他用配刀拨开寄生植物,果有一洞穴,里面黑闃闃的。他用水晶球往里一照,见有褐色花朵,便说:「里面大概有十五、六株褐色的花,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葛天?」 「连根拔起一朵给我看。」 巫医摘下最近洞口的一朵,丢给阿浓。 阿浓接过褐色植物,高兴地说:「对!对!的确像极了葛天。」 「要全摘吗?」 「不,只要採十一株,都要连根。注意,千万别伤及馀株。」 「是。」巫医小心翼翼摘下十一株葛天,放进小布袋,然后回到地面。他把小布袋交给阿浓,说:「你是说像极了,但不一定就是葛天?」 「书中有记载,葛天与褐地几难分辨,有葛天的地方就无褐地。若要明辨此二物,要看接下后,是否出现四头青蛇。」 阿浓话甫毕,两人同时听到沙沙声响。阿浓示意巫医靠近,一隻四头青蛇已出现在十尺远的地方。这蛇约有三尺长,它慢慢向阿浓游近,四头同时盯着他手中的布袋。 阿浓一见青蛇,心中暗喜,不慌不忙取出四株葛天,分别送进四个头的嘴里,青蛇含着葛天,转身游开,就像来时一样突然,一下子消失在树丛中。 巫医不怕蛇,但从没见过四头青蛇,见牠含着葛天离去,自是惊疑。只听阿浓说:「你一定不解为何要送他们四株葛天吧?四头青蛇靠葛天育儿,但寄生植物的叶缘如刀剑般峰利,所以,它在等待有缘人餵它葛天育儿。」 「原来如此。只是葛天怎么能助四头青蛇育儿?」 「古籍没有记载,但这或许就是回生术需要葛天的地方。」两人边走边说,一下子就回到骡牛处。 此时迷雾已散,山路清晰可辨。 阿浓把摄魂旗、古籍、玄赤木及葛天等八味药材一起放入背袋。两人骑上骡牛,直奔慄狱冰洞。 慄狱 当两人奔至距慄狱十公里处,阿浓体力已不堪负荷,加上骡牛不勘前行,两人只好就地休息;等阿浓稍微恢復体力,才步行进入慄狱。 两人见冰洞中的巫医子一切如常,甚是安心。 阿浓要巫医守住布下结界的洞口,以防不测而干扰回生术的进行。 阿浓小心翼翼打开背袋,取出摄魂旗、古籍、玄赤黑木以及葛天等八味药材。他再次确认施法流程,然后持刀切下玄赤的根部。就在他一刀切下,见刀口流出红色汁液,心想:『这玄赤都被烧成这样,居然还是鲜活的!』他相信救人有望。 他拿出石鉢,把七株葛天排入鉢中,其他七药间隔放入,中心放置玄赤之根。说:「我现在要施法,先融九药,餵入你儿体内,令它活血生气。」巫医战战兢兢站在一旁,准备随时支应。 阿浓催动巫火,燃煮石鉢中的九药。或许因多日奔走辛苦,气力不足,九药竟难以融化。他示意巫医过来帮助,巫医打出旺盛巫火,火势瞬间炽燃,九药慢慢化成血红液。 阿浓端起石鉢走到冰床前,正要餵巫医儿子,突然从古籍中飞出一道红烟,迅速捲走石鉢,血红液瞬间没入红烟中。 只见红烟匯聚成球,迅速向没了根的玄赤黑木飞去。 阿浓虽然震惊,仍快速向前拾起石鉢。见红球形成,立即向玄赤黑木奔去,早一步把黑木握到手中,大喝一声「碎」,石鉢用力砸向黑木,黑木应声碎成粉末,粉末四处飞散。他举起石鉢对准衝过来的红球,喝一声「收」,将之摄入鉢中,并加以封印。 巫医看傻了,竟不知道该如何出手相助;直到红球被石鉢封印,他才回过神来。 阿浓对着石鉢说:「他原本只是中毒,只需你身上一片叶子就可活命。一片叶子对你也无大碍;为何你要残害人命,弄得两败俱伤?」 只听石鉢发出声音,说:「没有活物的血,难保我生存,我只是要续命。」 阿浓问:「你什么时候躲进古籍中?」 「就在那人用巫火烧我时,我化成红烟悄悄躲了进去。」玄赤木说:「你只会说我残害人命,如果他不用巫火烧我,我又何必来抢血红液?」 阿浓惊问:「你怎么会知道血红液?」 「我就躲在古籍中,无聊看看,就知道了。」 阿浓说:「如果你愿意交出三滴血红液,我就放你离开。你修练不止千年,已能守住元神,元神在,你就活着;只要找一株合适的玄赤木,你便可重新拥有形貌。」 「你大概还不清楚吧!这些年天祸频传,我已经把玄赤木吃光,这界除了我之外,再无玄赤木了。」玄赤木说:「可惜你们毁了我本体,已经不能用回生术救他的命了。」 阿浓多日来已精疲力尽,听了玄赤木的话,叹道:「天意啊!」接着高喊一声:「无慈不生。」一时气绝,竟一命呜呼。 第二章 魔珠诞生(三) 天眷府城宇文善家 阿修罗总管墨奇魁把宇文善囚禁练功房,何月常送能助修行的相思花到练功房,提震宇文善的精神。 仙魔大战,墨奇魁身受重伤,逃回练功房后,呕吐不止。呕吐物在相思花的薰染下,竟匯聚成一颗绿珠。 这天,墨奇魁入宿宇文善计谋远行,临出门时,见绿珠几乎要化形,便赐予它六根六识,还传授修罗魔功,说:「成否,就看你的造化。」 绿珠仗着墨奇魁给它的六根六识,以及吸吮相思花的精气修练修罗魔功,短短三年,便已练成稳固的珠体。现在,它已是一颗0.2公分有六根六识的绿珠。 绿珠勤奋修练,练功房的相思花被它吸食殆尽,却不见主人回来。缺了相思花的帮助,它渐渐萎顿,珠色也由绿变淡。 天生的魔性令它恼怒,它运起稍微有成的魔功,恣意妄为,破坏练功房。有一次用力过猛,震倒一张桌子,桌子的抽屉滑了出来,从里面掉出一本陈旧的书册。 它听到书中发出沉闷的怒声,接着飘出一缕红雾,红雾迅速凝聚成模糊的树形,挥动枝椏,把绿珠甩出老远;虽不痛却令它惊讶到不知所措。 它滚动圆圆的珠体向前,在模糊的红树前停了下来。双方没开打,绿珠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自然地吸了一口气,顿觉通体舒畅。原本萎顿的色体,迅速恢復精神。它开心地再吸一口,觉得自己强壮了许多。心中大喜的绿珠,立刻又大口一吸。 然而此涨彼消,红树很快察觉不对,不等它再吸第四口气,快速隐回书册中。 饱吸三大口的绿珠,精力旺盛。从此,它紧守着书册,寸步不离。 红雾就是当年元神被阿浓摄入石鉢中的玄赤木。阿浓气绝后,巫医无力守住封印被它逃脱。 它知古籍回生术可助自己再生,于是又悄悄躲回古籍,希望将来能为自己等到再生的机会。 末世的尘旅世界,天灾地变不断,古籍辗转易主而到宇文善的手中,玄赤木便随着宇文善避难到天眷部落。没想到阴错阳差露了行踪,被绿珠盯上。 它以为只要自己深藏书中不出,绿珠便奈何不了它。那知鬼灵精怪的绿珠,守着古籍,在它需要玄赤精气时,便对准古籍猛吸几大口;玄赤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它予取予求。 玄赤发现自己的精气越来越弱,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于是等绿珠再次对准它吸取精气时,它顺势闯进绿珠。它以为隐入其体内便可保全自己的性命,不料,绿珠是阿修罗属,阴寒无比。加以玄赤修练奇寒魔功,与修罗魔功同是吸人精血的恶毒功夫;因此,玄赤一入绿珠体内,没多久就被化为血红液,融入绿珠。 从此世上再无玄赤木,也无人再议回生术。 融化玄赤木的绿珠顿觉全身奇寒,它赶紧运功消化寒气。每运一次功,精神便饱满许多;如此反覆修练,珠体渐渐坚实,如今已长成约0.6公分的圆珠。 而令绿珠开心的是,它已修成具体而微的阿修罗绿光体,可以随心所欲变化形体,不再只是一颗绿珠。它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主人一样壮大,有思想、能说话,自由自在,幻化变形。 总理府邸 长老宇文善在荆科镇逝世,尸骨无存。消息传回天眷国,他的孙女宇文兰和宇文倩惊闻恶耗,痛哭失声。她们的夫婿雷鸣远和诸葛天星劝姊妹二人节哀,并嘱咐尽快为爷爷筹建衣冠塚。 宇文善家 这天,宇文兰和儿子宇文鹏在书房整理宇文善的珍玩、书册。她要鹏把一些旧书籍集中到练功房去,等办完宇文善的后事,与练功房一併销毁。因为练功房是墨奇魁佔据宇文善肉身后所增建,根据何月的描述,房里阴晦邪门,必需销毁。 宇文鹏推开练功房门,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不疑有他,以为只是久封的原故。 他把书籍堆放在墙角,正要离开,瞥见绿光一闪。走近一看,发现抽屉里有一颗绿珠。 他见绿珠晶莹剔透,美丽极了。想:『如果把这珠送给心爱的欧阳玲瓏,她一定非常高兴。』于是把绿珠放进口袋,便离开练功房。完全忘了何月曾说练功房阴晦邪门,必需烧燬。 第二章 魔珠诞生(四) 天眷城郊楚家茶园 一早,欧阳玲瓏向义兄褚良要了两份早点,便匆匆前往楚家茶园去会宇文鹏。 宇文鹏故做神秘,要玲瓏闭上眼睛,伸出手来。玲瓏想宇文鹏定是要给她什么惊喜,于是依言闭上眼睛。 宇文鹏把绿珠轻轻放在她手上,说:「可以睁开眼了。」 玲瓏看见自己手心放着一颗珠子,在阳光下绿光闪闪,甚是好看。正展笑顏,突然那珠化为泥状物,瘫在自己手中。她的脑子瞬间闪过阿修罗的绿光体,吓到用力一甩,把那物抛得老远。对宇文鹏怒道:「你那来这邪物?」 绿珠在宇文鹏手上总是光鲜亮丽,没想到在瓏玲手中会化为泥物,当下他也是一惊,说:「就在太爷爷练功房的抽屉发现的。」 玲瓏带着责备的口气说:「你没听说过绿魔的事吗?」 宇文鹏说:「是害死太爷爷的绿魔吗?不是已经死了?而且化为精灵。」 瓏玲摇摇头,不知怎么跟他解释,说:「还是要小心,我们去把它找回来,交给商爷爷处理吧。」 两人走入茶园寻找绿珠,却遍寻不着。玲瓏心想:『绿魔已死,绿珠恐与他无关;而绿珠既然化形,怕也难成气候,应该不会有事。』 当绿珠在玲瓏手心时,正巧金曜星射出一道极强的光。珠体初遇强光,在毫无防备下,阴邪之气瞬间被正气所夺,眼见多年修练就将化为乌有;危急下,又被惊吓的玲瓏甩入茶园树丛中,反而得救。它藉树丛遮荫,慢慢康復。 接下来茶园的天气,霪雨霏霏,湿冷异常,绿珠开心极了。它知道只有赶紧练成修罗魔功,才不会被大自然吞噬。 坏劫之末的尘旅世界,水灾、祝融、瘟疫、地震频传。 绿珠在楚家茶园修练了五十年,珠体已有五公分,且有三成魔功,已能自保。当乾旱降临,它知烈火将至,便在茶园焚燬前,化形为童玩弹珠,让一孩童把自己检了回去,因而躲过天祸。 孩童对这颗绿珠,十分好奇,拿它和其他孩子竞技,赢的人便拥有它。最近,在公平竞技后,它落在一位富家子弟手上。 灾祸崛起的新市镇 富家孩子的父亲,见灾后农地贫瘠,再难耕作;决定举家向东迁徙到新住民区。 新住民区的东侧有座二千公尺的高山,山势险峻,山中还有一深壑。 绿珠无意间发现深壑,甚是开心,从此每晚前往深壑修练。 一幌眼,绿珠已在尘旅世界度过一百四十年,已把修罗魔功练到五成功力。 这一夜如往昔,它潜入深壑修练,尽享极阴之浴。 突然树上垂下一条十尺长的大蛇,口吐红信,不断向它挑衅。绿珠觉得烦,伸出触手圈住蛇头,正要张口吸吮它,耳中忽然传入佛音『阿弥陀佛』;声中充满祥和,绿珠顿觉温暖,触手一松,任由惊恐的大蛇逃离。 从此,它的记忆中多了一样东西—祥和的佛音;而在持有者不断更迭下,还让它养成随遇而安的韧性。 真正的朋友 最近拥有它的人,名叫许善,是个早熟的孩子。他喜欢邻居的女孩,约她在城郊碧晴湖畔凉亭相见。 女孩来到凉亭时,许善早已等在那里;身旁还站着一位十岁左右的男孩,男孩有双大海般清澈的眼睛。 女孩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好可爱!」 许善说:「你看!」便从口袋掏出一颗绿光闪闪的珠子。 女孩一见闪着绿光的珠子,好奇地正要伸手去拿,男孩突然上前拿走珠子,并将它丢进手中的布袋,说:「变!」然后取出珠子放在女孩手上。 一团绿色小麵糊黏在女孩的掌心,噁心极了!她吓得大叫,甩脱它。许善和小孩却哈哈大笑。 男孩捡起麵糊,擦乾净,说:「这是颗有魔法的珠子!」说着把麵糊放进布袋,再从布袋握拳出来,对着拳头吹口气,说:「变!」然后摊开手,手中又见闪亮的绿珠。 女孩惊奇地笑了,说:「原来是变魔术啊!」 「不是变魔术,是它自己变的。」 女孩不以意,想:『不就是孩子的玩意儿。』 许善靠近女孩,女孩也大方地和他併肩站在湖边欣当风景,任由男孩在旁边手进手出地玩着绿珠。 远处传来叫声:「小凌子,你妈妈要去摆摊了,赶快回来!」 男孩赶紧把绿珠放入布袋,说:「大哥哥,我得回去了。你真的要把这珠子送给我吗?」话是问了,但不等许善回答,便一溜烟跑了,还一面叫着;「青青姐姐,我来了。」 小凌子跑出老远,许善才想起那颗绿珠,喊道:「喂!那珠是我要送人的。」 女孩问:「要送谁啊?」 「本来想送你。」许善说:「那小朋友忽然凑近说,他会变魔术,便把珠子放入他手中的布袋,取出时,那珠尽是一团麵糊。刚开始他自己也吓一跳。我本来要他赔,后来想,何必为难他。就说,如果能让珠子復原,就送他。没想到,再进出布袋后,竟又是一颗闪亮的绿珠。」 女孩:「所以,你也不知道那麵糊怎么变出来的?」 「不知道。只觉得麵糊很噁心,不可以送你。」 女孩笑着说:「你有检查他的布袋吗?或许布袋里本来就有团麵糊。」 许善说:「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 「你被那孩子骗了。」 「算了,就是一颗弹珠,送他玩吧。反正,我们都长大了。」 绿珠的自觉 绿珠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主人的呕吐物,主人吐出它,即表示自己是多馀的。能让主人赐予六根六识,还教习修罗魔功,已是天大的恩赐;它知足。 在这一百四十多年里,除了玄赤木自己闯进它的珠体而自然被融化外,它从没有伤过人或杀人。它看到孩子间的输赢,也都是心服口服交出弹珠,没有算计。所以,它学会认清事实,接受事实。 当它知道许善要把它做成饰物送给女孩时,它心中不悦,决定离开他。在乍见小凌子从地上捡起麵糊擦拭时,便决定走到新主人的身边。 第三章 小凌子(一) 碧晴湖 碧晴湖位于天眷国新住民区,供给当地的饮水与灌溉。它与流经西北方的天倚江相邻而不相通,在歷经无数次地震后,两水间裂开一条大地沟,从此天倚江的水由大地沟流入碧晴湖。湖的面积因而阔增四倍,也带进许多鱼种,使碧晴湖成为鱼產丰富的湖泊。 大地沟一带水流不稳,常出现漩涡,渔民倍受威胁。因此,渔船作业大多远离西北方;大地沟一直是渔民代代相传的禁区。 小凌子 小凌子,今年十岁,住在碧晴湖南方的大碧村。大碧村与环碧晴湖的村落一样,居民大多以捕渔为生。 小凌子名凌霄,父亲凌浩,是碧晴湖东岸和晴村的富家子弟。他性情温和友爱,常替母亲送金钱、物资给其娘家的表兄杜福。有次来访杜福未遇,而认识邻居孤女璩枫。两人从此坠入爱河,并私订终身。 此事被嫌贫爱富的两位哥哥知道,告知其父,严厉反对并大闹分家;凌浩不得已毅然离家投奔杜福。 为了生活,凌浩跟着杜福上船当帮工。后来在母亲暗中资助下买了一艘渔船,命名「杜凌号」。两人从此脱离帮工,生活也渐安定下来。 在杜福夫妻的筹办下,他和璩枫完成婚礼。过一年,生下小凌子。 杜福的妻子在一次地震引起的火灾中不幸丧命,留下一名聪明伶俐的女儿杜青。杜青比小凌子大一岁,小凌子从会说话开始,就叫她青青姐姐。 璩枫每天带着小凌子和杜青到码头等渔货,然后推着两家的渔货到市集贩售。生活虽然清苦,但两家安于贫,和乐融融。 青梅竹马的小凌子和杜青,情胜兄妹,心中早有彼此;小凌子更认定杜青就是他今生的新娘。 这天,小凌子起个大早,跟正在吃早餐的父亲说:「我长大要和你一起上船捕鱼。」 父亲欣慰地摸摸他的头,说:「好孩子,你很懂事。等你长大,我教你捕鱼。」 小凌子笑着说:「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打渔。」父亲点点头。小凌子严肃地重申:「我是说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今天就可以。」父母乍听他的话,以为是小大人闹着玩,等看到小凌子态度坚决,两人楞住了。 小凌子比着自己和父亲快一般高的个头,说:「我长这么高了,可以和你一起上船学打渔。」他看父亲没搭腔,接着说:「我可以在你忙碌的时候,递给你需要的工具。」 父亲开怀笑了,知道他的小凌子真的长大了。他说:「好,等我选个好天气,就带你上船。」 「就今天。你昨天和雷伯说的话我听到了,今天就是个好天气。」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带你上船。」 「我准备好了。」他语气坚定,父亲一高兴便答应了。 十岁的小凌子很快就能在船行中行动自如,且步履稳健。父亲开心地对雷伯说:「他天生就是个渔夫!」 雷伯年逾五十,独居,和凌浩、杜福是邻居,三人相处融洽,成为忘年之交。在凌浩、杜福有了杜凌号后,他便跟着二人一起打渔,赚取微薄的生活费。 小凌子上船学的第一堂课就是知道禁区的范围和它的危险性。他告诉自己,只有他安全了,才能保护所有他爱的人。 墨凡 话说绿珠跟着小凌子来到大碧村,原以为只是换个环境仍继续当孩子们耍玩的弹珠。没想到,小凌子小心翼翼地呵护它,时不时拿出来擦拭一翻,把它照顾得光亮亮的,还常常对着它说心事。这让绿珠意外又兴奋。 绿珠发现小凌子爱家人、爱杜青,更喜欢上船打鱼。他还告诉绿珠:「杜伯父和杜青也是我的家人,希望将来赚很多钱给爸妈和杜伯父;还有别让青青姐姐工作太辛苦,她只是一个女孩子。」 自从听到佛音『阿弥陀佛』的绿珠,经常打心底泛起温暖。它开始理解人性的善良,而更多的理解则是来自小凌子向它倾吐的心声。因此,它想要守护小凌子和他关爱的每一个人。它知道要达成这个心愿,只有更加勤练修罗魔功;因为它察觉碧晴湖的捕鱼作业危险性颇高。 除了守护小凌子和他亲人的安全外,绿珠还想给自己取个名字。因为打从它接触人类以来,人与人间都是以名相称;因此,它认为给自己命名这件事很重要。 这天,船行湖中,他心血来潮,想立刻给自己取个名字。这个衝动来自它相信有一天自己的绿光体能幻化成人。到那时,它想向小凌子正式介绍自己;所以,急需一个名字。 它想着,小凌子和他父亲都以凌字开头。主人叫墨奇魁,那么自己的名字应该要以墨字开头。主人的名字是三个字,而小凌子他们的名字都只有两个字;它惑于究竟要和主人一样还是和小凌子一样? 忽然一阵阴风从西北吹来,瞬间令它觉得通体舒畅。它迅速窜出系在小凌子腰间的布袋,朝着阴风起处奔去。它快速潜入湖中,一路窜进大地沟。 一百四十多年来,绿珠早已习惯玄赤木的冰雪奇寒,因此,它毫不畏惧大地沟的阴寒。它发现直落湖底五十公尺深的大地沟,其实是个大墓穴。地震、水氾死亡的尸体随着潮汐漩涡全捲进这里,此处儼然就是尘旅世界极阴之地。 它窃喜,道:『如此好的修练场,真是天助我也。』从此,它在小凌子休息后便潜入大地沟修练魔功。短短三年的时间,便已练到七成的功力。 朔月之夜,也是阴盛之夜。它像平常一样潜入大地沟修练。 今晚,从天倚江飘进一人、一鱼,人的下半身已进了大鱼之口,人也在沉入大地沟后不久死亡。血污湖水,血腥之气漫染整个大地沟。 绿珠体内的玄赤噬血之性大发,不由自主伸出触鬚牢牢裹住大鱼和人,正想吮尽他们的血与气。耳里忽又响起清净的佛音『阿弥陀佛』,它立即止了欲念。从此,再无噬血的念头。 它见一非人降至大地沟,手中的铁鍊抛向死尸,一条魂便从那人的身体硬生生被勾拔出来,凄厉的叫声震憾绿珠,这是它第一次见到勾魂使者拘提人魂。 勾魂使冷冷看了它一眼,说:「你不是人也不是鬼,从那里来?」 绿珠沉静了几秒,说:「我从墨奇魁而来。」 「阿修罗!非我管束,好自为之,别学它。」 绿珠好奇地问:「别学它什么?」勾魂使像没听见似地,拘着人魂离去。 绿珠看着大鱼用力绞断那人的腰,把嘴里的鲜物咀嚼得快活,饱足后便游走。大地沟只剩那人的上半身,随着漩涡上下飘盪,然后沉入湖底。面对此景,它虽有感,但很快便释然。它收摄心神,继续修练。 绿珠每天和小凌子在一起,决定给自己取个和凡人相似的名字,叫做墨凡。意谓不忘主人墨奇魁的造化之恩,更爱与小凌子这个凡人成为至友。 第三章 小凌子(二) 守护神 光阴飞逝,匆匆又过了五年,小凌子已经十八岁了,长成个黝黑挺拔的小伙子。他儿时的玩物—魔术布袋依然天天吊在他的腰间,片刻不离。 有一次,杜青看见小凌子的腰上仍掛着那陈旧布袋,笑问道:「你还捨不得弹珠啊?」 小凌子说:「不,它是我的守护神。」 「守护神!会软趴趴的珠子怎么就成了你的守护神?」 「从带它回来后,它一直都是一颗闪亮亮的绿珠。自从有了这珠之后,不论是打渔或遇到什么凶险的事,我都能平安渡过。」小凌子说:「你还记得六年前,杜凌号和许多渔船一起被一阵怪风吹进西北禁域;千钧一发,我看见绿珠飞出布袋,窜进水里;然后我们的船就像变魔术一样,回到安全的水域。」 对那天的意外,杜青仍心有馀悸,说:「我记得。很多船毁了,渔民都没找到。只有你们侥倖被救且毫发未伤。其实你们船隻出现的地方,搜救队不知来回了多少趟,竟然在八小时后才被发现。」 「我很清楚我的记忆是连贯的,而且遇难的时间极短,但从失踪到被救,确实有八个小时的落差。」小凌子说:「只有一个可能,是它守护着我们!」 「我信。」 小凌子说:「还有,你还记得两年前的地震吗?我和妈妈送货去市集,途中遇到大地震。」 「记得。那次地震太大,我们的渔货摊被震垮了,幸好我在市集外等你们,才没被压到。」 小凌子说:「我和妈妈眼看着地面裂出豪沟,以为此劫难逃,没想到在我们向前跌倒时,竟然躺在合拢的地面。当时的我,脑海里只有绿珠。」 「那么情急之下你怎么会想到它?」 小凌子摇摇头,说:「直觉告诉我就是它。」他的脑子又浮现当时绿光一闪,接着说:「现在,我已完全相信它就是我的守护神。只要有它在,我们大家一定都能平安。」 杜青伸手挽住小凌子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上,说:「我相信,它一定就是你的守护神。有它的守护,我们大家都会平安。」 小凌子笑着说:「你这么快就被我说服啦!不觉得是我耍你吗?」 「你的语气和态度让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小凌子说:「天灾不断,能有信仰是可贵的;而能拥有它守护我们,更是幸运!」 杜青说:「所以,你要好好收着它。」 听到这番对话的绿珠,不觉会心一笑,觉得在这界它找对了朋友。它心中的温暖,又增添了几分。只是这样的微妙感觉,连它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意谓着什么。 水龙捲 今天是个艶阳高照的好日子,渔人们齐聚湖边,不一会儿纷纷出航打渔。 就在船隻散落湖面,忽然从西北方吹起一阵强风,风中夹杂着水气和风沙快速向东南袭捲而来,天空瞬间被乌云密封。大家渐感受强风的威胁,水龙捲已由小而大;眾渔船还来不及返航或应变,便有船隻被捲上高空。 水龙捲快速横扫整个碧晴湖,所到之处,船和渔人一一被抛上高空,然后重重摔入湖中。触及湖面的剎那,或船隻互撞而毁,或人船一起砸在坚硬的湖面,船毁人亡。惨况触目惊心,哀号声充满整个碧晴湖。 小凌子等四人同时被捲上了天。他记得在空中翻滚的漫长时刻,令他呕心;接着由空中自由落体,他歇斯底里的吼叫,而在触及湖面的剎那,他觉得被重物所击,跟着便失去了知觉。 等他恢復意识,发现自己的身体趴在一块断木上,双手牢牢抓住木板的边缘,在茫茫大湖中载浮载沉。 他试着动一动,发现自己除了疲惫和全身疼痛外,四肢都无碍。他想到和自己一起被抛上天的父亲他们三人,一时心急,便歇斯底里地吼着。但除了此起彼落的哀号声外,根本听不见任何回应。 水龙捲已渐渐远离碧晴湖,湖面又清晰可辨。 小凌子瞪大眼睛四处张望,只见湖面浮着支离破碎的木板、船桅,还有受伤的渔人朋友,更多是浮尸。 无助的他,潜意识作用摸了腰间布袋一下,心中唸着:『请你救救我们!』此时,湖面涌起一阵激流,把他向左边推出好远,他以为又有水氾将至,牢牢抓住木板不放手。忽见十步距离的水面上,出现两张熟悉的面孔,他见到凌浩和雷伯。他大叫,双手齐发,快速划了过去。 雷伯脸上身上都是血,额头上的伤口不大,但血流不止;精神萎靡不振,全靠父亲支撑着他。 小凌子赶紧让雷伯躺卧木板上,才发现雷伯的左臂已断,身上的血就是断臂染红的。他问父亲有没见到杜福,凌霄轻摇着头,一脸忧苦。 「没事,一定会没事,或许他也正在找我们呢。」小凌子安慰地说:「雷伯伤势不轻,我们得赶紧送他回去医治。」凌浩点点头,决定放下杜福,先和小凌子送雷伯回去。 两人各以一隻手护着木板,另一隻手拨水前进,慢慢向大碧村方向划去。没多久,经歷大难的两人已现疲态。 小凌子见一艘渔船向他们驶来,说:「爸,你撑一下,我去求救。」他奋起精神向渔船游过去,到了才发现是艘无人驾驶的船。他靠着毅力登上船,见船只轻微受损,仍可驾驶;于是快速驶向父亲。 他在船上找到绳索,让父亲固定好雷伯,两人协力把他拉上船;然后再放下绳索拉起父亲。 小凌子用心驾驶渔船,父亲则沿路救起水中一息尚存的人。只是这艘船太小,能容纳的空间有限,他们只能先救活人。眼见死尸漂浮水面,很多都是邻人故友,凌浩不觉落下眼泪。 一靠岸,他们把雷伯交给岸边焦急等候的璩枫和杜青后,便再上船参与搜救工作。 他们见搜救船隻大都远离西北禁域,小凌子对父亲说:「现在,只有西北方是我们要闯的地方。」凌浩会意,于是二人把船航向西北禁域。 一路过来,不见生人,只见水面飘浮着无数的尸体。 他们深入西北禁域,除了几具随水流飘过来的浮尸外,仍不见杜福踪影。 凌浩和杜福的兄弟之情至深,他告诉自己就算找不到人也要找到尸首。他要小凌子继续向前进,好不容易他们见到了活人,前方有人向他们挥动着手。小凌子赶紧把船驶近,意外让他们见到了杜福,身边还有两个邻居,他们是吕家兄弟;三人攀住一根桅桿,紧紧靠在一起。 大哥吕正身受重伤,意思模糊,而杜福和吕姜身上虽也伤痕纍纍,所幸都只是皮外伤。 回程时,小凌子把驾驶的工作交给杜福,自己和父亲以及吕姜尽量捞起水中的尸体,共十一具;其中有三人是村子里熟识的人。 吕家兄弟是孪生兄弟,两人先天智弱,父母早亡,是王家船上的僱工。王老闆打渔时,他们跟着帮忙,船停泊时他们就在船上生活;船就是他俩的家。 水龙捲毁了王老闆的船,人虽平安归来,但已自顾不暇,兄弟二人便没了可安居的地方。 凌浩和他们也算熟识,知道他们的处境困难,于是和雷伯商量,同意腾出一间房给兄弟二人暂住,也叮嘱他们帮忙照顾雷伯。一切安顿妥当,小凌子和父亲才得空去看杜福。 碧晴湖的水氾,百姓受创惨烈,天眷自治区立刻派出医疗团队救援。雷伯家有两人受重伤,分配到二部紫光机,吕姜意识单纯,反而很快就学会如何操作;因此,受伤的人受到他完善的照顾。只是雷伯左手臂断在大湖中,没能捡回来,从此生活起居不易,只能靠兄弟二人尽心照顾。 回到家中的小凌子,已是疲备不堪。躺在床上的他,不自觉又伸手去摸那布袋,心里说着:『谢谢你!』耳边似乎听到『不客气』三个字,他淡淡一笑,只当是自己在心里的回应。 第三章 小凌子(三) 承租渔船 杜凌号在水氾中全毁,凌浩和杜福商量租船事宜;因为二人的积蓄大半都已花在雷伯和吕正的医疗费上。然而谈了几家都没结果,大家都想卖船求现,好带孤寡到府城另谋出路。 这一天,他俩又到码头去碰运气,正巧遇到从天眷府城来的一位富商。他买了船却不打渔,只想出租,赚取租金;这让二人喜出望外。经察看船隻,觉得比杜凌号大且已修復完妥。 经二人询价,富商说:「我买了这艘船和市集上的一间店舖,想把它们同时出租给一家,这样可免我两头处理。你们愿意吗?」 杜福一听,心便慌了,船隻加上店舖,租金肯定不少,立刻面露难色。凌浩毕竟是和晴村富家子弟,心较安定,问:「我们的船毁了,丢了生计,手头上资金有限,所以才想承租船隻。如果要连店舖一起承租,恐怕在这当头,你也很难找到承租人?」 富商说:「不瞒你说,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船隻和店舖的主人都是我的好友,他们需要钱回天眷府城重建家园,我不能不帮。但我完全外行,必需找可靠的人帮我全权处理。」 凌浩的确心仪这艘船,就卡在连同店舖的租金怕无法承担,心里盘算如何说服老闆把店舖和船隻切开分租,当下低头不语。 「你们一定是担心租金吧?」富人说:「我知道大碧村这次天灾,受创严重,我不是想发灾难财的人,你们大可放心。」 凌浩一听,露出笑容,说:「那你准备收多少租金,如果我们勉强付得起,便一併租了。」 富商说:「我打算每年收你们营馀的百分之四十。你赚多我收多,你赚少我收少。这应该合理吧!」 凌浩不敢相信的自己耳朵,问:「每年一结吗?你怎么确定我报的价不会誆骗你?」 富商说:「做生意讲求的是诚信,我是生意人不是包租公。」 「成交,我们一定信守承诺。」凌浩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时候签约?」 富商说:「就现在。我身上随时带着契约本,效率很重要。」于是三人当下订妥契约。富商把店舖的钥匙和船隻使用权状交给凌浩,算是正式交付标的物。 两人回家把这好消息告诉家人,并带着他们一起去看船和店舖。 店舖的建物可分为两部份,前面是店舖,后面有三房及厨衞,而建物的后面还有一块约五十多坪的空地,阳光充足。 看完之后,小凌子有了主意,说:「吕家二位哥哥现住在雷伯家,三人虽能相互照应,但雷伯家太小,住着不方便,倒可以让他们搬来这里住。只是这样一来,雷伯就少了照应的人。还有这店舖的地点极佳,我觉得可以考虑把我们的小摊子搬来这里。」 杜福点点头,说:「把摊子搬进店舖我举双手赞成。但吕家兄弟如果住在这里,雷哥的生活起居,倒叫我担心。」 凌浩说:「雷哥左手断臂,生计困难,又要他迁离故居,怕他不肯答应。」 小凌子说:「我有一个想法,或许爸爸和杜伯伯可以说服雷伯。」 「什么办法?」 小凌子说:「我们坦白告诉雷伯他现在状况,要他跟吕家兄弟一起搬到店舖居住。其一,他们三人能相互照应,同时也帮我看管店舖,因为这件事不是吕家兄弟做得来的。其二,他花点钱,把房子整理出租,便有收入养活自己。」 小凌子的说法的确给足了雷伯搬家的理由。雷伯知道,如果他不答应,凌浩和杜福一样会想办法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只是这么一来,必定忙坏了璩枫和杜青。而且店舖要开张,他难掩心中的兴奋。 他告诉自己,要不是三十年前家人染疫,花掉全部积蓄,他可能也是个经商高手,不会落到如此穷困。利弊相权,既有机会让自己一试身手,又可以帮两位知己好友开创事业,何乐不为。于是他欣然接受。 行善安家 凌浩租的船沿用原来船隻的名字,称杜凌号,店舖在雷伯建议下,也叫杜凌。 水龙捲后,碧晴湖捕鱼的船隻减少了许多,但渔產并未减少。而在人手方面,虽少了雷伯却加入年轻力壮的吕家兄弟;因此,凌浩看到了未来的愿景。 有了店舖和吕家兄弟,他们还省去运送货物的劳累。因为渔货下船后,由住在店舖的吕家兄弟直接运回店舖交给璩枫或雷伯;璩枫、杜青不用再像以前辛苦地往返码头接货。 雷伯虽断左臂,脑筋却比任何人都灵光,一人坐镇,便把店舖看稳妥。 他是个有生意头脑且肯虚心经营的人。他知道凌浩和杜福会尊重他的想法,而小凌子、璩枫和杜青也都会支持他。因此,他怀着感恩的心,不断思考如何让生意兴隆。 店舖后院的空地阳光充足,有一部份空地雷伯用来晾晒乾货。勤劳的杜青和凌霄把其馀的空地松土,将原植于家门口的青蔬、香料植物移栽过来;半年后,便有了收成。雷伯使用了部份香料调製新品,并把丰收的青蔬及其馀香料上架,使杜凌店的商品多元化。 杜凌店发挥商舖的潜能,很快就在市集中闯出口碑。而让杜凌店驰名的另一原因,则是水氾之后,大碧村多了许多无以为生的老弱妇孺,杜凌店无限期提供免费餐食,直到天眷国接手安置这些灾民。 第三章 小凌子(四) 抛弃继承 光阴荏苒,匆匆又过了两年。 这天,小凌子和父亲打渔回来,看见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他们衣着光鲜,态度傲慢;似乎和璩枫熟识,态度却不友善;只见璩枫低着头频频擦拭眼泪。 凌浩一见这两个人,无名火顿起,吼道:「你们来干什么?我跟你们早就没有关係了。」 穿暗红衣饰的人说:「我知道我们跟你早已没有关係了,只是爸爸病得厉害,临终前想见你一面。否则,别想我们会来你这穷酸的地方。」 听着三人的对话,小凌子知道穿暗红衣饰的人是爸爸的大哥凌瀚,另一个是二哥凌海。 凌浩听到父亲病得厉害,既关心又忧伤,稍降了怒火,问:「爸爸生病了?他身体一向硬朗,怎么就病得厉害了?」 凌海说:「还不是被你气的。这么多年,你有尽一点为人子的孝道吗?为了个野女人,连家都不回了。」 「是你们一直阻挠我们回去探望父母,现在却来责备我们不尽孝道?」 小凌子已听明白:『他们瞧不起妈妈是个贫穷的孤女,所以,阻止我们一家人回去探望爷爷奶奶。今天,他们为了爷爷病重想见爸爸才来这里。』他看妈妈哭得伤心,料想两位伯父一定对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只听凌瀚『哼』了一声,说:「她太厉害了,把你栓得牢牢的,让你连家都不想要,如果没有我们兄弟两个,父母谁来照顾?」 「是这样吗?如果我当年跟着你们回去,不顾她们母子,你们就真的能安心睡觉吗?她只是你们把我踢出凌家的藉口,别以为我不知道。」说得凌瀚兄弟面红耳赤。 凌浩气炸了,毫不留情地说:「我们凌家在当地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富豪,父母手上资產丰厚,你们两个不事生產,吃穿用度都向家里伸手。你们百般干预我们的婚事,其实就是为了不让我继续掌理家业,好顺遂你们的私心。放过我们一家人吧!别再来闹了。」 凌海说:「那你到底回不回去?」 凌浩说:「我不回去不正合你们的心意。」 「你,你如果不回去,爸爸走了,家產怎么分?」终于说到重点。 凌浩说:「你们来的目的,其实就是要逼我签下放弃继承,对吧?」小凌子总算澈底听明白。 「我们当然…是要你回去见爸爸最后一面。」 凌浩说:「要我回去,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你们答应了,我就签放弃继承?」 两人看见一线曙光,急着问:「什么条件?」 凌浩说:「让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去见爸爸妈妈。」 「那…那你们不可以赖着不走?」二人又担心起来。 凌浩说:「我们已经在这里落地生根,生活得很好。放心吧!」 凌瀚说:「真…真的?好,那我们同意你们一家子回去见爸妈。但,见了、签好放弃继承就必须立刻走,不能藉任何理由留下来。」 凌海说:「我听说了,你和杜福是大碧村的大善人,有船隻、店舖,还有馀力救济孤寡。好威风啊!凌家的那一点產业,你应该也瞧不上吧!」 凌浩没理会他们的冷言冷语,说:「爸爸要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凌瀚说:「明天,…最好是今天。现在就走,到家还不会太晚。」 「现在走,回程太晚,你们不怕我们藉口留宿一夜吗?」 「………」二人不语。 「就明天吧!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回去。」 凌海说:「那你什么时候签那…那个给我们?」 「见过父亲后。你们准备好文件,我看完就签字。」 「好,一言为定。」 小凌子送走两位伯父,回见爸爸瞬间泪崩,离家二十年,明天可以回去了,竟是为了见爷爷最后一面和签署放弃继承书。 和晴村?凌宅 第二天天刚亮,凌浩一家就出发前往和晴村。不到中午,一家人已经到了凌家大宅门口。 管家早在门口等候,见他们三人一到,立刻领着三人逕往内宅走去。 在通往内宅的回廊上,他们见到焦急等候的凌老夫人。她一见凌浩,泪眼汪汪;还伸过手来握着璩枫和小凌子,带着他们走进房间。 房间的床榻上坐着一位乾瘦的老人。 凌浩一见老人,立刻仆倒在地,叫了一声「爸」,泣不成声。小凌子和璩枫也跟着跪下。 老人招手三人向前,微笑地分别给三人见面礼。还用微弱的声音说:「收好,收好!」小凌子触觉红包袋薄薄的,应该只是一份薄礼,便依言放进口袋;凌浩夫妻也把他们的交给小凌子收着。 此时,凌老夫人也向前,又递给三人各一个红包,然后坐到老爷身边的椅子上。 凌浩夫妇一样把红包交给小凌子,然后带着妻小向老爷、夫人行三叩头。 小凌子心中有些纳闷:『二十年不见,怎么双方未表思念之情,爷爷奶奶像有程序的催促着,快速进行着礼俗。』 三人的二叩头都还没抬起来,就听到凌瀚、凌海的呱噪声,然后二人便走进房里。凌瀚说:「这么早就到了,想让爸爸一整天都不高兴吗?」在老人家面前,凌浩不想和他争吵,带着妻儿继续完成三叩。 不久,又走进来一男一女,他们是凌浩的弟弟妹妹。看来老人病重是真的,所以,子女都被召回来了。 老人一见儿女到齐,忽然一反态度,对跪在地上的三人「哼」了一声。小凌子先是一惊,随即便明白了。 他们三人依旧跪着,场面显得尷尬。老夫人不安地看着他们,竟不知该如何善后。 凌瀚说:「不是早告诉你,爸爸不想见这女人,你偏不信。快走吧!别让病人生气。」 凌浩恭敬对二老再拜,然后拉着小凌子和璩枫起身;便随着兄弟妹到前厅。 凌瀚指着茶几上的纸,说:「签字吧!」凌浩看着抛弃继承书,他没签字,而是向凌瀚要一张白纸。他们原不肯给,但担心起变化,便给了。 凌浩很快在白纸上写好文字,并加签姓名,然后交给凌瀚。凌瀚乍见新的抛弃继承书状,先是一楞,随即开心地笑了。凌海接过一看,也笑着说:「你倒是抛弃得乾净,但你放心,凌家只有权利继承问题,永远不会有债务。」 原来凌浩在新拋弃继承书上写着:「我凌浩早已在大碧村另立门户,与和晴村凌家再无瓜葛。至于血源上的继承关係,包括权义与债务,我愿意全部抛弃。特此声明。凌浩天眷二一八年六月十二日」 凌浩冷冷地说:「我们可以走了吧?」 「该办的已经办好了,请便!」 凌浩的小妹上前一步,说:「三哥,我送你们出去。」她见凌浩脸露疑惑,说:「抛弃继承书我早已签给他们了。」 「你也…」 「我将来要嫁的人虽穷,但有志气。我们商议好了,愿意抛弃。」 「妹妹,婚期定了,记得通知三哥。」 「一定。」 凌浩回头望了后宅,说:「可以让我再见爸妈一面吗?」 凌海说:「签了这纸声明,你跟我们和晴村凌家便再无瓜葛。」 凌浩忍不住落下眼泪,璩枫伸手握住他的手,三人就这样离开凌浩出生和成长的地方。 大碧村 凌浩告诉小凌子,说:「其实我那两位哥哥,目光短浅,贪心不足。当初你爷爷就看到他们品行不端,才把產业交给我管理。他们怕我独吞,所以,想尽办法赶走我。也怪我当时年轻气盛,一下子截断他们的财路,又不懂防奸人心计,所以轻易就落入他们设下的圈套。」璩枫递上一杯水,他喝了一口,继续说:「无意间,我得知大哥曾买兇要杀我,是你爷爷花两倍的钱,才保住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你爷爷表面上和我决裂,其实是在保护我们。」 小凌子听得心惊胆颤,说:「怎么在凌家兄弟间真实上演买凶记。但,为何又要爸爸回去这一趟。」 「我离家后,你爷爷收回管理权。如今爷爷病了,他们怕我回去分家產,所以逼我抛弃继承。」 小凌子没想到,大户凌家竟有这样不堪的事。他突然想起爷爷奶奶给他们三人的见面礼,说:「要不要看这六分见面礼?」他从口袋拿出六个红包。 凌浩说:「你自己看吧!一定是金额很大的银票。」 「金额很大的银票!」小凌子有些吃惊,问:「有多大?你不想看吗?」凌浩微微一笑,似乎心里早已有数。小凌子好奇地抽出六个红包袋里的东西,有两张银票,面额不大,但总额正好是这两年结算给富商房东的租金。另外四张不是银票,而是大碧村的四笔权状,一笔是他们现在住地的房契(本来由凌老夫人收执着),一笔是船契,另外两笔是市集店舖的房地契和后面空地的地契。他赶紧把它们全数交给凌浩。 凌浩一看,终于明白自己这两年来承租的船和店,原来都是父母为他打算的资產。 第二天一早,就传来凌老爷去世的消息;凌浩哭到不能自已。 出殯当天,他们一家人站在告别式的灵堂外,遥送凌老爷。 大碧村的杜凌店,才开张一年,已经是远近驰名的大商店。然而,名声虽远播,获利却不丰。毕竟处在尘旅多难之秋,民不聊生,杜凌店支称起当地的救援任务,与当地百姓共渡难关。 第三章 小凌子(五) 陌生人进村 经过一百五十年的修练,墨凡已能千变万化。它幻化的人形,虽有点透着淡绿色肌肤,大体和人类已无二致。 这些天,墨凡一直有要向小凌子正式介绍自己的衝动。它知道今天下午小凌子约杜青到碧晴湖畔的凉亭相见,因为小凌子昨晚已偷偷告诉它,准备向杜青求婚。它觉得这是和他们二人正式见面的最佳时机。 于是它化了一颗绿珠留在小凌子的布袋里,然后把自己幻化成和他年龄相仿的青年,早一步到凉亭去等他们。 或许是墨凡来早了,它等了一会儿,不见小凌子和杜青出现。正想返家去找他们,却见两个陌生人朝凉亭走来。两人举止诡异,像在讨论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墨凡起了疑心,便施展魔功倾听二人的谈话。没想到,他们谈话内容竟与小凌子和杜青有关。 它见二人走进凉亭,便装着坐在凉亭欣赏湖光山色的间杂人。 二人见墨凡不曾注意到他们,反主动向它打听消息,说:「这位大哥,你知道大碧村杜青住那里吗?」 墨凡一听他们打听杜青的住处,便肯定二人不是善类。 由于墨凡面无表情,又对他们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被两人误以为碰到了聋子。问话的人便走到它面前,一边说话,一边比手画脚补助语意。墨凡看了心烦,说:「你们找杜青做什么?」 「你不是聋子?」 旁边那人赶紧过来,对墨凡抱拳行礼,说:「刚才对不住了。请问大碧村的杜青小姐住那里?」 「我已经说了,你们找她做什么?」 「我们是她和晴村的远亲,特地来拜访她。」 墨凡皱着眉,说:「远亲是什么东西?」它从没听过小凌子讲过这两个字,所以,不明其意。 第一个问话的陌生人非常生气,说:「怎么骂人了?」 「骂人?」墨凡不懂对方为何要生气。 就在此时,小凌子走进凉亭。见凉亭内有三个陌生人,他有些尷尬,正准备退出凉亭,却被墨凡叫住:「小凌子,他们要找杜青。」 小凌子看了脸色微绿的陌生年轻人,说:「你认识我?」 墨凡楞了一下,说:「我在市集曾听人家这么叫你。」接着补上一句:「你们帮过很多人,我谢谢你!」 小凌子以为他也是曾经被帮助过的人,于是礼貌地对它微笑;然后转对其他两位陌生人说:「你们要找杜青?」 这两人一听墨凡叫眼前的年青人小凌子,脸上表情已是错综复杂,经小凌子一问,二话不说,转身便离开凉亭。这一来反让小凌子觉得奇怪。 两人才离开,杜青就走进凉亭,手上拿着一个纸袋,说:「糖糕,正要出炉,所以我等了一下,没迟到吧?」 小凌子接过糖糕,指着那两人的背影,说:「你注意到他们没?」 杜青摇摇头:「刚才和他们擦身而过,很陌生,好像不是我们村里的人。」 墨凡插嘴:「他们说是你和晴村的远亲。」 「远亲?」杜青对小凌子说:「我们杜家在和晴村的远亲,不就是你奶奶。」 小凌子蹙着眉:「若是远亲,也该找你爸爸,怎会指名要找你?」 杜青突然注意到墨凡,转问小凌子:「是你的新朋友吗?」 「不,我们也是刚见面。」 杜青礼貌地对墨凡点个头。 墨凡也点头回礼。但它心中不解那两个人为何要撒谎「远亲」。这当下,它的心底突然泛起不安。这种不安,在小凌子每次遇到天灾水祸时都曾出现过。但这次,它并没有侦测到尘旅世界将有何异象;于是它决定先跟踪那两人,了解他们来此的目的。 墨凡礼貌地和小凌子、杜青道别,便匆匆离开凉亭。它见四下无人,收回所化的人身,以世人难辨的修罗体快速追上那两个陌生人。只听叫罗升的说:「既然见到小凌子,跟踪他就一定能找到杜青。」 另一个叫陈四,说:「你没注意到往凉亭走去的那个女孩吗?应该就是杜青。」 「看那小凌子只不过是个船夫,应该没什么钱吧。凌海为何要老大绑架杜青,能捞到什么好处?」 陈四说:「你没听过豪门恩怨吗?」 「凌海欠老大二十万赌债,抓杜青,就能拿到钱吗?杜青又不是他亲戚。」 陈四说:「怎么不是,杜青的父亲是凌海母亲的娘家姪子,凌浩在这里有船、有店舖;杜青是他儿子的心上人,凌浩能不拿钱来赎人吗?」 「这么复杂的关係,老大也想得出来。真厉害!」 陈四说:「不然怎么当得起和晴村的老大?我们守在这里等他们。」罗升点点头。二人便躲在路边一棵大树后面。 在等小凌子他们时,罗升脸露疑问,说:「最近我们村里来了一批修道人,宣称要找什么般…眼的,你听说了没?」 「慈恩教。他们要找般若之眼,说可以通往狄贝河北岸的仙灵境。」罗升正要再问,被陈四示意安静。随即看见小凌子牵着杜青的手从他们前面经过。两人立刻尾随着他们。 小凌子送杜青回家,叮嘱她防范陌生人,然后才回去。 墨凡见两人并未跟踪小凌子,确定他们的目标是杜青,但不明白为何二人也离开杜家。它思考着要立刻把两人逐出村去吗?随即又想,把他们逐出村,难保不会有下一批人来,杜青的危险依然存在。 它反问自己:『任何情势发生时,自己有没能力保护杜青和小凌子?』它的答案是有能力。于是决定和这两人周旋到底,还要揭穿凌海的阴谋;才能确保他们不能再来加害小凌子和杜青。 第三章 小凌子(六) 奇祸加身 陈四和罗升两人离开杜青家,便在当地找了间饭馆住下。之后的三天,两人一直待在饭馆里,毫无行动。 墨凡监视他们三天,不见有任何动作,正想离开前往大地沟修练,突见两个夜行人从饭馆二楼一跃而下,快速消失在黑夜的街道上。它有些兴奋,毕竟这是它在尘旅世界第一次用心和魔功追踪恶人。 它跟踪两人来到杜青家,见他们悄无声息开门进屋,见房就施放迷香,很快就找到杜青的房间。两人熟稔地把她装进一个大布袋,罗升扛起布袋,两人便快步离去。 他们的脚程很快,没多久就走出了大碧村,一路往和晴村的方向奔去。 到了和晴村,他们走进一家灯火通明的大食堂,在店小二的带领下直接穿过食堂往后门走去。食堂后面是个空间很大的场子,里面摆着许多桌椅,每一桌都站着很多贪婪的人,他们不停地叫嚣,或骂或笑,乱极了。而每张桌面摆着的钱,一直被拨来拨去,最后全扫到一个被称庄家的面前。大个子庄家笑嘻嘻地说:「来赌坊还有不缴学费的吗?」 陈四和罗升跟着小二从偽装成墙面的小门进入,小门的后面有一条曲折的回廊,再穿过一座小花园,进到内院的大厅。 墨凡看见大厅里坐着一位四、五十岁衣着华丽、身形羼弱的人,他的目光炯炯有神,脸上堆满阴沉之气;身边站着一位华服少妇。 陈四称这人「老大」。他揭开布袋,让昏迷的杜青斜倚在案几旁。 老大起身查看,频频点头,说:「是位好人家的姑娘,这笔交易应该很合理。」转对少妇说:「安置好她,别让她受到一丁点惊吓或伤害。」少妇点头,手一挥,门口走进两名大妈,他们扶起杜青,跟在少妇后面离开大厅。 墨凡放出一眼跟着杜青走到隔壁厢房,见大妈们小心服侍杜青在床上睡下,便即退出。少妇则留在屋内,应该是在看守她。 墨凡想杜青暂时没事,便全心盯住大厅的动静,想知道他们下步要做什么。 只见老大不慌不忙请出一位服饰奇异的高大胖子,礼敬他坐在大厅主位,自己则屈侍于旁。等大胖子在主位上坐定,他才必恭必敬地说:「圣佛!祢说的八字纯阳的女孩已经带来了,现就在隔壁厢房休息。」 圣佛慈祥地说:「她是圣洁之女,正大光明,是取般若神器之钥,不可怠慢。」 墨凡听得懵了:『不是绑票勒索吗?怎么杜青成了八字纯阳之女,还是什么取般若神器之钥?这到底在演那齣啊!』墨凡以魔功侦察这所谓的圣佛,觉得他只不过是个凡眾之躯,既无仙佛之法也无特异功能,为什么被称为圣佛?还有,他们称杜青为纯阳之女,还说不可怠慢;那么,杜青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只是它不知道般若神器是什么东西,与纯阳之女间又有什么关联? 这些问题困扰着墨凡,因为这些都是它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它在这界是如此的孤独,除了小凌子外,并没有其他朋友。它不知道该向谁去问个明白,或怎么处理。反覆自问后,它觉得不能把杜青留在这陌生而危险的环境。 它知道以自己现在的魔功修为,要带走杜青并非难事;而且它也不能坐视凌海拿杜青向小凌子勒索金钱,否则就辜负小凌子把自己当护身符的信任。 做出决定的墨凡,便即动念要去带走杜青。没想到就在它起心动念时,忽听大厅中的圣佛叫道:「何方妖孳,还不快快现身!」墨凡向四周看了一遍,这大厅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什么妖孳,『难道他口中的妖孳是在叫我?』这让墨凡非常震惊,因为除了绿珠之形,这界从来没有人看得到它。但现在,那个凡夫俗子居然吼自己是妖孳。 耳听圣佛再叫:「孳障!还不快现身?」 墨凡认为自己魔功优异,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便即动身往厅外飞去。不料,它才动身,就感到一股炙热之火从背后袭来,热气令它不得不向旁跃开;回头见一支火焰棒又朝着它击了过来。它再次闪开,那棒正中厅门,把门烧出一个焦黑大洞。它震惊,目不转睛盯着那支火棒。 火棒二击不中,并不没再向它追击,而是回到圣佛的手中。 墨凡看清楚那支渐渐冷却的东西,是支二尺左右的玄铁棒,乌亮中透着红光。那光像熔岩般威胁着墨凡的寒阴之体,令墨凡非常害怕。它虽没有应敌的经验,但心思转得飞快,当机立断,先保住自己才是上策。于是不等玄铁棒再度出袭,便化身一缕绿光穿壁而出。 墨凡快速向厅外飞去,玄铁棒再度飞离圣佛手中,紧追在后。眼见它发出的火焰几乎砸中墨凡,却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听到「嗤」的一声,冰火相撞,墨凡感到疼痛,而玄铁也应声掉落地面。墨凡不赶稍停,立刻奔出食堂。 墨凡伤的不轻,它逕奔大地沟,在大地沟足足修养了七天七夜,伤势才痊癒。它一抖擞精神,便感应到小凌子求救的讯息,也想起杜青尚在恶人手中。于是它立刻飞进小凌子的布袋中,与绿珠合体。 珠灵合体的墨凡,知道小凌子、凌浩和杜福已经寻到了和晴村。但以一颗绿珠的身分,如何告诉他们杜青的下落? 第三章 小凌子(七) 和晴村 受伤痊癒的墨凡,已略懂运识策谋。它觉得必需先掌握情势,才能致胜。 它悄悄飞出小凌子的布袋,现墨凡身,在和晴村里走动;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它便放慢脚步,仔细聆听有关圣佛的消息。 第二天,它走到一处旧宅院,听到有人提到圣佛,便停了下来。只见大宅院里约有十馀名工人,边吃着餐边间聊。眾人七嘴八舌地说:「圣佛真是慷慨,给的工资比任何老闆都多。」 「听说他发现这附近有神器,所以,打算在这里建教收服神器。」 「我也听说他收服神器的本事超强,手上就有一支很厉害的玄铁棒;只要有神鬼现踪,那棒便会立刻飞去荡平它们。」 「你们是从那里来的?」 「我们两个住在苳村。」 「苳村!就是隔壁那个地无三里平的贫瘠小村!」这人继续说:「我家隔壁大妈的儿子中邪,圣佛就是用那支玄铁镇邪,救了她儿子一命。我就在现场。」 听到这里,墨凡终于确定发现自己、伤害自己的不是那个圣佛,而是他手中的玄铁棒。于是它故意凑近,说:「圣佛真厉害,听说他正在找纯阳之女收服神器。」 「旧闻。纯阳圣女已经找到了。」 墨凡故作惊讶:「这么快,怎么就找到的?」 「好像是凌府二老爷提供的消息。」 「那女孩长得可漂亮了。听说等道场盖好,经过圣佛主持洗礼仪式,就可以迎接她进道场。等神器一出世,便可择日去取。」 墨凡问:「这里就是纯阳圣女将来居住的道场吗?什么时候可以完工呀?真想看她如何取神器。」 「的确,这里就是圣女和圣佛在本地修行的道场。」 「圣佛真是节俭,只是翻修这栋旧宅子,并没有大肆舖张,应该很快就可以完工。」 「太棒了!我很快就可以见到圣女去取神器。」 「凡人肉眼,看不到的。」大家一阵大笑,墨凡也跟着呵呵傻笑,然后离开。 墨凡回到小凌子下塌的饭舘,一进饭舘,就看见小凌子三人正坐在靠窗的地方用餐。因过了吃食时间,饭馆里只有他们三人一桌。 墨凡选择面对小凌子的座位坐下。还没点餐,抬头就与小凌子四目相接;自然而然向他打着招呼。 小凌子一见墨凡,想起他就是那天告诉自己『有远亲在找杜青』的人,于是移步来见:「我记得你就是那天在凉亭告诉我『有远亲在找杜青』的人?」 「是。」墨凡说:「我也在找你,想告诉你她的下落。」 小凌子说:「你知道她的下落?」 「那天我离开后,便在当地的饭馆住下,半夜听到动静,好奇出去察看。竟看到白天问路的那两人翻墙进入一家民宅,不久就扛着一个人形大小的布袋出来,我以为他们行窃,想跟踪到他们的巢穴再报官。没想到一路跟到这里来。」 小凌子说:「这里?你是说她真的被带到这里了?」 「是。就在前面不远的大食堂。」墨凡说:「那两人是说凌海欠赌债,所以抓人抵债。」 隔壁桌的凌浩和杜福,听到这里,也靠了过来。杜福说:「他们要多少钱?」 墨凡摇摇头:「可是,我又听到赌坊老大供养的圣佛说,她是八字纯阳之女,是开啟般若神器之钥?」 小凌子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杜福说:「我女儿怎么会是什么八字纯阳之女?」 墨凡说:「你们别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小凌子说:「到我们房里。」于是四人离开餐厅,走进后院的住房。墨凡在他们的房外设下结界,然后跟着进去。 墨凡突然压低声音对小凌子说:「不客气!」小凌子先是一楞,跟着瞪大眼,手指墨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凌浩和杜福则一脸茫然。 小凌子解下腰间的布袋,把袋口撑开,只见墨凡轻轻地飞起,化成一缕绿光鑽进布袋。凌浩和杜福看得震惊不已,跟着又见布袋飞出一缕绿光,慢慢匯聚成人。 小凌子激动地说:「你就是绿珠,一直在保护我们安全的守护神!」 「我叫墨凡,我的主人叫墨奇魁,我喜欢你凡人小凌子,所以给自己取名墨凡。」墨凡没想到自己发了心思准备,结果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草草把自己介绍给小凌子。 「你这些天都去了那里?青青姐姐不见了。」小凌子眼眶充满泪水。 墨凡说:「都是我不好,我以为几个凡人我应付得来,没想到遇到了神器,我受伤了。所以,迟到现在才来见你。」 小凌子关心问:「你受伤了,现在好了没?」 「好了。」墨凡说:「这两天在村子里转了转,确定你的青青姐姐很平安,所以过来见你,一起商讨怎么救她。」 三人听了虽稍宽心,但没见到杜青,小凌子的心仍是七上八下。说:「你可以帮我们找回青青姐姐吗?」 「你们先别急,那圣佛手上有一支玄铁棒,我就是被它打伤。它是我的剋星,但我也是它的剋星,它也被我的寒气所伤,只是不知它是否已復原?今晚,我要再探赌坊,回来再和你们商讨救人办法。」 小凌子说:「好,你要注意安全。」墨凡点头,随即化为绿光鑽进布袋休息。 当银彤高掛天空,墨凡悄悄进入赌坊后院。它先到安置杜青的厢房查看,见杜青坐在茶几旁哭泣,双眼红肿。她的对面仍坐着那个妇人,只顾自的吃着零食,对杜青的哭泣毫不在意。被哭烦了,就大声吼她别哭。 墨凡确定这房间并未设任何结界,反让它有些怀疑,是圣佛不小心还是玄铁有恃无恐?随即想到:『自己进来这么久了,怎么玄铁没有动静?』 它小心翼翼一间房一间房查探下去,最后在花园后独立的雅室看到圣佛衣冠未解躺在床上,玄铁棒就放在他的床头。 一见玄铁,墨凡本能地后退一步,但眼识紧盯玄铁。只见玄铁也意识到它又来了,先是微颤,但很快便不动了。 墨凡有疑,思考后,终于让它记起当日听到「嗤」的一声以及玄铁落地的声音。墨凡大胆假设,便再向前,只见玄铁慢慢升起,却停在离床一尺高的位置不再行动。眼尖的墨凡已看到玄铁棒乌亮的棒身灰白了一大块,原来那天它也受到重创了。墨凡暗喜:『难怪你今天如此安分?』 只见玄铁慢慢落回床头。墨凡传魔音对它说:『都怪那圣佛,拥有神器却不知神器也有剋星,才会害你受伤。』它不近逼玄铁,悄然离开赌坊。 离开赌坊的墨凡,稍一盘算,心里已有主意。它直奔凌府,趁黑绑走凌海,把他吊在山顶树梢。突如其来的状况,把凌海吓得屁滚尿流,老实说出为还赌债,又知道他们在找八字纯阳之女,所以欺骗他们杜青就是纯阳之女,用这消息抵消赌债。 墨凡把凌海塞进山壁小洞,说:「你在这里待一晚,算是惩罚你说谎,明晚再来放人。」它在洞口设下结界,便即离开。 回餐馆的途中,墨凡仔细思索着,圣佛要找纯阳之女,难道阴错阳差,杜青正好是纯阳之女?想到这里,墨凡心中便有了决定。 回到餐馆,小凌子三人还在等它的消息。墨凡要他们找辆马车,在大食堂对面的转角等它消息。 离开三人的墨凡,飞快进到赌坊的后院,只见那妇人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杜青一人坐在桌几旁啜泣。 它现身时,杜青先是一楞,随即认出是那日在凉亭见到的熟人,瞬间把希望都放在墨凡身上。 「别出声!」墨凡说:「小凌子就在前面街角等你,我带你出去。」它伸手去拉杜青,才知杜青被拷在坐椅上。墨凡喝一声『开』,钢拷解开,它拉着杜青往外飞去。 两人来到约定的地方,杜青一见小凌子和家人,放声大哭。墨凡催促道:「上车,快走!」 小凌子见墨凡站在原地,说:「你也快上车!」 墨凡说:「不!我不能走,我得留下来善后。」 小凌子问:「你还会回到这布袋吗?」 墨凡摇摇头,微笑着说:「我想去看看这世界。小凌子,谢谢你没有把我当弹珠打。如果有缘,我们会再见。」 冰火停战 目送小凌子一行人离开,墨凡立刻运起修罗魔功把『纯阳之女是杜青』从眾人记忆中抹除乾净,并餵给相关人等『纯阳之女是苳村孤女范羽乔』。 改变眾记忆后,它才上山放出凌海,放人前问他说:「纯阳之女是谁?」 凌海不假思索地回答:「是苳村的孤女范羽乔。」 墨凡说:「你怎么知道?」 「为了还赌债,我瞎掰的。」 墨凡说:「今天放了你,之后不可再向人提起这件事;否则,我就向赌坊老大告发你瞎掰。」 凌海急忙应承,头也不回地奔下山去。 墨凡之所以选择苳村,是因为发现苳村虽邻近和晴村,却是人口稀少,地瘠民贫,交通不便的小镇;此计必然万无一失。 它依着杜青模样把自己化身为范羽乔回到赌坊。 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故意接近玄铁,察看它的反应。此铁果然对自己仍存戒心,微光轻闪,便不再有任何示警。墨凡化身的范羽乔安心的回到厢房。 它解除妇人的迷睡,再把自己上扣,学杜青模样坐在桌几旁啜泣。 妇人一觉醒来,见范羽乔一切如常,自己睏意正浓,无心安抚她,又沉沉睡去。 墨凡假扮范羽乔后,除了前一、二天仍由妇人照看外,之后全委由一位老妈妈看守。那老妈妈心情温和,对范羽乔耐心安抚:「老大只是帮圣佛找纯阳圣女取神器,不会加害你的,你别难过。要我帮你去苳村告诉家人你平安吗?」 范羽乔摇摇头说:「我是孤女,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啊!那你更可以安心住下来了。」 在老妈妈的安抚下范羽乔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她开心地和老妈妈聊天,乘机瞭解尘旅世界的现况。可惜老妈妈对世面接触不多,知道的自然很少。但对慈恩圣佛极其尊敬,认为他是下来当世的救世主。 对圣佛请来的纯阳圣女,大伙都是毕恭毕敬,厨房送来的吃食也非常讲究丰盛,但墨凡无须吃食,只应付地取了少许做做样子,其馀的食物请老妈妈处理。 老妈妈问:「我有家人和亲戚,孩子多,谋生不易;可以把这些食物带回去给孩子们吗?」 「可,你拿去。小心便是!」 如此持续了十多天,墨凡知道道场已经完工,不日圣佛就要移居道场。这令它有些兴奋,终于等到和他们耍玩的时候。但它不放心的还是玄铁棒,因为玄铁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已经復原了;再相见,不知双方将如何兵戎相见?因此,它一点都不敢松懈,加紧修练魔功。 又过了十天,那妇人再次出现厢房,对范羽乔说:「明天圣佛要移驾和晴道场,你会和他一起过去。还有老妈妈,你就跟着过去侍候她吧!」 「那我老伴呢?」 「道场需要打扫清洁工作,你老伴就跟着过去吧!记住,得勤快,否则我立刻换人。你自己去跟你老伴说。」 「是,是!」 第四章 纯阳之女(一) 和晴道场 圣佛起驾,场面浩大。 慈恩圣佛右手持金禪杖,左手握驱邪玄铁棒,双眉上挑,双眼冷峻,气势威武出现在大眾面前。 范羽乔被赌坊老大之妇打扮得金光闪闪,在卜元引导下坐上第二辆车輦,一路跟着圣佛车队前进和晴道场。 一进道场,范羽乔立刻被送往后院厢房。身上的珍珠宝器被老妈妈卸得精光。她轻松抬头,看现老妈妈把一整盘珍宝交给卜元。她不解,为何不是交还老大之妇? 范羽乔的疑惑来自和小凌子相处久了,以为人性都是纯朴真善,才会无法理解慈恩和赌坊等人的诡譎之性。 卜元叫老妈妈到外场帮忙,随即把范羽乔反锁在房里。 范羽乔见眾人离开,伸了个懒腰,便躺在床上休息。阿修罗墨凡立刻从她头顶飘出,快速穿门而去。 墨凡凌空察道场,后院三十多间厢房,环绕着繁花锦簇的花园而建。自己的厢房位于中央,正对面是独栋的建筑,左边是圣佛的起居室,右边是库房;库房外有弟子把守。建筑规模和那日修建旧宅院的工匠说的完全不同。 墨凡闪进库房,见里面堆满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唯独不见玄铁棒。这棒是这界唯一能识破它的神器,墨凡对它既奇又怕。奇的是世上竟有如此火热之物;怕的是,玄铁斗狠心强,一不留神,可能就成棒下亡魂。因此,必须掌握它的行踪,才能安心。 墨凡想,此时玄铁应该被慈恩带在身边防邪魔。于是它寻慈恩气息进入道场。 道场装点得金碧辉煌,还有座三尺高台。高台的正北方掛着大佛像,佛像前摆着香案供品。案桌前方设有讲台,讲台左右两侧各有一华丽的座位;圣佛就坐在左边的座位上,而玄铁棒就放在他旁边的几案上。 高台下方是可容千人的空地,接近高台摆了三排坐椅,每排十个座位,每一座位旁放一张茶几,上面已摆好鲜花、果乾和茶具。 墨凡的目光最后仍停在玄铁棒上。这是交战后,第一次近距离看着它。它相信玄铁早已察觉,但为何不动声色?墨凡觉得不可思议,便凑近细察;竟发现玄铁的伤迄未修护,内部仍有一大块灰白。 它终于明白玄铁不发难的原因,因为它的能量降低,且已低到毫无战斗能力。此时,若对它施以阴寒魔功,玄铁定要变成一块废铁。但墨凡没有那样做。 墨凡想,一次试探性的碰撞,双方互有损伤,自己只花七天的时间就復原,为何玄铁不能?它想着只有一种可能,慈恩只是个凡眾、大脓包,他根本无法感应任何异象,当然也没有能力帮助玄铁復原。 至于玄铁,墨凡认为它没有自己幸运,没遇到好主人。总之,在玄铁护原前,它是不会再来找烦麻。随即又想,它受伤全因自己的寒冰体,将来若有机会,定要学主人的慷慨,助它修护。 对眼前局势大致清楚,墨凡便返回自己的厢房,继续修练魔功。因为它想到连强大的主人都会受伤,说明六道中没有永远的强者。 它对自己这点微末功夫实在没有把握能否应付未知的将来。这次如果不是奇寒阴体正巧剋制了玄铁棒,自己的下场可能比玄铁凄惨。何况慈恩放话,要把将来取神器的重责大任加在范羽乔身上,而那即将出世的神器究竟是何神圣,自己完全不知,如果没有强大的魔功做后盾,说不定就要毁了好不容易修成的修罗本体。 取夺神器 入住和晴道场的第三天,一大早老大之妇人又带着金玉珠宝来侍候范羽乔梳妆。一如那天,她被打扮得金光闪闪。在司仪的唱导下,老大之妇扶着她随着圣佛的脚步进入道场,登上高台,在圣佛的对面坐下。 典礼上的繁文縟节,墨凡全部忽视。它仔细观察与会信眾,大都是凡夫俗子,不管是前三排锦衣华服的富豪或站在后面衣着质朴的凡眾,本质上并无差别。令它不解的是,这些人为什么不像小凌子他们一样忙于生计? 耳听司仪唱起:「供养圣佛!」台下大眾开始骚动起来。 第一个被打扰的就是范羽乔,她在老大之妇的引领下,取下头上珍贵的明珠金釵以及耳环、项鍊、金鐲,放在事先预备好的礼盘上,然后奉着礼盘走向圣佛,跪拜供养;之后素雅地退回座位。 在它之后依序是眾富豪和与会凡眾,他们各自捧金银珠宝钱财上前供养圣佛,经其加持,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程序进行中,偶见凡眾激动得哭泣,跪拜不起。 墨凡心中了然,原来圣佛库房里的珍宝就是这样得来的。在这里的凡眾不论是富豪或小老百姓,供养圣佛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他的加持。他们相信捨得小利才可获得大利,供养与加持互信互利,便可永世其昌。 供养仪式完成,便是圣佛的佛学讲话。墨凡想,若不是了解他只是个脓包,他讲的佛学内容还真能打动人心。 程序进入最后时刻,圣佛突然指着范羽乔,说:「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台下眾口一声:「纯阳圣女!」 圣佛说:「你们知道她为何来到这里?」 「为取神器,救我们大眾离苦得乐。」 圣佛说:「如何才能让你们真正离苦得乐?」 「取神器破魔障,寻获般若之眼,到彼岸。」 圣佛说:「彼岸在那里?」 「狄见河北岸的仙灵境。」 圣佛说:「般若之眼呢?」 「在狄贝河南岸的丛林间。」 「对!」圣佛说:「我们寄望纯阳圣女为大眾取神器,为的是什么?」 「扫除障碍,寻得通往仙灵境的桥—般若之眼。」 「我曾受阿弥陀佛感召,般若之眼就藏在狄贝河南岸的丛林中。」圣佛说:「这界已走到坏劫之末,只有开啟般若之眼,才能逃末世灭亡的命运。」他环视大眾,继续说:「天眷、夏、韶三国联合自治以来,已渐驱安逸;维能量救世组织也只思无过,不求有功。所以,我以佛菩萨之名,起而号召,为天下苍生找到纯阳圣女,好为眾生争取到彼岸的契机。」大眾听得感动不已。 但有几个头脑清楚的人问道:「既然『般若之眼』在狄贝河南岸,圣佛为何到这里来?」 有人代答:「当然是来找纯阳圣女。」 「神器岂是一般凡眾垂手可得,当然只有纯阳之女才有能力取得。」 卜元补充说:「纯阳圣女已经找到,接下来的事,一是等待破魔神器出土,二来是为大眾讲演佛法,好为大眾授记将来前往彼岸仙灵境。」大眾听完,鼓掌讚叹。 第四章 纯阳之女(二) 湖底火山爆发 墨凡依着自己的坐息,每到傍晚便前往大地沟继续它的修练。 尘旅世界难得平静又过了六年。 在这六年里,慈恩除了善待纯阳之女范羽乔外,他也没间着。他持续关注苳村熔岩的活动情形,希望能从熔岩中探测有无神器踪跡,再以纯阳圣女之名取夺神器。 这天,子夜时分。墨凡在大地沟被地震震醒。它才想离开大地沟,地底火山的熔岩已从离它三十尺的地方往上喷发。 墨凡见势不妙,赶紧窜离大地沟。说时迟,那时快,它刚跃出湖面,熔岩已如火球般冲向天际,再由空中洒满碧晴湖。 湖水在熔岩的肆虐下,宛如煮开的水滚烫。浮在水面滚烫的岩浆如无数火球在湖面奔流,并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首当其衝是岸边的船隻,瞬间起火燃烧。跟着烈火熔岩流进沿岸,所到之处,房舍、树木皆成焦土。 睡梦中的人们,被水火惊醒,他们来不及抢救家当,来不及扶老携幼,甚至有连清醒的时间都没有便命丧熔岩;尸首也被洪流冲得无影无踪。 窜出大地沟的墨凡,见环碧晴湖四周水火横行,哀鸿遍野,一时惊呆了。等到它回神,第一个鑽进它脑海里的就是小凌子。它立刻飞到小凌子的住处,见一整条街道已是汪洋一片。它想起他们还有市集的店舖,便迅速赶去。只见吕家兄弟、雷伯和百姓在水中载浮载沉。它立刻伸出无数触手,将他们一一送上高处安置。 它问雷伯:「小凌子呢?」 惊魂未定的雷伯只是摇头。 墨凡离开眾人又朝小凌子的住处奔去,确定那儿已无人跡,便顺着水流向下流找去。沿途除了淘淘热浪,滚滚洪流外,不见任何人或物,连尸首也不见一具。 它疯狂地奔了一里多路,终于看见前方有棵摇摇欲坠的树,它与那树忽有感应,于是急奔过去。 它见树上有男女二童,紧抱着树干,不时发出哭泣声。墨凡抱起二人,飞向最近的一处高地。它让二童坐在石头上,问:「你的家人呢?」忽见男孩的右手腕掛着眼熟的旧布袋,墨凡颤抖着声音问:「小凌子呢?」 男童叫了声:「爸爸!」便抱着女童放声大哭。 墨凡等二童情绪稍稳,再问:「小凌子呢?」 男童说:「爸爸把我们两个送上大树就去追妈妈了。」 「你手腕怎么有这个布袋?」 男童说:「爸爸说拿布袋中的绿珠找墨凡,他会照顾我们。」 墨凡的心好痛,说:「你们两个在这里别乱跑,我去找小凌子,很快就回来。」它再次奔向洪流,放眼四望,不停大叫:『小凌子!叫我,叫我的名字。』但天地间除了洪流奔驰,熔岩肆虐,一个回应也没有。它知道再也见不到小凌子他们了。 它垂头丧气回到高地,见两个孩子互相伴偎着哭泣。便对他们说:「我就是墨凡,是你们要找的人。」 男孩把手伸进布袋,摸出一个绿色珠子:「看到它,你就会照顾我们两个吗?」 「是的。」 女孩问:「我们要住在这里吗?」 「我会带你们到和晴道场,那里有吃有住,有人关心。」 男孩把绿珠放回布袋:「我们可以一直收着它吗?」 「可以。」墨凡说:「你们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男孩牵起女孩的小手:「我们是双胞胎兄妹,今年五岁。我叫凌晨,她叫凌曦。」小女孩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害羞躲在哥哥的背后,露出两颗乌黑大眼睛看着墨凡。 「明白。」墨凡说:「我刚说了,要带你们去和晴道场,对不?」 「是。」 墨凡说:「但不是我带你们进去,而是会有位大姊姊来带你们进去。」 凌晨说:「你不要我们了?」 「不是。」墨凡想了想,说:「这么说吧,我跟你们一样,我也有一个妹妹,她住在和晴道场,你们可以过去跟她一起住。」 凌晨说:「她会不会不要我们?」 「不会,我保证。」 凌曦说:「真的吗?你没骗我们?」 「没有。这里不安全,我们现在就走。」它一手抱着一个,快步向和晴道场奔去。 时间为苍生的灾难划下休止符,凶猛的洪流终于慢慢回归碧晴湖。 和晴道场 墨凡放下兄妹二人,说:「前面就是和晴道场。我不是道场里的人,不方便进去。」 凌晨说:「你真的不跟我们进去吗?」说着不捨地伸手握住墨凡的手,墨凡只觉一股暖流由手心流淌进它的心里。三个相识虽然短暂,但墨凡对他们的关心和他们对墨凡的信任就像认识了一辈子一样。 「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都会陪着你们。」 凌曦说:「真的吗?」 墨凡点点头,它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明自己的身分,但它的保证是铁定的。它放开凌晨的手:「我现在就去找妹妹过来,她叫范羽乔。」 凌晨点了点头,伸手牵着妹妹的手,小脑袋想着:『我决不能跟妹妹分开。』他俩眼睛不眨地盯着墨凡离去的背影,却不知怎么时空流转,他们的眼前已站着一位像极他们的妈妈、和靄可亲的大姊姊。 「我叫范羽乔,是墨凡的妹妹。哥哥要我来接你们。等一下我们会去见一个脑满肠肥的人,他是真正可以保护我们的大法师。我们要讚叹他!」交待好,她一手牵着凌晨,一手牵着凌曦,带着他们走进和晴道场。 目睹凌浩签下抛弃继承书和杜青被奸人绑架,墨凡对这界的人心开始懂得防范。此时,它的心眼比尘旅世界的人多,想的也远。为了保护好小凌子和杜青的骨肉,它决定先带他们去见慈恩,让他们在慈恩心中留下好印象。 墨凡知道慈恩想要什么,期得他的保护,不如说是愿意被看管来得贴切。正因为被看管,所以能得到基本的保护。 第四章 纯阳之女(三) 慈恩教救灾行动 落脚于地势高的和晴村的慈恩教,在这次灾难中未受波及。 基于我佛慈悲,慈恩教主坐镇,他派出弟子与一波波信眾前往各地救灾,协助官府收尸、殯葬及助唸。还号召大护法们出钱出力,安置无家可归的灾民。慈恩还建议政府重啟飞行屋,解决大半灾民住的问题。 飞行屋本来就为解救灾祸频传的尘旅世界,由先知乐正古慈率领维能量组织所研发的兼具生活、运输与救灾的工具。这些年来,民眾因生活安定自建住宅而逐渐废弃飞行屋,但经过这次大难后,政府认为有重新啟用的必要,以降低人命的伤亡。 湖底火山喷发后,慈恩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又开始关注苳村火山的活动情形。但他仍无法确定是否真有神器出,正焦虑地双眉深蹙。忽见范羽乔带着男女二孩童从外面进来。他立刻正襟危坐,提高警觉,说:「你不是在内院,怎么从外面进来?」 「既是圣女,自然有感应能力。」范羽乔故意凸显神力,说:「今天突感大劫降临,所以赶去救人。」 「你有感应能力?他们……?」慈恩把目光停在凌晨兄妹身上。 凌晨说:「大法师,我们是倖存的难民。」 一见凌晨兄妹,慈恩心中立刻浮出小源,这个能识紫晶威力的孩子,当时他只有九岁。于是问:「你们几岁了?孩子。」 晨曦回答:「五岁,我们是孪生兄妹。」 慈恩见他们刚从大难中来,不但未现半点惊恐或疲态,且不畏高高在上的自己,一点也不像五岁的孩子。不由在心里起了幻想,把他们和小源联结在一起。说:「你们的父母呢?怎么跟着圣女来我道场?」 凌曦被问到父母,泪眼汪汪,缩回哥哥背后。凌晨回答慈恩:「我们在大水中和父母分散了,大姊姊救了我们。说大法师慈悲,一定会收留我们的。」他依着范羽乔教的,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 慈恩听到慈悲二字,心中自然爽了。想着:『范羽乔为何感应只救了这对兄妹,不救其他人?』又见一个五岁娃能应对从容,于是坚信自己的认定没错。但生性喜欢掌控一切的他,不能忍受把孩子交给圣女抚养而跟自己疏远,于是说:「今后你们跟圣女住在一起,但为照顾好你们的营养,所以,每天要到我房里来用午膳。」凌晨兄妹开心的应诺,便随范羽乔住进后院。 时间一幌又过了三个月。这天,当凌晨兄妹和慈恩午膳时,卜元匆匆进来:「圣佛,我刚从苳村回来。」言下之意,要慈恩摒退凌晨兄妹。 凌晨放下筷子:「地底圣物初现形了。」 「什么?」慈恩看着卜元,等他确定。 「是,今天侦测到一不规则物体在熔岩中游动。」 「不规则物体?」慈恩转对凌晨说:「你怎么知道地底圣物初现形了?」 凌晨一脸迷惘,对着慈恩轻轻摇头。 「太像了,这不就是当年的小源吗?」慈恩伸手搭住凌晨的肩上,说:「孩子,你真的是神童啊!」在旁的卜元也是震惊得猛点头。 其实,这些天墨凡一直跟着卜元,当它从侦测仪上看到那不规则物体后便先一步回来告诉凌晨兄妹,要他们在卜元之前说给慈恩听。凌晨想在午膳后说,没想到卜元提早进来,聪慧的他不等卜元说明,便适时进言。他的神童地位就此稳固。 苳村?火山活动 墨凡见到熔岩中的物体,心想:『这物似比熔岩固态,但为何不见形貌?莫非需要依物而成?』 『依物而成!』墨凡心想自己本质就是颗绿珠,但寒冰之体,如何能让熔岩依附?到时候,慈恩若命圣女去取,岂不要自己灰飞烟灭。 想到这里,它觉得兹事体大,一定要赶紧想好对策才行;否则,自己离开和晴道场容易,但凌晨兄妹以后怎么正常生活、成长,又怎么对得起小凌子的付託? 它想着:『依物而成?究竟要依什么物?』就在墨凡困惑之际,只见凌晨兄妹用完午膳回来。 「大姊姊,我照你的话说了,大法师跨我是神童。大姊姊,你真厉害!」凌晨接着说:「午膳后,大法师带我和妹妹去他的库房,说有喜欢的东西都可以拿去。我和妹妹都没选。这样对吗?」 范羽乔说:「为何不选?」 「爸爸说只有需要的东西才有用,其他身外之物都是过眼云烟。」 凌曦说:「妈妈也告诉我,能够吃饱就是福,贪多会变小胖子。」 范羽乔说:「你们在库房里看到什么需要的东西了吗?」 凌曦摇摇头,说:「没有。可是看到一根很奇怪的东西。」 凌晨说:「大法师说这支不能给。」 「玄铁!」墨凡化身的范羽乔笑了:『就是它了。』于是它告诉凌晨兄妹:「那黑色的丑八怪是玄铁棒。改天如果大法师问我们怎么取神器或要我们同去取神器,你们就告诉他要带着玄铁棒一起去。」 兄妹俩在心中默唸:『带着玄铁棒一起去。』 天眷?地底火山灾祸 大地沟地底火山爆发后,熔岩煮熟了湖里的鱼虾,仰赖碧晴湖的捕渔作业停摆了。丧失生活机能的灾民仍留在当地的,只能在政府的安排下重新住进飞行屋,接受地方善心人士的接济。 有更多灾民选择背井离乡,源源不绝涌入天眷府城,年届七十的总理宇文豪无承受能力,只得向夏、韶二国求援。 夏总理褚天明、韶总理姚弘本持自治区内互友互助,立刻将物质、医疗送抵天眷。 夏国府城 褚天明想着:『尘旅三百年来灾祸不断,地质结构早已支离破碎,隐没带地震将来势必继续爆发。』他立刻把秘书长诸葛翔及户部部长卢风找来共商大计。 诸葛翔说:「天眷地处天灾祸地,新住民区首当其衝,而天眷府城可能成为下一波受灾的地区。」 褚天明问:「你是认为尘旅世界毁灭性的天灾、地震又要开始了?」 户部部长卢风说:「这也不是不可能。末世的净土,只有仙灵境。先祖卢浩源、褚良、诸葛匀研发紫晶飞翅还叮嘱后人必须持续,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飞越狄贝河到北岸的仙灵境。」 「所以,真族人司徒允导师,到现在都还埋首于紫晶飞翅的改良工作。只可惜可应用的素材在这界已经找不到了,量產只是空话。」诸葛翔:「小源祖师当年就曾说过,这界已走到坏劫之末,随时就要进入空劫。一旦进入空劫,尘旅星将和非天星系的其他星球一样,在星际中爆毁。」 褚天明、卢风和诸葛翔三人都是真族人司徒允的学生,他们相信尘旅世界即将因空劫到来而毁灭,也知道导师司徒允以修佛究竟为目标,因此三人断欲修佛,希望将来能和导师一起证道;也常鼓励国人修佛行善。 卢风说:「尘旅的人口近年来只减不增。从最近的人口统计数字来看,我国因偏处莎鄱紆山结山下,人口还能维持稳定,天眷和韶就没那么幸运,水氾、天火不断,人口丧失严重。」 「我国土地虽广,但百分之六十的人口集中在百分之二十的精华区内,一旦天灾再爆,伤亡必惨烈。」褚天明稍一思索,说:「且不管尘旅什么时候走进空劫,现在,总要为活着的人安生立命;我们不能放任百姓自生自灭。」 「那是自然!」 褚天明说:「天灾由北往南、由东向西漫延;我国远离灾区,但要有同理心。今天找你们来就是希望能提出有效方案,解决当下天眷国的困境。」 卢风说:「受灾下的百姓,早已没有安土重迁的观念,若愿意迁徒到我国的丘陵地安居,不仅能减少天眷国人流的压力,也可有效提升本国的生產力。」 「既然你们都同意接受灾民,那这工作就交由你们…谁来办?」 诸葛翔说:「卢风是户部部长,按理应由他统筹办理,我一定全力配合。」 卢风说:「义不容辞。」 褚天明说:「你们两个去准备,我来写国书。」 第四章 纯阳之女(四) 火山将爆 昨天地震之后,卜元便立刻上山,但已无法接近山顶测量不规则物体的情形。他恐火山不日爆发,急忙奔回和晴道场。 墨凡暗中跟着卜元上山,它停在距火山口三十尺的高空观察。只见火山口宛如一口大锅,里面装满沸腾的熔岩。沸腾的熔岩正不断向外阔大喷溅,其扩大之快,连它的眼识都能察觉。 它见卜元往山下奔去,想他已发觉火山即将喷发,急着回报,于是它抢先一步回和晴道场。 和晴道场 墨凡一回到道场,便进宝库对玄铁说:「苳村神物将随火山喷出,其形至今未凝聚,或许可以助你修护所中的寒毒。等一下,你最好现身大殿。」说完即回房告诉凌晨兄妹要去取神器了。 三人来到大殿,还未参见慈恩,就见卜元急匆匆跑进来,说:「火山已将爆发,浓烟不断冒出,灰烬到处迷漫。」 慈恩说:「不是昨天还报是前震,怎么今天火山就要爆发了!」 卜元说:「是,是啊!」 慈恩正要问范羽乔,就见玄铁棒飞停在他手中。他知道玄铁动了必有大事要发生,看来真的是神器要出土。他问范羽乔:「你三个为何而来?」他知道,火山一旦爆发,人畜森林都将毁灭;圣女、凌晨兄妹,甚至是卜元和自己都是血肉之躯,如何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夺取神器? 化身范羽乔的墨凡在回来的路上已想好了对策。说:「圣佛要取神器虽人人皆知,但恐有心人士来抢;同时还要顾及当地百姓的安全,以全圣佛之名。所以,最好先知会官府撤离当地住民。然后你和卜元带着凌晨兄妹选一处安全高台监看,让我独自带着玄铁棒上火山取神器。」 慈恩本来担心圣女协同神童夺取神器后逃跑,一听让他带着神童监看,心立刻踏实了。至于知会官府撤离灾民这样的慈善事业,慈恩教是一定要做足的;便派卜元立刻去处理。 天眷府城 诸葛翔和卢风到达天眷的当天,就身歷苳村浅层大地震。两人立刻展开紫晶飞翅侦测火山活动情形,确定火山爆发近在日内;也得知当地官署已撤离住民,令他二人佩服天眷政府爱民的用心。 被地震苦恼的天眷总理宇文豪直到第三天才抽空接见卢风和诸葛翔。 卢风说:「我和诸葛翔昨天已前往苳村查看,发现苳村外的山区也有十几处正在喷发地热,可能与苳村火山有紧密关係;只是迫于时间,我们尚无法证实;但总理一定要正视它的存在,并预作准备。」 总理宇文豪惊讶地说:「你们有何建议?要不要把秘书长也找来?」 不久,一位拄着拐杖的中年人进来,他是天眷国的秘书长耿中平,在最近救灾中不慎被崩落的大石压伤左腿。 「昨天我和诸葛兄侦测苳村火山的活动情形,初步结论,从苳村到大地沟是一条绵延数里的火山带。大地沟和苳村或许只是开始。」卢风说:「总理应该尽快搜集飞行屋运往灾区,以便将来安顿灾民。我怕苳村之后,还会持续有情况发生。」 「你们只花二天的时间就掌握到我们大半年匯集的资讯,真令我佩服。」宇文豪说:「你们先前往苳村,我和秘书长收集足够的飞行屋,立刻去和你们会合。」 两人离开后,宇文豪对耿中平语重心长地说:「天眷还有多少能力可以保护百姓,你我都很清。维能量运转中心荒废太久了,我国和韶国也苟延残喘太久了;只有夏国文治武功不断进步,且地处莎鄱紆山下,远离灾区。为百姓计,我寧可亡国,也要把百姓送往夏地,让他们过着安全的生活。」 「总理!」耿中平看着宇文豪,不觉流下泪来。他知道老人与自己已心力交瘁,但无智慧又无能臣,送走百姓,虽是下下策,却是最好的选择。 新住民区 回到苳村的卢风和诸葛翔,下午又啟动紫晶飞翅盘旋在火山口,记录火山活动情况;直到傍晚才回官府。他们立刻把收集到的资讯餵进运转中心判读。从研判的结果得知,这里的火山库早已累积到不可负载的压力,熔岩正加速往上流窜,预计就在六、七小时内达到高点而喷发。 诸葛翔说:「慈恩圣佛不知道是那号人物,居然能掌控火山喷发的时机,提早请官府撤离百姓。好不厉害!」 「或许他和司徒允导师一样,都是这界顶尖的人物。」卢风说:「只是今天堪察时,我有两点不解。」 「什么?」 卢风说:「第一,我发现熔岩中似有一物跟着翻滚而上,它怎么能不被熔岩融化?」 「我以为是熔岩滚动的现象。难道不是?」 卢风摇摇头,说:「第二,聚集的能量似乎规模并不大,但侦测到的数据为何会显示累积了好大的能量?运转中心的大数据是不可能研判错的。」 「你是怀疑苳村的火山爆发可能跟那滚动之物有关,实际上这一带火山群尚未处于极度危急的状态?」 卢风说:「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担心那滚动之物会不会增强火山爆发的威力而扩大受灾范围。」 「那你决定怎么做?」 卢风说:「明天,我们再上空中监视。」 「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目睹火山爆发实景,太刺激了!」 第四章 纯阳之女(五) 苳村山区 大地震后第四天,天眷总理带着十几架飞行屋抵达新住民区,与行政官安顿好首波撤离的灾民后,便去见卢风二人。二人表明将飞往火山口监视火山爆发情形。 当天子夜,连续二次有感地震后,又恢復平静。 卢风和诸葛翔开啟与宇文豪的连线系统,便驱动紫晶飞翅向火山口飞去。他们想从空中监视火山喷发情形,好让宇文豪随时修正因应之道。 当他二人抵达距火山口三丈远的高空时,惊见一女子也停在空中,手握一支黑色长棒。两人又疑又奇便向那女子靠近。卢风问:「这里很危险,你是怎么飞上来的?」 墨凡化身的范羽乔在二人飞上高空时已然发现,对他们的问话,她淡淡一笑,说:「跟你们一样。」 诸葛翔问:「紫晶飞翅?」 范羽乔无心了解他们在说什么,她见神物已几次衝到火山口,担心这两名不速客会影响神器出世。 此时,她瞥见后山山腰有两个身影出现,灵光一现,指着人影的位置,说:「快去救人!」因为和小凌子处久了,它知道救人对这界的能人来说,是件很自然也很重要的事。 卢风和诸葛翔也看见了,果然顾不得范羽乔,立刻加速飞往后山救人。等他们把人送回新住民区再回到高空时,女子已然不见,火山也早已爆发,熔岩向山下流去,更有向和晴村蔓延之势。二人立刻返回行政中心,请示防堵方法。 琥珀玄铁 范羽乔在二人飞向山腰救人的剎那,即抛出玄铁,玄铁如有灵性,在空中稍一停留,便向火山口飞去,垂直衝进熔岩中。它在炙热的火中被完全冶炼。不一会儿,玄铁已冶炼成一颗圆球,圆球在熔岩中上下翻滚,竟与那神物不期而遇,神物立刻裹住圆球状的玄铁,并紧紧附着。二者在烈火熔岩中二次冶炼,不久就密合成一颗有着乌金心的琥珀圆球。 圆球刚成,熔岩也在此时喷发。 圆球随着熔岩直衝上天,再随熔岩落入流动的火泥中,跟着火泥缓慢向前滚动、降温。待炙热之气稍减,圆球立刻拔出熔岩,飞向范羽乔。 范羽乔见圆球向自己飞来,下意识作用便伸手去接,不料圆球炙热之气狠盛,它的寒冰躯那抵得住万年的烈火,只能不断向后退去。 圆球发觉近不了范羽乔,随即向站在高台上远眺的慈恩飞去。当它飞到慈恩等人上空,先在空中盘旋,然后由空中俯衝而下,不偏不倚落在凌晨身前。 圆球落地,其热仍盛,眾人无不向后倒退。圆球在空旷的高台上炙热之气很快下降,球体逐渐显现,眾人终于看清楚,眼前之物不是玄铁棒而是一颗透着乌金光的琥珀玄铁。 慈恩说:「原来神器是那物与玄铁共炼成的,怪不得之前侦测不到它的形态。」他笑瞇瞇地走向圆球,如当日取玄铁般弯下腰去拿圆球。不料他的手尚未触及圆球,圆球就向左弹开。慈恩以为是冷缩的现象,便再次向前;不料圆球二度向旁边弹开。如此三次,弄得慈恩有些狼狈。 慈恩静心想,总觉圆球是跟着凌晨移动。为了证明圆球的动向,他要凌晨独自向后退一大步。果见圆球又跟着凌晨移动一大步。这下子看明白了,慈恩心中不快到极点。 此时范羽乔已飞抵高台,见外覆琥珀的玄铁圆球,已不再是原来的玄铁,它认定的主人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凌晨。 为了保护凌晨兄妹,也不让慈恩尷尬或心生妒忌,它微笑地说:「凌晨,去取神器供养慈恩圣佛。」 凌晨依言,捡起琥珀玄铁,双手捧着神器,恭敬奉上。 慈恩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去取神器。他本以为神器会像刚才一样弹脱,所以早备好一段让渡台词圆场。意外地,他竟真真实实地握住神器。他喜出望外,心想:『原来神童的功能是媒介,就像当年小源棒着紫晶一样。』掌握琥珀玄铁的他,不觉仰天大笑。 火山爆发,熔岩在苳村山区四处流窜,所过之处无不焦土一片。灾祸扩及与苳村毗连的丘陵,到处覆盖一层厚厚的火山灰,也造成民眾吸入性伤害。 才经过碧晴湖的水患,再歷火山之灾,受灾民眾叫苦连天。慈恩教虽有大护法,但火山爆发毁去粮仓和未收成之作物,粮食短缺严重。天眷俯城的物资虽很快运到,但救灾行动毫无章法,民怨四起。 新住民区行政中心 七十岁的宇文豪眼见灾祸惨烈,老泪纵横,不知如何是好。 卢风与夏总理褚天明通了讯息,要他尽快拨付粮食到天眷,随即与诸葛翔入见宇文豪。说:「事已至此,自治区要共存共荣,不要再分彼此。总理以为如何?」 「你想说什么?」其实宇文豪心中非常明白。 卢风说:「新住民区已毁了大半,而从侦测讯息判断,该区以西百里,地底熔岩活动仍活跃,就算近期没有喷爆的危险,也难保日后不会灾祸横行。」卢风看着宇文豪失落的样子,虽不捨却也不得不说明:「总理已看过国书,应该能够明白夏总理的苦心。我们虽同气连枝,但这件事仍得由您决定,是否愿意让住民选择迁徙到敝国丘陵地区定居,以减轻贵国国内物资匱乏的窘困。」 「你让我再想想。」宇文豪经过三天长考,终于颁下召书,要灾民自己评估是否远赴夏国定居。 此书下,百姓虽怨懟四起,但也动摇了人心。积极者立刻赴官府填写意愿书。没几日,就累计了二千二百多人,其中女姓近四百人,而需要医疗者有一百四十二人。 宇文豪和秘书长商议后,决定派两人的儿子宇文鹤和耿毅协助夏国执行后送工作,也算向百姓表明天眷没有遗弃他们,一切都是为了救灾和谋求安定的生活。 卢风统计目前天眷取得的飞行屋数量,大型飞行屋约有十艘,每艘可容百人;中型约有五艘,每艘可容六十人;小型约有二十五艘,每艘可容四十人。这个数量是足够运送百姓;但飞行屋已废弃多时,飞行性能及紫光机的医疗功能都需重新检测,才能确保一路平安。 经他与宇文鹤、耿毅推演后送流程后,发现天眷的女姓飞官及医疗人员都不足,于是他请诸葛翔先回夏准备接人事宜,同时派四、五位熟悉飞行屋之驾驶及懂得医疗的女飞官来天眷支援后送工作。之后,他又联络导师司徒允速来天眷,协助检测飞行屋及必要之维修工程。 第四章 纯阳之女(六) 和晴道场 慈恩得到琥珀玄铁球后,心中狂喜。他拿出当日画定六个点的地图出来,心想:『两个点取出两物,却合成一方神器,那么其馀四个点是否会出现四件神器抑或是再合併成几件?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六个点都会有神器出世。』他盘算下个目标锁定在夏国南部的乌克里城,之后再前往东部的蓝石城,然后北上慄西森林,最后才是维能量总部。 他想到乌克里城就在夏国境内,而迁移百姓也是要前往夏国。既然同在夏国境内,为了不被怀疑此行的目的,最好就是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跟着灾民一起进入夏国。 他毛遂自荐,说自己和眾弟子只是这界过客,愿意献出和晴道场收容那些不愿离乡背景或无法迁徒的灾民;而且他们也愿意协助官府一路护送灾民到夏国定居。只是他与弟子共计二十一人,包括行囊林林总总,请天眷拨借他们一架小型飞行屋。 天眷总理同意,并感激慈恩教顶力救灾。 慈恩圣佛悲悯眾生的行为,再度受到民眾的讚叹,政府的救难措施反而一文不名。 临行前,慈恩召见圣女:「你是取琥珀玄铁的圣女,是否也是这界唯一不二的纯阳圣女?」 「你是圣佛,我是不是这界唯一的纯阳之女,应该由你来决定。」 「那天,你是怎么飞上高空的?」慈恩说:「这界有紫晶飞翅,你也有吗?还是你就是褚净、司徒允、卢浩源他们的同路人?」 紫晶飞翅?这是墨凡第二次听到这个名称。它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从慈恩的表情来看,他应该知道。也就是说墨凡不能在这件事上唬弄他。「我不知道什么是紫晶飞翅?但我以纯阳圣女之名发言,飞向高空或感应神物,都是我的本能。若无神物出,我也只是个平凡的人。」 慈恩听得不实不虚,反令他更加肯定这个纯阳圣女的本事。他仔细回想,范羽乔入住和晴道场以来,共发过两次神功;一次是救神童于水氾,另一次就是祭出玄铁取得琥珀神珠。其他时候,她的确就是安安分分待在厢房里的女人;也从没给自己或道场添过麻烦。于是他和顏悦色对范羽乔说:「我相信你就是这界唯一不二助我取夺神器的纯阳之女。」 新住民区行政官府 司徒允接到卢风的讯息时,正飞往诸鹿南方海域测试他的飞行屋的潜水功能。一知道天眷出事,他放下测试工作立刻赶到新住民区。 其实,他对前天的火山喷发也是甚感不安;总觉先知乐正古慈的预言就要应验了。所以,一见卢风讯息,便急急赶了过来。 他大致理解这次任务后,便与卢风一一检查四十架飞行屋的现况。经初估,如果能有高手五至六人来协助,大约可在十日内完工检修。 卢风说:「宇文鹤和耿毅都是个中好手,要他们多找几个人来帮忙,应该没问题;再加我一个,或许可以如期完工。」 司徒允说:「你还要安排后送行程,支援有限。」 此时,宇文鹤走近二人,说:「慈恩教派人来取小型飞行屋,并问如何支援后送事宜。」 此时从宇文鹤身后走出一人,向卢风行礼,说:「圣佛说…」 司徒允一见此人,立即打断他的话,说:「卜元,你怎么会在这里?」 卜元抬头看清楚对方,一脸惊讶:「司徒先生!」 卢风说:「你们认识?」 「我们认识三百多年了。」卢风知道真族人。司徒允对宇文鹤说:「孩子,你没听过真族人吧?」 「真族人人寿可达几千几万岁,只是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人!」 「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就有两人。我还比他大三千多岁。不!不!年岁早已数不清了,还活着就对了。」司徒允问卜元:「圣佛!圣佛是什么佛?」 卜元支吾其词。 「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这界还有比商牟云、小源更厉害的圣佛,我怎么能不见。」 卜元知道司徒允的脾气,今天若不带他去见圣佛,估计自己是无法安然脱身,只好硬着头皮带领三人去见慈恩。 和晴道场 一行人来到和晴道场门口,卜元命人速去通报圣佛。他极其礼貌地为三人介绍道场环境、动线,说:「这里的设施很完善,一应俱全;顶多再做些隔间即可。等我教离开后,大人就可以安排灾民入住。」宇文鹤和卢风看后,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收容所。 司徒允说:「还要拖延多久才肯让我见圣佛?难道他是我的旧识?」 一个乾冷的笑声从背传来:「你永远都是这么来去匆匆,想你一定又把你的飞行屋建构得无比先进了吧?」大家回头看见一位华服体面的人,不用介绍也知道一定就是慈恩圣佛。 司徒允微蹙双眉,指着慈恩:「你,你不是巫马讹理吗?」 「不用这个名字也有百六十年了,我自己差不多忘了,幸亏有你记得。」 司徒允:「你怎么变成…?」 「先知不是鼓励大家要修佛道、证佛果吗?这百六十年来,我尊师重道,勤修苦练,从不敢废。」慈恩说:「大家到大殿坐坐吧!想必有许多后送工作需要慈恩教出力协助。」 眾人到大殿坐定后,司徒允的心思仍在慈恩圣佛上:「我以为商牟云、小源又回到这界,不然怎么会有什么圣佛辈的人物出现?你究竟练了什么功夫,还是真到了仙灵境?」 「如果真能到仙灵境,还需要在这界忙碌吗?」慈恩说:「大家都到不了的境,我只能靠自己努力。」 司徒允:「意思是…你还没放弃?」 「那是救度眾生的佛境,我岂能不用心。」慈恩说:「先知早就预警这界已到坏劫之末,随时会进入空劫。」 卢风和宇文鹤被感动了,但司徒允摇摇头:「这和你的本性差太大了!」 慈恩没有理会司徒允的话,对卢风说:「你们是不是为飞行屋的维修工程而来?我的大弟子卜元和他的几个小师弟都是真族人,当年曾参与飞行屋的构建,可谓是一时之选。如今又有司徒先生在旁指导,相信一定很快就可以让飞行屋、紫光机重新运作起来。」 司徒允说:「你还真像一代宗师,不但料事如神,还指挥若定,怪不得能提早通知官府撤离灾区的百姓,免去重大伤亡。」 「司徒先生何必在意这些小事。」慈恩说:「苍生何辜!」 司徒大叹一声:「你有多少人可以协助维修飞行屋?」 慈恩看了卜元一眼,卜元说:「连我在内,应该可以派出六名。」 「你自然没问题,其他也都在水准以上吗?」卜元肯定的回答,司徒允说:「什么时候可以给人?还是儘早开始的好。」 慈恩说:「随时都可以,只是我要一艘小型飞行屋,没问题吧!」 卢风说:「夏国这几天会运送物资过来,应该是中型飞行屋,性能好内部宽敞,只是隔间少,不知合适吗?」 慈恩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说:「运送物资的飞行屋是好,…可以再加一艘小型飞行屋供我个人使用吗?」老谋深算的他,永远不会把需求一次说足,而是举步渐进。 宇文鹤说:「贵教本来就向官府申请一艘飞行屋,官府给的就小型飞行屋。」 「好。」慈恩说:「司徒先生,明天卜元就带五名技师供你差遣。」 司徒允其实还有一肚子问号,但实在不愿和讹理这种人多谈,便告辞离开。 墨凡在一旁窃听:『先知乐正、商牟云、小源都是些什么人物,有主人墨奇魁厉害吗?真族人又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以活那么久?』它还观察到司徒允一身正气,他的本质不是一般老百姓,也不像慈恩是个脓包,而是个有修行的人。它警告自己,以后一定要避着这个人,才不会被识破身分。 在司徒允的带领下,修护四十架飞行屋的工作如期完成。司徒允不愿再见讹理,便驾着飞行屋往诸鹿南方海域继续他的潜水功能测试。 第五章 蓝莲花(一) 夏国.悠扬镇 卢风收到褚天明在夏国边城悠扬镇迎接灾民的讯息,立即传讯各飞行屋在悠扬城降落休息。 褚天明在悠扬镇摆下宴席为灾民接风洗尘,还特地到慈恩教的桌席感谢他们大义支援。 双方客套后,慈恩说:「已入贵国国境,修道人不便再掺合俗事,受此供养后,我们便离开。」 褚天明:「圣佛难道不去府城传法吗?」 「那是自然要去的。只是这里虽是小镇,即有缘停留,我佛慈悲必不遗珠。」 褚天明对慈恩深深一躹躬:「圣佛大义慈悲,天明感激不尽;我盼来日在府城等候圣佛大驾,受沐慈光。」 席宴后,眾人就地休息一晚。第二天,褚天明前往慈恩营帐道别,见营帐已空;两架飞行屋留在原地,中型飞行屋里还留有满满的生活物资,慈恩教眾已不知去向。 话说慈恩在得到琥珀玄铁后,锁定下一个目标乌克里城,便派百年来一直追随他潜修的赵之重率十五名弟子,载着大部家当先行前往夏国乌克里城安排住居与传法事宜。 夏国席宴一结束,赵之重便即现身;慈恩等人趁夜黑星稀,悄悄离开营地。 他们背起简单的行李徒步走到一里外的树林,树林里早备有两架飞行屋,赵之重带着范羽乔和凌晨兄妹搭乘一飞行屋返回乌克里城;慈恩则与卜元及十三真族弟子搭另一驾飞行屋前往当地大护法庄园,开始他的传法之行。 乌克里城?大宅院 赵之重经过百年的传法经验,早有一套心得;加以近来慈恩的善举传遍自治区,因此,赵之重到乌克里城不久就和当地的三名富绅搭上线,他们欣然成为大护法。 赵之重在此募得的基地,是座废弃的大宅院。大宅院佔地超过和晴道场,但主建物的面积小且老旧,若改建为道场显得不够庄严。而在大宅院左侧则有块空地,是原仓储用地,面积约是大宅院的三倍。 赵之重决定把范羽乔、凌晨兄妹以及眾弟子安置在大宅院里,以方便管理。再在空地上修建道场及圣佛的起居室、侍者卜元的寮房以及库房。规划确定后,便在护法的协助下,工程如火如荼进行着。 大地沟消失 大地沟在地底火山爆发后全毁,其址堆积着冷却后的火山岩石,在碧晴湖与天倚江间隆起一座小山;天倚江与碧晴湖再次分隔。墨凡因此没了修练处所。 乌克里城?大宅院 化身为范羽乔的墨凡,在进入乌克里城时,便发现这座城是个盆地地形,且到处袭拢着寒气。墨凡觉得此寒气似与季候无关,也未发现任何邪灵鬼怪作祟;因此对这寒气疑惑重重。 住进赵之重安排的后院厢房后,凌晨兄妹就直嚷着:「好冷,好冷!」两小孩还打了几个喷嚏。范羽乔赶紧向赵之重要了御寒的衣物给兄妹俩穿上。 经过这些天的长途跋涉,兄妹俩不想吃食,一见到床,倒头就睡。 失去大地沟修练处所的墨凡,原想利用这些寒气来修练。后又觉得这里的寒气太微弱了,若能找到源头,或许就有助于它修练魔功。 它本想趁兄妹二人熟睡时出去探访寒气的源头,没想到,它才动心,凌晨就醒了。 「墨凡哥哥!你要去那里?」 凌曦睡眼惺忪醒来,说:「你不要我们了吗?」 范羽乔慢慢转过身来:「我是大姊姊。」 「大姊姊就是哥哥。」 墨凡非常惊讶:「你们…?」 兄妹俩天真一笑,说:「就是知道。」 墨凡走回床边:「难道你们真的是神童?」 凌晨摇摇头:「没有神童,只有真心。你们的味道是一样的。」 「什么味道?」 凌晨耸耸肩:「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知道你们是同一个。」 墨凡认为自己角色变换应该没有破绽,不然慈恩一帮人也不会没发现。只是凌晨兄妹以真心察觉,倒是令它吃惊。 「看见大姊姊,哥哥就不见了;见了哥哥,大姊姊一定不在。」凌曦说:「还有,大姊姊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也不理我们,肯定是心随哥哥出去了。」 凌晨说:「而且你说你永远跟我们在一起,那不就说明大姊姊就是哥哥,不然怎么永远跟我们在一起?」 墨凡被兄妹俩说得笑了,他们居然从两人出现的时间推断出自己的身分。当下不再否认:「你们真聪明!不过,要保密,不能让他们知道。」兄妹俩点点头。 「肚子饿了吗?我让赵之重送些吃的给你们。」 不久,赵之重送四、五碟素菜和一小锅饭进来:「厨房婆婆在问,神童是否要荤食,她可以帮忙准备。」 墨凡看着兄妹,凌晨摇摇头,说:「这些菜就可以了。」 赵之重离开后,墨凡问:「你们不想吃鸡腿吗?」 「从出生到现在,我们两个都吃素,大人们吃的鱼呀肉呀,我们都没碰。」 「蛤?」墨凡觉得奇怪,但想了想,自己不也不食人间烟火;何况这界的人茹素的也不少,便不再追问下去。 凌曦说:「大姊姊好像从来都不吃东西,是哥哥在外面吃饱了才回来吗?」 「是,是哥哥吃饱了才回来。」墨凡化身的范羽乔微微一笑,说:「对了,我对这里的情况不甚清楚,需要出去查探。你们陪着我妹妹,别吵醒她!让她好好休息。」兄妹点头扮俏皮,便去吃饭。 第五章 蓝莲花(二) 苏里世峰?山坳老人 墨凡离开大宅院,寻着寒气一路找到苏里世峰的一处山坳。这里距离乌克里城约有五哩。山坳里除了一间小屋外,便无人烟。 它环小屋绕行了两圈,确定寒气是从这小屋流出。为进一步了解,便向小屋再贴进一步。没想到在它贴近小屋时,意外发现近屋一步之距的地面竟有热气出;而且除了这一步之地外,其馀都是寒气充满。如此寒热异感却又毗邻,是它以前从没有的经验。 好奇的它,随即隐没绿光体,飘然进入小屋。 外观看似只有五坪大小的屋子,屋内竟有十倍或更宽敞;而且寒气在空洞的屋里和屋外一样,完全没有源流般的强烈感。 墨凡见屋徒四壁,一目了然,没什么可察,便准备离开。但就在它转身一脚踏出屋外,还留在屋里的绿光体竟一阵晕眩,迫得它缩了回来。而这一收,它竟重心不稳,如弹珠般在旋转罗盘似的地面逆时滑行;足足转了一圈半才停下来。 墨凡心里的害怕陡然升起,觉得自己这一百六十年来的修为竟如此不堪。它一度以为自己就要识毁形灭,还好在滑行停止后,一切又回復正常。 这是墨凡成魔以来第一次遇到的怪异现象。或许因为它是初生之犊,虽然害怕,但对实与幻交错的现象并未深虑,反而充满战斗力。它收摄身心,让自己在屋里站稳。 它发现屋子的中央多了一只小木盒;这在它刚进来时是没有的。至于小木盒何时出现,它却完全不知道。 它向小木盒踏出一步,屋子像能看透它心意一样,立以逆时针方向旋转起来。幸亏它有备,稳住绿光体,任由它旋转。如此一步一旋转,或许小屋的魔法乏了,居然停止旋转。而墨凡的这一步已踏出,便大着胆继续向木盒走近,眼看短短十步的距离,但不论它如何向前永远与小木盒保持十步等距。 这下墨凡心灰了,觉得这屋的魔法依然存在,自己的修罗魔功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既然到不了,甘脆停下脚步;但仍不死心地盯着小木盒。看着看着,冷不防它使出七成的修罗魔功,奋力向小木盒跃去;落地时,依然和它保持十步之遥。 墨凡真的放弃了。但一想到离开此屋可能再度陷入晕眩的制约,它陷入两难,便站在原地不动。 无聊的它,伸出一条触鬚想去拨弄小木盒。就在触鬚将触及小木盒时,整个空间以顺时鐘方向旋转了十五度,便即停下。而这十五度的旋转,让墨凡发现自己与小木盒的距离缩短了。它心中领悟,立即依着顺着时鐘方向向前走,终于慢慢绕近小木盒。 这是一次无关生命安危的经歷,却是它第一次冒险融入未知的空间。它小心翼翼伸出触鬚去取小木盒,心中也准备好随时接受实境的挑战。就在它即触未触时,小木盒自动打开,盒里放出蓝光和高热,光与热耀满全室;它瞬间被吸入木盒里。 虚之实之 强光令墨凡睁不开眼,高热更令它几乎化形。等蓝光暗淡,热度消减,发觉绿光体安然无恙。 它以为只是被蓝光甩回原来的山坳,但小屋不见了,在那个位置上换成一块大石,石上坐着一位乾瘦的老人,身旁放着那只小木盒。老人闭着双眼,双唇微开。 此时,有一微弱的声音飘进墨凡耳识:「是我等的人来了吗?」接着失望地说:「不是你。」他带着忧伤请求:「可以帮我找到她吗?我已经等了她六千多年了。」 墨凡记得司徒允和慈恩的对话,他们是真族人,人岁可以上万。这老人在这界等人等了六千多年,说明他不是这界的凡眾;难道他是真族人? 只听老人的声音再次飘进它的耳识,说:「是。我是紫星的真族人。你知道真族人,那么,你认识乐正古慈吗?」 墨凡说:「你是指这界的先知乐正古慈吗?」 「是,他和我一起坠落到尘旅星。」 墨凡说:「坠落?所以,你们是因紫星爆燬才来到尘旅世界?」 「你是谁?你是第一个进到我幻境的人,但我从没感应过像你一样的气息。」 墨凡说:「我不是人类,是主人的呕吐物。主人怜惜我,赐我六根六识,还教我修罗魔功,我已经快一百六十岁了。」 「孩子,原来你是阿修罗魔的秽出物。不过,你得佛庇佑,也算是个阿修罗魔了。」 墨凡说:「魔!也是一个族吗?我的主人是墨奇魁,它很强大吧!」 「紫星以外的世界,除了佛之外,我都不清楚。」 「佛?像慈恩那样的佛吗?」墨凡说:「司徒允先生叫他巫马讹理,他们都是真族人。」 「我没听过这两个名字,但可以肯定那人一定不是佛。」老人说:「是了,一定是我哥哥在这界收的后继族人。」 「你哥哥?」 「乐正古慈。他希望族人不可断,后继要有人。所以,他主张向凡眾传授修真术,讲佛法,授正道。」 墨凡若有所思,「就像我主人赐给我六根六识一样。」他接着说:「我即是魔,为何刚才我会毫无所觉地被吸入蓝光中,难道是我魔力太差?」 「这跟你的修行无关,全决定于你的心意。」 墨凡诧异:「我的心意决定了什么?」 「当你走到木盒前面,你的心想一探木盒里的究竟,所以,木盒就让你进来了。」 墨凡问:「所以,我现在是在木盒里?」 老人指着身旁的木盒,说:「木盒就在这里。」 墨凡:「你是说我是在木盒外?」 老人回答:「你我都在木盒里,也都在木盒外。」 「蛤?」墨凡被老人搞糊涂了,却提不出问题。老人不再开口,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还是墨凡忍不住先开口:「接下来呢?难道我们就这么对着。」 「不知道。」 「蛤?」墨凡好不容易理出了一个疑问:「你刚才说我是第一个进到你幻境的人,之前都没人来过这里吗?」 「有,但没看见小屋,所以不会进来。」 墨凡:「是没注意还是看不见?」 「看不见。」 墨凡有疑:「我怎么看见了?」 「有心。」 墨凡:「有心才看得见?」 「你不是为探寒气而来吗?」 墨凡:「你都知道了?」 「你体质属阴,且具奇寒;你认为寒气有助于你修练魔功。」 墨凡:「那我可以在这里修练吗?也可以跟你作个伴。」 「你可以试试。」 墨凡心中大喜,立即盘膝而坐,运起修罗功。没想到气刚集中丹田,就有股热流从顶门冲进来,强势进入它的寒冰体。它吓坏了,赶紧收心止息。 「现在,你明白可不可以了。」 墨凡:「明明我感觉到的是寒气,为何流进体内的是热气?而且这寒气不仅我有感,连五岁娃也被冻着呢。」 「五岁娃?」 墨凡点点头。 「或许他们跟你站得太近了。」 墨凡接着问:「这股热气和小屋外地面一步之距的热气同流吗?」 老人点点头:「是被寒气压制试图窜出的地心之火。」 「哦!」墨凡想到第二个问题,一时没在意老人的回答,继续问:「我刚进来时,你说不是你,那个你是谁?」 「紫星的真女,也是紫星的守护者。」 墨凡:「真女,是人类吗?」 「她是真族最纯净之女。」老人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是上古佛手持之蓝莲花化身,纯净、智慧、永恆。她收服紫星的地心之火,守护紫星世界平安。」 墨凡问:「地心之火是什么?为何要靠真女来收服?」 「地心之火是来自紫星地底的熔岩,这火窜出地表,到处肆虐,人畜植物无一倖免。真族人修真人寿虽可达几万年,却敌不过火焚之患。幸有上古佛派蓝莲花来收服它,把它禁固在木盒里;真族人才得以存活下来。」老人说:「只是阴错阳差,我们在紫星坠燬时分开了。木盒在我这里,离开木盒的她,恐怕灵力渐失,甚至因而衰弱。」 墨凡:「你的意思是小木盒提供她能量,离开小木盒的她,能量就会逐渐消失?」 「不!木盒是蓝莲花以自己的莲梗製成的,木盒就是蓝莲花身体的一部分。」 墨凡急道:「这么说,她与木盒分开,岂不要了她的命,你怎么还可以枯坐在这里,不去找她、救她?」 「不是我不想去找她,而是因为我离不开木盒。我必需尽全力封固木盒里的地心之火,以防它到处横行。它若再出世,尘旅世界的人类将死亡殆尽。我们受蓝莲花之恩,早已皈依佛;任何人的生命我们都得尊重、守护。」老人长叹一声,说:「没想到六千多年前,紫星陨歿时,哥哥用尽全力把族人送上尘旅星,而我和真女跟着哥哥下坠到这个星球。不料下坠时,巧遇外空飞进一颗陨石,她为护我,用力把我推开;千钧一发之际,我的手只抓住了小木盒。从此便没了她和哥哥的消息。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守住地心之火。」 墨凡说:「我听说先知现真灵,促两块紫晶合体成一圣物,自己已得升极乐;你是见不着了。这界可能真的只剩下你一个了。」 「怪不得!我一个亲人也没等到。」老人说:「六千多年来,我一直以真气封固地心之火,可是我的能力有限,这点她是知道的。按理,她本该像你一样寻寒气找到我;但,为何她一直没有出现?」 墨凡听得悽然:「她会不会死了?」 「死!?」老人的眼睛在此刻睁开了,望向虚无:「她就是永恆,不会死!」 墨凡说:「没了梗的花怎么活?还能永恆吗?」 「孩子,不是每一界的人都可以永恆;但修佛,明心见性便能永恆。所以,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只是弱了些。」 「你相信蓝莲花不会死;只是有可能像先知和我的主人一样化生极乐,对嘛?」 「…」老人再度闭上眼,眼角泛出泪光,说:「你既然能感应到寒气,能否帮我找到真女?」 墨凡听完老人的故事,心中早对真女大感兴趣,对她的生死之迷更是上心。一听老人要它协寻,开心的满口答应:「当年你们在那里分开?」 「我们就在左边高峰千里之上被陨石袭击,我落在此,瞥见她向右偏飞出去。」 『那是乌克里城的方向,她可能就近在咫尺?』墨凡并没说出心中的想法,只是再问:「她有什么特徵?」 「清新纯净!」 墨凡疑道:「这算什么特徵?我怎知道你说的清新纯净是什么样子?」 老人举起右手,用拇指划开中指,弹出一滴血在墨凡额头上,墨凡的脑子顿时出现一个清新纯净的女子,不觉说道:「美!」 「为了安抚地心之火,六千多年来,我已付出全部的心力,已是身竭形枯,即将随紫星陨殁。她再不出现,我怕无力再安抚它了。你已经知道这木盒的缘由和看守它的重要性,请你务必帮我找到她,好让这小木盒物归原主,一起守住这界的安寧。」 墨凡应了声是,绿光体竟毫无徵兆地回到初见的山坳,只是小屋不见了,大石和老人也不见了。山坳里空盪盪的,依然迷漫着不强不弱的寒气。 第五章 蓝莲花(三) 乌克里城 墨凡回到大宅院,见凌晨兄妹依偎着范羽乔身睡着了。它叫醒他们,并把刚才所遇告诉他们,兄妹俩仔细听着。 墨凡希望兄妹俩表示意见,他俩脸上挤出笑容,依旧不发一语。墨凡急问:「不奇吗?」 「奇!」 「那为何没表示?」 凌曦说:「姊姊不是已经答应他找人了吗?」墨凡看着凌曦又看看凌晨,凌晨也是一副小大人模样,轻轻点着头。 「你们讚成我去找人?」墨凡突觉生人靠近,改口说:「还觉得冷吗?」 凌曦说:「好冷!」 「那,我带你们去买厚点的衣物。」 「好。」 范羽乔牵着兄妹打开房门,见门外站着赵之重的师弟,而赵之重正向他们走来。说:「我听师弟们说这两个孩子还觉得冷,我过来看看。」他伸手去牵凌晨的手,果然冰冷得很,还觉得微微颤抖着。于是说:「是我疏忽了,这里地广空旷,孩子体弱,难免觉得凉。你们要什么我去准备。」 范羽乔说:「孩子那说得清楚,我带他们上街逛逛,让他们自己挑选。而且,孩子嘛!总不能老闷在斗室之内。」 赵之重说:「也是。市区离这里有段距离,我让他们两个驾着骡牛送你们去,也好帮你们拎东西。」说完,从口袋掏出一叠纸钞交给他的师弟,说:「有劳二位师兄了。」 乌克里城市集 范羽乔三人坐上骡牛篷车,一出大宅院便往闹区驶去。沿途它仔细感应四周环境,但始终没有真女的下落 化身范羽乔的墨凡虽失望,却不甘心:『不就是一朵蓝莲花嘛!怎么就找不着呢?』它忽然记起小凌子说莲生水塘污泥中。于是说:「今天天气好,我们可以先找处河塘欣赏欣赏风景。」师兄弟应声好。因为打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忙着定居的事,根本没好好休间过。 他们在乌克里城绕着,竟然看不到一处河塘,甚至连条小河也没有。 墨凡疑惑:『人们的饮水是从那里取得的?』于是隐身上了虚空,放眼乌克里城,竟连小水塘或小溪都不见一处。于是它请师兄弟驶进市集。 「你们看,这里有好多好玩好吃的,还有衣饰、玩偶,我们下去看看吧!」墨凡选在一家饭馆前下车,师兄弟将篷车交给饭馆的小斯照料,便和墨凡三人一起进内用餐。 伙计过来招呼:「你们真有眼光,欢迎你们来全城最美味的一品斋用餐。」 当伙计送上饭菜时,墨凡问:「我们在这城里绕了大半天,怎么连一处河塘或小溪流都没见着,偌大一座城的饮水是从那里来的?」 「你一定是远来的游客吧!我们这里的水源都在地下。不论是山上的泉水或地面的小河、小溪全都伏流入地底,我们都是凿井取水;所以,地面见不到小河、小溪,但水质保证特别乾净清甜。」 「我还是头一回见识到。」 伙计说:「这城有个传说,在远古时代,这里原是一座大水塘,水不深,却广及整座城的面积。水塘里住着各色炫丽的人鱼,其中一隻七彩斑烂的人鱼有思想、有喜怒哀乐;它统领整座水塘,自称是人鱼王。 「有一天,空中掉下一颗陨石和一位美丽的姑娘。姑娘身受重伤,又要远行去找同伴,于是请求人鱼王餽赠一杯水。人鱼王对这姑娘一见钟情,为了不让姑娘离开,于是把整座水塘隐入地底。在找不到出口的情形下,这姑娘只能留在它身边。」伙计接着说:「水塘下沉,土地上升,人类来到这里,见有古井一口,水质鲜美,便在这里定居下来。」 隔壁桌的客人插话:「小七少东,你又在讲古了,我们的醋溜鱼呢?要七彩斑烂的那隻人鱼王啊!」大伙笑成一堆,小七落寞地走开。 虽然大家把这个传说当成笑话,但在墨凡听来,心思便锁在「远古以前,空中掉下一颗陨石和一位美丽的姑娘」,因为这和老人讲的情境太吻合了。 那位美丽的姑娘是蓝莲花吗?要如何才能找到隐入地底的水塘呢?但以它现在的修为,它并没发现这一带有什么隐没的大水塘或被囚禁的真女?于是它问隔壁桌的客人:「你们也知道这个传说啊?」 「本地人都知道。我们的先祖流徙千里,好不容易在这里因一口古井而定居下来。也因为那口古井而让先祖们知道井里居然有鱼,这和其他地方的井是不一样的。这里的井是我们生活的命脉。」 「所以,这是个传说也是事实。」 「市集中心有块空地,空地中央有口古井,可以见证这个传说存在的事实。」 墨凡:「既然是事实,你们怎么笑刚才那位…少东说他在讲古?」 「事情是这样的,大概在十几年前,有位老人每天在傍晚时分就坐在古井旁说人鱼的故事,不论是爱情或战争,总是说的精采绝伦。最令大家印象深刻的是,他每次出现手上都会捧着一朵蓝色莲花,那花不是花瓣下垂,就是闭合捲曲;而且他所持的这些莲花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没有莲梗。」 讲话人的同伴说:「这是真的,我也亲眼见过。」 此时小七少东端着醋溜鱼上来,说:「你看,真的是七彩的。」大家见洒着各式调味料的鱼,开心地笑了。小七转对范羽乔说:「我总觉得老人手捧的莲花是同一朵,可是,大家都笑我傻。」 「为什么?」 隔壁桌的客人说:「那有一朵花可以维持好几年不枯死的?当然是不同一朵。」说完大家又笑成一堆。 小七少东无奈转身要走,墨凡叫住他,问:「你怎么会认为老人捧着的是同一朵花呢?」 「如果不是同一朵,怎么会那么珍惜它、呵护它?当然是同一朵。」说完瞪了隔壁桌客人一眼,忿忿地离开。 墨凡等人离开饭馆后便在市集间逛,凌晨兄妹开心地採购许多衣饰和玩具。墨凡也让师兄弟二人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散步去看古井。 这口井被特别装饰了,有饮水思源的意义。这口井至今仍是口活井,所以有百姓过来取水。墨凡确定这口井可以下通水源后,便说:「兄妹俩今天玩累了,我们回去了。」 疑问重重的讯息,墨凡决定夜探乌克里城古井。 第五章 蓝莲花(四) 地底水塘 墨凡在大宅院佈下迷网,让每个人都进入熟睡。 它凌空俯视乌克里城,发现城中到处可见民生用水井。它捨弃人们口中所说的第一口井和散布在大小市镇的水井;而选择在正东、南、西、北的四井,这四口井的特色就是地处荒野间。 水井的功能既然是为供给民生用水,荒野无人,凿井的用意何在?也许这就是地底水塘的出入口。 它选择由正东那口井下去。入井不到五十尺,就发现了结界;只是这结界甚为薄弱,一下子就被它破解了。再下三十尺,又遇第二个结界,这个比刚才的严密,但破解也非难事。它继续往下十尺,现第三重结界,又比前一个更严实;这次它花了点气力才解开。 过了三个结界的墨凡,置身在大水域中。它心中突起莫名的忐忑,回头见结界已修復如初。它虽讶异,但既已下水域,只能往前走。 大水域里尽是各类鱼群,与碧晴湖的鱼种差不多。它绕行察看,除了寻常鱼种并没有小七说的人鱼。 它发现大水域中有数十个上通的气孔,应该就是乌克里城市镇的水井位置。它估计大水域的中心位置,果然有一个与第一古井大小相当的气孔,于是它从这气孔爬升上去。它刻意不施展功夫,没想到竟能一路通行,未被任何结界阻挡。但它知道,三层结界实际上佈防严实,一个都没少。 走出古井,它以为一眼就可以看见一品斋,但结果却令它失望。这是处完全陌生的地方,街道上只插着几面商店的布旗,在夜风中飘盪。它立刻飞上空中俯探,这里竟是乌克里城东南方的小镇。 它知道自己游了多少路程,所以出现这样的错置,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说明,那就是除了入口的结界外,大水域里一定还有其他的幻术。只是自己就是老人口中的孩子,所以没能察觉出来。 想到这里,它决定再探。这次它选择由正南水井进去,而且故意不施展任何法力,果然轻松就穿过三道结界到达大水域。在这里它没看到鱼群穿梭,而是看到水母、虾贝,还有遍地色彩斑烂的珊瑚礁。 它以为自己造访另一水域,便从下来的水井回去。没想到,它走出水井,发现自己仍是在乌克里城东南方的那处小镇。 它想自己一定是入水域便入了幻境,才会有这现象。于是决定北、西两地也一併探访,看看结果是否都同。 在看完大水域里的鲸豚、海狮海象等硕大生物后,走出正北水井,仍是在城东南方的小镇上。 它想知道正西水井下的大水域究竟会出现什么?只是意外地连一粒芥菜子大小的鱼虾都出现,它失望地走出正西水井,头也不抬往前走,没想到居然置身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夜市,一品斋就在前面。 回到大宅院,它的疑惑仍在四个大水域里。它想不明白箇中原因,便把经过告诉凌晨兄妹。 「用眼看不如用心看。」凌晨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相信你;也知道你和哥哥是同一人,我们用的就是心。」 「用心!」墨凡若有所思:「我决定再去山坳见老人,你们乖乖守着大姊姊。」 「没问题,你去吧!」 苏里世峰?山坳 墨凡把市井传说和在地底见到的情形巨细靡遗地告诉老人。 老人激动地说:「找到了,终于找到你了!」 「找到了?」 老人说:「你看到的水域被佈了『迷幻思』,非天星系中只有她能佈这个阵法。」 墨凡问:「要如何在大水域中找到她?」 「我猜想,当时她可能坠落在人鱼族生活的水塘,而人鱼族刚好遇到了大麻烦。以她善良的心性,绝不会不救。所以,她在水塘佈下迷幻思保全他们。」 墨凡说:「救了人鱼族,她便可来找你,为什么却失去消息?」 「在坠落水塘时,她可能已经身受重伤;又施展『迷幻思』,必然气力耗尽,甚至是性命不保。」老人说:「你刚才说几年前有个讲古老人,每次出现手中都捧一朵无梗的蓝莲花,应该是一刻都不离的在为它续命;又或许是在透露一个讯息,蓝莲花命危,急需救治。」 「命危!现在怎么辧?」 老人说:「你现在可以带我去大水域吗?」 「没问题!」 老人说:「木盒中的地心之火极其炙热,你是极阴之体,本可藉力抑制;但孩子,你功力太浅,我怕你会受伤,甚至还没到大水域,你就灰飞烟灭。」 「有解决的办法吗?」 老人说:「我记得你说过有两名孩童也感觉有寒气,是吗?」 「是。」 老人说:「你可以去带他们来吗?」 「他们?才五岁。」 老人说:「正值坏劫之末,必有救世神佛出。或许他们就是。」 「可能吗?这么巧!」 「让我见见他们,或许就是这么巧。」老人乞求的眼充满泪光,墨凡心软,立刻返回大宅院,带凌晨兄妹到山坳。 墨凡在途中向兄妹二人大概说明来意。兄妹二人一见老人,就像见到亲人般给老人一个温暖的拥抱,老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老人感激地点着头,捧起木盒,让凌晨兄妹分立自己两侧,对墨凡说:「我们走吧!」 地底水塘 墨凡将三人裹在绿光罩中,然后催动飞升术,不一会儿,四人便来到乌克里城第一古井上空,它喝一声「下」,绿光罩直接由空中俯衝进入地底水塘。 这次,首先出现在眼前是庞然大生物。老人说:「心意合一!」 就在墨凡心意合一,再睁开眼时,看到大小男女老少人鱼从水域四周向他们靠近;接着,从人鱼中游出七彩斑烂的人鱼王。 人鱼王手中捧着一个圆盘,盘中有朵无梗的蓝莲花,逕向老人面前而来。老人伸手拿起蓝莲花放在木盒上,木盒随即缓缓向上升起。老人说:「大家请回避!」人鱼王将圆盘掷向东南方上空,便带领大眾退缩到圆盘底下;此时圆盘大到足以覆盖全人鱼族。 老人快速在人鱼族四周佈下防护结界,又在墨凡三人四周设下三重结界,然后立在三人前面,说:「闭上眼睛!」墨凡知道木盒要打开了,自然地伸手遮住凌晨兄妹的眼睛。 此时,木盒已停在眾人上方,蓝莲花继续向上升起,木盒打开的瞬间,放出无限的光芒,就连老人都闭上眼不敢仰视。只见木盒化成一支长长的莲梗,快速接续上蓝莲花,然后莲梗捲起暴露的地心之火,一起衝入水塘泥沼中。 人鱼和墨凡等虽有老人以真气守护,但时间一久,老人的气力衰竭,眼见水塘的温度不断上升,人鱼和墨凡等几已难以招架。忽然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跟着一股清流注入水塘,为塘水降温,也给老人喘息的机会。这股清流源源不绝,老人、人鱼和墨凡等终于得到清凉。 这声音墨凡非常熟悉,之前已听过两次,每次都是制止它杀生,而这次却是救它性命。 不知经过多长的时间,一丝蓝光从泥沼中射出,渐渐放大。不久,从蓝光中走出一位清新纯净的姑娘,姑娘手中捧着那只小木盒。 她先向人鱼王及其族人行礼致谢,然后走向老人,虽无语,感激之情满满。老人苍白的脸露出微笑,伸手去牵蓝莲花的手,但就差那一吋距离,老人重摔倒地,再也爬起不来。 蓝莲花呼叫「乐正弘慧」,随即伸出右手抱起老人,让老人倚在自己肩头;然后将右手放在老人头顶,老人苍白的脸上渐渐红润,意识也渐清楚。蓝莲花说:「这六千年你在那里我们现在就去那里,那里一定是可以安居的地方。」老人点点头,费力地站了起来。 临去前,二人一起向人鱼族再次致谢。 「是你帮助我们人鱼族躲过天火的攻击,应该是我们人鱼族谢你才对。」人鱼王不捨地说:「我们还能再见吗?」 蓝莲花淡淡一笑:「你用六千年守护我,为我续命,这恩情永世不忘。只是乐正弘慧气衰体弱,急需好好调养,等我们体力恢復,一定再来相见。水塘所佈下的迷幻思,离开前我会再补强,以确保大家安全。」人鱼族也向蓝莲花深深一躹躬,目送他们五人离开。 苏里世峰山坳 离开水塘的五人直奔苏里世峰山坳,蓝莲花在山坳中佈下迷幻思,好让自己与乐正弘慧好好养伤。 墨凡见二人平安相会,地心之火也完好守住,看来自己已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便向二人辞行,准备带着凌晨兄妹返回大宅院。 「素昧平生,你以阿修罗身助他找到我,可见你心中善念增长。我与你期约,」蓝莲花拿出一朵小青莲灯给墨凡,说:「当青莲灯闪光时,你再来这里找我们。但若你有急事,也可以发动青莲灯发光,见我回闪两次光,你便可以到山坳来见我们。若欲示警,就令青莲灯连发三次光。」 「好,我记住了。」 老人与蓝莲花双手合十转向凌晨兄妹。 墨凡见他二人正盯着蓝莲花和乐正弘慧,眼睛不眨一下。它以为兄妹二人是被蓝莲花的纯净之美吸引住,不觉微笑,道:「我们该回去了。」二人持续盯了些时间,才对墨凡点头,三人随即离开。 第五章 蓝莲花(五) 乌克里城 慈恩本负盛名,加以协护灾民迁徒到夏国定居,如今声名如日中天。 他是个急攻心计的人,一路向北打听有关蓝石镇的典故事跡。然后折西缓行,仍不忘到府城拜会夏总理褚天明。 褚总理以国师礼之。对他而言,自是锦上添花;追随者、供养者无以数计。因此,他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走到乌克里城。 乌克里城的慈恩道场早在一个月前竣工,当地士绅、百姓无不引颈期盼圣佛到来。 这天,赵之重在道场门口贴出圣佛到达的日期,全城欢欣鼓舞。珍奇珠宝、鲜花一波波送进庄严道场,顷刻间,美仑美奐的道场即现眾人面前。 圣佛进城的当天,眾士绅、百姓更是出城夹道设香案迎接,一路把慈恩圣佛迎进道场。 慈恩不辞辛劳,一入道场便为信眾们弘法,信眾激动到热泪盈眶。接连数日信眾们疯狂供养、皈依,直到赵之重贴出公告「圣佛即日起闭关三个月」,信眾的狂热才得以冷却。 公告闭关的当天,慈恩找赵之重了解范羽乔三人在这半年内的情况。 赵之重说:「这座城比其他地方的气温都低。刚住进大宅院,他们三人都觉得冷,我想应该是旅途劳累的关係。命二名师弟载着他们到市集採购,买了些小孩的衣物和玩具,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里,偶而到小花园透透气,并没再要求出门。」 「有没有观察到这城有什么异象?」 赵之重摇摇头:「半年了,这里一如往常,没有异象。我也曾试探当地的长者,都说这里很朴实,没有怪力乱神。如果也算是,就是这个城没有水塘或小溪流,所有的水全伏流入地底,民生用水全来自井水。」 慈恩说:「还有其他讯息吗?」 「没有。」赵之重想了想,又说:「城东小镇,百姓只在午前活动;说是几千年前古井有妖物出,民间习俗,过午足不出户。到现在这个习俗仍被沿用着。」 慈恩说:「事实呢?」 「我走访过一次,小镇甚是偏僻荒凉,只有少数老弱居民,年轻人都外出谋生。和当地居民间聊时,也不见有什么惊乍情绪。」 「好,我知道了。」慈恩说:「圣女应该早已得知我回道场。折腾了这么多天,的确累了,明天就去看他们。你找卜元进来。」 守在房外的卜元听慈恩找他,便自进来。慈恩交待:「这里的高山只有苏里世峰,你明天去观测一下。」 慈恩休息到第二中午才起床,用完午膳,便协同赵之重到大宅院。他大致了解大宅院的环境和守衞情形,和范羽乔寒暄几句后,说:「这里屋舍老旧,要不跟我一起住进道场?」 范羽乔说:「半年多了,已经习惯,就不迁动了。」慈恩点点头,心想这里方便看守,而且一个弱女子带两个小孩也的确不方便住进道场,以免人多嘴杂,易生异心。 自从慈恩住进道场后,墨凡心中总起伏着担忧,但以它现在低浅的修为,又算不出忧虑来自何因。 它想着,蓝莲花与乐正弘慧相逢已经半年了,青莲灯没有闪过光,表示他们是安全的。它也想发动青光去求见他们,但又不知要和他们谈些什么。 它的担心与不安,忍了两个月后,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去见他们。 它看见青莲灯回闪两次光时,高兴地想立刻奔去山坳,却被凌晨兄妹拦下,说:「你忘了慈恩为何带我们来这里吗?」 墨凡的心猛被袭击,心中的担忧顿如明镜般了然。它想:『慈恩来这里就是为了找神器,这两个月,他和卜元在作什么?我怎么忘了该去了解一下。』它本想说要去查探一下,没想到凌晨先开口说:「我们一起去道场吧!」 『也是,有他们作陪,慈恩当然不会想太多。』于是它整理一下范羽乔身份,牵着兄妹二人前往慈恩道场。 由于事出突然,守衞的人只能陪着他们一起前往道场。到道场门口,小弟子让范羽乔三人等候,先行入内通报。 等在门口的范羽乔已经听到卜元的匯报:「峰顶有炙热反应,侦测仪萤幕上显示峰顶有一团火球和两个人。但奇怪的是,到了峰顶,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而且还冷到让我打抖擞。」 慈恩说:「不奇怪怎么能称得上是神器。只是怎么会有人类?难道神器已被人类取得?」此时守衞入内告知范羽乔三人到,慈恩精神一震:「快请她们进来。」 三人第一次进入这道场,见其华丽直逼和晴道场,甚至有更胜之。 慈恩走下弘法讲坛,笑咪咪地说:「圣女和神童是不是已经感应到神器的踪跡了?」 凌晨抬头笑看范羽乔,范羽乔已了然:「是。但这神器是否可以收取,尚在未定之天。」墨凡故意只谈神器不提人类。 慈恩问:「怎么说?」 「此神器既已现踪,且从探测仪上看得一目了然,本该垂手可得。但凡眾俗眼不可得见,加以明明是炙热之物,却令人感到奇寒;意谓着有形无物,示热感冻,天旋地转之象;有得之得祸的警示。」 慈恩脸露惊讶状:「得之得祸!」 「圣佛从得玄铁、取琥珀,都是见与物同现,从没有见而无物,感而异常,足见绝非善兆。所以推论,恐是示祸之象,最好别急着去取什么神器。」 慈恩觉得有理,猛点他那颗肥脑:「圣女言之有理,现在应该还没到取神器的时候。只是想请圣女出驾,去看看何时取它是时机。」 墨凡知慈恩贪得,它必需赶在他们之前去见蓝莲花。于是点头答应明天就去磡察。 回大宅院后,三人一如往常待在厢房中。 入夜后,墨凡交待凌晨兄妹好好休息,便即离开大宅院,直奔苏里世峰山坳。 第五章 蓝莲花(六) 苏里世峰山坳 墨凡一心坚定,一上峰顶即见蓝莲花与乐正弘慧对面而坐,置于二人中间的木盒不断跳动,两人施展功力已到紧要关头,连头发都根根向上竖起。墨凡见状,不知该不该出手相助?说时迟,那时快,弘慧已精疲力尽,口吐鲜血。眼见木盒已被地心之火顶开一小缝,强烈的光芒从缝隙射出,正中乐正弘慧,只听他惨叫一声,左手按住胸口,右手继续运功以防地心之火爆出。 墨凡见情况危及,忘了火寒不相容的道理,立即运足全身气力打出修罗魔功,阴寒之气罩住整个木盒,木盒的盖子就这样硬生生被它压制下去。说也奇怪,被逼回木盒里的地心之火,竟然不再蠢动。 蓝莲花见地心之火已不再骚动,收功护心,立刻向前查看弘慧的伤势。 直到这时候,墨凡才有机会仔细看蓝莲花和乐正弘慧。它发现康復后的蓝莲花真有绝世之姿,清纯圣洁;而乐正弘慧老态已去,顶着一头乌黑头发,虽清瘦,眼光却温文有神;两人都堪称绝世。 乐正弘慧说:「阿修罗所练的是极阴魔功,但你刚才施展的魔功中却含着至寒之气,这是…」 墨凡暗想,自己那有什么至寒之气。脑子突然回溯到练功房,无意间吸取红雾续命;接着那红雾竟投入自己的体内,当时虽觉得全身奇寒,但每练一回功就觉得奇寒之气与自己体内的阴气相融一点,功力也逐渐进步,终于修成具体的阿修罗绿光体;而后那奇寒便自消失。它把这事说给二人听,二人虽不知那红雾是什么,但也称奇它的好际遇。 弘慧说:「今天来见我们,是知道我们遇到难题了吗?」 「不!自分别后,一直掛念二位康復的情况。但今天,的确有凡尘事要通知二位。」墨凡说:「二位来自紫星,知不知道乐正古慈曾在这界兴建维能量什么运转中心的?」 弘慧说:「哥哥的确醉心于这类研究,但在紫星技术并没有成熟,一直停留在研发阶段。后来他发现修真不能究竟,力主修佛,好像就不再提这事。」 墨凡说:「他在这界召集亲随子弟和这界能人,建置维能量系统,开发出救护当时在危难中的尘旅百姓。但他的弟子中有人不遵守先知遗命,利用科技,找寻这界的神器。最近,他们利用侦测仪发现峰顶有颗炙热之物,准备上山夺宝。我猜那物应该就是地心之火。」 蓝莲花一脸惊讶,不知道这界为何能用什么仪器磡测到地心之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弘慧心中也是一惊,居然这界有这样的侦测仪能探出地心之火的位置。他问墨凡:「他们真的从侦测仪看见地心之火?也侦测到我们两个人吗?」 墨凡说:「是。侦测仪可以显影地心之火和人类。只是他们上到峰顶,惑于迷幻思,所以只看见空旷山坳。」 弘慧说:「慈恩这个人,能避吗?」 墨凡说:「无可避。贪念驱使他继续追求真相。」 蓝莲花说:「地心之火不是什么神器,我们守着它,是为了不让它到处释放热能,焚烧人命。慈恩不明究理,若真夺了它,只会祸害这个世界,而他的性命也会不保。」 「地心之火最近出现不安情况,是否与侦测仪的干扰有关,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有关,那么这些仪器就有可能会阻扰我们安抚地心之火。」乐正弘慧说:「坦白说,我们以毕生修为去冷凝地心之火四周的空气,实在是耗损精力,时间久了,终究要气竭而亡。到那时,便无人可看管它了。你既然有机缘受领奇寒之物,可见这界必有奇寒之地。若能找到奇寒之地,好好安置它,则可根本解决。」 墨凡说「慈恩收了一位凡眾,他叫赵之重,好像是上黎国人。我曾听他和其他弟子提到,上黎国地处极北,百分之九十的土地终年冰雪覆盖,不适合人类居住。这算是奇寒之地吗?」 蓝莲花说:「需要现场了解才能确定。」 墨凡说:「要先去上黎国查看情况吗?」 乐正弘慧说:「不!此处已不宜久留,我建议儘快离开。」 墨凡说:「从这里到上黎国,要经过高山纵谷,可能需要花点时间。」 弘慧说:「我和蓝莲花需要七天的时间恢復体力,你能帮我们争取到七天的时间吗?」 「没问题。」墨凡说:「不过,明天我会和慈恩的徒弟们一起上山,你们要做点准备,别让他们再侦察到地心之火。」 「好,我会加强迷幻思的功能。」 墨凡说:「还有,明天需要我带凌晨兄妹一起来吗?」它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墨凡觉得凌晨兄妹似与他们有缘,甚至还可能有多生多世的连结。 蓝莲花不置可否,问:「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墨凡说:「兄妹二人是故友託孤,其他一无所知。你们知道他们二人真正的来歷吗?」 蓝莲花说:「不知道,只觉得他们像故人。」 墨凡因为那个眼熟的布袋而收养兄妹二人,除此之外,它也不知道他们前世今生和自己的因缘。而他们对自己的根底似乎很了解,也很了解慈恩以及道场的每个人、每件事。更值得一提的是,像取琥珀、大地震这些孩子们害怕极了的事都没惊吓到他们。就连下水塘,会人鱼族、找蓝莲花,面对一联串陌生且惊奇的场面,他们也都是气定神间,好像什么事都在他们意料中。但回到现实面,面对凡尘事务时,他们又是那么稚气天真,天真到连它都看不懂他们的心思;唯一可以信任的是他们的真心。想到这里,墨凡会心一笑:『不扯我后腿,就是同路人,管他们真正的身分是什么。』它在「阿弥陀佛」的三声佛号加被下,它豁达且有信任人类的善知见。 第二天一早,墨凡带着凌晨兄妹与卜元等人会合,一同前往苏里世峰。在慈恩方面是非常同意这样的安排,因为他相信只要卜元管住兄妹二人,就等于管住了范羽乔,他们兄妹就是范羽乔的软肋。 一行人越到峰顶就越感觉到冷风刺骨。卜元架好侦测仪,它看到炙热之物的座标比日前向东偏出一度。 范羽乔指着萤幕,说:「你有没看到此物正在游移?」 「是现在吗?」卜元盯着萤幕看,看到眼睛都快脱窗了:「好像真的在移动!」 「咦?不是应该还有两个人吗?怎么不见了。」弟子们也觉得今天侦测到的似与那日不同。 「是啊!怎么不见了?」 范羽乔建议:「我们要不要再测一下其他地方?」 卜元移动仪器,重新磡察四周情形。萤幕上大都只出现火物,根据坐标位置的变动来看,那火物真的是在移动。虽偶有侦测到似人类行踪,却很快又消失,这个结果让卜元既疑且惊:『难道这里不止一个火物,而且已有人类在控制它们吗?』他仔细记录下每次磡察到的火物与人类的座标。 范羽乔说:「这算是重大发现吗?」 「是,绝对是重大发现。这个发现说明它们可能不是神器,却有可能是…」卜元没往下讲,是没有结论还是不可告人?总之,卜元现在心中想的正是范羽乔和蓝莲花餵给他的资讯,他们已成功把卜元的思维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凌晨突然指着侦测仪的萤幕,说:「火物不见了?」原本还在萤幕上移动的火物,并没有移出萤幕的轨跡,而是突然从萤幕上完全消失;这更加说明了火物与人类确实在移动,甚至说明火物一直有人在操控。 卜元有些慌乱,不停地移动侦测仪;但不论他如何调整,火物和人类就是消失了。 范羽乔故意问:「你们观察到火物和人类,是不是已经确定了很多次?」 「不,我们一发现就回去匯报。」 范羽乔语带责备地说:「所以,你们并没有真的确定它或人类存在?」 卜元心想:『这次糗大了!是自己好大喜功坏了事。』他垂头不语,又无法理解地抬头盯住萤幕;他不相信,因为这是重来没有过的经验。 第五章 蓝莲花(七) 乌克里城?慈恩道场 范羽乔一行人回到道场,便带着凌晨兄妹回大宅院,独留卜元去面对慈恩。卜元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慈恩。 慈恩并没有责备卜元,只是低头深思。他想起商牟云、小源和墨奇魁、尤大当年在这界纠结发生的种种事。他不怀疑卜元所见,甚至比卜元更确信这情况的真实性,只是再向卜元确定一些小细节,便让卜元下去休息。 他的心越想越复杂,竟然把乐正古慈和整个真族都串连进来了。既然把真族串连进来,那么现在知道真族来龙去脉的人大概只有司徒允了。可是这个人来去无踪,又与自己一向不合,就算找到他也未必就能问出所以然来;可若不去问,心中的疑问还有谁能解? 乌克里城?大宅院 范羽乔找机会接近赵之重,刻意引导他聊起家乡事。 一提到家乡,赵之重难掩心中的思念。为学真而离家,当时家里还有大哥一家人。一百多年过去了,大哥和姪孙们恐怕早已忘了自己;甚至有些人也已仙逝。此时提起家乡,令他感触良多。他瞬间打开话匣子,把故乡的山川雪景说得如桃花源般美丽。 范羽乔大致掌握了冰雪山岭的方向,有意无意在白纸上鬼画符一番,表示她不相信有这么寒冷的地方。此举触动赵之重的心,接过笔来,把极地酷寒位置详细标示,还特别指着极北高峰,说:「传说极北高峰之颠有慄狱,慄狱苦寒,终年冰雪覆盖。慄狱的断崖呈九十度垂直,人畜无法攀爬,人们都称它为圣峰。」 范羽乔说:「从来没有人攻顶过吗?」 「传说高原上的少数民族视慄狱为圣峰,担心褻瀆圣峰,所以无人攀爬。加以高原与外界有多山多川横亙,那里的人出不来,就像我们进不去一样。后来地震雪崩山毁,那里就澈底没有人烟了。」 范羽乔说:「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奇峰苦寒之地。」 「是啊!上黎国国王不过是个逐猎高手,一向只有名而无实质统治权力。遇上天灾人祸频频降临,很快便亡国了。我的家乡靠近夏国边境,才得遇圣佛。不然,我恐怕也只能老死家乡。」 范羽说:「你很幸运!」 「真的,我很庆幸,也很感恩。」 乌克里城?慈恩道场 慈恩要卜元去查司徒允的行踪,希望能约他见面。大约过了五天的时间,卜元才连络上司徒允,又和他磨了二、三天才同意和慈恩见面;地点选在维能量总部。 墨凡等慈恩和卜元离开道场后,便和凌晨兄妹套招如何应付看守他们的人,兄妹二人表示绝不误事。它如以往在房里留下范羽乔身影,便前往苏里世峰见蓝莲花。 苏里世峰顶 地心之火自受墨凡奇寒之袭后,这些天都不再有任何活动。蓝莲花与乐正弘慧获得充分调养生息,两人已恢復八、九成功力。 蓝莲接获墨凡将到的通知,便与乐正弘慧联手消除山坳所有防衞工事。她捧着小木盒,一见墨凡到,三人便动身前往慄狱。 慄狱 慄狱经过地震、雪崩,山毁川灭之后,高峰部份被移平,这就是当年巫医步优仁和阿浓能进入慄狱的原因。 墨凡等三人各怀功力,一路畅行,不到六个时辰便到达圣峰—慄狱。 站在慄狱上,只见白雪皑皑,八风不断吹袭,真是天寒地冻。在这里果如赵之重所述无一树生长,也无任何生物出没。 三人中以乐正的功力较差,站在慄狱上不久就觉得奇寒侵骨。 蓝莲花觉得此处除了天然奇寒外,并无其他可畏环境;而且冰冻层几乎深达十丈以上,确实是安置地心之火的好处所。 墨凡见高原上有隆起冰山,便将之掘成冰洞,先让乐正弘慧入内避寒。 三人进入冰洞后,蓝莲花立刻将小木盒沉入十丈深的冰底,再环四周加佈迷幻思,把地心之火固封得结结实实。 一切就绪后,蓝莲花说:「我和弘慧便在此定居,苏里世峰的凡尘俗事从此与我们无涉了。你大可放心随他们玩去。」 墨凡问:「此地奇寒,又无生物可吃食,适合你们居处吗?」 「寒令心静,静则无处不可居。我二人在这界六千年,已无吃食困扰。」 墨凡说:「既然如此,我就此告别。」 「我们素昧平生,你能做到这样,可谓仁至义尽。」她捏莲花指对准墨凡顶门轻轻一弹,说:「这个印记可助你五千岁修为,甚至可以孕骨育血;好自修行。」 墨凡在蓝莲花点着自己顶门的一剎,只觉一股清流由上而下注入绿光体,周身舒畅,还飘洒着淡淡莲花香。它对蓝莲花微微一笑:「无心而为,竟获此机缘,我甚珍惜。」 蓝莲花说:「青莲灯是我们之间的通讯媒介,永远有效。」 墨凡点头,随即拜别二人,匆匆返回乌克里城。 第五章 蓝莲花(八) 维能量国际组织 话说慈恩和卜元驾着飞行屋直奔维能量总部,双方就在总部外的空地相会。没有热情的欢迎,只是不温不热的应酬。 司徒允继续在自己的飞行屋旁修理一把老旧的坐椅,慈恩师徒只好自己找地方坐下。 双方安静了三、五分鐘,司徒允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有什么事非得见我才能解决?」 慈恩说:「你我都是先知在这界收的修真之人,不同的是,你父亲曾是先知的侍者,对先知的过去知之甚多;而我则专注于科技的研发,对于真族在紫星的一切活动毫无所知。」 「是吗?」司徒允故意以问句挑明慈恩『就是个利慾薰心之人』。 慈恩不和他计较,继续说:「但最近在苏里世峰遇到一件怪事,所以想来请教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有关紫星的典故。」 「什么怪事需要紫星的典故来解惑?」 「就是一个现象。」慈恩说:「卜元用侦测仪探知苏里世峰有人类和火物活动的踪跡。但找到那地方时,除了寒冷外,什么也没有。照理说即是火物应该放出热度,但他们感觉到的却是寒气,与事实大不相符,所以,…」 「冷热异觉,跟紫星的典故有什么关係?」 「我想说的是,」慈恩说:「尘旅世界曾有外星人类入侵,像商牟云、墨奇魁、尤大…还有小源;而且紫星的真族落在这界的人数也不少。会不会还有像先知乐正一样的紫星能人落居这界,为守护什么火热之物,故意放送异象,以扰乱我们的心志。」 「我看你心志正常得很,从来不会错过夺取功名利禄的机会。」司徒允说:「这次周游夏国,油水捞的还不够吗?竟然把心思动到落难的紫星真族人身上。」 「据我所知,现在在这界,曾授先知直接教授的真族人仅剩我们两个。」慈恩停了一下,继续说:「我是在想会不会当年有真族人落在峰顶,因某种原因而与世隔绝。但他们正好会隐身术或其他改变环境的功夫?所以来请教你。」 司徒允闭目不语,因为他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先知在找和他同时坠落尘旅星的弟弟:『难道他弟弟就在苏里世峰顶?』 慈恩盯着司徒允,从他脸上变化的表情,他猜到司徒允已经知道峰顶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了。但要如何才能让他开口?或许不问就是最好的追问。 果然,司徒允开口了。他问:「你探测到的现象,在苏里世峰什么位置?」 卜元说:「就在峰顶山坳。从乌克里城直上峰顶,就到了。」 「什么时候方便带我去?」司徒允知道慈恩的野心,就算自己不让他跟,他也一定会悄悄跟着;既然这样,还不如甘脆由他带路。若真找到先知的弟弟,也可省去和他争夺的算计。至于那什么火热之物,也不用他操心;或许就像紫晶石一样,不是人人都能据而得之。 慈恩开心地说:「现在就可以去。」 司徒允说:「你的飞行屋在前面带路,我驾我的交通工具。」 苏里世峰顶 两架飞行屋一前一后,直接从莎鄱紆山结向东南飞往夏国的苏里世峰。 飞行屋停降在峰顶的山坳上,司徒允先发讯息通知卢风才下飞行屋;见慈恩和卜元已架好侦测仪。 卜元把侦测仪订在上次侦测到火物和人类的座标上,司徒允看着萤幕,始终不见有任何东西出现。 卜元着急地变换了几个座标,但不论他如何寻找,萤幕上除了树与石外,什么也没有出现。一切都定格在范羽乔上来时的最后一幕,好像这里自始自终都不曾有过火物或人类的踪跡。 就在此时,卢风和诸葛翔已停好飞行屋,一起走下来。他们先拜见慈恩,谢他为百姓传法。然后走向司徒允:「司徒先生,来我国怎么也不先打声招呼。」 司徒允说:「嘿嘿!临时决定,来不及通知。」 卢风环顾四周,说:「这里有什么奇景,能吸引这界两位真族导师一起来?」 司徒允说:「大师说这地方曾出现过什么炙热之物和人类,从萤幕上可以看见,实景却看不见。对吧?讹理。」 慈恩看了卜元一眼,卜元立刻上前答话:「的确是这样。」 诸葛翔说:「我看这侦测仪对准的方位是山坳,有没有可能是在地底?」 「你是说它们转入地底?」卜元赶紧调整侦测仪,只要是侦测仪可以侦察的深度都不放过,可惜!仍是一无所获。 「你说峰顶寒气甚,是现在这个温度吗?」 卜元说:「不是,那天的气温比严冬还冷。」 卢风感觉不到:「会不会是那天这里气温骤降?在两千公尺以上的高峰,这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卜元说:「不不,打从我们进乌克里城就能感觉到寒气。不止我一人有感,而是大家都有同感。」 卢风:「乌克里城的百姓也一直有这种感觉吗?」 卜元说:「这我倒是没问过。」 卢风:「要不我们一起进城问问看,不就知道了。或许只是季候变化的情况而已。」 乌克里城?饭馆 五人分乘三架飞行屋,很快就飞抵乌克里城市集。他们走进灯火通明的一品斋,小二送上饭菜时,老闆跟着过来,他特别向慈恩行礼,说:「法师光临,本店荣幸之至。」 慈恩对他微笑点头。 老闆说:「各位还要点什么菜,儘管吩咐,我就去请厨房准备。」 「这些够了。」卜元说:「只是我们有个疑问想请教老闆。」 「您请说。」 卜元说:「我们刚到这里,觉得城里到处都充满寒气,特别是苏里世峰。可是今天,我们从城里到城外,就连那山头也是和暖得很,是这里的常态吗?」 「这里一向比任何地方都冷,我们已经习惯了。至峰顶,想是地势高的原故。只是这几天,大家突然觉得特别暖和,是有些不寻常;没准过几天冷气又下来了。」 卢风说:「老闆的意思是说冷是常态,反而这几天天气暖和是不寻常?」 「的确是。」 卢风说:「明白,谢谢你!」 「各位慢用,还有什么需求儘管吩咐。」 卢风说:「他们感觉和你们一样,难道其中真有什么…?」 司徒允说:「也许真的只是气候变迁。」 卜元说:「侦测到的影像又怎么解释?」他把侦测仪上录到影像播放给大家看。司徒允暗付:『神鬼怪事又来了吗?』 此时,小七送上一盘水果。 诸葛翔问:「以前也会偶而冷暖交替吗?」 小七说:「不,这几日暖和的天气是我们大家第一次感受到的,一开始还觉得不习惯。」 隔壁桌的客人插话:「小七少东又要讲古了。」饭馆客人无不哈哈大笑。 只听老闆大叫:「小七,回来!客人的菜还没上完呢。」小七看了诸葛翔一眼,不情愿地走开。 司徒允不像以往急着离开人多的地方,他不说话,慢慢品着茶。慈恩知道他在等小七,所以也默不作声地品茗。卢风知道今天要在这里多待些时间,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诸葛翔和卜元也是饿了,就跟着饱餐一顿。 店里的客人走了八九成了,只有晚来的一桌客人在上菜。小七得空便走到司徒允这桌来:「各位还需要加点热茶吗?」 司徒允:「客人的菜都上好了吗?」 「都上了。」 「他们说你会讲古?什么故事,可以说给我们听吗?」 「当然可以,这故事可精采的呢。」小七说:「我记得上次的客人也是圣佛道场的人,还有一位大美女带着两个小孩。那大美女问我为什么城里没有水塘,所以,我把人鱼王故事说给她听,还告诉她那老人讲古的地点,他们还过去看了那口古井。」司徒允心头猛一震:『怎么又是小孩,这次还两个!』 慈恩:「这跟最近天气变化有关吗?」 小七摇摇头:「应该没关係。我只是喜欢人鱼王的故事。」 卢风问:「这故事是老人编的吗?」 小七:「这故事在我们这里流传好几世代了,因为我们这里没有水塘或小溪,只有深井;全城下的雨水或山上的泉水全部伏流到地底。这个故事把缘由说得特别清楚。」 卢风给小七丰厚的赏钱,算没白吃这一餐。五人问明古井的位置,便走去察看。只见古井和其他地方的水井一般,便各自离去。 司徒允没给慈恩任何紫星的资讯。心机深沉的慈恩那肯就此罢手,在和司徒允告别时,趁机放出他最近研製的微型侦测器,监控司徒允往后的对话和行踪。 第五章 蓝莲花(九) 司徒允的飞行屋 慈恩离开后,司徒允也准备离开,却被卢风留住,问:「导师,真没发现这地方有什么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司徒允不是装傻,而是若有若无的记忆,一时也说不上所以然。 卢风说:「建筑地下水道有助于保持水量与水质,的确没有什么奇怪。怪的是为什么会和人鱼王、美丽姑娘的传说连结在一起?讲古老人为什么总是手捧一朵即将凋零的蓝莲花,是同一朵,还是他只选即将凋零的花?」 「讲古老人已经很久不再出现,或许持着即将凋零的花是他的偏好,也是招徠听眾的手段!」 诸葛翔说:「天气转暖,也是天候自然变迁吗?冷了几千年的天气,在慈恩侦测苏里世峰,从发现人类、火物到两者完全消失,天候突然由冷转暖,真的只是巧合,完全没有因果关係吗?」 「你说说看有什么因果关係?我也想知道。」 卢风:「的确是没发现什么关联,但是,慈恩为什么会来找你?」 「大约一百六十年前,他为了想去仙灵境,也是跑来磨我好久。」 诸葛翔说:「他想去仙灵境?」 司徒允像想起了什么:「走,上我的飞行屋。」两人随着司徒允上飞行屋。司徒允并没和他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直接走进自己的卧室,把门关上便没再出来。 卢风把今天的消息发给夏总理褚天明,然后通知当地行政官员把他的飞行屋开回府城。事情交待完毕,两人无事可做,便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直到司徒允叫醒他们,已是凌晨三点了。 司徒允说:「我父亲有写笔记的习惯,我找到这么一段记录,你们看。」 二人接过笔记,见上面写着:『紫星上的真族,天性喜修行。族人间友爱从不争斗,唯有地心之火,是他们的宿命。 『地心之火係由地心熔岩匯聚成的一团火球,在地震时从地心窜出。此火球异于一般熔岩,出世后便以火球之态常留紫星世界;所到之处,人、物尽燬,焦土一片。 『真族人饱受其害,求佛庇护。上古佛派真女收服它。但在紫星崩毁时,先知与其弟及真女分散,地心之火也下落不明。 『倘若地心之火坠落在尘旅星,在无真女防守下,此物恐焚燬尘旅世界;因此,先知四处查访。然至先知离世,虽无地心之火的踪跡,尘旅世界也无相关灾祸发生,应是万幸!』二人看完,脸露严肃。 司徒允说:「如果是真的,此地千百年来的寒气可能是真女守住地心之火而產生的现象,而今由寒转暖,是不是意谓着真女守不住此物了?」 卢风说:「如果守不住,就是尘旅大祸临头了?但至今仍无灾祸发生,真女守不住的推定应该不成立。」 诸葛翔说:「会不会真女守不住或遇害前把它毁了?」司徒允摇摇头。 卢风说:「难道是此物已离开苏里世峰吗?那它去那儿了?」 司徒允忧心地说:「一百六十年前的天、人、魔、鬼四方大战,难道又要再来一次?」 「什么?」话甫闭,两人便理解司徒允的担心:「你是说地心之火和真女可能被天、人、魔、鬼四方人马带走?如有一方控制地心之火,利用它为非作歹,乌克里城的百姓还能安全吗?」 「如果真是如此,又岂是乌克里城的百姓遭殃,应该是尘旅世界要毁灭了。」司徒允说:「不过,小七不是说有个姑娘带两个小孩和慈恩道场的人一起去饭馆用餐吗?」 「去慈恩道场找那姑娘?她可能就是人鱼王遇到的美丽姑娘。」 司徒允摇摇头说:「去找那姑娘带的两个小孩。」 两人同声喊出:「小源!」 「你们总算想通了。」司徒允抬头望着屋顶说:「讹理,九点在你道场见。」卢风和诸葛翔随着司徒允发话的方向看去,才知道屋顶有一支小侦测器;两人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警告自己从此对讹理这个人不得不防。 乌克里城?慈恩道场 慈恩九点准时在道场前欢迎司徒允三人到来,进入道场坐定后,司徒允环视对方陪坐人士,除了卜元等三位门徒外,真有一位美丽的姑娘,身边坐着男女二童。 慈恩介绍说:「师兄,我左手边这位是纯阳之女范羽乔,在她身旁的二童是她至交好友的遗孤,双胞胎兄妹凌晨、凌曦。在我右手边的都是我们真族弟子。」 当司徒允听到纯阳之女时以为是紫星真女下到这界,总算为先知找到故人,没想到竟是个陌生的名字;他显得有些失望。但仍忍不住问:「纯阳之女、紫星真女,有关係吗?」这本是他随口而出的话,却令范羽乔微微一颤。 慈恩和她同侧而坐,没发现她的反应;但坐在对面的司徒允三人看得清楚。司徒允低声说一句:「真的来了!」 范羽乔没有回应,慈恩不明原委,第一时间没往下接话。见一座安静,稍一回神,才说:「所谓纯阳之女是指阳年阳时阳日出生的少女,世人称之纯阳之女。是我在天眷苳村时遇到的奇女子。」 卢风和诸葛翔也想起在苳村火山爆发那日,在空中遇见的女子正是眼前这位姑娘。此时见她柔弱优雅,不像是会飞天遁地的阴阳奇士。卢风说:「范姑娘,我们再见了。」 范羽乔也不回避,说:「二位好。」 司徒允惊了:「你们认识?」 三人同声回答:「不认识。」 慈恩笑嘻嘻说:「我们协助贵国迁徙灾民,圣女与我同行,的确是相见而不相识,都怪我没引见。」范羽乔知道慈恩误解,而卢风和诸葛翔也知道慈恩在状况外。 慈恩举起茶杯,说:「修道之人不饮酒,以茶代酒,我先喝为敬。」眾人跟着举杯同饮。 一进道场,司徒允的心思莫名地盯上了范羽乔。举杯时,他看见范羽乔微露手腕的肌肤透着一丝淡淡绿光,瞬间令司徒允吓得全身一抖,茶水差点洒了出来。 慈恩说:「师兄,怎么了?」 「醉心科技,荒废了修行,因此感染上凡眾的生老病死。就这样,没什么。」 慈恩说:「我记着先知以修佛证道为目标,也以此教导眾弟子们。师兄,该收心了!」 「的确该收心了。」司徒允的违心论竟然轻易骗过慈恩。 慈恩说:「师兄知道真族曾遭遇过几乎灭亡的命运,是什么人救了真族人?」 司徒允说;「紫星曾遭遇烈火攻击,真族死伤惨重,几乎灭亡。幸上古佛派真女下来收服地心之火,真女将之镇入木盒,以防其再度肆虐。」听到这里,范羽乔脸色瞬变,绿光微闪,虽然很快就恢復;但她的一举一动已经被司徒允看得清楚。 只听司徒允继续说:「非天星系进入坏劫,紫星难逃崩燬命运。六千多年前,先知和其族人遭逢灾变,坠落到尘旅星球。在那同时,他的弟弟和真女也一起坠落。但他找了六千年直到圆寂,仍无二人与地心之火的下落。我父亲是先知的侍者,这事在他笔记上清楚记录着。」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天候突然变暖,也许和地心之火有关?」慈恩说:「也许是真女已经没有能力守住地心之火,或者他们已离开这座城。」司徒允点点头。 卜元说:「曾经侦测到两个人,如果一个是真女,那么另一个是谁?」 「有可能是先知的弟弟?」司徒允目不转睛盯着范羽乔,范羽乔几乎失控,她虽一语不发,但脸色已露出淡淡的绿光。坐在她旁边的凌晨适时伸手握了她一下,她才镇定下来。这些反应时间都极短暂,短到连坐在司徒允身边的卢风都没注意到;但却躲不过司徒允锐利的眼光。 司徒允所以能如此细微的观察,其实是小源曾向司徒允请教先知修佛之道,实际上是有意无意间把修佛真諦以问话的方式告诉了他。在小源特殊身分暴光后,他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奉为瑰宝。世人以为他驾着飞行屋到处游歷,其实是他藉机寻幽访胜苦修佛道。有了这些年的修为,所以,他可以洞察范羽乔的反应。 虽如此,在他心中仍有一点不明白,范羽乔为何会泛出微弱的绿光?而在她身旁的二童子,在别人眼中虽甚稚气,实则内心正气充满,几乎与小源当年一样。可惜不能和小源、商牟云再遇,否则就能请教他们。 范羽乔的反应让司徒允觉得她有可能认识真女和地心之火,甚至知道她们的下落。为了不让讹理知道太多,以防他起非分之念,所以他没揭穿范羽乔,决定伺机再探。 第五章 蓝莲花(十) 司徒允的飞行屋 这天的拜访,司徒允可说是收获满满。但对慈恩来说,司徒允讲的故事让他非常篤定,地心之火就是他到乌克里城的目标。他的九窍心立刻把它与地底水塘串联在一起,他认为要安抚火热之物,地底水塘应是最佳之处。甚至可以推断,真女为了慑伏地心之火,带着它进入地底水塘。而她们离开时,正好被卜元侦测到火物和人在移动。 现在,他最不需要的人就是司徒允,因为他的任务已经结束,接下来他要做的事,他不希望司徒允知道。于是他说:「没想到先知当年还有这个心愿未了,师兄一定很想帮先知找到他弟弟和地心之火。」 司徒允觉得想见到的人已经出现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必需与讹理分道扬鑣;因此,他也急着离开,立刻起身告辞。 司徒允三人回到飞行屋,立刻啟动安全总检,确定屋里没有任何追踪或侦测器后,才放心坐下。 卢风说:「那个被称为纯阳之女的范羽乔绝非一般凡眾,我们两个在苳村时就亲眼目睹她飞停在火山爆发现场的高空。」 诸葛翔说:「她故意引我们到后山救人,等我们再飞回到空中,她已经不见踪影。而且协助运送灾民到夏国,慈恩说她也同行,从没露面,隐藏得好深。」 司徒允:「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两个孩子,在大眾中毫不怯场;当范羽乔心神不寧时,那男童还握着她的手,让她平静下来。这情景就像当年小源拉了一下我的衣角,让我从贪念中清醒。」卢风两人瞪大眼睛,等待司徒允下结论。「他们有可能和小源一样,是上界派来的神童。」 诸葛翔说:「神童!那圣女也是吗?」 司徒允轻轻摇着头:「在关键点上,她的手腕和脸上曾出现若有若无的淡淡绿光,太像当年的绿魔墨奇魁了。」 卢风说:「墨奇魁不是为了救我先祖卢浩源而牺牲了吗?你还说它已经得生极乐为佛了。」 「是啊!小源和商牟云都是这样说的,绝对不会错。但,这界怎么又有绿光人呢?」司徒允捎了捎头顶,把自己埋入回忆中,良久,突然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对!一定是这样。」他狂笑随即双眉深锁,摇头叹息。 「导师想到什么了?」 「当年,何月说她在练功房看到一颗发着绿光的珠子,宇文善说那是墨奇魁的呕吐物,很邪!多年之后,玲瓏告诉我,宇文鹏在练功房捡到一颗绿色的珠子,那珠在太阳下顷刻化为泥状物,她一害怕就把它甩了,之后怎么都没找到。」 卢风:「这事跟范羽乔有什么关係?」 司徒允正经地回答:「如果那绿珠躲过玲瓏他们,在这界一百六十年修得人身,因缘际会成了纯阳圣女范羽乔,就可以说明她身上为何会泛出绿光。你们不是看见她飞在空中吗?这便可以得到合理解释了。」 「可能吗?」 「怎会这么巧?」 「怎么就不会这么巧!如果不是这么巧合,就不会有天人商牟云大战修罗星的墨奇魁。」司徒允:「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今晚,我要夜探范羽乔,真相就能大白。」 「我们跟你一起去。」诸葛翔说:「三副紫晶飞翅,我随身带着。」 卢风:「还有,你说的关键点是什么?」 「当我提到先知的弟弟和上界派真女收服地心之火时,她的反应特别大,大到身上泛出绿光。或许她知道地心之火和紫星真女的事。」 大宅院 司徒允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墙进入大宅后院,只见一厢房仍闪着微弱灯光;三人毫不犹豫便走近那厢房。卢风才举起手,房门便自动打开,三人进入后,房门又轻轻关上。 他们见范羽乔三人坐在圆桌旁,在她的对面摆放了一壼茶和三只杯子。三人便即入坐。 范羽乔说:「慈恩派来看管我们的人会睡到明天早上。」 司徒允开门见山地问:「纯阳圣女和墨奇魁是什么关係?」 「它是我的主人,赐我六根六识。」 司徒允说:「所以,你就是当年在茶园逃脱的绿珠?」 「是,但我不是逃脱,是因为功力尚浅,不敌阳光,几乎化形。幸亏他们没找到我,又加上连日阴雨,我才保住这条命。」 司徒允说:「你知道地心之火、真女和乐正弘慧?」 「是。」 司徒允说:「你加害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加害他们?」 司徒允说:「因为墨奇魁是你的主人。」 「我的主人是墨奇魁,我就会害人吗?难道我不能救人?」 司徒允说:「救人!你是说你救了他们。」 凌晨说:「是,是它救了他们。」 司徒允傻了半晌,说:「他们遇害了?现在没事了吧!」 「不告诉你。」 凌晨说:「大姊姊生气了。」 凌曦调皮地说:「是哥哥生气了。」 司徒允双眉一皱,说:「什么姊姊、哥哥的,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指着范羽乔,说:「它生气了。」 诸葛翔说:「为什么称他大姊姊,又称哥哥的?」 凌晨兄妹笑而不答。 司徒允大概猜到了五、六分,说:「刚才得罪了。怎么称呼你?」 「我跟着主人姓墨,身在凡尘,所以给自己取个名叫墨凡。我不是什么姊姊,也不是哥哥,我就是我,是主人的呕吐物修练成形。」 「原来如此。」司徒允直接切入主题,说:「乐正弘慧和真女在坠落此界时遇上了劫难吗?」 「劫难已过,为了疗伤和安抚地心之火,现避居在天寒地冻的慄狱。」墨凡说:「真女的迷幻思抵不过这界的科技產物,为了不让慈恩打扰他们,你们就别再打听他们的下落了。」 司徒允起身对墨凡深深一躹躬,说:「谢谢你大义相助,道理我懂,我不会再追问。告辞了!」临走前,司徒允拿出一颗紫色小圆珠给墨凡,说:「这珠名传呼,中心有一小小的红点,是按扭也是影像摄录头,如果有事连络,触碰一下红点即可,我会儘快赶到。慈恩不是善类,你带着两个孩子,随时要小心。」 上黎国?慄狱 三人一离开大宅院,墨凡立刻拿出青莲灯发讯求见蓝莲花;一得到回应,便即刻动身前往慓狱。 一进冰洞,见乐正弘慧已在洞口欢迎。它见二人气息缓而匀,可以确定地心之火终于在冰层中安定了。它拿出司徒允给它的传呼珠,说:「二位认得这珠吗?是一位自称先知的弟子给我的。」 「看来哥哥真的成佛了。这珠是哥哥在紫星所研发的传呼珠。咦!这珠表面怎么佈满黑色小点,难道是时间留下的痕跡吗?」自言自语后,弘慧又接着说:「蓝莲花收服地心之火并将它安置木盒中,长时间的制服,需要耗费极大的体力;加以此火始终不安分,总想夺盒出世,因此,我决定留下来和她共同固守地心之火。传呼珠就成了我和哥哥联络的媒介。 「只因紫星原料匱乏,哥哥只完成了两颗传呼珠和少许能量片。在紫星爆毁时,他呼叫不到我们,以为我们遇难,于是带着尚存的族人赶来找我们;见我们安好,他才放心。询问之下,才知道是我的能量片已用完,传呼珠才会断了讯。但他还来不及给我能量片,紫星就撞上尘旅星,我们各自坠落,从此下落不明。如今传呼珠再现,又交在你手中,一定是为了确认我的身分来的。」 墨凡说:「这么说,这个人是可信的?」 「应该是的,否则,我哥哥的传呼珠绝不可能在他手上。」 墨凡说:「所以,在这界我们又多了一位朋友。」 蓝莲花微笑的说:「你虽是阿修罗体,但所行皆善,所以,随时都会有朋友相助;凌晨兄妹就是。」 墨凡心想:『明明是我在帮助他们兄妹,怎么说成是他们在帮我?但这样说也无妨,或许她的意思是说我是他们的朋友。』它接着说:「既然知道司徒允可信,传呼珠我就可以留下来使用。将来若遇到麻烦,除非是万不得已,我只需呼叫他来帮忙就行了。」 弘慧说:「是的,只是…他有给你能量片吗?」 「就这颗珠,没有其他东西。」 弘慧说:「下次再见到他,记得跟他要些能量片,才不会断讯。」 「明白。那我就先回去了。」 第五章 蓝莲花(十一) 乌克里城?城东小镇 慈恩既然把火物当成自己来这里要找的神器,他的心一刻也安定不下来。他要卜元儘快带着侦测仪到各处水井侦察火物的下落。 卜元带着侦测仪跑遍乌克里城大大小小的水井,只见井底如深壑,总是探测不到火物的踪跡。 这天,他们侦测完城东最后一口井,失望地走着,竟走入一处废墟。突然刮起一阵怪风,把地面的枯枝枯叶捲上了天,弄得大家睁不开眼。 怪风停后,眾人睁开眼,见枯枝枯叶堆成一座小小山。 一弟子好奇,上前用手拨一拨叶片,枝叶竟全数往下掉落,不一会,在他眼前现出一口小井。他讶异大叫:「这里还有一口井!」眾人听到他的叫声赶过去,果见一口古井。只是井口比一般水井小,几乎无法容人。 卜元探头一看,见是一口枯井,心里明白为何此地如此荒凉。此时,他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照样拿出侦测仪,依样画葫芦侦测一番。 没想到竟被他发现这不是枯井,只是水面距离井口约有五丈,跟本无法提供用水;所以,乍见如枯井。 为对圣佛能有个交待,卜元继续向下探测,竟在约十丈下的地方,萤幕上除了一些游移的大头鱼外,还发现一点淡绿色的反应。这振奋人心的发现,让卜元信心大增。他仔细观察、放大,终于发现这淡绿色之物像是个小圆盘,盘底没入泥沼里。只是它的温度很一般,不像火物那般高热。 卜元以为是在水底的关係,因此也不深究。它仔细记好座标,并与其他师弟再三确认无误后才放心回道场。 慈恩行脚佈道 慈恩得知水井里发现绿色小圆盘,开心极了,认为这里的神器终于现出原形了。于是他以行脚布施为名,带着米粮钱财亲访城东偏僻乡镇。 为不扰民,他在废墟搭帐休息,顺利从侦测仪上看到那绿色小圆盘。至于那些在圆盘四周的大头鱼类,他认为水中生物无奇不有,无须在意。唯一令他头痛的是,如何下去取神器?不仅是井身又长又小,人难以下去。还有自己圣佛名号太响,没有足够的理由,道场任何人在废墟逗留都将引来臆测。 发现神器却苦无藉口去取,让慈恩坐立难安。 乌克里城?慈恩道场 这天,道场来了一位护法,名袁通,向慈恩请示说:「我住城东,生意虽然不错,但每一过午,人们就急着返家,不敢在外逗留;这是几千年来的禁忌,不知道有没有办法破除这禁忌?」 慈恩纳闷,问:「这是什么禁忌?让城东的百姓过午不敢在外逗留。」 袁通说:「本镇几千年来一直有个传说。圣佛是否发现全城四百多口水井都在人烟稠密的地方,唯独城东的三口井虽有住户,却不繁荣,而且其中还有一口是枯井。传说那口枯井曾出过妖怪,每日过午就出来扰民伤人,居民纷纷走避,那地方便成了废墟。」 「现在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袁通说:「就是本镇远古的传说。我们住在那里已经六、七代了,从来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但人们相信传说,所以一过午,大家都自动躲回家里不敢出来。直到现在,这个迷失仍破不了,还是有很多人坚持这样的生活习惯。」 「城东的贫户的确比其他地方多,也是这个原因吗?」 袁通说:「是啊!那里只剩我们三家店舖,供应全镇百姓的日常用需,所以,我们还有稳定的生意;但生意也就是这样平平的,富不了,也穷不死。这里的居民所以愿意留下来过苦日子,除了主观上安于现状外,还有在这地震、水火灾频传的世代,城东是唯一比较平安的地方,几乎没有这些灾害。大家都说是怪物镇住了天灾人祸,只要过午不出,便不会干扰妖怪作息,彼此便能相安无事。」 慈恩看了在旁的赵之重一眼,赵之重轻轻点着头。 袁通说:「这件事乌克里城的人都知道。之前没人提起是担心妖怪生气被议论。」 慈恩问:「曾经有人议论而遭殃吗?」 袁通说:「的确是的。据我曾祖父描述,当地曾有民眾到城里採买日常用品,无意间和当地商家说起妖怪出没的事,没多久,这位民眾莫名其妙丢失了全部豢养的家禽,都说是洩漏妖怪的消息,所以遭它报復。」说到这里,袁通突然用手摀住嘴巴,惊恐满脸。 慈恩看他的表情,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只是他跟着先知乐正古慈几千年了,知道这都是无稽之谈,但确给了他找神器的机会。于是说:「这里是道场,妖怪进不来,所以不会听到你说的话。」慈恩命卜元拿出琥珀玄铁珠,再找两位可靠的弟子进来。说:「你们拿着琥珀玄铁跟他回去,并留在那里诵经,定可保平安。明天,我就到镇上堪察,若真有妖物,必定帮你们除妖伏魔。」他知道此珠里的玄铁是不会容许妖魔鬼怪存在,让亲信弟子带玄铁去,若真有妖物,定可除之。 当晚,他走了一趟大宅院,因为这界的怪事越来越多,不是他的人脑可以想明白,因此他想听听圣女的意见。 大宅院 墨凡一听他探到地底绿色圆盘,心中一凛,但它化身的范羽乔必须镇定。说:「除了绿色小圆盘外,还有探测到其他东西吗?」 「没有,就是些游移物,应该是水中生物、大头鱼之类。」 墨凡稍微安心,说:「你认为绿色小圆盘就是神器?」 「我的确是这么想。火物他移,地底水井是唯一可令火物降温的地方。探测到绿色小圆盘,有可能就是火物温度下降后现的原形。」 墨凡记得那天盛着蓝莲花的是个圆盘,那圆盘延续她的性命六千年,称它是宝并不为过。慈恩发现的绿色小圆盘,难道就是它?若真是那盘,可不能让慈恩夺去。而且水塘是人鱼族的栖息处,一旦下水塘恐危及人鱼族的安全。墨凡化身的范羽乔一时之间沉默了。 慈恩不敢打断她的思绪,静静等待她的回应。 范羽乔知道不答话救不了人鱼族,考虑后说:「圣佛判断的也许是对的,但你说那口井井身狭窄,几乎容不下人?」 卜元回答:「是。」 「越往下口径是较宽敞,还是越狭窄?」 卜元回答:「从侦测仪上看,越往下就更窄。」 范羽乔深叹一口气,说:「以我的身材下得到井底吗?」 卜元:「应该…或许…。」 慈恩:「到底可不可以?」 卜元:「没下去,怎么知道。」 范羽乔说:「找一天,我下去看看。」 慈恩一听圣女自愿下水井,高兴得不得了,今晚这一趟总算没白跑。他说:「等我备好下井的安全措施,再来麻烦圣女。」 慈恩走后,范羽乔立刻拿出传呼珠,呼叫司徒允。 乌克里城?城东小镇 第二天一早,慈恩就大张旗鼓前往城东小镇。 圣佛抓妖的消息,不久在全城沸腾。 两三天后,大家见城东小镇没有传出任何灾祸,好事者不论是百姓或商人,无不争先恐后准备粮食、帐蓬前往小镇。 才一两天的时间,小镇已挤满从各地赶来的人,热热闹闹成了不夜城。不仅袁通等三家商舖放心大胆地开门作生意,就连临时过来的小商贾也是生意兴隆,乐得合不拢嘴。千年传说的妖怪,不到十天的工夫,就被慈恩圣佛的威名给镇慑了。 为了澈底从人们心中拔去妖怪的传说,慈恩对外宣布,将请苳村的纯阳圣女下井安抚妖物,使令永世不出。于是大护法们有钱出钱,有物出物,没多久,慈恩又收到满满的金银财宝。 他一方面挑选送妖物的财宝,一方面大兴土木,为范羽乔下水井作安全准备。因为她是他手中的王牌,只要守好她,想取什么神器都将万无一失。 大宅院 慈恩走后的隔天,司徒允才到大宅院见墨凡。听完墨凡说明原由,司徒允问:「绿色小圆盘是什么东西?」 墨凡摇摇头:「我只知道蓝莲花被放在圆盘里六千年,其命因而得以保全。」 「那可真的是宝贝!人鱼族若失此宝,会怎样?」 墨凡:「只有去问它们才能知道。」 「好,你去问他们,我去找人阻止讹理开井探勘。」 墨凡问:「讹理是谁?」 「慈恩的俗家名。」 「明白,那我们分头办事。」司徒允正要起身离开,墨凡说:「传呼珠我送去给弘慧看了,他确认和他哥哥当年给他的一样,要你给我些能量片,才不会重蹈当年断讯覆辙。」 「就因当年断讯,害兄弟不能提早在灾变前一起离开;所以,先知已把这传呼珠进化,它的能量来自金曜星的光与热,且随时可储存。珠上的小黑点就是吸收能量的媒介物,珠里还增加了一个能量储备器。」 司徒允离开后,墨凡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触:『先知真的太厉害了,但他们兄弟仍是天人永隔。我的主人到底遇到了什么,竟与我一别一百多年,音讯全无;我们还能再见吗?』它觉得被遗弃,觉得孤独、落寞。忽然左右各伸过来一双温暖的小手,它低头看见凌晨兄妹挽着它,还对它微笑。 它的心暖了。 第五章 蓝莲花(十二) 地底水塘 墨凡潜入水塘,见人鱼族正慌乱地聚集在一处,人鱼王愁眉苦脸。一见墨凡,立刻向前求助:「这两天地面上大啟工事,似乎要毁水塘,取什么宝物。我们那有宝物,他们究竟要什么东西?」 「一只绿色小圆盘。」 「圆盘!是指盛着蓝莲花的盘吗?」 「对!」墨凡说:「是贵族的镇塘之宝吗?」 人鱼王扬起前鰭凌空拿出一个圆盘:「它是七彩的,不是单纯的绿色。是我族眾生的聚魂所,称为安魂盘。虽然不是什么镇塘之宝,但确实是我族人的精神依皈;盘若失,人鱼族的魂将无所依;影响所及,信念失,族必亡。」人鱼王坚定地说:「这盘绝不能失,你能帮我们守住安魂盘吗?」 「明白。」墨凡环视人鱼族,看到这些与世无争的良善人鱼,墨凡知道自己一定得帮助他们。于是再问:「在这水塘里还有什么绿色圆盘之类的东西吗?」 「除了安魂盘外,先祖们没留下也没谈过有什么绿色圆盘。」人鱼王说:「既然他们要的不是七彩安魂盘,你是否可以告诉他们别来打扰我们?」 「我尽力。」 大宅院 墨凡想不透怎么侦测仪会出现绿色的圆盘,而人鱼王又不知道水塘里有这样的东西。慈恩大举取盘已箭在弦上,自己要怎么阻止他呢? 当它苦无商量之人时,凌晨说:「哥哥可以去见慈恩,请他给你绿色圆盘的位置,这样你就能确定他要的是什么。」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小晨晨,你真聪明!我们明天就去城东小镇。」 凌曦说:「我也要去。」 「当然!怎么可以留下你呢。」它心头猛一震,蓝莲花说他们在帮助我,看来是真的囉!那他们是…,墨凡没再往下想,它知道以它现在的修为,根本看不透这对兄妹的本来面目。 乌克里城?城东小镇 赵之重在获得慈恩同意后,便载着范羽乔及凌晨兄妹前往城东小镇。 慈恩为显示自己对纯阳圣女的尊重,刻意安排盛大迎接场面,为将来圣女下水塘舖路。 范羽乔在慈恩临时搭建的帐蓬稍作休息,便求见慈恩。请他告之神器的位置,以便下水塘时能顺利找到神器。 当晚,慈恩与范羽乔等人便装出现在极东古井旁。卜元架好侦测仪,锁定绿色圆盘的位置。墨凡看的仔细,确定是个发出绿色微光的盘,钉在水塘中央偏西的位置。 『水塘中央偏西位置』这几个字把墨凡变化的范羽乔吓出一身冷汗,这位置正是人鱼族在水塘活动的地方;只是那绿色的圆盘不是人鱼族的安魂盘。 这一发现,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慈恩要的不是安魂盘。忧的是人鱼族已暴露它们的行踪。蓝莲花的迷幻思竟抵挡不了慈恩的科技。 她回头对慈恩说:「神器在。」 慈恩开心地笑,说:「取神器,圣女有几分把握?」 范羽乔说:「这是口水井,从这里下去到神器位置需向左横出一大段距离,有无障碍,这样看不清楚。但井身越向下越窄,我能否通行到井底,实在难说。」 慈恩点点头。 城东小镇北山山岭 墨凡表面上是回帐篷休息,实则动身前往小镇北方的山岭与司徒允三人会面。 四人相见,墨凡说:「从探测仪看,确有一绿色圆盘在人鱼族活动的地方;但人鱼王不知道有这东西。先生有什么办法可以再确认十丈深的景物?」 司徒允:「你是说慈恩用的侦测仪解析度不够?」 「解析度是什么?」 诸葛翔说:「我刚为卢风的飞翅装上一具全新的侦测器,还没用过,今晚正好测试一下。」 卢风的头套随即伸出一支细细的长鬚,长鬚的前端有一个小光点,它对准极东古井位置,没多久,在卢风的护目镜上出现了井底水塘。他说:「十丈深的位置有一个大水池。」 墨凡;「你看水池中央偏西位置有没有什么贴着水底的绿色圆盘?」 「有,确实有一个…,等等,那不是圆盘,像是绿色的圆柱!柱身长三十公分,直径约十六公分;有百分九十五深陷泥沼中。」卢风摘下护目镜给墨凡等人看,墨凡说:「他们要取的神器是这支小圆柱!」 司徒允说;「慈恩的侦测仪太老旧了,影像不清楚,才会把圆柱当成圆盘。」 「先生,人鱼王从没提过小圆柱,会不会只是普通的东西?」 司徒允说;「还是要问人鱼王,可以给或不可以给。」 卢风说:「慈恩决定什么时候让你下古井?」 「大概在三、四天后。」墨凡说;「就算他们跟我一起下去也无妨,因为蓝莲花在水塘佈下了迷幻思,他们见不到水塘的全貌。」 司徒允说:「可是,不让讹理带走东西,他是不会死心的。」 卢风说:「我们最好现在就到地底水塘去确定那支小圆柱是什么东西。」 司徒允说:「你可以带我们下去吗?」 「没问题。你们只要心中坦荡、无防御或抵制意念,水塘是安全的。」说着,墨凡把他们三人圈入绿光罩中,随即由附近水井直下到地底水塘。 地底水塘 三人在绿光中不沾水、不着地,一逕来到水塘中央偏西的位置。 水鱼王见墨凡带着三个朋友下来,便一直跟着他们。 墨凡站定,伸出触鬚正要去踫那绿色小圆柱,人鱼王一见,立刻阻止:「碰不得!」 司徒允问:「为什么?」 「这是奠定水塘在地底的支柱,是蓝莲花从她身上截下的一段莲梗。就因为这样,她才会萎靡不振了六千多年。」 墨凡问:「为什么要截下她身上的莲梗?」 「六千年前,水塘原是在地面上。忽一日,天上飞来一位美丽的姑娘,跟着落下无数的火球,砸死很多人鱼。水塘的水也在火球不断落下的同时,温度快速上升,眼见人鱼族就要被热水煮熟了,美丽的姑娘当机立断,把水塘从地表沉入地底,但在地底的水塘却极不安定,不停向上漂浮。她见族人受尽晕眩之苦,竟化身成一朵蓝莲花,并截下一段莲梗,用力往下插入,把水塘牢牢固定。经过这一翻折腾,姑娘虽曾再现人身,但不久便又回到原形。浸泡在水中的她,精神一日不如日。 「眼见她就要枯萎烂去,我猛想起安魂盘,于是把她放在安魂盘里,给她一个类似泥沼的环境;蓝莲花就这么延续着生命。应该是祖灵感恩她,赐给她力量。」 司徒允问:「你是说水塘能固定在地底全靠她身上截下的这段莲梗?」 「是。如果拔去莲梗,水塘再次漂浮回到地面,人鱼族或许还能生存,但地表上的人文物种肯定要面临水患毁灭的命运。」人鱼王说:「它就是一段救命的莲梗,不是什么宝物,请你们务必不要动它。」 司徒允默默点头,墨凡心中对蓝莲花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暗道:『无私的蓝莲花!你做的一定是对的。我要帮你守住这枝莲梗。』它对人鱼王说:「放心!」它抬头看了看司徒允三人,见三人也无异议,便向人鱼王辞别。 城东小镇.北山山岭 墨凡与司徒允三人才回到北山岭上,卢风就接到褚天明的讯息:『蓝石镇出现火龙捲,烧燬无数民房和森林,一路向东而去,蓝石山的迎风坡瞬间被火龙捲烧得精光。当地行政官发现被烧得光秃秃的山壁上出现一个大洞,洞里有一隻怒吼的喷火怪兽,有衝出洞的危险。我已赶往蓝石镇,二位速来会合。』看毕,卢风急忙协同诸葛翔飞往蓝石镇。 二人离开后,司徒允诡异地看了墨凡一眼:「你应该有救人鱼族的妙计吧!」 墨凡先是一愣,随即会意,说:「多谢导师指点,我这就去善意的撒谎。但请导师帮我把这件事在小镇传开。」司徒允呵呵笑着,对墨凡比出拇指。 城东小镇 墨凡回到自己的帐篷,见凌晨兄妹趴在桌上睡着了。它抱起二人轻轻放在床上,正准备帮他们盖上棉被,二人却醒了。 凌曦说:「大姊姊,水塘里有什么吗?」 「没有神器。」 凌晨说:「那怎么跟慈恩说清楚?」 「我有办法。你们还要睡吗?」两人回答睡饱了。墨凡随即化身为范羽乔,盘坐在床,说:「去告诉外面看管的人,说我打坐一直没醒,脸色泛白,怕是出事了。」 兄妹依言跑到房门外,惊慌呼叫;没多久,慈恩便和卜元赶到。慈恩一见范羽乔脸色发白,急忙在她耳旁一弹指,范羽乔才缓缓睁开眼睛。 慈恩问:「怎么了?」 范羽乔有气无力地说:「刚刚看见蓝石山有隻喷火怪兽,对我张牙舞爪,我身陷火海中,不得出离。忽然从洞外飞进琥珀玄铁,砸中怪兽,我才能以脱身。而那怪兽竟化身似龙似蛇之躯,飞出洞去。我和琥珀玄铁追了一段路,正感气喘嘘嘘,圣佛就叫醒我了。」 慈恩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蓝石山!那不就在蓝石镇吗?」他看了卜元一眼,卜元点点头;忽然有一弟子在帐外求见。慈恩走到帐外,弟子低声说:「镇上正传着火龙捲烧燬蓝石山,山壁上出现大洞,洞里有喷火怪兽。」慈恩听罢精神为之一振:『真有怪兽,难道又有神器要出土?』他转身回到帐里,说:「你是作梦还是真…?」 范羽乔说:「我也不清楚是梦抑或非梦?」 「琥珀玄铁救了你?」 范羽乔说:「这点,我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错。」 「好,我们现在就赶往蓝石山。」 范羽乔说:「地底小圆盘呢?」 「先别管了,也许火物和蓝石山的怪兽才是同一件事。」 范羽乔说:「明白,都听你的安排。」墨凡终于安心了,因为它不希望动用修罗魔功去对抗慈恩,否则自己和玄铁的恩怨恐再起。 慈恩虽然他从没见过神器是从怪兽变成的,但就他对这界的理解,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加以他一心想取神器,蓝石山的怪兽就在自己取五方神器的蓝石镇上,他如何能不动心。加上纯阳圣女的梦境与市井的传闻相同,他是一刻也耐不住性了。 自私、多贪又多心眼的他,随即想到夏国王与眾大官员都已赶赴蓝石山,自己这时候去,岂不有些晚了,就算怪兽真的是一方神器,在眾目睽睽之下,神器只能归国家所有,那有我的份。 如圣女所言,梦境里出现琥珀玄铁,我若带着玄铁前往,会不会连玄铁都被褚天明夺了去?越想越不安心,慈恩犹豫了。 赵之重问:「真要停止水井的探勘工程吗?」 慈恩摇摇手:「如何告诉乡民,这里已经没有怪物?」 赵之重想了一会:「办一场法会,形式镇压井底怪物,再佈建华丽香案,供民眾膜拜。」 「好辧法,这么一来怪物传说解决了,民眾可以安心出入;又可以让水井的秘密永远不被揭穿。」贪心的慈恩说:「等我们有周详计划,再来取井底小圆盘。」 第六章 红玉(一) 乌克里城?城东小镇 慈恩以要赶赴蓝石镇协助政府收伏怪兽为名,把城东小镇的镇妖法会交由赵之重主持。 百姓都知道蓝石山出现怪兽,圣佛降妖是大事,且小镇自有慈恩教坐镇以来,已经和其他市镇一样能全天候活动;因此他们信任慈恩教。至于镇妖法会,不过是和妖物做个互不侵犯、不断香火的约定,谁来主持并不在意。 自从司徒允拜访慈恩后,慈恩竟莫名的感觉他与范羽乔之间似有所关联;这个关联就像当年商牟云见到小源一样。所以,司徒允可能一见范羽乔就已经发现她的特殊身份,就算不是神佛下生,也可能是受神佛指点修练有成的人。所以,他须防司徒允再见范羽乔,更不能让他们有接触;否则迟早司徒允会从他身边带走范羽乔。 慈恩还认为,范羽乔对凌晨兄妹的疼爱,就像何月疼爱小源一样。所以,想要掌控范羽乔就得牢牢抓住凌晨兄妹。这样,纯阳圣女就永远是他的王牌。 夏.蓝石镇 化身为范羽乔的墨凡,对蓝石山的怪兽根本并不了解,所以和司徒允设下这计谋,只是为转移慈恩的注意力,帮助人鱼族脱困。为安全考量,它本想把凌晨兄妹留在道场;没想到慈恩先一步说要兄妹二人陪她一同前往,免得她掛心;她只好应声感谢。 到了蓝石镇,镇上已被好事者挤得水洩不通。 慈恩等人一身凡眾衣饰,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在接近蓝石山,令人毛骨悚然悽厉的嘶吼声便即传入眾人的耳中。大家都说是怪兽攻击人的前兆,但听在墨凡的耳里,直觉是怪兽痛楚的哀号,甚至是无耐的泣诉,还带着求救的渴望。这种感觉引起墨凡见怪兽的好奇与关心。 慈恩下令弟子们分散各通道,以便随时随地接应;同时命卜元照顾好凌晨兄妹。自己便穿上道袍,和范羽乔走进人潮中。 大家见圣佛盛装前来收怪兽,一一闪开,让五人顺利前进到最前面。 守衞见慈恩出现,立刻传报;卢风很快就来相见。他安排他们坐在夏总理褚天明右手边的营帐,营帐左边只坐着司徒允一人。 师兄弟再见,司徒允态度冷淡。慈恩不希望他再见范羽乔,便在靠右的位置坐下。他注视着对面一丈远的地方,士兵重重包围,根本见不到石洞。 范羽乔落坐慈恩后方,凌晨兄妹与卜元则在她身后坐下。她趁眾人全神贯注前方的情势,便即稳身离开,留下范羽乔的幻影。 司徒允正在思考如何进洞了解怪兽的情况,忽见空中隐约有绿烟朝石洞飘去,知道墨凡动身了;于是啟动传呼珠和她联系。 墨凡所以急着前往石洞,全因听到怪兽哀豪声中的求救讯息。在接近洞口时,它感觉不到怪兽有防御或攻击的氛围,于是大着胆子走进洞内。 一进洞,就看见一隻比自己高大一倍、头顶有隻独角的大鸟躺在焦土地上,它全身百分之八十被烧焦,背部皮开肉绽,鲜血汨汨。 它环顾此洞,发现这里只是山壁凹陷处,被树枝树叶和着泥土砌出来的空间。应是大鸟为安生,临时筑的巢。这样简易的巢穴,当然躲不过火龙捲的袭击。只是遭受袭击时,它为何不逃? 此时的墨凡,在蓝莲花的身教下心中充满佛的慈悲,它立刻对着大鸟轻轻吹出冰凉气息,玄赤的奇寒发挥作用,为大鸟降了火焚之热。 在墨凡极力抢救下,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大鸟身上的血止住了,红通通的皮肤也淡了。它以右翅支地想爬起来,或许重伤多时,竟无力站起来。 墨凡向前扶起它,赫然发现在它腹下有一颗如玉般红润的巨大鸟蛋,蛋壳上已有一条浅浅的裂痕。它终于明白为何大鸟被困在洞里,又为何在火龙捲袭击时,没及时逃开?因为它在孵蛋,它的宝贝就要出世了。 大鸟在墨凡的协助下勉强站起,感激地对墨凡一再点头,接着「碰」一声重摔倒地。它很快爬回红蛋旁,继续孵蛋。但受伤的大鸟命已垂危,它以乞怜的眼神看着墨凡,并尽全力用那右翅支撑着不让自己压到红蛋。 墨凡会意,继续将功力输给大鸟,就这样又持续了三刻鐘,大鸟的头还是垂到地面;但护子心切,仍让它强势支撑着庞大的身躯,等待幼子出世。 此时,红蛋从里面被啄出一个小洞,一个红红的小嘴探出蛋壳外,接着蛋壳裂成两半,一隻稚鸟破壳而出。大鸟伸出舌头为它清理身子,并舔了舔它的眼睛。稚鸟的眼睛睁开了,它的喉咙里连续发出几个声音,娇而亲热地舔着大鸟。大鸟回以低鸣,如泣似诉。 突然大鸟头顶的独角碎裂,露出一颗红珠。红珠脱离大鸟,飞到稚鸟的头顶上。只见红珠闪出无数光,对准稚鸟的脑门射入。稚鸟先是反抗,但在大鸟的安抚下,很快便安静下来。当光不再闪动,红珠便下沉到稚鸟的脑门,接着珠体慢慢没入,直到完全镶入稚鸟的头顶,只在顶上留着一点红色。 若不是墨凡亲眼看着,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稚鸟头顶那点红色的秘密。 大鸟用尽最后力气,把自己残存的精力全数贯进稚鸟的口中。稚鸟的身体快速长出粉色的羽毛,两隻眼睛闪着晶莹的红光。大鸟看着稚鸟在成长,它滴下眼泪,随着泪水的滑落,它的眼皮也垂了下来。庞大的身躯仆倒时,怕压伤稚鸟,竟把自己的右翅折断了。 墨凡赶紧上前抱起稚鸟,回头见大鸟已气绝。 迅速长大的稚鸟,在墨凡的怀里,化身为一少女,粉红的肌肤,闪着晶莹剔透红宝石般的眼珠,羽衣飘飘,宛如天女下凡。她娇羞羞地看了墨凡一眼,轻轻唤了声「咯咯」。 墨凡傻了半晌,随即明白。自己现在的形态正是不折不扣的哥哥墨凡。 接下来,墨凡要做的事就是带少女出洞。但要如何向外面的人解释她的身分?墨凡伤脑筋了。 它向司徒允求助,司徒允回答:「为救人质,杀了怪兽。交出怪兽,任由世人处置。」这个决定对陪着大鸟走完最后一程的墨凡来说,太残酷了。但为了稚鸟,它不得不接受这个下策。 少女走向大鸟,恭敬而哀伤地行最敬礼,不停哭喊着「母亲」。 墨凡把红蛋壳击碎,和着大鸟头顶流出的鲜血,运起修罗魔功,以阴寒之气将之混固成珠,重新镶回独角位置,以全其尸。 墨凡扶起少女,说:「你得人身是大鸟赐予你的神力?」少女点点头。 「你知道大鸟是你的谁?」 少女回答:「母亲。」 「那我是谁?」 少女说:「哥哥。」 「等会我要带你离开这洞,外面有很多人,他们见我的模样应该是这个样子。」墨凡手一挥,现出范羽乔的模样。 少女疑惑地说:「姐姐!」 「对,姐姐。我会把你带在身边,我们要和外面两个五岁的双胞胎兄妹一起过日子。」 少女说:「哥哥姐姐,红珠…」 「你是说镶入你头顶的红珠吗?」少女点点头。墨凡说:「那是颗什么珠子,很厉害吗?」少女摇摇头,又点点头。墨凡想,大鸟走的太匆匆,应该是没来得及告诉她。 忽见少女轻易地从头顶取下红珠,捧在手心。墨凡见这红珠在少女手心不停旋转,转急了,洞里风起云涌,令它大为震惊。它要少女赶紧镶回红珠,并告诫她绝对不能再拿下来示人。 少女点头,把红珠镶回头顶。接着她羽袖一挥,一隻头顶长着小独角、比墨凡高出半个头的大鸟现身在墨凡面前。大鸟拍动双翅,少女再现眼前。 墨凡说:「以后也不可以大鸟现身。」少女又点点头。 第六章 红玉(二) 初见世人 此时,墨凡接到司徒允的通知,外面情况已搞定,可以把稚鸟带出来了。于是它对少女说:「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叫红玉,我现在就带你出去。」红玉紧抓着范羽乔的手,一步一趋,当二人出现在洞口时,先是被金曜星的强光刺得红玉睁不开眼;接着包围在洞口的士兵和四周围观的群眾的震耳声吓得她全身发颤。 「别怕!有我在。」就在范羽乔带着红玉踏出洞口的剎那,她口唸一声「收」,坐在慈恩后面的范羽乔幻影瞬间消失。 此时,听到卢风的扩音:「圣佛带来的纯阳圣女,杀死怪兽,把人质安全救出来了。」场上四眾欢声雷动。 坐在营帐里的慈恩,看见洞口出现范羽乔,大为震惊;回头一看,他身后的座位竟是空的。又见凌晨兄妹和卜元也以无比惊讶的眼光看他。 老谋深算的慈恩,虽在极度震惊下,仍极冷静。他把眼光飘向司徒允,瞬间他全明白了。司徒允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明白地告诉他,范羽乔早已为他所用;当下气得七窍生烟。但他仍不动声色地坐在位置上,接受四眾对他的讚叹与恭敬。 一直握在他手中的琥珀玄铁忽然跳动了一下,然后睁脱他的手掌,朝对面山洞急飞而去。这让慈恩非常兴奋,暗道:「我的玄铁最是忠心!」 就在范羽乔安抚红玉时,琥珀玄铁已快速向二人飞来,卢风惊的啊了一声,声音透过扩音器传了出去。 范羽乔知道玄铁已嗅出异类的味道,故而前来攻击。她立刻施展修罗魔功将二人罩在绿光罩中,阴寒毒气佈满周身;但她只守而不攻。 琥珀玄铁在飞近二人时,先在空中稍停,琥珀如口张了开来,玄铁气势如虹飞出袭击红玉。然未近二人,已先感受阴寒毒气,这种熟悉的寒气立刻阻止它再向前进。但顽固的它,并不立退,仍虎视眈眈地跟在二人身旁。这一来,在大眾眼中不像是攻击,反倒成了护送。 四眾见状,更加讚叹慈恩圣佛。 慈恩面对这情境,也以为是琥珀玄铁在护衞二人。好面子的他,立刻摆出玄铁受命行事的高姿态。 玄铁四处救人,大家对它并不陌生,一见玄铁跟在少女和圣女身边亦步亦趋,阿諛奉承的人立刻大叫:「圣佛慈悲!」这声音此起彼落,好不威风。 此时夏国百姓心中只有法力无边的慈恩圣佛,总理剎那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可见在末世,百姓对宗教的狂热已到无已復加的地步。 这情景,看在司徒允的眼里,特别忧心忡忡;因为他知道慈恩的真正目的,担心百姓像一百多年前一样,受他教唆寻找仙灵绝境,结果死伤惨重。 在卢风的引导下,范羽乔带着红玉先见褚天明,然后走回右边营帐。见过慈恩后,两人便一起落坐慈恩身后。这给足了慈恩面子,也让慈恩认为圣女的确为他提升了声望。 慈恩突然起身,走到褚天明面前,说:「怪兽已死,其罪不究。我佛慈悲,眾生平等。我请总理同意我到洞里为怪兽超渡,以期其往生极乐,不再祸害尘旅眾生。」 褚天明看了司徒允一眼,见其点头,便即答应。 慈恩继续说:「火龙捲为害,救灾行动刻不容缓;贵国逕可去救灾,掩埋怪兽这等小事,就交给慈恩教来处理吧!」 褚天明认为此举无妨救灾,便一口答应了。 慈恩召来等在四周的弟子,命六名弟子看守圣女等四人,便亲自带着卜元及其他弟子前往山洞。 他要弟子守住洞口,自己只与卜元进入。二人见地上血迹斑斑,一隻无毛兽躺在血泊中。 他命卜元仔细察探洞里情形,看看有没有被挖取宝物的跡象,自己则蹲在怪兽旁仔细察看是否有什么可疑之处。比他大上一倍多的怪兽,对养尊处优的慈恩来说那里搬得动它。最后仍是卜元过来帮忙才勉强把怪兽的头翻转过来。 若有误会,应该归责于卜元手中的紫光灯。这灯把大鸟头上的红珠照得晶莹剔透,红光四射,让贪婪的慈恩眼中闪出喜悦。慈恩暗道:『有本事救人,却没本事发现神器宝物,这纯阳之女也不过尔尔。』他得意忘形,伸手要去取红珠,那想到红珠係以阴寒之气固封,奇寒无比,他的手还没拔出红珠就差点被冻伤;吓得他赶紧把手缩回。心想:『此神器宝物果然了得!』 卜元巡遍山洞回覆:「师父,石壁完好,没有被破坏的痕跡。」 「宝物在此,奇寒无比,师父的手差点被冻伤。」慈恩得意地笑,说:「你身上带有什么利器?可以挖下这颗珠。」 卜元见怪兽头顶有颗红珠子,说:「这珠是宝物?我来取。」他才从身上取出小刀,慈恩怀里的琥珀玄铁突然飞出,对准红珠一撞。那珠应声滚了下来。玄铁随即飞入琥珀,又潜回到慈恩怀里。 慈恩以道袍长袖裹起那珠,说:「玄铁真乃我得利助手。卜元,此兽送我宝物,应以上礼葬之。你去安排,我先回飞行屋。」 范羽乔四人在慈恩护衞的看管下,回到飞行屋休息。一行人进入客房,随手把门关上。范羽乔向凌晨兄妹引介红玉,然后对红玉说:「这艘飞行屋的主人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你话说不清楚,必会引起他的猜疑;我要你当个哑子,在他面前不要开口。明白吗?」 红玉点点头。说:「母亲……」 「外面的人会厚葬你母亲,不用掛心。」红玉眨了眨眼,点点头。 第六章 红玉(三) 司徒允顿悟 扰民的怪兽一死,褚天明下令收兵,诸葛翔陪夏总理回府城。 偌大的山野,在府方和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瞬间安静了。 卢风独自一人站在营帐旁陪侍司徒允,尽弟子之道。他见导师眼光一直飘向远方,一脸安静,不像在修行,也不像陷入长考。 夕阳馀暉与卜元的一把火,在对面的山壁上烧得旺盛。司徒允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改变。 卜元和其弟子离开前过来与卢风道别,司徒允如闻无声。 银彤飞上山顶,暮色消尽,黑夜垂幕,大地静得落针可闻。司徒允依然安静地坐在营帐里。 久未见卢风返回府城的诸葛翔,又奔回蓝石山,见状,迷惑地望着卢风;也只能和卢风一旁静候。 夜风寒冷,或许因此冻醒了司徒允,他对二位得意弟子,说:「她纯净如今晚的银彤之光,定而慧。而我这一生跳脱多学,善恶分别,却总荒废先知的教导。」 卢风二人问:「她是谁?」 司徒允没有回答,只是取出紫晶飞翅,连同传呼珠一併交给卢风二人,说:「我该去见我今生的导师小源了。」说罢,他略微肥胖的身体如轻燕般向上飘起,朝着仙灵境的方向飞去,眨眼间便消失。 卢风二人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懵了,他们曾一度怀疑自己所见,但传呼珠、紫晶飞翅就在他们手中。他们哭了,这位超凡绝俗的科技达人就这样羽化成佛去了。二人傻了良久,知事已不可挽回,才落寞回府城见褚天明。 褚天明说:「她就是随范羽乔出来的那位少女。乍见她时,我也被她的纯净震撼,一度觉得该是归去的时候了。」 卢风二人当时都在执事,没有照面红玉,因此,对褚天明的感觉完全无法体会。 慈恩道场 回到道场,慈恩不问城东小镇法会的收支,他摒退眾人,连卜元都被支开,独自待在静室。 退出静室的卜元,并没离开,而是守在门外,等候慈恩随时传唤。 慈恩静静地回忆白昼的各个细节,范羽乔什么时候离开?为什么她的行动早在司徒允的掌握?难道她本来就是司徒允刻意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暗桩。他觉得自己的怀疑是对的。 那么凌晨兄妹呢?他觉得是范羽乔为照顾故友子女,刻意编个神童的身分来唬弄他;因为当他们发现范羽乔出现在山洞前,他们一样惊呆了。所以,兄妹二人其实只是普通的小孩。 随即又觉得不对,他清楚的记得,当琥珀玄铁重塑回到自己面前时,自己连碰都碰不到它,还是靠凌晨捡起它奉上的,自己才能重新拥有玄铁。从这点来看,他又觉得他们兄妹的确是神童,不是自己一厢情愿把神力加在他们身上。 其实,墨凡为把凌晨兄妹留在身边曾煞费苦心,并非欺骗。至于凌晨捡起琥珀玄铁,它以为只是稀松平常的事,不知道那一动作对慈恩来说有多么不可思议。 至于司徒允和范羽乔认识的时点,慈恩觉得应该是自己去找司徒允以后的事。因为他们第一次在道场见面时,彼此是陌生的,这点他非常确定。 而范羽乔解救人质一事,不但和他的利益不衝突,甚至还有助于提升他的声望。只是…,他总觉得似乎有真相故意被隐瞒。 其实慈恩心中了然,他所认识的司徒允除了鑽研科技外,早已淡薄名利。难道他与范羽乔搭上线,只是单纯利用纯阳之女救出人质?因为怪兽头上的红珠,范羽乔并没有取走。但救人为何要暗中搭线,不能事先告诉他呢?难道还有其他图谋吗?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拿出红珠,灯光下的红珠光芒不见了,表面佈满血丝般的裂纹。惊异下,他大声呼叫卜元。 卜元立刻推门进来。 「你看,这珠怎么变了?」卜元走进一看,也是呆了。慈恩说:「这还是我们在洞里看见的红珠吗?」 「那天,洞里黑,我用紫光灯照亮,所以没仔细看。」 「紫光灯!对紫光灯,你再用它照亮看看。」卜元取出紫光灯,对着红珠一照,那珠果然又现红光,晶莹剔透。原来红珠的光芒是紫光灯折射的杰作,他顿时失望到极点。 慈恩突然觉得持珠的手正受着浸泡在寒冰中一样的刺骨疼痛,他赶紧换用右手拿珠;见左手心已冻伤,他正惊讶此珠的寒性;忽觉右手也有冰冻的感觉,赶紧把红珠放在桌上。「这珠怎么奇寒如此!」 只听卜元叫道:「师父!这珠四周全结霜了。」 慈恩看着目瞪口呆:「这是颗什么样的珠子?」 慈恩的脑子很快就想到苏里世峰顶的火物和寒气。他想火物移动其实就是怪兽在移动,怪兽是喷火兽,头顶却有一颗极冻红珠。怪兽被卜元发现行踪,便躲到蓝石山,却不幸遇到火龙捲而丧命。 慈恩觉得这个推论很合理,怪兽从苏里世峰逃到蓝石山,早已是天定,所以,这两个地点才会同时出现在自己夺取神器的路径上。也就可以确定,这颗奇寒无比的红珠是神器宝物了。 只是怪兽为何要掳走少女,岂不是自暴行踪?随即又想,若不是牠掳走少女,自己又何能取得红珠宝物。 还有,如果火物移动的推论成立,那么极东地底的绿色圆盘还是神器宝物吗?直觉告诉他应亲自下水井一趟,是非曲直便可明白。 这次他警告自己,绝不能再犯蓝石山的错误,不能再让司徒允与范羽乔有联手的机会,才不会破坏他取神器的契机。 慈恩觉得司徒允已不再是那个疯疯癲癲的科学痴人,他一定也被仙灵境迷惑了,甚至他已相信争夺神器是到达仙灵境唯一的方法。 此时的慈恩早已忘了取神器的传说是谁撒下的谎?为了发动人类替他找到进入仙灵境的铁索桥,一百多年前他编了一个「般若之眼」的大谎,如今,他已全忘了。 慈恩重新策划下水井的时程、方法,他不想再相信范羽乔,所以,下地底水井必须由自己或亲信来执行。 卜元忽然来报:「派去监视司徒允的人说,司徒允在蓝石山羽化成佛,飘向仙灵境去了。」 如雷之震的消息,把慈恩轰呆了。等他恢復,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卜元:「人质随师父离开,夏总理也收兵回府城,只有司徒允一个人静静坐在营帐里一动也不动。当时只有卢风一人随侍。入夜后,诸葛翔也过来侍候。直到银彤升起,他说:『她纯净如今晚的银彤之光,定而慧。而我这一生跳脱多学,却荒废了先知的教导。』又说:『我该去见今生的导师小源了。』便身轻如燕飞升,朝仙灵境而去。」 慈恩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幸亏卜元及时扶住。好久,才说:「他怎么就成佛去了!她是谁?」 卜元摇摇头:「他没回答。」 慈恩的脑子快速倒带司徒允当天见到的人,范羽乔他已见过,只有人质是他第一次见的。那么他口中形容「纯净如今晚的银彤之光」的人,不是范羽乔而是人质「红玉」!? 慈恩到现在才想起红玉。这个跟着范羽乔回到道场的人质,连她长什么样子他都没看一眼。那天,他把精神全放在司徒允的反应,以及能否顺利取得神器,却忘了人质。 卢风他们为什么也不在乎人质,任由她随范羽乔回道场而不是把她送回家?这么重要的线索,他怎么忽略了。难道他们认为红玉是烫手山芋,只有把她安置在道场才是安全的?那,为何她是烫手山芋? 慈恩不想再去找原因,他觉得只要见到红玉,便可真相大白。 第六章 红玉(四) 大宅院 慈恩和卜元一到大宅院,逕入后院,直闯范羽乔房间。 正在教三人下棋的范羽乔,见慈恩闯入,有些震怒,随即微笑相迎。 慈恩开门见山说:「司徒允飞往仙灵境去见小源了。」话毕,他见四人一脸茫然,红玉更像无知觉的人,连茫然都没有。这倒令他迷惑了。于是再重复说一遍:「司徒允飞往仙灵境去见小源了。」他终于可以仔细端详这位令司徒允成佛的女子「红玉」,只是不论他怎么端详,就是没见到什么纯净之光。 范羽乔问:「小源是谁?」 听到这话,慈恩差点昏倒,暗道:『原来她不知道小源是谁,难道也不知道去仙灵境代表什么意思?』只好改变口吻说:「司徒允说她纯净如银彤之光,便羽化成佛了。」 「成佛了!」范羽乔问:「谁是她?」 慈恩真的糊糊了,为什么这么显而易懂的事范羽乔四人却完全听不懂。她到底是不是司徒允的同路人?还有红玉,怎么都像一张白纸,贴切一点说就是音哑愚痴,而凌晨兄妹也不是什么神童,只知拉长耳朵听大人说话的小孩。他长叹一声,说:「司徒允离开这界了,对我们凡眾来说,他就是死了。」 「死了!」范羽乔终于听明白了,她瞪大眼睛:「我不能再和他说话了吗?」 「你能找到凌晨的父母,跟他们说话吗?」慈恩说。 范羽乔摇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问:「他怎么就死了?」 慈恩从她的问话确定她和司徒允应该没有连系,只是为何便哭了?他说:「他最后说的两句话是:『她纯净如今晚的银彤之光,定而慧。』另一句是:『我该去见今生的导师小源了。』然后便羽化朝仙灵境飞去。」他仔细看着范羽乔的反应。 只听范羽乔轻声重复着『纯净之光』,唸到第五遍时,她突然回头去看红玉,红玉仍是面无表情与之对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范羽乔一下子悲,一下子喜:站在她对面的红玉缓缓闭上眼睛,突然晕倒在地。 这一幕看得慈恩既心惊又糊涂,明明悲喜不定的人是范羽乔,为何晕倒的却是红玉? 范羽乔抱起红玉,轻放在床上,回头对慈恩说:「红玉体弱晕了,请你离开,让她好好休息。」 慈恩从她们的反应完全找不到任何关联答案,只好离开。 等慈恩出了大宅院,化身范羽乔的墨凡立刻施展修罗魔功,把厢房封得严严实实。然后叫醒红玉,说:「害你耗费体力了。」红玉摇头微笑。墨凡说:「原来镶入你头顶的是一部视觉宝典;所以,你知道末世的结局?」 红玉说:「刚才你看到司徒允在金环童子的座下修行,是因也是现在的果,但不是最终果。因为司徒允在修行,他的果将随他的修行持续而改变;不是显报珠可以立断。」 「显报珠?」 红玉指着自己头顶的红珠,说:「我是报星的独角鹏鸟。在我们的星球上只住着独角鹏鸟。它们是良善之禽,一夫一妻,至死不渝。统领报星的鹏鸟称为帝后,是由显报珠选出来的。 「每当现任帝后现衰老态,显报珠就会在眾禽刚生下的蛋中挑选一蛋为未来帝后。从此这颗蛋便交由帝后孵养,直到幼鸟出世。显报珠即脱离老帝后而镶入新帝后头顶,就如你在洞中看到的那样。」 墨凡问:「所以初生的帝后鹏鸟,便现人身。」 「这是帝后与其他鹏鸟不同的地方。帝后担负显报责任,资料来自尘旅眾生的善行;为方便行事,帝后示现人身。」红玉接着说:「你见母亲衰老的模样,是因为帝后在初现衰老时,便由尘旅世界返回报星。它很快就脱去人身,以鹏鸟身孵养下一任帝后。 「母亲在孵养我时,遇上报星劫难,因缘聚会坠回尘旅世界,便在那树洞孵养我。至于我,本应该在三千六百天后破蛋出世,没想遇报星劫难,一惊一乍下,竟然延后了三千多年。母亲过度衰老再加上被火龙捲焚伤,我本可能死在蛋中;幸亏你出手相助,我才得以出世。 「只是寿命天定,我的这期生命已走到尽头,我很快就要衰老了。」 墨凡:「看你还年轻,一定不会就迅速衰老;何况,有哥在。」 红玉乐观地说:「我真老了,显报珠自会去处理传承,到那时,我早已忘性了。」 墨凡:「我有个疑问,报星为何会燬?」 红玉说:「报星也是非天星系中的一颗星球,一样受成住坏空的制约。」 「为何各界燬灭的人或物种都会坠落到尘旅星?」 红玉说:「尘旅是非天星系最终的业报场,是各星球人类、物种最后的考验地。所以称最后,是指善可再精进,像乐正古慈、商牟云。恶可矫正,像墨奇魁。」 「我的主人墨奇魁!」墨凡:「为何显报珠只记录善人善事,如果我的主人不矫正恶性,那它的一生会留下记录吗?」 「会,记录在幽冥星的生死簿上;魂由勾魂使拘入地狱。」红玉说:「哥,你得天独厚,金环童子一直守护着你。」 「就是慈恩说的仙灵境的小源吗?」 红玉点点头。 「他也是坠入这界的吗?为何又独厚我?」 红玉说:「他和你的主人有过一段祖孙情缘,加以你在修练中除了玄赤木的元灵自动飞入你体内被融化外,你从未因魔性残害生灵。如果你控制不了你的魔性,那天犯下毒害生灵的大过,你和他的因缘便即终了。」 墨凡说:「她纯净如银彤之光,那个她,指的是你吗?」 红玉没点头,也没摇头。 「为何司徒允一见到你就成佛了?」 红玉说:「他见到的不是我,是显报珠的纯净之光。他当下顿悟,是他的善报到了。」 「那我见你,为何不见纯净之光?」 红玉说:「时候未到。」 「什么时候到?」 红玉说:「做到了,就到了。」 墨凡听的一头雾水,在旁边的凌晨兄妹看着噗哧笑了。 第六章 红玉(五) 慈恩道场 金曜慢慢西沉,银彤升起。 慈恩独自在房中踱步,一下子看看红珠,一下子又看看琥珀玄铁。 他记得范羽乔刚救出红玉时,玄铁立刻飞向他们,并伴着他们回来。在他取不下红珠时,玄铁也窜出一撞,把红珠从怪兽的头顶撞下来。从那时到现在,玄铁都没再攻击红珠;这是不是在说明红珠是圣物,绝非普通珠子。他不断强迫自己去接红珠是神器的事实。 慈恩想着想着,忽乐了起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开挖水井,下地底取那圆盘。』他知道这事不能再由范羽乔去做,因为他已不再信任她了。 大宅院 在墨凡忙着从显报珠了解小源、商牟云和主人墨奇魁的事蹟时,慈恩已悄悄进行开挖水井的工程,日以继夜的进行着。等到墨凡察觉不对,开井工程已经峻工;慈恩也已准备好亲下水井。 红玉连日提供墨凡看显报珠的记录,今天显得特别累,镜里的容顏竟在不知不觉中褪了顏色。粉红肌肤惨淡了,红宝石般的眼珠也雾茫了,身上白色的羽衣也呈现微黄。她明白自己已现衰老之态。 墨凡急着要救人鱼族,匆匆离开大宅院。 红玉问凌晨兄妹:「我老了?」凌曦点点头。红玉说:「显报珠已选好了下一任帝后,我得去找哥哥,你们可以带我去吗?」兄妹黯然点头。 地底水塘 由于时间紧迫,为救人鱼族,墨凡现本形逕赴极东水井。 它见慈恩、卜元、赵之重三人穿戴好潜水衣裤,在徒子徒孙的恊助下已垂降了三尺。它奋力一跳,赶过慈恩他们,快速抵达地底水塘。 抵达水塘时,墨凡才发现此枯井并未佈下迷幻思,这个漏失可能因此毁了人鱼族和地底水塘。但缺失已形成;唯今之计,就是尽全力护住人鱼族,不让慈恩发现它们。 人鱼王及族人一见墨凡,如见救星般围拢过来。 墨凡说:「我粗心大意了,还是没能阻止慈恩的贪念。」它向人鱼族深深一鞠躬。 人鱼王:「此祸早已註定,非关任何人。只是天道不明,不知族人将如何善终?」 墨凡说:「你们六千年守护蓝莲花,六千年提供尘旅凡眾生活饮水,且从不干扰他们,必得善终。我会尽全力守护你们,也相信上天神佛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圆满的结局。」 人鱼王和全体族人早已接受蓝莲花佛法的感化,听了墨凡由衷之言,人鱼王向墨凡报以温馨一笑,似在告诉墨凡,结局如何,它们都乐受。 墨凡飞出触鬚,将人鱼族隐入修罗罩中,等看慈恩的下一步。 慈恩三人潜进水塘,只觉水温并没想像的寒冷,而且水中鱼虾生物也极普通。卜元取出侦测仪,三人朝着圆盘座标游了过去。 到达圆盘位置,不见圆盘,只见一绿色圆柱物贴在泥沼里,只有一小节露出。慈恩失望地说:「不是神器!」 卜元说:「怪不得侦测仪上显着绿色,都怪露出部分太短,才会被误认是圆盘。」 赵之重觉得这植物很奇怪,无叶无茎,于是伸手去摸它。但觉这物非常坚硬,没有植物的触感。说:「看似植物,摸起来像铁石。」卜元伸手一触,颇有同感。 慈恩也伸手去摸,果然觉得这物坚硬如石,说:「看来还是找到神器了,差点擦身而过。之重,这次该记你一大功!」慈恩哈哈大笑。 只见卜元取出一铲子,把圆柱四周的泥土轻轻挖开。说:「这物四周的泥土很松软,但它似乎入土很深啊!」 赵之重说:「从粗细来看,完全不像植物。柱身的绿色应该是在水里泡久了附着上去的藻类。」 慈恩心想:『不会挖出一根丈高的樑柱吧!』他双手环住石柱,向左右摇动,这物丝毫未动;却听到水塘发出怪声,跟着掀起高浪袭向三人。三人在毫无防备下竟被浪潮推倒。 看见慈恩伸手去搬动圆柱,人鱼族个个惊呼,波动潮水。若不是在墨凡的修罗罩中,人鱼王早已衝上前去阻止。 只听慈恩说:「这石柱闻风不动,看得去找大机具来才行。」 卜元说:「既是石柱,何必去开挖。」 慈恩说:「你懂什么,或许宝物神器就藏在石柱下面。」 赵之重说:「这大有可能。」 慈恩说:「我们先回去,等找到适合的机具再下来。」于是三人寻原路离开。 墨凡跟人鱼王说司徒允已修成正果,这界恐怕再无人能阻止慈恩的疯狂举动。它得去一趟慄狱,请示蓝莲花救亡之道。又交待人鱼王要安顿好全族,别轻举妄动。 城东小镇 墨凡刚出枯井,就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叫着「哥哥」,它寻声看见红玉在凌晨兄妹的搀扶下站在高坡上。它立刻踪身上去,一见红玉的容貌,墨凡惊呆了,自问:『这是十天前的红玉吗?』关心的说:「你怎么了?」 「时间忽然就到了。哥,我要一直跟着你才放心。」 墨凡说:「但我现在得去慄狱,你这样子怎么行?」 「有哥在,都行。」 墨凡说:「好,情势紧迫,我们现在就动身。」 红玉微一点头,突然长鸣一声,人身瞬间化为鹏鸟,神采奕奕地站在三人面前。鹏鸟示意凌晨兄妹坐上它的背,便随着墨凡向慄狱飞去。 慄狱 大鹏展翅一飞万里,一兽一魔二童很快就到达慄狱。 墨凡触鬚一捲,把兄妹从鹏鸟背上带下来。它的触鬚再一挥,冰壁上冰雪纷飞,现出冰洞口。它率先进入,凌晨兄妹随后,鹏鸟殿后。四个一进冰洞,就见蓝莲花和乐正弘慧已出定相迎。 墨凡把慈恩的疯狂举动说了一遍,蓝莲花双眉紧蹙,说:「水塘移入地底时,我曾仔细查过地形,极东是山岭高地,只有一棵千年树,因为无妨水塘入地底,所以并未砍除,也未在那里设迷幻思。没想到几千年后,那树址会成一口枯井,且成为入地底水塘的破口。难到善恶要总结了吗?我这个引导人应该去走一趟。」 墨凡的身后传出「蹦」的一声,硕大的鹏鸟应声倒地,再也无力站起来。只见红玉的眼睛已褪为灰白色,头顶显报珠隆起,似要飞离红玉,就像那天鹏鸟母亲临终的样子;墨凡看着心惊。它无助地看着蓝莲花,向她求助,蓝莲花只是低头不语。 墨凡崩溃地抱起红玉,自己反被红玉紧紧吸住。眼见显报珠飞离红玉的头顶,红光不断洒在墨凡的头上,它吃痛、惨叫,显报珠已结结实实没入它的头顶。它的阿修罗绿光体瞬间转变,墨凡的形立即消失,冰雪般的范羽乔借宿阿修罗身,此身现出粉润的肌肤。 墨凡还来不及意识自己现在的模样,便抚在红玉身上大哭;那个有着纯净之光的少女,就在出世不到十天走完她的一生。它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事实就是事实;而且还迫使它成为显报珠的传人。 范羽乔强忍悲伤,想向蓝莲花问个缘由;就在她一转身,正巧和乐正弘慧四目相对。弘慧静静地看着她,她也静静地对望着,直到弘慧口诵「阿弥陀佛」,范羽乔才从凝滞的时光中醒来。 清醒的范羽乔完全明白墨凡隐没了,现在的她是实实在在的范羽乔,就像红玉现的少女身一样。 她看到昔日的老朋友也变了,他的鬚发瞬间染了银白,两眼炯炯有神,脸露慈祥。他从容地对蓝莲花说:「空劫将至,该了的就去了了吧!」 蓝莲花眼泛泪光,嘴角露出难得的笑容,两人以最真纯的目光交流道别。 「等我一下。」范羽乔抱起鹏鸟红玉,走出冰洞,长袖一挥,雪地即现大坑,她把鹏鸟放入坑中,衣袖再挥,地面一平如初。 蓝莲花牵着凌晨兄妹走到洞外,说:「走吧!」 「我还有一事不明。」范羽乔说:「她,我是说显报星的帝后就死了吗?她出生到现在还不满十天啊!」 「以分段生死来看,这一世,她已走到终点了。」 范羽乔问:「分段生死!什么意思?」 「一个概念。多生累劫中,你我现在就在同一世间轴中。红玉完成任务走了,司徒允悟道飞升了,你的主人也在顿悟下牺牲自己去救他名义上的孙子浩源;他们都在我们所处的这一世了结了。」蓝莲花说:「红玉,对她的这一世来说是死了;而实际上,她已回归佛座下的大鹏鸟,继续牠的修行。就像你主人顿悟后,随佛至极乐之境修行一样。」 「你是佛座下的蓝莲花,红玉是大鹏鸟,那我呢?我只是主人的呕吐物!」 蓝莲花说说:「你早已修成阿修罗体,又屡屡助人救人,已是半人的身分。如今又被显报珠选为掌报人,假以时日,必能脱魔成人。」 「成人后,如何?」 「…」蓝莲花说:「我们走吧!」 范羽乔心中仍有一大串的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但她知道,问也问不出结果,因为自己才是「我」的主人;只有自己往前走,才能见到想要的答案。 第六章 红玉(六) 地底水塘 才一日慈恩就找到大型机具,第二天一早,就和卜元、赵之重带着机具再下枯井。 三人和机具很快就垂降到水塘,顺着水流,一下子就到了莲梗的位置。虽费了点时间组装,机具仍顺利啟动了。 忧心忡忡的人鱼王,心中不断浮出蓝莲花的告诫:『水塘若重新浮出地面,将是乌克里城覆亡之日。』眼看他们就要动手了,它立刻向三人飞快游去。人鱼族人也跟随在王的身后,倾巢而出。其声势浩大,瞬间激起狂涛袭向慈恩三人。 三人受击,站立不稳,一时竟无法操作机具。等三人站稳后,乍见七彩光闪动,渐渐向自己等人接近。他们不知那激起水流的光是什么害人的玩意,只能凝神注视。卜元和赵之重更紧握紫光枪,准备必要时抢机攻击。 不一会,一群他们前所未见的生物鲜活地停在他们面前,三人全惊呆了。人鱼王不发一语,挥动胸鰭,安魂盘如眩光飞碟,对准机具就是一扫,机具应声断成两节。 「圆盘!?」慈恩轻呼。 人鱼王胸鰭再挥,安魂盘在三人周围转了数圈,形成漩涡,将三人推向枯井口,然后飞回人鱼王身边。三人吓得屁滚尿流,转身逃离水塘。 人鱼王胸鰭三挥,把机具抛还给三人。三人绕过机具,顺着垂降绳索奋力往上爬。 人鱼王见墨凡未回,心中已有决定,与其等待救援,不如自救。它不能辜负蓝莲花,不能让乌克里城覆亡;只有稳住地底水塘,乌克里城的百姓才能免去水患。 枯井开挖工作站 慈恩终于见到这些日子想找寻的圆盘,它是七彩的,是能攻击收放自如的神器,但为何是被一隻人头鱼操控呢? 回到营帐的慈恩,慢慢收心。他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一隻人头鱼,而是一群;而且为首的还是隻七彩人头鱼。它是那群人头鱼的首领,有头脑、有胆识还有法力,堪称是这界最具武力的活神器。他想着:『地底水塘的神器还真不少,圆盘、人头鱼,说不定那根柱子也是神器。』想着想着,他得意地笑了。 他吩咐卜元赶紧修好机具,准备再下水塘。他还要卜元准备大渔网,活捉人头鱼。他盘算,只需杀一两隻人头鱼向当地居民交待,其馀的便可尽归自己所有。 他开心极了,没想到会在乌克里城大获至宝。他忖道:『这些宝物真能助我到仙灵境吗?管他的,能拥有人鱼就是我最大的收获。到不到得了仙灵境,这界谁能比我快活。』想到这里,他有点鄙视司徒允,纵然司徒允到了仙灵境,也不过是个苦行僧,那有他富裕逍遥。 慈恩觉得到不了仙灵境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在凡眾的供养下,享尽荣华富贵,他不禁哈哈大笑。凡尘的三毒已深入他的骨髓,他把三毒之苦当成极乐灵药,把先知的教诲忘得一乾二净。 地底水塘 稍后,卜元和赵之重已准备妥慈恩交办的事。慈恩一声令下,增调四名弟子与他们三人一起下水塘。 卜元依照慈恩的计画,假装要开挖石柱,赵之重则拿好渔网,准备撒网捉鱼。慈恩手持紫光枪亲督四名弟子,四人分站四周手持渔网,要断渔群退路。 慈恩一声令下,大家各就各位。卜元啟动机具,机器的轰隆声震撼整座水塘。 不一会,七彩光闪耀,人头鱼现身,它们还未游进慈恩圈套内,七彩飞碟已先出手,对准机具就是一击,然而还未碰到机具,便从机身飞出一张大网,网住安魂盘,安魂盘虽被网住,飞旋之势未减,绞着渔网下沉。 人鱼王见状大惊,它示意族人立刻撤退。不料慈恩手中紫光一闪,撤退中的人鱼有一隻中枪,身首异处。这一变故,令人鱼们仓皇失措,纷纷向人鱼王靠拢。 沉在水底的安魂盘,收了中枪的人渔亡灵,激起力量,连盘带网挣脱赵之重的掌握,飞回人鱼王身边。 人鱼王大喜,胸鰭一挥,立碎安魂盘上的渔网。 原以为已经手到擒来,没想到竟出此意外;慈恩无名火起,令赵之重等人继续撒网活捉人鱼群。只见赵之重和四名子弟手中的渔网,纷纷撒向人头鱼群。人鱼王快速飞动胸鰭,安魂盘如锋利刀刃,回旋一圈,把五张渔网切得七零八落。 人鱼王为求族人与水塘的安全,决定将不速之客澈底逐出水塘,以绝后患。于是它祭出安魂盘并大吼一声,盘瞬间一分为五,极速朝七人旋转飞去。但为不伤及他们的性命,安魂盘总在距人半步之距便即转向。 慈恩等无法掌握五盘回旋的攻势,被逼得手忙脚乱,精疲力尽。卜元扶着慈恩奔往枯井升降口,其他弟子也跟着撤退。 人鱼王见已吓跑暴徒,大吼一声收,五盘快速归位,合成一盘。就在人鱼王准备招回安魂盘时,突然一人从机具后面跃出,伸长手臂去拦截安魂盘。人鱼族一阵惊呼,人鱼王更是惊怒异常。它快速挥动胸鰭,安魂盘不等对方的手伸到,便转向到那人身后。 那人就是赵之重,以为出奇不意可以立下大功,没想到人鱼王迅速变招,而自己去势已尽,一时煞不住,猛一低头,凶险避开一击。随手抓起塘底被绞碎的渔网向安魂盘丢去,竟然一击奏效,再度缠住了安魂盘。安魂盘顽固抵抗。 赵之重见神器近在咫尺,已是自己的囊中物,于是卯足全力去夺。 人鱼王见安魂盘就要落入歹徒手中,心一急,连续飞动胸鰭,先震断安魂盘上的渔网,接着转向去攻击那人。 赵之重见神器将得而復失,心中懊恼不已。他发觉安魂盘每每在极接近时便即转向,或许是力有未逮。于是他想在那瞬间迅速超到它后面硬抓。 人鱼王眼看那人避而不去,心中又急又恼,再次催动安魂盘驱离。 安魂盘是人鱼族祖灵安魂之所,被一再挑衅,它如有灵性,就在那人屡屡巧妙避开的剎那,突然向上窜起,在那人头顶盘旋,逼他知难而退。 没想到,赵之重突然伸长手臂从后操夺,眼看赵之重就要得手;那料到安魂盘突然快速向前然后回旋,正面攻击来人。只听一声惨叫,赵之重的手掌沉入水低,塘水也慢慢渲染开红色血液。 六千年平静安乐的水塘,一天之中二次染上血腥,人鱼王觉得不祥之兆已起。暗忖:『时间到了吗?』它收回安魂盘,然后鼓动水流,把那人送往枯井口。 一名弟子扶起受伤的赵之重,跟着慈恩等人落慌逃离水塘。 人鱼王继续鼓动水流,把挖土机具推到升降口,吼一声『起』,机具缓缓向上升起,再吼一声『定』,机具成四十五度倾斜,卡在井身中段,堵住通道。 危机已解,人鱼们不忍同伴身首异处,它们依着习惯把亡者尸首葬在莲梗旁。又为了不让血腥污染水塘,连同赵之重的断掌也一起埋进泥土里。 第六章 红玉(七) 枯井开挖工作站 赵之重断掌经紫光机医治,却始终不见好转;可能是伤口在水域遭到严重感染的原故。伤口周围的组织不断向上溃烂,病毒已侵入上臂。紫光机终于建议:『截断手臂!』为了保命,赵之重只能同意。 慈恩的失败,对外虽封锁消息,但他的心底,实在放不下那有谋有勇的人鱼与圆盘。至于弟子赵之重断臂一事,他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不再去探望他。 地底水塘 赵之重的断掌和人鱼同葬一处,一冤一怨二血融在一处,形成腥恶毒血;从被卜元敲开的莲梗四周慢慢腐蚀,慢慢浸入莲梗中心,逐渐腐败根基。 乌克里城?城东小镇 赵之重断掌后的第二天,乌克里城各处的井水都带有浓浓的血腥味。 又一日,井水全染上血色。民眾吓坏了,妖怪復活之说四起,震惊整个乌克里城,很快消息就传遍全国。 夏?府城 卢风得到乌克里城行政首长戚中越上报后,立刻与诸葛翔晋见总理褚天明。 卢风说:「乌克里城已完全没有乾净的饮水可用,这和慈恩下地底水塘捉妖有直接关係。民眾听到地底水塘传出枪响,第二天井水就带有血腥味,如今全城各处井水全染上血色。」 褚天明问:「谁开的枪?有人受伤吗?」 「开枪的人是慈恩师徒,受伤的人是他的弟子赵之重。但戚中越说赵之重的断臂不是枪伤,是被利刃削去一掌造成的。」 褚天明说:「可以请墨凡来帮忙吗?它和人鱼族交好。」 「以它的性子,一定会帮,只是我们一直联络不上它。」 褚天明说:「它有可能带着红玉离开我国吗?」 卢风摇摇头:「戚中越依据可靠消息说,纯阳之女从未离开大宅院。因为红玉体弱,而且她身边还有两个小孩。」 褚天明说:「难道是慈恩知道它的真实身分,被软禁了?」 「慈恩只是凡眾,如何能软禁阿修罗?」 褚天明说:「别忘了先知的能力,慈恩可是真族人。」 「导师司徒允说,他确定慈恩只修个半调子,除了年寿外,完全不修佛道。」诸葛翔说:「他的能力来自浮跨和墨凡为它取得的神器—琥珀玄铁。」 褚天明说:「不管能不能找到墨凡,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乌克里城百姓的饮水问题,你们儘快去处理。」 卢风说:「我们已联络好邻近城市,水车已在路上,估计稍晚就会送到达乌克里城。我和诸葛翔现在就出发。」 褚天明说:「好,你们快去。还有,想办法见到墨凡,或许它知道事件的原委。」 乌克里城 卢风、诸葛翔二人一到乌克里城,各地支援的水车在稍后也陆续到达。水车分散到城里各地区,暂时解决水荒。 二人在戚中越的陪同下到城东小镇见慈恩了解真相。 慈恩想独吞人鱼之利,因此,淡淡地说;「这口枯井下面竟是地底水塘,到处都有障碍物,一不小心,误以暗影为妖,所以开枪。至于赵之重,则是踩空滑倒,被水中遗藏的利器削断手掌,还感染细菌,只好截肢;现已逐渐康復中。」 诸葛翔问;「为何圣佛会想开挖枯井,难道这小镇的水源不足吗?」 慈恩说;「小镇盛传有妖怪,过午便无人出入。我是受地方凡眾之託来察探究竟,没想到赵之重会发生意外。」 卢风说;「全城井水有血腥,是否跟赵兄弟断臂有关?」 「不会吧!枯井下的水怎么会和全城各地的水井有关。」慈恩脸露疑惑,说;「莫非…全城的井水都来自同个水塘?我的确没看到它的范围有多广。」 诸葛翔担心慈恩的好奇心是否已发现人鱼族?说:「纯阳之女当天是否也跟圣佛一起下去?」 慈恩说;「红玉被怪兽拘禁太久,回到大宅院第二天便病倒了。圣女一直在照顾她。」 诸葛翔说;「我二人想向她请教如何治血腥之水。」 慈恩尷尬地说;「纯阳之女的确有不为人知的本能,或许当天有她陪同,就不会发生意外。」他在心里暗骂:『你们和司徒允不是早与她暗通款曲,她怎会为我所用。』随即一想,如果赵之重断掌而血染水塘,那这水塘必藏有天大的秘密。于是说;「治血腥之水的确是当务之急,我们明天就回道场见圣女。」 大宅院 第二天慈恩等人回到大宅院,他问守院护衞:「圣女这几天都好吗?」 「她们四人一直在房里未出,我们也不敢去打扰。」 慈恩问:「吃食备得周全吗?」 「是。只是他们怕被打扰,所以放在门口,由他们自取。」 慈恩说:「所以,你们都没见到她们四人?」 「她们一直待在厢……。」 慈恩拉下老脸,立刻往厢房走去,跟在身旁的卢风心底有不祥之感。当慈恩推开房门,见房里空荡荡,连凌晨兄妹也不在。卢风心里暗叫:『真的出大事了!』 诸葛翔说:「圣佛,这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慈恩深叹说:「以前也曾这样,结果救了兄妹回来。救人质也是一样,她什么时候离开,我一点也不清楚。今天又是这样,难道又有什么灾难发生吗?」 卢风想到人鱼族的安危,却苦于不知如何行动。慈恩下枯井捉妖物,显然已发现地底水塘和人鱼族。那么他开枪,难道是轰杀人鱼族?想到这里,卢风不禁从背脊凉了上来。于是说:「既然圣女不在,我们就不打扰了。」不等慈恩回应,便和诸葛翔离开大宅院。 在路上,卢风和诸葛翔商议是否要以公权力封了枯井。两人还没商讨出结果,就见慈恩的飞行屋已奔驰在高空,向极东小镇飞去。诸葛翔大叫「糟了!」可惜二人未带上紫晶飞翅,只好赶往行政官府搭乘飞行屋,一路追了过去。 地底水塘 慈恩一到小镇,慷慨激昂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惜妖物无收歛之行;伤了赵之重,还血染井水,分明是要断百姓的生计。我要替天行道,非收了它不可。」百姓听得无不感动。大家都聚在原地不走,想一赌圣佛捉妖。 慈恩在枯井前举起紫光枪,对准横阻在井身的开挖机疯狂扫射,开挖机几成碎屑掉入井底。他立刻率领卜元和十多名弟子四度垂降下水塘。 人鱼族被枪声惊慑,人鱼王要眾族人待在塘穴莫出,自己则守在入口。注视着匪徒的行动。 不一会,慈恩等人已下到水塘,直接前往莲梗位置,下令眾人徒手拔出石柱。没想到,卜元才一动手,那莲梗便即被操起。除了露出水面的那一小段完整外,下面竟已腐烂。一出泥沼,血腥之气四溢,在场眾人无不作噁。 适时赶到的人鱼王,一见此景也吓坏了。心想:『蓝莲花说的空劫已经到了吗?』它楞住了,忘了大敌当前。眼前一幌,一大张鱼网已从它头顶罩下;它还来不及挥出安魂盘,便被渔网綑住。 慈恩说:「神器我要,人头鱼我也要。」话甫毕,突然从四方游出许多人鱼,有的攻击慈恩他们,有的去咬渔网,想救出人鱼王。 人与鱼无情的争斗,搅混整座塘水。人类的眼睛被遮蔽,惊恐与不安上升,手中的紫光枪歇斯底里的扫射,被打中的不仅仅是人鱼,也包括不知道要躲避的人。当下人与鱼死伤惨重。 卜元水性好,又与慈恩经歷大风大浪,是第一个冷静下来的人。他觉得人鱼的怒火已是难平,因此在紫光枪尚未发动扫射前,便先一步游到慈恩身边,一把抱住他往升降口退去。 慈恩吼着:「人头鱼、神器!」卜元见渔网的拉绳就在不远处,他顺手抓住绳头,和慈恩奋力逃生。 两人到达升降口时,一向只到脚踝的水,现已涨到井身中腰位置。他们拉动生降绳,没等上面的人接应,来得又猛又急的水势便将二人往上推,一路随着喷发的水柱衝向半空;落地的瞬间,二人已晕头转向,摔得鼻青脸肿。 慈恩仍不忘卜元手上的渔网,但一收网绳,绳断网破,里面空空如也。慈恩站在地面,失望至极。 忽然空中掉下一重物,围观眾人好奇注视。只见一条近十尺长的人头鱼,满身鲜血,在地面拍打着。眾人先是惊呼,一听慈恩说:「你还是落到我手里了。哈哈哈!」当下欢呼:「圣佛收住妖物了!」 第六章 红玉(八) 水塘重现 就在眾人欢呼声中,卢风二人也赶到枯井,一见人鱼王重伤在地,生死未卜,心中忧虑。二人正不知该如何出手搭救,就见井口不断涌出大水,水中杂见或人或鱼。 眾人一见人的尸体,吓坏了;但井口涌出的不仅有人还有鱼的尸体,而且那鱼竟长着人头,眾人是又惊又奇。跟着冒出来的还有活鱼,那些或大或小、或生或死的鱼都和先前的大鱼一样顶着一颗人头。 眾人由惊转奇,由奇转贪,有人上前去抓活鱼,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围过来抓人头鱼。才经歷惊涛骇浪的人鱼,在浅水的地面被人类无情的围捕、虐杀,不断挣扎、死亡。 在地底水塘守护百姓的饮水六千年的人鱼,怎么也没料到,族人的性命竟是在凡眾的嘻闹贪婪下结束。 慈恩也和凡眾一样,贪婪地叫着:「那是我的!」可又有谁听到他的声音。 重伤的人鱼王见族人任人玩弄宰割,心中既痛又恨,它拼尽全力,取出安魂盘向眾人击去。 慈恩见安魂盘现身,精神为之一震,就在人鱼王执出安魂盘时,他冷不防跃起操住这盘,眼看神器到手,不觉哈哈大笑。 转眼间埸面已经大乱,人鱼死伤惨重,人鱼王也因气力用尽,只能眼睁睁看着灭族的命运到来。它深为自己无力救护人鱼族而自责,就算天道不可违,终究忍不住流下眼泪。 空中忽然降下四人,现场凡眾的目光立即投向四人。大家见其中一人是解救人质的纯阳圣女,顿起欢呼。 范羽乔四人才现身,便见枯井不断涌出大水,水位快速上升,但现场眾人完全忽略上升的水势,更无人意识危局已现。 在水里跟着大人嘻闹的孩子,因水位上升站立不稳而跌没水中。敏感的亲人发现,赶紧伸手去拉小孩;然而水势汹涌,小孩一下子就被衝得老远。这一惊愕,才发觉自己早已身陷激流中。 此时,枯井涌出的水,不仅凶猛还激起漩涡。没多久,水位就涨到人的胸部。有人惊觉不妙,想赶紧离开大水。但仍许多贪心的人不顾安危,还在混水追逐垂死的人鱼。 卢风和诸葛翔一见范羽乔四人现身,立刻过去询问。一旁的蓝莲花说:「自作孽,不可活。天要收人了!这座城要回到六千多年之前。」 范羽乔严肃地说:「六千多年前这里就是一个大水塘,没有人类。」二人一听,惊愕不已。他们高喊:「大家赶紧往北山逃啊!」但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喊话;就算听见了,也没有人理会。因为有孩子被水衝走了,有的寻获时已经溺毙;还有人性的贪婪,令他们继续追逐人鱼。 水势越来越猛,人与鱼的浮尸也越来越多,这些尸首在漩涡般的洪水中载浮载沉。 卢风二人见百姓已失去理性,但身为政府要员,不能坐视不管。他们紧急通知城东小镇官府派出飞行屋来救灾。然而乌克里城是个陆路地方,民眾多不识水性,因此得救者甚少,大都在汹涌的涡流中灭顶。 卢风要乌克里城的首长发出紧急通知,告诉他们「乌克里城即将成为一片汪洋」,要官员们儘快疏散全城百姓,往高地或府城方向逃生;同时也通知总理褚天明协调邻近城市,儘快赶来救灾。 枯井涌出的水并没有停止,淹没城东小镇后又继续向四处窜流。不久,全城各地水井也不断涌出大水,其水尽是带着腥臭味的血水,到处流窜。 话说蓝莲花在空中看见安魂盘被慈恩夺去,便即出手夺回安魂盘,口唸:『起!』等慈恩回过神来,安魂盘已飞在空中。她再唸一声『进!』重伤的人鱼王终于安定在盘中,而那些活的人鱼,在范羽乔与蓝莲花的齐力下,也一一进入盘中。至于在水患中和被人们蹂躪而亡的人鱼之魂,也在安魂盘的招唤下,回归盘中。 人鱼族的浩劫告一段落,范羽乔便跟着蓝莲花帮助水患中的百姓脱险。突然看见空中的安魂盘向下坠落,它赶紧伸手接住;回头看见蓝莲花的行动缓了下来,精神萎顿;她赶过去扶住她,问:「怎么了?」 「莲梗已腐,我的气数已尽。」她从范羽乔手中接过安魂盘,说:「这界就交给你了。」话甫毕,她和安魂盘就在范羽乔眼前消失。 范羽乔哭了,顶上的红珠放光,告诉她,蓝莲花送人鱼族至极乐之境,自己也返回上古佛座前。 慄狱 当蓝莲花和安魂盘在这界消失的同时,在慄狱冰雪中的木盒表面裂了一道细纹,裂纹虽不明显,但木盒里的地心之火缘此裂纹不断向外穿透。 第六章 红玉(九) 乌克里城 范羽乔无法接受蓝莲花突然离去,等她情绪稍稍平復,勉强告诉自己这是好的结局。虽如此,但不到一天的时间,痛失两位至友,一时悲从中来,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 一向与凌晨兄妹分享感受的范羽乔,在这当下,她特别想找兄妹二人倾吐。但一转头,却发现兄妹已不在修罗罩内。这一震惊非同小可,她四处飞奔寻找,就是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她还来不及整理思绪,就发现水塘的水已向城中漫淹过去。她想救人也想找回凌晨兄妹,于是跟着水流漫延的方向追去;一路追进乌克里城市区。 她见全城百姓正在官府的协助与催促下忍痛拋下经营几十代的祖业他迁,让她想起慈恩。慈恩在安魂盘被蓝莲花截下后,他和卜元似就消失了。 她想慈恩是个见利忘义之人一定也急着迁移,不知道凌晨兄妹是否跟他在一起?于是她赶往慈恩道场。只见道场值钱的财物早已被搬迁一空,慈恩的真族子弟一个也不在,只留下重伤的赵之重和几个小师弟们正在打包行囊,准备随官府迁移到府城。 她又赶往大宅院,见大宅院也是人去楼空,兄妹二人竟是音讯渺茫。 范羽乔崩溃了,凌晨兄妹是小凌子唯一的骨肉,在她眼皮底下失踪,她该如何向他和杜青交待?她恨自己空有修罗魔功,却守不住两个小孩,也救援不及人鱼族;她痛恨自己就是个没用的阿修罗魔! 到处找不到凌晨兄妹的范羽乔,陡见积水已涨到三尺高,而且还在快速上升中。让范羽乔注意的是从地底涌出的水,竟全染成了红色且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这应该就是全城百姓愿放弃一切跟着政府迁移的主要原因。 她没想到,一个水塘从地面移入地底时,不但没有影响人鱼族的生活,还提供了人类一块新生地。如今,人类以强暴力摧毁地底水塘,在水塘重新回到地面,人鱼族没了,人类也失去了生活的依靠。前者为救护眾生而努力,后者因贪婪肆虐而灭亡。源起的因不同,爱与贪决定了和平或毁灭的结果。 范羽乔的脑海里又出现蓝莲花,她想起她对自己的告诫,绝不能因情绪左右理智而大发魔性。 城东小镇 当城东小镇洪水肆虐,全镇陷入贪婪追逐人鱼时,在修罗罩中的凌晨兄妹见一妇女抱着小孩失足被捲入涡流中,存亡就在旦夕;本想通知范羽乔救人,却见她正忙着搜救人鱼族;二人于是急忙走出修罗罩,游向母子二人,将他们安全送到高坡。 回程途中却与卜元、慈恩不期而遇。慈恩把丢失了安魂盘的怨气全出在兄妹二人身上,命卜元将兄妹二人带回道场。 回到道场的慈恩,恨夺神器的计画失败,又见乌克里城到处洪水氾滥,全因地底水塘被破坏的缘故,自知已难在夏国居处。便命卜元和十三真族弟子收拾金银财宝及粮食物资,自己带上琥珀玄铁、红珠,便押着兄妹二人上飞行屋,一路往第五个目标慄西森林飞去。 卢风和诸葛翔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十二架大型飞行屋担任撤走乌克里全城百姓的任务。但要全体百姓离开生活了六千年的住地,岂是件简单的事。其中不乏安土重迁者,这些人的犹豫花去了救命最佳时机,虽不是卢风想见到,却是他无法改变的命数。 或许这就是天命吧!明辨现实理智的人快速上了四架飞行屋,在指挥官一声令下起飞,不久就在府城安然降落。其馀的人在官府七催八劝下,好不容易又啟飞了三架次,免强在血红之水肆虐前离开。 馀下的百姓不是想带走的动產太多就是死也不肯走,一耽搁再耽搁,最后啟飞的五架次,大多在红血水中浸泡了大半天,百姓也是涉水上飞行屋。这些人从脚部往上快速腐蚀,在无药可救下死亡,很快便化为一滩血水。 血水流窜,沾到的人立被感染,皮肤一捎就是一个疮口,快速腐蚀化血,反覆夺取人命。五架飞行屋内瞬间如人间炼狱,百姓官员无一倖免,他们虽向府城发出求救,但不久就在空中相继解体,无人生还。 夏国府城 卢风和诸葛翔上第一批飞行屋,一回府城,立刻着手安排难民的吃住。 褚天明得知消息后,痛不欲生。他知道自己虽已尽了全力,但不能保下百姓就是不合格的总理。但他没有陷入悲伤中,他必需阻止这场灾难继续扩大,因为他们已发现血红之水正向低地窜流。 夏国赶紧发讯通告天眷和韶:『带着怨气的血红之水正向拉也河流域而下。』同时府方也向夏国境内其他地方发出警讯,要各地官府协助百姓迁徙到府城。因为夏国府城地处莎鄱紆山结下,是全国地势最高的地方。 卢风告诉褚天明:「蓝莲花说:『天要收人了!』我们是否考虑前往莎鄱紆山结上的维能量总部避祸?」褚天明考虑后,决定採纳卢风的建议,有规划地把民眾送往地处五千公尺高原的维能量总部避祸,因为那里除了储存大量救援物资外,地势高拔红患难至,是最优的考量。 府方开始规划迁徙百姓,但百姓在安逸了一百多年后,对于末世之说总是半信半疑,配合意愿甚低。 红患之后,忽一日,天摇地动,不仅震撼了夏国,就连天眷及韶国也是全国到处地震不断。 地震后,乌克里城及其四周土地突然塌陷成一个大坑,乌克里城和四周的大小城镇全数没入大坑中,包括不想迁徙的百姓在内。原本向外横流的血红之水迅速匯聚大坑中,形成一个大湖,湖面比乌克里城的面积大了一倍。 褚天明得知消息,立刻赶往当地救灾,奈何红流奔腾,任何人或物一入红流中立刻被腐蚀尽。褚天明和卢风等人从未见如此恐怖灾祸,无不惊慑末世的凶险。 主震之后,馀震不断,大坑四周的土地因地质已松动,或多或少又陆续崩塌。 褚天明痛定思痛,立刻下令强制环大坑四周的百姓撤至府城避难。至于环大坑西南的韶国小镇,褚天明也发讯通知韶国总理姚弘,要他尽快撤走百姓。 就在夏国撤离最后一批百姓时,又见一群人携家带眷向他们的飞行屋奔来,一问之下,才知是韶国逃难的百姓。诸葛翔心下了然,姚弘是不会救人的,于是问:「除了你们之外,后面还有人吗?」 「没有了。可以跟你们回夏国吗?」 诸葛翔统计一下人数,大人小孩共十一家三十六人,于是将他们安置两架飞行屋,一起带回夏国。 隔数日,褚天明三人穿戴紫晶飞翅五度巡视大坑,只见大坑中的血红之水仍如沸腾之泥,不断翻滚。但因水位不再上升,三人才放心离开。 血红之水沉入大坑之底,不断向下腐蚀地底,终被撕开多道破口,在地底向外窜流,或入拉也河流域,或逕入其他水源区;所到之处,或洪流氾滥,瘟疫横行;或乾旱或虫害,农作物颗粒不收。 维能量国际组织 维能量总部的百人推动小组自司徒允飞升后,再无能人主导研发工作,他们已无能力救灾。 夏国府城 褚天明和天眷的宇文豪在束手无策下,决定尽快将百姓护送往维能量总部避祸。至于韶国总理姚弘还在与民争利,半点危机意识也没有,以为自己仍可享受偏安逸乐。 在经歷血红水患后,偌大的尘旅世界在短短半年内又接二连三地发生大地震、水患、乾旱、瘟疫等灾害,既无良药,亦无救援,百姓伤亡惨重,人口剩下不到万人。 第七章 笪司慕(一) 夏国北境 慈恩知道祸闯大了,趁府城忙着救灾,赶紧和卜元及真族十三弟子绑架凌晨兄妹,捲走大批金银财宝及粮食,分乘四架飞行屋,一路朝慄西森林飞去。 惯于作秀的他,途中仍不忘传法歛财、收括粮食物资;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在乌克里城如何收妖除魔。他还交待离开夏的原因,说:「末世即将到来,此去慄西森林完全是为凡眾找寻般若之眼,以便带领凡眾前往仙灵境避祸。」 在政府有关乌克里城灾变的公报尚未送达北境时,百姓听他这番话无不对他感恩戴德,相信他是这界的救世主。慈恩就这样满载财宝、粮食,风风光光向慄西森林挺进。 慄西森林 慈恩一行人飞到慄西森林上空,他见峰顶有块空地,足以停放四架飞行屋,便即降落;并决定在此扎营。 眾弟子立刻着手搭建简易住屋。 卜元交待荀羊惠看守好凌晨兄妹,然后陪同慈恩搭乘飞行屋仔细勘察地理环境。 他俩从高空俯瞰,发现这是个独立山头,峰顶是个高原地形。靠近东边是扎营的营地,四周古木参天,是很好掩护。西、南是广大森林区,北方可分成两部份,东北是十公尺长的断崖,西北则有一面高耸光滑的石壁。因地处四千公尺高峰,高原以降,山势陡峭,因此未见人跡路径。 石壁、断崖和林区间是处泥沼地,泥沼的中央是清澈水潭,潭水青绿,深不可测。泥沼地散满盘根错节的枯木,这些奇形怪状的枯木,距水潭近,距林区远,因此很难借势通行。 慈恩见高峰上有泥沼,觉得罕见,足显此地的不寻常。他告诉卜元,可以开闢一条小径通往营地,以备将来取水用。 磡完地形后,二人想向西北飞越泥沼、石壁,查看石壁后方的情势。不料,飞行屋才刚飞到泥沼上空,就被一股强大阻力拖住,跟着飞行屋竟往下坠。吓得卜元赶紧拉起机头,往上飞升数十公尺,才没坠机。 这意外没吓到慈恩,反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他窃喜:『终于找到了。』即命卜元返回基地。 他认为这次意外是上天给他的通知,因为这禁制似与司徒允、卢浩源当年被禁制在狄贝河中线的情形一样,也就是说石壁后面或许有仙魔居住,又或许就是通往仙灵境的入口。 回到营地,慈恩把凌晨兄妹叫到面前,说:「这里是四千公尺高的森林,四周古木参天,飞鸟绝跡,你们的大姊姊不一定能找得到这里;但我很希望她能找来。」 凌曦对慈恩「哼」了一声。凌晨淡定地说:「大姊姊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慈恩说:「你们兄妹就这么相信她?」 凌曦说:「大姊姊的本事大的呢,你是不会明白的。」 慈恩说:「我等着她来。不过,你们别想逃跑。」 凌晨问:「这里有吃的吗?可以到处逛逛吗?」 慈恩说:「就这点要求?」 「那我们为什么要逃跑?」 慈恩笑了:「真是小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只想到吃喝玩乐!」 凌晨说:「我们现在就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慈恩看了卜元一眼,卜元会意,说:「我现在就带你们出去走走。」说着伸手去牵兄妹二人,二人竟像家人般也伸手握住卜元的手,一点也不违和。 三人在营地逛着看着,忽然从高处掉下一个果实。凌曦吃惊,向旁躲开。下意识作祟,拉着卜元往前就跑。三人就这样跑出了营地,一眨眼工夫便越过了森林,跑到泥沼水潭前。凌晨兄妹兴奋地喊着:「有水!」便拉着卜元要往水潭跑去。 卜元一见水潭,吃了一惊,心想:『才走多久而已,怎么就到了水潭?』他被牵制空中的惊恐尚未消除,现又糊里糊涂跑进泥沼水潭,心中何其恐惧!他使劲拉住兄妹二人,说:「这里危险!」 凌晨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卜元,说:「离开大碧村后,我们就没玩过水了。」他们二人生长在碧晴湖畔,水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但被范羽乔收养至今,滴水未碰。现在看到潭水,如见碧晴湖的水,怎不跃跃欲试! 「对呀!我也好想下去游泳。」凌曦祈求说:「可以吗?」 「不可以。这潭水深不可测,四周又环绕着沼泽泥地,一不小心就会被泥沼吞噬。太危险了,不可以。」卜元见兄妹二人闹着不肯回去,只好安抚说:「万一你们的大姊姊找不到你们,一定会很伤心。」 二人失望地看着绿色深潭,在卜元连哄带骗下才勉强跟他回营地。 卜元无意间带着兄妹二人闯进泥沼水潭,深怕被慈恩责怪,便将这事隐瞒了。 第七章 笪司慕(二) 夏?府城近郊 忧心忡忡的范羽乔,依着人们传扬圣佛慈悲的消息,一路向北追去。 这天,她在府城近郊打听消息,巧遇一支从北方回来的商队,在大树下休息。只听其中一人说:「圣佛真令人感动,才在乌克里城收妖除魔,现又匆匆赶往慄西森林。」 范羽乔听到慈恩名号,立刻走近他们。 一人问:「他去慄西森林作啥?」 「传说世上有『般若之眼』,是通往仙灵境的桥。他就是去那里为我们寻找如『般若之眼』的铁索桥,好带领大家平安到达仙灵境;眾生便可免去末世的灾难。」 「般若之眼在慄西森林吗?我怎么听说佛祖指示是前往狄贝河寻找铁索桥。」 「听说不见得就是真的,这次是圣佛亲自带弟子去找,肯定已掌握到正确的方向。」 范羽乔突然上前,问:「慄西森林怎么走?」 商队中有人在蓝石山见过范羽乔,立即向前:「圣女是不是也要赶去慄西森林与圣佛会合,一起寻找『般若之眼』?」 范羽乔寻人心切,加以慈恩罪行罄竹难书,便敷衍地说:「我的确是要去找慈恩,你们有没有看见慈恩的队伍中有两个五、六岁大的兄妹?」 「有。圣佛很疼他们,身边随时都有圣佛的弟子陪着。」 范羽乔确定凌晨兄妹被慈恩带走,便再问:「可以告诉我慄西森林怎么走吗?」 「从这里朝正北方直走,就可以到达慄西森林。那是个未开发的原始山群。听说那里古木参天,连大鹰都飞不进;所以也没有入山通道。」范羽乔谢过商队指点,便往正北直奔慄西森林。 慓狱 不安分的地心之火不断袭击木盒上的裂纹。十天后,木盒出现龟裂,盒子佈满细缝。火光从细缝向外射出,寒冰层渐被融消。只是四周冰冻坚固,融解的冰水很快又冻结;地心之火只能继续待在龟裂的木盒里。 纵然如此,地心之火仍源源不断地而从细缝流出,一点一滴将固若金石的冰冻层慢慢解化。 守在冰洞里的乐正弘慧,冥想中得知蓝莲花为救人鱼族及凡眾已耗尽精力,回归佛祖座下。他虽不意外,却非常心痛。 如今守着地心之火的责任,又像几个月前一样落在他一个人的肩上。当时他还怀抱着再相逢的希望,如今已无希望可期。但为这界的眾生,他责无旁贷。 他知道慄狱是这界镇压地心之火最好的地方,但没有了蓝莲花,地火迟早要破冰出世,冰原反而助长它危害之势。如此大面积的冰原,一旦融解,冰河大水横行,民眾的身家性命必如烂泥般燬灭。 想到这里,乐正弘慧告诉自己,除非命丧冰原,否则,拼尽全力也要镇压地心之火。 水潭秘境 心急凌晨兄妹安危的范羽乔,一路朝北奔向慄西森林。她见正北是座原始山群,毫不犹豫地便飞升上山。 她见连绵山势有无数个山峰林立,各个山峰间或间隔深谷大沟互不相通。在没有精准的座标指引下,她取捨的方位难免失之毫釐,谬以千里。何况慈恩等人在这片古老的山群中如沧海一粟,想找到他们,何其之难。 这天,范羽乔凭藉着修罗魔功飞上高空,她见左边有片空旷的高原,高原上空无一人,而高原北界是座绵延数里的大石壁。她后悔了,后悔入山前没有先查看那里有人跡或人的气息。 她想,以慈恩的性格,一定会找一处最奇最险的地方藏身,或者他认为只有最奇险的地方才有机会发现神器。她见石壁陡直耸立,高逾五丈;于是决定从这片石壁为搜寻的起点。 她下降在高原石壁前,发现石壁其实是紧密的石林结构成的,其间并无可藏身之处;唯一可能的地方就是石林的背后。而且直觉告诉她,石林的背后可能是处奇险地。于是她决定进入石林背后探察。 决定深入石林的范羽乔,才发现石与石间相隔仅有毫米,人身根本难以通行。如果慈恩真的藏身石林背后,必定是藉由飞行屋飞越石林到后山。 于是她踪身上高空,想一举飞越石林。没想到一上空中,才见石林不仅是横亙数里,就连踪向也是难望其尽头。更不可思议的是,任她一路快速飞行,竟然看不到石林的边际。她只好放弃,想重回高原再想办法。就在她一念起时,人已回到高原上。 这下她知道,这里必已受制于仙魔;只是自己道行浅,所以勘破不了。她诚挚地向仙佛告进,纯粹是为寻找故友之子并无侵扰之意。 她再次走近石林,怎奈来回多趟,就是没有任何发现。正感失望时,忽见一隻白猿飞快攀爬上石林,几个起落便隐没了踪影。 她走近白猿消失的位置,竟见那石林与邻近石林间并不十分密合,有间隔约十公分的细缝,这细缝已足够她穿梭进入。 看这情形,她知道慈恩一行人一定无法通行,凌晨兄妹当然也不在里面。但为何这片石林受制于仙魔的禁固?她的好奇心起,便闪身进入迷宫般的石林。 她穿梭石林,几个曲折蜿蜒,金耀星的光已完全被挡在石林外;眼前一片漆黑。它自然而然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已能适应石缝中微弱的光线。 她看到,这里虽极似洞府,其实是多片石林交错而成的小空间,在头顶还现出一线天,洞里微弱的光照,就是从一线天折射进来。 她看见白猿就停在前面一尺高的山壁上,对着自己齜牙裂嘴。 双方对立了片刻,白猿似放下戒心,发出友善的低呼,然后转身从狭窄的通道跑去。范羽乔刻意与它保持一步距离,跟着它的速度前进。 一猿一人飞快穿梭在羊肠道上,小道忽而蜿蜒而下,忽而陡峭向上,然后连降三层楼高,通道豁然开朗。 一猿一人走出石林,转进阔叶林区。范羽乔跟着白猿穿过阔叶林,再进入一处地穴。 这个地穴不像其他地穴,它不是封闭的;在十丈高的穴顶有一个小小的出口,天光从那小口射入,可以清楚看到穴中的景物。 范羽乔和白猿此时正站在一条掛天飞泉前,泉下匯聚成清澈水潭,潭的四周皆有或大或小的空地,空地上遍开不知名的奇花异卉。 在自名为墨凡之前,它只是个成长在阴暗角落里的阿修罗。而当它是绿珠时,它曾是孩子们争夺的弹珠。之后,遇上信任它的小凌子,自己便由弹珠升格为守护神;守护小凌子和他关心的每一个人。而此同时,它也是在大地沟修练的半魔人。 为救杜青,它勾勒出杜青的模样示人,甚至让自己成为一个穿金戴银的凡尘俗物—纯阳之女。如今,她被红珠灌顶,又成了白衣飘飘的显报珠传人。 它有时忘了自己的本质是无记性的阿修罗,也忘了是乔装的俗物—纯阳之女范羽乔;现在,在它的心灵里只有纯净的红玉,翩然立于繁花锦簇的水潭边。 她走近水潭,潭水清澈如镜,映出杜青清秀的身影。她想起了小凌子,不觉红了眼眶。问:『你和杜青姊姊好吗?我想你们了。』她若有所觉地回到现实,因为她必需赶紧找到他们的一对儿女。 范羽乔意识里的墨凡,突然望着十丈高的地穴之顶出神,心想:『如果能从这出口进出是不是比穿越石林方便些?只是不知道出口在何处,会不会因方向改变而找到凌晨他们?』它立刻纵身向上飞去。 本以为很快就能飞抵地穴出口,没想到花了一刻鐘的时间,却始终与出口相距十丈远。它发觉这里也是一个禁制,如果不是异类居所之地,便是天地间的不可抗力。 它确定地穴连结石林一带全是仙魔住地,都被下了禁制。但这禁制似与蓝莲花的禁制一样,只是为保护特定对象。它又想着:『这里要保护的究竟是什么物种呢?』 第七章 笪司慕(三) 遇见笪司慕 潭水突然溅起阵阵水花,冰凉的水浇醒墨凡;它重回范羽乔的身份。 她见水中有一狂物拍打着水,用力极猛,因此激起无数奔浪;不仅溅湿了她全身,也把地穴弄得到处湿漉漉的,连繁花也被打到茎折花萎。 范羽乔由惊转怒,随手运起修罗阴掌,朝水中的狂物击去。随即一想,狂物定居于此,是地穴的主人翁;或许只是自得其乐,自己因心中烦闷而发掌攻击,似有欠妥当。因此,掌到半途强行收势,只用了半成的力道轻轻划过水面。 她盯着水潭,见潭水平静如初,狂物已不见踪影。她以为自己的一掌很轻,且已收效,便放下悬念。 从进到地穴,她就被流泉繁花吸引;现在才想起带她进来的白猿已不知去向。她想,白猿不在,或有两个可能,一是在水溅浪击时躲回石林;另一是这里有路通往他处,这个他处才是白猿进入石林的目的地。 想到这里,她仔细察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出入的通道,或许就能找到慈恩他们的位置而救出凌晨兄妹。 她见右首边大石拦路,便往左边走去。就在她踏出步伐时,潭水又猛地喷溅水花,像在抗议自己刚才出掌袭击。 范羽乔自认错在先,便任由他疯狂喷溅。果然她停下脚步,水溅浪击也停止。她以为冤报扯平了,便要举步,没想到那浪再起。她试了几次,她动水溅,她停水静。如此反覆,把化身范羽乔的阿修罗墨凡惹怒了。右手不动,一记阴风从袖里吹出,五成阿修罗阴寒掌击中目标,又接连数掌,打得潭水瞬间结冰。潭中狂物经不起刺骨冰寒,大叫一声,衝出水面数尺,接着凌空一个跟斗落地,稳稳站在奇花异卉中。 范羽乔见那狂物是个头修长的男子,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脸上并无怒气,还对着她微笑,说:「姑娘!你应该不是尘旅世界的人吧?」 范羽乔听他叫姑娘,不由自主地向身旁寻了一眼,面露疑问。只听那人又说:「姑娘!这里除了我就只有你,没有别人。」范羽乔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那人接着说:「你能在间隙不到十公分的石林中穿梭,又能爬升到十丈高空,所以,我肯定你一定不是人类。」 范羽乔说:「我的确不是人类。」那人开心地笑了,并向范羽走近。范羽乔阻止他再靠近,说:「你好像也不是人类?刚才水里的狂物有如长鞭般扭动。」 「好眼力,连我的本命相都被你看清楚了。」他说:「我叫笪司慕,本体就是竹籐。我来自笪司慕星。」 范羽乔见此人快言快语并不欺瞒,对他的戒心便放下了。说:「笪司慕!你用自己的星球命名,真酷!为何来这里?」 「末世已至,坏劫将近尾声,笪司慕星也和其他非天星系的星球一样在星际中爆毁。」 范羽乔说:「所以,你也是在星球爆毁时坠落到这界?」 笪司慕兴奋地说:「你也是啊?」 范羽乔回答:「我不是。」 「那你…不会是异类在这界出世吧?」 范羽乔回答:「我的确是异类在这界出生、成长。」 「原来这界除了人类之外,还有你这么美丽的异类。」笪司慕说:「你有同伴吗?」 「主人只產出我一个。」 「一个啊!好寂寞。」笪司慕说:「我本来是有同伴的,但执行天职后一个个消失,现在只剩我一个。」他低垂了头,似为自己的孤独而难过。静默片刻之后,他接着说:「等我完成天职,这界就再也没有笪司慕了。」 「你的天职是很奇怪兇险的工作吗?为什么完成天职你就没有了?」 笪司慕说:「你愿意听我说故事吗?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职路程。」 范羽乔想起蓝莲花和红玉,不禁红了眼眶,心想:『太多星际朋友都为完成他们在这界的天职而牺牲,或许我也有应承担的天职,所以才被红珠灌顶。』于是说:「好。」 笪司慕走近范羽乔,牵着她的手走到一块大石前,请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她对面的小石块上。 此时,白猿忽然出现,跑过来窝进笪司慕的怀里。笪司慕拍拍它的背,像父母在哄孩子一样,白猿贴得更近,但两隻大眼睛始终盯着范羽乔。 笪司慕说:「笪司慕星球是颗极小的行星,星球上只有十棵笪司慕竹,我就是其中的一棵。这竹坚韧且具灵性,专为防止金曜星的光热勺伤尘旅眾生而因应出世。 「星球上有一位看管者,也是唯一的一位非笪司慕竹的人。他看管、照养我们十棵笪司慕竹。我们都听从他的安排,因为这份天职关乎尘旅眾生的性命,必需是无私的。」他接着说:「每一棵笪司慕竹成长七百年后,主干就会和母根分离而独立,长者依序编号,再依号序于时候到时执行天职。」 范羽乔问:「时候到,是指什么?」 「是指前一个笪司慕消殞的时候。每个笪司慕在天职到来时,会飞上天空,化身为千万条竹籐,包围着金曜星密结籐网,减小金曜星的光与热,让它以最温和的光照耀尘旅世界;这便是笪司慕的天职。」笪司慕接着说:「在籐网初成时,尘旅世界毫无光照,人们称此现象为日蚀。极似行星运行成一直线的日蚀,唯一不同的是,笪司慕遮蔽金曜星时,尘旅世界会气温骤降,冰雪纷飞;时间会持续两、三天。 「籐网在金曜星的光热烘烤下,由密而疏,由厚而薄,由坚而融而化为乌无,这期间大约是七百年;籐网便被燃尽解体而消殞。当它消殞时,是金曜星最热的时候,会造成河川乾涸,五穀不收,饿瓢遍野。为不让这样的祸事发生,长者会令下一任笪司慕接职上任。」 范羽乔问:「就算没有发生笪司慕星球爆燬事件,十株笪司慕竹顶多也只能维持十个七百年;但这界不知已存续几千万年,笪司慕如何分配天职?」 「主干与母株分离后,母株会由根部发芽新的笪司慕竹,如此周而復始,繁衍不息。」 范羽乔问:「笪司慕星球爆燬时,长者与笪司慕竹也一起坠落在这界吗?」笪司慕摇摇头。范羽乔再问:「跟你一起坠落的笪司慕呢?」 笪司慕说:「三千多年前,还有五个与母株分离的笪司慕跟我一起落在这个地穴,依编号我排在第六,也是最后一个。在这三千多年里已有五个笪司慕去执行天职了;估计再过一百年,便轮到我了。从此非天星系再无笪司慕为这界缓和金曜星的光与热。」 范羽乔问:「那这界会如何?」 「应该就是无尽的白昼,火光四起,乾旱和死亡。」 范羽乔「啊」了一声,说:「可是夏国乌克里城却因地底水潭重现而氾滥成灾。难道水火不能相剋,让眾生存活吗?」 「火在天,水在地,水淹是死,火焚也是亡,水火各司其天职。」 范羽乔说:「没有转圜的因缘吗?」 「我只是微不足道的笪司慕,不懂诡譎的天道。」笪司慕深吸一口气,说:「我的故事讲完了。你要去那里,我陪你去。我希望在天职到来前能有人陪我说说话。」 范羽乔说:「我要找两个小朋友,他们是我故友的小孩。」 「故友!他们死了?」 范羽乔点点头,说:「他们现在极乐之境。」 「极乐之境!?」 范羽乔指指头顶露出的一点红,说:「显报珠的资讯告诉我的。」 「你是显报珠的传人!所以,你是大鹏帝后,难怪生得如此纯净。」 范羽乔摇摇头,说:「我不是什么大鹏帝后,报星早在六千多年前就已经爆燬了;我只是阴错阳差被红珠灌顶。」 笪司慕说:「或许这就是因缘吧!」他拍拍怀中的白猿,说:「你去察最近有没有人类来过?」白猿离开后,他问范羽乔:「你不是大鹏帝后,那你是…?你说自己是异类。」范羽乔也不隐瞒,大方说了自己的身世。 笪司慕:「难怪你一出现,我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 笪司慕说:「在白猿回来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或许你可以闻到和你身上一样熟悉的味道,像是酒的味道。只是当时我闻到的是焦火的酒味,而你刚出现时,我闻到的却是酒香味。」 「我身上散发着酒气并不奇怪。」范羽乔暗忖:『难道是主人曾遭遇火击?』 「这个大地穴有两个深水潭,每座水潭都掛着飞瀑,有水道相通。除了你飞不到的洞口外,我们从串连的水道发现大地穴还有两个出口水潭,在东的水潭四周都是泥沼,我称它泥沼水潭。另一个在西北,临近断崖,我称它为断崖水潭。」笪司慕说:「大约一百五、六十年前,断崖水潭上方传来奇怪的声音,等我上了岸,声音没了,只闻到焦火酒味。那味道也没维持太久,便消失了。只是刚一入鼻,味道浓烈,所以,记到现在。」 「你现在就带我去。或许我真能找到主人去过的地方。」 笪司慕乐与范羽乔在一起,便说:「断崖水潭的通道在这个水潭下方,你能潜水吗?」范羽乔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潜入水潭,范羽乔跟着笪司慕向左游进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内暗无天日。范羽乔头上的红珠发出微光,让她看清眼前景物。 这条通道环壁光滑如镜,不像是被开挖出来的,较像是存在已久的天然地形。只听笪司慕说:「这水道经我和同伴稍一清除,便可通行了。」 他们在水道里蜿蜒而行,大约游了一刻鐘的路程,耳里传来轰隆隆的水声。在前面带路的笪司慕忽然从眼前消失,范羽乔正想了解究竟,冷不防被急流衝出水道,身体垂直落下,直入水底。等由水底反激浮出水面,便听到站在半空中的笪司慕爽朗的笑声。在水中的她,感到潭水汹涌如翻腾的蛟龙。 第七章 笪司慕(四) 奇幻飞瀑 她环顾四周,见水道的尽头是瀑布,自己刚才就是随瀑布一洩而下。瀑布下方是水潭,整个空间就是一个地穴,四周都是坚固而平滑的岩石。 瀑布对面稍高的位置有一个六呎高的山洞,洞口约可容二人站立。 在瀑布十点鐘方向的岩壁上凸出一块石板,石板上有石桌、石椅;石板与岩壁间还长着一棵高大的阔叶木,叶虽茂盛如伞,色则淡绿,应该是终年无日照的原故。 笪司慕从空中轻轻松松飞上石板,说:「这里便是地穴第二个水潭。上来吧!上面的视野很不一般。」 范羽乔想:『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能有什么视野?』但仍依言飞上石板。 笪司慕说:「你看,我全身是乾的。」 「有什么稀奇,你熟悉这里,提早飞在半空中。」 笪司慕摇摇头,说:「我站在虚幻空桥上。」 「什么虚幻空桥?这水潭的水特别汹涌,像要吃人的蛟龙!」 笪司慕没有回应范羽乔,说:「走!我们回到瀑布口。」二人飞越水潭,回到通道的出口。笪司慕要范羽乔闭上眼,说:「你敢跟着我盲行吗?」 「有什么不敢,顶多再下一次水而已。」于是闭上眼睛,任由笪司慕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不知走了多少步,当范羽乔好奇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要踏上对岸的山洞。她惊疑地望着笪司慕说:「真有虚幻空桥!」 笪司慕微笑点点头。 范羽乔问:「我可以从这头走回去吗?」笪司慕又点点头。范羽乔兴奋地闭上眼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睁开眼睛自信地继续向前走,顺利走回瀑布口。她回头看笪司慕,见他已坐在石桌旁,她便向石板飞去。 笪司慕请范羽乔坐下,它不看范羽乔,眼光盯着瀑布。范羽乔觉得奇怪,顺着他的视线往瀑布方向看去;她「哇」了一声。没有天光的地穴,悬掛在半空中的瀑布竟然折射出七彩水幕。 七彩水幕瞬息万变,或是金龙飞腾,或是虎啸猿鸣,或是海市蜃楼。正当她心猿意马时,右肩被轻拍了一下,她一回神,七彩水幕便即消失。她问:「怎么会这样?」 笪司慕耸耸肩说:「我也不清楚?只是不能分心太久,否则清醒后会很疲累。」 「幻境!」 「是。」笪司慕严肃地说:「但也有预言的能力,所以我称它奇幻飞瀑。」 「什么预言…?」 笪司慕说:「刚发现这处瀑布时,经常从七彩水幕看到两个不同景观的水潭;结果发现了断崖水潭和泥沼水潭两个出口。前些日子,又在这里看到一位美丽女子进入石林;今天就见面了。」 范羽乔好奇地问:「还看见什么?」 笪司慕摇摇头,又侧了头,说:「好像…有一个水塘从地底浮出,水面上浮着许多人与鱼的尸体。最近看到的是天空出现两个金曜星。我…被焚化了。」 范羽乔打了个寒颤,暗忖:『如果前一个景是人鱼族的地底水塘上浮,那么后一个景…,难道地心之火要离开慄狱了?』她眼露惊恐,直视着笪司慕,心想着:『蓝莲花回归上古佛,乐正弘慧制不住地火吗?还有这个善良的笪司慕也要被地火焚化?蓝莲花!我该怎么辧?』 「怎么了?我的话吓到你了。」笪司慕平静地说:「我们完成天职的时候本来就会被焚化,没什么好心惊的。只是…」 「只是什么?」范羽乔看见他眼中有疑惑。 「从时间上来说,七百年一期,现任的笪司慕应该终结于一百年后,但我看到的时间,两个金曜星会在今年内出现。」 「所以呢?」 「非天星系应该会在这一年内完全崩燬,这界将从坏劫进入空劫,宇宙进入轮回的混沌期。」 范羽乔听着从背脊凉透全身,忖道:『空劫究竟是什么劫?所有不见的人、事、物都会去那?我会不会重回主人的身上,再也不是独立的个体?』 「你的脸色好难看,在想什么?」 范羽乔说:「是不是到那时候,我就会重回主人的身上,再次成为它的一部分?」 笪司慕摇摇头,说:「我只知道我会化为乌有,不再存在任何地方。至于人类或你,会有什么归处,我不清楚。如果重回你主人的身上,你不开心吗?」 「既然重回主人身上,六识应该也不存在了;我也就没有我了。」范羽乔说:「只是在那天到来之前,朋友如果眼前就有难,我是不是该先去救,不能因为末世将至而放任他们牺牲、死亡?」 笪司慕说:「你要离开了?去救那两个小孩吗?」 「不,我想去延后那天的到来?他一个人对付不了地心之火,而我身上有极阴奇寒之气,可以阻止它出世。」 笪司慕说:「什么地心之火?」 「说来话长。」范羽乔说:「你愿意帮我救那两个小孩吗?」 笪司慕说:「如果我说愿意,你信吗?」 「信。」 笪司慕说:「好,我去救。」 范羽乔起身,对笪司慕深深一躹躬,本就要离开,忽又回头问:「奇幻飞瀑中有显示第二个金曜星从什么方向升空吗?」 笪司慕说:「你是要去杀第二个金曜星?太危险了。」 「这件事关係到这界的全部。蓝莲花曾做过的事,现在乐正弘慧正在努力,我不能袖手旁观。所以,请你告诉我第二个金曜星升空的方向,我才能确定它是否就是地心之火。何况这事还关係着你的天职和劫数。」 笪司慕说:「焚化是天命,早到或晚到终究是会到,没什么看不开的。」 「我只知道蓝莲花花了六千多年去守护这界的平安,我不能不努力就轻易让两个金曜星毁了这界。」 笪司慕说:「你一直提到蓝莲花,她是你要去救的人吗?」 「她已回归上古佛座下。我现在要去保护的是她的至友乐正弘慧,还要阻止天祸『地心之火』出世。」 「这样就可延后空劫的到来吗?」范羽乔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笪司慕说:「坏劫将尽,空劫必到,这是天道,没有人能改变或阻止。你的行为或许就是天道中的一环力量,是时机未成熟时不让它提前引爆的力量;也可能是促成天道到来的重要媒介。总之,只要你确定这样做能心安,就去做吧!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尽全力完成。」 「那请你告诉我第二个金曜星升空的位置。」 「从这里往北东北的方向。」笪司慕闭目回忆,说:「在它出现前,白雪融解,冰河窜流;由北而下,再不见生人。」 「慄狱!真的是地心之火。」范羽乔说:「成否,我都一定会回来。他们兄妹的安危就拜託你了。」 「你这就走了,不想去寻主人的曾经了吗?」范羽乔犹豫了。笪司慕接着说:「事有缓急轻重,找第二个金曜星并没有那么急迫,而你主人的曾经就在离这里不远处。」 范羽乔忖道:『地火沉在冰原之中,一时半刻应该不会突破蓝莲花的封印。』于是说:「好,现在就去。」 笪司慕并没起身而是问:「你不想看奇幻飞瀑有什么新的预言吗?」 范羽乔想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奇幻飞瀑有预言的能力,为何不静下心来看。于是她回坐,眼光盯着奇幻飞瀑。 她眼前出现的七彩眩光渐渐回归平淡,最后连一点水光也没有,眼识中漆黑一片,耳识里无落针之声。范羽乔被极黑、极静惊醒,她回头看着笪司慕,二人默默不语。 笪司慕说:「走吧!」二人一起飞跃深潭,朝石壁上的山洞而去。 范羽乔见此山洞岩土参半,壁上有蔓生植物,地面的岩石有青苔,因少人行,甚是湿滑。只是二人都非凡眾,飞行其间并不困难。 两刻鐘后,前面出现岔道,一是九十度左转,一约七十五度朝右。笪司慕说:「左转通往断崖水潭,右边通往泥沼水潭。现在,我们要往左走。」 二人左转前行约六百公尺,进入一蜿蜒小道,再前行七百公尺,再度进入管形通道,此通道与前管道一样,石壁坚硬光滑无植株攀附。区区折折又走了一百多尺,地面出现浅浅的积水,再往前行积水渐深,再向前五十公尺,范羽乔和笪司慕又潜在水中。 游了二十公尺左右,二人才出管形通道,置身在一小潭中。等看见头上的天光,二人便浮出水面上岸。 第七章 笪司慕(五) 铁索桥 范羽乔一上岸,见水潭右侧有一几近九十度陡峭的山壁,这片山壁连结后方拱形山势,约佔水潭四分之三的周围,也就是说水潭被陡峭山壁环抱,处在深邃的山坳中。水潭另四分之一外缘则是悬崖,面对云雾飘渺的峡谷;水潭与悬崖的间距平均不超过五尺。至于峡谷的对岸,她看见参天古木和插天高峰。 他们从右侧陡壁飞升三丈高,落脚在一狭窄空地上。站在那里范羽乔完全看不到下方山凹里的水潭,显示断崖水潭的位置极其隐密。 范羽乔见狭小空地的右边有一崩毁的山洞,左边有块大石矗立,正好挡在山洞前面。她望着崩毁的山洞,仔细感觉,除了腐味外,什么气息也闻不到。直觉告诉她,和主人的缘份尽了。 忽听笪司慕说:「这像是一条铁桥,应该是直通对岸的工具,可惜云雾太重,完全看不到尽头。」 范羽乔转身绕过大石,果见小小的平台边缘架着两条铁鍊,一上一下,正好可以度峡谷。只是视线不过五尺,五尺外浓雾迷漫。 在她的心里突然对「铁桥」二字觉得熟悉,仔细回想,终于出现「铁索桥」这个相似词。暗忖:『难道这就是通往仙灵境的铁索桥吗?也是慈恩不惜倾全力遍寻的『般若之眼』?』她瞪大眼睛,头顶红玉微微发光,她看见架在云雾繚绕的狄贝河上的两条铁鍊,宛如一隻智慧的眼,看着世人,也在等待接纳世人。 她看见导师司徒允从飘緲的云雾中现身,随着他的前行,彼岸的景物逐渐清晰;古木参天,空气清净。原来「般若之眼」就是铁索桥的真实之眼。 「范羽乔,范羽乔!」笪司慕叫醒她,她头上红珠的光立马消失。她确定这里就是慈恩费心要找的铁索桥,而她竟然如此简单便到达了。 笪司慕说:「你在想什么?」 「我听说这座铁索桥可以通往仙灵境?」 笪司慕说:「那是个什么境地?」 范羽乔摇摇头,说:「好像是个佛境。若能到那里,就不需受末世的灾祸,甚至可以直证成佛。」 「成佛!又是什么凡俗概念?」 范羽乔再次摇摇头,说:「也许是避祸的一种方法或地方吧!」 这次轮到笪司慕摇头,说:「空劫到来,宇宙回归混沌,那有什么避祸的方法或地方。都是这界凡眾自欺欺人的说法。」 范羽乔的脑筋忽然转到仙灵境上,她想:『如果地心之火真要出世,乐正弘慧命在旦夕,若能助他进仙灵境,或许可以保住他一命。』想到这里,她立又回到当下,对笪司慕说:「主人的气息已无觅处,我想这就去慄狱帮助我的朋友。」 「如果你要从这里往北,只需沿着峡谷而行,出峡谷再转向北,或许即可到达。」范羽乔谢过笪司慕指引,又叮嘱他务必救下两个孩子,好好照顾他们等她回来。在笪司慕保证后,她便一飞上空。 笪司慕深情地目送她离开后才跃入水潭。 范羽乔并没有直奔慄狱,她缓慢前行,心中燃起一股衝动,随即回头。 在接近铁索桥时,竟向对岸飞去。眼见对岸已在咫尺,她满怀兴奋地跃下,站稳脚步后,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小平台上,心想:『原来对岸也有块小小平台,而且也有一块大石,难道这就是通往仙灵境的门户。』她绕过那块大石,看见大石后面有一个崩毁的山洞。她讶异,再仔细观察,左边有一降坡,她顺势而下,看见藏身在山坳里的断崖水潭。 她立刻飞回小平台,再次向对岸飞行而去,当她再次纵身上岸,依然回到小平台上。她不信邪,如此返復多次,结果都是一样。 她决定诚心诚意走上铁索桥,一步一步渡峡谷。她终于通过漫天迷雾到达对岸,她开心地下了铁索桥,只见眼前仍是那块大石。 她终于明白了,对岸应该真的就是仙灵境,无缘之人是到不了的。她不再痴心妄想,纵身飞上高空,一路往慄狱奔去。 慄狱 范羽乔抵达冰洞时,见冰洞完好如初,心才稍宽解。但一脚踩进冰洞,立被冰水溅湿,她吓得直奔洞内。见乐正弘慧正拼尽全力固守冰封,而冰洞四壁正一点一点在融解,冰水慢慢流向洞口。 范羽乔立刻运足十成功力协助弘慧固守封印。时间不知经过多久,才将地心之火逼回冰原。 范羽乔让弘慧先撤手休息,自己再仔细确定地火已停止活动才收势。 她发觉弘慧内伤严重,立即为他疗伤。 弘慧看见范羽乔进来,不见蓝莲花,虽是心知肚明,仍期待地望了洞口一眼,心中难掩忧伤。他落寞地说:「我想蓝莲花的木盒应该已经毁了,地火迟早要出世,天祸将现。」 范羽乔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急着赶来。」便把自己遇到笪司慕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她说:「我得把这消息告诉卢风,要他们早作因应。」 她透过传呼珠,把讯息传送卢风,不一会儿就收到卢风的回讯:『血红之水不断肆虐,早已渗入各地。继而引起虫害、洪水,百姓伤亡惨重,粮食颗粒无收。自治区已议定上莎鄱紆山结,到维能量总部避祸。』 范羽乔神情悽然地告诉乐正弘慧:「没想到人鱼族的亡魂会带来如此深的怨,血红之水日益猖獗;恐怕这界已无安寧。」 弘慧说:「若再制不住地火,任其燎原,水火夹击,尘旅世界就更危急了。」 「我们能做些什么来守护这界眾生呢?」 「我不如大哥乐正古慈,他积极聪慧,我只能固守本源。」弘慧说:「蓝莲花已回归上古佛了,这界的末世也将走入空劫;我累了,离归去之日不远。」 「你已经做得很好。没有你,六千多年前尘旅星就已经毁灭了。」她说:「我把凌晨兄妹的安危託付笪司慕,和他虽是萍水相逢,但我相信他是可以託付之人。至于血红之水横流,全是凡眾自食恶果;只希望卢风他们能把无辜的百姓带往安全的地方。现在,我已无后顾之忧,就和你一起固守冰原封印,绝不让地火出世。」 范羽乔想起铁索桥,便再发了一条讯息给卢风:『夏府城正北方的慄西森林有水潭三处,由一地宫串通。必要时百姓可入地宫避祸,还可上铁索桥,到仙灵境。只是各通路均为水道,不通水性者恐难到达。』 第七章 笪司慕(六) 夏?府城 卢风接获范羽乔的讯息时,正好四架天眷的飞行屋飞抵府城。飞行屋的指挥官田品昇见卢风,说:「我奉命带领二百三十二名百姓到贵国,连同驾驶和士兵共二百四十七名报到。」 诸葛翔迎接他们时问:「宇文总理、秘书长及其家眷还有其他百姓,分乘几架飞行屋,何时到达?」 田品昇说:「我临危受命,啟航时,总理和百姓正和猖獗的血红之水博斗,转眼间就…被吞噬了。」说着,他红了眼。 卢风大为惊讶,诸葛翔说:「没有人保护宇文总理吗?」 「我们的飞行屋经过府城上空时,见总理和秘书长的飞行屋还停在红水中。他们全部下水救人,但水患来得兇猛,百姓争先恐后奔向飞行屋,拉扯、推挤,反害了救援时机。总理和秘书长不愿抛下百姓,命我们立刻离开。本来我们还在犹豫,但不一会儿,就见血红之水溶蚀了百姓和飞行屋;情况惨烈。」田品昇忍不住痛哭。 卢风和诸葛翔一面派人安顿这群人,一面命人把他们编入迁徙到西北山区的队伍中。 卢风感慨地说:「幸亏有司徒允导师一路带领着我们,否则,我们也可能跟他们一样举止无措。」 「姚弘急电,韶国的百姓约有三千人分乘二十三架飞行屋今天会到。」诸葛翔说:「都下午了,怎么还没看到影子?」 「韶府城在拉也河西边,受灾较轻,也许能救的百姓多,花的时间就比较长。」卢风说:「他们休息的营帐和伙食都备好了吗?」 「已经备妥。」 此时收到韶国送达的讯息。不久,就见天空降下三架飞行屋,为首下来的人是韶总理姚弘,其后是几名亲厚大臣和他们的家眷、侍衞。双方见面,诸葛翔说:「总理辛苦了,百姓的飞行屋何时到达?」 姚弘喘口气,以无所谓的态度说:「血红之水太猖獗,百姓又不遵守秩序,在争夺中全数命丧红流。」几千条人命在他口中说起来竟是如此轻松。 诸葛翔二人听完不接一语,直接交待衞士带姚弘等人去见夏总理。等他们走后,他静静地陪着卢风。 过了半晌,卢风才开口:「把韶的三架飞行屋安排殿后,上面没有老百姓,不需要被保护。」 诸葛翔拍拍卢风的肩膀,说:「生气了!」 卢风长叹一声,说:「天眷虽治国无方,但宇文总理的心中是有老百姓的,甚至不惜为他们而死。」忽转话题说:「姚弘离开时,我见他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大块。」 「你都生气了,还管他的衣服湿了做啥?」诸葛翔说:「难道是…?」 卢风说:「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奇怪。以他浮夸的个性,应该早就换掉,没换只有一种可能,他不知道,旁人也没发现。」 「或许走得匆忙吧!」诸葛翔说:「我们旨在救人,不论他的品格是好是坏。我相信总理也不会和这帮无耻之徒计较。等天来收拾他们吧!」 「你说的对,我们志在无差别的救援百姓,不必理会这帮无良的政客。」卢风的愤怒稍停,说:「范羽乔提到地心之火可能出世,希望我们的避祸地改到慄西森林,你认为如何?」 「之前选择维能量总部,是因为它处在莎鄱紆山结的高原上,地势高又有囤粮。但若有地心之火的威胁,总部四周都是丛林,反而是危险的。修正安置地点,是值得考虑的。只是为何要因地心之火出世而改往慄西森林?」 「我不知道铁索桥、仙灵境是否真能助我们避末日之祸?但觉得范羽乔提供的资讯可信度极高,应该列入考虑。何况导师临去时说『我要去见小源了』,而小源就在仙灵境。至于现在的维能量能否保护百姓安全,实在说不准。」卢风说:「要不现在就去见总理,由他来做决定。」 二人一进官邸大厅,就见褚天明一脸肃穆。 卢风说:「和姚弘见面了,不愉快吧!」 「他居然嫌弃营区的设备简陋,要求以国家元首的高规格接待。」褚天明说:「为了因应末世到来和救治最近的红灾,我们夏国那个人要求过奢华的食衣住行?百姓都能懂共体时艰,一国总理居然还要求过什么安逸的日子。」 「用不着跟这帮政客置气,韶国自姚凯之后,再没出过明主,这是我们都知道的。」卢风说:「我刚接获范羽乔的讯息,原被固封在冰原中的地心之火短时间内可能出世,她建议我们提早准备,最好直接前往慄西森林避祸。」 「慄西森林!」褚天明说:「选择前往维能量总部,是觉得或许能在末世到达时,能如先知乐正古慈的用心为尘旅世界留下人种。若是前往慄西森林,万一…,我们可能全部葬身在那里,无一倖存。」 「如今的尘旅世界,只剩我们和夏、韶两国几千人而已。」卢风说:「重新选择目的地,也是为长远考量。倘若末世来得太急,人类能否倖存,或全部灭顶,全凭天意。就算先知本人,时候到了,他也只能放下尘旅世界。何况现在的维能量早已衰败,跟自顾不暇的百姓并无二致。选择它只看在它地处高原,可避洪水。但若是地心之火出世,维能量四周丛林围绕,说不定火烧得旺盛,死伤更加惨重。」 「依我对你们两人的瞭解,这个理由不会让你们改变决定?」 卢风说:「范羽乔说慄西森林有水潭三处,三处水潭由一地宫串联,可以上铁索桥,到仙灵境。只是各通路均为水道,不通水性者恐难到达,这是唯一需要克服的难题。」 褚天明说:「铁索桥、仙灵境!竟然被范羽乔找到了。她到底是圣女还是墨奇魁的分身?」 「至少可以确定,她是善良的。血红之患,如果没有她,夏早已全部灭顶。」 「是啊!又何必在乎她的阿修罗身。她不但没有为乱这界,还处处为百姓奔走求生;真的是我们的纯阳圣女。」褚天明说:「你们去告诉姚弘,明天改道,飞往慄西森林,以免被红水追着跑。」 卢风说:「有关仙灵境…」 「不必说明。」 二人站在官邸门口,互换眼神。诸葛翔说:「差营区侍衞长常宗华去知会他便可。」 卢风才回到家,营区侍衞长便来回报,姚弘大发雷霆,不肯改变行程,一定要依原定计划前往莎鄱紆山区的中际站,再上维能量总部。 卢风要侍衞长常宗华转告姚弘:「他的三架飞行屋依其决定前往莎鄱紆山区。你们小队领着他们一起前往,到达中际站后,不用再陪他上维能量,即刻前往慄西森林与我们会合。」 第二天天还没亮,在夏总理一声令下,夏与天眷的百姓分乘三十八架大小飞行屋向慄西森林出发。临出发时,褚天明感慨地说:「自治区共治的盛世已经结束,偌大的尘旅世界居然在血红之患后,只剩下这六、七千人而已!」他回首夏国江山,不觉落下泪来。 姚弘起床,见只有侍衞长一架小飞行屋陪侍,大发雷霆。大家等他闹够了,才在侍衞长领航下,飞往中际站。 到达中际站,姚弘要求侍衞长备餐侍候,侍衞长缷下粮食,便向姚弘辞行,说:「奉部长令,送姚总理到这里,任务即完成。」他向姚弘敬礼后,便向慄西森林飞去。 姚弘楞在当下,又抱怨,又痛骂部属,发完脾气,才命部属准备营帐休息。经与维能量总部联系后,依他们的指示三天后前往。 第七章 笪司慕(七) 莎鄱紆山结?维能量国际组织总部 姚弘等人到达维能量总部,百人推动小组的轮值主席葛利精率总部全体研究员与职员和近百名百姓出迎。 姚弘率先走下飞行屋,其后跟随着他的家眷和亲兵,却不见褚天明出现,百姓开始窃窃私语,甚至引起小小的骚动。 姚弘不以为意,傲慢地向群眾挥手致意;然后走到葛利精面前,说:「怎么有这么多百姓在这里?」 「他们早在十天前就陆续到达这里,说稍后夏国总理褚天明也会带领百姓上来;…还有姚总理您。」 姚弘面向眾人,以锐利的眼神扫过现场每一个人。然后盯着一个断臂的人,说:「我记得你是谁,慈恩圣佛的开路先峰赵之重,对吧?怎么断臂了?」 赵之重迟疑了一下,回答:「正是本人。」 「你在这里,表示圣佛也在这里,为何没出来相迎,难道还要本总理去拜见他吗?」 赵之重:「总理刚才不是说我是圣佛的开路先锋吗?圣佛当然是还没到。他以弘法济世为要,定是中途担搁了行程;所以,迟些时日才会到。」 「原来如此。不过,是弘法济世还是歛财…?我看赵师父可能还不清楚吧!」赵之重脸色难看到极点,正想辩解,姚弘岂肯给他机会;随即将眼光飘向在场的每个百姓,并点名说:「许晋、程松燁,还有天眷的胡钦、夏的黎国必,你们可都是自治区里数一数二的大富豪;自治区有难,你们没贡献半点力量,就早巴巴的跟着慈恩圣佛的前导部队跑来这里享福。我是无所谓,但对自命济世救人的褚天明来说,你们的行为实在太令他失望了;但也让我看清他只不过是个估名钓誉的假圣人而已。」 天眷的胡钦不服,反驳说:「宇文总理下令,有能力的人可以先上维能量总部,他会来与我们会合。我不是逃,我们都是依着总理的命令带着亲朋邻居一起上来。这样做,是为减轻国家救援的负担。」 「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还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姚弘说:「你们总理为救百姓已经和百姓一起灭顶了。真想和他会合,就跟他一起下地狱吧!」 胡钦惊讶地说:「宇文总理死了,那么好的一个人!」 「好有什么用,没脑註定要毁灭。」姚弘转向夏国的黎国必,轻蔑地说:「你也是总理要你提早来这里等他的吗?」 「我贪生怕死,所以纠结同道之人一起上来,因为这里是自治区唯一可以避祸的地方。」黎国必不愿被他羞辱,说:「我国褚总理是有勇有谋之人,绝不会自断生路;他决策清楚,且有万全准备。」 「是,他的确有万全准备。」姚弘说:「所以临行前,他突然改变避难地点,不来维能量了。」 黎国必理直气壮地说:「昨天我已经接到褚总理的通知了。等大伙收拾好,我们就赶去和他们会合。」 「慄西森林!」姚弘说:「那是什么鬼地方,我才没兴趣跟着他穷折腾。」 程松燁说:「那种鬼地方贫瘠得很,的确不适合大总理,您!」 「怎么?就不能说他两句吗?」姚弘说:「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总理,我没追究你叛国潜逃,已是天大的恩惠。」 许晋、程松燁和在场的韶国百姓本以为逃到维能量,在褚天明的领导下便可以避开这贪腐的大魔头;没想到,竟在这里又撞上他。他们被骂被羞辱,虽低头不语,心中却计划如何随黎国必到慄西森林。 在一旁的赵之重知道自己顶着圣佛的名号,姚弘一时还拿他没办法,但时间久了,慈恩不来,自己的处境必堪忧。 原来赵之重发现慈恩不放弃地底神器,恐其估算错误毁了长久以来奠定的根基。跟着慈恩早已学会自保之道的他,私底下已累积许多财富;速命亲信暗中购买飞行屋,偷偷将财富珍玩移入,伺机离开慈恩。 没想到一切刚就绪,自己就在水塘断了掌,而且红患时,慈恩狠心拋下了他们,只带着十三真族弟子离开。他仔细想:『这一路走来都不离海螺指示的六个地点,维能量也是其中一站,或许就是保命的终点站。』于是和亲信直接飞到维能量总部。 如今听姚弘说褚天明已前往慄西森林,他的心中已有计算。就算在慄西碰到慈恩,自己只是他的弃子而不是叛徒,仍可相容。 想明白这点的赵之重,觉得可以找机会联合黎国必等人一起离开维能量。 与姚弘相见,动摇了富豪们留在维能量的意志。而不明尘旅世界现况的人是一直偏安总部的百人推动小组及其职员,他们在总部久了,几与外界断绝讯息。 姚弘一进宿舍又是一阵咆哮、埋怨,亲眷、大臣、衞士等只能静静忍受他的谩骂。他在了解维能量的宿舍再也找不出更好的后,才自觉无趣而安定下来。 他换上光鲜亮丽的朝服,把身上的脏衣服往角落一扔,便进总部找轮值主席葛利精商讨如何让自己成为维能量的领导人。 维能量的清洁人员进来执行职务,见地上总理乱丢的脏衣服,摇着头捡起衣物,随即送往清洁部清洗。 清洗的水流入排水系统,经多道净水处理,重新回到清理系统。然而回到清理系统的水已沾染肉眼看不见的淡淡红色。 葛利精不善言词,对自治区的行政事务也不了解,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就让姚弘佔尽上风;姚弘顺利取得领导地位,葛利精只能唯唯诺诺。 姚弘胸无大志,只图名利与享乐。好不容易等到无人与之抗衡的机会,便以自治区唯一的领袖兼掌维能量的实权;这就是他拒绝前往慄西森林的真正目的。 如今维能量国际组织已经式微,百人推动小组如行尸般任姚弘摆佈。他自鸣得意,却不想夺取的这个头衔,所能统领的区碱只剩下莎鄱紆山结这块高原。 第七章 笪司慕(八) 慄西森林 卢风临行北境前先与范羽乔确定方向,奈何范羽乔只说出府城直北而行;这让卢风等人一头雾水,只能硬着头皮向正北方前进。 由于百姓早已习惯陆地生活,三十八架飞行屋载着近七千名百姓,老弱妇孺不习惯常居飞行屋上,因此途中多次休息,直到第四天下午才抵达慄西森林的山下。此地海拔约一千五百多公尺,褚天明估计红患已不足以构成威胁,便下令在此稍作休息。 卢风估测此林区海拔约有五、六千公尺,是慄西森林中的面积最大的一座高山;山势陡峻,林木茂密。 晚餐时间,侍衞长常宗华已赶到归队。他立刻求见秘书长诸葛翔,说:「我曾和司徒允导师有过几面之缘,有次得他同意一起飞行探险。我记得那次的目的地就是慄西森林。」 诸葛翔说:「你这么快就追上我们,就是因为你熟悉来这里的路线。」 「也不全是。我们没在中际站耽搁,但又折回夏国换大飞行屋,满载物资后,才来追你们。」 「辛苦你了,物资越多对大家越有利。」诸葛翔说:「现在已到慄西森林的山脚下,直接进入森林是不可靠的,因为完全不知道林区的情况,也不知道是否有足够的地方可以容纳这么多人。」 常宗华说:「我来见秘书长就是要告诉您,我和导师一起探险慄西时,曾在空中看到这峰顶有一块高原空地,飞行屋就在高原上空无缘无故被制约。导师说这界到处有不可抗力,无端被制约是常有的事,他早已见怪不怪。我瞄了一下仪表板,当时的座标是68.9x32.7。因为我有过目不忘的小能耐,所以到现在还清楚记着。」 诸葛翔说:「太好了!这里暂由你管理,有事直接向总理报告,我和卢风去探察高原空地。」诸葛翔约上卢风见褚天明,说明两人要探察山顶情形。褚天明希望能和二人一同前往,于是将营区交给常宗华负责,三人穿戴好紫晶飞翅,订好座标直奔高原。 大空地果然就在这座山的高原上,空地北界是绵延数里的石壁,东南西三面只有稀疏的林木。约略估计,空地足以安顿二十五架中小型飞行屋,至于大型飞行屋则可错落置于稀疏的林间,形成防衞之势。只需把林木稍加砍伐整理即可入住。 三人想再深入了解石壁背后的安全性,于是踪上高空。三人飞近石壁前缘,看到石壁是宽广无边密集的石林,正想再往前飞去,紫晶飞翅突然失去动能;三人这才明白导师所说这界的『制衡之力是无法改变』的真正意义;同时也觉得以它作为北届屏障,反而无后顾之忧。 他们继续勘察四周环境,发现西边有凹地及清澈的流泉,饮水问题也获得解决,与维能量相比,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褚天明派常宗华带工兵先上来垦荒,包括水道的修建、蓄水池、粮食栽种和简易住屋等等事宜,待基础建设完备,再送百姓上来定居。 慄西森林?慈恩营地 慈恩在慄西扎营快半年了,不仅等不到范羽乔来找凌晨兄妹;也没有发现任何神器的动静;加以此地万径人踪灭,他只能乾着急。 他先是失望,即而愤怒。忖道:『这对兄妹难道真的只是她朋友的遗孤,现在安居没问题,便撒手不管了!』他对卜元说:「他们曾向你问起范羽乔为何不在这里吗?」 「他们不曾问过,倒是我问他们想不想大姊姊,要不要去找她?他们回答:『时间到了,大姊姊自然就会来找我们。』」卜元说:「营地最近经常出现一隻白猿,兄妹二人和它玩得投缘。」 慈恩说:「深山野地有白猿并不稀奇,和孩子搭上伴也很平常。」 卜元:「我也是这么认为,只是小师弟井阳说:『这隻白猿好像通人性,三个在一起常有说有笑。还听到凌晨说现在不可以离开。』我正为这句话来找师父,要不要阻止他们三个再见面?」 「白猿会和人说话,还要带他们兄妹离开?」慈恩疑惑,说:「如何阻止?」 卜元:「是不是要限制他们兄妹的行动,别让他们在营区间逛?」 「范羽乔到现在都没出面,难道会派一隻白猿来带他们走吗?还是这隻白猿就是范羽乔变的?」慈恩沉思道:「我都被你们搞糊涂了,白猿怎么会是范羽乔?」说着,慈恩忽然张大了眼睛看着卜元,说:「难道范羽乔真的会千变万化?在蓝石山,她就悄无声息地离开营帐。原来她真的会千变万化!卜元,你赶快去把凌晨兄妹带到我这里来。从今往后别再让他们到处乱跑,就说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卜元到兄妹的营帐找不到他们,营区里也没有他们的行踪。卜元急了,赶紧找了两位师弟来帮忙。他们以营区为中心,各自向外寻找,找了大半天,仍然不见兄妹二人。 卜元回覆慈恩,慈恩立刻调集所有弟子分头找。出发前,卜元忽然想起兄妹想玩水的事,便把这事告诉慈恩。慈恩说:「再分头找,半小时后大家在泥沼水潭会合。」自己便和卜元直奔泥沼水潭。 两人来到泥沼水潭,察地面并无足跡,正要离开,就听空中传来孩童的笑声,他们寻声往南边走去。果见兄妹二人攀着藤蔓在空中盪鞦韆,白猿帮着推拉。 慈恩大吼道:「下来!」 兄妹被突如其来的吼叫吓到不知所措。白猿却暴怒,随手折下树枝向慈恩掷了过去。慈恩偏头闪开,说:「把它打下来。」卜元还没动手,白猿已快速跳近兄妹二人,双手一拉藤蔓,抱着兄妹二人跃下。卜元衝向三个,岂料白猿一落地,立即向泥沼区跑去;慈恩和卜元紧追在后。 慈恩和卜元追到泥沼区,眾弟子也正好集合过来。在慈恩一声令下,十几个人形成半圆,向凌晨兄妹和白猿围堵过去。 兄妹二人拉住白猿一步步向泥沼退去,眼见就要掉进泥沼,空中突然飞进一根长竿。长竿斗然伸长,正好架在兄妹身旁的地面和近水潭的枯木上。白猿双手抱起二人,跳上长竿,几个起落已到水潭边。 卜元眼明脚快,向前跃出一大步,正准备踏上长竿,身后突然闪出一名弟子,强势超过他,并跃上长竿。只见白猿双脚在长竿那头用力重踏,长竿向下一沉,靠近卜元这端的长竿便即腾空扬起。说时迟,那时快,那抢功的弟子一脚才踏上长竿,便被翘起的竿子狠抛后仰,整个人重心不稳掉进泥沼。卜元赶紧伸手抓住他,用力向上一提,把他拉回岸上。 慈恩等人眼睁睁看着凌晨兄妹、白猿、长竿一一落入水潭中,兄妹二人挣扎地浮出水面二次,便不再出现。水潭表面渐渐平静下来,没有涟漪,水波不兴。 慈恩又笑了,得意地说:「这里的神器有眉目了。」 卜元奇道:「凌晨兄妹跑了,圣佛怎么说神器有眉目了?」 「你没注意到那根从天飞下来的竿子吗?我清楚看到它在落地的瞬间,陡然伸长;而在落入水潭前,它又缩短长度才入水。」慈恩说:「原来这里的神器是根长竿。」 「您的意思是这区的神器找到了?」 「那我们可以去仙灵境了?」 慈恩说:「长竿落水了,不知道神器现落在何处?」 卜元说:「我们可以下水去找啊!只是,如何通过这广大的泥沼区?」 「你们刚才不是看见了吗?长竿不仅是神器,也告诉我们进到水潭的方法。」慈恩说:「卜元,他带师弟们去砍棵大树,把它劈成两长条,这样就可以从这里越过泥沼,走近水潭。」 卜元与眾弟子兴奋不已,立刻找来两棵高大的树木,再把它劈成四块。用绳索牢牢缠缚,利用泥沼中的奇木为桩,搭建便桥。 搭好便桥,慈恩要弟子天天到潭边查探有无兄妹二人的消息。 不见兄妹尸首,没让慈恩失望,反而加增了他的希望。他认为潭底必有蹊蹺,甚至有可能像地底水塘一样,是座神魔居住的奇妙水潭。他要卜元找两三个水性好的弟子,查看水潭的情况。 卜元和兄弟三人依指示入潭,只见潭底很一般,只有鱼贝等物,虽有几枝枯木在潭底,但多长满蜉蝣生物。影像传回给慈恩,他只是摇头。 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慈恩带去的饮水即将用罄,幸亏有便桥可以取潭水饮用。原本头痛的问题,竟简单解决。 慈恩觉得通往仙灵境定有神祉护佑,他不信潭底如此平常;甚至认为卜元他们是凡眾,所以看不到神佛之踪。于是决定亲下潭底。 或许因为他是真命圣佛,或许他的观察力异乎常人,他亲下水潭第四趟时,改变了搜寻的方法,要卜元他们注意水流的气息。这一改变,竟让他们发现潭底长着茂盛水草的地方,有水流动的气息。卜元把水草挖开,赫然发现一条通道,足以让一个人悠游通行。 慈恩乐坏了,要卜元找三位水性好的弟子探水道通往那里。最后都因无法在水中待太久,无功而返。 他痛恨自己把之前下地底水塘的潜水衣具丢失了,现在只能另想办法。于是他进维能量系统去寻找潜水工具的材料和製作以及了解潜水技能。 他发现,这个时点想找齐材料与工具实在有困难,且製作时间过于冗长;最后发现总部迄今仍库存有当年的成品。于是交待弟子守好营地,便带着卜元回维能量国际组织总部取货。 第七章 笪司慕(九) 维能量国际组织总部 慈恩和卜元在回总部的路上,先与总部说明自己的来意和到达时间。 慈恩的飞行屋在总部前的广场下降时,前来迎接他的人,除了轮值主席葛利精外,还有自治区的富豪们。他还惊见断臂的赵之重和其他弟子们也在其中。 他想着,是自己对不起他,不是他的错,便向前扶起赵之重,说:「手伤好了吗?」 「多谢师父关心,都好了。」赵之重不等慈恩说明来意,抢先说:「你派我来打点住处,现已安排妥当,师父可以立刻入住休息。」 慈恩先是一楞,但观赵之重的神情,已猜到这应该是他来这里捏造的理由。于是顺着他的话说:「辛苦你了。」便在赵之重的带领下,前往住处。 葛利精和眾富豪们见师徒在红患后重逢必有要事相商,便止了步没跟进去。 慈恩一进赵之重为他准备的客房,直言不讳地问;「恨我抛下你吗?」 「弟子不敢。」赵之重必躬必敬地说:「弟子靠着师父的慈悲与威名,才能顺利逃离红患。对师父只有敬没有恨!我知道当时的决定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你能明白就好。」慈恩说:「说,我该如何配合你的谎言。」 「弟子不敢。」赵之重说:「弟子只是向姚弘说师父以苍生为己任,必是被救灾担搁,晚点就到。」 慈恩点头微微一笑,说:「你说的也是实情。好!这次完成任务便和为师一起前往慄西森林。」 赵之重扑倒在地,说:「师父恩情,今生不忘。姚弘残暴,需索无度,才一个月不到,富豪们已阮囊羞涩,苦不堪言。我替师父应允要带他们去见师父,今日师父来,真是我们的救星。」 「这里鸟不生蛋的地方,要那么多金银珠宝作啥?」慈恩说:「也罢!先别提他,我要进维能量系统查潜水装备。」 「师父又遇到水了?」 慈恩说:「在慄西森林居然有一泥沼水潭,潭里有条通道,长不可测,以卜元的水性都难到达出口,一定要有潜水装备才行。」 「原来如此。」赵之重正要帮慈恩上系统,见葛利精一脸衰气地走进来。 慈恩说:「葛主席,有什么不愉快的事让你愁眉不展。」 葛利精长叹一声,说:「他要师兄你去见他。」 「是姚弘要我去见他吗?」葛利精点点头。慈恩问:「现在?」 葛利精为难地说:「立刻!」 「好,我就跟你走。」 慈恩带着卜元,赵之重和小师弟们亲随在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总部。慈恩眼睛一瞄,只见富豪们各个面有土色,有的还直打抖擞;看来姚弘正大发雷霆。慈恩胸有成竹,随葛利精逕向大厅走去。 慈恩一进大厅,就见姚弘傲慢地坐在领导人位置,似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老江湖的慈恩,心里极为不爽,决定挫一挫他的锐气。便大声说:「韶国的总理大人,才几日没见,你怎么就乌云盖顶,到底遇上了什么可怕的灾难?最近,你是不是觉得诸事不顺啊!」 原本想要慈恩向他磕头以壮声势的姚弘,没想被慈恩两三句话就吓得手足无措。慌张地问:「大师怎么知道我遇上灾难了?」跟随慈恩进来的弟子们差点喷嘴大笑。 又有谁不知道尘旅世界已走到末日之末,红患追着眾生,早已民不聊生。 慈恩说:「我这一路走来,见尸横遍野,怨魂凄厉,我是做完一场法会又一场,原本十来天的路程,走了快两个月才到,我真是精疲力尽啊!正想把这苦差事还给褚天明自己去承担。咦!他人呢?不是跟我约好要在这里见面吗?」 姚弘说:「本来约好一起来这里,可他却临时改道去慄西森林,不来了。」 「原来如此。」慈恩一听褚天明等人去了慄西森林,先是一楞,随即一想,便知定是范羽乔的主意,那么神器出土将更肯定了。说:「他太聪明了,竟然丢下自治区这么大的重担逃跑了。」 「逃跑了!」姚弘紧张地问:「这,这…怎么说?」 慈恩深叹一口气说:「他是现任自治区的总理,百姓的安危本应由他来承担。不想在短短几个月,自治区又是红患又是乾旱、虫害,百姓死伤殆尽,怨魂遍地,这笔帐自然要算在他的头上。他本来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慈恩两眼注视着姚弘,摇头大叹,不再发话。 「大师!」姚弘见状,甚为紧张,问:「你看得我好紧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冤魂?」 慈恩说:「冤魂上莎鄱紆山结自然是来找不尽责的自治区总理褚天明,可是现坐在这位子上的人是你,他们自然要缠上你。」 「缠…缠上我!」姚弘紧张地环视四周,问:「他们缠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褚天明。」 「但你现正坐在自治区总理的位置上,自然是要找你的。」 吓得姚弘赶紧离开总理座位,说:「我不坐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来找我?」 慈恩摇摇头说:「迟了,你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姚弘瞪大眼说:「我…我知道大师会降妖除魔,可否帮我除去冤魂,再引着他们去慄西找褚天明算帐?」 慈恩说:「从技术上来说,这绝对可行。只是…」 「只是什么?钱不是问题。」 慈恩说:「这次祸患是从乌克里城开始,继血红之水后,虫害、乾旱、瘟疫接踵而来,伤亡惨重。百姓的怨恨、无奈充满整个宇宙,岂是花钱就可以解决。」 「那,那怎么办?」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爱。幼儿孤女漂泊在飢饿病苦的恐惧中,无助的在父母怀里结束性命;他们心中的怨和无奈,唯有浓浓的爱才可以化解。否则,必向主事者索命。」 「索命!爱,爱就可以解决问题吗?」有化解冤魂的方法,姚弘自是高兴,但又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就这么简单,只需爱,就可以化解了吗?」 「姚总理果然是这届最聪明的人,一听就懂了。」姚弘认为慈恩是在跨他,得意的骚头傻笑。慈恩接着说:「爱的确可以化解怨恨,但爱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冤魂满意而解恨?在没有正式和冤魂们沟通前,我也说不清楚。」 「那是自然。」姚弘说:「就请大师赶快开始作法,让他们明白我是多么的爱他们。」 慈恩说:「爱是无价的,姚总理要有心理准备。」 姚弘猛点头,说:「明白,我明白;就是要深深表现我的爱。」 慈恩说:「我看这里来了很多自治区的富豪,明天的开坛解冤法会,最好也让他们共襄盛举,一起来表现爱。」 「那是自然,我一定通知他们务必到场。」姚弘心想要富豪们参加,到时就逼他们再出钱出力,自己的爱就好办多了。 慈恩命赵之重在总部前的广场大设解冤祭坛,因是临时搭建,因此从陋就简。唯独祭坛前的大火炉,从祭坛搭建好的那刻起,火就点燃。还命弟子们轮值看管,一定要让火维持旺盛,才能把四方冤魂引聚到法会来。 第二天下午二时正,慈恩穿戴整齐,在卜元引导姚总理请驾后,便上了法坛。眾弟子法螺大响,慈恩口中唸唸有词,不一会阴风四起,在场眾人无不背脊发凉,毛骨悚然。喧嚣的法会忽然安静下来,慈恩像在与人沟通,手舞足蹈,最后累得双手扶案,低头不语。 眾人望着祭台上的慈恩,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慈恩才慢慢抬起头来,说:「他们愿意和诸位解冤,但他们在水中失了衣物,衣不蔽体,羞以见人。所以,要你们烧些华衣华服给他们。诸位可愿意?」 姚弘第一个回答:「这不是什么大事,当然愿意。」回头对富豪们说:「赶紧去取衣服来。」 不一会儿,富豪手中抱着衣服交给赵之重,赵之重在慈恩的指点下,一一投入火炉中。 慈恩为眾冤魂诵经解厄。忽然炉中火花四爆,慈恩脸色惨绿,说:「你们的爱是如此偽善,烧给他们的竟是旧衣破服。」 姚弘立指富豪们爱心不够,要他们赶紧把上等华服送来。 天眷的胡钦不服地说:「我们不是什么贵族富豪,随身较好的衣物,前几天已被姚夫人搜括一空,能取出几件旧衣裳已是我们全部的家当。」 夏的黎国必也站出来说:「我的确有些资產,但昨天姚夫人带亲衞到我宿舍,把服饰银两全都拿走,我已一贫如洗?」 韶的许晋和程松燁也表示,最近总理、夫人和眷属、亲信需索无度,他们早已捉襟见肘。 姚弘听了哑口无言。 慈恩说:「东西有就好,在谁那里谁就交出来。法会已啟动,冤魂耳目清明,持有者一个都逃不掉。」话一出,吓得姚夫人和眾亲衞赶紧回宿舍搬出搜括来的华服、宝物,一一交给赵之重。赵之重和弟子们着捧着珍贵的供品经过各富豪面前,富豪一一点头确认。但走到胡钦面前时,他立刻向圣佛说:「家传的翡翠孔雀不在这里。虽不值钱,确是顶极的工艺。」 慈恩看了姚弘一眼,姚弘大吼:「不就是一块翡翠,拿出来。」姚夫人怯怯地从大衣口袋摸出一块翠玉。赵之重托着木盘接过。 眾弟子依序走到慈恩面前,慈恩点头;弟子们转身走到火炉前,将所有供品投入火炉中,炉中瞬间燃起熊熊烈焰。 慈恩继续诵经,弟子们回座一同诵经。法会圆满结束后,慈恩走下法坛,拖着疲惫步伐来到姚弘面前,说:「眾冤魂已散去;总理可以安心了。」 姚弘深呼一口气,说:「多谢圣佛,我已备好酒席供养圣佛和眾法师们。」 慈恩说:「容我稍作休息即赴宴。」说完便走回自己的飞行屋,经过葛利精身边时,轻声说:「跟我走。」 葛利精会意,转对姚弘说:「我送圣佛回去。」随即跟着慈恩离开。 总部?总理办公室 姚弘眼见刚搜括来的宝贝瞬间又失去,心在淌血。他的夫人跟在后面问:「还要许晋他们贡献家当吗?」 姚弘愤怒地说:「有慈恩在,他们还会乖乖听话吗?去看宴席备好没。」夫人离开后,姚弘拿起水杯猛往地上摔。没多久,见夫人慌张跑进来。姚弘大怒:「慌什么,到底宴席备好没?」 「备…备不成了。」 姚弘怒斥:「为何?」 「厨房说从早上到现在,水管流出来的水都带着铁锈,无法煮食了。」 姚弘:「为什么不早说?」 「厨房以为换管线就好了,没想到,出来的水还是褐色的。」 姚弘大吼:「现在怎么处理?」 「他们说改以冷冻食物加热,味道和现煮的差不多。」 姚弘说:「那就快去,慈恩就要到了。」 总部外?慈恩飞行屋 慈恩换下法会大服出来,问葛利精:「总部是否有现成的潜水服及工具,我有急需。」 葛利精说:「圣佛离开时能否带上我们一起离开维能量?」 慈恩知道姚弘残暴,葛利精等人都是单纯的人,而且将来下水潭或许用得着他们。于是说:「我明白。赵之重,你安排一下,离开时,连他们一起带上。」 葛利精喜出望外,说:「我代表小组成员谢谢圣佛。我现在就去取潜水衣和工具,不过顶多只有十套。」 慈恩说:「需要多少还不确定,最好能全部给我带走。」葛利精应诺,卜元命二名小师弟随他去取。 潜水衣具全部搬上慈恩的飞行屋后,卜元通知赵之重带胡钦、黎国必等人来见圣佛。 慈恩在宿舍里坐定,胡钦等人手中各捧着稀世珍宝供养圣佛。 慈恩见这些稀世珍宝,右手微颤,最后仍强压贪婪之念。微笑说:「珍宝本是各家祖传,有其存在意义,为你们寻回,是看不惯姚弘的贪婪。你们好好珍藏吧!」他转问卜元:「席宴何时开始?」 卜元说:「总理通知,四点开始,距离现在还有十五分鐘。」 「那我们就慢慢走进去。」慈恩说:「葛主席你也跟我一起去吧!之重,你和小师弟们也随我进去。」 赵之重只带二名亲信同行,并吩咐其他师弟安排研究小组成员及富豪、百姓们速上飞行屋;等宴会一结束,立刻随慈恩离开维能量总部。 总能量总部 慈恩一行人才踏进总部,就见有人员慌慌张张跑出来。卜元拦住,问:「在总部内岂可喧哗,发生什么事?」 为首一人说:「到处都有水管破裂,涌出褐色的水!被喷到的,皮肤即刻红肿,跟着就溃烂腐蚀。已经有好多人被波及,救不得了。」 慈恩一听,脸色大变:「血红之水!」他拉着卜元转身要走,见背后之人毫无反应,竟一手推开他,边跑边高喊:「快把大门关上!别让血红之水流出来。」 赵之重幸有两名亲信扶住才没摔倒。此时对慈恩的愤恨已到极点。这是他第二次被慈恩丢包。他稍一冷静,立刻要亲信、葛利精和跑出来的员工合力把大门关上,阻止红患来袭。 葛利精等人才关上大门,就见慈恩的飞行屋已飞在空中。 第八章 即心即佛(一) 维能量总部 身在危急中的赵之重,脑筋忽然清楚。他请葛利精上飞行屋,问:「大门左边是旧实验室吗?」 葛利精:「是。」 「你能打开它吗?」 葛利精:「能。可里面是整库房的泉水。」 「我就是要那整库房的水来救我们。」赵之重说:「那水是乾净的。」 「明白。」葛利精取出一个遥控器,按下红色按纽,实验室的门〝嘎〞一声,缓缓向两边退开。随着门打开,里面的水也流了出来。 赵之重正感到欣喜,突然「嘎嘎」两声,门竟卡住了。 没多久,就见血红之水从大门被溶蚀的小空隙流了出来。眼看灾祸就要发生,眾人吓得脸色惨白。 此刻总部的大门竟被衝破,血红之水倾洩而出。在眾人惊惧狂叫下,旧实验室的门也嘎然而开,大水奔腾而出,衝向近在咫尺的红患,就这样,乾净的泉水冲走血红之水,继续向山下奔流而去。 赵之重立与夏黎国必通讯,希望能知道褚总理落脚地的座标。没想到才通话就断讯。葛利精检查后,说:「好像是通话系统故障。」 赵之重知无法进入总部维修,商议事情只能面谈。为安全计,他等旧实验室里的水位下降,才驾着飞行屋进入实验室;黎国必、许晋和胡钦的三架飞行屋也跟着进去。 赵之重走下飞行屋,见一直泡在泉水中的实验室早已残破不堪,而实验室左边的流泉仍然充沛,短时间内应可阻止红患入侵。此时其他飞行屋的人也相继下来。 赵之重说:「通话系统故障,我们只能这样讨论事情。」 黎国必说:「褚总理要我带大家去慄西森林跟他们会合,你们的意见如何?」 赵之重说:「投奔褚总理,我放心。」大家也都表示同意。赵之重说:「我已请我的师兄弟在各飞行屋里准备好充分的粮食,这一路到慄西,大家都可放心享用。」 黎国必把事先准备好的座标图分给三人,便各自回飞行屋,准备十分鐘后起飞。 时间一到,各自准备起飞,才发现引擎发动不了。 葛利精和两名研究员分别检修,发现四架飞行屋都无法和主机连线。他不得不宣布:「维能量主机系统恐已严重受损!」 赵之重明白,说:「我们把主机系统关在红血中,岂能不受损吗?」 胡钦失望地问:「难道我们就要困在这里吗?」大家对未来完全失去信心。 黎国必懊恼地说:「如果不是姚弘,我们早就飞往慄西森林了。现在连通知总理来救援的机会都没有了。」 知道那儿都去不了的赵之重,反而让心静下来。他问葛利精:「你听说过仙魔大战吗?」 「你是说雷鸣远总理在位时的那场仙魔大战吗?」 「如果能找到当年雷浩源和褚良逃出实验室的出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安全离开这里?甚至还可以直达通往仙灵境的铁索桥。」这件事他从慈恩口中听过很多次,只是旧实验已封,慈恩才另寻他路。 葛利精仔细回忆,指着一道破砖墙,说:「实验室的大门应该在这道墙里面。」 「好。」赵之重说:「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赵之重以飞行屋为单位,请各负责人挑选年轻力壮的人,再将他们分成四组,轮流工作。经过半天的努力,他们才推倒破砖墙,打开实验室残破的大门。 进入实验室后,发现里面的墙壁完好,看不出有小洞或裂缝的跡象。于是他们一寸寸仔细寻找当年小源他们奔出去的孔道。 整整过了一天一夜的敲打,终于敲下一层薄土,看到一条极细的裂缝。大家沿着这条细缝挖出一个小口。从小口飘进来带着霉味的空气,让眾人大为振奋。 赵之重等人找到当年的出口,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要挖出人身可行的通道。正当他们专注着开挖时,突然从总部传出一声巨响,旧实验室如地震般摇晃。正在开挖的人,稍一分神,便有二人被落石砸伤,鲜血直流。 葛利精赶紧带着两人回飞行屋治疗,又发现紫光箱已无法使用,受伤的人只能人工简单包扎。这才想起刚才那声巨响,应该就是主机爆燬的声音。葛利精庆幸地说:「幸亏啟动不了引擎,否则我们就要在中途坠机了。」 现在,他们已孤军无援。这样的情况不但没有打击大家的士气,反而激起更强烈的求生意志;不论男女老少轮番投入工作。 第八章 即心即佛(二) 慄狱 范羽乔和乐正弘慧稍作休息,便又开始加强封固地心之火的工事。 经六千多年日以继夜的防守地火,乐正弘慧虽感到精疲力尽,但为完成蓝莲花的职志,他不松手也不喊苦;只希望将来能与蓝莲花再相会。 弘慧清楚眼下的情况,范羽乔心中也很明白,地火窜离冰原只剩时间的问题。不止因为自己二人体力渐衰,而它越来越强大;还有奇幻飞瀑的预言。 地心之火虽暂时不再抢出,但它的肆虐并没有稍停。坚固的冰原已逐渐融化,连乐正弘慧所处的冰洞四周也冰融雪崩,岌岌可危。 范羽乔估计地心之火距离地面可能已不到百尺,一旦衝破冰洞,便可直飞升空,再也无人可以控制它了。到那时,就是尘旅世界的末日,也是非天星系坏劫终结之日。 这天,范羽乔察觉弘慧已将油尽灯枯,她虽赶紧输给他真气,但她的阴寒之气对虚弱的弘慧来说,并无助益,反而是雪上加霜。 范羽乔想:『或许笪司慕可以救他。』于是她想送弘慧到慄西森林。当她把这决定告诉他时,他坚决反对。 此时再起惊天摇晃,冰洞四壁龟裂,冰融之水由地底渗出。两人立刻联手防制。弘慧更顾不得自己残弱之身,拼尽馀力。怎奈地火势旺气强,焚燬蓝莲花的木盒,穿越冰原,一路向上窜起。在接近地面时,火与热同时併出,瞬间将冰洞的地面炸开一个小洞。 范羽乔运足修罗魔功,以气封洞,功力及于十尺,硬是不让地火窜出。接着再以奇寒之力一点一点逼退它。 地火再次受挫于修罗魔功与玄赤的奇寒,这一次,它安静了两天。 范羽乔见弘慧恐难再聚精力,于是建议说:「地火再有动静,我们便先立于洞顶,借势俯衝,一举将它击溃。」弘慧觉得可行,便自调息。 第三天半夜,冰洞强烈摇晃,小洞四周地面叉出许多裂缝。范羽乔示意弘慧上洞顶,各自找到立足地站稳。见一裂缝探出火苗,范羽乔快速击出奇寒阴掌,一举逼退地火。但双方近距离一搏,范羽乔也被地火所伤;她赶紧闭目养神。 地心之火忍不到半日的时间,便再发动攻势。二人决定仍採由上而下的攻势。就在地面窜出火苗时,她抱定拼死决战。当她蓄积全部力量对准地火击下时,弘慧已抢先一步仆向地面,以肉身防堵地火出世。等范羽乔发现仆倒在地的弘慧,虽尽力收势,但为时已晚。乐正弘慧腹背受击,当场口吐鲜血。 他的肉身虽阻止了地火窜出,背部却结结实实承受一记修罗掌,命已将了。 范羽乔抱起全身筋脉全断的弘慧,悲痛地说:「对不起!」弘慧半睁着眼,看着洞外,说:「我累了。」随即闭上眼睛。 范羽乔没有落泪,她知道现在的他已完全放下了,一定飞向蓝莲花去了。 她忖道:『我一定要把他送往仙灵境,这样他才能真的见到蓝莲花。』就在她抱起弘慧准备离开冰洞,又是兇猛的天摇地动。她想弘慧用身体去堵地火出世,自己也可以。于是她放下弘慧,准备如法泡製。没想到地火竟直接贯穿它的修罗身,在毫无阻拦下衝破冰洞,朝天空飞去。 范羽乔的阿修罗身被地火穿透而烧出焦味。她惊呆了,忖道:『难道阿修罗身不同于人身吗?』虽然她不清楚阿修罗身和人类肉身有什么区别,但让地心之火闯出冰洞已是不争的事实。她恨自己的无知,但为时已晚。 慄西森林 范羽乔怎么也没想到,指引大家前往到慄西森林,竟遇上地心之火出世。她立即以传呼珠通知卢风,天空将出现双火同照;要他们赶快找地方掩护。 慄西高原虽然北有石林为屏障,西侧有一小块凹地及流泉,但其馀都是或疏或密的树林,在光照充足的环境遇上烈火,几乎无处逃命。 褚天明下令把飞行屋儘量集中到西侧水源旁,充分储备用水;还要大家躲进飞行屋。 百姓躲进飞行屋,才发现飞行屋的空调不运转了。 褚天明赶紧命人抢修,结果是系统大当机,空调确定不能使用了。幸亏高原温度凉爽,又近山凹和清泉,因此百姓纷纷走出飞行屋乘凉、休息。 可惜好景不常,不到一天的时间,天上果然出现两颗火球,大家依指示赶紧躲进飞行屋。 双火增加飞行屋的聚热力,能源储备快速达到饱和;但在没有空调下,飞行屋内变成大烤箱。百姓虽极力泼水,仍无法降温。或有百姓忍不住烘烤跑出飞行屋,或是老旧的飞行屋因不敌烈火而炸燬。高原四周的林木也因双火而到处起火焚烧;整个慄西森林宛如炼狱。 第八章 即心即佛(三) 铁索桥 范羽乔抱起乐正弘慧,下慄狱往狄贝河飞去,一路奔到南岸的铁索桥。 她把奄奄一息的乐正弘慧裹在绿光罩中,然后虔诚地步上铁索桥。在接近中线时,她看见弘慧步履稳定地走出绿光罩,回头对她微笑并深深行礼,然后从容地往前走。随着他的前进,她看见一位手持蓝莲花的圣者微笑地迎接他。两人相见深深拥抱,然后一起走过铁索桥,到彼岸。 一股热浪袭来,阿修罗阴寒体的范羽乔从幻境中惊醒。见自己就站在狄贝河南岸的小平台上。她立刻飞进断崖水潭,急着去见笪司慕;不料才游进水道,就一阵头晕目眩,失去知觉。 慄西森林?地宫 等范羽乔醒来,发现自己已在地宫的石板上,凌晨兄妹和笪司慕都在她身旁。 她对笪司慕说:「地心之火已出世,天空就要出现两颗火球了。」 笪司慕点点头,平静地回答:「我看见了,我即将去执行天职。」 范羽乔慌张地说:「我的朋友们还在石林外等我去救。」 「放心,有我在。我陪你去。」 凌晨兄妹齐声说:「我们也去。」 范羽乔立刻以绿光体裹住兄妹二人,快速飞进奇幻瀑布上的水道,窜出水潭,朝石林外奔去。 石林外的高原 四人奔出石林,只见平台上已躺着无数焦尸,数十架飞行屋东倾西倒;高原四周更是到处焦土。 范羽急得大叫:「卢风!诸葛翔!你们在那里?看到我了吗?」 站在范羽乔身边的笪司慕凌空飞起,他的身体无限放大,最后在空中出现一张密织大网,遮住天上的两颗火球;高原上的温度才缓缓下降。 范羽乔再次急呼:「卢风!诸葛翔!你们看见我了吗?」 终于从半毁的飞行屋及西侧的凹地慢慢走出虚弱的人们。卢风几乎哭丧着脸说:「我们等你好久了。」 「对不起!」范羽乔和凌晨快速奔向卢风,说:「没时间了。你们赶快跟着凌晨兄妹进石林避火。」 卢风看着褚天明,褚天明当机立断,高喊:「大家跟我一起进石林。」 人群中有人怒斥:「石林根本就是一块大石墙,要我们去撞墙吗?还让两个小娃带路!」百姓中有多人开始鼓譟。 范羽乔说:「相信我,就跟着褚总理走;不信,便随你们自己决定。」 凌晨说:「别管你们的眼睛看到什么,如果担心害怕,就闭上眼睛,然后一个牵着一个,跟着我的脚步往前走。」说罢,兄妹二人上前牵起褚天明的手,便往石林走去。 褚天明的侍衞毫不犹豫跟着走。诸葛翔相信范羽乔,便大声急呼:「相信我的,跟我走。」又有几个人跟上队伍。 当大家看着凌晨兄妹、褚总理在石林前并无碰撞或卡关的情形发生,且一个个依序隐入石林,相信的人渐渐多了。为了活命,便一个接着一个跟上队伍。原本叫嚣的人也只能选择跟着大家走。 卢风和范羽乔奠后,一群人终于全数进入石林的羊肠小道。 空中的笪司慕随着眾人的行进路线移动,继续为眾人遮挡双星的烈火。 卢风心痛地对范羽乔说:「没想到,维能量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当机。如果导师还在,精微大主机系统顺利上线,飞行屋就可独立作业。」 范羽乔说:「我不懂系统,但可以肯定,它应该已经毁了。这种烈火,还有什么不被熔烧。」 卢风感叹地说:「来时近万人,如今剩下不到一成。末日真的可怕!」 范羽乔低声说:「还有更艰困的行程等着他们。」 「什么?」 「你忘了我曾说过地穴中有深潭、水道,不会游泳的人根本过不去。」 卢风后悔地说:「如果当时前往维能量总部,是不是就安全多了?」 「你都已经知道系统当机,维能量总部能安全吗?选择走这条路,至少铁索桥就在前面。」 卢风等不到黎国必带百姓过来,心里已有数。如今想来,维能量可能早已全毁。 维能量总部 维能量不仅毁于红患,在地心之火爬上高空后,总部四周的丛林大火不熄。幸亏赵之重等人已进入位于丛林下的旧实验室通道中,才躲过火劫。 第八章 即心即佛(四) 地宫水潭秘境 眾人在凌晨带领下,穿出石林、濶叶林区,七、八百人密挤在水潭前的空地上。 范羽乔到达时,被现场吓住了,不是人数,而是原本小小的空地,居然在挤满人下自动增大了二、三倍。 范羽乔站在大石上,对眾人说:「这界真有通往仙灵境的铁索桥。」眾人一阵骚动。她要眾人安静,接着说:「从这里到铁索桥,会经过两个深潭和多条连通水道。」此时,不会游泳的人又是一阵譁然,怨声四起。 「照原定计划去维能量总部不就不会遇上这么多麻烦。」 褚天明高举双手制止,说:「你们忘了,飞行屋的空调坏了,紫光箱也不能使用,甚至无法和总部连线;那意谓着什么?我们赖以生活、救难的维能量总部早已毁了。」眾人不再喧哗。听到这番话,卢风心中更为自己刚才失言抱怨而感到歉疚。 范羽乔在眾人安静后,又再重述一遍;「从这个大地穴到通往仙灵境的铁索桥,要经过三个水潭、多条水道,才能爬上小平台到悬崖边的铁索桥。所以,大家要有心里准备。」范羽乔接着说:「会游泳的人,请站到前面来。」大约有四、五百人站出来,她看到了雷伯和吕正也在其中。 凌晨兄妹也看到他们了,立刻热情地向前叫道:「雷爷爷!吕伯伯!」两人在进石林时已经看到兄妹二人,现在相见,雷伯单手围绕着兄妹二人痛哭流涕。兄妹二人说:「雷爷爷,吕伯伯,等下跟紧我们。」 范羽乔说:「不会游泳的人,请站到我的右手边。」她估算了一下,约有二百多人。 笪司慕小声对范羽乔说保持你的实力,然后走到群眾前,说:「我可以帮助大家渡过水潭,进入对面的水道。但,…时候一到,剩下来的路,各位只能各凭天命。」 听到这话,范羽乔知道笪司慕执行天职的时间近了。她难过,但随即一想,便不难过了;因为自己的性命也正走向尽头。到时候,谁又记着谁,谁又忘了谁? 只见笪司慕飞到半空中,一手挡住飞泉,一手将潭水向左推去。对岸立即露出水道口。接着他化出千条籐丝,瞬间编成一条便桥,一端搭在岸上,一端在水道口。 褚天明、诸葛翔和卢风啟动紫晶飞翅,分别站在便桥两端以便随时帮助百姓进入水道。 范羽乔见一切就绪,一声令下,凌晨兄妹牵着雷伯和吕正首先踏上便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不会游泳的人,然后其他人也一一跟进。此时水道里的水位只到眾人的腰部,半游半走,还算顺利。 地穴上空的出口突然爆出火光,范羽乔暗忖笪司慕执行天职的时间终于到了。果见笪司慕走近她,说:「往后,我帮不了你了。」他快速向地穴上方的出口飞去,仍不捨地频频回头。 范羽乔的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不捨。她微一低头,看见便桥还架在水上,她大叫一声:「大家快跳下水游过去。」眾人不知发生什么事,但连日来不可预测的灾难接踵而至,一听范羽乔大叫,便不加思索跳进水里。还好现在便桥上的都是会游泳的人,一入水,急速向水道口游去。 范羽乔见眾人皆已下水,她指着籐桥,喝一声「收」,然后用力向上抛去,说:「没有战斗力如何应战!好好活着,我会去看你。」 笪司慕把籐丝融入己身,万般不捨地再看了她一眼,然后衝出地穴出口。临去传音告诉范羽乔:『日蚀就是你们离开水道、过铁索桥的时机,我会为你撑住两个时辰。』 没了笪司慕的法力,水泉继续流入深潭,水道里也渐渐恢復到原来的水位。不会游泳的老弱妇孺因而急急可危。 范羽乔一入水道,快速闪过眾人向前奔去,将不会游泳者全数裹在绿光罩中。 虚幻空桥 凌晨兄妹在奇幻飞瀑前十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此地水流湍急,大家都得贴住岩壁才勉强能站稳。褚天明、卢风和诸葛翔靠着紫晶飞翅,挡在最前面,以防百姓被水流衝出。 范羽乔抵达后,先把虚幻空桥的事告诉他们三人,然后对大眾说:「大家还记得刚才走进石林的经验吗?现在要再重复一遍,大家闭上眼睛,双手搭在前面的人肩上,往前直走,便可安全到达对面的洞口。」 「为什么又要闭眼睛?我们刚才走得很好啊!」 范羽乔说:「刚才大家走在土地上,等一下,大家要走在虚幻空桥上。」 有人问:「什么是虚幻空桥?」 「就是一条实际存在,但凡人肉眼看不见的桥。」范羽乔说:「这桥有不可思议的制约力,我无法施展任何法术带大家走到对岸。但只要大家跟着我们往前走,不疑不惧,便能顺利渡桥。」 「你说的好,可我们看不见,怎么让我们相信一定能平安过桥?」 有人喊道:「你先走一遍给我们看。」 「你是纯阳之女,有法术,你走的不算。」 凌晨自告奋勇说:「我只是个在碧晴湖长大的小孩,他是我的雷爷爷,他可以证明我没骗你们。如果我能安全走过去,是不是你们就信了?」 「好!」 雷伯担心地说:「你行吗?」 凌晨微笑说:「没事。」 雷伯还是不放心,说:「我跟你过去。」 凌晨点点头,正要去牵雷伯的手,一旁的吕正见状,立刻跟上,他像平常一样伸手挽住雷伯,凌曦不愿被遗漏,抢在凌晨前面,四人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不一会,四人已走在虚幻空桥上,步履平稳。眾人看了虽惊疑但也给了信心和勇气。 此时有一人绕过眾人来到褚天明身旁,说:「总理,请准许我一人单独过桥。」这人正是侍衞长常宗华。他不能让总理以身试险,所以,主动请命。 褚天明看着范羽乔,范羽乔点点头。褚天明便答应。常宗华整理一下情绪,便独自一人踏上虚幻空桥。他心意如一,步履稳健,顺利走到对岸。接着天眷田品昇也请求过桥。褚天明同意后,他也顺利走到对岸。接下来是褚天明和眾亲衞,也相继顺利过桥。 眾人见总理、卢风等人全都顺利过桥;再无疑惑,便依着范羽乔的指示,在诸葛翔的安排下,一个一个走上虚幻空桥。 眼见已有四、五百人顺利过桥,褚天明和卢风等终于放下担心。 常宗华和田品昇安排过桥的人依序向前,等待其他同伴过来。 原本一直维持三、四十人走在空桥上,不知怎地桥上突然挤上了百人;这些人还若无其事地走着、说笑着。等褚天明发现时,又有多人上了桥。 他赶紧向对岸挥手,诸葛翔看见他的手势时,范羽乔也已发现情况不对。她赶紧阻止正要上桥的人,还挥出长袖裹住最近的五人回来。下一秒,就听到桥上有人大叫:「有蛟龙!」 「蛟龙要吃人啦!」 「大浪捲上来了!」 虚幻空桥上的人们瞬间失控,惊恐推挤拉扯。只听一人喊到「桥断了!」便见桥上的人一一摔入潭中。 范羽乔长袖一挥,又捞起数人,她把人交给诸葛翔,便跃入潭中救人。此时,褚天明和卢风也啟动紫晶飞翅下水救人。不料,水潭波涛汹涌,掀起四、五丈高浪,连在两岸的人都备受威胁。 常宗华和田品昇赶紧催促过桥的人躲进水道里,而另一边的诸葛翔也叫百姓退回水道内。 在波涛汹涌中,范羽乔的救援竟徒劳无功,阿修罗眼看见勾魂使带着鬼差把魂一一拘走,扬长而去。 她再察看有无可救援之人,竟见褚天明和卢风身陷漩涡中;她赶紧把二人从漩涡中抢救出来。等她把人送上洞口,回头再看水潭,潭水平静如初,就像从未发生事件一样。 她的心中起了一个意识,该死的人被拘走了,而他们两人命不该绝。这就是她能救援两人的原因。 她让常宗华照顾好褚天明二人,自己便飞回对岸。 诸葛翔告诉她无人生还时,她不诧异,因为他们的魂早已被勾魂使拘走了。 她估算在水道中还有四十多人,这些人已吓得魂不附体,此时要他们走上空桥,恐难以说服;但又不能把这些人留在这里。正感无计可施,茫然地望着诸葛翔。 诸葛翔也知道百姓已吓破胆,要他们过桥,实在有难度。他走进水道,说:「你们看到那么多人摔下去,心里一定很害怕;但也亲眼看到有很多人已安然过桥,对不?」有人点头,但多数的人都茫然若失。诸葛翔接着说:「你们及时被纯阳之女救下,这意谓着什么?我们还有上仙灵境的机会。」 「可是,那桥看不见,什么时候会毁,我们完全不清楚。」 诸葛翔说:「你毁过东西吗?」 「有。」 诸葛翔说:「只有存在的东西才能被毁,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你如何毁它?」 「不能。」 「它既然被称为虚幻空桥,是虚幻也是空,触摸不到也无形体,只要你们的心相信它存在,它便存在。」诸葛翔说:「请你们相信我和纯阳之女,我们一前一后陪你们走过去,好吗?」 大家仍在犹豫不决,水道里突然冲进大量的水,四十多人在无防备下,有多人被冲到悬崖边,幸亏范羽乔拦了下来,才没被衝入水潭。大家害怕的情绪更加高涨,他们要在等死与搏活的机率上赌一把。 终于有人说话:「过桥,为自己活命搏一次。」这么慷慨激昂的话深深打动在场眾人,从红患、瘟疫、乾旱、水灾,他们那一次不是从绝望的逆境中走过来,不和老天搏斗,不和自己的命运赌一把,只能无奈等死。 范羽乔看见受难凡眾的求生意志,她在心里告诉笪司慕:『撑住!我一定会去找你。』她的眼中泛着泪光,说:「你们很勇敢。」她让诸葛翔走在前面,自己殿后,然后要大家一个搭着一个往前走。就这样,他们上了虚幻空桥,战战兢兢地向前走,在没有时间的压力下,他们终于走到了对岸。 第八章 即心即佛(五) 慄西?慈恩营地 慈恩见血红之水从总部向外推来,他想起人鱼族的死状,心中害怕不已,随手把站在身边的赵之重推开,自己没命地往外跑。卜元跟身后,二人快速奔上飞行屋,发动引擎飞离维能量总部。 二人回到慄西营地,仍心有馀悸。 慈恩立刻连线维能量系统想多了解潜水工具的用法,没想到才点出画面,便即断线;就连系统高手卜元也难以修復。 卜元说:「难道红患已经毁了主机系统?」慈恩觉得大有可能,因此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规划如何入水潭、进水道。他觉得只有赶快找到铁索桥,入仙灵境,才是最安全的。 他取出潜水工具,统计只有十件,而营地内连自己共有十五人,意谓着有五人没有潜水衣具可用。他必须从十三个弟子中挑选得力的助手八人,其馀五人只能想个理由让他们留下来看守营地。 他和卜元合计后,选了水性好又忠心的八人,其实这八名就是平常与卜元交好的人。而真正水性好的荀羊惠,心中尚存有正气,对卜元的为人常有微词,当然被排挤在外。 第二天一早,慈恩把未被选上的荀羊惠等五人找来,说:「今天我要下水潭探查水道通往何处,你们五个较机灵,留下来看守营地,守好带来的金银财宝。」五人不疑有它,便领命离开。接着卜元把八名好友找进来,大略说明行程,便发给他们潜水装备。 慈恩等人各自穿戴好潜水装备,立即下水潭,进入狭窄的水道。 荀羊惠是个有想法的人,他对慈恩的作为并不完全认同。但在乱世,只要不让他诈骗取财、伤人害命,他和慈恩教间还是可以和平相处。 他见慈恩刻意分别见他们五人,便料到有大事情要发生。又见慈恩等人换上潜水装备离开后,便进入慈恩的飞行屋,发现飞行屋中留有潜水的说明图纸,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又去查看宝库,发现几件值钱的珍宝已然不在箱匧里。他恍然大悟,自己五人是被弃子了,就像在乌克里城的赵之重一样。 他忖道:『既然你们无情,我又何需有义。』他把所见告诉其他四人,商定驾着飞行屋离开,让慈恩永远找不到他骗来的金银珍宝。 四人一直不能成为慈恩的心腹早有怨言,如今知道被遗弃,那么带着他的金银珠宝离开这里也不为过。于是同意荀羊惠的提议,当下把珍宝集中到一架飞行屋里,啟动引擎准备离开。岂料,维能量主机已毁,引擎根本无法发动。 就在五人感到绝望时,天空突然大爆火光,他们想进飞行屋避热,才走几步,营地四周的林木竟然起火燃烧;连飞行屋也不敌烈火,被烧成了灰烬。所倖五人听荀羊惠的话,快速逃进水潭,才保住性命。 荀羊惠所以能当机立断,就因为他看到了潜水图纸给他的警示。 天上的炙热持续着,潭水温度也不断上升。荀羊惠要其他四人深潜水底自救,但四人水性都不好,潜入没多久,便又探出头来换气。就这么上下几回,便在滚烫的潭水中溺毙或被煮熟了。 荀羊惠靠着天生好水性,潜入深潭中,还找到了慈恩他们清理出来的水道,他迅速游进水道躲过一劫。 或许他命不该绝于此。深潭的水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双火快速蒸发。水道里的水位持续下降,他靠着些微的空气维持呼吸。就这样顺着蜿蜒的水道向里游去,不久就追上了前进缓慢的慈恩等人。他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后面。 接下来的通道虽然潮湿,但因地势已比水潭高,所以水道内已无积水。 荀羊惠见他们突然停了下来,正感不解,就听到前方水道传来人声,声音忽沉忽扬,可以知道人数不少。荀羊惠心中立刻有了主意,他选择在这时候现身,相信可以遏止慈恩的怨妒而保自己安全。 他故作疲态上前参见慈恩,告诉他森林大火和飞行屋已全燬,四名同伴也都葬身火海中。 听了这话,慈恩大为吃惊,问:「那三架飞行屋里的珍宝呢?」 「人命都保不住,珍宝又何能幸存?」荀羊惠歉疚地说:「弟子没守好师父的金银珍宝,请师父责罚?」 慈恩叹息不已,说:「罢了!罢了!」荀羊惠心中万分愤怒,忖道:『原来在你心中,我们的命不如那些身外物!』他故作悔态,说:「通道内有人声,太不寻常,不知是否有危险,我先过去查看。」便往前走去。慈恩不疑有他,留在原地等他回报。 过了一会,荀羊惠回报:「前面是夏总理褚天明带领自治区百姓约三百多人,一路跟着范羽乔从慄西石林来到这里。」 慈恩有些不爽,说:「怎么是范羽乔带他们来这里?」 荀羊惠继续说:「他们要我们别离开太远,等日蚀一现,范羽乔就要带大家出地穴上铁索桥。」 慈恩惊讶地说:「铁索桥!你没有听错?」他完全忽略为何仁爱的夏总理只带三百多人来这里,尘旅几万的百姓都到那里去了? 荀羊惠肯定地说:「是铁索桥,是通往仙灵境的铁索桥。」 慈恩又惊又喜又懊恼,说:「原来她真的是纯阳圣女,是今世人的福星;而我竟然蠢到拒她于千里之外。」他问荀羊惠:「你有没告诉他我是谁?」 荀羊惠说:「没。他们以为我到处间逛,所以要我们赶紧归队。」 「日蚀!怎么又扯出日蚀?」 荀羊惠说:「听他们说,范羽乔找到笪司慕,是这里的异人,它能幻化出天幕为大家遮蔽双火;又以身化为籐桥,让不会游泳的人也安全抵达这里。」 「什么双火?」稍一沉思,说:「这么说慄西森林的宝物指的就是这个笪司慕。」慈恩的贪念再起,急问荀羊惠:「他也在这里吗?」 荀羊惠摇摇头,说:「它飞上天去对抗双火。到时候会出现短暂的日蚀,范羽乔要大家利用那短暂的日蚀走过铁索桥,到仙灵境。」 慈恩紧张地问:「日蚀会维持多久?」 「好像范羽乔也不清楚。她只是要大家尽快过铁索桥。」听罢,慈恩点点头,说:「那我们就悄悄移动到他们队伍里去。」 荀羊惠提醒,说:「他们都没穿潜水衣物。圣佛这样过去,恐被识破不是同伙人。」 「也是。」慈恩问卜元:「现在怎么办?」 「脱下潜水衣,再乔装一下混入人群。」他们十人快速脱下潜水衣裤,各自抓乱自己的头发,再以地上污泥改变脸部线条。乔装后的慈恩和卜元的确已难以辨认,不仅水道内视线暗晦,而且他们穿着的也都是寻常百姓的衣饰。 慈恩收藏好夜明珠,然后在荀羊惠的带领,十一人缓缓走进入群中。 第八章 即心即佛(六) 等待日蚀 范羽乔和卢风一起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她对卢风说:「你守在这里,等我消息。对了!从水潭上断崖到铁索桥所在的小平台,几乎都是陡峭的岩壁。到时候还需要你的飞蚕银索的帮忙,百姓才能顺利上到平台上。还有,这次让会游泳的人先出发,不会游泳的等我护送。」 卢风点头,说:「上岸顺序,交给褚总理和诸葛翔去处理,我先带领常宗华、田品昇及六名侍衞先上小平台,再从平台垂降绳索下来,把百姓一个个接上去。」 范羽乔点头,便以绿光罩护住阴寒的阿修罗体,站在水道出口,等待日蚀。 日蚀 从笪司慕飞上天空计算,约莫过了五个小时,天上的双火终于暗晦下来。 范羽乔返回水道,卢风带着常宗华等人立即出发。他靠着紫晶飞翅头顶灯,入水潭,上断崖,然后带着常宗华上小平台。两人迅速固定好绳索,便将三条绳索抛下,沿着峭壁一直垂降到水潭里。田品昇及侍衞们立刻拉着绳索而上。田品昇和三名侍衞立于断崖边,另三人直上小平台。 卢风把小平台后续的工作交给常宗华,自己又飞回水潭岸边,以头顶灯照亮水潭,不久便有二十多人攀着绳索爬上来。他们在三名侍衞的引导下,很快攀着绳索向平台爬上去。 二百多名百姓在褚天明、诸葛翔的指挥下有秩序的出发。慈恩等人也夹杂在百姓中顺利上到小平台。最后是范羽乔以绿光罩带着老弱妇孺及不识水性的百姓直接飞上小平台。 慈恩一上到小平台,第一眼就看到废弃的石洞,入口岩石崩坍,根本无法通行。他幸庆当年没选择从废弃的实验室去找铁索桥,不然一百五十多年前就被困死在石洞里。 他转身绕过大石走到小平台,在黑幕笼罩下,平台诡譎而无尽头。等到范羽乔带着老弱妇孺上来,借着微弱的绿光以及褚天明三人紫晶飞翅的头顶灯,他才看到上下两条铁索就在不远处。 他兴奋极了,相隔一百五十多年,终于有机会让他再见般若之眼的铁索桥;他激动得难以自已。 逃出旧实验室 就在此时,石洞内突然传出巨响,平台也微微震动,接着就听到石洞里有人发出求救的声音。 常宗华首先站到褚天明身边以防万一,范羽乔则快速奔到洞口,她一观察,双手齐发,将洞口石块一一搬开。不一会,便有三人互相搀扶地走出来,他们的身后跟着十几个人,个个衣衫破烂,脸上、身上都有伤。 褚天明的头顶灯照着灰头土脸的三个人,他认出其中一人正是黎国必,他的伤势似乎很严重,在旁人搀扶下仍是步履艰难。他赶紧上前扶助他,说:「对不起!我们改到慄西森林,害你没跟上。」 「后山贫户六人,我把他们安全带出来了。」黎国必看着总理褚天明,会心一笑,说:「红患入浸维能量总部,幸亏赵之重和葛利精熟知当年往事,才从废弃实验室找到出口,救我们出来。」 「好!出来就好。」褚天明环顾出来的眾人,他看到了许晋、程松燁和天眷的胡钦等人,却没见到葛利精和赵之重等人。他望着洞口,说:「还有人没出来,快进去救援。」 常宗华正准备入洞救人。只听黎国必说:「不必进去,他们不会出来了。…在敲开进入石洞的铁门时,他们为救我们,已经全部殉难了。」他不经意的抬起头,正好和一双熟的眼对望着,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冷冷地说:「好个圣佛!好个没心没肝的慈恩圣佛!」大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经过水潭清洗后的慈恩原形毕露。 面对黎国必的指责,他毫不懊悔,还眼光犀利不假词色地面对眾人。 范羽乔也看到了,但她已找回凌晨兄妹,因此对慈恩这个人,无怨也无感觉。 胡钦上前一步,说:「红患再现,你本可以带着我们一起逃离总部,可你却一手推开赵之重,和卜元逃走。幸好有赵之重的冷静与智慧,才留下我们来拆穿你的假面具。」 「赵之重所以能拥有这些讯息,可都是我无私告诉他的。」脸皮厚到无以復加的慈恩,说:「如果不是我把赵之重留在总部,你们还能这么顺利找到铁索桥吗?」 「什么铁索桥?」许晋说:「我们只知道你是个假仁假义的神棍。」 慈恩说:「现在说这些未免没意义,你们求生,不就是和我一样,想过铁索桥到仙灵境,从此无灾无祸。」 般若之眼—铁索桥 站在慈恩身后的荀羊惠突然站出来,说:「早在一百六十年前,维能量的研究员巫马讹理就已经知道这界即将进入空劫;尘旅的眾生都会因此丧命。为保命,他开始寻找通往仙灵境的铁索桥。」他接着说:「但凭一人之力终难成功。于是他创立慈恩教,自称是慈恩圣佛,以佛之名寻找『般若之眼』,帮助眾生到仙灵境。诸位,前面就是铁索桥,山雾飘渺的对岸便是仙灵境。你们还等什么,快跟着圣佛去仙灵境吧!」 这番耸动的言语,让大部份歷经灾难与死亡擦身而过的凡眾,贪婪之心顿生,眼光望着对岸,心中充满仙灵境的平和、富裕。 但从想到行动,这段距离需要有首发者来带动。 愚痴眾生,最不缺乏的就是贪婪。群眾中有人喊道:「褚总理带我们到这里,不就是要送我们到仙灵境吗?大家还等什么,日蚀一过,双火再现,想走就走不成了。」此话一出,凡眾突然朝铁索桥奔去。他们不顾老弱伤者,也不管身边曾经相互扶持的人,大家争先恐后往铁索桥奔去。 眼看愚痴凡眾推挤蜂拥而上铁索桥,接着惨叫声此起彼落。大家才发现这桥原来只有上下两条铁索。桥的宽度就是铁索的宽度,可惜知道的太迟了。好不容易爬上平台上的三百多人,一下子少了三之一。直到褚天明等人强势挡在铁索前,才拦下贪婪兴奋的凡眾。 范羽乔见凡眾突然疯狂往前衝,一时茫然。直到惨叫声四起,才把她惊醒。她看着慈恩,慢慢把目光移到荀羊惠身上,说:「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仙灵境是慈恩圣佛今生唯一的目标,圣佛从一百六十年前就鼓吹凡眾寻找铁索桥,你是他的纯阳之女,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荀羊惠疯了,他把慈恩对他的背叛、遗弃的恨全部发洩在所有凡眾身上。尤其在他看见凡眾被褚天明保护得周全时,他愤恨世道不公,决定要把局面搅乱,让所有的人都别想到仙灵境。 范羽乔不明白他的心思,更觉多说无益。对刚才的惨事,在她心中就是因果的结局,因为她又看见勾魂使者带着鬼差来办事。只是她不解,为何这次在拘提了凡眾的魂后,它们却迟不离去。突然她有所觉:『天道收人,而且不止刚才那些人。』 虽如此想,但她心中有好人,觉得好人应该受到保护,也应该平安到达仙灵境;就像乐正弘慧一样。 她把勾魂使和鬼差的存在摆在一边,决定继续原来的行程。至于结果,就交给天道、因果了。 第八章 即心即佛(七) 虽说一切交给天道,她仍忍不住瞪了慈恩一眼,然后走到铁索桥前。「各位都已经看到刚才的惨况,这桥有灵性,不是想过就过得去。」她说:「但是,大家既然歷经千辛万苦走到这里,也算是有福之人;只要有诚心,过桥绝非难事。我们先让老弱妇孺过桥,然后才是少壮。大家若同意,便请长者上桥。」现场鸦雀无声,大家都被刚才的惨况吓坏了,无人敢再冒进。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范羽乔知道日蚀只有二个时辰,浪费了那么长的时,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一直站在凌晨兄妹身旁的雷伯,上前一步说:「我算是伤残的老者,我先过桥,可以吗?」在他身旁的吕正立刻补上一句:「我陪着雷伯。」 范羽乔看着褚天明,褚天明点头,说:「老人家要小心。」吕正扶着雷伯走到桥头,他一手攀着上铁索,一手挽着雷伯的手,两人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上铁索桥,步履稳定而缓慢地向前走去。不一会,就看见两人已过了中线;接着在眾人眼睛一眨间已登上彼岸,消失在云雾繚绕中。 范羽乔头顶的红珠立刻亮了起来。 雷伯安然过桥让现场所有的人大为惊叹,一个伤残老人和一个傻子居然轻轻松松过桥到彼岸。就算他们过得如此轻松,仍没有打消凡眾心中的惊恐。 天眷的胡钦知道等待只会耗掉机会,得黎国必点头,他便扶着受伤的黎国必走向铁索桥,而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许晋说了一句「同生共死」,便跟在他二人身后向前走。从山洞出来的人也扶着受伤的同伴一起踏上铁索桥。这支十七人的队伍慨然上了铁索桥,步履虽惊险,也花了较长的时间,最后也安然到达彼岸。 就在这时,天空出现一道曙光,随即隐没;不久,即现鱼肚之白。眾人一见,知道双火又将肆虐了,无不心惊;便又骚动起来。 慈恩心想,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于是上前,说:「仙灵境本来就是本座要带领大家去的究竟终站,大家就跟着我上桥吧!」他迈开大步,往铁索桥走去;卜元等九名弟子立刻跟了上去。 荀羊惠突然衝上前,一把推开慈恩,挡在桥头,说:「圣佛尊贵,怎可冒险,应该由弟子代劳,为圣佛前导。」接着转对百姓们说:「大家都看见了,日蚀瞬间就要结束,大家赶紧上桥吧,圣佛自会殿后,为大家护卫。」 眾人一听日蚀即将结束,想起前些天的火焚之患,心中无比害怕。又听荀羊惠说有圣佛为大家殿后护衞,大伙心底最深的畏惧立刻化为求生无比的勇气,衝动的人便向铁索桥奔去。 大祸当前,一个人的行动很容易就牵动眾人的情绪;于是一个接着一个走上铁索桥。高大的人攀得到上铁索,向前移动脚步还算快,但身高受限而构不到上铁索的人,自然而然去攀前后左右的人,以期稳妥过桥。好心的人有,自私的人更多。相依相扶的人平安到彼岸,拉扯推挤的人纷纷从单索上掉入山谷。各自修行,各就因得果。 慈恩圣佛被荀羊惠挡住上桥的路,又被疯狂的人潮推挤到一旁。眼见天空出现晨光,他急道:「荀羊惠!你疯了吗?」慈恩盛怒,说:「你不助我上桥还蛊惑眾人抢占先机,你没看见日蚀就快结束了吗?难道你甘心被烧死在这里?」 荀羊惠怒目而呛:「你的心里真有凡眾吗?如果有,就应该像褚总理他们一样,一心护着百姓,百姓不到彼岸,他们也不愿先行。看看现在的你,自私自利;究竟彼岸,你有资格到吗?」两人争吵声,完全隐没在眾人疯狂的斯吼声中。 从畏惧到生出勇气,从依序而行到争先恐后,愚痴眾生想到的永远只有自己的利益。 铁索桥那容得眾人抢进推挤,惨况再次发生。虽然褚天明等人尽力维持秩序,但怎么做也阻止不了疯狂凡眾的脱序行为。他们见劝阻无效,为降低伤亡,只能将老弱伤者从人群中抢救出来。 范羽乔不解眾生心,她牵着凌晨兄妹,看着他们失心疯似地斗狠,一个个摔入万丈深壑,一条条魂被勾魂使者拘走,却仍前仆后继。她感叹地说:「它不走,原来是还有那么多不善之人。」 凌曦问:「大姊姊在说什么?」 「感慨而已。」范羽乔说:「你们害怕吗?我们等大家都过桥了,大姊姊再送你们到彼岸。」二人点点头。 眼看又有少数几个相互扶持的人,适时躲过推挤而安全走过中线;范羽乔淡淡一笑。 天光已大白,炙热之气四放。 一直无法上桥的慈恩,又气又急,他不忍了。从怀中取出琥珀玄铁,斥令「去」!便将它抛向空中。 玄铁立刻从琥珀中飞出,首先攻击的人竟是荀羊惠。玄铁由上而下,砸中荀羊惠的头,力道兇猛,荀羊惠头破血流,不支倒地。 慈恩见荀羊惠倒地,本想招回玄铁,没想到玄铁也发狂,向铁索桥飞去,见人就砸;眾人在无预警下,多人被打得头破血流脑浆四溢,还有更多人在闪躲时跌入深谷。 范羽乔见玄铁出来伤人,迅速挥出长袖救人,但她快勾魂使者比她更快。眼见救人无望,范羽乔转身去对付玄铁,玄铁畏惧她的奇寒之气,一再逃窜躲避。范羽乔一时收伏不了玄铁,反手收了琥珀,口喊一声「收」,玄铁才由空中飞回琥珀匣中。 经玄铁一番混战,铁索桥上几乎被清空了。 慈恩见范羽乔收了琥珀玄铁,知道玄铁要不回来了。唯今之计,就是过铁索桥到彼岸。他不再顾及圣佛的身分,急匆匆走上桥,卜元等九名弟子紧跟在后。 倒在血泊中的荀羊惠悠悠醒来,瞥见慈恩已踏上铁索桥,他的怨怒难平,提着一口怨气,飞身去撞正要上桥的卜元,想利用他撞倒前面的慈恩。可悲他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只轻轻碰了卜元一下,去势未停,便坠谷身亡。 卜元虽只被轻碰一下,但在单铁索上已无法站稳;情急中伸手去拉前面的人求救。而此时站在他前面的人,正是他最敬爱的老师慈恩。 慈恩以真族高大的身躯本可稳稳支柱卜元,没想到,他竟神色慌乱,用手肘撞开卜元。眼看两人在摇摆的铁索桥上岌岌可危,慈恩把心一横,猛一用力,双手像吊单槓般凌空而起,再补上一脚,把忠心耿耿的卜元踢下桥去。 八名弟子见状,各个惊呼,止住了步伐,不敢上前。 慈恩见铁索桥上只有自己一人,以为到彼岸已是十拿九稳。他仗着身材高大,单手攀住上铁索,一步步轻松往前走去。 眼看慈恩就要走到中线,突然从桥底翻上一人,用力摇幌铁索。由于事出突然,慈恩虽想稳住脚步已是不能,只能靠双手攀住上铁索,让身子再次凌空。 那人似对慈恩的行动了如指掌,就在慈恩刚攀上铁索的剎那,他立刻伸出双手牢牢抓住慈恩的双脚,以同归于尽的决心用力扭转,慈恩失去重心,双手滑脱,便和那人一起坠入谷底。 范羽乔见勾魂使铁练加在慈恩与卜元身上,其状狼狈不堪。 第八章 即心即佛(八) 双火在此时大放光明,范羽乔知道籐丝绕上了双火的笪司慕已开始承受双火无情的燃烧。 就在范羽乔这一秒鐘的分神,现场已有了大的变化。刚刚被卜元用力扭绞的铁索桥竟然断了,两截索练各向两岸飞去,拍出巨响。在场还没上桥的慈恩的八名弟子以及老弱妇孺看全傻了。 褚天明首先衝到悬崖边,在对岸的铁索反弹回来的瞬间,他抛出飞蚕银索稳稳扣住铁索。三人心有灵犀,卢风和诸葛翔也几乎同时抛出银索,三条银索稳稳抓住了铁索。褚天明说:「常宗华、田品昇,立刻带现场所有的人上桥。」 「总理!」 「我们三个有紫晶飞翅,你们快上桥。」褚天明见常宗华有些犹豫,说:「这是命令,立刻全部上桥。」 「是。」常宗华命田品昇和六名侍衞扶着十多名百姓过桥,其中除一名受伤妇人外其馀都是老人、小孩。他恐护衞不周,双眼便盯着慈恩八名弟子。弟子中有人知其用意,立刻上前帮忙。其他人见褚天明、常宗华一心护衞百姓,也被感动,跟着上前帮忙。十多名百姓在十五人护送下,平稳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常宗华见眾人都上了桥,走到凌晨兄妹面前,说:「我带你们过桥。」然后他看着范羽乔。可惜!范羽乔正在思考下一步要如何抉择? 兄妹应声好,牵着常宗华的手便往桥上走去。 三条飞蚕银索发挥最大的功能,让桥上眾人一步步稳健地向前走去。眼看就要接近中线,天空突然再大放光明,很快又像之前一样,强光与炙热齐发。眾人攀住上铁索的手被烫伤而缩了回来,走在银索上的人开始出现不稳的步伐。 范羽乔见状,立刻飞上高空,展开绿光罩,将眾人罩在阴寒之下。她见眾人已接近中线,此时云雾由谷底升起,带来了阵阵凉风,趋缓高温。于是她飞回穚头想接下褚天明三人手上的飞蚕银索。 空中忽然飞下两团火球,不偏不倚砸在行进中的人,只听多人惨叫,即见又有人坠入谷底。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就连范羽乔也来不及抢救,而勾魂使的速度又快到令她讶异。 原来是强光高热熔断了上铁索,断处如两颗火球,先向下沉降然后向两岸盪去;回弹时,其中一铁索正好扫中行进中的人们,他们就这样被打入谷底。 范羽乔见勾魂使拘着七魂,便自离去。她知道此时还在桥上的人安全了。于是她跟褚天明三人说:「交给我。」三人手中的银索不知不觉便交在范羽乔手中。范羽乔说:「上去!」说罢,口中吹出一阵凉风,把褚天明三人吹上银索,如幻般,三人已追上前面眾人,在彼此牵引下,很快就过了中线,向彼岸走去。 范羽乔虽见着眾人往彼岸走去,但彼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除了小源和仙灵境这两个名字外,她一无所知。为了确保到彼岸的人能平安,唯今之计,就是消灭地心之火。 再着,她也担心在空中与双火搏斗的笪司慕。这位初识的挚友,坚守信诺,助她救护百姓。虽然它在执行天职,但它更多是为她而尽全力。 她不能让它单打独斗,因为这早已超过了它的天职。所以,她飞出一条触鬚,把三条飞蚕银索牢牢固定在身后的大石上,然后直衝双火而去。 非天星系陨歿 金曜星在地心之火加入后,它的光与能倍增。虽在笪司慕竹的阻隔下,曾一度被掩盖,但很快就大放光能。 范羽乔本是阿修罗体,质性属阴,加以早年吸取了玄赤木的奇寒之气,让它的体质便加阴寒。这种阴寒的体质,虽可御热,但热也是她的剋星。自修自学的她,只凭一颗真心勇闯至今。 在范羽乔飞近双火时,她觉得自己快散形了。情急之下,她想起刚收的琥珀玄铁,于是把琥珀玄铁向双火扔了过去,希望藉它们之力,剋制地心之火。 飞到空中的琥珀玄铁,像老练的战士,快速衝进笪司慕的竹罩里。好战的玄铁攻向地心之火,用力吸取它的热能,藉以为自己再创冶炼的奇跡。而琥珀则贴近笪司慕的竹罩,贴着竹罩延展出一层如蝉翼般的乳脂薄膜,进而与它融为一体,使笪司慕竹更加坚纫耐热。 眼见琥珀玄铁各取所需,大助笪司慕抵抗猛烈的双火。范羽乔也在此时闯进笪司慕竹罩。两人再见,半昏半梦的笪司慕清醒了,而从来不知情为何物的范羽乔竟然激动得红了双眼。看到笪司慕如幻的脸庞,她记起在和晴村寻找杜青时心急如焚的小凌子的神情,她终于明白了。 就在这一刻,她知道该如何作选择:金曜星需要笪司慕,但地心之火必需消灭。她想,被玄铁困住的地心之火,现正是燬灭它的最好时机。 她对笪司慕微微一笑,然后转向地心之火。她匯聚一生所学的修罗魔功,然后吐出绿灵珠,让源源不绝的阴寒之气藉由绿灵珠袭击地心之火。 玄铁原以为可以对地心之火,予取予求,怎奈地心之火超过它所想像,正感快被地心之火吞噬,忽然阵阵凉风吹来,降低了地心之火的炽热,玄铁见机不可失,立将自己投入地心之火中,竟得以再次冶炼而重生。这团火球般的圆珠在绿灵珠发出的奇寒气下,慢慢冷却凝固成坚固的珠体,一颗耀着红光的乌金球就此誔生。它与绿灵珠一左一右同时袭击地心之火。 失去大量光能的地火,此时是它最脆弱的时候,范羽乔不给它喘息的机会,硬将绿灵珠投入地火之中。只听笪司慕微弱的叫声:「不要!」一切为时已晚,带着玄赤木奇寒的绿灵珠已入地心火中,经过一阵挣扎,地心之中终被熄灭,而绿灵珠也化为乌有。 化身范羽乔的阿修罗体瞬间化影而灭,阿修罗墨凡彻底消失。一个头顶着大鹏红珠虚幻的范羽乔身影,无助地在空中飘盪。 范羽乔身影停在如幻的笪司慕前,两个虚幻之身,就这么对望着。 红珠在阿修罗幻灭后,缓缓降至范羽乔身影的心脏位置,取代了绿灵珠。而蓝莲花曾在她顶门贯入的五千岁修为,在此时为范羽乔孕骨育血。 乌金球也飞进范羽乔之影,温暖了幻影,红珠如心脏般跳动了起来。 与琥珀融体后的笪司慕,也在此时重现原身。 等范羽乔睁开纯净双眸,看见笪司慕正走向笪司慕星的长者;临去时,回头对她一笑。 一幌眼,站在她眼前的,是凌晨和凌曦兄妹,他们一左一右牵着她走向一位戴着金环的童子。 范羽乔正想问:「他就是小源吗?」话未出口,金环童子便对她轻轻点头。当她像平常一样伸手去牵兄妹二人时,只见二人已分立在金环童子的两侧,等她定神再看,二人竟现金毛和粉毛一对神犬。在神犬的引导下,范羽乔跟着他们一起走进极乐之境。 失去地心之火助力的金曜星,渐渐恢復原来的光能,它不再炽热。 就在它重新依着轨道运行时,突然东方飞近偏离轨道的银彤星;冰雪般的银彤毫无预警地撞上金曜,双星重击,蹦出火光与冰霜,剎那间冰火四射。 宇宙不现,无声无息,无光无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