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有明珠》 第1章 明珠归来 轰隆隆的雷声震天响。 闪电划破天际,狂风骤雨吹得院落的槐树漱漱作响。 头好晕…… 明珠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模糊之间看到地上以殷红的鲜血画就的符文,脑子猛地清醒。 这是……招魂符! 她下意识伸手,入目的却是一双苍白柔软而又无力的纤纤玉手。 明珠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手! 她十五岁随父出征,战无不胜,十七岁加封辅国大将军,成为大昭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将军,直到二十岁被昭帝忌惮,残忍杀害。 常年的练武,让她的手不似闺阁女子般纤柔,而是掌心布有老茧。 而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死了很久,但因为灵魂一直被困在一个黑暗之地而无法超生,日复一日受着折磨。 可是此刻,灼热的呼吸,手心的温度,以及耳边的电闪雷鸣,无比清楚地告诉她,她又复活了! 突然,她感觉到脑子传来一阵刺痛,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疯狂地涌了进来。 这具身体名叫晏明珠,是平昌伯爵府嫡出三姑娘,半年前被平昌伯狸猫换太子,替晏家二姑娘嫁给了裴家庶长子裴卓然。 但晏明珠因为生下来右脸带有丑陋的胎记,替嫁后被重色的裴卓然厌弃,成亲半年从未踏入她的屋子,让她沦为整个帝都的笑话。 而明珠之所以会重生在这具身体,是因为三日前,原主生母的娘家勇义侯府,在钺山战役中全军覆没。 活下来的一个副将入京状告勇义侯卖国通敌,致使十万大军无一生还! 昭帝大怒,下令围封勇义侯府,只等元家父子的尸首运回帝都,便给侯府定罪。 原主心急如焚,坚决相信外祖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情,跪在裴卓然的房门口,整整三天,只求裴家能出面为侯府说话。 可房门却始终没开,原主在悲痛欲绝下,咬破手指,用尽最后的力气画下招魂符,想招来外祖他们的英魂,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最后却招来了明珠的魂魄,而原主的魂魄已经消失不见,已然死了! 明珠叹息一声,抚摸着地上的血迹,“你且安心的去吧,既然我占了你的身子,那么从此刻起,我便是晏明珠,你的仇我替你报,你的家人,我替你守!” 这时,头顶的雨突然没了,耳边传来哭声:“姑娘,您别跪了,姑爷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裴家是不会救侯府的,姑娘您快随奴婢起来吧,不然您的身子会撑不住的!” 抬头就看着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泪流满面地相劝,这是晏明珠的贴身婢女流香。 “扶我起来吧。” 流香本以为自家姑娘不会听她的话,没想到她竟然松口了。 愣了下,生怕晏明珠会反悔,赶忙将她扶起来。 长跪的膝盖在起身的瞬间,钻心般的疼,晏明珠咬牙不吭一声。 刚起身,两个仆人拿着棍子走过来,面露凶相道:“大公子吩咐,将这个丑妇乱棍打出去,免得吵他清梦!” 流香毫不犹豫地挡在晏明珠的跟前,“不许伤害我家姑娘!” “呵,真是个愚忠的婢子,还敢拦着我们做事,那就先把你给打死了!” 一棍子狠狠的挥来,流香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瞬间,晏明珠迅速出手,一手抓住棍子的一端,一手掐住那仆人手腕位置的阳溪穴。 仆人的手顿时失去力气,晏明珠只这么一掰,只听咔嚓一声,竟是生生将手骨折断! 在仆人惨叫声中,晏明珠夺走棍子,一棍将他的脑门给砸开了花! 这仆人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就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下了。 而另外一个仆人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一幕,吓得双腿发软,连手里的棍子都拿不稳了。 “你……你怎么会……来人……” 仆人转身正要逃跑喊帮手,晏明珠反手将棍子扔出去,准确击中他的后脑勺,仆人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晏明珠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在他都来不及发出求救声音的同时,抓着他的头,狠狠地砸向地面! 流香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姑娘何时这般厉害了! 雨幕中,晏明珠早已浑身湿透,她的手上还沾染了血迹,顺着手指滴答落在地面,犹如从地狱归来的罗刹。 流香后知后觉地发现,晏明珠的目光不再像从前那般胆怯,而是清明沉淀,眉宇间透着一股杀伐英气,就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姑……姑娘,您可有伤着?” 晏明珠只摇了下头,“帕子。” 流香赶忙拿出帕子递给她,晏明珠一面擦着手上的血迹,一面朝着主屋而去。 雷声依旧轰隆作响,主屋内却传来一男一女的密谋声。 男的正是晏明珠那名义上的夫君裴卓然,而女的则是她的另外一个陪嫁丫鬟翠儿。 翠儿娇柔地坐在裴卓然的怀里,娇滴滴地说着:“大公子,如今勇义侯府已被围封,想来不久陛下便会治罪,这叛国通敌,可是牵连九族的死罪啊!” 裴卓然的脸上尽是不耐,“当初若不是平昌伯不要脸,大婚之际偷桃换李,把晏明珠那个丑妇塞过来,我裴家又怎么会牵扯上这种倒霉的事情!” “大公子,为今之计,只有立刻休了那个丑妇,断绝了与勇义侯府的连襟关系,才能让裴家置身事外呀!” 裴卓然皱眉道:“我早就想休了那丑妇,可她死活不肯在和离书上签字,如今勇义侯府出事,她怕是更不肯签。” “这有何难,只要您找两个有功夫的,把晏明珠的手脚都给打断了,到时她没了反抗的力气,按着她的手画押,不就行了吗?” 翠儿一边说着残忍至极的话,一边牵过裴卓然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而且,奴婢怀了您的孩子,这可是裴家的长孙,您若是再不休了晏明珠,那孩子出生可就没名没分了!” 裴卓然想到自己的骨肉,脸上涌起狠辣,“好翠儿,就依你说的来办!” 在屋外听到了一切的流香,气得咬牙切齿,“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姑娘您待翠儿这么好,她却背着您与姑爷苟合,还怀上了孽种,老天爷怎么不劈死这对狗男女!” 第2章 得胜还朝 晏明珠脸上表情淡漠,轻飘飘地说道:“乱叫的狗,直接打死就好了。” 在流香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晏明珠已经一脚踹开了房门。 恰好闪电劈下,房中的狗男女震惊地齐刷刷扭过头,就看到了逆着一道白色闪电,站在门口的晏明珠。 不知为何,裴卓然在对上晏明珠冷漠的视线之后,瞬间感觉一条毒蛇顺着脊背,一路往上爬,缠住了脖颈,随时给他致命一击! “晏明珠,谁给你的狗胆,竟然敢踹大公子的房门,来人啊,把这个丑妇拖下去乱棍打死!” 翠儿仗着裴卓然在,感觉自己翻身做主人,嚣张着要治罪晏明珠。 但等了一会儿,却没人进来,翠儿不由起身去查看,“人都死哪儿去了,没听见大公子的话吗?” 晏明珠轻轻一笑,“流香,关门杀狗了。” 翠儿没反应过来,“你说什……” 话还没说完,就见晏明珠突然抬腿,一脚正中翠儿的小腹,她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 又狠狠摔下,像狗一样的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晕死了过去! 裴卓然不可置信地目睹着这一幕,直到流香把房门关上,晏明珠如闲庭漫步地朝着他走来,他才恍然惊醒。 “晏……晏明珠你疯了!你……你要是敢碰我,裴家会让你死无全尸……” 裴卓然的狠话还没有放完,晏明珠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戳中他的上星穴,裴卓然瞬间瘫软的同时,晏明珠抄起果盘里的一把小刀。 在手指间转了一个圈,手稳刀落,直接贯穿他的手背! “啊!” 裴卓然惨叫连连,险先痛得昏死了过去。 “愚蠢好色,无用至极,给我提鞋都不配,和离书放哪儿了?” 裴卓然还沉浸在疼痛之中,“你……你个该死的丑妇,我要杀了你……” 晏明珠不带眨眼,拔出小刀,瞬间刺穿他另外一只手的手背,“一句话,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这个人就是个魔鬼! 裴卓然哪儿还敢叫嚣,“在……在床边的第二个端屉里……” 流香立马去翻,找到了和离书,拿到晏明珠的跟前,“姑娘,和离书。” 晏明珠只扫了一眼,拿过支笔,潇洒地在上头签了名,然后往裴卓然跟前一推,“签字。” “我……我的手动不了……” 话还没说完,晏明珠掀开眼皮,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暼了他一眼。 裴卓然瞬间什么疼痛都忘了,抓起笔就在上头写下了名字。 “裴卓然,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今日是我晏明珠休了你,从此一拍两散,再无瓜葛。” 晏明珠施施然收回和离书,交给流香收着。 就在裴卓然以为她要放过自己的时候,晏明珠起身突然停顿了一下,“哦忘了样东西。” 裴卓然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见晏明珠拔出他手背上的小刀,反手一挥,刀背反光,利落干脆地扎在了他的子孙根上! 瞬间,裴卓然惨叫着捂住裤裆,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晏明珠拍拍衣袖,用一种善解人意的口吻说着:“既然你管不住下面的东西,那就没必要再留着了。” 流香觉得畅快极了,跟在晏明珠的身边,兴冲冲地问:“姑娘,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晏明珠仰头望了眼倾盆大雨,“去勇义侯府。” 裴府正大门,一辆马车停下,裴家嫡子裴渡钦走下车,余光瞥见了巷尾一晃而过的一抹倩影。 这背影……怎么有点儿眼熟? 撑伞的仆从见他不动,小声问:“公子,怎么了?” 裴渡钦刚收回视线,就见一个仆人匆匆从府里跑了出来,“二公子,不好了,大公子……大公子出事了!” 晏明珠漫步雨中,淡声询问:“流香,如今是哪一年了?” 流香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并不多问,马上回道:“中兴十七年,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中兴十七年,原来从她被害死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十七年了,不知道哥哥他们过得可好…… 正想着,前头的路被人群给堵了,人头攒动。 流香见这些人各个一脸喜悦,尤其是那些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挤在人群中。 觉得甚是奇怪,就拉住一人询问:“请问前头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男子兴奋地说道:“这你都不知道,定北王殿下大败西越,得胜还朝了!” 流香一听,赶忙对晏明珠说道:“姑娘,定北王殿下此次临危受命,支援钺山战事,如今他得胜还朝,那侯爷他们是不是有可能还活着?” 定北王祁玦,大昭九皇子,十六岁授命征战北疆,一战成名,昭帝龙心大悦,越制特册封定北王。 此后他从无败绩,在勇义侯府出事前,和勇义侯一样,在百姓心中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想到这人可能会带勇义侯他们回来,晏明珠决定也过去看看。 定北王殿下得胜归京,一早就有禁军出动,维持街市局面,将百姓拦在路两旁,空出主路。 “听闻定北王殿下俊俦无双,宛若嫡仙,今日终于有机会得以见真容了!” “殿下如今才刚刚及冠吧,定北王妃之位尚空缺,而且据说殿下洁身自好,从不贪恋女色,若是哪家姑娘能得殿下青睐,那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可洗洗睡吧,定北王殿下那样嫡仙般的人物,怎么可能瞧得上你们这些庸脂俗粉!” “你说谁庸脂俗粉呢,浓妆艳抹的,也不知是哪个狐狸精想勾引殿下!” …… 晏明珠表情淡漠地听着这些女子的叽叽喳喳,心中给这位定北王下了个结论:年纪不大,蓝颜祸水。 叮铃,晏明珠耳尖微动,是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铜铃声! 每当大军得胜还朝,就会在军旗上挂上铜铃,代表着胜利。 晏明珠透过乌压压的人群,看到了一匹匹整齐有序的战马,将士们肩背挺直,有手持长矛,也有佩刀佩剑的。 而在军队的正中央,护送着一辆雕花宝马。 风吹帷幔动,隐隐看到车内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下巴。 第3章 为她说话 晏明珠心中谋划着,该如何越过拦在路两旁的禁卫军,和祁玦说上话。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那个女人在这里!” “快通知二公子!” 晏明珠回眸一瞧,发现是裴府的仆人,拿着刀剑朝着她这边追过来。 流香听到动静,也看到了追来的仆人,紧张地拉住晏明珠的手臂,“姑娘,裴家的人追来了,您先走,奴婢断后!” 但晏明珠却嘴角一勾,正愁没机会接近祁玦,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流香,待会儿陪我演一场戏。” 很快,裴渡钦在仆人的引路下,沉着脸朝着晏明珠的这个方向而来。 “抓住她,带回府。” 裴渡钦虽然心情不悦,但也没有下令要晏明珠的命。 仆人得令,冲上去就要抓人。 不过流香的反应更快,在仆人冲过来的时候,她转头就往禁军的方向跑。 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啊!光天化日,杀人啦!” 一听杀人,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突然躁乱了起来。 禁军急忙维持秩序,“都不许乱跑!” “站住,不能闯进主路!” 但处在惊慌中的百姓们哪儿听得进这些,人挤人,还有人被挤倒在地,造成了一连串的踩踏事件。 而晏明珠趁着混乱,钻过禁军的阻截,进入主道,朝着雕花宝马方向而去。 裴家也有仆人追着晏明珠而来,手持佩刀,朝着她就砍了过去。 这点儿三脚猫功夫,晏明珠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不过她现在要演戏,所以故意在避开的同时,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然后露出惊恐的表情,身子再带着颤抖,摆出的一副脆弱不堪的娇弱模样。 仆人见一刀没砍成,再次持刀朝着晏明珠的命脉而来! 晏明珠素手一翻,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在心里做好打算,如果祁玦的人不出手救她,她自然不会坐着等死。 不过所幸,她赌赢了,在刀冲着她砍来,不过咫尺间距离的时候,一道白光掠过,击中刀背,直接让那仆人手里的刀被弹飞了出去。 同时,一道矫捷的身影落在晏明珠的跟前,一把吹发可断的长剑,下一秒就架在了仆人的脖颈上。 “惊扰殿下座驾,杀无赦!” 仆人哪儿见过这个阵仗,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定北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裴渡钦大步流星走过来,朝着雕花宝马行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微臣乃翰林院学士裴渡钦,无意惊扰定北王殿下。 只是家中出了两个小贼,这才遣了下人前来捉人,微臣这便带小贼速速离开,请殿下恕罪。” 说着,裴渡钦给后面几个仆人使了个眼神,让他们赶紧去抓晏明珠。 不过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动,晏明珠转了个身,也朝着雕花宝马行了个礼,“勇义侯府嫡外孙女晏明珠,求见定北王殿下!” 什么,勇义侯府?那个卖国通敌的元家? 昭帝都下旨围封勇义侯府了,只等着定北王殿下班师回朝便定罪,这元家嫡外孙女可真是活腻歪了,竟然上赶着往刀口上撞,简直是找死! “晏明珠,勇义侯卖国通敌,致使十万大军在钺山全军覆没,此罪已是板上钉钉,你求见殿下也没有任何用处,束手就擒跟我回裴府,我可考虑饶你一命!” 裴渡钦特意提了勇义侯卖国通敌一事,当着悠悠众口的面,祁玦定然不会插手,如此一来他就能顺利带走晏明珠。 果然,没有听到祁玦有任何表示,裴渡钦抬了下手,示意仆人把晏明珠给抓起来。 不过就在那些人要按住晏明珠的时候,一道如沉金碎玉般的清冷嗓音响起:“飞云。” 站在晏明珠跟前的贴身侍卫飞云立马手腕一翻,长剑抵在了裴渡钦的眼前。 裴渡钦的脸色有些难看,“殿下您是要护着这个罪臣之女?” 飞云持剑冷道:“殿下行事,你没有资格过问!” 这时,帷幔被撩起一角,露出一只指节分明,过分苍白的大手,嗓音低沉,却不容置喙:“你,过来。” 晏明珠当着裴渡钦的面,光明正大地走到了马车跟前。 临近了,晏明珠清晰地听见车内的人在低低地咳嗽着。 再开口的嗓音有些喑哑:“勇义侯府外孙女,晏明珠?” 晏明珠不卑不亢地应了声:“是。” 透过帷幔的大手一翻,一块带着风干的血迹的护心镜,躺在男人的手心。 “本王赶到钺山,十万将士无一生还,尸横遍野,随军将士寻找了整整三日,只找到了勇义侯,元启山,元启松以及元柏桓的尸首。 这是勇义侯至死都握在手里的东西,本王觉得这应该是他极为珍视之物,归还于你。” 看到这块沾着血迹的护心镜,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透过心房,晏明珠的眼角微红,双手接过,“多谢殿下,殿下方才说只找到了外祖父,两个舅舅,以及大表哥的尸首,那二表哥呢?” 元启山和元启松是晏明珠的两个舅舅,元柏桓是她的大表哥。 “本王未曾寻到元瑾深的尸首。” 没有找到元瑾深的尸首?晏明珠不由捏紧了手里的护心镜。 这说明,元瑾深至少有一成的机会还活着,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没找到尸首,就有这个可能! 晏明珠抬眸,目光如炬地看着帷幔内的男人,“臣女冒昧问一句殿下,我外祖父他们的事,可是要以卖国通敌而盖棺定论?” 一旦定罪,还是卖国通敌的杀头罪,元家就很难有翻身的机会了! “此战,尚存疑点,在父皇定罪之前,元家依然是护卫大昭百年的有功之臣。” 虽然祁玦说的很模糊,但冲着他的这句话,晏明珠心里对他的好感度多了不少。 至少,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就叫嚣着元家是罪臣。 晏明珠不掩饰眼中的感激,“多谢殿下。” “飞雨,护送勇义侯他们的棺椁回侯府,妥善安置。” 站在马车旁的贴身侍卫飞雨立马应下:“是,殿下!” 裴渡钦自然不会这么轻而易举让晏明珠脱身,沉声道:“殿下,陛下已下旨围封勇义侯府,殿下此刻却说勇义侯无罪,莫不成是说陛下判错了?” 第4章 英魂归家 这个胆大包天的裴渡钦,竟敢这么和他家殿下说话,简直是找死! 飞雨手痒的想拔剑,马车内传来祁玦冷隽的声音:“父皇一日未曾颁下圣旨,便无人能定元家罪,裴学士言之凿凿说勇义侯卖国通敌,怎么,是想替父皇来定罪了?” 祁玦的嗓音不喜不怒,却无端的透着一股摄人的压迫,让裴渡钦的后背不由自主冒出一身冷汗。 裴渡钦低下头颅,“微臣绝无此意,殿下恕罪!” “本王还要入宫面圣,裴学士还有何要事?” 祁玦虽只字未提维护晏明珠,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只要昭帝一日未给勇义侯府定罪,裴家就不能动晏明珠。 裴渡钦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再往刀口上撞,往后退了几步,“微臣恭送殿下。” 帷幔放下,雕花宝马再次行驶。 飞雨往晏明珠的跟前一站,挂上笑容道:“晏姑娘,我护送你回勇义侯府吧!” “多谢。” 有祁玦的人在,裴渡钦自然不敢动她,眼睁睁地看着晏明珠正大光明地从眼前走过,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裴渡钦皱了下眉,看着晏明珠挺拔如松的倩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仆人惴惴不安地询问:“二公子,我……我们还要抓人吗?” “十万大军葬身钺山,唯一死里逃生的副将,公然指认勇义侯通敌,元家定罪不过是早晚的事,定北王也无权干涉,且让她再躲两日,圣旨一下,便上门捉人!” 虽说裴卓然只是他的庶兄,他对这个一无是处的兄长没什么感情,但毕竟也是他裴家的人,晏明珠还断了裴卓然的子孙根,如此奇耻大辱的事情传扬出去,裴家的脸往哪儿搁? 勇义侯府门外,整装有序的禁军将整个侯府前后左右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往日门庭若市的侯府,此刻却萧条落寞,所有人都对元家避之不及,当真是树倒猢狲散,人情何其凉薄。 晏明珠在侯府正大门站定,而她的身后,跟着四具黑色棺椁。 禁军右卫石震手握佩刀,伸手一拦,声音洪亮:“来者何人,罪臣之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违令者就地格杀!” 晏明珠身姿卓越,眸光清明坚定,不卑不亢开口:“勇义侯府嫡外孙女晏明珠,携外祖父、舅舅及表哥棺椁归家,请大人开门放行,让他们能魂归故里!” 石震看了眼那四具庄重的黑色棺椁,心中有所动容,但却不肯让步,“我奉陛下旨意,看守勇义侯府,没有陛下懿旨,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赶紧走,不然连你一起抓起来关进去!” 晏明珠纹丝不动,目光如水盯着眼前人,“元家在南疆护卫大昭国土百年,世代忠良,如今陛下尚且未定元家的罪,大昭有哪条律法规定,英魂归家,不准入门的?” 石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皱眉道:“不管元家是否定罪,我等是奉旨看守,除非有陛下手谕,否则谁也不准开门,这是我等职责所在,若是姑娘要硬闯,就别怪我刀下无情了!” 这时,飞雨往前一步,拱了下手道:“石右卫,我奉定北王殿下之命,护送勇义侯等人的棺椁归家,我家殿下说了,钺山战役尚存疑点,他会进宫面见陛下,秉明此事。 元家驻守南疆百年,劳苦功高,在未定罪之前,他们依然是有功之臣,开门,让元家人迎英魂归家!” 搬出祁玦,石震还是不太敢冒险,“殿下之意,我等自不敢违背,可若是陛下知晓,怪罪下来……” 切,这群贪生怕死的小辈! 飞雨掷地有声地说道:“自有殿下一力承担,与尔等无关,废话少说,赶紧开门!” 侯府内,李管家得知消息,一路跑进主屋。 “老夫人,老夫人,表姑娘带着老爷子他们的棺椁回来了,此刻就在门口!” 啪嗒,元大夫人手中的碗掉在地上,她捂住嘴巴,眼泪疯狂涌出,声音颤抖:“夫君……夫君他们回来了?” 元老夫人面容憔悴,明显还是在病中,但是听到李管家的话后,却硬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扶我起来,通知府上所有人,出门迎侯爷归家!” 元家上下,皆身穿披麻布服,头戴白巾。 在看到黑色棺椁的时候,元二夫人身子一软,如果不是有婢女搀扶着,就要直接瘫坐在地上了。 晏明珠跪下,一字一句道:“外祖母,孙女带外祖父、大舅舅、二舅舅、大表哥,回家了!” 一行老泪滑下元老夫人的苍老的脸颊,她在悲痛之余,却敏锐地捕捉到一点:“为何只有四具棺椁,难道……难道深儿还活着?” 晏明珠如实回答:“外祖父他们的尸首,是定北王殿下在尸堆中寻回的,但殿下说,他并没有找到二表哥的尸首,所以只带回了四具尸首。” 元老夫人骤然捏紧了手里的拐杖,“没想到尸首……也就是说,深儿还有活着的可能性?” 听到这话,元二夫人最是激动,“我的深儿还活着?对,他一定还活着,他绝不会丢下为娘一人的!” “外祖母,只要一日未找到二表哥的尸首,他便还有活着的希望,您别太难过,孙女定会竭尽全力,找寻二表哥的下落!” 元老夫人含泪点头,紧紧握住了晏明珠的手,“珠珠,辛苦你了!” 一声珠珠,让晏明珠恍惚想起,从前在明家的时候,家里人都是这么亲切地叫她的。 就冲着这一声珠珠,晏明珠也愿为了元家赴汤蹈火。 “外祖母,一切容后再说,先迎外祖父他们的英魂归家吧!” 元老夫人含泪点头。 “起棺!” 在棺椁被抬起的瞬间,悲恸的哭声响彻了整个侯府上空。 元家儿郎出征五人,归来的却是四具尸体,还有一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何其悲壮! 四具棺椁安置在正厅,只等七日守灵之后,再入元家祖坟。 元老夫人抹掉眼泪,强撑着身子,突然按住晏明珠的后背,把她往外赶。 晏明珠愣了愣,一时没明白过来,“外祖母?” “赶紧走,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外孙女儿了,与我元家没有任何关系,赶紧回裴府去,不要再来了!” 第5章 唯一骨肉 晏明珠的喉咙更咽了一下,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元老夫人这哪儿是真的赶她走,而是怕她进了侯府大门之后,会被牵连。 若是昭帝下旨定了侯府通敌罪,重则掉脑袋,轻则流放,无一幸免。 元老夫人让晏明珠走,就是怕她会被一起定罪,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晏明珠握住元老夫人苍老的手,“外祖母,若是您不愿意收留我,那孙女便真的无处可去了。” 元老夫人立马明白过来,“裴家是不是欺负你了?” 晏明珠摇摇头,“外祖母放心,欺负过我的,我让他们都加倍偿还了,今日离开裴家之前,我已经与裴卓然和离,从此之后,我晏明珠,与裴家没有任何关系。” “和离?是裴家逼你和离的对不对?” 当初平昌伯不要脸面,偷梁换柱,让她的乖外孙女儿代替晏青莲嫁给裴家庶长子裴卓然,等他们元家发现的时候,晏明珠已经和裴卓然拜过高堂,成了亲。 若不是平昌伯看元家儿郎都在南疆御敌,又怎么有这个胆子,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出来? 元老夫人当时气得不行,亲自上门打了平昌伯一顿,可就算是把他打死,晏明珠的姻缘也是被断送了。 虽然元老夫人不喜裴卓然这个孙女婿,但如今元家遭了难,若是裴家能出面护住晏明珠,倒也算他们有良心。 可如今,昭帝都还没下旨,裴家就迫不及待地和晏明珠撇清了关系,何其薄情寡义,不是个东西! “不是,是我主动与裴卓然和离的。” 一旁的流香跟着愤愤然控诉裴卓然的罪孽:“老夫人,那个裴卓然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与姑娘成亲当天,便抛下姑娘独守洞房。 此后半年的时间里,更是不曾踏入过姑娘院子半步,甚至还对外抹黑姑娘奇丑无比,配不上他,更不要脸的是,他竟与翠儿暗中苟合,还怀了孽种。 不过姑娘一纸休书休了他,还断了他的子孙根,让他此后余生,再也没本事祸害别人了!” 虽说裴卓然已经遭了报应,但是听着这些事情,元老夫人心疼不已,她的乖外孙女儿一向是报忧不报喜,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遭了这么多罪。 元老夫人心疼地抚摸上晏明珠的脸颊,晏明珠的右脸,从眼圈开始,一直到太阳穴的位置,有一块非常显眼的红色胎记。 这是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她的生母元氏因失血过多,生下她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脸上的胎记,再加上一出生就没了亲娘,平昌伯就断定晏明珠是个不祥之人,会给伯爵府带来霉运。 因此,晏明珠自小就不受平昌伯待见,能长到这个年纪,已经实属不易。 “我的乖宝,你受苦了,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家珠珠提鞋都不配,休了便休了,只是侯府如今这般境况…… 珠珠,你还是去伯爵府吧,虽说平昌伯不做人,但你的身上终归流着晏家的血,保你一命,总是没有问题的。” 但晏明珠的眸光坚决而又沉淀:“外祖母,在平昌伯爵府牺牲我,给晏青莲替嫁,我晏明珠就与伯爵府没有任何关系了!晏明珠生是元家的人,死是元家的鬼,请外祖母莫要再赶孙女走了!” 说着,晏明珠在元老夫人的跟前跪了下来。 元老夫人赶忙将她扶起来,叹了口气,又是心疼又是不舍:“珠珠,你这是才出了火坑,又往里头跳啊!” 勇义侯府能跑的人都跑了,世人都避之不及,只有她一头往里撞。 晏明珠却是笑了笑,眸光灵动魄人,“只要我心甘情愿,哪怕是十八层地狱,我也义无反顾,再者,只要皇帝一日未下旨定罪,侯府便是安全的。 外祖母放心,一切都有孙女,孙女相信,外祖父他们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定然是遭人陷害,我一定会查清楚,还元家一个清白!” 元老夫人又何尝不明白,“可那狼心狗肺的孙副将,却状告元家通敌,还拿着所谓的罪证,若是我们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推翻伪证,申冤谈何容易!”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飞雨憋不住了,“晏姑娘,勇义侯他们的棺椁已送到,那我就先回去复命了。” 晏明珠跟元老夫人介绍:“外祖母,这位是定北王殿下的侍卫。” 元老夫人感念祁玦特意将勇义侯他们的尸首从千里之外的南疆带回,亲自朝着飞雨行了个礼。 “劳烦小兄弟,替老身向定北王殿下带一声谢,殿下是我们元家的大恩人!” 飞雨赶忙扶住元老夫人的手臂,“老夫人客气了,元家驻守南疆百年,劳苦功高,这都是我们殿下该做的。” 在飞雨前脚刚离开的时候,一个婢女突然叫了声:“大少夫人!大少夫人你怎么了?” 扭头一看,就见跪在元柏桓棺椁前的穆夕颜晕死了过去。 穆夕颜是元家嫡长孙元柏桓的妻子,两人青梅竹马,成亲多年感情一直都非常好,羡煞旁人。 如今元柏桓再归家,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这叫穆夕颜如何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晏明珠马上几大步过去,扣住穆夕颜的手腕给她切脉。 这脉象…… 晏明珠沉眸道:“先将大表嫂抱回屋里。” 将穆夕颜放到床榻上后,元大夫人急得不行,她的夫君和唯一的儿子都没了,只剩下这么个儿媳妇。 “夕颜这是怎么了?大夫,赶紧去请大夫!” 穆夕颜的贴身婢女小蝶哭着说道:“大夫人,我们现在根本就出不去,又如何去请大夫呢?” 是呀,他们现在自身都难保,又哪儿会有大夫来诊治? “大舅母,大表嫂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晏明珠的一句话,叫屋内所有人都惊住了,元大夫人欣喜若狂,“珠珠,这……这是真的?夕颜她……她有了桓儿的骨肉?” 在得到晏明珠肯定之后,元大夫人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砸,“苍天有眼,知晓我夫君与桓儿喊冤而死,给了我们元家最后的念想!” “只是大表嫂的情绪波动太大,有滑胎的迹象,这几日定要好生休养,每日服用安胎药,方能保住孩子。” 提到安胎药,众人又犯了难,出不去,哪儿来的药材? 这时,元老夫人开口道:“珠珠,你随我出来。” 四下无人,元老夫人才问:“珠珠,侯府有一处密道,通往府外,如今只有你没在看守名单内,但此事过于危险,若是你不愿……” 第6章 你是该死 话没说完,晏明珠便接道:“我去,外祖母放心,我定会保住大表哥唯一的骨肉。” 元老夫人将晏明珠带到书房,把腕上仅剩的一个玉镯脱下来,塞到晏明珠的手里,叮嘱:“珠珠,万事小心。” 这是元老夫人的陪嫁玉镯,是她的母亲传下来的,对于元老夫人的意义不同寻常,若不是侯府被围封,还查封了所有的金银珠宝,她也不至于走投无路,拿出最后的一点积蓄。 晏明珠把玉镯塞还给元老夫人,“外祖母,银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天黑之前我会赶回来。” 方才晏明珠观察了整个元家,观他们的气色,就知道这些日子来,他们定是吃了不少苦。 尤其是元老夫人,面容憔悴枯槁,不过是强撑着不肯倒下,因为她如今是家中顶梁柱,若是她倒下了,整个元家便彻底乱了。 所以,这次晏明珠不仅要买安胎药,更要采购一些常备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勇义侯府的密道藏在勇义侯的书房内,这是侯府建府之初造的,甬道狭窄,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 从密道出来,是北街的一条小巷,巷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流香跟着晏明珠一块儿出来,小声询问:“姑娘,咱们现在要去药铺买药吗?” 晏明珠却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声线寡淡:“不急,先去定北王府。” 定北王府坐落在帝都绝佳的地理位置,南北通透,离闹市有一定距离,颇有种遗世独立感。 门口的两座雄狮,一趴一站,尽显一派威武。 流香上前扣门,很快就有门房开了一道门缝,探出颗脑袋,“来者何人?” 晏明珠往前一步,语调和气:“劳烦通报一声,勇义侯府晏明珠,有急事求见定北王殿下。” 门房听到晏明珠自称是勇义侯府的人,脸上倒没有外头那些人的嫌弃与避之不及,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我们殿下并不在府中,姑娘求见殿下,可有拜帖?若是没有拜帖,就请速速离开。” 祁玦如今正得圣宠,帝都上下皆知,昭帝如今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九皇子,上赶着拍祁玦马屁的人挤破了脑袋。 像晏明珠这样,想求见祁玦的不计其数,门房自然不会随意放人进来。 流香还想说什么,却被晏明珠给拉了住,晏明珠轻声笑了下,“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在外面等着,不进去,就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门房只说了句“请便”,然后啪的声就关上了大门。 流香为晏明珠委屈,“姑娘,定北王殿下是不是不愿意见我们呀?” 毕竟侯府如今的境况,连耗子见了都要绕道走,生怕沾上一身腥,更何况还是天家皇子,之前祁玦将勇义侯他们的尸首带回,又派了侍卫护送,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晏明珠神态自若,不慌不忙地拍了拍石阶上的灰尘,随意坐下,“我今日必须要见到祁玦,不然之后的事不好办,坐下等,他会见我们的。” 自家姑娘说的话,流香深信不疑,坐在矮一截的台阶上一起等。 而这边,雕花宝马拐过主路,车内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去郭府。” 郭府,乃是户部尚书郭尚书的府邸。 飞云立马应下,提声道:“改道,去郭府!” 此刻,郭府内还一派祥和,郭尚书还不知大祸临头,正在书房的窗棂口逗笼中的雀儿。 仆人匆匆跑过来,“主君,定……定北王殿下来了!人已经到前院,小的们拦不住!” 郭尚书手一抖,赶忙吩咐:“速去东宫,将定北王来我府上的事禀报太子殿下!” 仆人前脚刚走,一道挺拔如松,高大硕长的身形踏进了圆形拱门。 郭尚书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去行礼:“不知定北王殿下亲临,微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祁玦垂眸,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郭尚书,嗓音冷如玉:“郭大人颇有自知之明,知晓本王是特意来问罪的。” 郭尚书心里咯噔一下,他比谁都清楚,祁玦是为了粮草一事来兴师问罪的。 虽然祁玦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无端地让郭尚书心虚的额头直冒冷汗。 “殿下息怒,原本派往钺山的粮草都已准备妥当,但不曾想雍州蝗灾严重,雍州百姓饿死无数,甚至到了卖子求粮的地步。 户部实在没法子,这才将粮草先调往了雍州,不过微臣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筹集好了粮草,丝毫不敢耽搁送往钺山,请殿下明鉴!” 祁玦的胸腔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本王赴钺山御敌,深入敌军腹地,却久久不见粮草支援,整整十日,我北疆将士不是为国捐躯,却是丧命于没粮食可吃,最后只能斩杀战马充饥,何其悲凉可笑。 郭尚书一句雍州事急从权,但倘若西越攻破南疆,直入大昭疆土,届时死的又岂是一个州县的百姓?郭尚书本末倒置的本事,当真是高!” 郭尚书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子,豆大的汗珠不断砸在地面上。 其实哪儿是什么雍州事急,再急能急得上军事? 只不过是郭尚书奉太子之命,故意将本该派往钺山的粮草调到了雍州,就是想来个借刀杀人。 祁玦打仗如神又能怎么样?他始终是个凡人,如果没有粮食充饥,将士们没力气打仗,最后只能节节败退! 最好,是能让祁玦死在钺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但太子哪儿能想到,祁玦非但没死,反而是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斩杀西越主帅头颅,没了统帅的西越军像过街老鼠一样,送了求和书,灰溜溜地滚回去了。 “微臣……微臣万死……” 郭尚书的话还没说完,却听祁玦冷笑一声,“你是该死。” 没等郭尚书反应过来,一把软剑逆打着灼眼的阳光,干脆利落地直接贯穿郭尚书的心脏! “本王便成全你,去阴曹地府,向枉死的将士们,亲自赔罪。” 郭尚书睁大了眼睛,至死都不敢相信,祁玦竟然敢杀他,而且还是在他的府邸,一剑致命! 第7章 蓝颜祸水 祁玦面容清冷如霜,抽回软剑,衣袂不沾染半点风霜,随手将剑丢给了飞云。 薄唇轻启:“搜。” “是,殿下!” 飞云立马带着人,闯入书房搜查。 很快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回到祁玦的跟前复命,“殿下,信物已到手。” 刚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女人尖锐的叫声。 “夫……夫君!” 是郭尚书的正妻郭夫人,看到郭尚书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睛还睁得非常大,胸口穿了一个大洞,鲜血染红了地面,已然是死绝了。 郭夫人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定……定北王,你竟然敢杀我夫君!我夫君官居一品,乃是朝中重臣,我……我要到陛下面前告你!” 飞云恭敬地递上一块汗巾,祁玦接过,慢条斯理的擦拭着修长的手指,听到郭夫人尖锐的指责,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好,本王等着,看是本王先被治罪,还是你们郭家先灭门。” 祁玦如闲庭漫步般地走近,直到一双黑色暗绣金丝线的高靴来到眼前。 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形,遮挡住了头顶大半的阳光,一股无形的摄人魄力迎面而来,叫郭夫人瞬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过祁玦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郭夫人,畅通无阻地离开了郭府。 刚走出大门,祁玦握拳轻咳了几声,面色可见地苍白了些许。 飞云见状,赶忙取来一件玉白锦氅,披在祁玦的肩头,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担忧,“殿下,伤势可有反复?” 世人不知,只以为钺山一仗祁玦打得漂亮,实际上,祁玦赶到钺山的时候,战事吃急,他只能连用险招。 在一场反击战中,被流箭所伤,不曾想那箭头竟然带着毒,这毒非常霸道,连军医都没办法根治。 祁玦便将计就计,故意放出他重伤不可治的消息,让西越军放松了警惕,最后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但这样的结果,却带来了体内的毒素加速蔓延,祁玦却并没有马上回京治病养伤,而是命人在钺山寻找勇义侯等人的尸首。 又耽搁了三日,才下令班师回朝,今日又是一番奔波,飞云心里很是担忧自家殿下的身子。 祁玦摇了下头,淡声道:“去宫里说一声,就说本王伤势发作,改日再入宫面圣。” 养伤是次要的,他今日在郭府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是要给太子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好去昭帝面前告状,来一场大戏了。 一旁的侍卫马上拱手领命:“是,殿下!” 上马车回府的路上,飞雨也回来复命了。 “殿下,勇义侯等人的棺椁,已送达侯府,由元家人抬进府中了。” 祁玦闭目养神,只倦淡地应了声:“嗯。” 飞雨在马车外,小嘴吧啦地跟飞云讲述刚才在勇义侯府发生的事情:“飞云我跟你说,元家人实在是太可怜了,家中男儿都死光了,剩下的女眷,一个个病秧秧的,尤其是那位晏姑娘……” “这么同情元家,不如让殿下派你留在元家献爱心?” 飞云一句话,瞬间让话痨飞雨闭上了嘴。 这个飞云,一点儿也不可爱,没有同情心,注孤身,哼! 快到定北王府门口的时候,飞雨眼角地看到了一抹颇为熟悉的倩影,正蹲坐在府门口的石阶上。 惊讶出声:“晏姑娘?” 晏明珠等了大半晌,越等越冷,脑袋还有点儿晕乎,她知道是这具身体淋了雨,心力憔悴怕是着了风寒。 正在这时,一道惊讶声响起,晏明珠抬头,就瞧见一辆雕花宝马堪堪停在了王府门口。 晏明珠暗自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痛觉让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马上跟着起身,盈盈行礼:“勇义侯府晏明珠,见过定北王殿下,臣女有要事,想单独与殿下商议,请殿下恩准。” 帷幔撩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晏明珠并没有像正常的闺阁女子一样低眉顺眼,反而是正大光明的抬头,正大光明地看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男人。 饶是从前见过无数俊男靓女的她,在看到祁玦面容的瞬间,也不由被惊艳到了。 眉如远山,眸如星辰,流转间透着一股春寒料峭的疏冷,高挺的鼻梁下,是浅薄的唇,但唇色却苍白不似正常。 难怪今日班师回朝的时候,能吸引那么多未出阁的姑娘挤破了头观看,就冲着样貌,的确是惊为天人,蓝颜祸水。 祁玦长身而立,自上而下地看着面前与他四目相接的女人,目光在她右脸显眼的红色胎记上停留了片刻。 这女子眸光清明沉淀,隐隐中透着一股锐气,与寻常的闺阁女子很不同。 一般的女子,可不敢这么与他直接对视。 “本王无法为元家翻案,你该明白。” 晏明珠听到祁玦这话,反而是笑了,“殿下不要误会,臣女并没有这个意思,臣女只是想请殿下帮一个小忙……” 谁知,晏明珠的话还没说完,祁玦突然握拳咳嗽了起来。 而且这一咳,竟然停不下来,还越咳越厉害,最后竟然咳出了一口血! 飞云和飞雨脸色骤变,惊慌失措:“殿下!” 晏明珠眸光微变,在同时上前一步,一手扣住祁玦的手腕,把上他的脉搏。 女人的手和男人有很大的区别,尤其是眼前这个女人,体温比常人要更高一些。 柔软灼热的指腹,扣住祁玦的手腕,让他整个人都僵住,咳嗽卡在喉间,甚至都忘了咳出来。 这是……落雁沙? 晏明珠之所以一下就探出来,是因为这个毒,是她当初创立七星宗之后,亲手研制的毒药之一。 而且观祁玦的脉象,毒素已经逼近心脏,再耽搁一日,他必然毒发身亡,无力回天! 若不是她把脉得知,从这男人的一言一行,还真看不出来,他此刻是个身中剧毒,快要死的人。 事态紧急,晏明珠也来不及多想,在确定了祁玦中的是什么毒之后,伸出另外一只手,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迅速点了几下,封住了几个大穴。 祁玦被人猝不及防抓住手腕也就算了,下一秒,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竟然还摸了他的胸! “你……放肆!” 话音刚落,祁玦张嘴便吐了一口血! 第8章 咬中手背 晏明珠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定北王殿下竟然会如此纯情。 不过是被她抓了下手,竟然就气得吐血了? 飞云震怒,立即对晏明珠出手,“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晏明珠迅速往后退了两步,避开飞云的杀招,言简意赅道:“殿下中的是一种叫落雁沙的毒吧?我暂时封住了他的穴位,他现在不能再乱动,否则会加速毒素的蔓延,先把他抱进去。” 听到落雁沙这三个字,飞云和飞雨互相对视了一眼。 祁玦的确是中了此毒,不过眼前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你们信不信,但眼下,只有我能救你们殿下,以如今毒发情况,若是再不解毒,你们殿下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飞雨一听,眼睛瞬间亮了,“你真的能解殿下身上的毒?” 晏明珠点头,但飞云却并不相信,“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如何能信得过,孔先生已经去找解药了,在孔先生回来之前,不能把殿下交给一个陌生的女人!” 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祁玦的命,谁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哪个皇子派来的奸细,想借机谋害祁玦呢! “殿下对元家有大恩,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欠人情,再者,不是我自夸,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谁也无法解落雁沙的毒,信不信由你们,不过留给你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飞云冰冷如锥的视线盯着晏明珠,而飞雨可不管这些,直接把祁玦给抱起来,“殿下都吐血了,你还在废什么话!” 在飞雨大步流星带着祁玦进王府的时候,晏明珠也跟着一起进去,刚抬腿,飞云快一步挡在她前面。 “若你敢耍什么花招,伤害殿下,我要你的命!” 晏明珠看也没看他,快步跟着走了进去。 飞雨将祁玦放在床榻上,晏明珠上前,二话没说,就上手去解祁玦的腰带。 飞云脸都黑了,这个女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不过在他想要出手制止的时候,却被飞雨给按了住,“飞云,别冲动,先看看她要做什么,毕竟殿下的情况的确是不能再等了!” 而在飞云犹豫的时候,晏明珠已经解开了祁玦的腰带,果断扒开衣襟。 男人的肌肤白皙近乎透明,但周身肌肉却紧实有力,透着一股迸发的力量感,马甲线起伏有致,一看就是常年练武。 但又不会像那些壮汉一样都是壮实的肌肉,而是恰到好处的削瘦有型。 不过此刻,他的左胸口处绑了绷带,白色的绷带已经被鲜血给染透了。 晏明珠解开绷带,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心里有了断定:“殿下是被流箭所伤?” 飞雨见晏明珠一眼就看出来了,心里对她医术的信任度上升了不少,“都是西越那帮该死的贼寇,打不过殿下就使阴招,还在箭矢上下毒,若不是殿下身中剧毒,岂能这么轻易放过这帮家伙!” “殿下的伤口崩裂了,我需要银针,丝线,还有白酒和火折子。” 说着,晏明珠折身拿了张纸,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递过去,“马上找齐这些药草,可以解殿下身上的毒。” 一听纸上的药草能解毒,飞雨二话不说就接过纸,风风火火地出去找药了。 而飞云要更沉稳细致,并没有离开,准确的说,他是不放心让昏迷的祁玦和晏明珠共处一室。 “吴伯,按照她说的,准备银针、丝线、白酒以及火折子。” 很快,晏明珠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先用银针封住了祁玦身上的几个穴位,出手相当快。 而后将丝线穿在银针上,侧首道:“你们两个,按住殿下的手脚,千万不能让他动。” 虽然不知道晏明珠是要做什么,但飞云和飞雨现在只能选择相信她。 按住祁玦的手脚后,就见晏明珠竟然拿着针线,穿过祁玦胸口的伤处! 伤口被刺穿,这种如同火上浇油的痛楚,哪怕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祁玦被痛醒,身体本能的想动,不过被飞云和飞雨死死按住。 晏明珠见他在无意识下咬嘴,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咬到舌头,可就完了! 来不及多想,晏明珠马上伸出一只手,送到了祁玦的嘴里。 处于无意识状态的祁玦,张嘴就一口咬了下来! 甚至的,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沉闷的牙齿与肉碰撞的声音。 这一口下去,要是换成一般姑娘,早就已经惨叫连连了,但晏明珠却只是皱紧了眉头。 因为一只手还在祁玦的口中,所以她只剩下单手,却非常稳而迅速的,继续给伤口进行缝合。 看到这一幕,连飞云都不由多看了晏明珠两眼。 这个女人,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 缝合好伤口,等把手从祁玦的口中解救出来的时候,手背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齿印,锋利的牙齿咬破了肌肤,破开一圈的皮,严重些的,甚至能见到骨头了。 但晏明珠就好像是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一样,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下手上的咬痕。 起身走到檀木圆桌旁,将准备好的药草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用药罐将药草逐一放在里头捣碎。 另外一部分,则是做成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准备就绪后,晏明珠又走回到床边,把捣好的药碎外敷在祁玦胸口的伤处,然后又将那枚黑色的药丸塞进了祁玦的嘴里。 做完了这些之后,晏明珠才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飞雨迫不及待地问:“殿下身上的毒都解了?” 晏明珠刚想要说话,外头管家吴伯匆匆走了进来,“宫里的刘公公来了,还带了太医院院首。” 刘公公是昭帝身边伺候的内侍总管,他亲自过来,还带了太医院院首,看来是昭帝知道了祁玦在郭府做的事情了。 飞云皱眉,殿下还昏迷着,刘公公等人一看就是来势汹汹,还是拒之门外,免得节外生枝。 “吴伯,拦住他们,就说殿下刚服了药睡下了,不论有什么要紧事,等明日殿下醒了再说。” 只不过,还没等吴伯出去拦人,刘公公等人已经仗着昭帝的口谕,直接闯进了静风苑。 “杂家奉陛下口谕,携太医院院首来为殿下诊治,尔等却推三阻四的,是想违背陛下对殿下的一番良苦用心了?” 第9章 狐假虎威 吴伯推门走了出去,朝着刘公公行礼。 “刘公公息怒,都先退下吧。” 吴伯给了那些拦人的仆人一个眼神,在仆人退下之后,才一脸担忧地叹息道:“刘公公,殿下一刻钟前,才服了药睡下,殿下一路舟车劳顿,想来陛下体恤殿下辛劳,定不忍心吵醒殿下休息,您说对吗刘公公?” “吴管家言之有理,不过杂家出宫前,陛下特意嘱咐杂家,定要让冯院首亲自为殿下诊治,确定殿下是否真的安然无恙,再回宫禀报于他。 殿下可是咱们大昭顶顶重要的人物,可容不得有半点儿损失,陛下这也是爱子心切,吴管家放心,杂家与冯院首定会放轻脚步,绝不吵到殿下,只要确定殿下无事,即刻就走,如何?”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还真是不好糊弄! 飞云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直接大步走出来,抽出长剑,二话不说横在刘公公的跟前。 “谁敢打扰殿下休息,就把脑袋留在原地!” 刘公公眯起了眼睛,阴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尖锐:“杂家可是陛下的人,你对杂家刀剑相向,就是对陛下不敬!” 狗东西,就会仗着昭帝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飞云捏紧剑柄,气氛正是剑拔弩张之时,突然屋内传来一道如冷玉般,带着几分喑哑的嗓音:“飞云,让冯院首进来吧。” 是祁玦醒了! 听到祁玦的声音,飞云暗中松了口气,手腕一翻收了剑,不过看着刘公公的眼神却依然危险。 冯院首进屋的时候,刘公公也想跟着进去,不过却被飞云给拦住了,飞云冷冷地反讽:“殿下只让冯院首一人进屋,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杂家可是奉了陛下口谕……” 没说完,就被飞云冷冷打断:“陛下派冯院首来为殿下诊治,莫不成刘公公也会看诊,能进去帮忙?既然没本事,就在这里待着,别惊扰了我家殿下!” 这言下之意,就是讽刺刘公公没本事就只会添乱。 刘公公被怼得一噎,但转而想到屋里的那位祖宗,可是连一品大臣都敢杀,若是真把祁玦给惹火了,杀他一个太监亦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冯院首走进屋中的时候,一眼就瞧见祁玦正半坐在床榻上,后背靠着一个玉枕。 身上只着了一件月白色的单衣,在旁服侍的飞雨,手里拿了一件银玉狐氅,披到祁玦的肩头。 祁玦面冠如玉,但脸色却是透着病态的苍白,不过即便是人在病中,却丝毫不减一身矜贵与摄人的迫气。 冯院首赶忙跪下行礼,“微臣见过定北王殿下,殿下万福!” 跪在地上半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半天没有听见祁玦叫他起来的声音。 但冯院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双清冷如霜的目光落在他的头顶,叫他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既是父皇亲派了冯院首来为本王诊治,本王怎好抚父皇的一片用心,起吧。” 冯院首小心翼翼地起身,跪得太久,起来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打颤。 祁玦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冯院首跪在床边,小心地搭上脉。 “殿下脉象虚浮,五脏受损,需得好生静养,切忌劳神多思。” 祁玦淡淡嗯了声,“本王知道了,有劳冯院首。” 站在门口的刘公公自然也听见了冯院首的诊断,赶忙陪笑着说道:“既然殿下并无大碍,那杂家就放心了,殿下好生休养,杂家便回宫向陛下复命,也好叫陛下宽心。” 等刘公公等人离开之后,祁玦才握拳轻咳了几声,“出来吧。” 从水墨屏风后走出一道倩影,朝着祁玦盈盈行了个礼,“殿下。” “你救了本王,本王不喜欠人情,说吧,你想要什么?” 晏明珠微抬头,对上祁玦清冷的目光,“殿下将外祖他们的尸首从千里之外的钺山带回,元家欠了殿下一份人情,如今我救殿下,就算是两相相抵。” 祁玦不由多看了晏明珠几眼,他都开口了,这么好的机会,她竟然不顺着杆子往上爬?这个女子,倒是有几分意思。 但紧跟着,晏明珠又补充一句:“但殿下身上的毒还未全部排清,只要给我三日的时间,我就能彻底排清殿下体内的余毒。” 祁玦何其聪明,马上就明白了晏明珠的用意。 晏明珠方才出手救他,是还了他送勇义侯他们尸首回来的情。 但是现在,她说祁玦身上的余毒未清,如果想要排清身上的余毒,就得要和她谈条件了。 真是个有意思,并且足够大胆的女人。 祁玦的眼底泛起几丝玩味,“上一个敢与本王谈条件的,坟头草已经有两尺高了。” “臣女不敢,臣女只是想与殿下合作。” 听到合作这两个字,祁玦轻笑了声,“元家如今大厦将倾,自身难保,如何与本王谈合作?” 晏明珠不卑不亢地道:“元家驻守南疆百年,若是元家真有反心,勾结敌国,又如何会尽数葬身钺山? 若是元家覆灭,而满朝上下,有能力带兵的仅殿下一人,原本一分为二的兵权,尽数握在了殿下的手里,殿下不仅会成为众矢之的,更会被皇权所忌惮。” 自古以来,帝王之间的父子关系,一向是先有君,才有子。 如果祁玦的权利过盛,威胁到了皇位,以昭帝心狠手辣的性格,定然不会留情。 毕竟,当初她就是这么葬送在昭帝手里的! “所以,你想让本王为元家翻案?” 但晏明珠却摇了摇头,“元家的冤屈,臣女会自己查清,殿下只需要为臣女争取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三个月之内,不让元家被定罪,其余的事情,都不必殿下费心。” 祁玦眸光微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的女子。 “钺山战役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孙副将,手里拿着勇义侯通敌的罪证,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全,你如何翻案?” 晏明珠反问:“敢问殿下,那孙副将手里的所谓通敌文书上,可盖有印章?” 祁玦点了下头,“文书上印有南疆虎符。” 第10章 欲拒还迎 晏明珠又追问:“除了虎符之外,可有我外祖的私印?” 祁玦回想了一下,摇头,“并无。” 听到这话,晏明珠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这份文书,是假的,既是假的,臣女必然能找到证据,证明元家的清白。” 祁玦微微一挑眉,“你如何这般断定,这份文书就是假的?” “我外祖向来谨慎小心,知道手握兵权的大将一个不留神,就容易被人盯上,所以他不论写军报、奏章还是家书,都会在落款处印上他的私章。 此章他从来都是随身携带,从不离身,若这份通敌文书真的是他写的,上头必然也有私章,而这份文书上没有,就说明真正写这份文书的人,只偷到了虎符,却没法拿到外祖的私章,或者说,他忽略掉了这一点。” 但恰恰,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不慌不乱,这一番言行,可是一点儿也不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 而且祁玦还注意到,晏明珠在说话时,眸光灵动,眉眼飞扬,隐隐能捕捉到眉目间透出的一股英姿飒爽之气。 就像是久经沙场,老谋深算的将军,恍惚之间,让祁玦想到了记忆深处,那个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的女子…… 祁玦回过神,敛下心中的情绪,“你说合作,本王帮你争取三个月,本王又能得到什么?” 晏明珠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出言却是胆大包天:“殿下觉得这万里河山可美如画?殿下若出手相助,元家便是将来殿下夺嫡之路上,最大的助力!” 祁玦收敛了笑意,眸中寒意四起,迫气逼人,“那你可知,你今日的这番话,哪怕是没有通敌卖国之罪,就足够让元家满门抄斩了?” “臣女自然清楚,但臣女更清楚,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听着晏明珠笃定的话,祁玦笑了,“好大的口气,晏明珠。” 晏明珠微低下头,“殿下恕罪,如今元家四面楚歌,朝不保夕,但殿下的处境,与元家又何其相似? 前有狼后有虎,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不论殿下从前是否有夺嫡的心思,将来不论哪位皇子即位,殿下都会首当其冲被忌惮,殿下就算是不想争,也不得不争,而且,臣女相信,殿下的抱负,不止于此。” 别看晏明珠表面冷静,但其实她心里也是打着鼓的,这位定北王殿下年纪不大,却心思深沉,她找上他,无疑是与虎谋皮。 但放眼当下,只有祁玦最合适,她也只能放手赌一把了。 下一秒,男人低如沉玉的嗓音响起:“三月为期,若是你找不到证据,为元家翻身,本王亦不会出手相助。” 晏明珠暗中松了口气,“多谢殿下。” 高度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之后,晏明珠顿时两眼冒星,心中暗道不好,但已到极限的身体却跟不上脑子。 下瞬,她整个人就朝前倒了过去! 祁玦正打算叫人带晏明珠离开,冷不丁有人影朝他扑来。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怀里被迫倒了个软香。 因为太过于突然,晏明珠扑倒在祁玦怀里的时候,脑门儿还碰撞到了他左胸处的伤口位置。 祁玦疼得皱了下隽眉,脸色瞬间黑了,一贯清冷的语调里夹了怒火:“晏明珠,你大胆……” 刚想将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女人给丢出去,但在碰到晏明珠手臂的瞬间,手心传来的灼热触感,却让祁玦的动作顿了住。 他反手探了下晏明珠的额头,哪怕只是碰了一下就缩回,但掌心传来的滚烫触感,让祁玦立马意识到,怀里的女人发烧了。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低烧,是烧得滚烫,哪怕他们双方隔着衣物,但来自于晏明珠身上灼热的温度,还是能清楚地透过衣衫,传达到祁玦的身上。 他忍着这股近乎亲密的不适,出声:“飞雨。” 飞雨立马推门进来,“殿下有何吩……” 话没说完,飞雨看到床榻上的一幕,险先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哦豁,床上的画面实在是太过于刺激了,这是他一个下属,不付费就能看到的画面吗? 晏明珠几乎是整个人都栽在了祁玦的怀里,而祁玦则是被迫挤到了墙上,为了防止晏明珠滑下去,他的一只手只能搭在她的腰间。 于是乎,呈现在别人眼里的,就是半搂半抱,欲拒还迎的香艳画面! 飞雨马上捂住眼睛,转过身大喊:“殿下恕罪,属下什么也没有瞧见,属下这就走!” 啪的一声,重重关上门,然后拍着胸脯,转头就和飞云告密:“不得了了,殿下竟然在屋内,和晏家姑娘这样那样!” 什么这样那样,端正的飞云,压根儿就听不懂飞雨这挤眉弄眼,一脸猥琐的是在说什么。 不过不等他明白,里头又响起祁玦愠怒的嗓音:“给本王滚进来!” 飞云一脚踹开碍事的飞雨,推门进去的时候,祁玦已经把晏明珠放到了床的一边,“去请个大夫过来。” 飞雨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殿下,晏姑娘这是……病倒了?” 祁玦怒极反笑,“不然你以为呢?” 他当然是以为他家殿下终于铁树开花,大白天的和姑娘家酱酱酿酿了啊! 当然,这种实话,借飞雨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 不过他不说,祁玦通过他的表情还能看不出来吗? “出去自领二十鞭。” 飞雨瞬间就蔫了,“是,殿下。” 刚要出去请大夫,外头就有人回来了。 见到匆匆而来的人,飞雨眼前一亮,“孔先生,您回来了!” 孔慈一路风尘仆仆,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暗卫,正押解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殿下身上的毒可有发作?” 飞雨刚要回答祁玦已经没事了,不过飞云比他先一步道:“劳烦孔先生立即随我走一趟,有个姑娘病了。” 孔慈马上跟着飞云走,不过刚走了两步,意识过来,“姑娘?” 没错,孔慈进屋的时候,真真切切的,看到他们家殿下的床榻上,躺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第11章 晕倒在怀 “孔先生,她应该是发烧了,你来瞧瞧。” 祁玦亲自开了口,孔慈心中虽无比震惊与疑惑,但还是压下这些情绪,过去把脉。 切脉的时候,刚将晏明珠的手翻过来,手背上绑着的绷带松开,白布滑落,露出了手背上狰狞的牙齿印。 祁玦猛地想起自己在昏迷之时,似乎咬了什么东西。 “飞云,她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等飞云回答,飞雨这小嘴就已经迫不及待巴拉阿拉一股脑全吐了出来:“这是殿下您咬的啊!当时晏姑娘要给殿下您缝合伤口,见殿下您疼得咬自己,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那一口咬的,属下看着都觉得疼,但这姑娘跟没知觉似的,愣是一声不吭,而且还单手操作,缝合好了您胸口的伤处呢!” 听到这话,祁玦看着晏明珠的眸光深邃了几分。 这时,孔慈突然将晏明珠的流袖往上挽了几分,赫然映入眼帘的,是手臂上遍布的斑驳伤痕。 有深有浅,有旧伤,也有新伤,斑驳交错,光是看着就叫人触目惊心。 她一个官家贵女,平昌伯爵府嫡女,勇义侯府嫡亲外孙女,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痕? 祁玦蹙了下隽眉,“这些伤是如何来的?” 孔慈回道:“看伤痕,大多是人为,像是拳打脚踢留下的。” 飞雨一看到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竟然被伤成这个样子,愤愤然地说道:“用脚猜都知道,定然是裴家人干的!” 祁玦微侧首,“裴家?” 飞雨马上跟祁玦讲述他今日在勇义侯府听到的事情,“是晏姑娘亲口说的,她与裴家庶长子裴卓然和离了。 而且殿下您猜怎么着,晏姑娘她竟然在离开裴府的时候,把裴卓然的子孙根给断了,现在看来,真是断得好啊,这种对女人动手,禽兽不如的渣男,我呸!” 与裴卓然和离,还断了裴卓然的子孙根?倒是个与众不同的刚烈女子。 祁玦想起今日在街市上,裴家人追捕晏明珠的画面。 裴家庶子被一个女人给断了子孙根,这事儿若是传扬了出去,那他们裴家的脸都丢完了。 所以如果当时,晏明珠真的被裴渡钦给抓了回去,等待她的,定然是地狱般的折磨! 看着床榻上,女子苍白到近乎透明的面容,她带有红色胎记的那半边脸刚好隐没在黑暗之中,露出的另外半边脸,娟秀如月,是个不可否认的美人胚子。 想到她一言一行的生活灵动,不知为何,祁玦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样的女子,不该毁在裴家。 “殿下,这姑娘是风寒入体,再加上忧思过重,身上旧伤新伤本就没好全,这才会病来如山倒,能撑到现在,意识力着实是强。” 祁玦点了下头,“她的病,就劳烦先生了。” 说着,祁玦侧首吩咐飞雨:“去库房里取两瓶舒痕膏,再把她的婢女叫进来。” 流香一瞧见自家姑娘昏迷不醒的模样,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飞雨对女人哭毫无抵抗力,手忙脚乱地把舒痕膏递过去,“这是顶好的治伤疤的药膏,给你家姑娘涂上,她身上的伤痕很快就会都没了,别……别哭了啊!” 流香连连道谢。 飞雨内心的八卦之魂在燃烧,凑过去问:“你家姑娘身上的伤,是被裴家人打的?” 提起这个,流香恨得咬牙切齿,“裴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欺我家姑娘在裴府孤立无援,尤其是裴卓然和裴凝荷那对狗兄妹!” 裴凝荷是裴家庶女,排行老三,是裴卓然的亲妹妹,之前仗着自己是晏明珠小姑子的身份,肆意欺辱晏明珠。 流香愤愤然的,把平昌伯爵府偷梁换柱,让晏明珠替二女儿晏青莲嫁给裴卓然,还有晏明珠这半年来在裴府遭的罪,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听得飞雨也跟着一起骂:“平昌伯堂堂一伯爵,竟如此无耻,还有裴家那帮人,真不是东西,我呸!” “好不容易姑娘与裴卓然那个渣男和离了,可勇义侯府卷入通敌罪,若是真被定罪,姑娘身为侯府嫡亲外孙女,怕是也跑不了了,我家姑娘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飞雨见她哭得伤心,想要安慰,但又不知安慰什么。 毕竟勇义侯府一事牵涉甚大,可不是他一个小小侍卫能说得上话的。 晏明珠在屋内上药,祁玦一个男子自然不方便在场,便出了屋站在廊角。 “殿下,我为您号下脉,看看您体内的毒如何了。” 祁玦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玉手,孔慈一把脉,眼中无比震惊,“殿下体内的毒……弱了不少,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晏明珠给本王解的毒,她说只需三日,便能排除本王身上的余毒。” 孔慈非常吃惊,“那位晏姑娘竟然能解得了落雁沙?我几方查询,才查到殿下体内的毒,是来自于七星宗,还抓了宗内的一个堂主逼问解药,可此人却说落雁沙无药可解,连七星宗本宗的人都说没法解的毒,这晏姑娘是如何能解的?” 七星宗是江湖上制毒的第一大门派,晏明珠一个闺阁姑娘,深居帝都,如何会与七星宗牵扯上关系? 祁玦微微眯了眯凤眸,“那个堂主,先生带回来了?仔细审审,晏明珠和这七星宗,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 孔慈拱手,“是,殿下。” 治伤寒的药煎好了,流香刚接过玉碗,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遭了,都这么晚了,姑娘答应过老夫人,会在天黑之前回侯府的,可姑娘眼下这情况,怕是醒不了,这可怎么办……” 如果晏明珠一整晚都没回去,元老夫人怕是会以为她出什么事情了,元老夫人本就病着,可受不得刺激。 “你先回侯府,与元老夫人说明情况,你家姑娘,便暂且留在王府,等她醒了,本王会差人护送她回去。” 祁玦听到了流香的话,说话间便推门走了进来。 流香赶忙起身行礼,看看还昏迷不醒的晏明珠,一脸纠结不定。 飞雨最受不了婆婆妈妈,张口就道:“你担心个啥,我家殿下万年铁树不开花,是不可能瞧得上你家姑娘,更何况你家姑娘还嫁过人……” 第12章 哄她喝药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被祁玦给赏了个板栗。 “再领二十鞭。” 飞雨立马闭上了嘴,委屈地揉揉后脑勺,他又没说错,殿下打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再罚二十鞭,一天领四十鞭,他也太惨了吧! 等流香离开之后,飞雨还想说话,祁玦暼了他一眼,“你也出去。” “是,殿下。” 等飞雨离开后,祁玦看到案几上的玉碗,流香走得匆忙,这药都还没喂晏明珠喝下。 祁玦刚想要叫个婢女进来喂药,突然床榻上的晏明珠动了起来,锦被随着她的动静,大半从床边滑了下去。 迟疑了片刻,祁玦走近,弯腰将拖在地上的锦被拉起来,重新盖回到晏明珠的身上。 正要收回手,突然晏明珠一个翻身,牢牢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紧随着,便拿她滚烫的脸蛋,在祁玦的手臂上蹭了蹭,像是一只小猫崽撒娇。 如此亲昵的行为,叫祁玦整个人都僵住了,瞬间沉下脸,这女人,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晏明珠,再不把手撒开,本王砍了你的手,喂狗!” 男人低沉清冷的嗓音,贴在晏明珠的耳边,看似非常凶残的威胁着。 但烧得迷糊的晏明珠压根儿就听不见,相反的,她在迷迷糊糊之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冷檀清香。 闻到这股清香,瞬间让她的脑袋不再那么疼了,她本能的想要再靠近,多闻一会儿。 祁玦见晏明珠非但不松手,而且还抱得更紧了,他堂堂定北王殿下,何曾被女子这么轻薄过? 见口头威胁不成,祁玦便打算直接动粗,掰开她的手指。 不过刚要动手,却听她颤抖着声音,哭腔中带着委屈与撒娇:“哥哥,珠珠好冷……” 祁玦动作一顿,低眸看着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的女子。 原本苍白的面容,因为高烧的缘故,烧得两靥都有些泛红了,额头更是冒了不少虚汗。 倘若不是看她眼下高烧不醒,着实是很难相信,这么个姑娘家,顶着身子的不适,给他解毒,还胆大包天的与他谈合作。 之前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忘了,她也不过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还是个被宠坏的娇娇女。 祁玦只犹豫了片刻,便没有继续刚才的动作,转而拿起了一旁的玉碗。 舀了一勺药,递到晏明珠的嘴边,语气清冷生傲:“晏明珠,张嘴,喝药。” 晏明珠闭着眼,本能的把脸往旁边微微一别,“不……” 但祁玦可没这个耐心,他能亲自屈尊给人喂药,还是一个女子,已经是破天荒了。 所以也不管晏明珠愿不愿意,直接把一勺药强行灌进她的嘴里。 刚要再舀一勺,却发现怀里的女人在发抖,低眸这么一瞧,就发现一行清泪滑下眼角,豆大的泪花,跟不要钱似的哒哒哒往下掉。 祁玦最不耐女人哭,要是换成了那些爱慕他的女子,他早就转头走人了。 但怀里的女人,抱着他手臂抱得紧,即便是掉金豆子,却哭得无声无息的,就像是他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欺负了她似的。 祁玦只能生硬地安抚她:“你……别哭了。” 怀里的姑娘依然哭哭哒哒,祁玦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哄一个女人,真是比上阵杀敌都麻烦。 “要怎么样,才不哭?” 怀里的女人似乎是说了什么,但太轻,祁玦没听清,只能低头再凑近一些。 灼热的呼吸,带着哭过的浓浓鼻腔,钻进耳朵里:“糖蒸酥酪,珠珠要吃……” 糖蒸酥酪?那是什么吃食,怎么他没听过? “飞雨。” 飞雨还在为自己即将要打四十鞭而愁得掉头发,一听祁玦叫他,立马觉得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 赶忙推门,“殿下我在!” 结果一推开门,就瞧见晏明珠几乎半个人都挂在他家殿下的身上,而殿下竟然没把人给推开! 这这这……他刚才和流香信誓旦旦的说他家殿下万年铁树不开花,结果流香前脚刚走,殿下就和晏家姑娘搂搂抱抱上了,打脸不要来得太快啊! 祁玦哪里不晓得飞雨这脑袋瓜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但眼下可没功夫和他计较,“去问问小厨房,知不知道糖蒸酥酪。” 飞雨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虽不知自家殿下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马上去小厨房问厨子。 然后很快折回来,“殿下,属下问过所有厨子,他们都不知道糖蒸酥酪是个什么东西,殿下可是饿了?属下让小厨房做些殿下爱吃的,送过来?” 祁玦思忖了片刻,“那就去拿些蜜饯。” 飞雨赶忙去小厨房要了蜜饯,祁玦在小金碟子里捻了一颗蜜饯,塞进晏明珠的嘴里。 晏明珠尝到了甜味,出于本能地拿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祁玦本要收回手,冷不丁指腹被什么湿润而又柔软的东西舔过。 心脏那一瞬间像是被触了一下,祁玦猛地收回了手,飞雨在旁边见他神态异常,好奇地问:“殿下,怎么了?” 祁玦嘴上说着无事,但耳垂却是悄无声息地红了。 幸而房里烛火并不太亮堂,才没出卖他此刻有些慌乱的心绪。 好不容易把一碗药给晏明珠全灌下,但这姑娘仍旧是不肯撒手。 飞雨可是看得胆战心惊的,要知道,从前曾有个世家贵女,假装跌倒摔到祁玦的怀里,直接当场被他卸了手。 “殿下,要不……属下掰开晏姑娘的手指?” 祁玦低眸看着怀里的女人,眸中神色不明,“罢了,退下吧。” 飞云刚从地牢里审完七星宗的堂主回来,就见飞雨低着头在嘀嘀咕咕。 “一路嘀咕什么,撞鬼了?” 飞雨咋咋呼呼,“比见鬼还要不得了的事情呢!” 飞云懒得理他,略过他打算去向祁玦禀报。 “哎你怎么走了,都不问我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 憋着天大的秘密不说,可是很难受的呢,总得要找个人分享才是! “你一天咋咋呼呼的,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别挡道,我要找殿下汇报事情。” 飞雨赶忙抱住他的胳膊,“不行,你可不能去打搅殿下的好事儿!” 第13章 羞耻万分 飞云立马紧张起来,“殿下出什么事了?” “殿下没事,啊我的意思是,殿下有事,不对不对,就是……就是咱们王府,可能要有喜事儿了!” 飞云狠狠一抽嘴角,粗暴地把人踹开,“没睡醒就继续睡去!” “哎你这人,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殿下眼下和晏姑娘在一个屋子里呢,你要现在去找殿下,打搅了殿下的雅兴,被怪罪下来,可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 飞云脚步一顿,“殿下和晏姑娘共处一室?” 飞雨颇为感叹道:“那还能有假,我两只眼睛瞧见的,还被殿下无情地赶了出来,哎你说咱们殿下要颜值有颜值,要权势有权势。 从前多少名门贵女上赶着往上扑,咱殿下连正眼都不瞧一下,怎么就瞧上这有夫之妇了呢?哦不对,晏姑娘已经与裴卓然和离了,但也是成过亲的女子,首先,庄妃娘娘那一关就过不去吧?” 说着,飞雨愁得连连摇头,“你说殿下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成过亲的姑娘呢,愁人啊!” 飞云听不下去了,“看来殿下罚你的那四十鞭,还不够啊?” 飞雨瞬间闭上了叽叽喳喳的嘴。 哼,等着吧,将来若是他一语成谶了,可别怪他没提醒过,是你们都不信的! 次日一早,晏明珠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被放大了好几倍的俊俦无暇的面容。 而祁玦的警惕性更高,几乎是在晏明珠醒来的瞬间,就睁开了眸子。 薄唇轻启:“既是醒了,就松手。” 晏明珠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往下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抱着祁玦的手臂! 昨晚自己晕过去之后都做了什么,她没有半点儿记忆,但看守在旁边的是祁玦,还有他清冷的面色,应该不会是什么太愉快的记忆。 祁玦本以为,晏明珠身为一个女子,与一个男子共处一室,还靠的如此近,醒来之后,定会羞耻万分。 不过很显然,他低估了晏明珠的接受程度,就见她坐起来,带了点儿不好意思的口吻:“抱歉,昨晚给殿下添麻烦了。” 他昨晚屈尊被迫坐在床边一整夜,结果今日就只得到了一句添麻烦了? 这个女人,不仅胆大包天,而且还脸皮厚如城墙! 祁玦沉着脸起身,长久的保持一个姿势,让他在起身的时候,骨头发出咯咯的响声。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殿下。” 祁玦揉着泛酸的肩膀,淡声道:“进来。” 飞云在进屋的时候,虽然不信昨晚飞雨说的那些惊世骇俗的话,但眼神还是忍不住,朝晏明珠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殿下,人已经审好了,这是供词。” 因为晏明珠也在,所以飞云只把供词递到祁玦的跟前。 但祁玦却没接,只道:“审出什么了?” 这是不用避着晏明珠,让飞云直接说的意思。 “那个七星阁堂主说,落雁沙是他们阁中,位列十大毒药之一的毒物,七星阁排行前十的毒药,都是没有解药的,哪怕是他们的现任阁主,也无法解毒。” 祁玦抓住了关键点,“现任阁主无法解毒,也就是说,位列前十的这些毒药,都是前任阁主制造的?” 飞云点头,“殿下您猜的没错,前任阁主,也就是七星阁真正的创始人,在世时研制出了无数毒药,据说她的手里是有一本解毒圣书,但在她死后,这本解毒圣书不见了,从此七星阁的前十毒药,都无药可解了。” 祁玦微侧首,清冷的目光落在晏明珠的身上,单刀直入:“你与七星阁,有何关系?” 晏明珠倒挺喜欢祁玦的这派做法,没有私底下去调查她,而是直接当着她的面询问,这也表示了他对合作者信任的基础。 “多年前,我曾无意中救过这位前任阁主一命,她将解毒的法子传授给了我,若是真论起来,我得叫她一声师父。” 虽然这七星阁是她一手创立的,但明家阿珠都已经死了整整十七年了,她说自己借尸还魂,旁人只会以为她疯了吧? 更何况,如今风云莫测,明珠的这个身份,绝不能暴露。 祁玦微敛眸,没有再往下多问,他自然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上藏着秘密,但何人没有秘密?他自己也有天大的秘密。 “飞雨,护送她回勇义侯府,顺道拿一些勇义侯亲笔所写的书信。” 飞雨拱手,“是,殿下。” 晏明珠行礼正要离开,却见祁玦突然朝着她扔了个什么东西。 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却发现是一个白色的小玉瓶。 “舒痕膏,睡前涂抹,身上的伤痕便会荡然无存。” 晏明珠微微一笑,“多谢殿下。” 不过晏明珠并没有马上回侯府,而是先去了当铺。 来到柜台前,晏明珠将头上的簪子,耳环,还有皓腕上唯一的镯子都摘了下来,一次性给了掌柜。 “这些,全都当了。” 飞雨看到晏明珠竟然把自己佩戴的首饰都给当了,很是疑惑。 直到晏明珠拿着换来的银子,去药铺买了药,还买了一些吃食,带着回侯府,他才明白过来,好奇地问:“晏姑娘,侯府……没银子买吃食?” 晏明珠言简意赅解释一句:“勇义侯府被围封,府中值钱的东西尽数被抄,哪儿来的银子呢?” 飞雨觉得这姑娘怪可怜的,就把自己的钱袋子都拿了出来,“银子不多,晏姑娘你且拿着吧!” 毕竟昨晚这晏姑娘可是与他家殿下共处一室,若是将来真能成了王妃,他岂不是就成了第一个拍王妃马屁的人? 哎,他怎么那么机智呢! 但晏明珠却是笑了笑,把银袋子塞回去,“多谢,不过银子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飞雨发现,这位晏家三姑娘,进退得当,有勇有谋,坚韧自强,实在是个奇女子。 虽然昨晚流香先回侯府,与元老夫人说明了情况,但晏明珠没有回来,元老夫人还是提心吊胆了一整夜。 “外祖母。” 瞧见晏明珠回来了,元老夫人快步走上前,牵住她的手,仔细地上下查看,“珠珠,可有受伤?” 第14章 被人忌惮 晏明珠摇头,“外祖母,我很好,您放心。” 见元老夫人稍稍安心了之后,晏明珠对旁边的婢女吩咐:“这是安胎药,煎好让大表嫂服下。” “外祖母,您可留有外祖父生前所写的书信?” 元老夫人马上点头,带着晏明珠去了她的屋子,“禁军搜走了不少书信,但我偷偷留了几封,都是你外祖写回家的家书,珠珠,你要这些做什么?” “元家如今风雨飘摇,一旦被定罪,便再无翻身之地,所以我与定北王殿下达成合作,他为元家争取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若是元家能洗刷冤屈,将来便是他的助力。” 说着,晏明珠朝着元老夫人跪了下来,“外祖母,孙女自作主张,请您责罚。” 元老夫人马上扶住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鬓发,“好孩子,你做得很好,元家驻守南疆,护卫大昭疆土安宁百年,从不站队,只效忠于君王,可还是被人忌惮,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定北王殿下在这样的境况下,还愿意在累累白骨中,寻回你外祖他们的尸首,从千里之外的钺山带回,送回侯府,足以见得他是个正人君子,外祖母相信你的眼光,不会看错人。” 拿到了书信,晏明珠推门出去正打算交给飞雨,突然外头传来了不小的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难吃死了!” 啪一声,盘子摔落在地,碎成了好几半,盘里的点心也跟着在地上滚了一圈脏了。 耍脾气的不是别人,正是二表哥元瑾深那个刚过门的妻子蒋莹莹。 蒋莹莹与元瑾深成亲当天,刚拜了天地,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洞房,前线八百里加急,南疆战事告急。 元瑾深身为新郎官,不得不丢下自己的新婚妻子,赶往南疆御敌。 元老夫人出来,瞧见一地的狼藉,沉下脸训斥:“莹莹,你在闹什么?如今侯府风雨飘摇,能有一口吃的已实属不易,这些吃的还是珠珠冒着性命危险带回来的。 你若是不想吃,就回自己的房间待着,在这里发脾气,是给我这个老太婆看吗?” 蒋莹莹被当众训斥,委屈极了,“可是祖母,这些东西真的很难吃啊,要是放在往常,连侯府的狗都不屑于舔一下!” 元老夫人皱眉,“你既知道是往日,又怎么不明白如今侯府的境况,府中上下几十口人,能填饱肚子已不易,你却还在这儿嫌这嫌那,实在不该,过来,跟珠珠道歉!” 蒋莹莹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服地道:“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我才不信她晏明珠会拿不出银子买吃食,哪怕她与裴卓然和离了,但当初侯府给她的嫁妆可是不少,她还在这儿假惺惺哭穷,定然都是被她给私吞了!” 当初,元老夫人在得知晏明珠被逼替嫁后,虽然非常生气,但也没有办法,为了不让晏明珠在裴家受委屈,她备了丰厚的嫁妆,一并送到了裴府。 就是为了告诉裴家,晏明珠是他们元家的嫡亲外孙女,也是有人疼有人在乎的,叫裴家不要轻慢了晏明珠。 听到嫁妆,晏明珠眸光微动,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元老夫人气急,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巴掌,“你给我住嘴!” 蒋莹莹捂着被打疼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元老夫人,“您打我?我父亲从小都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您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嫁出去的外孙女,打我!” 然后蒋莹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新婚当日,夫君甚至都没能踏进洞房半步,便因八百里加急战报而赶往前线。 我左等右等,最后却只等来了夫君战死沙场的消息,从一个新妇,一夜沦为寡妇,不久的将来,还会面临被抄家,被斩首,好啊,那不如您现在就打死我,也省得我日后再遭罪!” 元老夫人何尝不知道蒋莹莹心里的委屈,所以在元家出事的时候,她尽力不让蒋莹莹受苦,府里仅剩不多的吃的穿的,也都是优先考虑蒋莹莹和穆夕颜这两个孙媳妇。 大孙媳妇穆夕颜懂事体贴,这些日子来从没叫过半点儿苦。 而唯有这个二孙媳妇,不是怨这个就是怨那个,可以说是与刚嫁过来那会儿,判若两人。 元老夫人被她这话气得手抖,晏明珠扶住她的手臂,让常妈妈搀扶着元老夫人。 而后上前一步,弯腰将地上的点心捡起来,拍了拍上头沾染的灰尘,抬眸定定地看着蒋莹莹。 不知为何,蒋莹莹对上晏明珠清明沉淀的目光,心里不由得一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再出口的语气也有些底气不足:“你……干嘛?” “二表嫂,有一件事麻烦你搞清楚了,去年上元节,你不慎落水,二表哥在危急时刻救下你,是你对二表哥一见钟情,非卿不嫁,上门求亲,而不是我元家逼你进门。 如今元家遭了难,你却嫌七嫌八,将当初死生是元家人的誓言忘了个一干二净,若是你想做临阵脱逃的小人,大门就在那儿,你现在就可以走,没人会拦着你!” 蒋莹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所有人都看着她。 如果她在这个节骨眼离开,就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蒋莹莹咬咬牙,“我……我何时说过我要离开元家……” 话没说完,晏明珠直接打断:“既然没想过离开元家,就给我安安稳稳地待着,别再搞什么幺蛾子,如今元家风雨飘摇,自顾不暇,没人有时间和精力惯着你。” 说着,晏明珠把手里的点心递到她的跟前,语气冷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吃了!” 蒋莹莹脸都黑了,“这点心掉在地上都脏了,怎么还能吃……” “边陲抗敌的将士们,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为了充饥,连树皮都能扒下来吃,这一块点心,对于他们来说,比山珍海味还要珍贵。 别说是掉在地上了,就算是被踩上几脚,他们都能面不改色的全部吃完,你吃了,就当今日什么也没有发生,若是不吃,李管家,日后用膳,就不必给二表嫂备着了,她的身子金贵,我们元家伺候不起!” 第15章 严惩不贷 蒋莹莹眼含泪水,想反驳,却因为本身理亏,而憋不出半个字来。 她只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元老夫人,但元老夫人却不说话,就是默认晏明珠的行为。 转而,她又看向自己的婆婆,元二夫人,元二夫人把脸别到另外一边,显然,也是向着晏明珠的意思。 蒋莹莹捏紧了手心,“我吃,我吃完还不行吗!” 抓起点心,一股脑的就往嘴里塞。 这时,飞雨开口说了一句:“别一副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在这里装委屈的样子,你现在吃的东西,可是晏姑娘将自己身上的所有首饰都给当了,才换来的,若不是如此,你就等着饿死吧!”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了晏明珠,果然发现她身上佩戴的首饰都没有了,全身上下,除了衣裳之外,就剩下固定发髻的一根木簪子。 晏明珠把自己所有的首饰变卖,来给元家一家老小买吃食,而蒋莹莹身为孙媳妇,非但不懂得体恤,反而还在这里乱发脾气,还嫌弃东西不好吃。 前后对比,简直不要太惨烈! 蒋莹莹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太丢人了,吃完了点心之后,一抹眼泪就跑了。 晏明珠也懒得管她,转而把书信交给了飞雨,“这些书信,就麻烦飞雨侍卫转交给殿下,顺便,替我与殿下说一声,今日酉时,我会去王府为殿下排余毒。” 等飞雨离开后,元老夫人心疼地握住晏明珠的手,“珠珠,你这是何苦呀……” 晏明珠把那只玉镯交还到元老夫人的手里,笑着道:“外祖母,这是您的陪嫁手镯,对您的意义非同一般,您且收好了。 我的那些首饰,都只是身外物,等有了银子,再买其他的就是了,孙女眼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外祖母帮忙。” 到了书房之后,晏明珠摊开一张纸问:“外祖母,之前您给我的嫁妆都有哪些,您一一道来,我晚些去裴府一趟,等把嫁妆都要回来,咱们便不愁银子的问题了。” 元老夫人都听得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对:“这不成,珠珠你离开裴家的时候,断了裴卓然的子孙根,裴家人定对你恨之入骨,若是你此刻上门,无异于自投罗网。 若是放在从前,裴家人敢动你,我就算是豁出这把老骨头,也要他们好看,可如今元家这般境况,外祖母绝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呀!” 元老夫人真心实意的关心,让晏明珠的心里暖洋洋的,她安抚地拍拍元老夫人的手背,语气沉稳:“外祖母放心,孙女很惜命,绝不会去送死的。 那些嫁妆,本就是我的东西,我取回也是天经地义,我保证,绝不会让裴家人有机会欺负我。” 要欺负,也只能是她报复裴家,裴家那帮蠢货,她可不放在眼里! 皇宫,金銮殿内。 兵部尚书正在禀报勇义侯一案,“陛下,如今勇义侯等人的尸首也已运回帝都,关于勇义侯通敌卖国一罪,是否可定案?” 昭帝刚要开口,祁玦清清淡淡开口:“父皇,关于勇义侯一案,儿臣尚有疑惑。” “哦,玦儿你可是有何发现?” 祁玦拿出了几封书信,“父皇,这些都是勇义侯平日里往来元家的书信,儿臣近日听闻,勇义侯每次在写信的时候,都会在落款处,盖上自己的私章。 但据儿臣所知,孙副将呈上来的,力证勇义侯通敌卖国的文书里,却只有虎符的印章,而并没有勇义侯的私章,这难道不奇怪吗?” 刘公公将这些书信拿过去,呈给了昭帝看。 昭帝翻看了一遍,果然发现每封书信上都有私章。 太子祁玺却是冷笑一声,反驳道:“九皇弟的这个疑问真是多余,万一勇义侯年纪大了,在写完文书之后,忘记了盖私章呢,这也能叫疑点?” 祁玦不急不缓地反问:“勇义侯连写给家中的书信都记得盖章,却在涉及身家性命的通敌文书上,而忘了盖私章,这可能吗? 退一万步说,若是勇义侯真的通敌,以勇义侯的带兵能力,西越定将他奉为座上客,又如何会让元家儿郎全部战死沙场?” 太子一噎,旋即抛出另外一件事:“九皇弟还真是爱多管闲事啊,连勇义侯通敌卖国此等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都敢提出所谓的疑点。 难怪,在班师回朝的第一日,就敢提着剑闯进郭府,当众将郭尚书一剑毙命!” 说着,太子冲着御史大夫使了个眼神。 御史大夫立马上前一步,跪下道:“陛下,定北王殿下公然藐视国法,在无陛下懿旨的情况下,残忍杀害当朝一品重臣,这不仅是漠视律法,更是不将陛下放在眼中,若是不严惩,恐为天下人所效仿啊陛下!” 紧跟着,殿内的好几个大臣跟着跪下高喊:“请陛下严惩定北王殿下,以正律法!” 太子嘴角一勾,扬起一个得逞的笑容。 祁玦,你终于也有这一天,看你今日怎么死! 昭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看向祁玦,“玦儿,对于郭尚书一事,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祁玦单膝跪地,不急不缓地开口:“人,的确是儿臣所杀,儿臣不否认。” 昭帝沉下脸,还没开口,祁玦又补充道:“但郭祥,罪该万死,他所犯之罪,足以株连九族。” 说着,祁玦呈上了另外一份证物,“父皇,这些是儿臣搜集的,这些年来,郭祥利用职权之便,贪墨弄权的证物,请父皇过目。” 太子一听贪墨弄权,脸色骤变,而昭帝在看了这些罪证后,勃然大怒,“这个郭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祁玦又呈上一物,“此调令,乃是儿臣在诛杀郭祥之时,从他的书房中搜出的,儿臣临危受命支援钺山一战,深入敌军之时,浴血奋战的将士却因为粮草未及时送达,饿死了不少,甚至不得不斩杀战马来充饥。” 闻言,昭帝不由皱眉,“粮草未能按时送达?这怎么可能,朕记得在玦儿你出征之时,便已命户部筹集好了粮草,即刻运往钺山。” 第16章 贼喊捉贼 太子的额头逐渐冒上冷汗,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粮草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祁玦的视线,似乎是往他这边暼了一眼。 “送往钺山的粮草的确是已经备好了,可就在发往钺山的前一日,郭祥更改调令,将本该支援钺山的粮草,以救济蝗灾为由,送去了雍州。” 祁玦的话刚说完,一个大臣立马站出来愤愤然道:“陛下,普天之下,能有什么事,比前线战事更要紧的?郭祥在钺山战事吃紧的时候,却把粮草调往了雍州,其心可诛啊陛下!” 又有大臣站出来说话:“陛下,若是因粮草未及时补给,一旦南疆失守,西越便能堂而皇之的入侵我大昭的国土,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微臣不信郭祥一个户部尚书敢拿身家性命去冒险,他的背后,怕是有人指使!” 前戏铺垫到这里,祁玦才慢吞吞地拿出了另外一份信物,“父皇,这是儿臣在郭祥书房的密阁里,找到的一封书信,若是儿臣没有认错的话,这应该……是太子皇兄的笔迹。” 太子心里咯噔一下,在刘公公呈上信物的时候,太子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先喊起了冤:“父皇,这是污蔑!儿臣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借儿臣一百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呀……” 喊冤的话还没说完,看完书信的昭帝已经沉着脸,将书信直接甩到了太子的脸上。 “那你倒是给朕说说,为何这封书信上的笔迹,与你的一模一样?” 太子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书信,让郭尚书将本该发往钺山的粮草,转而送去雍州赈灾,的确是太子的主意。 但太子也不傻,他只是写了封密信,让亲信送到郭府,在郭尚书得了命令之后,就直接把密信给烧了。 密信都烧毁了,就算是最后查起来,定然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此刻怎么又突然会出现一封书信,还是带着他的字迹。 当拿起来看的时候,太子顿时松了一口气,马上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父皇,这封书信上的字迹,的确是与儿臣非常相像,但绝不是出自于儿臣之手!” “你如何能证明,这封书信并不是你写的?” 太子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印章,举起说道:“启禀父皇,儿臣自知在这个世上,能模仿他人笔迹的奇人甚多,而儿臣身为东宫太子,更该谨言慎行。 为了杜绝此等事情,儿臣特意制了一枚私章,凡是由儿臣经手的书信,都会盖上私章,此习惯周太傅他们都是知晓的,请父皇明鉴。” 周太傅也上前查看那封书信,立马用项上人头证明了太子所言句句属实。 祁玦轻笑了声,语气清淡:“既然能证实此信并非是太子皇兄所写,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既然太子皇兄能用私章来证实,从郭祥府中搜出的书信,并非是你亲笔所写。 而孙副将呈上的文书上,同样也没有勇义侯的私章,岂不也说明,这份所谓的通敌文书,存在着很大的疑点?” 太子这才彻底地明白过来了,从祁玦开口勇义侯一案尚存疑点开始,这就是一个局! 祁玦故意拿出一封有着太子笔迹的书信出来,指认太子是粮草一事的幕后主使,逼得太子不得不拿出自己的私章来验证自己的清白。 而紧随着,祁玦就用太子的私章,和勇义侯的私章两相对比。 笔迹可以模仿,但私章却模仿不了。 如此一来,太子要想证明自己与郭尚书的事无关,就不得不也跟着一起站出来,对勇义侯一案提出疑点。 真是好算谋啊! 太子气得咬牙切齿,可他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为了能把自己摘出去,他只能被迫认同祁玦的说法。 深吸一口气,太子一脸大义凛然地说道:“父皇,儿臣也觉得九皇弟所言有理,勇义侯一案,牵涉甚广,不该因为一封通敌文书,就轻易定罪,还请父皇彻查此案!” 祁玦这才拱手,接道:“父皇,不论勇义侯有罪无否,元家自大昭建国以来,驻守南疆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不彻查清楚而轻易定罪,十万将士的英魂怕是无法瞑目,也会寒了数万将士的心,请父皇重查勇义侯一案!” 紧跟着,朝堂上不少大臣都站了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 近一半以上的大臣都站出来,提出重申勇义侯一案,昭帝自然也不好直接定罪。 “着,大理寺重审勇义侯通敌一案,在彻查清楚之前,元家一众老小皆禁足侯府,不得迈出半步。” 退朝后,太子怒气冲冲地追上祁玦,“祁玦,那封所谓的带有孤笔迹的书信,就是你伪造的,是你在贼喊捉贼吧!” 祁玦暼了他一眼,和太子的怒发冲冠比起来,祁玦气定神闲,衣袂都不带动一下,轻飘飘回了一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太子皇兄究竟有没有牵涉其中,你心里清楚。” 太子有一瞬的心虚,但紧跟着挺直腰板道:“孤自然是行得正坐得端,你别想把脏水泼到孤的身上! 不过孤倒是颇为好奇,元家儿郎都死绝了,剩下的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你这么费尽心思的为元家说话,就算是元家真的能翻案,也是元气大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所以你图什么呢?” “我图什么,就不劳太子皇兄费心了,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今日顶罪的是郭祥,他日太子皇兄若还不安分,郭祥就是你的下场。” 太子脸一黑,“你……” 祁玦不再理会他,施施然离开皇宫。 刚出宫门口,被兵部侍郎嵇侍郎追上,“殿下。” 祁玦顿了顿脚步,“嵇大人有何事?” 嵇侍郎是祁玦的人,脸上不掩饰担忧地说道:“哪怕元家真的是遭人诬陷,但殿下今日所行,还是太过于危险了,若是一个不慎,还会把自己给拖下水!” 祁玦单手负于背后,看向万里无云的苍穹,徐徐启唇:“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是一个忠心爱国的护国将军,战死沙场后都能被污蔑为通敌罪人,被后世所唾骂,这世道,又有何正义可言。” 第17章 讨要嫁妆 嵇侍郎怔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 “若是此事落在本王头上,嵇大人该当如何?” 嵇侍郎毫不犹豫地说道:“微臣定拼死为殿下证清白!” 祁玦低沉沉笑了声,拍了下他的肩膀,“惊雪不日便会抵京,你们父子俩,也有许久未见了。” 嵇侍郎也笑了起来,低头拱手,态度极为恭敬:“是,殿下,微臣恭送殿下。” 裴府正大门。 晏明珠在门口站定,大大方方道:“进去通传一声,我晏明珠,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门房看到晏明珠竟然还敢自己送上门来,诧异的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 “把她抓起来!” 立时,就有几个仆人跑出来,将晏明珠给团团围住。 这动静,让那些过路的人都好奇地停下脚步看热闹。 流香立马上前,张开双臂,挡在晏明珠的跟前,“我看谁敢动我家姑娘试试!” 晏明珠被流香母鸡护崽的姿势给逗笑了,以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而后不急不缓地道:“我来之前,已经去京兆府报了官,你们尽管可以抓我,到时就看你们去了京兆府,能不能说清楚为何无故抓人了。” 门房顿时被晏明珠的话给唬住了,一时之间倒真不敢抓人,只能让人进去通报主子。 “姨娘,姨娘,晏……晏明珠自己送上门来了,此刻就在门口!” 汪姨娘原本在修剪花草,一听到仆人这话,眼里泛起凶狠,一剪子就把一朵盛放的牡丹给剪断。 而坐在她身边,裴家庶出三姑娘裴凝荷一听到晏明珠的名字,立马就站了起来,“这个贱人竟然还敢自己送上门来了,小娘,我们要给哥哥报仇,将这个贱人捆了沉塘!” “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小贱蹄子,把府上有功夫的下人都叫过来,今日再放跑了这个小贱蹄子,把你们都给发卖了!” 汪姨娘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就去找晏明珠算账了。 而晏明珠自己来裴府送死的事儿,很快也传到了裴家正房裴夫人的耳朵里。 “夫人,晏明珠自己上门送死,汪姨娘已经带着一群仆人杀出去了,您可是要去瞧瞧?” 裴夫人正在怡然自得地煮茶,品了一口清茶,才徐徐开口:“变成太监的是她的儿子,急着算账的是她,让他们闹去,左右晏明珠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裴家的,就让汪氏那个蠢货去杀人吧。” 晏明珠是必须要死的,虽然裴卓然只是个庶出,但好歹也是裴家公子,被自己的妻子,哦不对应该称之为前妻,给断了子孙根,这事儿传扬出去,丢的是整个裴家的脸面。 汪姨娘杀气腾腾地快步来到府门口,“晏明珠,你个小贱蹄子,自己上门来送死,来人,把她给我捆了!” 晏明珠挑眉一笑,“我为何不敢上门?与我的陪嫁丫鬟翠儿苟合,还暗怀珠胎的是裴卓然,又不是我。” 旁边看热闹的人一听这话,都露出了一副啧啧啧的表情。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理所应当,睡个婢女怎么了,你也不瞧瞧你的脸,丑陋的无颜女,我儿子看到你这模样都吃不下饭!” 晏明珠颇为认同的点点头,“看来这一点我与裴卓然挺像的,我一看到他这副色欲熏心的嘴脸,也能把年夜饭都吐出来。” 汪姨娘气得脸都绿了,“你……” “汪姨娘别上火呀,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与你争论裴卓然那个废物的,我与裴卓然已经和离,我晏明珠与裴家已无半点关系,所以我的嫁妆,你们得要全数归还于我。” 裴凝荷听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个小贱人,竟然还有脸要嫁妆?你断了我哥哥的子孙根,我们裴家要抓你沉塘!” 汪姨娘想去捂住裴凝荷的嘴,但显然她的动作没有裴凝荷的嘴巴快,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裴卓然最不堪的事情给公之于众。 围观的人一听,顿时就乐了。 “这裴家大公子竟然被自己的妻子给阉了?” “方才你有没有听仔细了,不是妻子,而是前妻,这裴家大公子在与前妻和离的时候,被前妻给阉了,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 “如果没记错的话,裴大公子迎娶的,是平昌伯爵府家的三姑娘晏明珠吧?啧,真没想到,这晏家三姑娘性子竟如此刚烈,发现自己的陪嫁丫鬟和夫君有染之后,先阉后和离,委实是烈女子啊!” “难怪裴家人晏明珠喊打喊杀的,如此奇耻大辱,这晏明珠还敢来裴家,不是来送死的吗?” …… 裴凝荷听到旁边人的议论,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后悔,“小娘,女儿不是故意说漏嘴的……” 这个女儿,真是蠢死她算了! 汪姨娘气得想打人,但终归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舍不得动手,就把所有的火气都归结于晏明珠的身上。 “还愣着干嘛,同这个小贱蹄子有什么好说的,赶紧把她给我捆了,带进府中,关起门来,好好的算这笔账!” 在仆人过来抓人的时候,晏明珠身姿灵活,左躲右闪轻松避开。 余光注意到,一队官差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她适时的假装被抓住,然后哎哟一声,故意跌倒在地上,然后再把流袖往上一撩,将手臂给漏了出来。 于是乎,众目睽睽之下,就让在场的所有人,看见了她手臂上遍布的斑驳伤痕。 晏明珠一秒钟戏精上身,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柔弱地带着哭腔道:“你们裴家人欺我孤身一人嫁入裴家,孤立无援,便纵容裴卓然对我实施家暴。 这便也就算了,裴卓然竟还暗中与我的陪嫁丫鬟苟合,甚至还密谋着要下毒谋害我,只等我咽了气,便用一卷草席将我的尸身裹了丢到城郊外,任由野狼啃咬!” 围观的人听得直抽气。 “这裴家大公子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真没想到,自诩清流的裴家,竟也养出如此豺狼虎豹的儿子,实在是叫人后怕啊!” 汪姨娘的脸都黑了,“你……你个贱蹄子,胡言乱语,蛊惑视听!” 第18章 以权谋私 “我胡言乱语?蛊惑视听?难道我一个柔弱女子,会为了污蔑裴家,而把自己给伤成这个样子?之前我是裴家媳妇,遭受折磨只能忍气吞声。 如今我已与裴卓然和离,我本不欲与裴卓然计较从前的那些虐待,只想着拿回属于我自己的嫁妆,可你们裴家却咄咄逼人,霸占着我的嫁妆不肯归还,说什么清流世家,实则就是欺男霸女的土匪!” 说着,晏明珠柔柔弱弱地朝着围观的众人行了一个礼,“明珠一介女流之辈,自知争斗不过名门裴家,今日上门讨要嫁妆,极有可能便是有去无回,还望在场的各位好心人为我做个见证,看清楚裴家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晏明珠的话,可以说是字字泣血,听得围观之人都大为感动。 “裴家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姑娘委实是太可怜了!” “可不是,裴家这么大一个世家贵族,竟然霸占着一个姑娘的嫁妆不肯归还,我看十有八九就是已经私吞,还不出来了!” …… 裴凝荷越听越觉得这场面不利于他们,急着道:“小娘,不能再让这个贱人说下去了,赶紧把她抓起来塞了嘴,不然咱们裴家的名声就要被她给毁了!” 汪姨娘也是被气得不轻,命令仆人赶紧把晏明珠给抓起来,不能再让她在外头嚼舌头了。 可仆人还没抓到人,晏明珠就像是一条泥鳅一样,朝着一队官差扑了过去。 “官爷,裴家人光天化日之下,要杀了小女子,还请官爷为小女子做主啊!” 巡查的人,正是京兆府的官差们,晏明珠一早就已经算好了,每日这个时辰,京兆府的人都会路过这条街巡查。 裴家是高门世家无疑,但这毕竟是天子脚下,裴家人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这事儿闹到京兆府去,不然这桩丑事不仅是闹得人尽皆知,而且还会惊动到昭帝。 但很显然,汪姨娘身为一个妾室,没读过多少书,自然不懂这个道理,见到官差,还大喊着要把晏明珠给抓起来。 官差一见这架势,立马就拔出佩刀道:“京兆府巡视,何人敢闹事!” 汪姨娘也丝毫不示弱,插着腰,气势十足地说道:“京兆府官差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裴家的面前叫嚣? 这个小贱人是我们裴家要抓的,赶紧把她交出来,不然若是我家主君回来怪罪下来,就算是你们府尹也担待不起!” 围观的人见汪姨娘颐指气使,这人嘛,都是喜欢同情弱者,于是他们对着汪姨娘指指点点起来。 “一个姨娘在这儿狗仗人势,呸!” “当众在官府面前叫嚣,这裴家也太过于胆大包天了!” “若是这么把人给交出去,这京兆府的脸可都要没了啊!” 果不其然,官差本来在听到裴家的名头之后,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交出晏明珠,但在听到围观人的话之后,立马就把腰板给挺直了。 “放肆,此乃天子脚下,岂容你在此叫嚣乱抓人,就算是天家皇子来了,也得按规矩行事,姑娘别害怕,你且慢慢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乎,晏明珠揉着眼角,把裴家的那些罪状都给细数了一遍。 官差听得也是生气,“岂有此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姑娘放心,若是你今日所言都是真的,尽管可以去京兆府状告,我们府尹大人定然会为姑娘主持公道的!” 晏明珠一副弱柳扶风地点了点头,“官爷,小女子孤立无援,怕过了今日,便更没有机会为自己讨公道了,正好我这前婆母也在这儿,不如就一并带去京兆府,请府尹大人为小女子做主吧?” 只要把汪姨娘给带到京兆府,此事就从家事变成了丑闻,裴家就压不下来了,到时可不得把吞下去的嫁妆给她吐出来! 官差觉得很有道理,一挥手道:“这些人,全部带走!” 这下,汪姨娘是彻底慌了,尖叫着道:“你……你们谁敢动我!我家主君可是堂堂右相!” 就在汪姨娘被官差给控制住的时候,一道严厉的嗓音响起:“何人在裴府门口喧哗?” 闻声瞧去,就见一顶轿子停在了裴府门口,从轿子里走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裴家主君,裴右相! 汪姨娘一瞧见裴右相回来了,立马扑过去,抱住裴右相的大腿哭诉:“主君,这群京兆府的狗奴才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竟然要抓妾身去京兆府!” 裴右相的目光扫过去,自带威慑力,“就算是要去京兆府,也得事出有因,何人与本相说说,你们何故抓我裴府人?” 俗话说官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是一品丞相,不知道高他们这些小小的官差多少级,随便咳一声都能要他们的命。 官差赶忙低头赔礼:“裴相恕罪,是……是有个姑娘,说裴府中人,牵涉到了一桩事,所以下官等才请裴府人去京兆府走一趟,并没有其他意思!” 汪姨娘马上往晏明珠的方向一指,“主君,伤了咱们家然儿的小贱蹄子,自己送上门来了,她还敢伸手问妾身要什么嫁妆呢!” 裴右相犀利的目光落在晏明珠的身上,他自然清楚,自己大儿子被这个前儿媳妇给断了子孙根的事儿。 “此乃本相的家事,就不劳京兆府来费这个心思了,本相把人带走,自行处理此事,京兆府不会有意见吧?” 这要是把晏明珠给带走,以裴家人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晏明珠还能有命出来吗? 但小小的官差哪儿敢多说什么,自然是连连说没意见。 而围观的众人,也不禁为晏明珠唏嘘。 裴右相抬了下手,“带走。” 见状,晏明珠却是笑了,“难怪世人常说,官官相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裴右相便以权谋私,企图草菅人命,天理昭昭,我晏明珠若是出不了裴府的大门,便算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裴家所有人!” 裴右相听着旁人的指点,皱眉道:“愣着做什么,堵住她的嘴,带进去!” 晏明珠一把摘下发髻上唯一的簪子,抵在自己的脖颈处,“你们敢碰我一下,我便立马血溅当场!” 裴右相冷笑,“一介弃妇,你以为能威胁到本相?” 第19章 好好算账 对于裴右相来说,晏明珠要是自尽而亡了,还省了他的力气。 暼了旁边的仆人一眼,叫他们赶紧抓人,再磨蹭下去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冷隽如碎玉般的嗓音响起:“裴相真是好大的官威。” 闻声瞧去,就见一辆雕花马车停在了府门口,马车正上方挂着一块镶金玉牌,上刻定北二字。 车两旁各挂着五色琉璃八角宫铃,随风飘零作响。 帷幔撩起,露出男人清隽绝伦的面容,一身绛紫色朝服,更衬得他面冠如琢如玉,清清淡淡的目光扫来,却是带着不怒而威的贵气。 裴右相脸色微变,马上低头行礼:“微臣见过定北王殿下!” 一听定北王殿下,哗啦啦的一众人全都跪了下来,纷纷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天子脚下,光天化日,裴相就敢当众行凶,这一礼,本王可是受不起。” 裴右相的额头冒出冷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祁玦竟然会出现,定北王府与裴府,分明是相反的方向。 原本他能够仗着官威,光明正大的把晏明珠给抓走,而没有任何人敢阻拦他。 但眼下这位定北王殿下出现,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儿。 不过没等裴右相开口解释,另外一道声音响起:“定北王殿下恕罪,家父身为朝廷命官,怎敢知法犯法,只是此女子乃是我们裴家之人,与家中人闹了些矛盾,所以才会叫外人看了笑话。 这家里的事情,自然是要关起门来,由自家人来解决,我们定然是不会伤害她的。” 裴渡钦在说话的同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是和祁玦一路而来,这一路上,他还在心里困惑,定北王府在北边,而祁玦的马车却为何往南边行驶。 结果远远的,就瞧见裴家门口热闹非凡,定然是出事情了。 祁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眸光落在晏明珠的身上,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们是自家人?” 晏明珠看到祁玦出现的瞬间,就知道自己没必要启动第二套方案了,毕竟,没什么比定北王殿下这个名号,更好用的了。 盈盈行了个礼,晏明珠不卑不亢地回道:“回殿下的话,臣女已于昨日,同裴家庶长子裴卓然和离,从踏出裴府大门的那刻起,便与裴家再无任何关系。” 祁玦嗯了声,“那你今日在裴府门口,意欲何为?” “臣女出嫁之时,臣女的外祖家曾为臣女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一并带到了裴家,如今臣女已与裴卓然和离,裴家的东西臣女自是分文不取,但嫁妆是属于臣女的,敢问殿下,臣女上门拿回,可有错?” 祁玦来的晚,只是远远的瞧见了,一群仆人拿着武器将晏明珠给团团包围。 一个瘦弱的姑娘,手里拿着支簪子,孤立无援,只能以死相逼。 他原以为是晏明珠外出,被裴家人给发现了,却没想到,竟是她自己主动送上门,伸手问裴家要嫁妆。 这个女人,真是胆比天高,也不怕嫁妆没要回,反而把卿卿性命也给赔了进去。 祁玦眸色不明,只淡淡启唇:“大昭律法明文规定,女子与夫家和离,只要女方无过错,女方带来的东西,尽归还于女方。” 汪姨娘迫不及待地道:“谁说她没有过错!殿下,这个贱……女人,在和离的时候,砍伤了我儿,可怜我儿,至今还躺在床上养伤,像这种目无王法,肆意伤人的女人,就该抓起来沉塘!” 晏明珠不急不缓地接道:“既然汪姨娘一定要与我算以前的账,也行,我们好好算。” 说着,晏明珠撩起衣袖,露出一手臂的斑驳伤痕,指着一处伤痕道:“这是新婚的第二日敬茶,汪姨娘你所谓的一时失手,将滚烫的茶水尽数打翻在我的手上留下的。 这是新婚第五日,裴卓然在外头吃花酒,喝醉了回家,不由分说的拿鞭子抽打我,我哭着喊救命,可整个裴家就像是死了一样,无一人援手。” 光是看到晏明珠手臂上的伤痕,就已经叫人触目惊心了,再听她亲口说起这些伤痕是怎么来的,真是叫人闻者落泪,直呼裴家真不是个东西! “还有这一处,是裴凝荷逼着让我给她做炙烤鹿肉,我顶着炎炎烈日,好不容易烤好了,她吃了一口却吐在我身上,还把我的手摁在烤炉上,骂我烤的东西连裴家的狗都不屑闻一下。” 一桩桩一件件,晏明珠无比清晰地细数着,每一件都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罪证,叫前一秒还无比嚣张的汪姨娘和裴凝荷,顿时眼神飘移。 想反驳,可奈何晏明珠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而听到这些事情,其中最震惊的,要数裴渡钦。 他对于这个前嫂子,其实并没有多少关注,印象中,是裴卓然成婚后的第二日,就到处嚷嚷着他的妻子有多丑陋。 在晏明珠嫁入裴家的这半年时间里,裴渡钦甚至很少有机会看到晏明珠,哪怕就算是在府中碰到了,这个女人也总是低着头,一副任人揉捏的小白兔模样。 绝不是像此刻这般,鲜活生动,一颦一笑间,都透着一股飒爽的明丽。 甚至不用问,裴渡钦光看汪姨娘和裴凝荷心虚的表情,就知道晏明珠此刻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汪姨娘却没有半丝悔改,反而还叫嚣着:“我是你婆母,自古以来,媳妇孝敬公婆,乃是天经地义的,就算是偶尔对你有所惩罚,那肯定也都是你有错在先! 而你竟敢伤害自己的夫君,可谓是蛇蝎心肠,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祁玦蹙了下隽眉,嗓音微冷:“裴相,肆意虐待前儿媳,在被揭露之后,还丝毫没有悔过之心,这便是你们裴家的教养?” 裴右相心里并不觉得从前这么对待晏明珠有什么不对,对于这个大儿媳妇,裴右相本身也就是一万个不满意。 顶着一张带着胎记的脸,压根就带不出手,出去了也只会给裴家丢人,所以裴右相即便知道裴卓然他们欺负晏明珠,也都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20章 磕头认错 但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还是在祁玦的面前。 裴右相心里暗骂汪姨娘是个蠢货,嘴上呵道:“给我闭嘴!” 汪姨娘此刻正憋了一口气,哪儿愿意就这么算了,抓住裴右相的衣袖,“主君,这个贱人身上的这点儿伤,哪儿能与我们然儿所受的伤相提并论呀,您必须要把这个贱人抓起来,狠狠地教训她才能解我心头恨!” 真是太不要脸了,连飞雨都听不下去了,按住腰间的佩剑,用眼神询问自家殿下的意思。 祁玦单手负于身后,如松的挺拔身姿不动,甚至并没有开口,但飞雨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上前几步,在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就是啪啪啪几个巴掌,左右两边脸都没有放过,可以说打得非常匀称了。 飞雨身为习武之人,加上又是在气头上动的手,所以几个巴掌下来,直接就把汪姨娘的脸给打成了猪头。 汪姨娘被打得踉跄了两步,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你……你竟然敢打我?” 飞雨一抬下巴,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说道:“你这泼妇,满嘴脏话,吵着我家殿下的耳朵了,难道不该打吗?” 周围人一看嚣张跋扈的汪姨娘被打了,没一个同情她的,甚至还想当众鼓掌,觉得飞雨这几个巴掌打得好打得妙,打得青蛙呱呱叫! “主君,您要为妾身做主啊,一个低贱的侍卫也敢公然骑到妾身的头上来!” 谁知,话刚说完,一柄长剑从剑鞘中拔出,剑背泛着白光,在下一秒,稳稳地架在了汪姨娘的脖颈上。 呼吸之间,汪姨娘的几缕发丝就被长剑给割断,只要她敢动一下,下一秒落地的就是她的项上人头! “竟敢在言语上冒犯殿下,杀无赦!” 飞云持剑,语气凌冽,气势逼人。 前一秒还叫嚣着让裴右相给她做主的汪姨娘,在被长剑架着脖子的时候,瞬间吓得腿软,连半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裴渡钦往前一步,朝着祁玦拱手赔礼:“殿下恕罪,府中姨娘无礼,冒犯了殿下,汪姨娘,还不赶紧跪下,向殿下磕头致歉!” 这位定北王殿下,可是个敢在没有皇帝懿旨的情况下,就冲进一品重臣的府邸里,把人给一剑捅死的狠人。 想要一个小妾的性命,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点个头的事情。 汪姨娘哪儿还敢嚣张,扑通一声就重重跪在了地上,脑袋在地上磕得哐哐响,“妾身错了,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祁玦收回目光,淡淡开口:“本王只是来瞧个热闹,磕头磕错人了。” 这是让汪姨娘去向晏明珠磕头认错的意思。 别说是汪姨娘不肯了,裴右相听出话中的意思之后,也不由黑了脸,“殿下,晏明珠伤我儿在先,且是罪臣之女,岂有良民,向罪臣磕头认错的道理?” 闻言,祁玦却是轻笑一声,“罪臣?她所犯何罪?” 裴右相掷地有声地说道:“晏明珠乃是勇义侯的嫡亲外孙女,勇义侯犯了诛九族的通敌之罪,难道她不是罪臣之后吗?” 祁玦不急不缓地理了理衣袖,嗓音徐徐:“若是本王的记忆没有出现混乱的话,今日朝堂上,父皇才下旨命大理寺重审勇义侯通敌一案。 大理寺尚且未结案定罪,裴相倒是张口闭口罪臣之后,这是想代大理寺行使职权,给元家定罪了?” 裴右相眉心一跳,不好,气急之下,不小心说错话了! 还没等裴右相改口,裴渡钦上前一步,拱手朝祁玦行礼道:“殿下所言极是,在大理寺结案之前,元家依然是无罪之身。 晏明珠虽伤了我大哥,但大哥他也有自己的过错,既然双方已经和离,便当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晏三姑娘的嫁妆,我裴家定会如数归还。” 什么,要把嫁妆还给晏明珠这个小贱蹄子? 汪姨娘当然不干,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裴渡钦以警告的眼神瞪了一眼。 不想死,就赶紧闭嘴! 这个蠢货,她自己送死也就算了,可别带上整个裴家! 晏明珠看向裴渡钦,“看来裴家还是有明事理的人的,裴二公子说要归还我的嫁妆,是要在何时何地归还呢?” “三日后,裴家,晏三姑娘自可来取回。” 晏明珠也不多说废话,拿出了一张纸,抖落开,往裴渡钦的跟前一递,“这是嫁妆的清单,裴二公子可是要清点仔细了,一件也不能少,不过裴家好歹也是高门世家,定不会做缺斤少两的事情,对吧?” 裴渡钦与晏明珠的视线对上,女人目光清明雪亮,这一瞬间,让裴渡钦有一种掉进坑里的感觉。 收回视线,裴渡钦点了下头,“自然。” 晏明珠姑且满意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各位请便。” 于是乎,晏明珠挥一挥衣袖,大摇大摆地当着裴家人面,全须全尾的离开了。 等回到府中之后,汪姨娘气得不行,“二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大哥被那个贱人给害成那副模样,你竟然放过了她,还要把嫁妆还给她? 也是,然儿是我生的,终归与你隔着一层关系,你不向着他也正常,毕竟这些年来,然儿都是捡你剩下的挑,我可怜的然儿啊,谁都不替你做主,为娘干脆死了算了!” 说着,汪姨娘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那里哭嚎着撒泼。 裴渡钦皱了下眉,汪姨娘有多无耻,裴渡钦自然是打小就知道的。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晏明珠嫁入裴家的这半年时间里,摊上汪姨娘这么个婆母,被欺负得不成样子,也确实是可怜。 不知为何,裴渡钦想到晏明珠这半年来的遭遇,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那双清明沉淀的眼眸。 不等他开口,一道冷嗤声响起:“我的钦儿乃是裴家嫡子,凡事自然是要最好的,难不成还让庶出的骑到头上去? 这庶出的,身份低些也就算了,还是个没出息的,除了败坏裴家的钱财之外,他裴卓然还会些什么?” 闻声瞧去,就见裴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神态优雅地走了过来。 第21章 教子无方 汪姨娘听到裴夫人堂而皇之的出言讽刺裴卓然,转头就抱住了裴右相的腿。 哭的可谓是梨花带雨的,控诉着:“主君您听见了吗?非是妾身对夫人有什么不满,而是夫人一直就看不惯妾身,是,妾身身份卑微,远不及夫人清贵。 可然儿是主君您的亲骨肉,而且还是主君您的长子啊,夫人张口闭口说然儿是个无用的废物,不也是顺带着在骂您教子无方吗?” 裴夫人听得冷笑一声,给一旁的婢女使了个眼神。 婢女立马会意,上前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汪姨娘的脸上! 裴右相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见汪姨娘当着自己的面被扇了巴掌,有些不悦裴夫人的霸道,“夫人,你这是在打为夫的脸吗?” “夫君,汪姨娘口出狂言,险先惹恼了定北王殿下,那位殿下可是个十足十的杀神,若是因此而得罪死了他,他借此到陛下的跟前,将今日之事夸大其词了说,轻的会治夫君您一个治家不严之罪,重的还会殃及到整个裴家。 所以我这一巴掌,是在教汪姨娘该如何说话行事,她出门在外,代表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而是整个裴家的颜面,夫君您觉得呢?” 裴右相一时没说话,汪姨娘见状,扒拉着裴右相的衣角,还想继续卖惨哭诉:“主君……” “汪氏,今日之事,你的确是做的非常不妥,到底也只是个妾室,日后家里有什么事,就交给夫人来办,裴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虽然裴右相是挺宠爱这个小妾的,但比起家族兴衰荣辱来说,一个小妾算不得什么。 教训完汪姨娘之后,裴右相看向裴渡钦道:“钦儿,你随我来书房。” 到了书房之后,裴右相开门见山问:“钦儿,你是真打算把嫁妆归还晏明珠?不论她原先在裴家过得如何,但她既是嫁到了裴家,身为媳妇,这便是她该受着的。 她倒是好,不但与然儿和离,还断了然儿的子孙根,这断的可不只是然儿的命,更是我们裴家的脸面!” 裴渡钦对于自己父亲的说法不太赞成,虽然晏明珠因脸上有胎记而长得丑陋,但这并不能成为裴卓然等人明里暗里虐待她的理由。 但他知道,这样的心里话要是说出来,定然会引起父亲的不悦。 拐了个弯,换了个方式道:“父亲稍安勿躁,晏明珠想要拿回嫁妆,也得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裴右相挑了下眉,“哦,钦儿你是有什么谋划?” “父亲可还记得,昨日安阳长公主府送了请帖,长公主殿下华诞,时间便是在三日之后。” 裴右相立马明白了裴渡钦的意思,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钦儿,裴家今日丢的脸,你可定要在生辰宴上寻回,绝不能叫一个罪臣之后,骑到裴家的头上来。” “父亲放心,儿子明白。” 汪姨娘回了院子之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屋子里传出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响。 “贱人!晏明珠这个该死的贱人,若不是她,我今日怎么会受这些冤枉气!” 裴凝荷抱住汪姨娘的胳膊,“小娘您别因为一个小贱蹄子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眼下最要紧的,是我们真的要把那些嫁妆归还给晏明珠吗?” 汪姨娘呸了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异想天开!嫁给了我儿子,她所有的东西都该是我这个婆母的,她还想拿回去,没门儿!” 话刚骂完呢,就有婢女进来禀报:“姨娘,二公子的随侍来了。” 汪姨娘虽然很不满裴渡钦,但她也不敢公然与裴渡钦作对,这位裴家二郎,可不像表面这般谦谦公子,实则心眼儿多得很。 裴渡钦的随侍茂林从屋外走进来,朝着汪姨娘拱了下手道:“汪姨娘,小的奉二公子之命,前来知会姨娘一声,姨娘先前私吞的那些金银珠宝,必须在三日内送到库房。” 听到私吞这两个字,汪姨娘顿时就不乐意了,“什么叫私吞,我是晏明珠的婆母,她的东西自然都是拿来孝敬我的!” 茂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说道:“我们公子说了,晏明珠原先是裴家媳妇,孝敬姨娘你也是应该的,但如今她已经与大公子和离,那么属于她的东西,便该如数归还。 此事主君已经点头同意了,若是姨娘在三日内无法凑齐,便自行去主君的面前解释清楚吧,小的告退。” 汪姨娘的脸都气歪了,抄起一个茶盏就扔了过去,“一个低贱的侍从也敢爬到我的头上,给我等着!” 这下,裴凝荷开始慌了,“小娘,这可怎么办,虽然晏明珠长相丑陋上不了台面,但是她带到咱们家的嫁妆,却都是宝贝啊。 女儿的妆奁里,都是晏明珠带来的金银首饰,还有女儿头上的簪子,耳环,手镯,这些都是嫁妆里的,女儿平日里用惯了,可不能还回去啊!” 其实哪儿是用惯了,而是晏明珠嫁妆里的金银珠宝,每样都很名贵,之前裴凝荷占为己有,佩戴在身上,成天在贵女圈里炫耀。 她一个庶女,平时哪儿来的这么名贵的首饰可以佩戴,如果全还给晏明珠了,那她日后在贵女圈里,还有炫耀的资本吗? 汪姨娘和裴凝荷一模一样,把晏明珠的嫁妆占为己有后,心安理得地把嫁妆里名贵的首饰拿出来自己佩戴。 而且她一向大手大脚,仗着晏明珠的嫁妆丰厚,平时吃穿用度上,可是花了不少。 她就是一个妾室,平日里的月钱也就这么一点儿,手头根本就没有盈余,现在裴渡钦让他们把私吞的嫁妆都给吐出来,她去哪儿吐? 汪姨娘也有些慌了,搓着手,突然脑子里蹦出一个办法,“晏明珠带来的嫁妆足足有十箱,里头这么多金银珠宝,她哪儿记得都有什么。 去街边的小摊子,买一些次品来,放到宝箱里头,真假混在一块儿,谁能瞧得出来?” 以次充好,蒙混过关,哪怕晏明珠后面发现了,她还能上裴家来算账?裴家能把嫁妆还给她,她就应该感天动地了! 裴凝荷还有些担忧:“小娘,万一晏明珠那个贱人,要当众清点查看,若是被发现了,丢了裴家的脸,爹爹会找咱们算账的。” 汪姨娘冷笑一声,“那就让晏明珠没有机会清点,去把这事儿,告诉平昌伯爵府的那个继室,她可是比咱们更加不想让晏明珠过得顺遂呢!” 第22章 满门被抄 裴府外,等人散了之后,晏明珠盈盈朝着祁玦行了一个谢礼:“今日多谢殿下相助。” “胆大包天。” 祁玦留下四个字的评论之后,转身便上了马车。 晏明珠站在原地眨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从祁玦的语气里,听出了这么一点点愠怒? 飞雨赶忙追上,“殿下,晏姑娘不是还要给您排身上的余毒吗,您不同晏姑娘一块儿回王府啊?” 马车内没有动静,飞雨又在那儿自顾自嘀咕:“晏姑娘真可怜,被裴家人残忍虐待,上门讨回嫁妆,还险先丢了命,若不是殿下及时出现,明日怕是只能给她收尸了……” 话还没念叨完呢,车帘被掀开了一角,祁玦清淡的目光落在晏明珠的身上,语气也很低沉:“上来。” 晏明珠愣了下,她都做好了要徒步去定北王府了,毕竟这位定北王殿下那么纯情,恐怕不肯跟她共乘一辆马车。 谁知他竟突然改变主意了,倒是叫晏明珠一时没反应过来。 飞雨凑过去,“晏姑娘,快上马车呀!” 然后在晏明珠的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我家殿下一贯是刀子嘴豆腐心,殿下对姑娘你还是很不一样的,只要姑娘跟殿下撒个娇服个软,殿下保管会心软!” 晏明珠:“……” 跟祁玦撒娇?他怕是张口就说她放肆无礼,她可不想上赶着被人嫌弃。 而且,飞雨到底是哪只眼睛瞧出来,祁玦对她很不一样了? 马车内的空间很大,案几、软塌、小匣子等应有尽有,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卧房。 祁玦半靠在引枕上,案几上的兽角熏香炉燃起腾腾青烟,晏明珠一嗅就闻出来这是檀香,和祁玦身上的气味非常相似。 修长白皙的右手上,拿着一卷书,晏明珠暼了一眼,《行军论》。 好家伙,竟然是她从前写的兵书,她还以为,她死了整整十七年,除了明家人之外,这世上怕是不会有人还记得,大昭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将军明珠了。 正当晏明珠出神地想着过往的时候,祁玦冷隽的嗓音响起:“孤身一人去裴家讨要嫁妆,你是觉得裴家人是心善的菩萨,还是觉得你武功高强,能够以一敌百?” 说实话,如果真动起手来,就算是裴家所有的仆人一起出动,都不是她的对手。 晏明珠笑了下,解释道:“臣女自然不会傻到去拿鸡蛋碰石头了,所以臣女就在裴府门口唱了一出裴家人欺男霸女的戏码。 不知殿下可有注意到围观的人群?那里头有我花钱收买的说书先生,到了明日,裴卓然被阉,裴家虐待前儿媳,还霸占前儿媳的嫁妆不肯归还,甚至还仗着权势想弄死前儿媳的丑闻,就会以各种版本,传遍整个帝都了。” 裴家自诩清流高门,只要这些丑闻被传扬了出去,裴家经营数年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祁玦的视线这才从书卷,移到了晏明珠的身上,“所以,京兆府的官差,也是你找来的?” 晏明珠点了下头,“我留意过,京兆府的官差,每日都会在这个时辰,经过裴府巡查,只要煽动围观群众,让官差把汪姨娘等人抓去京兆府,此事就会闹大。 有京兆府插手,我毕竟也是平昌伯爵府的嫡女,裴家想悄无声息地弄死我,就不可能了,为了能够平息这件事,裴家只能认栽,把嫁妆归还于我。” 祁玦看着晏明珠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与趣味,“但你没有料到,裴右相会提前回府,有他出面,京兆府的官差就不敢抓汪姨娘,若是本王没有出现,你该当如何?” “殿下可知道御史台中丞韦大人?臣女早前听闻,这位韦中丞,不惧权贵,为官清廉,只要是被他抓住了小辫子,不管是几品大官,他都敢告到陛下面前。 所以臣女四下打听,得知韦中丞每日早朝后,都会在南市的一家张记馄饨铺里吃馄饨,在裴右相出现的时候,臣女就已经暗中叫流香去找韦中丞,南市离裴府不过是一盏茶的腿程,只要韦中丞出面,此事就直接闹到陛下的跟前了。” 闹到圣驾前,可就不是裴右相想私了就能私了的了。 两手准备,计划周全,不论有什么突发状况,晏明珠都能保证自己全须全尾的离开裴家,并且还能达到目的。 胆大心细,委实有趣。 祁玦轻笑出声,眉宇如墨般晕开,如春寒料峭般的清冷凤眸,这一瞬间似是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手腕一翻,祁玦拿着书卷,不轻不重地在晏明珠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狡兔三窟,鬼点子倒是多。” 正好这个时候,流香追上了马车,在外头兴冲冲地说道:“姑娘,那位韦大人说了,今日之事,他会上秉陛下,参裴右相一个目无王法的罪名,裴家要倒霉了,真是太解气了!” 祁玦的出现,让韦中丞没有上场的机会了,不过流香还是把韦中丞带了过来,并且让他全程目睹了一切。 以这位韦中丞刚正不阿的性子,裴右相如此以权谋私的行迹,他自然是看不下去的。 裴右相明日再入宫,可就不好过了。 晏明珠眉眼带笑,透过帘子的斑驳阳光洒进车内,让她的美目似是有星河流转,完全忽略了她右脸的胎记,而衬得她整个人清丽绝伦。 一时之间,祁玦看晃了眼,失了神。 这时,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还伴随着哭喊声。 晏明珠撩起车帘的一角,向外看去,“外头出什么事了?” 流香也好奇地伸长脖子凑热闹,“姑娘,好像是郭府,被禁军给包围了,不过这郭府是哪个大臣家,犯了什么事,竟然也惊动了禁军?” 通常,一户人家要是被禁军给围封了,就是触犯了死罪,几乎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祁玦淡淡道:“户部尚书郭祥,贪墨弄权,延误军机,数罪并罚,郭家男子发配边疆,女眷年轻的充妓,年迈的入掖幽庭,非死不可出,郭家后代皆贬为贱民,永世不得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第23章 意外之喜 晏明珠抓住了重点,“延误军机?” 跟在马车旁的飞雨马上噼里啪啦地介绍:“郭祥私自更改调令,将本该支援钺山的粮草,发往了雍州,美其名曰赈灾,实际上就是想让我家殿下在前线无粮草支援而兵败。 若不是殿下力挽狂澜,早就和勇义侯他们一样马革裹尸了,殿下一剑刺死了郭祥,还是便宜了那货呢,就该让他受尽折磨再咽气!” 晏明珠马上就想到了关键,“郭祥不过是户部尚书,若是背后没有靠山,他如何敢私自更改调令,毕竟一旦被查出,就是死罪。” 提到这个,飞雨咬牙切齿地道:“郭祥是太子的人,除了太子,还能有谁想一心置我家殿下于死地!” 这么一说晏明珠就明白了,祁玦是几个皇子当中,唯一有战功在身的,而且还手握北疆兵权,深得圣心,可以说是风头无两。 太子身为储君,面对祁玦这么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自然是嫉妒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祁玦能下一秒就战死沙场。 想到自己前世因为兵权而被昭帝忌惮,死于非命,晏明珠就多说了一句:“自古以来,帝王最忌惮的就是拥兵自重,殿下千万小心。” 祁玦略低眸,对上晏明珠清明的眸子,她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认真与关切。 晏明珠是死过一回的人,她的性子一向是谁人待她好,她便以百倍偿还,谁若是敢欺她,她自然也会让对方怀疑人生。 她关心祁玦,不仅是因为他是合作对象,更是出自于欣赏这个男人的为人处世。 到了定北王府后,晏明珠开始着手给祁玦排毒。 在纸上写了一串药名,交给飞雨,“准备好这些药草,把它们放进滚烫的水里,煮一炷香的时间,再把煮好的水倒进浴桶里。” 飞雨一一记住,马上下去准备。 在准备的空隙,外头有婢女敲门,“殿下,晚膳已备好,可要现在用膳?” 晏明珠一听祁玦要用晚膳,这才发现已近黄昏,是到用晚膳的时辰了,不用祁玦开口,她就自行起身,打算出去等着。 祁玦能允许她共乘一辆马车,已经实属不容易了,怎么可能会邀请她一起吃饭,她还是有自知之明些,自己出去。 谁知,刚抬腿,男人冷隽的嗓音从背后响起:“坐下。” 晏明珠愣了下,回身看他,“殿下你用膳,我在这里不好打搅吧?” “你为本王解毒,本王却不给你留一口饭,在你眼里,本王如此小肚鸡肠?” 既然这主人家都这么直白了,晏明珠也是爽快的性子,也不推脱,立马就一屁股坐了回来,弯着眉道:“那就多谢殿下啦。” 不过很快,晏明珠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摆上桌的菜肴,全都是素菜,竟然没有一道肉! 他堂堂定北王殿下,竟然穷到连肉都吃不起了吗? 晏明珠蹭饭的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她这人,此生最爱甜食与肉食。 香喷喷的红烧肉,吃完之后再配上一道甜点,人生简直是达到了巅峰啊! 晏明珠蔫巴巴的拿着筷子,“殿下是信佛吗?” 祁玦咬了一口新鲜可口的莴笋,抬眸淡声问:“不信,为何这么问?” “既然不信,那殿下怎么一顿饭全是素菜,不觉得很寡淡吗?” 祁玦哪儿还看不出,这姑娘是喜欢吃荤的,一桌子的素菜不合她胃口。 暼了眼一旁服侍的飞云,“去小厨房知会声。” 晏明珠马上起身,“不劳烦殿下,我自己去做一道就好了。”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还会自己下厨? 祁玦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颔首同意让晏明珠自己去做。 没一会儿,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还没见到晏明珠的人影,就先闻到了浓郁的肉香。 飞雨用力一嗅,立马就闻出:“是东坡肉!” 晏明珠带着笑的声音跟着响起:“飞雨侍卫真识货,要不要来一块尝尝?” 不知是不是飞雨的错觉,他总感觉在晏明珠问他要不要尝尝的时候,祁玦似乎是暼了他一眼。 吓得他挺直腰板,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了,我们跟殿下一样吃素,晏姑娘你慢慢吃!” 晏明珠露出一个那真是太可惜的表情,然后把自己那盘香喷喷的东坡肉,放在了桌上。 夹起一块放进嘴里,肉香四溢,一咬整块肉就在嘴里化开了,好吃到飞起! 祁玦看晏明珠吃一块肉,幸福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淡声道:“你倒是口味重。” “人生在世有两大欢,一为无肉不欢,二为甜食之欢,少了一样,我都会觉得人生无味!” 晏明珠慢悠悠地伸出两根手指头,她自己欢愉的同时,还很热情地询问祁玦:“殿下可要尝尝,很好吃的!” 祁玦毫不犹豫拒绝:“本王不喜油腻之物……” 话还没说完,晏明珠夹起一块东坡肉,塞进了他嘴里,“人生要勇于尝试新鲜事物,会有意外之喜哦!” 突然之间,整个屋子如死一般的寂静。 就见屋内伺候的一众仆人们,齐刷刷跪了一地,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而飞雨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心里疯狂呐喊:晏家三姑娘是真的勇士啊!竟然敢拿自己吃过的筷子,给殿下夹菜,而且还直接送到殿下的嘴里! 最最重要的是,她还给殿下吃他最不喜欢的肥肉!飞雨默默在心里为晏明珠点了一根蜡。 晏姑娘怕是要完球! 而晏明珠丝毫未察,香喷喷的东坡肉让她的心情格外美丽,甚至她还歪了下头,询问祁玦:“殿下,好吃吗?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祁玦的表情瞬息万变,一贯清冷的面容,有了一丝皲裂。 但当他对上晏明珠清明雪亮,透着鲜活灵气的眼眸时,胸口的火气莫名其妙的就灭了大半。 再开口却是另一番意思:“尚可。” 听到这两个字,飞雨一个没憋住,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祁玦一记眸光暼过去,带着一股凉意。 飞雨赶忙单膝跪地,“属下知错,这就去自领五鞭。” 祁玦接过一块汗巾,拭了下嘴角,薄唇轻启:“十鞭。” 飞雨:“……” 殿下,不带这么双标的! 第24章 爱美之心 晏明珠愉快地用完了晚膳,肚子填饱了,也就干劲十足。 “晏姑娘,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煮好的药水,都倒在浴桶里了,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吗?” 点了下头,晏明珠言简意赅道:“殿下,脱衣裳吧。” 飞云:“……” 飞雨:“……”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是他们不付费就能听到的吗? 说时迟那时快,飞雨拉住飞云的胳膊,把他往外面拽,“殿下排毒需要安静的环境,快走快走!” 很快,屋内就只剩下了祁玦与晏明珠两个人,四目相对。 晏明珠见对方不动,就主动上前帮他脱,祁玦一贯风清气宜的表情终于端不住了,抓住晏明珠的手腕,蹙紧隽眉。 “晏明珠,你做什么?” 仰起脸,晏明珠眨眨眼,一脸认真且诚挚:“给殿下你排毒啊,泡药浴难道不脱衣裳的吗?还是说,殿下你要穿着衣裳泡?这样的话,药效会打折的。” 祁玦抓着晏明珠手腕的手没松开,下颔线紧绷,晏明珠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男人的耳垂竟然红了! 这位定北王殿下,未免也太过纯情了吧,真是一点儿也不像战场上杀伐决断的战神! “殿下你放一百个心,我是绝不会占你便宜的,在医者的眼里,患者的身体就是一块猪肉。” 祁玦简直是要被气笑了,这个女人,不仅胆大包天,竟然还敢把他比喻成猪肉。 想他年少成名,爱慕者无数,听过的赞美之词,如同过江之鲫,唯独这个女人,让他又是气又是无奈。 最终,祁玦还是松开了手,“转过去,本王自己更衣。” 晏明珠哦了声,转过去的同时,还很贴心地绕到了屏风后,只有一个背影,倒映在屏风上,“殿下你脱吧,我绝不偷看。” 祁玦解衣扣的动作一顿,她有必要再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强调一遍吗? 屋内的气氛格外安静,能很清楚地听见窸窸窣窣脱衣裳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男人冷隽的嗓音响起:“进来吧。” 晏明珠绕过屏风,就看到祁玦已经坐进浴桶里了,上半身不着寸缕。 男人身形修长偏削瘦,但因为常年的习武,肌肉线条匀称有致,被衣衫常年遮挡的肌肤,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白皙,每一寸都好看到了极致。 晏明珠自诩从前自己见惯了俊男靓女,但在瞧见祁玦的身材之后,还是不由多看了两眼。 冷不丁,祁玦清淡的嗓音响起:“看够了吗?” 晏明珠收回视线,脸上未见半点儿羞赧,大大方方地回道:“殿下是我见过的,身材最匀称之人,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的眼睛总是向往美的事物,会情不自禁的多看几眼……” 话还没说完,就被祁玦冷玉般的嗓音打断:“闭嘴。” 晏明珠哦了声,拿出银针,对着祁玦的后背,开始认真地施针。 以至于没有瞧见,清冷孤傲的定北王殿下,嘴上说着让她闭嘴,实际上,他的整个耳朵已经红透了。 施完针之后,浴桶里的水明显黑了不少。 晏明珠收拾着银针,一面嘱咐道:“殿下这三日内切不可动内力,等三日之后体内的毒全部排清,就没有大碍了。” 祁玦穿好了一件月白色的里衣,淡淡嗯了声,“飞雨。” 守在外头的飞雨正对屋里发生的事情好奇地八爪挠心,一听到祁玦的声音,马上推门进去,“殿下。” 在行礼的同时,飞雨用余光使劲往祁玦和晏明珠那儿瞟。 奈何两人皆是神情自然,飞雨颇为可惜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觉得今日的十鞭还不够?” 当他瞧不见,这货瞟来瞟去,就差没在脸上贴“有没有奸情”这几个字的表情吗? 飞雨的头赶忙垂得更低,“属下知错了,十鞭够了,昨日属下刚受了四十鞭呢,属下受罚不要紧,但没人护送晏姑娘回侯府,这问题可就大了,您说是吧殿下?” 这货每天都在脑补些什么有的没的? “殿下好生休息,臣女便先告辞了。” 晏明珠行了个礼便打算离开,不过紧跟着,飞云就从外头走了进来,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到了她的跟前。 “晏姑娘,这里头有一百两银子,你且拿着吧。” 晏明珠愣了下,侧头看向祁玦,立马就明白,这是祁玦给她准备的,赶忙摆手拒绝:“多谢殿下,但真的不用了,三日后我就能拿回嫁妆……” 话还没说完,就被祁玦淡淡打断:“这三日,元家上下几十口人,吃喝用度该如何?” 不给晏明珠说话的机会,祁玦又补充一句:“本王给你,就拿着,等你拿回了嫁妆,再连本带息还给本王便是。” 晏明珠笑了,美眸深深的笑意流转,再次行了一个谢礼,“让殿下费心了,三日后,定还给殿下。” 不知为何,祁玦对她的客气听着有些不大舒服。 他堂堂定北王殿下,会缺这区区一百两银子? 这要是换成了其他人,得了他赠的银子,早就已经乐得找不着北了。 只有这个女人,始终坚持着,不是她自己赚来的,分毫不取的信念。 祁玦不由多看了她几眼,这样的女子,可真不像是平昌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能够教养出来的。 回侯府的路上,流香抱着沉甸甸的白银,乐得合不拢嘴:“姑娘,定北王殿下可真是个大善人,不过殿下是如何知晓咱们缺银子的呢?” 飞雨立马露出一脸“快问我,我知道全部真相”的热切表情。 晏明珠被逗笑了,“是飞雨侍卫同殿下说的吧?” 飞雨故作矜持地干咳一声,“也没有啦,其实我就是随口同殿下提了一嘴,没成想殿下竟然记在心上了,我家殿下就是这样,面冷心细。” 对此,晏明珠很赞同的点头,“殿下是很好。” 把晏明珠送回侯府之后,飞雨很快原路返回。 主屋的烛火还未灭,祁玦半躺在暖榻上,靠着引枕,一张小型沙盘在脚边摆开,他手里拿着一面小旗子,正在沙盘上布阵。 飞雨进屋复命的时候,还特意把晏明珠夸祁玦的话强调了一遍。 祁玦推掉一面小旗子,轻笑出声:“她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调整了下姿势,祁玦面上的笑容微敛,“给听风阁传个信,今日裴家闹的这点儿丑闻,可不够给韦中丞弹劾的。” 听风阁网罗天下密事,是比皇室密探更神秘的存在。 但旁人不知道的是,听风阁真正的主人,正是定北王殿下祁玦! 飞雨早就看裴家很不爽了,“是,殿下!” 第25章 唯一牵绊 回了勇义侯府之后,元老夫人可是担心了一整日。 一见她回来了,马上牵着她的手,上下查看是否安然无恙,“珠珠,裴家人可有欺负你?” 晏明珠笑着摇了摇头,“外祖母安心,孙女没有吃亏,而且裴家已经同意,三日后就把嫁妆全数归还于我。” 元老夫人倒是好奇,裴家人怎么会松口的,晏明珠就拉着她坐下,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与她说了一遍。 虽然晏明珠说的云淡风轻的,但元老夫人却是听得胆战心惊的。 爱怜地抚摸着晏明珠的脸颊,连声道:“这太危险了,日后可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晏明珠乖巧应下,“外祖母,您早些休息,我去看看大表嫂。” 往穆夕颜的院子走的时候,李管家跟上来对晏明珠说道:“表姑娘,如今老夫人身子不太利索,有些事老奴也不敢惊扰她,不过有一事,老奴近来觉得有些奇怪。” 晏明珠以眼神示意他尽管说,李管家跟着道:“府中的吃食有限,所以老奴都是根据人数分配好的,但这几日,无端少了些吃食,找遍了整个厨房都不见踪影,老奴怀疑,府里是不是出了贼?” “我知道了,你让人在厨房多盯着些,看看是何人偷盗,抓着人了就直接带到我跟前,不必惊扰外祖母。” 元老夫人年纪大了,又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受了不少刺激,能坚持着没有倒下已经实属不易了。 如今这位表姑娘来了,她处事沉稳,莫名的让人信服,所以李管家才会同她商量。 刚到穆夕颜的屋子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晏明珠先敲了下门,“大表嫂,是我。” “珠珠来了,快且进来吧。” 推门进去的时候,一个小姑娘马上起身,朝着晏明珠行了个礼,“表姐好。” 眼前的姑娘长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清秀,如同出水芙蓉,正是元二夫人的小女儿,如今元家仅剩的一丝血脉,元怡笑,今年刚刚十五岁。 晏明珠笑着和她问好,然后在床边坐下,给穆夕颜把脉,“大表嫂觉得今日精神如何?” “挺好的,珠珠,之前我情绪波动大,对腹中的孩子,可会有影响?” 穆夕颜在说话的时候,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目光极尽温柔。 晏明珠宽慰地说道:“大表嫂放宽心,孩子很好,调养的事情交给我,你只需安心养胎就好了。” 穆夕颜这才露出笑容,但眼角却红了,“珠珠,不瞒你说,其实在夫君他们的棺椁归家的时候,我原本都想好了,要跟着夫君一起去的。 我与他年少相识,在嫁给他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将来他若是在战场上出事,我绝不会独活,可如今有了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要生下来,这是他在这个世上,留给我的唯一牵绊。” 元柏桓与穆夕颜感情深厚,青梅竹马的感情,加上婚后的相濡以沫,元柏桓的战死,对穆夕颜的打击非常大。 幸好有了这个孩子,才让穆夕颜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晏明珠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大表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表哥在天有灵,定是希望看到你与孩子都能平安喜乐。” 根据穆夕颜的身体状况,晏明珠稍微调整了一下药方,写好之后收起来,打算明日出去的时候再去购药。 从穆夕颜的屋子出来的时候,元怡笑追了出来,“表姐,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的上忙的吗?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却什么也帮不上,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晏明珠温和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我现在要交给笑笑一项很重要的任务,笑笑能完成吗?” 元怡笑马上挺直腰板,掷地有声地回道:“我可以,是什么任务呀?” “外祖母他们年纪大了,又加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如今都是强撑着身子,所以笑笑你最要紧的任务,就是多在他们的跟前陪伴,逗他们开心,能做到吗?” 元怡笑用力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一日忙活下来,晏明珠才回自己的屋子休息,流香正打算把银子给收好,突然被晏明珠叫住:“流香,等等,有件事需要你去办一下。” 晏明珠在流香的耳边吩咐了一句,流香虽然不解,但对自家姑娘的话深信不疑,马上去办。 坐在铜镜前卸妆的时候,晏明珠这才有空闲,可以好好地端详自己此刻的脸。 这张脸的长相偏向于江南女子的柔和,与她前世的样貌截然相反。 不过面部线条优美,如果忽略掉右脸的胎记的话,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晏明珠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脸上的胎记有点儿不太对劲。 这印记,不像是胎记,反而像是…… 晏明珠闭眼运转体内的真气,而后给自己把了下脉。 果然,这具身体中毒了,而且根据脉象来看,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素。 转而,晏明珠想起原主刚出生的时候,生母元氏就因为血崩而身亡了,原主因为一生下来,脸上带着丑陋的胎记,而被平昌伯给厌弃。 这么看来,是原主还在元氏腹中的时候,就被人给毒害,这才导致亲娘亡故,她自己也是被这个胎记困扰了整整十六年。 虽然体内的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但解毒对于晏明珠来说并不是难事。 前世,她师承神仙谷的天机老人和天玄老人,天机老人擅长医术,天玄老人擅毒,她从小跟在他们身边学习,练就了一身医毒双绝的本事。 眼下她身上的毒,只需要以银针把毒给逐渐逼出来,脸上的胎记就会跟着消失了。 不过等她拿回了嫁妆,能够养活元家一家老小之后,还是得要悄悄去一趟神仙谷,只有调动前世的力量,找到失踪的元瑾深的机会才会更大。 次日一早,晏明珠刚穿戴好准备出门,就听到流香啊了声,抱着小匣子匆匆跑过来,“姑娘,银子少了!昨晚锁进匣子里的时候,奴婢数过三遍,整整一百两,眼下足足少了十两呢!” 第26章 兴师动众 这么着急就动手了? 晏明珠面上表情不变,没有任何吃惊,只道:“流香,去与李管家说一声,让他把府里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不过不要惊动外祖母,大表嫂需要安心养胎,也不要吵她。” 很快,府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晏明珠的屋子前。 元大夫人过来的时候,还一脸困惑,“珠珠,是出什么事了吗?” 还没等晏明珠回答,也被叫过来的蒋莹莹冷嘲热讽地开口:“大伯母,咱们元家如今可是成了这位明珠表妹当家做主了,这一大早的把我们叫过来,叫大伯母与婆母都请过来了,不会是叫我们给她请安吧?” 蒋莹莹因为昨日被晏明珠当众训斥,被迫吃了掉在地上的点心,丢了大脸,所以对晏明珠是百看不爽。 元二夫人沉下脸,不悦训斥:“莹莹,休得胡言乱语!珠珠,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晏明珠点了下头,示意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都先坐下。 而后环视廊下的一众仆人,这才徐徐开口:“一早起来,我发现院子里遭了贼,我方才匣子里的银子,被人给盗了。” 元大夫人一听失窃,颇为惊讶:“丢了多少银子啊?” “十两。” 晏明珠刚回答,蒋莹莹噗嗤一声就笑了,“这兴师动众的,把大伯母与婆母都给请了过来,却只是丢了十两银子?” 面对蒋莹莹的嘲讽,晏明珠不急不缓地反问:“十两银子很少吗?是,在元家出事前,十两银子可能就只是一顿饭的花销。 但是放在眼下,却足够让整个府中的人,填饱一整日的肚子,二表嫂还觉得小题大做吗?” 蒋莹莹一噎,嘴上却是不肯服输:“听你这意思,难道还觉得是我偷的不成?十两银子而已,你自己找不就成了,还把我们都给一大早叫起来,陪你在这儿唱戏,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闲吗!” 元二夫人瞪了她一眼,“莹莹,再口无遮拦,就去祠堂罚跪!” 蒋莹莹不满地攒紧手里的帕子,把头别向一边,不过好歹是没再开口了。 晏明珠也不恼对方的挑衅,不急不缓地道:“圣人有言,齐家治国平天下,只有家宅安宁,才有功夫去施展其他的抱负。 更何况,如今元家风雨飘摇,外头的人都在等着元家树倒猢狲散,若是我们元家自己先乱了,那就一切都完了。” 元大夫人很是赞同地点头,“珠珠说的极是,十两银子虽小,但府中有人敢行窃,就说明家中的治理出了问题,这家贼,必须要揪出来,否则日后丢的可不只是银子这么简单。” 有了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的支持,晏明珠给了流香一个眼神,流香立马会意,上前一步道:“我家姑娘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行窃之人若是现在自己站出来,交出银子认错,便会从轻处置,谁偷的,自己站出来吧。” 廊下聚集的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过去,就是没人站出来。 “既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那所有人,都把双手伸出来。” 虽然不知道流香究竟是要做什么,但仆人们还是依着伸出了双手。 流香走下石阶,挨个看过每个人的手,突然,她停了下来,大喊一声道:“就是他,把他抓起来!” 立时,这个男仆人就被按住双手,摁在了地上。 男仆人奋力挣扎,“我没有偷银子,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偷的!” 流香一抬手道:“搜他的身,再去他睡的屋子搜一搜。” 男仆人的身上并没有搜到银子,不过很快,就有仆人回来复命了。 “表姑娘,从阿正的床榻上,搜出了一袋银子,正正好是十两!” 都人赃并获了,这个叫阿正的仆人还在那里喊冤:“这十两银子是我自己攒的,你凭什么说是被偷的那十两?” 流香不急不缓地让人把阿正的双手抬起来,然后又举起搜到的这十两银子。 “我家姑娘昨日听李管家说,最近府上不太平,厨房经常会丢些吃食,姑娘担心她刚拿回来的银子也会被惦记上,所以就吩咐我在银子上洒了银光粉。 此粉一旦被沾上了,是无法轻易洗掉的,手上会留下粉末,在阳光下就会发出银光,大家一看便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阿正的手上,果然就瞧见他的手心散发出像星点一样的亮光,和银子上沾染的亮光一模一样! 阿正是打死也没有想到,晏明珠竟然早有防备,这下是真的无话可说,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了。 “表……表姑娘饶命!表姑娘饶命啊!” 晏明珠淡淡开口:“整个元家都在禁军的看守下,你拿了银子也花不出去,所以你偷银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正颤颤巍巍地回道:“陛下要治罪的是元家人,而我们这些仆人,只要能逃离侯府,就能恢复自由身,所以……所以我们想着筹钱,贿赂看守的禁军,放我们出去……” 晏明珠抓住了关键点,“我们?这么说来,你还有同伙?从实招来,倒是可以对你从轻发落。” 话刚说完,扑通几声,仆人里就有几个人跪了下来,在地上直磕头,“表姑娘,我们知道错了!我……我们就只偷拿了十两银子,其他的都没动过,求表姑娘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一次捉贼,倒是收获不少,晏明珠动了动手指头,“拖下去,各杖责三十。” 阿正一听杖责,立马喊道:“你……你没有资格处罚我们!我……我们是与元家签了卖身契的,要处置,也只有老夫人才有这个资格,你又不姓元,在这里充什么主子!” 谁知,刚大放厥词,一道嗓音跟着响起:“我这个老太婆给她的资格,何人敢说半个不字!” 闻声瞧去,就见本该在屋子里休息的元老夫人,在常妈妈的搀扶下,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晏明珠马上起身,过去扶住元老夫人的手臂,“外祖母,您怎么起来了,您身子骨还虚着,眼下最要紧的是好生休养才是。” 第27章 整治仆人 “我这把老骨头,休不休养也就这样了,只要是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叫人欺负了我的珠珠!” 元老夫人情真意切的关怀,让晏明珠的眼角有些泛酸。 说着,元老夫人转过身,目光犀利地盯着廊下的仆人们,“珠珠是我的嫡亲外孙女,身上流着的是我元家的血脉。 今儿个,我就在这里明确说清楚了,在元家翻案之前,元家的一切事由,都由珠珠说了算,她说的话,就代表着我这个老太婆的意见,都听明白了吗?” 仆人们连声称是,而其中,最不开心的就要数蒋莹莹了。 这个晏明珠之前就不给她台阶下,让她在元家上下的面前丢尽了颜面,如今元老夫人还把管家的权利全权交给了她。 以她们二人之间的恩怨,到时晏明珠还不得给她穿小鞋? 有了元老夫人的这番话,晏明珠再开口就方便多了:“这几个人,带下去,各杖责三十。” 处理完了这几个人之后,晏明珠轻声地在元老夫人的耳边说了句话,元老夫人很快点了下头,侧首对常妈妈吩咐:“去我屋子靠窗的第二个端屉里,把匣子取过来吧。”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常妈妈很快就取了一个匣子过来。 晏明珠环视一圈,徐徐道:“元家的案子,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已经下旨让大理寺重新审理,只要一日未查清真相,元家便始终还是护卫南疆百年的功臣。 我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有不少人心生害怕,生怕到时若是元家真的定了罪,身为仆人的你们也会跟着遭殃被流放。” 说着,晏明珠拿起了匣子里的一叠纸,展示给所有人看,“这里头,是元家所有仆人的卖身契,陛下只是下旨禁足元家的家眷,而并未限制仆人。 若是有不愿意留在元家的,就上前来,拿回你们的卖身契,离开的人,每人我都会再赠十两银子,拿回卖身契的人,从此以后,就再也与元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仆人们面面相觑,有不少人的脸上都不敢相信,既把卖身契还给他们,还给他们银子,天下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 “当然,若是元家度过了这个难关,那么留下来的人,便都是有功之人,元家定会好生相待,言尽于此,选择权在你们自己的手上。” 说完,晏明珠给了流香一个眼神,流香上前一步,提声道:“要拿回卖身契,离开元家的,就到这儿来排队吧!” 先有一个人走过去,然后紧跟着就有不少人也跟了过去。 最后,留在原地没有动的仆人,加起来也没有十个手指头,而想走的仆人,却是已经排起了长队。 想想,元家人都不是什么苛待下人的主儿,如今元家遭了难,这些人却只想着明哲保身,所谓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那几个被杖责的仆人挨了罚之后,晏明珠也把他们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们,不过他们就没有银子可以拿了。 “我家姑娘说了,你们总归也不是元家人,贪生怕死也实属正常,不怪你们,拿了卖身契,离开元家之后,擦亮眼睛,寻户好人家伺候吧。” 那几个仆人泪流满面,在地上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谢谢表姑娘!谢谢表姑娘!” 等人走了大半,蒋莹莹才满肚子抱怨地说道:“如今日子本就过得清苦了,眼下这仆人走了大半,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了。 某人倒是赚足了好人的面子,最后受苦的,也只是我们!” 元二夫人皱眉,不过还没训斥蒋莹莹,晏明珠便开口道:“这些拿了卖身契离开元家的,都不是真心想留下来的。 今日他们为了能够逃离元家,做出行窃之事,明日他们便能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与其在身边埋着随时会炸的隐患,不如一次性铲除干净,如今的元家,再受不得半点风波。” 蒋莹莹愣在原地,半晌都回不出话来。 不是她回不出话,而是她没脸回话。 因为她只考虑自己有没有仆人伺候,而晏明珠考虑的,却是整个元家的未来。 晏明珠站在石阶上,身姿挺拔,眸光清明沉淀,无形中给人一种安全感,似乎只要有她在天就不会塌下来。 她的嗓音清亮而穿透人心:“我晏明珠在此向各位保证,今日愿意留下来,与元家共患难的,等元家渡过难关之后,每人都会分到十亩良田。 等日后你们离开元家了,有田契在手,就不必再为奴为婢。” 十亩良田,一个仆人一辈子的积蓄,可能都还买不起,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了! 剩下的仆人们都跪了下来,眼泪汪汪,真情实意地道:“奴才/奴婢们誓与元家共进退!” 晏明珠满意地点了下头,由行窃之事而引发的动荡,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虽然如今府上的人少了大半,但留下来的,都是忠心护主的,这样反而是更利于元家的内部团结。 晏明珠晌午出门,再回侯府的时候,这次不仅带了吃食,还有一堆其他东西。 她让李管家叫了几个身体壮实的男丁过来,吩咐他们:“一人一把锄头,把这片院子的地开垦出来,做得好,晚上加餐。” 男丁们干劲十足,“是,表姑娘!” 元怡笑路过南边院子的时候,发现这边热火朝天,格外热闹,就好奇的凑过来。 “表姐,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晏明珠见元怡笑生得可爱,没忍住手痒,摸了摸她的脑袋,回道:“种菜,种药草。” 元怡笑睁大了眼睛,然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不是等这些菜熟了,咱们就能自给自足了呀?” 这么块小地方,就算是大丰收,也不够给一大家子人吃的。 晏明珠之所以要开垦院子种菜,就是为了能让侯府有生活气息,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活下去的动力。 身处绝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了生的希望,那一切就都完了。 菜地开垦好了之后,晏明珠就带着婢女们,人手拿着一包菜籽,往泥土里洒。 南院的笑声,甚至都传到了北边。 连蒋莹莹的贴身婢女春儿,都对南院这边生出了向往之情,“姑娘,南院好生热闹,表姑娘正带着仆人们种菜呢!” 第28章 不想等死 所谓有人开心,就有人不开心,蒋莹莹就属于不开心的那一列。 “一个被婆家厌弃,休了的弃妇,也就元家这群人,把她当个宝贝似的惯着,还在院子里种菜,又臭又脏,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人做的事!” 春儿犹豫着说道:“姑娘,之前侯府遭了难,人人自危,死气沉沉的,眼下表姑娘带着人种菜,倒是让府里热闹了不少,奴婢觉得,表姑娘或许并不坏……” 谁知,话还没说完,蒋莹莹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春儿的脸上。 “贱婢,你是谁的婢子呢?觉得晏明珠那个弃妇好,要不要我把你送给她,去她身边伺候啊?” 春儿吓得魂儿都快飞了,也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跪在地上直磕头认错,“姑娘息怒,姑娘息怒,奴婢说错话了,奴婢知错了!” 蒋莹莹攒紧手里的帕子,一脸不甘地看向屋檐,“连低贱的下人,拿了卖身契之后,都能全须全尾的离开元家,而只有我,不仅一夜之间成了寡妇,而且还要被困在这里等死。” 春儿跪在地上,颤巍巍地宽慰她:“姑娘别……别担心,表……不是,晏明珠说了,陛下已经下旨重申侯爷的案子,或许还会有转机……” 话还没说完,就被蒋莹莹冷冷打断:“若是没有转机呢?一旦元家被定罪,通敌之罪重则株连九族,轻则被流放,女眷的下场更没有一个好的。 我不甘心,早知元家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嫁过来的,谁能晓得,元瑾深竟是个短命鬼,他害得我好苦啊!” 春儿看着蒋莹莹不甘心地落泪,喊着自己好苦,心里却不由想,当初是自家姑娘,在上元节的时候不小心落水,被元瑾深好心救起。 姑娘对他一见钟情,回了家之后,哭闹着非元瑾深不嫁,主君与主母们没法子,只能厚着脸皮上门说亲。 元瑾深原本是不同意的,但上门的媒婆说,元瑾深从水里救了蒋家姑娘,把人姑娘给看了个精光,姑娘家的清白没了,若是元瑾深不肯娶,蒋家姑娘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身为将门世家,元瑾深骨子里刻着的是忠义,所以最后也点头同意了。 可谁能想到,成亲当日,刚拜了天地,前线便八百里加急,南疆战事告急,元瑾深身为新郎官,只能放下新婚妻子,连夜赶往南疆,却一去不复还。 这些日子以来,蒋莹莹一直哭哭啼啼着,诉说自己的命不好。 “姑娘,如今并没有找到姑爷的尸首,万一……万一姑爷还活着,只要姑爷能活着回来,元家就能翻身了……” 但蒋莹莹此刻哪儿能听得进这些,“但若是他已经死了呢?你是要我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的身上吗?” 春儿顿时哑然,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那……姑娘您打算如何做?” 蒋莹莹转身进屋,写了一封书信,装裱了起来,又咬咬牙,脱下了手腕上的一只镯子,塞到春儿的手里。 “用镯子去收买门口的禁军,让他帮我把这封信,带去蒋家,父亲母亲定然会想法子救我的!” 她不能坐着等死,她虽然与元瑾深拜了高堂,但他们并没有洞房,凭什么她要被元瑾深那个短命鬼害了后半辈子! 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也被南院的欢声笑语给吸引了过去。 就见晏明珠和元怡笑的脖颈间挂着襻膊,搂起了宽大的衣袖,手上鞋上都沾染了不少泥土。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生动的笑容,冲散了原本死气沉沉的氛围。 元怡笑第一个瞧见了元大夫人他们,抬起脏兮兮的手招呼:“母亲,大伯母,一起来种菜呀,可有意思了呢!” 元二夫人走过去,看晏明珠的手上拿着株草,颇为好奇,“珠珠,这也是菜吗?” 晏明珠耐心地跟她解释:“二舅母,这是夜牵牛,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是非常好用的伤寒药草,还有这个……” 菜圃被划分了两块区域,一块是种菜的,而另外一块则是种药草。 元二夫人听得连连点头,转头对婢女说道:“去拿条襻膊来,我也一块儿帮忙,人多力量大。” 于是乎,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也加入了种菜的行列。 这些日子来,脸上没有什么笑容的元大夫人,都在种菜的过程中,有了笑声,整个人看着都有了生气。 一直忙活到了傍晚,差不多都种好了,晏明珠又拿出了一个小玉瓶,将里头的白色液体,均匀的分撒在菜圃里。 元怡笑好奇地凑过去问:“表姐,这瓶子里的是什么呀?” “这是我自己做的滋养液,有助植物生长的功效,简单来说,就是一株植物从生长到成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但滴了滋养液之后,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成熟了。” 元怡笑立马露出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表情,“表姐你好厉害呀,感觉表姐你什么都会呢!” 流香乐呵呵地接道:“我家姑娘自然是最厉害的啦!” 元怡笑用力点头,“表姐这么能干,是裴家那帮人眼瞎心盲,错过了表姐这颗明珠,日后定叫他们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是就是,裴卓然那个好色无用的小人,给我家姑娘提鞋都不配!”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把晏明珠逗笑了。 第二日,元怡笑再跑来找晏明珠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嘎嘎嘎的叫唤声。 定睛一瞧,就看到一群黄澄澄的小鸭子,排着队伍,左摇右摆地在菜圃旁边跑。 “表姐,这些小鸭子都是你抓来的吗?” 晏明珠正拿着一支毛笔,在纸上画图纸,听到元怡笑的声音,就指了指另外一边,“还有小鸡呢,鸡和鸭都长得比较快,不久咱们就能吃到它们下的新鲜鸡蛋和鸭蛋了。 到时候,我给你做鸡蛋羹、番茄炒蛋,怎么样?” 元怡笑觉得自己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满口答应:“好呀好呀,表姐你在画什么,我来帮忙!” “画图纸,搭个鸡窝和鸭窝,免得它们没地方住到处乱跑,踩坏了菜圃,咱们可就没有新鲜的蔬菜吃了。” 第29章 故意刁难 正说着,元怡笑突然凑近,盯着晏明珠的脸看了半晌。 晏明珠好笑地戳戳她的额头,“盯着我看做什么,我的脸长出朵花儿了?” 元怡笑摇头,很是稀奇地说道:“表姐,我怎么觉得你脸上的胎记,好像淡了呀?是我的眼睛出什么问题了吗?” 听到元怡笑这么说,晏明珠就知道自己这几日的排毒效果还不错,要不了多久,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素就能全部排出体内,脸上的胎记自然也就会消失了。 晏明珠故意逗她:“那这么说来,我是变好看了?” 元怡笑先是点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摇头道:“我觉得表姐有些不太一样了。” 自然是不一样,毕竟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可是已经换了。 “那笑笑是喜欢以前的表姐,还是现在的表姐呢?” 小姑娘的嘴巴非常甜:“都喜欢,不过现在的表姐更加鲜活,所以要更加喜欢一些!” 晏明珠被她逗得直笑。 次日,就是与裴家约定的,拿回嫁妆的日子了。 一大早的,元老夫人就特意过来了一趟,“珠珠,虽说裴家嘴上是答应了,但这家子人一向是阴险得很,不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跟着他们进府,外头过往的人多,他们就不敢动歪心思了。” “孙女都记住了,外祖母放心,就算是裴家所有的仆人都出动了,也是欺负不了孙女的。” 元老夫人并不知道眼下的这个外孙女,武功高强,只以为她都是在说宽慰自己的话。 到了裴府门口,流香上前敲门,“开门,三日期已到,我家姑娘如约来取回嫁妆了。” 过了一会儿,才有门房来开门,看到晏明珠,鼻孔朝天,态度非常傲慢地说道:“我家二公子不在府上。” “我们是来拿嫁妆的,与你家二公子有没有在府上有什么关系?” 门房回道:“嫁妆清点好之后,主君一并交给二公子来保管了,自然是要问二公子讨要了。” 嫁妆在裴渡钦的手上,但门房却说裴渡钦并不在府上,这不是在耍人吗? 流香当即就不高兴了:“三日前,是你们家二公子亲口答应了,三日后在裴家交付嫁妆,如今我们如约而至,裴二公子却不在府上。 你们裴家霸占着我家姑娘的嫁妆不想给就直说,分明是一副小人作态,却偏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出来,真不要脸,我呸!” 说这话的时候,流香还故意提高了嗓音,好叫过路的人都能够听到,裴家人言而无信,究竟是有多厚颜无耻! 门房被怼得脸都气红了,“你……” 不过话还没说完,裴府的管家出来了,“晏三姑娘,我家二公子今日的确是有要紧事,并非是故意爽约。 今日是安阳长公主的华诞,府中的公子姑娘们,都应邀去长公主府了,二公子出门前特意叮嘱老奴,若是晏三姑娘来了,便请姑娘多走几步,他在长公主府等姑娘,嫁妆定如数归还。” 晏明珠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在晏明珠走后,门房还对着她的背影不屑地呸了声:“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弃妇,还有脸上门讨要嫁妆,也就我们家二公子心善,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谁知,脏话刚骂完,突然门房感觉膝盖一疼,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摔了个狗吃屎,再也骂不出声了! 晏明珠淡定收回手,深藏功与名。 前往安阳长公主府邸的路上,流香很不高兴地碎碎念:“姑娘,这裴家人是故意的吧,既然今日要去参加长公主的华诞,为何又把日期定到今日?” 晏明珠倒是很平静,轻飘飘地接道:“自然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了,裴渡钦料定了,元家如今遭了难,是不可能会收到长公主府的请帖。 所以他故意把日期定在今日,让我去长公主府取嫁妆,可我又没有请帖,进不去就要在外头等,出席宴席的都是帝都有头有脸的权贵,看到我被狼狈拦在府外,都会看我的笑话,如此一来,裴家之前丢的面子,也就能找回来了。” 流香听着晏明珠的分析,只觉得无比心惊,咬牙切齿地道:“这个裴渡钦,真乃卑鄙小人!” 正如晏明珠所说的,长公主府外,宾客纷至沓来。 左右两边都有迎客的门房,入府的宾客,在出具了请帖之后,再送上贺礼,这才会被迎入府中。 流香急得搓手,“姑娘,这可怎么办,难道咱们真的要在外头干等吗?” 正说着,突然,一道带着刻意惊讶味道的声音从后背响起:“这不是三妹妹吗?” 闻声瞧去,就见一个着淡青色长襦绣衣,面容姣好的女子,朝着晏明珠的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晏明珠名义上的二姐姐,晏青莲。 而在晏青莲左手边,着一身宝蓝色长袍的男子,一脸的鄙夷,语气更是傲慢:“二妹妹,你同这个弃妇攀什么亲,被她给缠上了,咱们平昌伯爵府可就不干净了!” 这个满嘴恶语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晏明珠名义上的大哥,晏宏志。 之所以说是名义上,是因为晏宏志与晏青莲是亲兄妹,与晏明珠乃是同父异母。 而这个异母…… 晏宏志的话刚说完,站在晏青莲右手边,看着上了些年纪,却还穿了一身刻意显嫩的浅粉色长裙的女人开了口:“志儿,不许没有礼貌,明珠的身上,好歹也流着咱们伯爵府的血脉。” 这个女人,就是平昌伯爵府的继室,晏宏志和晏青莲的生母邓氏。 说起来,这个邓氏的手段是真的高,原先晏明珠的生母元氏还未嫁给平昌伯的时候,邓氏就已经被平昌伯养在外头,还给平昌伯生了一对儿女。 在元氏难产而亡前,邓氏都一直是外室,而晏宏志和晏青莲也是上不了台面,见不得光的外室子。 可等元氏一断了气,平昌伯就迫不及待地把邓氏抬进门做续弦,晏宏志和晏青莲两个人,一夕之间就从见不得人的外室子,一跃成为伯爵府的嫡子与嫡女。 这个继母,以及她的一对儿女,从前可是没少合伙欺负晏明珠。 可怜晏明珠,身为伯爵府原配夫人唯一血脉的嫡女,在伯爵府过的日子,甚至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从前的晏明珠内向懦弱,连话都不敢多说,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被这三个禽兽给折腾的! 第30章 指桑骂槐 面对这一家子人的惺惺作态,晏明珠反而是笑了,“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那原先被养在外头当外室,直到我母亲离世后,才被抬做继室的继母呀。” 外室这两个字,瞬间就让邓氏脸上端庄的笑容僵持了住,脸色刷的一下就黑了下来。 几乎是一瞬间,邓氏就感觉到,周围似乎有目光朝着她暼过来。 曾经给平昌伯做外室的那几年里,是邓氏这一生最为人所不齿的岁月。 所以在成为平昌伯爵府主母之后,邓氏费尽心思地讨好身边人,尽最大努力展现出自己贤妻良母的一面,就是为了把那段黑暗历史给彻底尘封在过去。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总算融入了帝都的贵圈,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会提她曾经是外室的事情了。 而眼下倒是好,晏明珠这个小贱蹄子,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在长公主府大门口,当着这么多来往宾客的面,掀开了她的伤疤! 邓氏气得发抖,这个小贱人,平时不都是唯唯诺诺的,低着头连个屁都不敢放,今日竟然还敢出言顶撞她? 不过邓氏还没上去亲手教训晏明珠,就被晏青莲给拉了住,晏青莲给了邓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而后看向晏明珠,笑得一脸纯善,“三妹妹也是来出席长公主殿下的华诞的吗?那不如我们一起进去吧?” 话刚说完,晏宏志就在后面冷笑着搭腔:“她才刚被裴家给休了,逐出了家门,长公主殿下会给她这么个弃妇递请帖? 看她在门口转悠了半天,定然是因为没有请帖,而没办法进去呢!” 晏青莲故作怪嗔地瞪了晏宏志一眼,“大哥,三妹妹被裴家给休了的事情,本就是她心中的一道伤疤,你莫要再提起,免得叫她伤心。” 论盛世大白莲,晏青莲定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这副惺惺作态,假意为妹妹着想的模样,不打个戏台子去唱戏,都还是可惜了她的表演。 晏明珠神清气宜,岿然不动八方,“二姐姐,俗话说听戏不要听一半,不晓得后头戏文的发展就暗自揣摩,可是会闹笑话的。 有关于我晏明珠与裴家的事情,这几日满城都已经传遍了,是裴卓然与我的陪嫁丫鬟翠儿暗中苟合,我见他是如此不要脸的浪荡子,给了他一纸休书休了他,他如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在黯然忏悔呢。” 裴卓然为什么躺在床上下不来,这几日来,可是通过茶馆里说书先生惟妙惟肖的故事,传遍了整个帝都。 暗中与婢女苟合,还被正妻抓了个正着,被正妻给休了的同时,还被对方断了子孙根,成了个太监。 裴卓然已经被钉在了男人耻辱柱上,足够帝都权贵们嘲笑上半年了,连带着整个裴家都丢尽了颜面! 晏青莲脸上的笑容一僵,这个晏明珠,何时变得如此巧言善辩了! “三妹妹怎么能如此心狠,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裴大公子好歹也是与你同床共枕的夫君,就算是不小心行错了事,你也不必下如此狠手吧?” 晏明珠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原来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在二姐姐的眼里只是不小心行错了事,二姐姐可真是好生贤惠呀。 如此看来,等将来二姐姐嫁了人,你的夫君背着你与你的丫鬟暗中苟合,你也会为了贤妻美名,而原谅他的行迹了?也是,圣人有言,有其母必有其女,二姐姐的母亲是如何上位的,二姐姐自然也是有样学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这一套叫人拍案的反怼,直接把晏青莲的脸都给怼绿了,连伪善的笑容,一时之间都无法维持。 “晏明珠,你个小贱人,指桑骂槐在说谁呢!” 晏宏志气急,抡起拳头就想动手,不过被晏青莲给拉了住。 “大哥,三妹妹毕竟是我们的亲妹妹,她定是因为离了裴家,无处可依,才会把气撒在我的身上,没事的,我身为姐姐,该是要让着妹妹的。” 说着,晏青莲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三妹妹,我为大哥方才的无心之语向你道歉,三妹妹没有请帖,不如随我们一起进去吧?” 话刚说完,晏青莲做出一副才想起了重要事情的样子,一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三妹妹,我差些忘了,请帖上只有母亲,大哥还有我的名字,没有三妹妹你的名字,门房怕是不会放你进去。” “二妹妹,同这个只会给咱们伯爵府丢人的小贱人有什么可说的,咱们赶紧进去,可别耽搁了给长公主殿下贺礼!” 晏青莲故作一脸为难,“那……三妹妹,我们就先进去了,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只管来伯爵府寻我,我们毕竟也是亲姐妹。” 在晏青莲被晏宏志拉着走的时候,周围就有人对着晏明珠指指点点。 “就是这个女人,断了裴家大郎的命根子?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被裴家逐出了家门,伯爵府二姑娘好心关心她,她还不领情,把人二姑娘都给弄哭了,这女人真是薄情寡义!” “可不是,没有请帖,还舔着脸想来出席长公主殿下的华诞,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 听着这些人在背后嚼舌根,流香气得捏紧了拳头,“你们这群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流香,不必与他们争论。” 晏明珠神态怡然,丝毫没有受这些人的影响,前世她以女子之身,带兵打仗,听过的流言蜚语,可是比现在的要难听多了。 “姑娘,这些人就是见风使舵,不了解事情就在那里胡言乱语,实在太不是人了!” 晏明珠反而是笑了笑,“嘴巴长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去,我们又不会少一块肉,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说话间,晏明珠带着流香绕到了长公主府的后门。 这时,恰好后门有两个婢女出来,一脸的忧虑。 “快去请个兽医,若是郡主送给长公主殿下的鹦鹉有半点儿差池,咱们的小命都得不保!” 听到这话,晏明珠眸光流转,往前一步道:“我会治,不如让我试试吧?” 第31章 心知肚明 安阳长公主是昭帝的亲妹妹,很受昭帝宠爱。 所以她的华诞,大半个帝都的皇亲贵胄都到场了。 长公主府邸修建得富丽堂皇,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进了府中之后,晏宏志还在那儿愤愤地说道:“二妹妹,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晏明珠那个小贱人,竟然敢讽刺母亲与你,看我不把她打得跪在地上求饶!” “大哥,你在外头代表的是咱们伯爵府的颜面,若是在外头公然打了女人,来往的人这么多,若是被人嚼舌头,捅到陛下的跟前,就成了第二个裴右相了。” 提到裴右相,晏宏志瞬间就没说话了。 因为这几日,裴右相真的挺倒霉的,帝都的茶馆里,突然风靡起了一个故事,仔细一打听,原来这故事里的男主与女主的原型,就是裴卓然和晏明珠。 裴右相的大儿子被前儿媳妇给阉了,而这前儿媳还上门讨要嫁妆,更是揭露了成婚这半年来,裴家在私底下对她的虐待与凌辱。 结果好巧不巧的,这事儿被那位最为耿直刚正不阿的韦中丞给撞见了,韦中丞连夜写了份折子,第二日就把裴右相的事情,告到了昭帝的御前。 裴右相身为一品丞相,治家如此不严,还闹得人尽皆知,昭帝颇为生气,斥责裴右相,还罚了他半年的俸禄,以示惩戒。 如此,这裴家可是成为了帝都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但晏宏志还是很不甘心,“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了?那也太便宜这个小贱蹄子了!” 晏青莲露出一个看似温柔的笑容,“大哥别急,今日裴家人也应邀出席,这几日裴家遭的罪,可都是因晏明珠而起,裴家人早就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定是不会叫她好过的,咱们只需要作壁上观就好了。” 借刀杀人,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再者说,她今日可是有非常重要的目的,可不能被晏明珠那个讨人嫌的给耽搁了。 正说着,迎面走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非常热情地招呼:“原来青莲姐姐在这儿呢,倒是叫妹妹好找,几日不见,妹妹可是想姐姐得紧呢!” 说话间就过来,亲热的握住晏青莲双手的人,正是裴凝荷。 晏青莲其实很看不起裴凝荷,觉得裴凝荷只是个庶出,根本就不配与她这个伯爵府嫡女称姐妹。 但裴凝荷好歹也姓裴,晏青莲在外人的面前,又一直维持着才女的形象,所以自然不好甩脸。 “原来是凝荷妹妹呀,几日不见,妹妹这脸色,怎么看着有些憔悴了呢?” 提到这个,裴凝荷一脸愤愤然地说道:“还不都是晏明珠那个贱人惹的祸,若不是那日她在裴府门口闹事,父亲又怎么会被参了一本,提起她就晦气,真是气死我了!” 晏青莲故作歉疚地说道:“对不住,三妹妹毕竟也是我伯爵府的人,三妹妹从小就没了亲娘管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教好她,才会叫她做出那些叫人所不齿的事情。” “青莲姐姐,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你才貌双全,可是咱们帝都公认的第一才女,哪像晏明珠,长得丑还行为粗鲁。 到底身上还流着那叛国通敌的勇义侯府的血脉,都是一锅臭的老鼠屎,所以才会做出这些事情出来!” 谁知,话刚说完,站在裴凝荷左手边的裴渡钦皱了下眉,低声训道:“三妹妹,慎言。” 见裴渡钦竟然不向着自己说话,裴凝荷有些不太高兴,“二哥哥,你怎么还帮着一个害了大哥,害了咱们裴家的人说话呢?” “我并没有为晏明珠说话,只是勇义侯一案如今尚未定论,你不可在外头胡言乱语,否则又会害了父亲,听明白了吗?” 裴凝荷一噎,然后才不甘地小声嘀咕:“又不是我害了父亲,分明全是晏明珠那个贱人的错!” 这时,晏青莲适时地插了一嘴:“说起来,我方才在府外,瞧见了三妹妹,她面色匆匆,在府外徘徊,不知是有什么急事呢。” 裴凝荷一听,张嘴就道:“还能是为了什么,定然是冲着嫁妆来的了。” 说着,扭头对裴渡钦说道:“二哥哥,今日你可要借着机会,好好地教训晏明珠,把这些日子来,咱们家丢的脸面都给找回来!” 裴渡钦还没说话,一道清亮的嗓音传了过来:“裴二公子还个嫁妆,还要推三阻四,一而再再而三地更换归还地点。 若是裴家花了我的嫁妆,一时之间筹不齐,我也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与我直说就是,顶多也就是丢点儿脸,反正这几日,裴家的脸该丢也都丢完了。” 闻声瞧去,就见一抹身形窈窕的倩影,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和来赴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眷们不同的是,晏明珠一身素雅,浅紫色外衫搭配月白色刺绣抹胸套装。 鬓发盘起,只在发髻上别了一支看似很普通的木簪子。 她步伐沉稳轻快,眸光如水潋滟。 不知为何,在一众莺莺燕燕之中,裴渡钦一眼看过去,就把目光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裴凝荷原本还信心十足的觉得,晏明珠是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在看到晏明珠的瞬间,裴凝荷的脸都绿了,“晏明珠,你怎么会在长公主府?” 晏明珠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她,只轻飘飘回了一句:“我在哪里,还需要向你报备吗?” 这时,裴渡钦开口道:“晏三姑娘,实在抱歉,今日长公主殿下华诞,耽误了时间,劳烦晏三姑娘走一趟了。” 晏明珠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语气淡淡的:“裴二公子不守信用,但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虚伪的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你我心知肚明,把我的嫁妆还给我吧。” 裴渡钦还没开口,裴凝荷先嚷嚷着道:“晏明珠,你没有请帖,是怎么进入长公主府的?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偷偷翻墙进来的! 快来人啊,有人在没有请帖的情况私自入长公主府,怕是要对长公主殿下不利!” 说着,裴凝荷伸出手就想去抓晏明珠! 第32章 颜面尽失 不过还没碰到晏明珠,流香便一步上前,一把将裴凝荷给推开,“不许碰我家姑娘!” 裴凝荷被推得猝不及防一个踉跄,顿时面露狠色,抬手就要扇巴掌,“你个该死的贱婢,竟然敢推我!” 下一秒,却被一只手给牢牢扣住了手腕,没等她反应过来,晏明珠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裴凝荷被打得脸一歪,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话刚说完,啪的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这两巴掌下去的同时,晏明珠是用了些内力的,所以很快,裴凝荷那一张脸,左右两边就肿成馒头了。 “第一个巴掌,是因为你敢动我的婢女,第二个巴掌,是因为你嘴巴不干净,我便勉为其难的教教你如何说话。” 裴凝荷都被打懵了,直到晏明珠松开了手,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二哥哥,这个贱人竟然扇我巴掌!我小娘都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她竟然敢打我!你现在就把她抓起来,把她往死里打!” 裴渡钦微皱眉,看着晏明珠,沉声道:“晏三姑娘,荷儿口无遮拦的确是有错,但你也不能动手打人,跟她道歉,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晏明珠暼了他一眼,语气轻飘飘,满不在乎:“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如果你还算个男人的话,我给你个机会,和我打一架吧,若是你能打赢我,我就考虑要不要道歉。” 裴渡钦的眉头皱得更深,“我从不对女人动手。” “那你就别拿我当女人好了,别婆婆妈妈的,要不要动手,不动手认输的话,就把嫁妆还给我,我的时间宝贵得很,可不想浪费在一群蠢货的身上。” 还没等裴渡钦开口,安阳长公主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原本还一路有说有笑的,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不小的吵闹声。 安阳长公主是个追求优雅的人,这从长公主府一草一木的布局就能瞧得出来。 所以在听到有争吵声,还伴随着哭哭啼啼声音的时候,安阳长公主有些不悦地蹙了下眉,“前头吵闹的是何人?” 有眼尖的人先瞧出来了,“长公主殿下,好像是平昌伯爵府与裴家的几位公子和姑娘们,似乎是闹什么矛盾了。” 在她的华诞上闹矛盾吵架,这不就是不把她这个主人放在眼里吗? 安阳长公主心里已经很不高兴了,但面上却神色不变,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见过长公主殿下。” 晏明珠一早便瞧见了安阳长公主,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行了一个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礼。 安阳长公主并不认识晏明珠,但见她举止端庄,和另一边还在哭哭啼啼的裴凝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所以,安阳长公主对晏明珠的第一印象还算是过关,“哭哭啼啼的,是出什么事了?” 裴渡钦是有些了解安阳长公主的性格的,正要提醒裴凝荷不要随便乱说话,但裴凝荷一见今日最大的主儿来了,一步就冲到了安阳长公主的跟前。 哭诉着说道:“长公主殿下您要为臣女做主啊!这个贱……这个女人,没有请帖偷偷翻墙进入长公主府,臣女怕她会心存不轨,对长公主殿下您不利,所以想叫人把她给驱赶出去。 可谁知,这女人不但态度嚣张,还打了臣女两巴掌,您看臣女的脸都被打肿了!” 此刻,裴凝荷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加上被打肿的脸,看着就跟一只猪头一样,毫无官家贵女的形象可言。 安阳长公主对她这模样很是嫌弃,但在听到裴凝荷说晏明珠没有请帖,自己偷偷溜进来,瞬间就有些不悦了。 蹙眉看向晏明珠,“你是自己溜进府邸的?” “长公主殿下明鉴,臣女是光明正大,受邀入府的。” 裴凝荷张嘴就反驳:“胡说八道,你已经被我们家逐出了家门,是个人见人嫌的弃妇,连你的娘家人都不肯认你,长公主殿下怎么可能会给你请帖,简直是可笑!” 面对裴凝荷掷地有声的质控,晏明珠神色自若,不急不缓地道:“长公主殿下,所谓人言可畏,裴凝荷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质控臣女是偷溜入府,败坏臣女的名声。 若是臣女能证明自己是受邀入府的,还望长公主殿下能为臣女主持公道,还臣女一个清白。” 安阳长公主上下端详了晏明珠一眼,心里倒是对眼前这个女子颇为好奇。 处事不惊,言行端正,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小偷小摸的人,甚至比在场的大多数官家贵女,都看着要更加贵气。 “可以,不过本宫并不认得你,你是哪家姑娘?” 晏明珠还没开口,晏青莲就立马上前一步,盈盈朝着安阳长公主施礼,“臣女平昌伯爵府嫡二女晏青莲,见过长公主殿下。 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这位是臣女的三妹妹晏明珠,三妹妹的确是没有在邀请的名列当中,但请殿下莫要怪罪,三妹妹她定是因为仰慕长公主殿下的名讳,这才犯了糊涂,私自入府的。” 晏青莲真不愧是白莲花大师,表面上是为晏明珠求情,而实际上,却把晏明珠定位在了贼人的行列里,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在暗示,晏明珠没有请帖,是私自偷溜进来的。 果然,安阳长公主就沉下了脸,不悦的看着晏明珠,“晏明珠?就是这几日,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与裴家大郎和离,还把他给阉了的那个女子? 原先本宫还觉着,你是个颇为与众不同的女人,但如今瞧来,实则是粗俗无礼,来人,把她给本宫逐出府去!” 晏明珠,叫你跟我斗,今日就让你身败名裂,颜面尽失! 谁知,裴凝荷脸上的笑容还没维持一秒,一道清丽的嗓音传了过来:“是我邀请她进府的!” 闻声瞧去,就见着一身鹅黄色外衫,搭浅蓝色抹胸套装长裙,面容姣好的女子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周围人赶忙行礼:“见过长乐郡主。” 第33章 没欺负她 此人正是安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宁珍宝,赐封长乐郡主。 宁珍宝来到安阳长公主的跟前,亲昵地抱住了她的胳膊,带着撒娇的口吻说道:“母亲,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在您的华诞上闹事,惹您生气呀?” 裴凝荷马上迫不及待地说道:“郡主您有所不知,这个叫晏明珠的女人,不知羞耻,竟然敢私自闯入长公主府,惊扰了长公主殿下,殿下正要将她给逐出府呢!” 宁珍宝作势掏了掏耳朵,“哪儿来的鸭子,尽是在本郡主的耳边嘎嘎乱叫,吵到本郡主的耳朵了。” 裴凝荷顿时笑容一僵,她就算是再没脑子,也能听出来,宁珍宝这是在讽刺她是鸭子呢。 安阳长公主看到自家的宝贝女儿,脸上这才有了温柔的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宝儿你方才说,这个晏明珠,是你邀请入府的?” 宁珍宝点点头,“是呀,她今日可是帮了女儿一个大忙,女儿以座上客邀请她入府的呢,谁不长眼,竟然敢说我的客人是贼人?” 听到宁珍宝说晏明珠是她的客人,这下裴凝荷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而更加不可置信的,要数晏青莲。 这是怎么一回事,晏明珠这个蠢货,是怎么搭上长乐郡主的? 都说这位长乐郡主,因为是安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所以从小就被宠坏了,性子极为刁钻任性。 但晏青莲却清楚地看到,宁珍宝在说话的时候,还飞快的,非常调皮地朝着晏明珠眨了下眼睛,神情中透露出几分友好。 安阳长公主听到自家女儿这么说之后,立马就把严厉的目光放在了裴凝荷的身上,“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在贼喊捉贼? 本宫前几日才听说,裴相被御史台的韦中丞弹劾治家不严,皇兄龙颜震怒,罚了裴相半年的俸禄,这才只过了几日,裴府的姑娘便在本宫的府上闹事,裴相果真是好家教啊!” 裴凝荷腿一软,扑通一声就在安阳长公主的跟前跪了下来,连声求饶:“长公主殿下恕罪,臣女……臣女并没有闹事……” 这时,裴夫人得知这边出了事,一走近,就听见安阳长公主在训斥裴凝荷,还顺带殃及了裴家。 心里暗骂裴凝荷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腿下飞快走过来,抬手啪的一声狠狠扇了裴凝荷一巴掌。 呵斥道:“给我闭嘴!” 然后朝着安阳长公主行礼赔罪:“长公主殿下息怒,都是臣妇未管家好家中庶女,这才惊扰了殿下,待回去之后,臣妇便罚她禁足,严加管教!” 裴凝荷做梦也没有想到,她想报复晏明珠,结果非但没有报复回来,反而还被嫡母给打了一巴掌,得了个禁足的下场,成为最大的笑话。 捂着快被打成猪头的脸,裴凝荷委屈却又不敢言,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晏明珠一眼。 该死的女人,你给我等着! 摆平了事情后,宁珍宝刚想要和晏明珠说话,一道欢欢喜喜的声音响起:“珍宝!” 闻声瞧去,就见一个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着一身细纱长襦,配芙蓉红的裙子,笑容张扬灿烂。 三五下的就跑到了宁珍宝的跟前,亲昵地抱住她的手臂。 不过这姑娘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晏明珠的身上,明目张胆且带着趣味地打量着她。 “这女子颇有意思,珍宝,不同我介绍一下吗?” 晏明珠也看着面前的女子,在看到她面容的第一眼,晏明珠就觉得格外地眼熟,心中不由自主地有一种亲切感。 就好像是失散了多年的亲人,在数年之后得以再重逢,心脏像是泡在水里,泛着酸疼。 宁珍宝牵过那女子的手,和晏明珠做介绍:“这是我的手帕交,闺中密友,明家嫡幺女明玉。” 明玉?姓明,所以她……她是明家人? 晏明珠的心脏漏了半拍,脑子在这一瞬间变得迟缓了起来,一时之间竟无法从这具身体里,回忆起有关于明玉的记忆。 不过宁珍宝没发现晏明珠的异常,又跟明玉介绍:“阿玉,这是平昌伯爵府嫡三女,晏明珠,今日得亏她出手,帮了我一个大忙。” 明玉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晏明珠的眼神更是倍感兴趣,“原来你就是这几日被传得沸沸扬扬,神乎其神的晏明珠呀! 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方才扇裴家那个庶女的那两个巴掌,我远远看着可是太解气了,你这爱憎分明的性子,我喜欢,交个朋友吧,我叫明玉,身边的人都唤我阿玉,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晏明珠定定的盯着明玉看,再开口的时候,嗓音却带着一丝颤抖和喑哑:“你……你与哥……明台,是什么关系?” 明玉眨眨眼,有些奇怪地回道:“那是我父亲呀!” 宁珍宝也觉得晏明珠这问题很奇怪,“你竟然不知道明左相吗?那可是咱们大昭,响当当的人物!” 明玉故作谦虚地摆摆手,“低调低调,父亲他就是比一般人要稍微厉害那么一点点而已啦。” 看着眼前鲜活的人儿,晏明珠的眼眶湿润了。 明玉……是哥哥的亲女儿,也就是她的亲侄女! 十七年过去,哥哥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真好,真是太好了! “哎你……你眼睛怎么红了呀?” 明玉话刚说出口,晏明珠慌忙垂下眼睑,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就不受控制地滑下了脸颊。 晏明珠刚想解释,一道温和沉稳的嗓音从背后响起:“阿玉,一个没留神,你又在欺负人了?” “大哥你冤枉人,我分明是在交朋友!我……我怎么知道,她突然就哭了呀,反正我没欺负她,我用我的点心发誓,要是我撒谎,就罚我一整日都不能吃点心!” 晏明珠猛地抬首瞧去,由远及近而来的男子,着一身青松锦纹常服,单手背于身后,面容儒雅俊秀。 而他的眉宇,与哥哥明台极为相似,恍惚之中,让晏明珠想起了记忆里那个把她放在脖颈上,给她当马骑,只为哄她开心的年轻版明台。 明家嫡长子明行简完全没有料到,他与一个陌生的姑娘只是对视了一眼,那姑娘竟然对着她,潸然泪下! 第34章 口无遮拦 这是她的大侄儿。 明行简这个名字,还是晏明珠亲自给他取的。 前世她死的时候,明行简还是个三岁大的小娃娃。 半点儿大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跟在她的屁股后头,奶声奶气地唤她姑姑。 总喜欢抱着她的大腿,仰着一张婴儿肥的巴掌小脸,讨要好吃的。 若是不小心惹自己的父亲明台生气了,总是第一时间跑来找她,躲进她的怀里避难,因为明台永远也不会对他唯一的亲妹妹说半句重话。 晏明珠死的时候,明行简还是个走路都还摇摇晃晃的小娃娃,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了。 这一瞬间,晏明珠的内心感慨万千,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真的已经很久很久了。 而明行简自然不知道,此刻站在他的面前,这具陌生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他唯一的亲姑姑的灵魂。 在瞧见晏明珠潸然泪下的时候,哪儿见过这个阵仗的明家大公子也不由一时慌了手脚。 “姑娘你……你别哭,可是在下说错什么话了?在下在此,先向姑娘赔个不是。” 不知为何,明行简在对上那双泪眼婆娑,却又清亮明净的美眸的时候,莫名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他不知道原由,但是出于本能的,不想看到眼前这个姑娘伤心难过。 就好像,这种感觉是从很久以前就有的。 明玉立马嚷嚷道:“哈,大哥,现在可是你把晏家三姑娘给弄哭了,可是与我没有关系哦!” 正好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道声音:“太子殿下,端王殿下,康王殿下到!” 太子打头,端王和康王则是落后一步,跟在他的身后,三位皇子一到,瞬间就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玺为皇姑母贺华诞,侄儿没有来迟吧?” 安阳长公主笑着抬了下手,“玺儿你们能来府上为姑母贺诞,姑母已经很高兴了,快入座吧。” 太子走过去的时候,特意在裴渡钦的跟前停顿了下,“二表弟,那个女人就是晏明珠?就是他伤了大表弟,还让舅舅被父皇训斥罚俸半年?可需要孤出手教训她?” 太子的生母裴皇后,乃是裴右相的亲妹妹,裴渡钦是太子的嫡亲表弟。 裴渡钦下意识地往晏明珠的方向看了眼,隐约之中似乎瞧见她似乎是在擦眼泪,无意中透露出几分脆弱的柔软。 本能的,裴渡钦心下一软,摇了下头道:“不必了殿下,只是一件小事,我可以处理好。” 在二人说话间的时候,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贵女们开始躁动了。 不过她们并没有关注这三位皇子,因为太子、端王以及康王都已经成婚有了正妃,而唯一没有娶亲的,便是那位定北王殿下! 这些张望的人群中,也包括了晏青莲。 她今日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为了那位矜贵无极的殿下! 端王入座之后,扫视了周围一圈,故作疑惑地问道:“九皇弟还没到吗?” 刚问出口,坐在他左手侧的康王祁闵笑了声道:“二皇兄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位九皇弟,一向是贵人事忙,就连宫宴上,他都是姗姗来迟,今日他能来为皇姑母贺礼,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话刚说完,宁珍宝毫不客气地反怼回去:“九表哥要在军营练兵,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晚到一些也情有可原。 不像二表哥你们一样游手好闲,整日无所事事,只会寻自家兄弟的麻烦。” 端王和康王的笑容一下就僵持了住,安阳长公主瞪了宁珍宝一眼,呵斥道:“宝儿,不许口无遮拦,向你的表哥们道歉。” 宁珍宝撇撇嘴,把脸别到一边,不肯服软,只是小声嘀咕反驳:“谁让他们说九表哥坏话的。” 端王先笑着缓解尴尬:“没事的皇姑母,珍宝打小就喜欢与九皇弟亲近,儿时头一回瞧见九皇弟,还抱着他不肯撒手,赖在他的怀里直叫哥哥,把我们这些表哥们都给抛置于脑后了呢。” 宁珍宝理直气壮地回道:“谁让你们都没有九表哥长得好看,又没有他有本事呢,我就喜欢亲近他!” 端王脸一黑,悄然握紧了手。 从小到大,只要有祁玦在,他们这些皇子们,就成了衬托鲜花的绿叶。 呵,祁玦,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气氛正焦灼的时候,门房的声音响起:“定北王殿下到!” 和方才另外三位皇子到场形成反差,当听到定北王殿下的名号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刷刷转过了身。 尤其是那些女眷们,更是一个个比一个兴奋,拿着帕子,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自己的鬓角,确定自己是否妆容完好。 而原本注意力还在明家兄妹身上的晏明珠,在听到祁玦的名字之后,也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祁玦今日着一身暗绣长松劲竹的绛紫色锦服,腰间搭了条镶金丝边的黑色腰带,显得他肩宽腰窄,整个人如芝兰玉树。 气质如松,又如清风如水,好看到恍惚了双眼,连呼吸也不敢放重,生怕会惊扰了他。 祁玦踩着高靴,脚下如风,却在路过凉亭的时候,往晏明珠的方向看去。 正正好与晏明珠的视线对上,晏明珠也在看他,见他看过来,便大大方方地回了一个笑容。 不过祁玦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几大步来到了安阳长公主的跟前。 这一眼,却让几个贵女们兴奋不已。 “定北王殿下方才是不是朝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是真的,我看的真真切切,殿下从前都是目不斜视的,今日却往我们这边看,莫不成……是瞧上了哪个姑娘?” “我今日打扮得这么好看,殿下一定是在看我!” “一边儿去,殿下怎么可能瞧得上你,肯定是在看我才对!” 听到这些人的议论,晏青莲不屑地暗中轻嗤了声。 真是一群白日做梦的蠢女人,像定北王殿下这般芝兰玉树的神仙人物,也只有和她这样,被誉为帝都第一才女的女子,才最是般配。 所以,方才定北王殿下一定是在看她! 明玉听着这些人臭美的话,拉拉自家兄长的衣袖,“大哥,定北王殿下方才不是在看我吧,我方才好像和他对视上了呢,太吓人了!” 明行简的注意力还在晏明珠的身上,冷不丁听到自家小妹的话,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不过他还没开口,晏明珠便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殿下是在与我打招呼。” 晏明珠的声音其实并不重,不过还是被旁边的女眷们听了去。 这几个人马上用一种鄙夷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她。 “这个女人莫不是真得了失心疯吧,顶着这么一张带着胎记的脸,还是个被裴家赶出家门的弃妇,也敢打定北王殿下的主意?” 第35章 痴人说梦 “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定北王殿下若是会多瞧她一眼,我立马倒立行走,简直是痴人说梦!” 听着这些人的冷嘲热讽,流香非常生气,就想上前怼这些人。 不过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就见明玉捏起了沙包大的拳头,气势汹汹地在这些人的跟前挥了挥,“有本事到我跟前,大声说一句试试!” 晏明珠没有想到明玉竟然会站出来为她说话,虽然她并不把这些人的冷言冷语放在眼里。 但看到自家侄女在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情况下,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心里只觉得暖洋洋的。 这些女眷们瞬间就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了,其他人倒是敢怼,但这人可是明家嫡女,明左相位高权重,可不是她们这些小门小户可以得罪得起的。 见这些人瞬间就蔫了,明玉往前一步,很自然地挽住晏明珠的手臂,“晏三姑娘,反正你来都来了,等参加完宴会,再拿回嫁妆也不迟,放心,若是裴家人敢耍赖,我让我大哥替你做主!” 晏明珠被明玉的话逗笑了,虽然她现在还不能与明家相认,但眼下这来之不易的温情,却让她不舍得马上离开。 见晏明珠同意了,明玉就热情地拉着她一块儿坐。 正好这时,祁玦走到安阳长公主的跟前,行了个晚辈礼,“侄儿来迟,祝皇姑母千秋长岁。” 安阳长公主笑着道:“玦儿你诸事繁忙,原也不必亲自到场,心意到了,姑母也是很高兴的,快入座吧。” 祁玦是踩着点,最后一个到场的,所以他入座的时候,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宁珍宝身为安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自然是第一个为她献礼。 “母亲,女儿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送给您,希望您能喜欢!” 这时,就见一个婢女提着一个金丝笼走到了正中央的位置,金丝笼里,关着一只玄凤鹦鹉。 漂亮的羽毛偏向于浅灰色,脸颊带着橙黄,头上翘起一撮金黄的顶冠,翅膀上遍布白色的大羽斑,身材娇小而可爱。 婢女将鸟笼打开,就见宁珍宝吹了声口哨,玄凤鹦鹉立马就扑腾着翅膀,朝着安阳长公主的方向飞了过来。 安阳长公主伸出一只手,那鹦鹉便稳稳地落在她的手背上,张开鸟嘴就道:“长公主殿下,千秋长岁,永远美丽动人!” 这年头,连鹦鹉都会拍马屁了,安阳长公主被逗得直笑。 “宝儿,这话是你教的?” 宁珍宝亲昵地抱住她的胳膊,点点头,笑吟吟地道:“女儿可是教了很久的呢,还生怕会被母亲提前发现,都是半夜三更爬起来教的,您看看女儿这黑眼袋,都是教鹦鹉说话熬出来的呢!” 安阳长公主非常配合地捧住她的脸,心疼地摸摸她的鬓角,“我的宝贝真是有心了,这个礼物,为娘甚是喜欢。” 得了自家母亲的一声喜欢,宁珍宝欢天喜地的在她怀里撒了撒娇,“啊对了母亲,女儿今日能献上这份贺礼,晏家三姑娘可是功劳不小呢。” 安阳长公主颇为好奇地挑了下眉,“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一早起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这鹦鹉就蔫头耷脑的,提不起精神来,等临近宴会,它突然就倒在鸟笼里翻白眼了。 女儿急得不行,找了府里的大夫来瞧,大夫却束手无策,女儿便让婢女赶紧出去找个兽医,结果来的却是这位晏三姑娘。” 当时,宁珍宝急得不行,训练鹦鹉说祝贺语,逗安阳长公主开心,宁珍宝可是筹备了很久的。 若是鹦鹉就这么两腿一蹬死了,那她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所以当婢女领着晏明珠进门的时候,宁珍宝一看是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姑娘,登时就火了。 “让你去找兽医,你给我带个姑娘进来做什么?” 婢女慌忙跪在地上,晏明珠不急不缓地上前,开口道:“见过长乐郡主,臣女听闻郡主的鹦鹉病了,便自告奋勇想来一试。” 宁珍宝上下打量着她,满眼的不信,“你还会医术?话我可是说在前头,若是我的鹦鹉被你给治死了,你也要跟着一块儿陪葬,怎么样,你还敢治吗?” 晏明珠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上前,伸手将鹦鹉拿起来放在了掌心。 先按了按它鼓起的小肚子,然后又摸了下它的喉咙。 在宁珍宝对她的行为觉得无比奇怪的时候,她突然抓着鹦鹉的爪子,把它整个给倒了过来。 然后用力地甩了起来,宁珍宝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大叫道:“你大胆,快放它下来……”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听咔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鹦鹉的嘴巴里飞了出来。 晏明珠再把鹦鹉放在鸟笼里的时候,原本都躺在上头翻白眼的鹦鹉,竟然重新活蹦乱跳了起来! 宁珍宝惊喜极了,“你方才是怎么把它给治好的?” 晏明珠指了指地上的一个果壳道:“鹦鹉贪嘴,吃了个比它喉咙还大的果子,被果壳给卡着喉咙,呼吸不上来,才会窒息险先丧命。” 鹦鹉又活过来了,宁珍宝非常高兴,还主动握住了晏明珠的手,“你真厉害,今日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你叫什么名字,你救了我的鹦鹉,我可以应你一件事,随便你提,金银珠宝不是问题!” “勇义侯府,晏明珠,救郡主的鹦鹉,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不过臣女眼下的确是遇到了件棘手的事,想请郡主帮一个小忙。” 宁珍宝以为晏明珠是要讨什么宝贝,却没想到,她只是想以宾客的身份,入长公主府参加华诞。 听到这里,安阳长公主不由多看了坐在宾客席上的晏明珠几眼,眼中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倒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先前是本宫误会她了。” 祁玦的位置离得近,自然也是听到了宁珍宝对安阳长公主说的那些话。 在看到晏明珠出现在长公主府的时候,祁玦的确是有些吃惊的。 不过再看到裴渡钦他们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前几日裴家吃了亏,狠狠地栽了个跟头,丢脸都丢到整个帝都都知道了。 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把嫁妆归还给晏明珠,怕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折腾她一顿! 第36章 为她解围 不过祁玦倒是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想了这么个法子,光明正大地入了长公主府。 他对这个总是叫人出乎意料的女人,越来越有兴趣了。 女眷们一一向安阳长公主献礼,很快就轮到了晏青莲。 她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了,行至露台中央,盈盈行礼道:“平昌伯爵府嫡二女晏青莲,贺长公主殿下千秋,臣女不才,特献上一幅江山水墨画。” 说着,有两个婢女上前,将一幅画卷展开。 谁知,这画卷竟是一片空白! 安阳长公主一瞧,沉下脸道:“晏家二姑娘,你献上一幅白卷,是在戏弄本宫吗?” “长公主殿下恕罪,臣女的这幅画,是要当场作,才能显示出画中之意。” 闻言,安阳长公主的脸色才稍稍缓和,“那本宫倒是要见识见识。” 很快,晏青莲换上了一双足有一尺长的水袖,宣纸在地上铺平,足足占据了露台的一半长度。 晏青莲甩起水袖,一个转身,用水袖沾染上墨水,扭动着婀娜的身姿,在舞动的同时,以水袖在宣纸上作画。 一曲舞毕,当两个婢女再次将画卷抬起来,展示给众人看的时候,画卷上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一轮红日高挂在山峦之上。 有飞鸟跃过山头,还有小桥流水,当真是一幅美轮美奂的江山水墨画! 安阳长公主笑了起来,带头鼓起掌来,“本宫早便听闻,平昌伯爵府嫡女晏青莲,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今日这一幅以舞作画的江山水墨画,本宫甚为喜欢。” 晏青莲听到安阳长公主的夸赞,心里骄傲极了,但面上却把表情控制得很好。 行谢礼的同时,晏青莲还一副含羞地往祁玦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带着三分柔情,七分娇羞。 晏青莲对自己的这个眼神非常满意,从前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只被她这么看一眼,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今日她以舞作画,可以说是惊艳四座,她不相信,定北王殿下不会觉得她美丽动人,殿下定会被她的风姿给吸引过去! 安阳长公主说笑着,侧首像是随口问了一句:“玺儿,你们觉得呢?” 太子早就被晏青莲这一舞给迷住了,听到安阳长公主的话,马上夸道:“晏二姑娘不愧被誉为帝都第一才女,今日孤当真是开了眼了。” 端王和康王也纷纷毫不吝啬地表示了赞扬。 却唯独只有祁玦,八方不动,神色浅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都叫人觉得,方才他是不是压根儿就没看台下的这一舞。 “玦儿,你觉得如何?” 祁玦流袖微动,抿了一口清酒,眸色清淡,嗓音更是如碎玉般冷隽:“寡淡无趣。” 此话一出,叫晏青莲原本满面的笑容,瞬间就暗淡了下来。 她暗自捏紧了手心,心中愤愤不甘。 所有人都夸她一舞惊艳,却唯独定北王殿下,评了四个字:寡淡无趣! 为了练这个舞,她的脚都磨出了水泡,但她都咬牙坚持下来了,就是为了今日,能在祁玦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可结果,却让她大受打击! 晏青莲惨白着脸,低垂下头,语气很是失落:“是……是臣女献丑了,没能叫定北王殿下尽兴。” 太子一看美人落泪,登时就看祁玦更加不爽了,“九皇弟,晏二姑娘献的贺礼,是今日最为独特的,说是一舞惊人也丝毫不为过,你却说寡淡无趣,是在故意刁难吗?” 站在一旁伺候的飞雨马上反怼了回去:“不过是跳了个舞而已,我家殿下什么稀奇玩意儿没见过,别说是殿下了,连我看着都连连打哈欠!” 这话飞雨可不是乱说的,他一个习武之人,压根儿就看不懂这种扭扭捏捏的东西,看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都不喜欢看,他家殿下定然也是毫无兴趣! 晏青莲捏紧手心,飞雨说了这话之后,祁玦没说话,他不言语,就代表了默认。 虽然很不甘心,但这么多人看着,晏青莲只能暂时先退下。 不过在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她给了对面的一个官家贵女一个眼神。 那女子立马会意,笑着说道:“长公主殿下,晏二姑娘如此多才多艺,看来这平昌伯爵府的教养是极好的。 听闻晏二姑娘还有个嫡亲的妹妹?都说龙生龙凤生凤,晏二姑娘如此优秀,想来晏三姑娘定也是不差的了?不知道这位晏三姑娘,今日可有到场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落在了晏明珠的身上。 甚至的,在这个女子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有人明目想法地嘲笑了声。 帝都之中,提起平昌伯爵府这位二姑娘,那可是一个个的都赞不绝口,直称赞她是帝都第一才女。 而反观这位晏三姑娘,就显得完全没有存在感,提到她,也只会说她毫无优点,还长着一张丑陋的脸,出门了也只会给伯爵府丢人。 也因此,平昌伯往日出席什么宴会,也从来都只会带晏青莲,而把晏明珠给丢在府中,不闻不问。 如今这女子故意这么引出话题,不就是为了给晏明珠制造难堪? 连一向心大的明玉,都听出了来者不善,偏头对晏明珠说道:“需要我帮你骂回去吗?” 晏明珠温和地笑了下,摇了下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而后不急不缓地起身,走到露台中央,行礼道:“勇义侯府晏明珠,贺长公主殿下千秋。” 晏明珠自报家门是勇义侯府,叫在场的人都不由变了脸。 整个帝都上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勇义侯通敌卖国,元家儿郎全死光了,一旦昭帝下旨定罪,元家就彻底完了。 其他人都对元家避之不及,生怕会沾染上半点儿腥被拖下水。 却唯有这个晏家三姑娘,竟然自称勇义侯府,怕是活腻歪了,想陪着元家去送死吧! “臣女不才,为长公主殿下献上一点儿小才艺。” 说着,晏明珠抬手招伺候在旁的仆人。 但这仆人也是看人下菜,很明显是看不起晏明珠,纷纷低下头,假装没有看见她的招呼。 这一幕被明行简看在眼里,他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刚要动身去为她解围。 不过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飞雨从主席上走下来,乐呵地问晏明珠:“晏姑娘,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第37章 惊艳四座 晏明珠不由抬头看向台上。 祁玦依旧是风姿绰约,独坐于席上,神色未变,很坦然地与她的视线接上。 晏明珠当然知道,飞雨是不敢在没有祁玦同意的情况下,就私自过来说要帮她忙,定然是得了祁玦的允许。 想到这里,晏明珠冲着祁玦微微一笑,表达了谢意。 而两人之间的眼神互动,叫在场的那些女眷们愤愤不已,尤其是晏青莲。 在今日之前,她信心十足,觉得自己那么优秀,也唯有定北王殿下与她最为般配。 甚至的,她还幻想着今日以舞作画后,祁玦会被她给深深吸引住,定北王妃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最后她只得了祁玦的一句寡淡无趣。 这也就算了,若是祁玦对所有女眷都一视同仁,那她还可以安慰自己,定北王殿下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他的眼光高,轻易是无法得到他的青睐。 可是眼下,在晏明珠上场的时候,祁玦竟然默许了自己的贴身侍卫过去为晏明珠帮忙。 难道说……晏明珠先前与祁玦认识? 不,这怎么可能,像晏明珠这样百无一用,粗鲁庸俗,甚至还被休过一次的女人,高高在上的定北王殿下怎么可能与她牵扯上关系? 晏青莲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死死的盯着晏明珠,不断的在心里安慰自己。 或许,殿下只是看她可怜呢?对一定是的,殿下定是因为一时的心善,才会这么做! 晏明珠当然注意到,在飞雨下来说要帮她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目光中带着愤怒、不解,甚至还有嫉妒的。 无视这些目光,晏明珠只低声对飞雨吩咐了一句。 飞雨听了之后,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马上去安排。 很快,飞雨就提着一个大鸟笼,笼子里关着几十只飞鸽,另外一只手提着一把弓和木箭。 晏明珠道了声谢,拿过弓,拉了拉弓弦,试了下力道,然后才摸了摸腰间,想起自己少了样东西。 四下扫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了祁玦的身上。 缓步走上石阶,停在祁玦的跟前。 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一句震惊四座的话:“殿下,借你的发带一用。” 不怪晏明珠找上祁玦,因为在场的宾客当中,只有祁玦今日只用了一条云锦浮山纹的月白色发带来束发。 而其他人,要么是束冠,要么是以簪子固定,都不能借来用。 连隔了几个位置的宁珍宝听到这话,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晏家三姑娘怕是疯了吧,竟然敢问祁玦要这种贴身之物? 上一个胆大包天的女子,故意跌倒在祁玦怀里的时候,直接被他卸了手,扔到湖里喂鱼了。 是真的扔到湖里,丝毫没有怜香惜玉,这事儿当时可是传遍了整个帝都! 而晏明珠在说完之后,又想了想,取下了自己鬓发上的木簪,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倾泻而下,随意地披散在腰间。 “要不,我拿我的簪子,与殿下你的发带换?” 以物换物,晏明珠觉得她不算是占对方便宜。 就在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晏明珠要完蛋的时候,却见祁玦的流袖一动,修长的手指扣住发带的一边,轻松取下。 墨发没了束缚,倾散开来,披散的墨发,冲淡了他眉宇间的清冷。 他再一翻手,白皙如美玉的大手上,躺着一条云锦浮山纹的月白色发带,递到了晏明珠的跟前。 薄唇轻启:“莫要弄脏了。” 晏明珠知道祁玦这人非常爱干净,一口应下,同时还把自己的木簪扣在桌上。 “臣女把簪子押在殿下这儿,若是不小心弄脏了发带,便拿这支发簪来赔偿。” 祁玦都要被晏明珠的发言给弄笑了,反问:“你的发簪贵,还是本王的发带贵?” 只要是长眼睛的,都能一眼看出,祁玦的这条发带可是珍贵的云锦,一尺值千金。 而晏明珠的这支簪子,做工粗糙,还是非常普通,随处可见的木头,简直是云壤之别! 但偏生,晏明珠就能眼不红心不跳,非常自然地接道:“殿下的发带是名贵,但臣女的这支簪子,也是臣女亲手一笔一刀雕刻出来的,天上地下,只此一支,若是放在平常,我还舍不得拿来抵押呢。” 说着,晏明珠就伸手去拿发带,在那一瞬间,指腹不小心擦过了祁玦的手心。 轻微的触碰感,瞬间透过手心,一路传达到了心脏,带动着心房似乎都微微颤动了一下。 祁玦不动声色地敛眸,说的是教育的话,但语气却并没有半点儿不悦:“巧言善辩。” 拿到了发带,晏明珠重新回到露台上,然后用那条发带遮住了双眼,系到脑后,打了一个结。 这才开口道:“开始吧。” 飞雨将鸟笼给打开,瞬间,笼里的飞鸽扑腾着翅膀蜂拥而出。 晏明珠站在原地,抽出一支箭,搭上弓,抬手对天,拉弦,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手指一松。 箭瞬间飞了出去,直上云霄,嗖的一声,无比准确的射中了空中的一只白鸽。 而在其他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晏明珠再次抽出两支箭,原地一个旋身,长箭再次飞射而出。 啪啪两声,又射中了两只白鸽! 紧随着,晏明珠抽出三支箭,在原地一跃而起,空转一个大旋转的同时,长箭朝着三个方向飞了出去。 分毫不差,全部命中白鸽! 直到最后一次,再抽出最后的五支箭,晏明珠一箭射出四支。 在还剩最后一支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最后一个转身,竟是对准着高台主位的方向! 墨发飘飞间,手指松开,最后一支长箭竟是朝着祁玦的方向飞了过去! 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的时候,祁玦身形纹丝未动,眼睁睁地看着长箭朝他射来,最后掠过他的耳边,砰的一声,射中了停在他身后位置的那只白鸽身上。 全部射中,无一差别! 在座的宾客都惊呆了,晏明珠摘下了脸上的发带,微微一笑,对安阳长公主拱手说道:“长公主殿下,臣女的才艺表演结束,祝殿下千秋长岁,青春永葆。” 连安阳长公主都是听到晏明珠的话才反应过来,带头鼓掌,“晏三姑娘好箭法,这份贺礼,本宫甚为喜欢!” 第38章 打情骂俏 安阳长公主这么一夸,众人才算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会琴棋书画的女子不算稀奇,晏青莲方才的以舞作画,虽然很赏心悦目,但也算不上太出类拔萃。 但像晏明珠这样好的身手与箭法的,在女子之中却几乎是看不见的。 放在一起这么一对比,就会觉得晏明珠的表演更加精彩绝伦。 而其中,最为震惊的,要数明行简。 不知为何,在看到晏明珠蒙眼射白鸽的矫捷身姿,与他记忆深处,那已经逐渐模糊的身影重合。 他唯一的姑姑明珠,离世那一年,他才只有三岁。 在他为数不多的有关于姑姑的记忆里,姑姑是个非常与众不同的女子。 与那些在闺阁中刺绣的姑娘们不同,姑姑肆意潇洒,一手鞭子耍得天上有地下无,鲜少有人能是她的敌手。 记忆中,在他三岁生辰那年,姑姑就为他表演了蒙眼射白鸽来庆祝他生辰。 若是姑姑还活着的话…… 这个念头刚冒上来,就马上被明行简给否认了。 他怕是疯了,姑姑就算是还活着,十七年过去,也是近四十岁的人了,而露台上风采夺人的晏明珠,却还是个十六岁的姑娘。 而在明行简留神的时候,太子不屑地嗤笑了声道:“姑娘家,应当端庄文雅,这舞刀弄枪的,实在是不像话,孤倒是觉得,还是晏家二姑娘的表演,更让孤印象深刻。” 安阳长公主对太子的话不作评价,笑着又询问:“玦儿你觉得呢?” 祁玦的眸光落在晏明珠的身上,嗓音如松风般清隽:“本王觉得,甚好。” 一句甚好,倒是叫安阳长公主都颇为意外了:“本宫可是鲜少听到玦儿你如此夸赞一个人,看来这位晏家三姑娘的表演,甚得你心呀。” 晏明珠放下弓,走上台阶,重新来到祁玦的跟前,交还发带,眼中带笑地说道:“多谢殿下的发带,臣女也觉得,殿下甚好。” 真心实意表达感激之情的晏明珠,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这句话有多么地暧昧。 而祁玦在听到她的一句甚好的时候,忽的轻笑出声,星眸中的春寒料峭刹那间消融,如破冰后透出的春意绵绵,平添了几分亲近之意。 祁玦没有伸手接,而是淡淡道:“给你了。” 晏明珠疑惑的眨了下眼,忍不住检查了下发带,“殿下,我没把发带弄脏。” 祁玦对她的话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夸了本王一句,本王怎能不有所表示,给你便是你的了。”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晏明珠也不扭捏,收下发带后,伸出手本来想把桌上的木簪拿回去。 但在她伸手的同时,祁玦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手上。 虽然男人的目光很淡,甚至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但莫名的,晏明珠觉得他似乎想要这支簪子。 这簪子可是她刻了一个晚上做好的,多少有点儿心疼,但她还是很大方的,把手缩了回来。 自觉大气地说道:“殿下把发带送给臣女,臣女也没什么好回送的,若是殿下不嫌弃,这支簪子便留给殿下了。” 祁玦被她眼里的恋恋不舍给逗笑了,她这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有多吃亏。 实际上,他的这条发带,足足能抵这样一箱子的发簪还不止,分明是他更吃亏才是。 宁珍宝看看祁玦,又看看晏明珠。 她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儿奇怪呢?怎么有种……打情骂俏,互送定情信物的感觉? 这个念头刚冒上来,宁珍宝就自己被自己给吓了一跳,赶忙摇头拍脑袋。 她在想什么,这怎么可能,她怕是魔怔了! 晏明珠从台上回到自己的位置的这个过程中,接收到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敌意。 如果目光能杀人,这些女眷们恨不得能把晏明珠给看个千疮百孔! 这个弃妇怎么能配得到定北王殿下的贴身发带! 真是太气人了! 晏明珠怡然自若地坐回到位置上,明玉满脸的兴奋,毫不吝啬地夸赞:“晏三姑娘,你好厉害呀,蒙眼射白鸽,这本事就算是男子也比不上,是吧大哥?” 明玉见明行简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出神地看着晏明珠,有些奇怪地用胳膊肘抵了他一下,“大哥,你盯着晏三姑娘看什么?” 明行简这才回过神,自觉这么盯着人看,有失礼节,“抱歉,晏三姑娘方才精彩绝伦的射箭表演,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晏明珠心口一紧,就见明行简看着她,很认真地询问:“不知晏三姑娘可知明家阿珠?” 不等晏明珠回答,明玉兴冲冲地补充道:“那是我姑姑,唯一的亲姑姑,她可厉害了,她十五岁跟随祖父征战四方,十七岁加封辅国大将军,是咱们大昭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位女将军,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且,姑姑她还列居凌渊阁功臣之首,凌渊阁你知道吧?那是陛下继位后,亲自下旨建的宫殿,里头供奉的都是当朝有功于社稷的功臣们,而我姑姑的画像高置于凌渊阁主位上,配享太庙,受世人敬仰膜拜!” 小姑娘提起自家的姑姑,脸上是止不住的骄傲自豪,细数起姑姑的丰功伟绩,更是如数家珍。 但这些话听入晏明珠本人的耳朵里,却是让她觉得无比可笑。 昭帝忌惮她功高盖主,费尽心思将她残忍杀害。 却在她惨死之后,建了一个所谓的凌渊阁,还把她的画像挂在凌渊阁的首位,对外宣扬她的丰功伟绩,显得他们君臣之间的感情是有多深厚。 没有人比晏明珠更清楚,昭帝实际上是一个多么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之人! 晏明珠敛下眼中的万千情绪,面上表情不变,“明大将军的事迹,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瞧见晏三姑娘你,我就觉得格外亲切,可巧的是,你的名字与我姑姑极为相似,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咱们就义结金兰,以后你直接叫我阿玉,我唤你珠珠,可好?” 晏明珠哭笑不得,她这小侄女,交朋友这么随心所欲的吗? 第39章 以次充好 虽然现在还不能与明家相认,但从朋友层面开始接触,也是好的,所以晏明珠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宴会结束后,不用晏明珠过去,裴渡钦主动走了过来,先赔礼道:“晏三姑娘,方才在席上,是荷儿有错在先,我代她向你道歉。” 晏明珠咸咸的暼了他一眼,“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但是我不接受,裴凝荷对我做的事情,可不止出言辱骂我这一件,不过若是她在我的跟前磕头认错,直到把头给磕破了,我可以考虑要不要原谅她。” 对方的话在裴渡钦的耳里,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他皱了下眉道:“晏三姑娘你又何必如此不依不饶,虽说你今日在席上出了风头,得了定北王殿下的夸赞。 但你在出风头的同时,却射死了数十只白鸽,以鸽子的性命来换取他人的称赞,委实是过于残忍。” 要说裴渡钦是个文人,分明是想骂晏明珠残忍无情,却又不直接骂,而是拐着弯讽刺。 明玉见这人竟然敢欺负她刚交的好朋友,刚想要反驳,却有一道声音抢在前头响起:“晏姑娘!” 闻声瞧去,就见飞雨提着一个大鸟笼,大步流星地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见是飞雨,晏明珠露出一个微笑,“飞雨侍卫可有要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殿下说,这些白鸽配合了晏姑娘的精彩演出,便归姑娘你了,拿回去再养几日,还可以炖汤喝,滋补养颜呢!” 裴渡钦仔细一瞧,发现鸟笼里的白鸽一个个的都是活蹦乱跳的,不由疑惑道:“这些鸽子怎么还会活着,当时不是被直接射下来了吗?” 飞雨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晏姑娘在射箭之前,要的是钝箭头,射在白鸽的身上,最多只会让它从天上掉下来,又不会真的把鸽子射死,这么明显的地方,你都瞧不出来,不会是睁眼瞎吧?” 噗嗤,明玉先明目张胆地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裴渡钦面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因为方才,他刚刚说了晏明珠残忍,结果转头就被打脸,速度简直不要太快。 不过很快,裴渡钦便主动承认错误:“是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误会了晏三姑娘,实在抱歉,对了,晏三姑娘你的嫁妆都在府外的马车内,你若是要清点……” 话还没说完,晏明珠直接打断:“自然是要清点的,毕竟你们裴家的做派,我可不放心。” 裴渡钦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也不出言反对。 明玉也伸手道:“珠珠,我帮你一起清点呀!” 当初勇义侯府生怕晏明珠替嫁到裴家会受委屈,所以事后光是金银珠宝,就足足准备了十箱,一并抬到了裴家。 拉这十箱嫁妆过来,就足足用了三辆大型马车,马车全都停在长公主府对面的巷子里。 晏明珠过去后,吩咐人将箱子全都从车上抬下来,她当面清点。 打开其中一箱,晏明珠拿起一串珍珠项链,只端看几眼,又在箱子里翻了一下,而后直起腰看向裴渡钦。 “企图以次充好,拿一堆不值钱的首饰来代替我这一箱子名贵的珍宝,这就是你们裴家所谓的如数归还?” 裴渡钦愣了下,皱眉道:“箱子里的金银珠宝都是清点过的,每一样都能对上,何来的以次充好之说?” 晏明珠冷笑一声,也不多说废话,只随手拿了一串珍珠项链,扔向了他。 裴渡钦接住后,仔细一看,脸上也凝了层霜,“这珍珠是假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贴身随侍茂林也是一脸懵,“公子,这些嫁妆都是交由汪姨娘来整理的,难道是汪姨娘她……” 话还没说完,裴夫人也从长公主府出来了,一眼就看到了裴渡钦他们正在对面,显然是在交还嫁妆。 裴凝荷一看这满满十大箱的嫁妆都要被晏明珠给拿回去,虽然里头有大部分都是赝品,但她心里还是很不高兴。 故意在裴夫人的耳边嚼舌头:“母亲,晏明珠拿了嫁妆却不滚,反而是离二哥哥这么近,她不会是后悔了,被大哥休了之后,又想勾引二哥哥吧? 晏明珠可是个手段不低的小贱蹄子,二哥哥一向洁身自好,万一被她给迷惑了去……” 裴夫人冷冷暼了她一眼,直接打断她的话:“大郎都瞧不上的女子,钦儿怎会看得上?收起你的那点儿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就裴凝荷这点儿道行,有什么心思都挂在了脸上,也配和她耍什么心计? 裴凝荷的笑容一僵,心里恨不得裴夫人赶紧去死,表面上却是低眉顺眼地应道:“母亲,荷儿怎敢有其他的心思,荷儿也只是担心二哥哥而已。” 正好这时,裴渡钦转头看了过来,目光落在裴凝荷的身上。 不知为何,裴凝荷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就听裴渡钦开口道:“荷儿,过来。” 裴凝荷很不想过去,因为晏明珠就在那儿站着,她现在看到晏明珠还有点儿杵,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还没有消下去。 但她又不敢违背裴渡钦,只能不甘不愿地走了过去。 挂起一个笑容,“二哥哥,你唤我有何事吗?” “宝箱里的金银首饰,你们都如数放回去了?可有往里掺杂赝品,企图以次充好?” 裴凝荷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晏明珠这个贱人,竟然当面清点嫁妆,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早知道会这样,今日的宴席,她就不来了,眼下可如何是好? 裴凝荷的心里慌得一批,极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二哥哥你……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晏明珠的东西,我们都还回去了,怎么可能会有赝品。 一定是她自己动了什么手脚,企图敲诈咱们裴家,二哥哥你可千万不要被她给糊弄了啊!” 裴渡钦一看裴凝荷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撒谎。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晏明珠几步走到裴凝荷的跟前。 突然逼近的距离,让裴凝荷整个人一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晏明珠你想做什么……” 第40章 公报私仇 话还没说完,裴凝荷就感觉到手腕一疼。 这么一看,发现晏明珠竟然直接将她手腕上戴着的手镯强行撸了下来! 晏明珠光明正大地在手中端详了一下,“这只翡翠祥云纹玉镯,是我外祖母特意请人为我打造的。” 没给裴凝荷开口的机会,晏明珠再次伸手,这次是直接将裴凝荷左右耳朵上的耳坠给生拔了下来! 裴凝荷痛得大叫:“啊我的耳朵!” “这对镶宝石菱花纹金耳坠,也是我的嫁妆之一。” 说着,晏明珠又抬手,拔掉了裴凝荷鬓发上插着的簪子,在手中比划了两下道:“这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也在嫁妆清单中。” 把这些从裴凝荷身上强行拿回来的首饰,放回到宝箱当中,晏明珠看向裴渡钦,带着讥讽的笑:“裴二公子,眼下还觉得我是在胡说,企图敲诈裴家吗? 实话说,你们裴家的东西,就算是送到我的面前,我都嫌脏,我就只是想要回我的嫁妆,你们都能做出这种以次充好的事情出来,又想私吞我的嫁妆,又想冲面子装好人,委实是恶心!” 裴渡钦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不用猜也知道,想出这种以次充好,企图蒙混过关的办法的人,定然是汪姨娘。 而裴凝荷还不知悔改,捂着自己被拽得在流血的耳朵,哭诉着道:“二哥哥,我的手腕,我的耳朵好疼啊,都流血了!你快把这个贱人抓起来,把她给打死!” 裴渡钦沉声道:“闭嘴,宝箱里的金银首饰,都是你与汪姨娘动的手脚?” 闻言,裴凝荷的眼神开始飘移,“什么手脚,二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身上的首饰,都是我自己的,凭什么晏明珠说是她的就是她的,她有什么证据吗?” 这个蠢女人,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晏明珠言简意赅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当初外祖母送上这些嫁妆,怕我年少不知事,会被裴家人占了便宜,所以在每一件金银首饰,都刻了一个珠字,防止有人动了贪心想占为己有。” 明玉一听,随手拿起一件,仔细一看,马上指着一个位置提声道:“真的有个珠字。” 然后又拿起了一件赝品,“这件赝品上没有刻字,真是没想到,你们裴家人自诩名门清流,私底下却是欺男霸女,连一个姑娘家的嫁妆都想私吞,简直是无耻至极!” 裴夫人听到明玉把整个裴家都一起骂了进去,沉下脸道:“明三姑娘,这是我裴家的私事,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口出狂言,实在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言行。” 明玉还没反怼回去,明行简却是开口道:“裴夫人,若是我没有记错的错,晏三姑娘早就与裴大公子和离,既是已和离,又何来的私事一说? 再者,晏三姑娘名贵的嫁妆被人调包,家妹不过是看不过,为她鸣不平,想来不管是谁,见了今日这样的事情,也会路见不平,若是袖手旁观,才是小人行迹。” 裴夫人被怼得一噎,还没来得及说话,裴渡钦便开了口:“母亲,此事错在我们,莫要再起无端的争执了。” 说着,裴渡钦真挚地朝晏明珠拱了下手,“晏三姑娘,嫁妆内掺了赝品,也是我没有检查仔细,明日我定将所有的嫁妆都找回,亲自送到三姑娘的手中,如何?” “裴二公子有这闲情雅致,但我的时间可是宝贵,可没功夫在这上面耗,定好的今日归还嫁妆,便是今日。 至于如何把嫁妆凑齐,就是你们裴家的事情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天黑之前若是无法物归于主,明日裴家言而无信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帝都,你们自己掂量吧。” 晏明珠倒还要感谢裴渡钦,把交还嫁妆的地点选在了长公主府。 眼下来往都是帝都中的权贵,他们此刻在这里吵闹了起来,叫那些权贵们看了个热闹。 倘若今日裴家不能把嫁妆凑齐了,就算是坐实了贪心霸占前儿媳妇嫁妆的罪名,那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就在这时,一道讥笑传来:“一个被夫家休了逐出家门的弃妇,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威胁名门世家?” 闻声瞧去,就见太子等人从正大门走了出来。 裴凝荷一见太子来了,立马就有了底气,哭诉道:“太子表哥,二哥哥好心将嫁妆还给她,结果这个贱人非但不知道感恩,反而还污蔑我们裴家以次充好,太子殿下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太子皱眉道:“大胆刁妇,真是无法无天了,来人啊,把她抓起来,带到东宫去,孤要亲自审问!” 这裴家可是太子的母族,太子自然是向着裴家,如果晏明珠被带去了东宫,还有命活下来吗?太子可不得借此机会公报私仇! 明行简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你与裴家是连襟关系,此事就不适合殿下出面来亲自审问了。” 太子冷笑一声,“怎么,明少卿是怕孤会徇私舞弊了?放心,只要她没有撒谎,孤是不会要她命的。” 不会要她命,但会要她生不如死,太子这话的潜台词不就是这个意思? 明行简还想阻拦,太子非常不悦,语气有了怒意:“明大公子还是好好的做你的太常少卿,别把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到时还反弄得自己一身腥,把人带走!” 就在侍从要上前抓人的时候,一道冷隽的嗓音适时响起:“本王看,谁敢动她。” 目光所及处,祁玦身姿如松,如闲庭漫步般地从大门走了出来。 太子一看祁玦竟然站出来为晏明珠说话,马上冷嘲热讽道:“先前在席上,九皇弟把自己的贴身发带给了晏明珠,眼下还要为她撑腰,怎么,一向眼高于顶的定北王,竟是瞧上了一个丑陋弃妇?” 祁玦轻飘飘地反驳一句:“本王瞧上谁,用得着太子皇兄在这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被骂狗的太子一噎,“孤今日有要事,懒得与你费口舌,还愣着做什么,抓起来带走!” 飞雨立马上前,把佩剑往前一横,明目张胆地护在晏明珠的跟前,“谁敢!” 太子沉下脸:“祁玦,你这是铁了心要维护这个弃妇,与孤作对了?” 第41章 快去哄哄 祁玦不急不缓地开口:“若是有人闹事,自有京兆府审理,若是有冤假错案,也有大理寺出面,太子皇兄这么想为京兆府和大理寺分忧,看来还是太清闲了。 就是不知道父皇若是知晓太子皇兄这么越俎代庖行事,会有何感想,本王记得,皇兄你的亲舅舅裴右相,刚被罚俸不久吧?皇兄如此大张旗鼓,是迫不及待的想步裴相的后尘了?” 太子的脸色非常难看,别人自然是不敢把这种事情捅到昭帝的跟前,但是祁玦敢。 而且众多皇子中,眼下数祁玦最为得宠,万一把事情闹大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太子一甩袖子,恶狠狠地放话:“祁玦,你给孤等着!” 然后转身上了马车,直接回东宫了。 没了太子撑腰,裴凝荷嚣张的气焰顿时就蔫了,慌不择口地低头行礼:“见……见过定北王殿下!” 祁玦没瞧她半眼,目光如冷风般扫过裴渡钦,“裴学士觉得,这嫁妆中掺杂赝品一事,该如何处理?” “殿下,今日之事是微臣考虑不周全,请给微臣一炷香的时间,微臣定如数归还晏三姑娘的嫁妆。” 祁玦微颔首,淡淡道:“看来裴学士还算是裴家唯一明事理的,本王耐心有限,你可要抓紧时间了。” 裴渡钦把随侍茂林留下,而他与裴夫人他们先回府,自然是要去找罪魁祸首汪姨娘算账了。 晏明珠往前一步,轻声道:“殿下,方才多谢你挺身而出,接下来臣女自己可以解决,殿下去忙正经事吧。” 祁玦还没开口,明行简便接道:“定北王殿下,晏三姑娘有我明家护着,定不会叫裴家有机会再钻空,殿下诸事繁忙,可先行离去。” 明行简维护晏明珠的态度太过于自然而然,就好像晏明珠是他明家的人一般。 甚至的,明行简在说话的时候,还往前两步,挡在他和晏明珠中间。 视线有些受阻的定北王殿下,心里莫名的不太爽。 就好像是,原本该是他的东西,被别人给盯上了。 祁玦面色微霁。 虽然心里不爽,但高傲的定北王殿下是不会承认,并且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与他人产生无谓的口舌之争。 所以,祁玦什么也没说,转身便上了马车。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却听雕花宝马内传来男人如沉金碎玉般的嗓音:“晏明珠,过来。” 连晏明珠都被祁玦的这波操作弄得一愣,在晏明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雨凑过来咬耳朵:“晏姑娘,殿下心情不悦,你快去哄哄!” 晏明珠:“?” 所以他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祁玦心情不悦了,刚才不都还好好的吗? 虽然晏明珠不太理解祁玦为什么生气,但她还是走过去,站在马车旁,并没有上去,“殿下有何事?” 祁玦都要被她的话给气笑了,没事就不能叫她了? 刚刚才给她撑过腰,转脸就不认人了,真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若是换成了别人,敢这么不识抬举,祁玦早就让他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但换做晏明珠,祁玦心里虽是不爽,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嗓音微沉:“上来。” 晏明珠上了马车后,见祁玦靠在一个引枕上,右手拿着一本书卷,这次不是《行军论》,而是《乾坤策》。 毫不意外,这本兵书也是晏明珠前世写的。 她不由好奇,这位定北王殿下,似乎收藏了不少她前世写的兵书,莫不成,是她的铁杆书迷? 本着好奇心,晏明珠试探性地询问:“殿下所看的兵书,似乎都是明家那位女将军所著?” 提到这个名字,祁玦原本微冷的面容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不少,“你也看过明将军所著的兵书?” 晏明珠没想到,祁玦竟然会用明将军来称呼前世的她。 女子为将,在前世的时候,她就受到了不少人的排挤与刁难,尤其是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老臣们。 这些人都觉得,女子便该在家中相夫教子,而像明家阿珠这般打打杀杀的,实属是另类,为女子所不齿! 而祁玦身为男子,而且同是上阵杀敌的将军,他用明将军来称呼对方的时候,语气中却带着不加掩饰的敬重。 就冲着祁玦这一声明将军,晏明珠对他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少,主动靠过去,替对方斟了一杯茶。 “略读过一二,但定然是没有殿下了解得深刻,不过臣女比较好奇的是,自古以来,兵法大家不在少数,所著的兵书也数不胜数,殿下为何独独看明将军所著之书?” 祁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起茶盏,氤氲的水汽弥漫,有些模糊了他的星眸。 带着他的嗓音,都格外清尘缥缈:“兵法大家无数,但明家阿珠,天上地下,只此一人。” 明家阿珠,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晏明珠笑了笑,微垂下眼眸,轻道:“如果能重来,她或许并不想再活得那样光彩夺目。” 祁玦抬眸,看向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出晏明珠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所以,再开口的时候,他不由放柔的声音:“为何?” 晏明珠猛地收回思绪,再抬头的时候,身上的悲伤一扫而空,笑着道:“我随口一说的,我又不是那位明将军,又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呢。” 祁玦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又道:“你的箭术,是何人教的?” 晏明珠眨眨眼,“臣女自学成才的呀,毕竟像臣女这么聪明的人,这个世上,只有我不想学的,而没有我学不会的。” 虽然听着像是在吹牛,但她对天发誓,她说的都是实话。 男人轻笑出声,拿书卷在她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吹牛不打草稿,既是这般本事,当初替嫁裴家,为何不跑,反而是忍气吞声?” 那是因为,现在的晏明珠,不是从前的晏明珠啊! 但这大实话可不能说,晏明珠揉揉额头,随便编了个理由:“就当是还了平昌伯爵府的生养之恩吧。” 平昌伯生了晏明珠,却并没有好好待她,十六岁的姑娘,本该是过着幸福安定的日子,而不是像她这样,受了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 祁玦看着她,语气虽淡,但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日后不要再这么傻乎乎了。” 晏明珠马上反驳:“我不傻,再说我可是把裴卓然给阉了,送了他一份断子绝孙大礼,才离开的裴家。” 祁玦又笑了起来,评价一句:“胆比天高。” 第42章 全花完了 裴府。 被罚俸一年,还让整个裴家成为了帝都的笑柄的裴右相,这几日心情非常不好。 也就今日,汪姨娘在旁边伺候着,裴右相的心情才算是缓和了不少。 汪姨娘弹的一手好琵琶,也正是因为这项技能,才被收入府中。 裴右相闭着眼睛,侧躺在暖榻上,听着汪姨娘弹唱秦淮小调,脑袋跟着悠哉地左摇右晃。 一曲琵琶结束,汪姨娘来到裴右相的身边,剥了一颗葡萄,喂到裴右相的口中。 “主君,妾身只是大宅院里的女人,懂的也不多,但今日二郎把嫁妆尽数还给晏明珠,那个贱人倒是占尽了便宜,可怜我的然儿至今还躺在床上养伤。 而主君您也被陛下罚了俸禄,咱们裴家被人笑话,晏明珠却全身而退,这实在是太便宜那个贱人了吧?” 提到晏明珠,裴右相睁开眼睛,眼里涌起狠辣之色,“若不是姓韦的在陛下跟前弹劾我,而我先前推荐的那些朝臣,有几个还被查出了贪墨,我又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情而被陛下责罚。” 外人都以为裴右相是因为晏明珠的这件事而被罚俸禄,但实际上,这种家事昭帝怎么可能去管。 主要是因为,不知道韦中丞从哪里查出来的,裴右相之前推荐的朝臣中,有几个牵涉到贪墨案。 韦中丞拿着证据,在昭帝的面前参了一本,然后又把裴右相家里的丑事捅出来。 昭帝觉得裴右相办事不力,因此才罚了他俸禄以示惩戒。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倒霉事,都是因晏明珠闹事而起的,这笔账,就该全算在晏明珠的头上! “晏明珠自然不会让她好过,不过嫁妆一事,姓韦的盯得紧,还是先还回去,免得姓韦的又在陛下跟前弹劾本相,生出无端的是非来。” 汪姨娘刚想再说什么,就听外头传来了脚步声,裴渡钦直接推门而入,先朝裴右相行了个礼,“父亲。” 然后抬了下手道:“把汪姨娘带走。” 两旁的仆人立马要上前抓人,汪姨娘一见势头不对,马上扑到裴右相的怀里大叫:“二郎你这是要做什么!主君,主君救妾身啊!” 裴右相用手拦住,有些不悦地问道:“钦儿,你这浩浩荡荡的架势,是要做什么?” “父亲,汪姨娘做了什么好事,您问一问她便知,听听她在晏明珠的嫁妆上,都动了些什么手脚!” 汪姨娘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自己把赝品塞进嫁妆里,企图以次充好的事情败露了。 但她当然不能认,死死抱住裴右相的大腿,“主君明鉴,妾身都已经按照二郎的意思,把嫁妆全都放回去了,妾身实在不知二郎眼下杀气腾腾地冲进来,质问妾身究竟是什么意思呀!” 冤枉刚喊完,一道声音跟着响起:“汪氏,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嘴巴硬,便抓起来,关到拆房,严加审问!” 说着,裴夫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眼神犀利,“还愣着做什么,抓起来!” 在仆人把汪姨娘给抓过去的时候,裴渡钦突然往前一步,抬手将汪姨娘鬓发上的一支步摇摘了下来。 裴右相当即沉下了脸,“钦儿,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是汪氏犯了错,她也是你的姨娘,你怎能动她头上的贴身之物?” 对于裴右相的质问,裴渡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仔细查看了一番,果然在步摇上发现了端倪。 转过来,展示给裴右相看,“父亲,这支步摇上刻着一个珠字,晏明珠说了,勇义侯府在准备这些嫁妆的时候,在每一件金银珠宝上都刻了这样的字。 由此可见,汪氏并没有把嫁妆全数归还,反而是占为己有,转而拿了一些残次品,放在嫁妆当中,企图瞒天过海。” 听到这话,裴右相转头看向汪姨娘,“钦儿说的,可都是真的?” 事到如今,汪姨娘自然知道自己没法再狡辩,于是乎就用上自己的杀手锏。 眼泪说掉就掉,哭的梨花带雨的,“主君,妾身也是身不由己呀,您也知道,夫人执掌中馈,妾身每月能领的月俸也就这么点儿。 然儿又不像二郎一样有官职在身,每月自己的月俸不够,还得问妾身这个做娘的要,而荷儿一个姑娘家,买那些个胭脂水粉的花销就更大了。 再者说,晏明珠嫁到裴家,身为妾身的儿媳妇,她的嫁妆拿来孝敬我这个做婆婆的,也是理所应当,谁能想到,她突然发疯,胆大包天到与然儿和离呀!” 裴夫人冷道:“你的意思,是怪我每月拨给你的月俸太少了?” 汪姨娘马上否认:“夫人误会了,妾身哪儿敢有这个意思……” 话没说完,裴夫人嗤笑着直接打断:“你有什么不敢的,身为一个妾室,吃穿用度,可不比我这个正室的差,打着灯笼去满帝都找找,世家权贵的大宅院里头,有哪个妾室能像你过得这般舒坦的? 如今还不知足,用了旁人的嫁妆之后还不上,竟用残次品企图瞒天过海,裴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夫君,如今这事儿,定北王插上手了,若是无法将这些嫁妆悉数寻回,届时定又会闹得满城皆知,夫君你来定夺吧。” 汪姨娘一听,吓得用尽全力挣脱开仆人的束缚,冲到裴右相的跟前,抱住他的大腿。 哭喊着道:“主君,此事是妾身没有考虑周全,求主君再给妾身一个机会,妾身为主君生儿育女,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难道主君要为了晏明珠那个小贱蹄子,而惩治妾身吗?分明妾身也是受害者,然儿他还躺在床上,他这后半辈子是被彻底毁了呀,妾身的命好苦啊!” 裴右相深吸一口气道:“晏明珠的那些嫁妆,你都藏到哪儿了,若是都交出来,本相便不治你的罪了。” 汪姨娘的眼神飘移,“这个……这个过去这么久了,妾身记不太清了……” 话还没说完,裴夫人厉声道:“记不清,就拖下去打板子,打到记起来了为止!” 这下,汪姨娘是彻底慌了手脚,什么都招了:“我……我说!那些名贵些的首饰,都在我与荷儿的房中,剩下的都……都拿去当了换了银子,全……全花了。” 第43章 用完就丢 裴夫人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讥笑道:“难怪晏明珠进门的这小半年时间里,你的小日子过得极为舒坦,整日里穿金戴银的,连打赏起下人来,都极为阔绰,原来都是从这儿出的。” 汪姨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主君,主君妾身真的知道错了,可是那些金银珠宝,都已经当了出去,妾身就算是想拿也拿不回来了呀……” 话还没说完,裴右相气急之下,一脚踢在她的身上,把她给踹翻在地,骂道:“你这个蠢妇,看看你干的这些蠢事,倒是叫本相来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裴渡钦拿了张纸和支笔,丢到汪姨娘的跟前,“拿到哪家当铺,何时当的,都一五一十写出来,若还有欺瞒,便拖下去杖责。” 汪姨娘哪儿还敢吭半声,抖着手在纸上写字。 写好之后,裴渡钦大致看了眼,“父亲,母亲,孩儿先告退了。” 裴夫人又道:“今日从账房支出去赎物件的银子,都从汪氏的月俸里扣。” 汪姨娘心疼地滴血,还想垂死挣扎,伸出一只手想去拉裴右相的衣角,“主君,妾身真的知道错了……” 裴右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把汪氏带下去,关到柴房,没有本相的吩咐,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裴渡钦按照纸上的地址,去了几家当铺,有些东西是赎回来了,但有些东西已经被买走,短时间内是很难找回来的。 仆人有些着急:“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裴渡钦只沉吟了片刻,便道:“去我的小库房里,捡名贵的填上。” 仆人颇为吃惊,“可是公子,那是您的东西……” 裴渡钦只摇了下头,“都是些死物,没什么大碍,去拿便是。” 虽说这些都是汪姨娘他们作下的孽,但不知为何,裴渡钦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日在长公主府上。 晏明珠身姿矫捷,蒙眼弯弓射箭,每一帧每一幕都像是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让裴渡钦觉得,不论怎么样,都不应该再亏欠了她,她在裴家这半年的时间里,已经吃了太多苦了。 长公主府邸外,裴渡钦回来的时候,却没有瞧见晏明珠的身影。 刚想问,雕花马车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裴学士是把嫁妆都找回来了?” “殿下,能寻的微臣都已经寻回来了,但有些物件在当铺被人买走,很难再找回,所以微臣拿了府上的一些珍品来替代,晏三姑娘放心,这些替代的珍品,绝对比你原来的物件要贵重一些。 东西都在这里了,晏三姑娘随时可以清点,看看还有没有缺少的。” 晏明珠刚想要动,却被祁玦用书卷压住了手背,在晏明珠抬眸疑惑的看向他的时候,祁玦缓缓开口:“飞云,飞雨,去清点一遍。” 很快,飞云和飞雨就清点完毕,回来复命:“殿下,除了几样替代的物件之外,其他的都能与清单对上,晏姑娘,这是地契,还有两间铺子,你收好了。” 晏明珠这才撩起帘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接过地契,道了声谢,看向裴渡钦,“嫁妆已归,从此之后,我晏明珠与裴家,再无半点干系。” 不知为何,在听到晏明珠说再无干系的时候,裴渡钦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但这感觉一闪即逝,裴渡钦敛下心中的情绪,拱手道:“先前是我裴家对不住晏三姑娘,让姑娘吃了不少苦,渡钦在此代为致歉,望晏三姑娘日后能再觅良缘,一生欢喜。” 晏明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点了下头,“歉意我收到了,至于我日后如何,就不劳裴二公子费心了,好走不送。” 等裴渡钦离开后,明玉兴冲冲地凑过来,“珠珠,你这几大箱子的嫁妆,一个人也不好搬,我同大哥一起帮你,你眼下住哪儿呀?” 飞雨走过去,刚想说顺路送晏明珠去侯府,结果嘴慢了一步,就听晏明珠已经开口答应了明玉:“勇义侯府,那就麻烦阿玉和明大公子了。” 说着,晏明珠的余光看到飞雨抬起的手僵持在半空,一脸懊悔的神情,便好奇地问道:“飞雨侍卫,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飞雨抓抓后脑勺,“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就是我家殿下也可以顺路送晏姑娘,我说的是顺路啊,不麻烦的!” 晏明珠笑了笑道:“不用了,今日已经很麻烦殿下了,殿下公务繁忙,我就不再多打搅了,劳烦飞雨侍卫代为传一声,等改日得了空,我定登门感谢殿下,告辞。” 明玉欢欢喜喜地挽着晏明珠的手臂,拉着她上了明家的马车。 飞雨眼睁睁的看着晏明珠撇下他们家殿下走了,只能硬着头皮去复命:“殿下,晏姑娘她……坐明家的马车回去了,不过晏姑娘说了,等改日得空了,她便登门王府,向殿下道谢!” 虽然飞雨重点强调了一下后半句,但是莫名的,在他说出这话之后,他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宝马香车内传了出来,让他的后脊背一凉。 嘤,虽然是他嘴慢了一步,但话是晏姑娘说的,殿下的怒火却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他何其无辜啊! 呵,用完就丢,没有谁,比晏明珠这个女人,更加可恶了。 片刻后,车内传来一道冷隽如玉的嗓音:“去军营。” “是,殿下!” 飞雨默默地为军营的将士们点了一支蜡,因为每次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练兵,今日将士们要是不练得脱一层皮,怕是都不会结束! 到了密道出口的位置,晏明珠从马车上下来,“阿玉,明大公子,今日多谢你们,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我自己来就行。” 明行简看了眼不远处,勇义侯府的牌匾,语气是不掩的关切:“晏三姑娘,虽说如今陛下并未定元家的罪,但若是……” 话没说完,晏明珠便笑了下道:“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与元家共进退,明大公子的好意我收到了,放心,我心里有数,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见晏明珠态度明确,明行简也不好再多说,“多保重,若是有麻烦,尽可来明府找我……阿玉。” 第44章 为她说情 原本明行简想说的是,如果晏明珠有麻烦,尽可来找他。 但想到对方是个姑娘家,说这样的话会有损她的清誉,所以他就硬生生的把到嘴边的话给改了。 晏明珠笑了笑道:“我记住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元怡笑得知晏明珠竟然把嫁妆全都要回来了,第一时间跑过去看。 看着满满十大箱子,这要是放在以前,这点儿金银珠宝,元怡笑是瞧不上的。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元家在被围封后,查抄了所有的家产,所以这十大箱的珠宝,对于现在的元怡笑而言,有如从天而降的一笔巨款。 “表姐你竟然真的从裴家把嫁妆全都拿回来了,好厉害啊,表姐你快同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元怡笑拉着晏明珠的手,好奇得不得了。 连元老夫人的脸上都有了笑容,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拍了下她的脑门儿,“你这小祖宗,别缠着你表姐了,珠珠忙活了一整日,定是又累又饿吧?先用晚膳,再慢慢说今日发生的事情。” 晏明珠自然没有意见,这时,流香提着鸟笼询问:“姑娘,这些白鸽要安置在哪里呀?和鸡鸭放在一块儿养吗?” 元怡笑一见一笼子的白鸽,忍不住伸出手去逗鸟,“表姐你又买了白鸽回来,是打算在家里把所有能下蛋的动物都给养一遍吗?说起来,鸽子蛋也很香的呢!” 这小丫头,就知道吃,所有人都被她天真的话给逗笑了。 流香骄傲地回道:“这些白鸽,可是姑娘今日的战利品,老夫人,表小姐,你们今日没有去长公主府实在是太可惜了,没能瞧见姑娘蒙眼弯弓射箭的精彩画面,连定北王殿下都夸赞咱们姑娘英姿飒爽呢!” 元怡笑睁大了眼睛,非常吃惊:“表姐你还会射箭呢?不像我,可笨了,大哥与二哥哥还在的时候,教了我许多遍,我却学得一塌糊涂,怎么都射不中靶心。” 回忆起从前,元怡笑原本灿烂的笑容就蔫巴了下来。 晏明珠见小姑娘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俗话说,勤能补拙,若是笑笑想学,从明日开始,我便抽空教你射箭,学一些防身术,将来也能护着自己,可好?” 元怡笑用力点头,“好,我要快快长大,这样我就能保护家人了!” 安慰好了元怡笑,晏明珠吩咐流香:“先把白鸽放在鸡窝鸭窝的旁边吧,记得夜里盖层布,入夜了温差大,免得冻死了,明日我再造个鸟窝。” 用晚膳的时候,除了不能轻易下床,要养胎的穆夕颜之外,其他人都坐在一块儿,一家人一起用饭。 在饭桌上,晏明珠就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和元老夫人他们讲了一下。 元老夫人听了之后,叹了口气道:“这裴家也就裴渡钦还算是稍微存着些良知,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珠珠,你受委屈了,若不是元家如今的光景,也不必委屈了你孤身去拿嫁妆。” 晏明珠摇了摇头,笑着道:“外祖母,那些嫁妆原本就是您为孙女准备的,孙女不拿回来,难道还要便宜了裴家那帮畜生不如的东西吗?” 元老夫人被晏明珠的话给逗笑了,往她的碗里夹了芦笋,“是这个理儿,便宜了狗也不能便宜了裴家人。” 这时,站在一旁伺候的流香提醒道:“老夫人,姑娘如今更偏爱吃肉食,素食吃了她容易半夜饿肚子呢。” 晏明珠和这具身体的原主的胃口也很不一样,原主偏向于素食,而她则更喜欢大鱼大肉。 之前考虑到元家的境况,肉都吃不起,晏明珠便什么也没说。 但眼下,嫁妆拿回来了,在吃食用度方面,暂时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也就不必再这么节俭了。 元老夫人还没开口,蒋莹莹突然说了一句:“表姑娘与裴卓然和离之后,可真是性情大变,一改往日的文静胆小,不仅能文会武,连口味什么的,也与从前截然不同。 若不是这张面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换了个人来冒充呢。” 虽然蒋莹莹说这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但她这话倒的确是没有说错。 不过刚说完,元老夫人便沉下了脸,严声训斥:“珠珠不是我元家孙女,还能是谁?马上跟珠珠道歉!” 蒋莹莹脸色微变,委屈地一撇嘴,“祖母,孙媳妇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您怎么还认真上了呢。” “这种话是能随便开的?珠珠变得开朗了,这是天大的好事,怎么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反而还变了个味?道歉,不然便去祠堂罚跪!” 蒋莹莹觉得自己说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元老夫人却不依不饶,这让打小也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蒋莹莹心里非常不舒服了。 啪的一声把筷子扣在了桌面上,气呼呼地说道:“不吃就不吃,晏明珠有本事,如今元家上下要看她脸色才能吃得上饭,所有人都得把她拿祖宗供着。 她是祖宗,我就是个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无用的废物了,也是,毕竟我与夫君拜完堂,还没洞房,他便点兵出征了,除了拜过高堂之外,真算起来,我也不算是元家的媳妇。 你们一家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外人,没人会真的心疼我,跪祠堂就跪祠堂,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蒋莹莹直接夺门而去。 “莹莹……” 元二夫人想去追人,却被元老夫人给叫住:“都坐下,谁也不准去找她,更不许为她说情!” 闻言,元二夫人的脸上有些为难,“母亲,莹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才与深儿拜了高堂,深儿便领兵出征,一去不还……说到底,是咱们元家亏欠了她,她心里有怨,也是能理解……” 话没说完,却被元老夫人打断:“心里有怨,也不该胡言乱语,把旁人对她的好,都当做是理所当然亏欠她的,她这样的性子,若是不及时纠正过来,将来必然会栽大跟头! 行了,不用再为她说什么求情的话,今日这罚,她必须受着,这也是为了她好,都坐下来,好好吃饭!” 第45章 生死同在 用完了晚膳之后,元老夫人又叫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单独说话。 晏明珠原本是想告退的,不过刚起身,就被元老夫人给叫了住:“珠珠,你也一起。” 闻言,晏明珠也没有多问半句,过去扶住元老夫人的手臂,跟着她一块儿去了主屋。 到了主屋之后,元老夫人看了常妈妈一眼,常妈妈立马折身,从端屉里拿出了四封已经印了火漆的信件。 放到了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的面前,她们二人皆是不解地面面相觑。 元老夫人徐徐开口道:“这四封信件里,装的是和离书,是给老大媳妇还有老二媳妇你们俩的,另外两封,是给夕颜和莹莹的,若是到时元家被定了死罪,你们便拿着和离书离开元家……” 话还没说完,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脸色骤变,扑通一声就在元老夫人的跟前跪了下来。 元大夫人落下泪来,颤抖着声音问:“母亲,您……您是要赶我们走吗?” 而元二夫人的态度更是无比坚定:“母亲,从儿媳入元家门的那刻起,儿媳生是元家人,死也是元家的鬼,不论将来发生什么,儿媳都不会离开元家,离开您!” 元老夫人也红了眼眶,各握住了她们的一只手,“傻孩子,你们为元家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元家儿郎们战死沙场,死后还要被诬陷通敌,侯爷他们死得冤,没理由让你们一起跟着元家陪葬。” “母亲,没有任何人逼我们,我们都是自愿留在元家,即便是死,也要葬入元家的祖坟,而且我从前都同夫君说好了。 若是有一日,他没能从战场上回来,我便替他守着这个家,他会在地府等着我,等百年之后,我再去寻他,若是母亲您赶我离开,那夫君他在地下,便再也等不到我了!” 元大夫人泪眼婆娑地诉说着过往,她从嫁入元家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她的这段婚姻是与旁人不同的。 她的夫君,是守卫边疆的大英雄,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准何时就马革裹尸,连尸首都找不着。 但她从不后悔嫁入元家,成为元家的媳妇。 元二夫人的态度亦是如此,元老夫人心疼的抚摸着她们的脸,“你们当真不后悔吗?” 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都毫不犹豫,非常坚定地摇头。 见她们目光坚定如炬,元老夫人便也不再多说,只把其中一封信件放到元大夫人的手中。 “夕颜是个好孩子,她与桓儿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倘若不是肚子里有了孩子,她怕是会跟着桓儿一起走了。 我知道不论说什么,她都是不会离开元家的,但她眼下已不是一个人,若是他日,元家真被定了罪,便将她打晕,让她带着这封和离书离开元家,带着桓儿唯一的骨血,好好的活下去。” 元大夫人捏紧了手里的信件,含泪沉重地点头,“儿媳明白,母亲放心。” 转而,元老夫人又把另外一封信件交给了元二夫人。 “我一早便看出来了,莹莹这孩子,对深儿的感情并不坚定,但终归,是我们元家误了她,没理由耽搁她一辈子。 待侯爷他们过了头七,入土为安了之后,若是她想离开元家,便把这封和离书交给她。” 虽然元老夫人今日训斥了蒋莹莹,但实际上她却是一心为这个家的所有人着想。 她安排好了所有人的出路,却唯独没有考虑她自己。 元二夫人含泪点头,一一应下。 又说了会儿话,元老夫人的精神便不济了,让元大夫人她们回去休息,不过却叫住了晏明珠:“珠珠,你再留一会儿。” 等元大夫人她们离开了之后,元老夫人却把那两封元大夫人她们不肯接的和离书,塞到了晏明珠的手里。 晏明珠愣了下,“外祖母,大舅母她们是不会同意的……” “珠珠,外祖母知道,你是这个家最冷静自持且明事理的,我知道,老大媳妇他们对启山和启松的感情深。 可终归,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没道理让她们的后半生陪着元家受罪,被钉死在罪人柱上,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没几日可活的人了,元家,留我一人为侯爷他们守灵,就够了。” 晏明珠的喉间更咽,一时说不出话来,“外祖母,孙女定不会叫元家被污蔑抹上无端罪名的!” “好孩子,外祖母明白,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理昭昭,老天若是有眼,定是不会叫元家蒙冤,我如今与你说的,也只是最坏的打算,只要没到最后,咱们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从元老夫人的屋中出来,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晏明珠的眼角还泛着红。 流香忙打了盆热水,将白巾打湿,敷在晏明珠的眼睛上,“姑娘躺着别乱动,用热巾敷眼睛,眼睛上的红肿才能消得更快些。” 晏明珠敷了一会儿,把白巾拿下来,让流香把地契什么的都拿过来。 如今嫁妆已经拿回来了,她也要开始着手安排起来。 元家的案子,自然不能听天由命,只等着大理寺判案。 那个孙副将为何会陷害元家,是被何人给收买的? 而那封所谓的通敌文书,又是何人所伪造的? 再者,制造这一切陷害元家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这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这些,都是晏明珠现在完全不清楚的。 她必须要尽快稳住元家,然后再找机会,调出前世自己培养的势力,才有机会带着元家涅槃重生! 等流香再次进屋挑灯的时候,却发现晏明珠不知何时,趴在暖榻的案几上,已经睡着了。 怕她会着凉,流香赶忙拿了件狐裘,小心翼翼地披在她的身上。 看着晏明珠在烛火下苍白到有些病态的侧脸,流香心疼极了。 她家姑娘,也才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呀,却用她瘦弱的肩膀,被迫扛起了整个元家的兴衰,若是能有个人,能帮着姑娘一起来分担,姑娘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想到这里,流香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祁玦的脸。 但很快她就摇头否定,虽然那位定北王殿下几次出手帮她家姑娘,可人家高高在上,矜贵无极的天家皇子,怎么会不求回报来帮元家呢? 不过,明家倒是有可能,毕竟那位明大公子亲口说了,日后有任何困难,尽可找他! 第46章 天下无敌 次日,元怡笑一早就醒了,第一时间来找晏明珠。 一进门,就瞧见晏明珠拿着一张图纸,嘱咐仆人在造鸟窝的时候,需要注意哪些地方。 等晏明珠吩咐完了,元怡笑才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桌案上还摊了张图纸,凑近一瞧,“表姐,图纸上画的是……鞭子吗?” 得到晏明珠的确认后,元怡笑很是好奇,“表姐,你做鞭子干什么呀?” 晏明珠言简意赅的解释:“防身用的。” 虽然刀剑长枪之类的兵器,晏明珠都会用,但要说最为顺手的,还是鞭子。 前世她有一条天上地下只此一条的紫藤鞭,是她耗费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亲手打造的。 她带着紫藤鞭,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从无敌手。 但是如今,她都已经离开十七年,那条紫藤鞭,怕是早就已经没了,毕竟陪伴了自己多年,晏明珠心中还是很心疼的。 虽说现在的条件,一时半会儿的是造不出第二条紫藤鞭来,但普通的鞭子还是简单的,先造一条拿来防身用。 元怡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表姐你还会耍鞭子呢?啊我想起来了,咱们大昭那位唯一的女将军明珠,她的武器就是鞭子,还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紫藤鞭,号称紫藤在手,天下无敌!” 说着,元怡笑还手舞足蹈的比划了起来。 晏明珠被她惟妙惟肖的表演给逗笑了,“那位明将军都死了十七年了,笑笑你打哪儿听来的这些传闻?” “茶楼、瓦舍那些地方呀,明将军虽然英魂已逝,但她可是我们女子的骄傲,帝都的茶楼瓦舍里,说书的,唱戏的里头,一直位列前二的,就是明将军,还有定北王殿下的故事了!” 晏明珠倒的确是没有想到,她死了这么多年,竟然是通过茶楼、瓦舍这些地方,让世人至今都还记得她。 一时之间,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无奈。 “表姐,你昨日说教我练习射箭,还作数吗?” 所以这才是这个小姑娘,今日一大早,特意来找她的目的吧? 晏明珠带她去了院子的空地,让流香拿了弓箭过来,把弓放到元怡笑的手里,“先学习拉弓,等你何时能够非常轻松地拉开弓弦,就能进入下一阶段的练习。” 元怡笑满口答应,刚好这个时候,元大夫人过来了,看到这一幕,笑了笑道:“笑笑竟然主动练箭,真是长大了,从前可都是能偷懒则偷懒的。” “大舅母,您来一下,有件事想要与您商议。” 元大夫人跟着晏明珠进了屋内,晏明珠把账本放到她的面前,开门见山道:“大舅母,这是我昨日根据嫁妆,整理好的账本,日后就交给您来打理了。” 闻言,元大夫人很是吃惊,第一时间把账本推了回去,“这怎么可以,这些嫁妆,都是珠珠你的。” “我的便是元家的,咱们既是一家人,又何须分这些呢?再者,如今正是元家最为困难的时候,一家子几十口人,吃穿用度上,都需要花银子。 大舅母您之前便管着府里的中馈,在这方面最是有经验,交给您来打理,我才能安心去做其他的事情。” 侯府里上下几十口人,晏明珠就一个人,一双手,没法把每个人都顾全到,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安排。 元大夫人立马就明白了晏明珠的意思,也就没有再推脱,握住晏明珠的手,轻叹道:“珠珠,辛苦你了,放心,我定会管好府中事宜,你只管在外头放手去做。” 让元大夫人来管账,除了她有经验之外,更是为了让她能有事情做,这样她就不用每日沉浸在丧夫丧子的痛苦之中,还有活下去的盼头。 安排好了府里的事由之后,晏明珠这才带着流香一块儿出门了。 流香跟在晏明珠的身边询问:“姑娘,咱们今日先去哪家铺子收账呢?” 晏明珠的嫁妆里,除了那十大箱子的金银珠宝之外,还有一间药铺、一间茶楼,以及一座田庄。 在裴家的这半年,汪姨娘以家中的管账权,该是由婆母做主为由,把这两间铺子以及田庄,都给拿了过去。 所以眼下,这些铺子田庄的经营情况如何,晏明珠是不清楚的。 宝箱里的金银珠宝,迟早都是要用完的,而唯一能钱生钱的,就是铺子和田庄。 因此,她必须要尽快把铺子和田庄给摸清楚,把它们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这样盈利的银子,才能供元家上下几十口人的用度。 “先去药铺。” 正说话间,突然不远处传来了惊呼声,伴随着一阵躁乱。 “让开让开,快让开!” “马失控了,前头的人不想死的赶紧让道!” 一时之间,街市两边摆的小摊子,被一匹狂奔而来的骏马给踹翻。 人们避之不及,乱做一团,连连尖叫。 “孩子,我的孩子!” 晏明珠回头看去的时候,就见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因为拨浪鼓掉地上了,跑回去捡拨浪鼓。 而那匹失控的骏马,刚好是朝着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马背上的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小孩儿,急急地勒住缰绳。 但这马根本就不听他的,反而是因为被突然勒紧,而一撅蹄子,直接把背上的少年给甩了下来! 没了人控制的骏马,高高翘起马蹄子,这一蹄子下去,保准让那孩子当场丧命! 千钧一发之际,晏明珠身形一闪,脚尖轻点,身姿敏捷的,踩在一个路人的肩上,纵身跃到了马背上。 迅速将缰绳绕在了自己的手心,勒紧缰绳的同时,双腿夹住马肚子。 骏马朝天嘶鸣一声,带着马背上的晏明珠也被高高翘起。 但是她的身形却稳如山,面容沉稳,控马术更是一流,带着马头,愣是改变了马蹄子落脚的位置。 骏马反方向落地,还倒退了两步,晏明珠适时放松缰绳,摸了摸马儿的鬃毛,贴在马耳朵边安抚:“没事了没事了,乖。” 前一刻还狂躁无比的骏马,此刻就像是换了匹马,变得无比温顺,只甩着漂亮的大马尾,乖乖站定不再乱跑了。 也是在这时,后头跑来一个大气喘喘的随侍,“公……公子,您没事儿吧?” 第47章 给他治腿 晏明珠低眸,和地上少年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直的对视上。 这少年着一身天青色勾金丝花纹锦服,容貌俊秀而偏向于阳光,脖颈上还挂了个精致的金锁,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没有脱离稚嫩,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这副打扮,一看就知是个被娇惯着长大的世家贵公子。 不过因为狠狠地摔了一跤,头上的发冠都摔歪了,几缕头发散乱,此刻看着颇为狼狈。 随侍小心翼翼地扶他,“公子,您可有摔着了?” 少年这才收回视线,啪的一声拍了下随侍的后脑勺,“叫你拉紧缰绳,你就是这么拉的?摔死小爷了!” “都是奴才不好,都是奴才的错,公子您先起来?” 少年刚动了一下,脸色骤变,“痛,我的腿……我的腿不会是断了吧?” 随侍大惊失色,吓得腿都软了,“奴……奴才这就去找大夫!” 晏明珠利落地下马,动作非常干脆潇洒,几步来到少年的跟前,在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抬手,捏了下少年的小腿。 然后很快得出一个结论:“没断,就是脱臼了,接回去就没事了。” 少年被捏得哎哟了声,随侍立马张开双臂,如母鸡护崽一般,挡在少年的跟前,警惕地看着晏明珠,“你要对我家公子做什么?我告诉你啊,我家公子可是万分金贵,可不是你能随便碰的。 若是伤着了我家公子,你十条命都赔不起……” 话还没说完,又被少年拍了下后脑勺,“阿福,闭嘴。” 叫阿福的随侍愣了下,还没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就听少年又问:“你能治好小爷的腿?” 晏明珠只点了下头,“我的药铺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你若是信的过,便随我过去,我给你医治。” 少年也很干脆,拍拍阿福的背,“愣着干啥,背小爷过去。” “公子,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您身子金贵,要不还是去宫里,请太医来看吧?” 话刚说完,就被少年又打了下头,“小爷行事,需要你来教我?” 阿福不敢再多说话,小心翼翼地把少年给背了起来。 而他们二人的对话,被晏明珠听了个一清二楚。 能请到宫里的太医来医治,就说明这个少年可不是普通的世家公子,身份怕是不简单。 背起来之后,少年又嚷嚷着:“小爷的马别忘了!” 这可是他偷来的,宝贝得紧,可不能丢了! 阿福伸手想去牵缰绳,结果骏马直接撂起了蹄子,差点儿把阿福以及他背上的少年给踹飞出去。 关键时刻,晏明珠牵过缰绳,那匹原本桀骜不驯,连牵都不给人牵一下的烈马,却是把马头凑过来,乖顺地任由她摸。 少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扎心了谢谢。 到了百济堂正门前,流香先进去喊人:“有人吗?” 结果环视了一圈,发现药铺内没有一个人影。 按理来说,药铺的生意就算是再不好,都会有几个客人上门购药,而这间药铺没有客人也就算了,连个抓药的药童都不在。 “姑娘,铺子里没人,奴婢去内堂看看?” 晏明珠点了下头,然后让阿福先把少年背进来,放在窗边的一把椅子上。 四下看了一下,晏明珠随手拿了一根筷子,二话不说就直接塞到了少年的嘴里。 少年没反应过来,“你干嘛……啊!” 话都还没说完呢,晏明珠就已经干脆利落地下手,抓着他的脚踝位置,这么一掰。 只听得咔嚓一声,是骨头碰撞的声音,瞬间把少年痛的脸都青了,额头直冒冷汗。 阿福吓得不行,“你你……你对我家公子做了什么?” 晏明珠淡定起身,只道:“好了,活动下腿,看看能不能走路。” 少年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地动了下腿。 咦,不疼了? 再踩下去,然后站起来,真的不疼了! 少年这才又看向晏明珠,眼里已经明显多了信任的味道,“你本事不错,方才你治服了马,眼下又治好了小爷的腿,说吧,你想要什么报酬,小爷都能满足你!” 晏明珠还没开口,内堂就有个二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出来,明显是刚睡醒,一脸的不耐烦道:“百济堂今日歇业不治病,赶紧走赶紧走!” 流香非常不高兴地反驳:“铺子的门大开着,你却说歇业?这间铺子的掌柜的呢,把他叫出来,我家姑娘要问话!” 药童非常不屑地打量着晏明珠,“你家姑娘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们掌柜的亲自出来?赶紧滚,不然我可就赶人了!” 就在药童要动手的时候,流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地契,往药童的眼前一抬,“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家姑娘配不配!” 药童定睛一瞧,瞬间就换了另外一副嘴脸,“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这就请掌柜的,您稍等片刻!” 很快,一个三十岁上下,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就匆匆出来了。 “不知东家来了,小的有失远迎,还望东家恕罪,小的姓钱,东家您叫小的老钱就成。” 这钱掌柜,长得就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晏明珠淡淡开口:“为何青天大白日的,铺子里没有一个药童看守?有人上门,药童出来之后,张口就说歇业了,钱掌柜,你不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钱掌柜立马做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东家您有所不知,咱们这间药铺的生意,一直不如隔壁街的仁会堂,每日来抓药的客人,也不过一两个。 因为生意不好,所以药童才稍微松懈了一些,您放心,小的一定狠狠地训斥他,日后定不会再犯!” 晏明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话音旋即一转:“账簿拿来,我瞧瞧。” 钱掌柜马上给了药童一个眼神,药童赶忙去取账簿。 “东家,您请查阅。” 晏明珠接过翻阅,她看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翻到最后了。 徐徐开口:“钱掌柜,你方才说,药铺的生意差,一天都没几个病人抓药,那账簿里,为何记录了每日都采购人参、鹿茸等名贵的药材? 而且,只有购进的花销,却没有卖出的收入,也就相当于,药铺每日为了买这些名贵的药材,而净亏损五十两左右,你如何解释?” 第48章 杀人偿命 钱掌柜没想到晏明珠竟然发现得这么快,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 流香厉声呵斥:“姑娘问你话呢,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钱掌柜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一拍手心道:“东家,其实这些名贵的药材,都是您的婆母张口要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流香直接打断:“胡说什么呢,我家姑娘已经与裴家没有了任何关系,哪儿来的婆母!” 晏明珠和裴卓然和离之后,闹出的事情,如今可是已经满城皆知,钱掌柜自然也是清楚的。 赶忙改口道:“东家恕罪,是小的说错话了,是裴府的汪姨娘,她对小的说,东家您入了裴家的门,便是裴家的人,那您名下的这间铺子,也就是她这个做婆母的了。 所以这半年来,她打着婆母的名头,逼迫小的不断地采购名贵药材,她再派婢女过来取,所以,她拿的时候,自然是没有给银子的,小的也不敢问她要呀,所以这账簿上,才会只有支出,而没有收入。” 流香气得不行,原本她觉得,汪姨娘她们霸占着她家姑娘的金银珠宝,自己拿来佩戴,就已经非常无耻了。 没想到,这汪姨娘还打着婆母的名头,在药铺里肆意搜刮。 不过短短半年的功夫,药铺的亏损已经达到了近三百两,这可是一个大窟窿! 但晏明珠的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甚至连眸光都未变,只云淡风轻地道:“给你两日的功夫,去裴府,将账簿里记的亏损的银子,问裴家要回来,若是要不回来,便由你自己把这个窟窿给填上。” 钱掌柜的脸上方才还是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结果一听晏明珠这话,瞬间就变了一副脸,“东家,您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这药材是汪姨娘差人拿走的,凭什么让小的来填补这个坑?” 晏明珠的目光从账簿,移到了钱掌柜的身上。 她的目光清明而沉淀,无形之中,却透着一股魄人的压力,让钱掌柜不由自主地心虚了起来,底气也跟着不足了。 “药材的采购单上,签的是你的名字,将药材一分银子不收,送给汪姨娘,出货单上签的,亦是你的名字。 而你做的这些事,都没有经过我这个东家的同意,谁的责任谁负责,连孩童都明白的浅显易懂的道理,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钱掌柜一噎,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当然不肯就这么认理:“可汪姨娘之前是您的婆母,就跟东家您一样,小的难道还敢问您的家人要银子吗?” “古人有言,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汪姨娘当初也不过是挂着婆母的身份,你在没有得到我首肯的情况下,私自进货,分文不取地送给了汪姨娘,还有胆子在这儿跟我喊冤?” 钱掌柜是万万没有想到,传闻中懦弱无能的晏家三姑娘,竟然这么能说会道,而且逻辑清晰,一字一句愣是叫人挑不出半点儿错来,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半晌,钱掌柜才期期艾艾地道:“那……那若是裴家不肯给,小的一个小掌柜的,又如何能补得上这三百两的窟窿呀! 东家,百济堂刚开门的时候,小的便在了,这么多年来,小的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在打理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话还没说完,晏明珠淡淡打断:“银子是银子,功劳是功劳,这是两码事,只要钱掌柜你将这个窟窿补回去了,你就依然还是百济堂的掌柜。 若是补不回去,那就只能报官了,三百两银子,依照我大昭的律法,至少得要先被打五十个板子,再被关进大牢,起码是十年起步吧?” 一听要挨板子,还要坐牢,钱掌柜瞬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东家,饶命啊!” 这女人,还真有两把刷子,是他小瞧她了,看来,就只能使杀手锏了! 钱掌柜在跪下求饶的时候,冲着药童使了一个眼神,药童立马领会,朝外面使了个手势。 “黑心商家,杀人偿命!”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掷地有声的哭喊声。 闻声瞧去,就见两个男人,扛着一张草席,而草席上躺着个老人,嘴里喊着杀人偿命的话,刺啦啦的扛着人进了药铺的大门。 跟在后面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妇女,还有一个年轻的少女。 妇女一边拿着帕子哭,一边控诉:“大家伙儿快来为我评评理啊,我家公爹就是吃了从百济堂买的风寒药,结果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百济堂打着悬壶济世的名头,却卖着谋财害命的药材,害死了我家公爹,天理难容啊!” 妇女这么大声哭喊着,很快就把过往的路人给吸引了过来,这些人在光听到妇女的哭喊之后,就对着晏明珠他们指指点点。 “卖个伤寒药也能吃死人,还真是一家黑店呀!” “小娘子,赶紧报官吧,这种黑心店还让它开着,难道是留着过年吗?” …… 听着这些人颠倒黑白的话,流香非常生气,上前想要反驳,却被晏明珠给拉了住。 这几个人的架势,一看就是故意过来闹事的。 晏明珠的目光看向了围观的人群,果不其然,就瞧见了一张眼熟的脸。 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晏明珠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 就这点儿小儿科的把戏,也敢放到明面上来闹,也好,今日就让她来教教这群人,该如何做人吧! 晏明珠收回目光,心平气和地开口:“这位娘子,你说你的公爹,是吃了从我这铺子里买的伤寒药才没了命的,那你可有从我这儿购药的凭证,来证明你所说的话属实?” 妇人哭声一噎,眼珠子一转说道:“都过去好几日了,那什么劳资的凭证,早就已经同药渣子一块儿扔了,我上哪儿寻去。 我家是死了人的,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听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说我故意冤枉了你们不成?” 晏明珠逻辑清晰地道:“娘子这话却是不对了,官府在断人命案的时候,尚且讲究人证物证,才敢断案,而娘子一来,张口就说是吃了从我家买的药,才让你公爹丢了命。 我不过是问有没有凭证,你却说凭证已经丢了,没了任何证据,就凭你一句空口白话,便要往我的铺子塞一个害人性命的帽子,要都是如此断案,天下岂不是乱了?” 第49章 人头落地 听到晏明珠这么一分析,围观的人又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 这个妇人口口声声说,是从百济堂买了伤寒药,才让她的公爹丧命的,可眼下却又拿不出买药的凭证来。 “这人不会是故意来敲诈的吧?” “别说还真有可能,毕竟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吃伤寒药还能吃死人的。” …… 妇人一听围观的话势头不对,就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哭啼啼的开始撒泼:“没天理了啊,这黑心肝的铺子,害死了我公爹,眼下还不肯承认,公爹你死的好惨啊……” 在妇人哭哭啼啼的时候,晏明珠的余光暼到,躺在草席上的老人,右手小拇指,似乎是动了一下。 晏明珠不动声色的一勾唇,既然这妇人唱戏唱得这么卖力,她自然也是要适时地添一把火,好叫这场戏唱得更加热闹。 这时,一道极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哭什么哭,跟鸭子叫一样,小爷最烦女人哭了,吵得小爷头疼,阿福,她要是再哭,就把她的下巴给卸了!” 阿福也被这妇人扯着嗓子的哭声吵得脑袋突突直跳,早就想动手了,一听自家公子的话,立马就露出凶狠的表情,还撸起了袖子打算动手。 别看这妇人方才哭的稀里哗啦,但一听到少年恐吓的话,瞬间被吓得止住了哭声。 然后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控诉:“大伙儿快看啊,这黑心肝的铺子,害死了我公爹不承认,眼下竟还找了打手,想要取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呢,大家伙儿可要为我们可怜的一家人做主啊!” 少年都听笑了,“放你娘个狗屁,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请到小爷做打手?小爷是来治病的,这家药铺的小娘子医术不错,三五下的就把小爷的腿给治好了。 你说她害了你老子的命,却又拿不出证据来,小爷怎么看,你都像是故意来敲诈的呢,以为这小娘子孤家寡人的,好欺负是吧?” 妇人被怼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你……你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这女人请的托,我告诉你,今日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处理方式,我……我们一家子就在这里不走了。 也叫街坊四邻的都来瞧瞧,这家黑心肝的药铺,卖的都是人血馒头,草菅人命!” 少年彻底没了耐心,活动了下筋骨,起身道:“给你脸不要脸是吧,小爷正好这几日手痒得很,阿福,给我打,往死里打的那种,打死了,小爷兜着!”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顿时,药铺内一片混乱,而晏明珠却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拿出了银针,又稳又快的在老人的手指上落针。 与此同时,少年已经一把薅住了妇人的鬓发,“小爷一般不打女人,但奈何你实在是讨打,小爷今日就破这个例,送你去阴曹地府找阎王爷哭诉去吧!” 抡起拳头,一拳正要落下,就听到旁边响起了啊的一声。 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原本一动不动躺在草席上的尸体,突然叫了声,从草席上跳了起来!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可是把周围的人都给吓死了。 “诈尸了!” “我的娘咧,快跑啊诈尸了!” 一片混乱中,晏明珠淡定开口:“大家不必惊慌,此人本就没有死,而且不仅没死,还身强体健,根本就没什么毛病。” 听到晏明珠的话,众人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那老人。 有人指着地上的影子说道:“他有影子,应该不是鬼!” “没有毛病,却躺在草席上装死,这么看来,这一家子人,就是来敲诈的啊!” “可不是,实在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的,竟然敢用这种诈死的法子来敲诈,赶紧把他们抓起来,送官府!” 妇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戏唱的好好的,老人竟然自己从草席上跳起来,这下,全给暴露了! 眼瞅着围观的人说要把他们给抓起来,妇人拔腿就想跑。 晏明珠身形未动,只抬脚,一脚踢中了条长凳。 长凳迅速在地面飞移,无比准确的击中妇人的腿,又一个旋转,击中了想跑的另外几个人。 只听得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惨叫,那几个前一秒还无比嚣张的闹事者们,此刻已经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只剩下嗷嗷叫的份儿了。 而此刻,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殿下,找到人了!” 晏明珠抬眸瞧去,就见一匹枣红色的宝马在门口堪堪停下,祁玦身姿挺拔如松,高坐于马背之上。 男人今日着了身墨蓝色暗绣飞鸟纹锦服,内搭红色底衫,衬得他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容貌昳丽逼人。 与晏明珠的视线对上后,祁玦似乎是愣了下,又瞧见了一屋子横七竖八躺着的人。 利落的翻身下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从里头冲出了个人影,张口就喊:“大外甥,你来得正好,快把这几个闹事的逮起来,关到大牢里,把十八般刑罚都往他们身上招呼一遍!” 一句大外甥,把晏明珠都给叫愣住了。 这个时候,晏明珠算是彻底清楚这个少年的真实身份了。 此人正是庄国公府的二公子,庄柯,人称庄小公爷,是庄国公老来得子生的。 而他之所以叫祁玦大外甥,是因为祁玦的母妃庄妃,乃是庄柯的亲姐姐。 算起来,庄柯比祁玦还小了两岁,张口叫祁玦外甥,这画面感实在是太强,尤其是配上祁玦这张清冷出尘的隽美容颜,晏明珠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祁玦倒是没有问是怎么回事,只抬手动了动手指,飞云和飞雨立马上前,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这几个闹事的给五花大绑了。 转而,祁玦微侧首,眸光落在晏明珠的身上,“你怎会在此处?” “殿下忘了,这间药铺,也是我的嫁妆之一呀,今日我过来,是来查账的,碰上一群闹事的,倒是叫殿下看笑话了。” 祁玦倒是眼光毒辣,一语道破:“是有人不想你舒坦。” 说着,祁玦朝飞云看了眼,飞云立马会意,抽出长剑,架在了那妇人的脖子上。 “说,是何人雇你来闹事的,胆敢有半句虚假,叫你人头落地!” 第50章 卖主求荣 妇人听到晏明珠称祁玦为殿下,魂儿都吓飞了。 打死她都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小娘子,竟然有这么强的靠山,早知如此,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敢接这个活儿啊! 妇人哪儿还敢撒谎,什么都招了:“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民妇……民妇只是一时被金钱冲昏了头脑,都是这个人,是他花银子,让民妇等人假装家中死了来,过来闹事的,民妇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着,妇人把手往一个方向一指。 正正好就瞧见,钱掌柜想趁着旁人不注意,想偷偷摸摸的开溜。 结果妇人这么一指,他的前脚都还没跨出门槛儿,就被无数双眼睛给盯上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飞雨一把薅住后颈,一下子给提拎了回来,在地上摔得四脚朝天,成了个滑稽的乌龟。 晏明珠把手往门外的人群里一指,“飞雨侍卫,还有那个婢子,不要把她放跑了。” 人群中,一个婢女想跑,但为时已晚,飞雨一个轻功就来到了她的跟前,把她轻松的提拎起来,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也和钱掌柜一样的待遇,丢到了地上。 飞雨盯着那婢女看了两眼,“这婢子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呢,好像在哪儿瞧见过?” 晏明珠淡淡开口:“钱掌柜,你经营不善,导致铺子半年时间亏损近三百两银子,至少得蹲十年的大牢,眼下你又花钱雇人故意闹事,企图搞垮药铺。 若你是主犯,数罪并罚,至少是二十年起步,你年纪也不小了,二十年的牢狱之灾,不知道你能不能活着走出大牢呢?” 此刻的钱掌柜,披头散发的,哪儿还有半点儿的嚣张模样,只剩下匍匐在地,哐哐的直磕头了。 “东家饶命,东家饶命!小的……小的什么都招,是她,是这个叫盼儿的婢女,跑过来逼迫小的这么干的,小的一介草民,实在是不敢违背啊!” 晏明珠不急不缓地接道:“不敢违背一个婢女的命令,莫不成是这个婢女有天大的身份?” 钱掌柜一股脑的都说了:“回东家,这个盼儿乃是裴家三姑娘裴凝荷的贴身婢女,药铺里亏损的三百两银子,也都是因为汪姨娘和裴家三姑娘为了美容养颜,而逼着小的进一些极为名贵的药材所导致的。 因为东家您与裴家长子和离了,裴凝荷便怀恨在心,不想让东家您好过,所以特意派了婢女过来,让小的为难您,再让小的收买几个人,把铺子的名声给搞臭了,如此一来东家您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流香气急,冲上去狠狠扇了钱掌柜一个巴掌,“你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竟敢助纣为虐,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卖主求荣之事来!” 钱掌柜直磕头求饶:“小的知道错了,小的知道错了,东家再给小的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晏明珠没再理会她,转而把目光落在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婢女盼儿身上,“钱掌柜说的,可都是真的?此事,都是裴凝荷的主意,为的就是想让我不得安宁?” 盼儿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但是不肯说实话:“晏三姑娘您……您在说什么,奴婢……奴婢不明白,奴婢只是偶然路过,这人定……定是在污蔑我家姑娘……” 晏明珠冷笑了声,“倒是个忠心的,不过就是不知道,若是你家姑娘知道你被抓了,会不会像你这般护她的来护着你。 不过这裴家家大业大的,又不是买不起婢女,总不会傻到,拿金贵的姑娘,去换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吧?” 飞雨跟着道:“晏姑娘,跟这贱婢有什么可浪费口舌的,交给我来审,保管让她脱一层皮,想死也死不了!” 盼儿登时吓瘫在地,啥都招了:“是我家姑娘,是我家姑娘命奴婢这么干的,因为晏三姑娘您伤了大公子,又在昨日长公主府华诞上,让姑娘下不来台。 所以姑娘她对您怀恨在心,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想要为难于您,奴婢……奴婢只是个跑腿传话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祁玦不浅不淡开口:“都捆了,送去京兆府,让京兆府的人,去裴家抓人。” “是,殿下!” 此事有祁玦出面,京兆府可不敢再像之前一样偏袒,怕得罪裴家而不敢抓人,这次裴凝荷是怎么都跑不了了。 且不论会不会脱一层皮,一个官家贵女,被抓去了京兆府,等明日消息传开去,她的名声也就跟着毁了,将来还有哪户好人家,会娶这样的媳妇? 飞云押着人去京兆府,药铺这才安静了下来。 晏明珠刚要跟祁玦道谢,庄柯突然凑了过来,盯着她明目张胆的上下打量。 张口就是惊掉人下巴的话:“你就是昨日在安阳长公主华诞上,拿了我家大外甥贴身发带的那个平昌伯爵府三姑娘晏明珠? 虽然你长得不大好看,又嫁过人,但看在你医术不错,胆子也比寻常女子大,倒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的份儿上,你这个外甥媳妇我认了!” 晏明珠:“?” 怎么说着说着,就成外甥媳妇了呢?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祁玦面色微沉,嗓音也偏低:“庄柯。” 通常而言,祁玦连名带姓的叫庄柯,就是他发火的前兆。 祁玦很少真的动怒,而让他动怒的人,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庄柯立马抱头,可谓是秒怂:“大外甥我错了,这还在外面呢,有外人在,给我这个小舅舅点儿面子,下手轻点儿呗?” 这少年,之前还张扬跋扈,一口一个小爷的自称,身为辈分高的小舅舅,反而是被自己的外甥给震慑住。 晏明珠看这对舅甥的相处模式,不由被逗笑了。 祁玦看到晏明珠脸上明丽的笑容,弯弯的清明眼眸里,似是盛了满天星,一笑起来,像是能抖落到人的心坎儿上。 莫名的,他心里的火气就灭了,连带着语气都没那么冷了:“那匹照夜玉狮子呢?” 那匹桀骜不驯的马是非常名贵的照夜玉狮子,是从东突进贡而来的。 而且,还是属于那种有钱也买不到的珍贵宝马。 第51章 出手阔绰 祁玦没什么太特别的喜好,若真论起来,应该就是对骏马比较情有独钟。 他眼下骑的,便是九州大陆最难驯服,也是最名贵的赤兔马,万金难求,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庄妃为了让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开心,特意差人去盛产宝马的东突采购。 但好马难求,派出去的人也是等了许久,才在千万匹马中,挑中了这么一匹能一日千里的照夜玉狮子。 结果宝马刚到皇宫,就被庄柯给提前获知了消息。 于是乎,这位庄小公爷打着来皇宫看姐姐的名头,实则是跑去了马场,死活要骑那匹照夜玉狮子。 但这马性子烈,没有驯马师能驯服它,更何况还是半吊子出家的庄柯,好不容易骑上去之后,这马就撂蹄子了。 一路从皇宫狂奔而出,在街市上引起了不小的躁乱。 庄妃在得知后,又是无奈又是气,但也怕这唯一的弟弟会真的出什么事儿,毕竟这从马上摔下来,重则可是要出人命的。 所以,庄妃只能赶紧派了人去定北王府,让祁玦赶紧去找人,也因此,祁玦眼下才会出现在这儿。 庄柯怂怂地指了指外头,“在门外呢,大外甥,我可不是抢你的马啊,我这是替你先把把关,这匹马性子可烈了,能和你的追风相比较了,你可要小心啊!” 祁玦给了他一个“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的眼神,抬腿走了出去,打算先把马带回王府。 不过祁玦刚伸手拉住缰绳,这匹玉狮子就高高抬起了蹄子,飞雨赶忙冲上前,挡在祁玦跟前,“殿下当心!” 玉狮子一甩马头,挣脱开祁玦的手,就要往街市上冲,以它的烈性子,这要是又冲出去不受控制,可是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祁玦刚打算运展轻功骑到马背上,用武力强行将它给驯服。 但还没等他动身,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一闪而过的同时,脚底踩在石阶上,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马背上,反手勒紧缰绳,控制住马头的同时,用腾出来的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鬃毛。 前一刻还无比暴躁的玉狮子,立马就安静了下来,甚至还拿马头主动去蹭晏明珠的手心。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训马术,让祁玦都不由看愣在了原地。 他竟是不知,这女人竟然还会训马,先是能解奇毒,再是蒙眼射箭,眼下又是高超的驯马术,这个女人,究竟还能给他带来多少意外之喜? 庄柯在祁玦身边咬耳朵:“大外甥我跟你说,这个晏家三姑娘训马的本事是真绝,和你比都不相上下,方才我被玉狮子甩下马,就是她突然出现,帮我把马给控制住,才没造成什么伤害。” 正说着,晏明珠已经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身姿潇洒而干脆,就好像曾经无数次御马驰骋在荒漠戈壁间。 晏明珠牵着缰绳,递到祁玦的跟前,“殿下,这马性子烈,眼下已经安抚下来了,你驯的时候要小心些。” 但祁玦却没有伸手去接,只单手背于身后,嗓音清泠如冷玉:“既是你驯服的,它看着又格外中意你,便送你了。” 晏明珠一愣,要不是祁玦的语气太过于自然而然,她都怀疑这匹马不是千金难求的照夜玉狮子,而是一匹普通的骏马了。 说送就送,这位定北王殿下,是不是太过于阔绰了? 而庄柯在听到这话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大外甥,这可是照夜玉狮子啊,有银子都买不来的,是姐姐特意给你寻来的,你说送人就送人了?” 祁玦语气淡淡,像是在称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若是这匹玉狮子与本王无缘,便算是本王强行带走也无济于事,不如让它留在有缘人的身边。” 庄柯撇撇嘴,一语道破本质:“啥伯乐,大外甥你这分明是重色轻友,啊不对,重色轻舅舅!情愿把玉狮子送给一个外人,也不肯给你舅舅我,我要去姐姐那儿告你的状,细数你的罪行!” 祁玦投来一个死亡眼神,前一秒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庄小公爷,下一秒就怂成了鹌鹑。 低声训斥:“几岁了,还像孩子一样告状,丢不丢人?若是不想摔成残废,就断了这个念头。” 外甥训舅舅,舅舅还被训得蔫头耷脑,连个屁也不敢放。 晏明珠在一旁看得好笑,适时出声:“殿下,这马太名贵了,臣女无功无德,不能收,若是小公爷喜欢,满足一下他的愿望也无事,只要耐心一些,总是能驯服的。” 庄柯感动得眼泪汪汪,“晏三姑娘,我第一个同意你嫁给我家大外甥,到时候我给你包一份大大的贺礼!” 然后就被祁玦无情地赏了一个板栗,“再胡言乱语,就把你今日之事告诉外祖父。” 庄柯立马揉揉自己的膝盖,“别啊,我昨儿个才刚跪了一整日的祠堂,膝盖到现在还疼呢,大外甥我错了,我不要玉狮子了,你随便送人,送给谁我都没意见!” 呵呵,就算是他有意见,但对于祁玦来说重要吗?很显然,压根儿不重要。 祁玦不再理会他,转而把清淡的目光放在了晏明珠的身上,语气和缓清隽:“你救了本王的小舅舅,这匹玉狮子,便当做是谢礼了,本王既是送出,便不会再收回。” 既然祁玦都这么说了,晏明珠也不是扭捏的人,再者说,她也是很喜欢马的,前世随着她南征北战的马,就是一匹照夜玉狮子。 如今意外得了一匹,也算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了。 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谢殿下的美意了。” 庄柯看看祁玦,又瞅瞅晏明珠,莫名觉得这两个人对视,有一种诡异的气氛感,愣是插不进第三个人。 不对,这非常不对,这两个人一定有什么猫腻! 庄柯强行插足进来:“大外甥,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今晚,我歇你府上吧?放心,我一定安安静静,绝不吵着你,就让我住一晚吧,可怜可怜你孤苦无依的小舅舅吧!” 他不是真的想住王府,而是怕回家之后,会被庄国公给胖揍一顿。 第52章 计谋败露 毕竟今日如果不是晏明珠及时出手,控制住了玉狮子,那庄柯很有可能就当街把一个小孩儿给撞死了。 到时候,可就不是被庄国公胖揍一顿这么简单了,想想就觉得后怕呢,所以国公府今日更加不能回去了,他膝盖还在犯疼呢! 祁玦给了他一个没出息的眼神,淡淡开口:“只一晚。” “大外甥你真是太好了,来来来,舅舅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庄柯张开双臂,还没碰到祁玦的一片衣角,就被他一记无情的冷眼吓得登时收回了手。 哎,大外甥长大了,都没有小时候白嫩可爱了! 庄小公爷怕是忘了,若是论年纪,他还比祁玦这个外甥小了两岁。 飞雨适时地插了一嘴:“晏姑娘,你昨日不是说,得了空便亲自登门王府向殿下致谢吗?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随小公爷一块儿去王府坐坐吧?” 真是为自己的机智感动,昨儿个晏明珠丢下他们家殿下,跟着明家兄妹走了,殿下可是去了军营,狠狠地训练了将士们一整个晚上,可怜的将士们整整脱了一层的皮呢。 当然,他这个贴身侍卫也没有例外,所以今日,他必须先出手,这样就没人再把晏明珠给拐走了吧? 晏明珠愣了下,当然她并不知道飞雨心里的那些花花肠子,转而看向祁玦,“若是殿下不觉得打搅的话?” 祁玦还没开口,庄柯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应了下来:“这有什么可打搅的,大外甥那府里,除了几个婢女之外,清一色臭烘烘的男人。 每个人都跟鬼一样,走路没声儿的,冷不丁就突然出现在你身后了,一点儿人气味儿都没有,依我看,就是少个女人,再者晏三姑娘你今日救了小爷,怎么着小爷也得请你吃顿大餐,表示感谢!” 见祁玦没有开口否定,就算是默认了,晏明珠也就没扭捏,一口应了下来,她向来是有恩必报,更何况今日祁玦还送了她一匹照夜玉狮子。 “不过我这边还要再晚一些,殿下若是忙的话可以先走,晚些我自会登门致谢的。” 庄柯好奇地凑过去,“你要做什么啊?” 晏明珠一勾唇角,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自然是等欠债人上门,收银子了。” 而这边,尚且不知计谋败露,大祸临头的裴凝荷,还在悠然地吃着燕窝,等着婢女盼儿来向她汇报好消息。 昨儿个在长公主府丢尽了脸,可是气得裴凝荷一晚上没睡,就等着今日那些刁民去药铺里闹事,要是能把晏明珠那个小贱人给闹进牢房里,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当裴凝荷心里这么乐呵呵的想着的时候,一个婢女匆匆跑了进来,“姑娘,有……有……” 话还没说完,裴凝荷就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盼儿回来了?可是晏明珠那个小贱人被逼得关门大吉了?” 婢女喘了一口气,说完了后面的话:“有官府的人上门了!” 什么,官府的人,上裴家来做什么? 没等裴凝荷想明白,京兆府的官差就已经闯了进来。 “裴家三女,裴凝荷是吧?” 裴凝荷被这架势给吓住了,“你……你们大胆,这可是裴府,谁准许你们闯进本姑娘的闺房的?” 谁知,带头的官差根本就不理会她,直接一抬手道:“绑了,带走!” 婢女也被吓到了,“姑娘!姑娘!” “谁给你们的狗胆,竟然敢抓我,我父亲可是当朝右相!我姑姑可是当今皇后,我表哥是东宫太子,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你们就完蛋了!” 可惜,裴凝荷把恐吓的话说的喉咙都快破了,官差却压根儿不怕,直接粗鲁的就把她给捆了带走。 裴凝荷这时候才怕了,“去找我小娘,找嫡母,快叫他们来救我啊!” 汪姨娘的院子就在裴凝荷的隔壁,这边哭哭嚷嚷的,闹得那么大声,汪姨娘自然也是听见了,赶忙出来查看究竟是出什么事儿了。 这不看还好,一看汪姨娘就急了,她的女儿被五花大绑着,被一群官差给押着往外走。 “放开我的荷儿!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连裴府的姑娘也敢动!” 汪姨娘冲上去想要救裴凝荷,结果直接被官差一脚给踹翻在地,“京兆府办案,闲杂人等退避,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裴家三女裴凝荷公然雇凶闹事,我等奉薛大人之命,捉人带回京兆府,若是有人敢阻挠,一并带走!” 对方气势汹汹,汪姨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官差把裴凝荷给带走了。 “荷儿,我的荷儿啊!” 贴身婢女赶忙扶住汪姨娘,及时提醒她:“姨娘,咱们赶紧去找夫人吧,不论姑娘牵涉了什么事儿,只要夫人肯为姑娘出面,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难道还敢与皇后娘娘顶撞吗?” 汪姨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颤巍巍地从地上起来,去找裴夫人求救。 府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有婢女赶着去向裴夫人禀报。 “夫人,夫人不好了,京兆府的官差突然上门,把三姑娘给抓走了,还说三姑娘雇凶闹事,要提审三姑娘呢!” 裴夫人正在精心修剪一盆牡丹,这是她亲手培养,打算送给裴皇后的。 结果婢女跑进来这么一吵,裴夫人手一抖,一剪子下去,就把一边的叶子给剪掉,整盆牡丹顿时就失了美感。 裴夫人不悦地皱眉,“冒冒失失,带下去,杖责二十。”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夫人……” 在婢女被拖下去的时候,裴夫人贴身婢子安妈妈出声询问:“夫人,三姑娘到底是咱们裴家的姑娘,若是就这么被京兆府给带走,届时传扬了出去,她的名声被毁是必要的。 影响到咱们整个裴家,甚至是二公子的声誉,可就不好了。” 裴夫人放下剪子,语气不耐:“蠢货生的儿女,一个比一个蠢,一天到晚只会给裴家惹祸,还得让我给他们擦屁股。” 正说着,汪姨娘就哭哭啼啼地闯了进来,“夫人,夫人求求您救救荷儿吧!” 第53章 受人挑拨 裴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用帕子擦拭着手,给了安妈妈一个眼神。 安妈妈上前道:“姨娘这哭哭啼啼的,闯进来就说让主母救人,不说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主母又如何救人呢?” 汪姨娘哭着说道:“妾身……妾身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京兆府的官差突然就上门,把荷儿给带走了。 还说……还说荷儿牵涉到了什么雇凶闹事,荷儿她自长公主府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府中安安稳稳的待着,怎么会去闹事呢?定然是有人想要毁她的清誉,还请夫人出面,赶紧把荷儿给接回来,不然她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就完了呀!” 裴夫人刚要开口,外头有一道修长的身形走了进来,“母亲,出什么事儿了?” 裴渡钦刚从翰林院回来,回府的时候,就发现府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刚进了裴夫人的院子,就听见汪姨娘哭哭啼啼的声音。 汪姨娘一见裴渡钦回来了,立马就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二郎,二郎你要救救你妹妹啊!荷儿她方才,被京兆府的官差给带走了。 若是今日不能把她给接回来,到了明日此事传扬出去,荷儿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呀!” 裴渡钦一听,不由皱眉,“三妹妹她是惹了什么事,竟惊动了京兆府亲自上门抓人?” 汪姨娘也是急得不行,“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荷儿她一直都在府上待着,怎么会无端惹上事情呢,一定……一定是有人要害她!” 裴渡钦冷静分析:“哪怕三妹妹真的摊上了什么事儿,但京兆府的薛府尹与父亲同朝为官,不可能会不顾及父亲的颜面,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上门把三妹妹给带走。 恐怕,三妹妹是得罪了比咱们裴家更惹不起的人,薛府尹才会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三妹妹给抓走了。” 若真是如此,那这件事就必须要尽快处理好,否则可能会牵连到整个裴家。 裴夫人沉下脸道:“钦儿,你亲自去京兆府看看,无论如何,咱们裴家的安危要永远放在首位。” “是,母亲。” 裴渡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兆府,“翰林院学士裴渡钦,见过薛大人。” 薛府尹早就料到裴家会来人,如果不是定北王殿下的人亲自把犯人押送到京兆府,还言明必须要查清楚此事,不准放过一个人,薛府尹也不想得罪裴家。 虽说如今定北王殿下最受昭帝宠信,可东宫太子毕竟是裴皇后的儿子,而裴家是裴皇后的娘家,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能够得罪的起的。 “裴学士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裴渡钦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想来薛大人也知道裴某此行来的目的,不知舍妹究竟犯了什么事,竟要被提审来京兆府问话?” “这案子本官其实也是刚开始审理,不瞒裴学士,牵涉到此案的犯人,是定北王殿下的人亲自送来的,而且还带来了殿下的话,说是必须要严审此案,凡是涉及到的,一个也不许放过,所以这才……” 裴渡钦没有料到,这事儿竟然是祁玦带的头,“是什么案子?” “其实这案子吧,牵涉到了一个人,就是平昌伯爵府那位三姑娘晏明珠,也就是裴学士你的那位前嫂子。 涉案的犯人招认,裴三姑娘与晏明珠结了仇,因此想要报复她,就雇了人,假装是吃了百济堂的药死了,企图想把事情闹大,让百济堂关门。 谁曾想,那装死之人突然诈尸了,事情也就跟着败露了,恰好定北王殿下路过撞见了此事,便把人给押送到了京兆府,这才有了后面上裴家捉人的事儿。” 裴渡钦在听到裴凝荷竟然在事后,还去找晏明珠的麻烦,心里顿时觉得无比烦闷。 甚至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让他不要再去管这件事,就让裴凝荷自生自灭好了! 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裴渡钦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若此事真的如薛大人所说的,舍妹的确是有错,但她毕竟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若是在弄清楚之前,此事传扬了出去,会有损她的名声,所以还请薛大人千万保密,裴家感激不尽。” 薛府尹连连答应:“裴学士这是说的哪里话,裴三姑娘是个姑娘家,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本官只是正常问话,绝不会影响到她的声誉。” 得了薛府尹的承诺之后,裴渡钦先去见裴凝荷,亲自问她。 裴凝荷怕得不得了,她毕竟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哪儿见过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 “三妹妹。”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凝荷猛地抬头,见是裴渡钦来了,登时泪流满面,扑过去抱住裴渡钦的胳膊。 哭喊着道:“二哥哥,二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对吗?二哥哥你快带我走,这里好黑好阴森,我好害怕啊,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但裴渡钦却没动,只是低眸看她,开口问道:“是你雇人,故意诬陷百济堂开的药吃死了人,给晏明珠制造麻烦,不让她好过?” 裴凝荷的眼神飘移,说话的语气也明显底气不足:“二……二哥哥你在说什么,荷儿听不懂……”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说实话,那你就在这里好好思过,就当我没来过吧。” 见裴渡钦狠心要走,裴凝荷吓得啥实话都说了:“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二哥哥你不要丢下我! 是晏明珠那个贱人,是她先让我在一众权贵们的面前丢尽了颜面,让我成为了贵女圈们的笑话,我……我一时气不过,才会……可这法子不是我想的,是……晏明珠的二姐,就是晏青莲,是她教我的,不然就算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昨儿个从长公主府离开的时候,晏青莲突然叫住了裴凝荷。 裴凝荷正对晏明珠憋了一肚子的火,恨不得把晏明珠给剥皮抽筋才能解恨。 晏青莲在她的跟前挑拨了几句,裴凝荷满脑子都是怎么报复晏明珠的想法。 于是乎,晏青莲就假意献上一计,智商不高的裴凝荷,就这么傻愣愣地变成了对方的工具,还满心以为能够报复回来了。 第54章 罪有应得 晏青莲身为晏明珠的姐姐,竟然会在背地里,挑唆他人去害自己的妹妹。 裴渡钦沉了沉眸,“我知道了。” 说完,裴渡钦转身就要离去,裴凝荷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哭哭啼啼的:“二哥哥,我发誓我方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快带我离开吧,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但裴渡钦的眼里却没什么温度,相反的,他觉得眼前人哭哭啼啼的,吵得他心烦。 女子都像他这个三妹一样愚笨胆小吗?不,有一个人,是全然不同的。 低眸看着裴凝荷,裴渡钦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晏明珠那张鲜活张扬肆意的脸,哪怕是脸上有丑陋的胎记,也无法遮掩住她一身的潇洒傲骨。 “二哥哥?” 裴凝荷见裴渡钦盯着她的脸出神,再次出声唤他。 猛地回过神,裴渡钦将手从裴凝荷的手里强行抽了出来,“你在害他人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有今日这般的结果? 此事定北王殿下亲自过问,已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将你带走了,你且在这儿待着,不要再惹事,否则便算是裴家也救不了你。” 裴凝荷哪儿还敢再多说什么,只要裴渡钦能想法子,把她从京兆府捞出去,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从京兆府出来后,裴渡钦直接去了百济堂。 走进铺子的时候,几乎是一眼,裴渡钦就瞧见了站在柜台前的晏明珠。 她今日着了一件藕粉色绣梨花纹的开衫,内搭白色刺绣抹胸拼一条绛紫色长裙,腰间系了个简单的蝴蝶结,盘起的鬓发只以一支银月流苏簪加以装饰,整个人看着清新淡雅。 一只手拿着一支狼毫,另外一只手按在一张宣纸上,正落笔写着什么。 晏明珠就这么站在那儿,什么也没说,却无端地吸引视线,叫人挪不开眼。 裴渡钦不禁心想,为什么他从前不曾注意到,他的这位前大嫂,气质如此超然脱俗? 心里这么想着,裴渡钦停下脚步,开口的时候嗓音不由放柔了几分:“晏三姑娘。” 晏明珠听到裴渡钦的声音,手上落笔的动作没有停顿,甚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淡淡道:“裴二公子动作倒是挺快的,看来是心疼自己的妹妹,流香,把账单给他吧。” 在裴渡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流香已经将一份账单递到了他的跟前。 “裴二公子,贵府的汪姨娘和裴凝荷几人,几乎每日都会从百济堂拿走一些名贵的药材,比如人参、鹿茸之类的,而且一直以是我家姑娘婆母的身份,未支付一分银子。 这半年下来,光是药材方面,折合起来差不多有三百两,再加上采购费、人工费这些,看在裴二公子你好歹与我家姑娘做了半年亲戚的份儿上,就给你打个折,付五百两就行了。” 裴渡钦还没开口,跟随在旁的侍从茂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惊呼出声:“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劫啊?” “账单上白字黑字写的非常清楚,若是裴二公子觉着我们是在敲诈你,自可出门右拐去报官,好走不送。” 茂林被流香毫不客气的态度给气得够呛,“你……” 还没怼回去,裴渡钦却抬了下手道:“晏三姑娘,若是我付了这五百两,今日之事,可否到此为止?” 晏明珠落笔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裴二公子,有件事还请你弄清楚了,这五百两不是花钱消灾,而是你们裴家在我的药铺里吃霸王餐所致,本就该你们还清的。” 裴渡钦好声好语地说道:“晏三姑娘,今日雇人闹事,的确是舍妹做的不对,只要晏三姑娘肯松口,我定带着她亲自来向姑娘赔罪, 荷儿她与晏三姑娘一样,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若是在京兆府待上一日,她的名声便的的会受影响,还望晏三姑娘能高抬贵手,我保证日后不会再让她出现在姑娘的跟前。” 听到这话,晏明珠忽而笑了,但笑意却不达眼底,“裴二公子,你眼里的这位好妹妹,雇人闹事的时候,可曾有考虑过,若是真的叫这些人把事情闹大了,我身为药铺的东家,会如何? 牵涉到人命,轻则这家药铺关门大吉,重则会有牢狱之灾,如我这般的孤家寡人,若是被抓进了大牢,可没有一个好哥哥,会愿意为了我跑前跑后,届时,我被毁的名声,又向何人讨要?” 晏明珠字句清晰地称述着,她的嗓音清丽而又冷静,可是她说的每一个字,却叫人无比心疼。 谁都知道,平昌伯爵府三姑娘,一出生就没了亲娘,在没娘疼没爹爱的伯爵府里长大。 还被替嫁入裴府,受尽了裴家人的白眼与屈辱。 裴渡钦上嘴皮与下嘴皮一合一动,让晏明珠高抬贵手,但裴凝荷在想方设法害她的时候,可也曾想过高抬贵手? 在裴渡钦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晏明珠不急不缓地补充下半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裴凝荷她是罪有应得, 她的罪,自有官府来定,至于她会有什么结果,与我无关,言尽于此,我很忙,裴二公子赶紧把账单付清了,别杵在这儿挡着我生意。” 茂林跟在裴渡钦身边,何曾见过有人这么跟他家公子说话? 再怎么说,他家公子可是裴府唯一的嫡公子,还是裴皇后的亲侄儿,愣谁见了都得给他面子。 “你一个姑娘,怎跟个刁妇一般,我家公子好言相劝,你却恶语相向,难怪连大公子都瞧不上你……” 话还没说完,却被裴渡钦低斥打断:“茂林,住嘴。” 茂林还为他愤愤不平:“公子,她对您如此无礼,您何必还谦让她?” 裴渡钦皱眉,沉声道:“此事是我们裴家先做的不对,你速回府一趟,将银票取来。” 茂林不甘心,还想说什么,但被裴渡钦瞪了一眼,他只能跑回去拿银票。 在这个空隙,裴渡钦这才看清,晏明珠伏在柜台前写的是征聘告示,告示上要招一个掌柜和一个药童。 他有些好奇地出声问:“只招掌柜和药童,不招坐堂大夫吗?” 第55章 殿下肾亏 晏明珠把征聘告示写好,交给流香,让她贴在门外的墙壁上。 而后才抽空暼了裴渡钦一眼,轻飘飘地反问一句:“这同你有什么关系吗?” 裴渡钦身为裴府嫡子,从小也是被吹着捧着长大的,谁敢对他这么甩脸? 更何况,他长相俊美,一身温文尔雅的气质,颇受帝都贵女们的爱慕,虽然比不上祁玦,但也是靠前的。 这要是放在平常,裴渡钦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是要甩手走人了。 但是此刻,他的脚底就像是黏在了地上,非但没有觉得生气,反而本能的不想走。 正好这时,茂林抱着一个匣子回来了,裴渡钦数了一下,然后把一摞银票递过去,“晏三姑娘,这里有六百两,五百两是还清之前的欠款,剩下的一百两是赔罪礼。” 晏明珠接过,数了一遍,然后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重新推到了裴渡钦的跟前。 “账单上写的一清二楚,五百两就是五百两,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钱货两清,你可以走了。” 这要是换成了一般人,当然是能贪小便宜就贪小便宜,可眼前这个女人,爱憎分明,不是她的,分毫不取。 裴渡钦深深地看着她,又把银票推回去,“从前,对不住,我从不知,你在裴家过得这么辛苦,若是我知道……” 话没说完,晏明珠侧目看他,眸光明亮而洞彻,“你知道又能如何?难不成,裴二公子还会为了一个名义上的嫂子,而顶撞你的家人?” 裴渡钦几乎是想也没想,张嘴就想说他可以做到,但晏明珠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不可能倒流, 裴家对我做的那些事,不论你们事后如何弥补,我都不会原谅,流香,送客。” 晏明珠一向秉承着别人待我三分好,我必还七分情。 如果不是她的灵魂附在了原主的身上,在那场狂风骤雨当中,晏家三姑娘早就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等她稳住了元家,裴家人曾对她做过的罪行,她会一一报复回来! 被赶出了药铺,茂林在那儿愤愤不平:“公子,这晏明珠实在是太得意忘形了,若不是此事是定北王殿下插手,京兆府尹早就放人了,哪儿还用得着公子您亲自跑一趟, 这女人就是借着定北王殿下的势,在那儿狐假虎威,也不知定北王殿下瞧上了她什么,竟三番五次地替这个丑陋弃妇出头,定北王殿下不会是瞎眼瞧上她了吧?” 裴渡钦本有些心烦意乱,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晏明珠方才决绝的话,以及看陌生人一般毫无感情色彩的眸光。 冷不丁听见茂林说祁玦是不是看上晏明珠了,他猛地回过神来,心中莫名的涌上了一股火气。 “闭嘴!” 茂林鲜少见自家公子动怒,此刻裴渡钦沉下脸,眉宇间尽是不耐与怒火,吓得茂林腿一软就跪下了。 “小的该死,是小的说错话了,请公子责罚!” 裴渡钦闭了闭眼,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不少,“以后,不准再说她的坏话。” 她?是指晏明珠? 虽然茂林十分不解,但不敢再多问,“是,公子,那……那三姑娘该怎么办?” 提到裴凝荷,裴渡钦眼中闪过不耐,“愚昧无知,是该让她长个记性,否则日后还不知道她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而在裴渡钦前脚刚走,就从内堂走出来两人,一前一后。 庄柯歪歪扭扭地靠在柜台前,啧了声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呀,裴渡钦那个傻蛋主动送银子上门,那一百两银子,你干嘛不收?” 晏明珠笑了下,语气淡淡:“除了欠我的,该是他们还之外,裴家的东西,哪怕是一个铜板,我都觉得脏。” 庄柯哈哈笑了两声,一拍桌子道:“你这脾气,对我家大外甥的胃口,难怪他那么喜欢你!” 刚说完,就被祁玦赏了一个后脑勺。 “再胡言乱语,就卷铺盖滚回国公府。” 庄柯抱着被打疼的脑袋,撅撅嘴,小声嘀咕:“不喜欢你还赖着不走,平常怎么不见你这么闲。” 祁玦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异于常人,把庄柯的嘀咕听了个一清二楚,瞬间扫过去一记死亡视线。 在打算往外走的时候,晏明珠突然叫住他:“等一下,忘了样东西,殿下,这些鹿茸,是送给你的。” 说着,就直接塞到了祁玦的手里。 在祁玦低眸看去的时候,晏明珠怕他不收,又补充了一句:“鹿茸有补肾阳、益精血、强筋骨的功效。” 听到补肾阳这三个字,庄柯登时抱着肚子狂笑不止,“哈哈哈,没想到大外甥你竟然肾亏?哈哈哈……” 祁玦额前的青筋跳了跳,目光如刀,嗓音更是低冷:“庄柯,再说一遍试试?” 庄柯不敢笑了,但双肩不停地抖动,他感觉自己要憋出内伤来了! 祁玦将药材扔回给晏明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本王的肾很好,不用你操心。” 晏明珠眨眨眼,觉得对方是误会了,跟着解释:“殿下,我没有说你肾不好,只是你之前中了落雁沙,虽然如今毒已清,但你中毒时间长,伤到了五脏六腑,还是需要慢慢调理,鹿茸就是很好的药材。” 说着,晏明珠还很心疼地摸了摸这一包鹿茸,“旁的人我还不舍得送呢,这鹿茸可贵了,光是进价,至少得十两起步呢。”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祁玦心中的火气瞬间消散,微微一挑眉,“本王,不是旁的人?” 晏明珠微微一笑,眼眸清明而真诚,“自然,对于臣女而言,殿下是自己人。” 一句自己人,成功让定北王殿下的心情乌云转晴。 他低沉沉笑了声,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大手,又从晏明珠的怀里,把他方才扔了的鹿茸,又拿了回来。 晏明珠见他又拿回去,一歪头,“殿下你不是说不要吗?” 祁玦侧目看她,“怎么,送出去的东西,还想收回来?” 晏明珠刚想说她又不是这么小气的人,祁玦又轻飘飘地补充了下话:“送给本王,就是本王的了。” 第56章 一见钟情 平昌伯爵府。 晏青莲正姿态优雅地在煮茶,贴身婢女迎杏匆匆跑了进来,“姑娘……姑娘不好了!” “急什么,又不是天塌下来了,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迎杏喘了一口气道:“裴家三姑娘裴凝荷,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奴婢派出去的人说,裴凝荷的计谋败露了, 那装死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跳了起来,这下就叫所有人都知道,那帮人是故意去闹事的,钱掌柜他们招供是裴凝荷花银子雇的他们,所以京兆府的人便直接上裴家抓了人。” 闻言,晏青莲不由皱了下眉,“裴凝荷虽是个庶出的,但好歹身上留着的也是裴家的血,京兆府能不顾裴右相的面子,直接就上门把人抓走?” 迎杏看着晏青莲,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迎杏这才小心翼翼地道:“不知道怎么的,那群人在百济堂闹事的时候,正被定北王殿下给撞上了,殿下插手了此事,还派了手下的人,将故意闹事的都押去了京兆府, 相比于裴右相,京兆府尹更是不敢招惹定北王殿下,所以才敢直接上门捉人。” 晏青莲原本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虽然去百济堂闹事的主意,是她给裴凝荷出的,但最后付诸于实践的却是裴凝荷。 哪怕最后事情败露了,也追究不到她的头上,连这种小事也办不好,晏青莲也只是觉得裴凝荷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愚蠢至极,实在没用。 但当听到,祁玦竟然插手了这件事,晏青莲的表情瞬间变了,沉下脸,把手里的茶盅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茶盅在地上碎裂开来,吓得一旁服侍的其他婢女们,慌忙跪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晏青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晏明珠那个贱人,究竟是给殿下下了什么迷魂药,为何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她!” 迎杏跪在地上,赶忙安抚她:“姑娘息怒,晏明珠脸上带着丑陋的胎记,连裴卓然都瞧不上她,更何况是矜贵无极的定北王殿下呢? 再者说,就算是殿下真的对她感兴趣,她也是绝对没有机会成为定北王妃的,庄妃娘娘怎么能允许,一个嫁了人,又被休了的弃妇,入定北王府的大门呢?” 晏青莲一把推掉桌上剩下的茶盅,厉声道:“胡言乱语,殿下如此高贵清冷之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弃妇感兴趣?这个世上,唯有我与殿下最为般配!” 四年前,北疆战事告急,年仅十六岁的祁玦自请出战,一战成名,被昭帝越制册封为定北王。 在犒赏三军的宫宴上,晏青莲有幸受邀,虽然她的座位离台上的主席非常远。 但当祁玦风姿绰约的出现在席上的时候,晏青莲只觉得四下的一切摆设都成了这个男人的背景,她的眼里除了他,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从此以后,晏青莲就将自己定位在了定北王妃的位置上,并为了成为定北王妃,将琴棋书画学到了极致。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以出色的才华被评为帝都第一才女。 她满心的以为,她离定北王妃的位置,只差了最后一步。 可就在昨日的长公主府上,祁玦一句极为冷淡的“寡淡无趣”,浇灭了她所有的幻想。 但让她最不甘心的,是祁玦对晏明珠的特殊对待。 凭什么,他会同意把自己的贴身发带给晏明珠? 凭什么,在晏明珠表演完之后,他评价了一句“甚好”? 又凭什么,在太子刁难晏明珠的时候,祁玦又站出来为她说话? 那一刻,晏青莲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再加上今日,祁玦竟又为晏明珠出头,晏青莲何其不甘,她才貌双绝,究竟是哪里比不上晏明珠那个丑陋的弃妇? 迎杏赶忙接道:“定北王妃的位置,只属于姑娘一人,旁人自是想都不要想,更别说晏明珠那个丑陋弃妇了, 今日殿下为晏明珠出头,奴婢觉着倒可能是因为庄小公爷,要说这晏明珠也是歪打误撞,竟救了庄小公爷,这位小公爷是殿下的亲舅舅,殿下为报恩,替晏明珠出头倒是合情合理。” 听到这话,晏青莲的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一些,“殿下重情重义,一定是因为庄小公爷的事,才会帮那个贱人。” 迎杏连声称是,“姑娘您的姿容沉鱼落雁,晏明珠那个弃妇站在您的身边,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定北王殿下之前的那些行为,应该就是可怜那个弃妇,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当然不可能会有其他意思,晏明珠她配同我作比较吗?” 晏青莲拿着帕子,抚了抚鬓角,“但这贱人,终归是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不能再让她有机会在殿下的跟前晃悠。” 迎杏跟着问:“姑娘您打算怎么办?” “把她带回伯爵府,只有让她重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就不信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闻言,迎杏有些担心:“姑娘,这法子会不会让晏明珠占便宜了?她被裴家赶出府之后,就只能灰溜溜地去了勇义侯府, 虽说勇义侯府眼下还未定罪,但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一旦勇义侯府的通敌罪被钉死了,晏明珠身为侯府嫡外孙女,又住在侯府,自然也是跑不掉的,就算是死不了,也会被发卖了充妓, 到时,都不需要咱们出手,晏明珠就彻底变成无人理睬的破鞋了,姑娘您又何必拐了这么大个弯呢?” “可若是勇义侯府迟迟未被定罪呢?放任晏明珠在外面招摇,时不时地凑到殿下跟前,勾引殿下,只要一想到这点,我就恨不得把她给剥皮抽筋!” 晏青莲闭了闭眼,稍稍让自己冷静下来,“行了,此事我已经决定了,晏明珠那个贱人,多留一刻都是祸害,必须尽快把这颗眼中钉肉中刺给拔了,我才能心安!”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格外的准,直觉告诉晏青莲,她必须要尽快除掉晏明珠,否则日后她定会追悔莫及! 正好这时,平昌伯回来了,晏青莲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直接去找平昌伯了。 第57章 最为般配 “爹爹,您回来了。” 平昌伯前脚刚回府,就瞧见晏青莲来了,瞬间满脸丢了笑容,“莲儿,这个时辰来找爹爹,是想爹爹了吗?” 对于这个二女儿,平昌伯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从小聪颖出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被誉为大昭第一才女。 这可是不小的荣誉,连带着他这个做父亲的出门在外,都有了不少面子。 “爹爹这几日辛苦了,这是女儿亲手沏的茶,您尝尝。” 平昌伯拿过茶盅,品了一口,连连称赞:“茶香四溢,回味无穷,莲儿的煮茶技术又长进了不少,我家莲儿如此多才多艺,将来不知哪个小子有如此福气,能娶你过门呢?” 晏青莲一脸娇羞地靠在平昌伯的膝前,“爹爹,女儿还想在您的跟前,多陪您几年呢,您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女儿嫁出去了呀?” 平昌伯哈哈笑了两声,“是为父着急,还是莲儿你已经一颗芳心往外飞了?为父今日入宫,特意同庄国公旁敲侧击了半晌, 从庄国公的言语之中,透露出庄妃娘娘近来,有要为定北王殿下相看王妃的打算,殿下如今已经二十及冠了,他前头的几位皇子,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妻妾成群, 唯有殿下,洁身自好,到了这个年纪,别说是王妃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就算是庄妃娘娘不急,陛下也要着急了,莲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晏青莲想嫁给祁玦,做尊贵无极的定北王妃,满府上下都非常清楚。 听到这个消息,晏青莲心中狂喜不已,但表面上还是要装得矜持,“爹爹,虽然女儿心悦殿下已久,可殿下毕竟是天家皇子,又能力出众,想要入定北王府的贵女们如过江之鲫,女儿怕殿下会瞧不上女儿。” 平昌伯马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我的女儿聪颖过人,可是有帝都第一才女之称,这个世上,除了你,何人能与定北王殿下相配?” 但晏青莲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在昨日之前,女儿自也是有这个信心的,可是昨日……女儿给爹爹丢人了,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说话间,晏青莲就潸然泪下,可谓是我见犹怜。 平昌伯一见宝贝女儿哭了,登时心疼不已,赶忙给她擦眼泪,“这是怎么了,昨日发生了什么事儿,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我的宝贝女儿伤心了?” “昨日在长公主府,女儿精心准备了水墨舞,便是长公主殿下,都夸女儿蕙质兰心,一舞惊人,可定北王殿下却说……却说女儿这舞,寡淡无趣, 原本女儿也认了,毕竟殿下身份尊贵,什么没有瞧过呢,不觉得稀奇也正常,可令女儿万万没想到的是,后来三妹妹上场,表演了一个蒙眼射箭, 她更胆大包天的是,竟在射箭之前,问殿下要了他的贴身发带来蒙眼,在表演完之后,殿下当众夸赞三妹妹的表现甚好,前后对比,女儿……女儿便成了整场宴会的笑话。” 平昌伯一听,瞬间就恼了,不可置信地道:“定北王殿下莫不是在战场上伤了眼,才分不清美丑?就晏明珠那副尊容,当初替莲儿你嫁到裴家的时候,裴卓然还非常不满意地上门闹, 若不是拜了高堂,木已成舟,晏明珠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要赖在伯爵府一辈子了,殿下怎么会独独夸了她,而对莲儿你视而不见?” 平昌伯一口一个“晏明珠”的称呼,似乎是完全不记得,晏明珠也是他的亲生女儿,身上流着的也是晏家的血脉。 晏青莲用帕子擦着眼泪,满是委屈地道:“说到底,女儿没有三妹妹这般胆大,为了能引起殿下的注意,当众讨要殿下的贴身发带, 殿下便是太心善了,怕她下不来台,便将发带给了她,或许正是因此,才会对她另眼相看吧。” 话刚说完,平昌伯就愤愤不平地接道:“莲儿你呀,就是太心善了,她这哪儿是什么胆大,就是耍的狐媚腰子的手段,为达目的,连姑娘家的脸皮也不要了,实在是给伯爵府丢尽了颜面!” “爹爹,女儿今日还听闻,三妹妹从裴家拿回嫁妆之后,去药铺收账,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连京兆府都被惊动了, 怕是到了明日,她与裴家的事儿,又会闹得满城风雨,这几日,因为三妹妹与裴家的事儿,女儿总觉得出门在外的,都被外人给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若是此事传到宫里,被庄妃娘娘知道了,娘娘会不会因此觉得晏家姑娘行为不检点,也认为女儿是同样的人呀?” 晏明珠与裴卓然和离,还把裴卓然给阉了,这也就算了,事后还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去裴家讨要嫁妆。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以说是闹得满城皆知,连昭帝都知道了。 因为没有殃及到伯爵府,平昌伯就全当晏明珠嫁出去了,就再也不是伯爵府的女儿,也就没有去管。 但眼下听晏青莲这么一说,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个家,他最满意的就是这个二女儿,只盼着她能嫁个高门,也好光宗耀祖,带着整个伯爵府脸上有光。 但如果晏青莲被晏明珠的事给影响,误了晏青莲的姻缘,这可就是天大的事儿了! 平昌伯皱眉道:“莲儿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晏明珠都已经嫁出去了,虽是被婆家给赶了出去,但她也没回伯爵府,这该如何办?” 晏青莲顺势接下去:“爹爹,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三妹妹被裴家休了,孤苦无依,咱们若是把她接回来,不也可以得个心善的美名? 有爹爹你们看着,只要不让三妹妹再有机会出府,她就再也无法惹事了,等裴家的事风头过了,女儿的名声也就不会再受影响了。” 平昌伯这么一琢磨,觉得晏青莲的这个主意颇为有道理,“还是莲儿你思虑周全,今儿个也晚了,明日为父就派人,去把这个不省心的孽女给带回来,好好地鞭笞鞭笞!” 晏青莲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撒娇地抱住平昌伯的胳膊,“爹爹待女儿最好了!” 第58章 你很上道 把百济堂的一干事由给安顿好,晏明珠这才让流香把店门关了,明日再过来。 在上马车的时候,晏明珠突然问了一句:“殿下可知,帝都哪家铺子,做鞭子的手艺比较好?” 祁玦脚步一顿,淡道:“随本王来。” 庄柯像蚊子一样,跟在他俩的屁股后头,话不是一般的多:“晏三姑娘,你要鞭子吗?你一个姑娘家,要鞭子做什么?” 晏明珠笑了笑,很有耐心地回着:“用来防身的。” “你还会耍鞭子?牛逼啊,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想起,咱们大昭也有个女子,鞭子耍的那叫一个绝,就是明家阿珠,大昭唯一一位辅国大将军,你知道吧?” 不等晏明珠回答,庄柯又自顾自地往下说:“不知道也没事儿,你随便去茶楼或者瓦舍转一圈,常年占据说书唱戏榜前二的,就是这位女将军,还有我大外甥,我大外甥也很厉害的!” 晏明珠哭笑不得,他提起这事儿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着重强调一下祁玦很厉害? 对上庄柯圆溜溜的大眼,见对方盯着她,只等着她回答,晏明珠便点了下头,顺着他的话:“嗯,殿下很厉害,殿下最厉害了。” 庄柯马上用胳膊肘抵了下祁玦,用一只手挡住嘴巴,暗戳戳地说道:“大外甥,听见了没,你在小娘子的心里,是最厉害的存在呢!” 这厮,就差没把“这姑娘对你有意思”贴在脸上了。 祁玦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个板栗,语气寡淡:“一边待着去。” 庄柯捂着被打疼的脑门儿,灰溜溜地把屁股挪到了座榻的另外一边。 却没有瞧见,在他往旁边挪的时候,祁玦的唇角微微上扬,星眸中的清霜渐渐化去。 雕花宝马缓缓停了下来,晏明珠撩开帷幔,探出身子,一眼就看到了铺子正中央挂着的招牌:金满楼。 庄柯一瞧金满楼,立马给了祁玦一个“大外甥你很上道,知道姑娘家最喜欢什么”的眼神。 然后小嘴巴拉地和晏明珠说道:“晏三姑娘,这金满楼可是帝都最大,生意最好的首饰铺,这里头的金银首饰,可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那都是帝都贵女们的首选, 而且每次金满楼出新品,那要是没点儿后台,可是定不到的呢,谁要是能买到金满楼出的新品,那都能在贵女圈中炫耀一番。” 晏明珠侧目看他,心里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位庄小公爷要同她说这个。 庄柯话头一转,又道:“但我大外甥就不一样了,他这身份,只要往那儿一摆,金满楼定然把啥新品都往他跟前摆, 所以不用客气,看中什么首饰了,不用管价钱,只管说一声,我大外甥都给你包了!” 晏明珠哭笑不得,“小公爷,我只是来定做鞭子的,不买什么首饰。” 庄柯立时睁圆了大眸,“定做鞭子,和买首饰,这完全不冲突啊,再者说,你看看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的,就只戴了个满大街都能买到的流苏簪,扎在人群中都找不出来,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你这稍微拾掇一下,也能忽略脸上的胎记,勉强够得上是个清秀的小娘子吧!” 然后庄柯就又被祁玦给赏了个后脑勺,“滚回马车上去。” 庄柯敢怒不敢言,他这大外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这费尽心思巴拉了半晌,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他未来的幸福生活! 但庄柯不敢实话实说,只能委委屈屈地溜回了马车。 晏明珠同祁玦刚走进店面,随意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铺子的生意是真的兴荣。 而且一眼望去,都是姑娘家,各年龄层都有,她们大部分都是自己在挑选首饰,旁边并没有伙计跟着介绍。 不过在晏明珠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就见金满楼的潘掌柜的亲自笑脸相迎地马上迎了上来。 “两位贵客快里头请,姑娘您是挑金银首饰,还是云罗绸缎呢?咱们铺子里最近新上了不少新品,而且每一样都是仅此一件,绝不会重样!” 晏明珠随意暼了一眼,目光在放缎子的架子上停顿了一下。 潘掌柜瞬间捕捉到,立马热情地介绍:“姑娘,这是刚从苏州进来的织金羽缎,面料柔软,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最适合做斗篷,姑娘您可有兴趣?” 潘掌柜嘴上在询问晏明珠,但目光却是小心翼翼的看向了跟在晏明珠身边的祁玦。 晏明珠随口应道:“缎子的确挺特别的,不过我不是来买绸缎的,请问你这儿可以定制鞭子吗,图案我已经设计好了,只需要照着做便成。” 潘掌柜连声应下:“完全没有问题,姑娘您楼上请,具体的咱们慢慢细谈。” 上了楼之后,晏明珠和祁玦被单独请到了雅间,很快就有伙计端来了茶水和点心。 “两位贵客请吃茶,工匠很快就过来了。” 晏明珠看潘掌柜如此毕恭毕敬,小声询问祁玦:“殿下,你是不是这家铺子的常客呀?” 铺子里生意火爆,而且光看那些客人的衣着打扮,就知道都是一群非富即贵的贵女们。 这些人尚且都没有一个伙计在旁边介绍,独独他俩一进来,连这家铺子的掌柜都亲自出动了。 晏明珠马上想到,定然是这潘掌柜知道祁玦的身份,所以态度才会这么毕恭毕敬的。 祁玦不浅不淡地回道:“本王不常来。” 这潘掌柜自然是要把他当座上客,因为这家金满楼,就是他的产业。 只是除了亲信之外,外人都不知道而已。 但身为铺子的东家,祁玦一年到头也没来过一次,都是直接交给王府的管家吴叔来打理的。 晏明珠哦了声:“也是,殿下的府里,连姑娘都少见,殿下一个男子,也没有买金银首饰的必要。” 说话间,工匠就过来了。 “姑娘,这是我们楼里,手艺最好的工匠,您尽管可以把要求提给他,若是有任何不满意的,随意都可以改。” 晏明珠把图纸交给工匠,说了几点注意事项,和工匠确定好后,就打算离开了。 下楼的时候,祁玦的脚步突然顿了下,目光暼过了搁置在台面上的织金羽缎一眼,而后又给了潘掌柜一个眼神。 潘掌柜立马会意,低头道:“是,殿下。” 第59章 舞剑助兴 在上马车的时候,晏明珠一撩开帘子,就和庄柯灼热的视线对上。 庄柯迅速看向了晏明珠的手心,发现她的手上空空如也,不由啧了声。 “大外甥,人好歹是个姑娘,你还真是毫无情趣,竟然真的啥也不送,舅舅对你太失望了!” 幸福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啊,哪儿像他家大外甥,如此不上进,让他这个做舅舅的操碎了心! 祁玦凉凉暼了他一眼,“再废话,就滚下去。” 庄柯撇撇嘴,毫无情趣,活该注孤身,哼! 到了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庄柯摸着肚子嚷嚷:“饿死了饿死了,快上菜!啊对了,再拿坛酒来,今日咱们不醉不休!” 仆人刚应下要下去,庄柯又补充了一句:“要桃花酿,就是我大外甥亲手酿的,埋在他院子里的那个。” 祁玦清淡的视线看向他,庄柯马上合拢十指,“平时大外甥你不肯拿出来给我喝,但是今日可不一样,怎么能用普通的酒来招待晏三姑娘呢,这多掉面子啊,你说是不是?” 晏明珠刚想说她喝什么酒都没事,祁玦已经收回了视线,朝着仆人微颔首,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同意了。 庄柯心里哦吼了声,他这大外甥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分明就对这晏家三姑娘很是不同,连桃花酿都同意拿出来了! 在晏明珠和庄柯走进正厅的时候,祁玦落后了一步,停在门口,朝飞云勾了下手,淡声吩咐一句:“让厨房,多做几道荤菜。” 飞云明显一愣,又听祁玦补充了一句:“再添道东坡肉。” 晏明珠第一次来王府的时候,见府中没有荤菜,就亲手下厨做了道东坡肉。 飞云没有想到,他家殿下竟然会记得这个,还特意叮嘱了一句。 庄柯一屁股坐在檀木椅上,在那儿絮絮叨叨:“晏三姑娘你是不知道,我这大外甥,把日子过得跟庙里的和尚一样, 对漂亮姑娘不感兴趣也就算了,连平时的膳食上,都只吃素,荤菜是连碰也不碰一下,所以我才会特意要了一坛酒,不然光是吃那寡淡无味的素菜,我感觉人生都无趣了!” 晏明珠被庄柯的话逗得直乐,非常赞同:“殿下在饮食上,的确与常人不同,可能吃素的人,长得会比较好看?” 庄柯哈哈大笑,“你觉得我大外甥好看?” 晏明珠很诚恳地点了下头,“殿下有如天人之姿,见之难忘,自是好看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姑娘们,争先恐后地往祁玦的跟前凑,蓝颜祸水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再为合适不过。 “大昭风云榜听过吧?能上这榜的,除了家世,才能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长得好看,我家大外甥,四年前在北疆一战成名后,就一直跃居榜首, 连续四年,被评为大昭未出阁姑娘们最想嫁的美男子,小娘子你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嫁给我家大外甥,好处多多,首先,你俩生的娃,只要像我大外甥,就绝对不会丑……” 话没说完,庄柯毫不意外的又被赏了一个后脑勺。 庄柯委屈巴巴地捂着脑袋,控诉:“不要总是打我头,打傻了你负责吗?” 祁玦轻飘飘地反问一句:“你有脑子这种东西吗?” 庄柯:“……” 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可恶! 不过很快,菜肴就摆上桌了,庄柯看到一桌子摆上来的丰盛菜肴,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 这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而且荤菜还不在少数,不是他在做梦吗? 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做梦,是真的,难不成,今儿个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还是我的那个清心寡欲的大外甥吗?不会是被人给夺舍了吧,来让舅舅来瞅瞅。” 刚伸出手,就被祁玦毫不留情地拍掉手,“不想吃可以出去。” “吃吃吃,头一次在大外甥你的府上看到荤菜,我这不是太过于激动了嘛。” 说话间的时候,婢女将桃花酿呈了上来。 庄柯非常客气地给晏明珠倒了一大杯,刚推到晏明珠的跟前,却被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给挡了住。 祁玦面上表情淡淡,语气却是不容置喙:“酒太烈,点到为止。” 这一大杯下去,一个成年男子尚且都扛不住,更何况晏明珠这样一个瘦瘦弱弱的姑娘家? 庄柯啧啧两声:“这都还一口没喝呢,你就先护上了,醉了就醉了呗,醉了不也好办事儿么?” 晏明珠:“?” 祁玦额头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这一刻,他无比后悔同意让这家伙在府上住一晚,简直是口无遮拦! “飞云,把他丢出去。” 庄柯赶忙求饶,晏明珠被这舅甥俩的相处模式逗得不行,主动把酒盏拿了过去。 在祁玦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笑了笑道:“殿下不必担心,我的酒量挺好的。” 这话她可不是随便吹的,前世她领兵四处征战,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是常事,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个个酒量都非常好。 晏明珠身为统帅,自然也不能差,经常喝的情况下,这酒量也就训练出来了。 甚至的,在活了两世的晏明珠的眼里,祁玦和庄柯都是小辈,她一个做长辈的,把这两个小辈给喝趴下,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听到晏明珠的话,祁玦倒也没有再阻拦。 于是乎,接下来的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庄柯是属于人菜瘾大的类型,没几杯下肚,他就已经在晕乎了。 一拍桌面,扯着嗓子道:“光喝酒多没意思啊,飞雨,去,找几个漂亮小娘子过来,跳个舞,助助兴!” 祁玦眸光微沉,但可惜,酒壮胆大的庄柯,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死亡视线。 飞雨当然不敢答应,赶忙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 庄小公爷怕是疯了,竟然敢在王府请舞姬,希望他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见飞雨不动,庄柯晃悠悠的就要起身,不过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晏明珠突然起身,脑袋有点儿晕,但她没在意,只是晃了下头,笑着道:“王府怕是没有舞姬吧,若是殿下与小公爷不嫌弃,我给你们舞个剑助兴?” 第60章 意外之吻 祁玦下意识地蹙了下隽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庄柯一拍桌子道:“爽快,不嫌弃不嫌弃!” “飞雨侍卫,借用一下佩剑。” 飞雨当然不敢马上答应,先看向了祁玦,见祁玦无奈扶额,却也没有阻止,便把佩剑拔出,递给了晏明珠,“晏三姑娘,这剑吹发可断,你舞的时候可要注意安全。” 晏明珠道了声谢,在拿到佩剑的瞬间,眼神突然一变,锐利中透着一股杀伐之气。 “披铁甲兮,挎长刀!” 晏明珠一个旋身,带动长剑划破空气,嘴上念起了战歌,声声铿锵有力,发人肺腑! “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再带着长剑一个勾身下腰,以剑抵地,借着力道飞跃而起,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 “同敌忾兮,共生死!” 转身,长剑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掌心以极快的速度,舞起了剑花,看得人眼花缭乱,可晏明珠却舞得游刃有余。 “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晏明珠脚尖一点,飞跃至矮桌前,以剑身将桌案上的一杯酒盏给挑了起来。 “踏燕然兮,逐胡儿!” 侧身,抬剑,落在剑身上的酒盏被高高挑起,晏明珠张开嘴,酒盏里的清流如瀑布般悬空而下,落到晏明珠的口中。 也有一些清酒,在落下的过程中飞溅了出来,溅在晏明珠的脸上,落在她的前襟之间。 可她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是肆意地笑着,哪怕衣衫被清酒给打湿了,却丝毫不见狼狈,反而是透着豪迈潇洒。 如草原之上奔腾的骏马,又如苍穹之端翱翔的猎鹰,肆意夺目,叫人舍不得挪开视线,错过她身上的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 “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长剑一送,酒盏飞出去,稳稳落回到矮桌上,晏明珠再将素手一翻,长剑从手中飞出,刷的一声,以眨眼间的速度,回了鞘中。 晏明珠眼中带笑,清丽明亮,抱拳拱手道:“献丑了。” 庄柯一拍桌子,啪啪啪的带头鼓掌,“好,精彩,太精彩了,这是我看过最精彩的舞剑!” 一剑舞毕,晏明珠出了些汗,但却觉得酣畅淋漓,只觉得这是重生以来,最爽快的一次。 太过于高兴的结果,就是她完全忽略了这具身体对于烈酒的接受程度,方才她已经喝了不少,又加上方才舞剑的时候,又喝了一整杯。 以至于在走回自己的位置的时候,眼前一花,右脚绊左脚,整个人就向前扑了过去! 飞云和飞雨大惊:“当心!” 还没来得及过去抢救,祁玦在第一时间出手,长臂一伸,搂住了晏明珠的腰肢。 但紧跟着,晏明珠整个人就压了上来,不小心绊到了桌角,带着连在一起的矮桌都侧翻,桌上的碗筷噼里啪啦滚落了一地。 祁玦被迫压倒在地上,后背刚撞在琉璃地面上,身上就有娇软的身躯压了上来。 被软香给扑了个满怀的同时,有湿润柔软的东西,突然覆上了他的双唇。 而且因为冲击力,在触碰的同时还磕到了牙齿。 碰撞的微疼感,加上来自于身上之人,淡淡的酒香之中,似乎还氤氲着极淡的兰花香味。 抬眸看去,正和一双清丽明亮的眼眸直直地撞上,而此刻,这个女人正与他亲密无间,唇齿相依,如果不是隔了层衣物,几乎就是毫无遮蔽了! 而在祁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晏明珠睁着迷茫的双眸,本能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她想舔的是自己的唇,但此刻她与祁玦唇齿相依,伸出来的瞬间,轻轻地滑过祁玦的薄唇。 像是小猫伸出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让祁玦整个人都僵持了住。 那一瞬间,似是被触了一下,顺着唇瓣,一路传达到了心脏,带来一种前所未有,却又并不觉得排斥的感觉。 飞云和飞雨目睹着这一切,都完全惊呆了,一时之间甚至都忘记了做出反应。 直到已经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庄柯,突然叫了声:“酒,酒呢?再给小爷满上!” 飞云第一个反应过来,赶忙走上前。 “殿……殿下?” 夭寿了,他们家清心寡欲二十年的殿下,一着不慎,竟然被一个姑娘给轻薄了,这个时候,他是该去扶,还是不该去扶呢? 祁玦稳了稳跳动异常的心脏,在起身的同时,揽过晏明珠的腰肢,瞬间两人的上下位置就来了个颠倒。 再低眸的时候,怀里的人儿已然睡过去了,喝醉了酒倒是挺听话的,不吵也不闹,除了两靥格外红之外,倒是看不出来她是喝醉了。 “酒量不行,口气倒是不小。” 看看,眼下醉成这个样子,倒在人怀里,一点儿防备也没有,也不怕被人给发卖了。 飞云揣摩着祁玦的脸色,发现自家殿下在被占了便宜之后,似乎并没有很生气,反而还有心情,调侃了晏明珠一句。 不过晏明珠已经醉的睡了过去,自然是听不见的。 飞云试探地问道:“殿下,可要让婢女带晏姑娘去客房歇息?” 祁玦嗯了声,就在飞云转身要叫婢女进来的时候,却见祁玦把人横抱起来,轻松地以公主抱起身。 在把晏明珠抱起来的瞬间,祁玦不由皱了下隽眉。 太瘦了,抱在手里,也没几两肉。 这样瘦弱,实在是很难想象,她方才持剑舞出了气壮山河的架势。 在飞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祁玦已经迈开长腿,往外走了出去。 飞云刚要追上去,却被飞雨给拉了住,“你是不是缺心眼儿,这个时候还上赶着往殿下的跟前凑,打搅殿下与晏姑娘的二人世界!” “殿下他……他以前从不会抱女人。” 一时之间,飞云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飞雨却是一副我早就看透了的表情,“那殿下以前还从不允许女人靠近他三步之内呢,你看晏姑娘不仅靠近了,方才还把殿下压在地上,那一下亲的,我都替殿下牙疼, 殿下非但不生气,反而还亲自抱着她去客房,瞧瞧这待遇,我就说咱们王府的喜事不远了,你还不相信,现在没话说了吧?” 第61章 去摘星星 飞云一副欲言又止,“可……可晏姑娘再好,她也是嫁过人的,殿下身份尊贵,庄妃娘娘若是知道了,怕是不会同意……” 话没说完,飞雨直接打断:“咱们殿下行事,何时在意过那些世俗眼光?在这个世上,只有殿下愿不愿意,而没有他做不到的。” 说着,飞雨用胳膊肘抵了他一下,“所以,日后放机灵点儿,如果没什么意外,这位晏家三姑娘,日后很有可能就是王妃了,咱们平时好生伺候着,不可怠慢了,总归是不会有错的, 这话兄弟我可是提前告诉你了,别到时候说我没提醒你啊,放心,这次听我的准没错,绝对不骗你!” 飞云:“……呵呵。” 我信了你的鬼。 他还是觉得,虽说晏明珠的确是与寻常女子不太一样,但他们家殿下是什么人,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就算是动心,也不会对一个嫁过人的姑娘动心吧! 客房外,祁玦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大步走进,而后把人慢慢放在了床榻上。 搁置好后,又将锦被给她盖上,正打算离开,却见晏明珠翻了个身,很是娴熟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同时,还拿脸蛋在胳膊上撒娇地蹭了蹭。 祁玦整个人一僵,原本因为之前那意外的一吻,红透了的耳朵,在来客房的路上,好不容易才淡了下去。 结果这么一抱一蹭,整只耳朵都跟着红透了。 祁玦沉下声音:“晏明珠,把手松开,别以为你喝醉了,本王便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惯着你。” 谁知,这姑娘非但不怕,反而是抱得更紧了,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 祁玦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晏明珠抓得有些泛白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挪开视线。 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于这个女人,就没法下太狠的心,总是情不自禁的,会顺着她。 或许,是看她孤身一人,太过可怜了吧。 不承认自己对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心软,区别对待的定北王殿下,如是安慰自己。 “哥哥,珠珠要……要……” 后面的话太轻了,连听力异于常人的祁玦也没有听清。 他微微凑近些许,“你想要什么?” 因为醉酒,格外红润的樱唇,上下启合:“星星,哥哥答应了……带珠珠,摘……星星,不许……不许骗人。” 这姑娘,兴趣爱好还真是不同于常人,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想着摘星星。 天上的星星,就是水中花镜中月,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实现这个不切实际的愿望。 但实话到了嘴边,在开口的时候,祁玦却又换了个意思:“今晚有乌云,看不到星星,下次再摘吧。” 或许连祁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这近乎于哄小孩儿的话,在说出口的时候,竟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没有下次了……” 祁玦愣了一下,“什么?” 晏明珠将半张脸埋在靠枕里,语气呜咽,发着抖,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没有下次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乌黑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肩头,遮挡住了大半张脸,使得她整个人,透着一股易碎的脆弱。 祁玦怕她会把自己憋死了,便抬手,动作很轻地抚去她额前的长发。 但当将长发撩开的时候,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虽然与晏明珠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祁玦知道,这个姑娘在平常,但凡有一丝意识在,就绝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就好像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她解决不了的。 他拢共也就见她哭过两次,一次是高烧意识不清,还有这次醉酒,她的嘴里喊着哥哥,哭的悄无声息。 直觉告诉祁玦,她口中的这个哥哥,是对她非常独特,堪比性命一般重要的存在,所以才会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如此念念不忘。 是亲哥哥,还是情哥哥? 不知为何,想到后者的可能性,祁玦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就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却又找不到疏通口。 “本王带你摘星星,但你不许再叫哥哥了。” 祁玦以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哪怕知道她此刻没有意识,但他却近乎固执而又不容置喙地说道:“记住,本王叫祁玦,不是你哥哥。” 飞雨正把庄柯给扛到了客房,刚转了个弯,却见祁玦从屋内走了出来。 刚打算出声,结果下一秒,飞雨却发现祁玦的后背正背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个姑娘,仔细一看,那不是晏姑娘吗? 这大晚上的,殿下不是说送晏姑娘去客房,怎么又背着她出来了?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飞雨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祁玦走过了一条长廊,最后在水榭内停了下来。 把背上的人慢慢地放在长椅上,刚放下来,没了支撑点的晏明珠就往一边歪了过去。 祁玦只能伸手,托住她的脑袋,又把她的身体掰正了。 然后她又往另外一边歪,如此反复了几次,才终于没再东倒西歪。 祁玦有些头疼地扶额,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突然心软,竟然答应了带她出来摘什么星星。 他怎么能把一个醉鬼的话当真呢?莫不是,他也喝醉了? 心里正这么想着,一个没留神,余光再注意到的时候,就发现晏明珠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扶栏,手正往湖面上伸。 祁玦及时将她捞回来,语气很低,带着些恼意:“不要命了,一头往水里扎?” 但这姑娘却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反而把头一歪,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素手往湖面一指。 “星星,好漂亮……可以碰到的,星星,喜欢……” 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在说话的时候,她的手心一开一合的,笑得一双明眸弯成了月牙。 突然,她把双手一缩,然后捧到祁玦的跟前,仰着头,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祁玦低眸,和她的视线对上,竟一时不忍心拒绝,便顺势开口:“手里是什么?” 晏明珠刷地一下张开双手,语调洋溢着喜悦:“我把我抓到的星星,送给你呀!” 手心空空如也,但祁玦却忽的低低笑了声,“送给本王,不送给你哥哥了?” 第62章 你更好看 晏明珠一歪头,迟缓地眨了两下眼睛,嘿嘿笑了两声,看着有些傻乎乎的,回答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好看吗?” 祁玦和她的视线对上,她的眼眸恍若星海,璀璨夺目,晃人心神,比之漫天星河,更加耀眼,祁玦轻笑了声:“好看。” 你的眼睛,比星星更好看。 这厢气氛正好,飞雨听墙角恨不得把脖子伸到最长,冷不丁,身边传来一道声音:“飞雨侍卫,你可有瞧见我家姑娘? 飞云侍卫说,姑娘喝醉去客房歇着了,可是我找遍了客房也没有瞧见姑娘……” 话还没说完,就被飞雨一把捂住了嘴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一下子拉了过去,被迫和飞雨一块儿,蹲在了灌木丛的后面。 飞雨朝着她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嘘,小点儿声,别打搅了殿下与晏姑娘。” 流香一脸懵逼的眨眨眼,“殿下和我家姑娘?在哪儿呢?” 飞雨马上往水榭的方向指了指,流香定睛一瞧,满是好奇,“这大晚上的,姑娘与殿下在水榭做什么呀?” “笨,当然是幽会了!” 流香惊呼出声:“什么,幽会?” 飞雨被她吓一跳,赶忙捂住她的嘴,“别一惊一乍的,要是吵到了殿下与晏姑娘,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但流香却不像飞雨这么淡定,反而是急着要过去,“这不行,会影响我家姑娘的清誉,我得把姑娘带回来……” 刚要起身,又被飞雨一把拽了下来,“你是不是缺心眼儿,满帝都不知有多少名门贵女,上赶着往我家殿下跟前凑都没机会, 你家姑娘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得殿下青睐,烧高香都还来不及,你还怕影响什么清誉?” 流香叉腰,也不甘示弱地反怼回去:“定北王殿下是尊贵无极,可我家姑娘也不差,谁说你家殿下看上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就一定会瞧得上了?” 这话飞雨听着就不乐意了,想也没想地回道:“你家姑娘还嫁过人呢,我家殿下清心寡欲二十年,身边从来没有什么莺莺燕燕的,旁人想往上贴都没这个机会呢,你还嫌弃上了是什么意思?” 流香瞬间就恼了,“我家姑娘嫁过人又怎么了,大昭哪条律法规定了,嫁过人的姑娘就低人一等了?再者,与裴家的那桩婚事,我家姑娘本就是被迫的, 但即便是如此,我家姑娘也不比任何人差,要真论起来,你家殿下还配不上我家姑娘呢,哼!” 不给飞雨反驳的机会,流香在起身的同时,狠狠踩了飞雨一脚,同时还做了个鬼脸,然后拔腿就跑。 飞雨被踩得哎哟一声,抱着脚,指着流香跑没影的背影,“你你你……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粗俗的女人!” 这两人动静闹得这么大,祁玦除非是聋了,否则不可能听不见。 回眸看去,正好流香已经跑了过来。 流香本来还想很有底气的对祁玦说,她家姑娘不比任何人差,不愁嫁不出去,不会上赶着往定北王府贴。 可当对上祁玦淡漠的视线之后,她瞬间就蔫了,只敢匆匆行礼,低头结结巴巴地道:“殿……殿下,时辰不早了,奴婢该带姑娘回侯府了,不然老夫人会担心的。” 祁玦语气清淡地道:“她醉了,今日便歇在王府,你且先回侯府,与元老夫人说一声,明日本王会派人送她回去。” 流香表情很是犹豫,这时,追上来走路一拐一拐的飞雨马上接道:“你这是啥表情,搞得好像我家殿下要把你家姑娘给生吞活剥了似的,我们殿下高风亮节,压根儿就不屑!” 话刚说完,就接收到了祁玦凉凉的视线,“闭嘴,下去自领二十鞭。” 飞雨表示委屈,“殿下,属下是向着您说话……” 祁玦淡淡启唇:“三十鞭。” 飞雨瞬间闭嘴了,“殿下,属下错了,属下这就去领罚!” 再往上加,他明日就没机会下床了。 祁玦的眸光又落在流香身上,“还有事?” 不知道是不是流香的错觉,她总有一种,这位定北王殿下,似乎更希望她家姑娘留宿在王府。 但这种心里话她可不敢说,赶忙摇头,壮着胆子补充了一句:“那……那就劳烦殿下,照顾好姑娘了。” 祁玦淡淡嗯了声。 等流香离开之后,飞雨刚要退下,祁玦一记冷淡的视线扫了过来,语气平淡却又带着压迫力:“今日之事。” 飞雨马上心领神会地接道:“属下什么也没有瞧见!” 祁玦收回视线,转而将晏明珠抱了起来,原路返回客房。 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星星,这姑娘总算是不闹了,躺回到床榻上后,她还翻身把自己裹进了锦被中,滚到了最里头,然后就没动静了。 祁玦看着她这与众不同的睡姿,不由无奈地轻笑了声。 次日,晏明珠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还在突突跳,这是宿酒之后留下的症状。 抚着额头坐了起来,下意识地出声:“流香……”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但开口的却是陌生的嗓音:“姑娘您醒了?这是醒酒茶,您昨夜宿酒,眼下醒了喝了这茶,会好许多。” 晏明珠抬眸看去,发现是个陌生的面孔,再仔细一瞧,这满屋的摆设都是陌生的,“这是?” “昨夜姑娘您喝醉了,殿下便留您宿在了王府。” 原来是这样,晏明珠揉着有些犯疼的太阳穴,嗯了声,从婢女的手里把玉碗接了过去。 一口气喝完之后,晏明珠又想起件事,“对了,我昨日醉酒之后,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婢女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昨夜这位晏姑娘,借着醉酒,轻薄了殿下,算不算是出格的事儿? 但这实话婢女却不敢说,因为昨儿个晚上,吴伯特意把他们这些服侍的人都叫过来,叮嘱绝不能泄露昨晚的任何事情。 婢女赶忙摇头,“没有,昨夜姑娘您醉了之后,便被送到客房歇置了。” 真的这么简单吗?但她怎么隐约觉得,她昨晚似乎还做了什么事情? 但仔细一琢磨,却又完全想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晏明珠洗漱好后,刚拐过长廊,在正厅用早膳的庄柯眼尖的瞧见了她,朝她招手,“晏三姑娘,一起来用早膳啊!” 第63章 一片心意 晏明珠走过去坐下,四下看了看,“殿下不用早膳吗?” 庄柯咬了一口肉包子,吃得腮帮子鼓鼓地回道:“我大外甥他天擦亮就去上朝了,这当王爷的也是辛苦,每日天没亮就得上朝,还是做条咸鱼最舒坦。” 说着,庄柯指了指桌上的菜肴,“晏三姑娘别客气,快吃呀,这大肉包味道可不错了,大外甥是真的转性了,竟然连早膳都能瞧见肉, 这待遇不错,小爷决定了,就在王府多留两日,要不然这偌大的王府就大外甥一个人,他该多寂寞啊!” 一旁服侍的婢女:“……” 小公爷你真的想多了,人太过于自恋不好,殿下完全不需要你陪,而且还巴不得你能立刻马上消失。 说着,庄柯突然一拍桌面道:“对了晏三姑娘,你昨晚可是干了一件大事儿啊,你记得吧?” 晏明珠好奇地抬眸看去,“我做了什么大事儿?” 吴伯恰好走到正厅门口,就听见了庄柯这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吓得一个踉跄。 遭了,忘记这个小祖宗了! 昨晚把府上的仆人都给叮嘱了一遍,却漏了庄柯,哦不对,这位小祖宗,你不让他做什么,他就偏要对着干,如果真和他说了,他反而更加大嘴巴子,唯恐天下不乱。 吴伯赶忙匆匆走进去,想要叫住他,但显然,他的动作没有庄柯的嘴巴快。 “昨晚晏三姑娘你那剑舞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行云流水,还有那个……那个剑花,对,就叫剑花是吧?你是怎么做到的,能在舞得眼花缭乱的同时,还能不被剑给割到?” 晏明珠还以为庄柯是要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舞剑的时候,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自然是记得她都舞了什么。 “熟能生巧,其实动作分解很简单,只要手腕这么左右,再上下翻转,多练习一段时间,手腕就能灵活运转,速度再快一些,就能达到昨晚的效果了。” 庄柯恍然大悟的哦了声,然后扭头看到吴伯一脸急匆匆的,奇怪道:“老吴,你这一脸憋得慌的表情,要是想如厕,就出门左拐。” 吴伯礼貌地笑了笑,“老奴就是想问,小公爷可要米粥?刚出锅的,味道不错。” 庄柯摆摆手,示意也给晏明珠来一份。 晏明珠喝了一口粥,又问:“小公爷,昨晚我舞完剑之后,没有再做其他事情吧?” 庄柯啊了声,眼神明显心虚地飘移,他哪儿记得昨晚晏明珠舞完剑之后,都做了什么啊。 因为当时他夸了一句之后,就脑袋一歪,趴在矮桌上呼呼大睡了。 但这实话他能说吗?当然不能说,毕竟在喝酒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千杯不醉。 结果人姑娘还没喝醉,他就先倒下了,岂不是丢大脸了? 所以,庄柯睁着眼说瞎话:“没有啊,你一个小娘子,能做什么事儿,舞完剑之后,就……就去……” 吴伯马上接下去:“就回客房歇下了,一直到天亮才醒。” 庄柯马上给了吴伯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然后顺势点头。 殊不知,吴伯心里却松了一大口气。 幸好这位小祖宗昨晚也喝醉了,不然这局面可不好收拾,等殿下回来,可是要怪罪的! 用完了早膳之后,晏明珠便告辞离开了。 庄柯还挺舍不得的,“晏三姑娘,不留下来多住几日吗?” 晏明珠笑了笑道:“不必了,多谢小公爷美意,不过我的家人还在等着我回去,昨日我一夜未归,他们怕是担心坏了,就不多打搅了,告辞。” 刚走出回廊,吴伯便追了上来,“晏姑娘,等等。” 晏明珠停下脚步,侧目看去,“吴管家有何事?” 吴伯抬了下手,跟在他后头的婢女,将手上托着的匣子递到了晏明珠的跟前。 在晏明珠疑惑的目光下,吴伯笑着解释:“这是殿下送给姑娘的,姑娘瞧瞧喜不喜欢。” 祁玦送给她的? 晏明珠好奇是什么东西,打开一看,却发现里头躺着的,竟然是她昨日在金满楼看到过的,那匹价值不菲的织金羽缎。 “这缎子很昂贵,我无功不受禄,不能收。” 吴伯却道:“昨日若不是晏姑娘出手相救,小公爷少不得会缺胳膊少腿,姑娘的救命之恩,可比这缎子贵多了,这是殿下的一片心意,还请姑娘定要收下。” 既然吴伯都这么说了,晏明珠也就不再推托,收下羽缎,“那就劳烦吴管家代为向殿下转达,多谢殿下的美意,东西我很喜欢。” 回到侯府,晏明珠刚把玉狮子交给流香,让她牵去马厩好生养着,元怡笑已经兴冲冲的来院子堵她了。 小姑娘一眼就瞧见了玉狮子,瞬间被惊艳,“好漂亮的马,表姐你从哪儿买来的呀?” 说着就想伸手摸,晏明珠赶忙按住她,“这是照夜玉狮子,性子很烈,不能随便摸,不然它会撂蹄子踢人的。” 元怡笑睁大了眼睛,“照夜玉狮子?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宝马,表姐你打哪儿拿的呀?” 晏明珠随口回道:“定北王殿下给的。” 元怡笑马上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凑过来一张八卦脸。 “表姐,不对劲儿呀,这定北王殿下,又是送宝马,又是留宿的,我以前可是听闻,这位殿下不近女色,冷漠高傲得很,所以说……他是不是对表姐你有意思,表姐你很快要当定北王妃了呀?” 晏明珠还没说话,就有一道嗤笑跟着响起:“小姑,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就在说梦话了呢?那位定北王殿下,可是尊贵无极的天家皇子, 放眼满帝都,想要成为定北王妃的世家贵女,手拉着手都能排到护城河外,他放着这么多身份高贵的大家闺秀不要,会瞧上一个成过亲的下堂妻?” 元怡笑一听这话,立时就恼了,“蒋莹莹,你骂谁是下堂妻呢?别以为你是我嫂嫂,我就不会打你了!” 在这侯府之内,也就这二少夫人蒋莹莹,总是与晏明珠过不去了。 之前蒋莹莹在饭桌上,被元老夫人呵斥,还跪了一整晚的祠堂,心里自然是无比记恨着晏明珠。 不过晏明珠面上却没有情绪起伏,按住元怡笑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然后松手,一步步逼近蒋莹莹。 晏明珠什么话也没说,但无形的压迫感,却让蒋莹莹本能心虚的往后退,“你……你想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晏明珠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把蒋莹莹的脸打歪在一边! 第64章 出手教育 蒋莹莹完全被打蒙了,而贴身婢女春儿赶忙扶住她,壮着胆子道:“表……表姑娘,你怎么能对我家姑娘动手,她是你的二表嫂,也就是你的长辈,你怎能对长辈不敬?” 晏明珠明亮的眸光看着她,字句清晰地道:“我叫你一声二表嫂,只是因为你是二表哥明媒正娶,拜过高堂的妻子,故而对你有所容忍, 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耐心有限,既然你这个做嫂子的,不懂得该怎么说话,那就只能由我这个做表姑的来教教你,若是你下次还如此口无遮拦,就不止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蒋莹莹捂着被打疼的脸,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你……你竟然敢打我……” “怎么,你这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是还想要再来一巴掌吗?” 虽然蒋莹莹很不甘心,但她却本能的被晏明珠强大的气场给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 蒋莹莹一咬牙,“你给我等着!” 转头想要,晏明珠却伸出一只手,拦住去路,“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你……你还想做什么?晏明珠,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了,我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嫂!” 蒋莹莹嘴上说着强装镇定的话,但实则底气不足,因为晏明珠稍稍这么一抬手,她就吓得闭上了眼睛,同时还抱住了自己的头。 春儿虽然也怕,但还是张开双臂,挡在了蒋莹莹的前头,“表姑娘,我家姑娘是因为心情不好,才会说错了话,请表姑娘就饶了我家姑娘这一次吧!” “道歉吧,若是态度不够端正,我就打到你能端正为止!” 蒋莹莹脸都黑了,可对上晏明珠清明的眼睛,蒋莹莹甚至不用怀疑,这个女人,绝对会说到做到! 咬紧下唇,最终,蒋莹莹还是低下了她那颗高贵的头颅,“表……表姑,是我这个做表嫂的,说错话了,我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请……请你看在夫君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元怡笑见蒋莹莹这副样子,到底也是心软了,拉住晏明珠的衣袖,轻轻地拽了拽,“表姐,二嫂也挺可怜的,刚成了亲,二哥就不在了,她一个人也不好过,算了,看在二哥的份儿上,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晏明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淡淡开口:“二表嫂,最后再提醒你一遍,二表哥不是你犯任何错都能拿出来的挡箭牌, 今日是最后一次,日后你若还不会好好说话,安稳过日子,我绝不轻饶,拿谁出来求情,都没有用,听明白了吗?” 蒋莹莹匆匆点头,脚底如抹了油一般,飞也似的就跑了。 等蒋莹莹跑远了,元怡笑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我现在终于是明白,之前蒋家上门求亲的时候,二哥为何一开始会不答应了, 若不是二哥好心跳下水救了她,不小心瞧了她湿透了的身子,觉得是自己误了姑娘家的清白,这二嫂的位置,怎么着也轮不着她,这脾气,实在是配不上我家二哥!” 晏明珠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抚她低落的情绪:“等过了头七,外祖父他们下葬的时候,我都会安排好的,别担心。” 元怡笑虽然不太明白晏明珠话里的深意,但她无条件相信表姐,毫不犹豫的用力点点头。 而蒋莹莹跑回自己的院子之后,就发了一通的火,拿起杯盏想砸,春儿赶忙提醒她:“姑娘,咱们院子里,拿来吃茶的杯盏不多了……”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蒋莹莹都是用玉杯,哪儿像现在,只能用最普通的陶瓷。 更气人的是,她都快气炸了,想砸东西出气,但放眼整个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件,因为当时侯府被围封的时候,只要是值钱的东西,都被抄走了。 蒋莹莹拿起又放下,最后只能狠狠地一脚将一把椅子给踹翻在地。 “都欺负我,所有人都欺负我!这个家,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家里人过,她晏明珠算什么东西,只是个表姑娘,都能爬到我的头上来! 最气人的是,老太太还向着她说话,我这跪了一整日的膝盖,到现在还疼,从前在家中,父亲母亲都舍不得这么待我!” 春儿只能安抚她的情绪:“姑娘,如今侯府遭了难,终归是和从前不同了,您且再忍忍……” “我一刻也忍不了了,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刻钟也呆不下去了!父亲母亲还没有给我回信吗?” 春儿这才想起这件事,赶忙将藏起来的一封书信拿了出来,“姑娘,这是今早刚送进来的。” 蒋莹莹一把夺过去,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了扔到了地上,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父亲母亲也不要我了,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让我再等等,再等下去,我就只能跟着元家一起去送死了!” 春儿嘴上说着姑娘别急,赶忙将地上的书信给捡了起来,仔细一看,发现重点,“姑娘,主君与主母不是不管您,只是如今侯府上下重兵把守,只要是登记在册的,都出不去, 主君他们自然也是进不来的,只有咱们有机会出去了,主君才能想法子救您。” 蒋莹莹自暴自弃地哭道:“除了晏明珠没有被登记在册之外,满府上下,谁能出得去?父亲他就是不想管我了,就这么冷眼看着我在元家送死!” 春儿突然灵光一现,“姑娘,咱们是有机会能出去的,您忘了,两日后,便是姑爷他们的头七了,到时,定然是要将棺材抬出府,葬入元家的祖坟, 姑娘您是元家孙媳妇,自然也是要随同出殡的,只要能出了侯府,想来主君他们就能有法子了!” 听到这话,蒋莹莹终于不哭了,重新对生活燃起了希望,“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快,给我磨墨,我要给父亲回信,能不能逃出元家,就看头七这一日了!” 蒋莹莹把书信写好后,交给春儿,让她买通看守的禁卫军,将信带出去。 但春儿却犯起了难,“姑娘,咱们……没东西能贿赂禁军了。” 第65章 不靠别人 之前送信的时候,拿过去贿赂的镯子,是蒋莹莹身上仅剩的一只镯子了。 而她那些值钱的金银首饰,早就被禁军给洗劫一空,连个宝箱也没给她留下。 眼下她摸遍了周身,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首饰,更何况这些禁军的胃口越来越大,不是珍品他们根本就瞧不入眼,也就不会给她送信。 蒋莹莹急得不行,围着椅子转了两圈,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晏明珠前几日,不是把嫁妆给拿回来了吗?当初老太太怕她在裴家会受欺负,可是给她备了不少嫁妆, 那里头,随便拿一件出来,都价值不菲,足足十大宝箱,我就算是偷偷拿一两件,定也是不会被发现吧?” 春儿大吃一惊,“姑娘您……您是要去偷?这……这可使不得,您忘了,上次府里遭了家贼,结果就被表姑娘以雷霆之势,就把家贼给揪了出来,还跟着处置了不少仆人, 若是到时被表姑娘发现了,她怕是不会轻饶……” 但蒋莹莹却不怕,“发现就发现了,难不成她还能为了那点儿珠宝,弄死我不成?再者说,若是我不想着自救,左右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搏一搏,说不准就能杀出一条生路来!” 春儿还想再说什么,但此刻的蒋莹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她满脑子只想着头七当日,借着出殡的机会,逃离元家! 她不想死,她还这么年轻,绝不能就这么断送在这个鬼地方! 而这边,元怡笑被安抚好了情绪之后,又变得活蹦乱跳,拉着晏明珠去菜圃,“对了表姐,菜圃里长出小苗来了,嫩绿嫩绿的,可好看了呢!” 这些嫩苗,几乎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远远的看去,一截小绿苗,就像是寒冬过后,春风吹又生,又是一片新的生机。 “可以松松土,再洒些滋养液,会长得更快些。” 说着,晏明珠让流香拿了条襻博过来,挂在脖颈间,挑起宽大的衣袖,好方便她下地干活。 元怡笑也生机勃勃的一块儿来帮忙,大家伙儿一块儿帮忙,土很快就松好了,滋养液也都浇了一遍。 晏明珠去洗手的时候,突然发现鸡窝有点儿不同。 走过去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探进鸡窝里面摸来摸去。 元怡笑好奇地凑过来,“表姐,你在摸什么呢?” 晏明珠缩回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再把手伸到元怡笑的跟前,翻过来,再张开手心。 在她的手心上,恍然躺着两枚圆滚滚的鸡蛋! 元怡笑惊喜极了,“是鸡蛋!是那只老母鸡下的吗?它好厉害,刚来咱们家没几日就下蛋了!” 当时晏明珠手上没多少银子,只能用仅剩的一些银子,各买了一只老母鸡,一只母鸭,剩下的都是一群刚孵出来没多久的小鸡小鸭,毕竟这些小的便宜。 没想到,这才没几日,唯一的一只母鸡竟然就下蛋了。 正好这时,一道含笑的苍老嗓音响起:“大老远的,就听见笑笑你的声音了,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好事呀?” 元怡笑见是元老夫人过来了,立马蹦蹦跳跳地过去,兴冲冲地说道:“祖母,是老母鸡下蛋了,两枚鸡蛋呢,咱们今晚能加餐啦!” 元老夫人被逗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小馋虫,就两枚鸡蛋,还不够给一家子人塞牙缝的呢。” 闻言,元怡笑这才想到了这个问题,瞬间耷拉下脑袋,“是哦,哎,老母鸡还是不够努力呀,那就先不吃吧,咱们先攒着,等鸡蛋多了,再加餐也不迟!” “好好好,快去把手洗了,看你这满手满脸脏的,都变成小花猫了。” 在元怡笑去洗手的时候,元老夫人拉着晏明珠的手,带着她往屋子里走。 “珠珠,昨晚你是歇在定北王府?” 晏明珠点点头,把昨日的事情,简单的和元老夫人说了一遍。 元老夫人听到裴凝荷雇人给晏明珠找麻烦的时候,直皱眉头,“裴家不做人,就不是个东西,珠珠你万不可心软,就让裴凝荷那厮关押在京兆府,也好让她尝尝什么叫自食恶果!” 说着,元老夫人又把话头一转:“珠珠呀,虽然定北王殿下帮了咱们不少,但他终归是个男子,我们姑娘家的,与之相处的时候,还是要注意着距离, 毕竟这世人啊,总是对女子格外地苛刻,外祖母如今护不住你,若是你与定北王殿下走得太近,被有心之人盯上了,难不保他们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晏明珠自然是明白元老夫人的意思,“外祖母您不必担心,我与殿下只是合作关系,而且孙女毕竟也是嫁过人的,殿下不会有那方面的意思。” 其实晏明珠的真实想法是,她是活了两世的人,只把祁玦当做欣赏的晚辈来看待。 元老夫人温柔地抚摸着晏明珠的鬓发,对这话却是有些不赞成,“嫁过人怎么了,我家珠珠聪颖过人,若真论起来,我还觉得定北王配不上我的乖孙女儿呢!” 晏明珠被逗笑了,“您说得对,我有我自己的活法,不需要依靠什么男人,只要有手有脚有脑子,我也能为元家闯下一片天来!” 说着,晏明珠把一枚鸡蛋塞到了元老夫人的手里,“外祖母,母鸡下蛋,代表着新生,这也意味着,咱们元家定能冲破乌云,重见天日的!” 元老夫人眼含老泪,点了点头。 和元老夫人说了一会儿体几话之后,晏明珠把匣子交给流香,流香打开一看,发现里头是匹绸缎。 “姑娘,这缎子看着就价值不菲,您买回来做衣裳的吗?” 晏明珠回道:“是定北王殿下送的,金满楼新出的织金羽缎,掌柜的说拿来做斗篷最合适,我打算有空绣了送给笑笑。” 流香笑着揶揄道:“姑娘,定北王殿下送的,您把它转送给表姑娘,殿下不会生气吧?” 晏明珠戳戳她的脑门儿,“行了,别贫嘴了,先收起来吧。” 准备出门的时候,流香见晏明珠把剩下的那枚鸡蛋小心地放到了荷包里,系紧口子,别在了腰间的留白处,颇为好奇:“姑娘,你把鸡蛋带出门做什么呀?” 晏明珠笑了笑,解释了一句:“送人。” 第66章 抛头露面 出了侯府之后,晏明珠先去了百济堂。 昨日贴出去的征聘告示,上头的报酬还是很丰厚的,所以今日来应聘的人还挺多的。 晏明珠一一看过,分别考了药理方面的知识,最后留下了一个掌柜和两个药童。 胜任掌柜的这人姓彭,谈吐有礼,处事端正,对药理方面的掌握都算不错,晏明珠平时不在的时候,全权交给他来打理。 另外两个药童,年纪不算大,也都是二十岁出头,有过药铺抓药的经验,而且人也老实。 定好了人之后,晏明珠对彭掌柜吩咐道:“铺子之前经营不当,所以生意并不怎么好,我这个人呢,也不喜欢搞什么花里胡哨的。 只要掌柜的你带着两个药童,在铺子里踏踏实实的做事,除了支付你们每月该得的报酬之外,我还会根据这个月的业绩,再给予你们百分之五的酬金。” 彭掌柜和两个药童一听,都面露喜色,连声道:“多谢东家,东家您是个大善人,我等定会用心经营好铺子,绝不会叫东家太操心的!” “只要你们本分的做事,我就不会亏待你们,咱们铺子经营的是药材,与其他铺子是完全不同的,别的铺子缺斤少两或许不会有什么。 但如果药铺不小心抓错了药,或是诊错的脉,那牵涉到的就是人命,只要在这铺子里做事,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不论来的客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老百姓,都要一视同仁,这些也会记到对你们平时的考核中,听明白了吗?” 彭掌柜明白,这位看着文弱的姑娘,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跟在她底下做事,只要本分尽力,就绝不会吃亏。 没有任何犹豫,彭掌柜低头应道:“都记住了,东家放心。” 晏明珠点了下头,“再出份告示,每月5、10、15、25这四天,药铺有义诊,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是来看诊的,都分文不取,不过药材另算。 平常,凡是60岁以上的老人家,在我们药铺买药的,药钱都对半;凡是家中有重病的,只要在我们药铺购药超过五次,药钱打九折,超过十次的,打八点五折,二十次以上的,都打八折。 每个月月底这天,药铺会进行清仓一次,全部药材都以七折出售,这些事项,都记住了吗?” 彭掌柜刷刷刷的在纸上,将晏明珠说的事项一一都记录了下来,“都记下了,东家可还有其他吩咐?” “最后一条,是对你们的,每日经营结束之后,都要进行盘账,我每月都会抽查,若是发现账目不对,你这个做掌柜的首先要追责,再根据实际情况问责,这点有意见吗?” 三人马上摇头,晏明珠给的报酬已经相当丰厚了,比满帝都的其他药铺都要好不少,他们自然会尽兴去做。 彭掌柜提出了一个问题:“对了东家,除了抓药之后,咱们是否要请坐堂大夫?每个月四次的义诊,也要请大夫吧?小的倒是认识几个医术不错的大夫……” 话没说完,晏明珠摇了摇头,“咱们铺子平常的经营范围就是抓药,义诊我来顶上,不必请坐堂大夫。” 彭掌柜虽然不知道晏明珠的医术究竟如何,但方才她出的那些考题,可都不是入门的那种,是达到了一定水平才能出这样深度的题。 处理好了百济堂的事,晏明珠便去了茗月轩,这是嫁妆里的另外一间茶楼。 刚看到招牌,流香马上道:“姑娘,茗月轩到了,咦,怎么在咱们家茶楼对面,还有一家茶楼啊?” 顺着流香所指的方向看去,晏明珠看到了另外一家茶楼,正大门招牌上写着“福运楼”四个大字。 这两家茶楼,正正好在两对面,而形成强烈反差的是,茗月轩门前,几乎看不到有客人进出,而福运楼却是门庭若市,两相对比实在是惨烈。 晏明珠踏进门槛,先粗略的环视了一圈,整座茶楼一共分为两层,第一层是大堂,视眼开阔,左右两边摆放了桌椅板凳。 正中央的位置,搭了一个高台,台上摆了张铺着红布的桌子,上面摆放了醒目、方帕、扇子,俗称的说书“三宝”。 不过在上头说书的,却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先生,而是一个看着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盘起的鬓发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子装饰。 一身素色衣衫,布料普通,但胜在她长得清秀,有种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感。 而满堂内,只有一张桌子上坐着个人,这张桌子还被摆放了正中间的位置,对着高台。 椅子上坐着个穿华贵锦服的公子,看着也就十八九岁上下的样子,旁边各站着两个伺候的随从。 一个随从拿着扇子殷勤地给他扇风,另外一个随从则是在剥核桃,把剥出来的核桃肉放在小碟子上,供这公子哥儿好随时吃。 公子哥翘着二郎腿,色眯眯地盯着台上说书的姑娘。 就见他勾了勾手,一旁的随从赶忙从钱袋里拿出了一锭银子。 公子哥拿过银子后,直接往台上扔,说的话更是毫不要脸:“柳娘,你这一整日说来说去的,无非都是那些个老掉牙的故事,本公子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咱们今日来点儿有意思的,你说完一个故事,就脱一件衣裳,我就打赏一锭银子,脱到最后只剩肚兜,本公子这一袋银子都赏给你,你把肚兜送给本公子,如何?” 如此放浪的话,把唤做柳娘的女子听得脸都青了,柳娘冷着脸拒绝:“王五公子,我只是个说书的,若是公子觉得柳娘讲的没意思,不如换一家茶楼听书吧。” 随从一听,立马狐假虎威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凳子,“怎么跟我家公子说话的?也就我家公子愿意抬举你,你一个小娘子,在外头抛头露面说书,除了我家公子之外,谁愿意来听? 赶紧脱衣裳,若是败坏了我家公子的雅兴,只要公子一声令下,就能让你立马收拾包裹滚出茗月轩!” 柳娘死死咬着下唇,却不吭声。 王姓公子哥没了耐性,给了随从一个眼神。 随从立马上了高台,竟直接上手要去扒柳娘的衣裳! 正在这时,一道疾风刮来,椅子上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只觉得耳朵一疼,下一秒,就听台上的随从惨叫一声! 第67章 不堪一击 紧随着,一道明丽的嗓音不急不缓地响起:“我倒是不知,一个听客竟然有这般大的本事,能让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滚蛋就滚蛋。” 公子哥一回头,就一道倩影逆打着阳光走了进来。 晏明珠今日着了淡紫色褙子,门襟和袖口处绣了精致的紫藤花,下配一片式百褶裙,裙身绣白色渐变暗纹,整个人看着清丽脱俗。 公子哥色眯眯的眼神往上移,原本想调侃一句,结果挪到晏明珠的脸上,就瞧见了她右脸处的红色胎记。 瞬间就没了任何的兴趣,语气也是非常的不耐烦:“哪儿来的丑妇,竟也敢到本公子的面前大放厥词?罗掌柜死哪儿去了,还不赶紧给本公子滚出来?” 茗月轩的罗掌柜赶忙小跑着出来,陪笑道:“王五公子息怒,这姑娘应该就是来听书吃茶的,无意冒犯了公子,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同一个小娘子计较了吧?” 说着,罗掌柜给了伙计一个眼神,伙计赶忙上前拦住晏明珠,“姑娘是来吃茶的吧?这边请。” 然后,侧身小声对晏明珠补充了一句:“这位王五公子,可是裴府大娘子的亲侄儿,身份尊贵,可不是平头小百姓能得罪得起的,姑娘您还是别出声了,免得殃及到自个儿!” 看来这帝都还真是太小了,走到哪儿,都能和裴家扯上关系。 裴夫人的娘家姓王,在帝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而这个放浪的公子哥,正是王家二爷的小儿子,王瑞,在家中排行老五,所以称为王五公子。 “裴府大娘子的亲侄儿又如何,他又不是茗月轩的东家,就只是个听客,有什么资格冒犯楼里的正经说书先生,以为顶个世家公子的名头,就能为所欲为,目无王法,调戏良家民女了?” 说着,晏明珠微侧首,指了指罗掌柜,轻飘飘地吩咐一句:“罗掌柜是吧?赶紧把这个脏东西,从楼里扔出去,别因为这一颗老鼠屎,而脏了茗月轩的地儿。” 罗掌柜听到晏明珠的话,吓得冷汗直冒,还没来得及说话,王瑞瞬间就恼了,“胆大包天的丑妇,竟然敢骂我是老鼠屎!还愣着干嘛,把她给我抓起来,本公子非要弄死她不可!” 随从马上撸起袖子,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就朝着晏明珠挥了过去。 不过还没嚣张过一秒,晏明珠只轻松这么一避,在躲开随从攻击的同时,抬腿就朝着那随从的后背踹过去。 随从惨叫一声,直接朝前扑过去,咚的一声脑袋重重撞在墙上,然后反弹回来,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晏明珠裙角微飘动,轻嗤一声:“不堪一击,废物。” 王瑞见这随从竟然没把人拿下,又跟着叫起来:“一个女人也抓不住,本公子真是养了个废物,你,赶紧下来,直接把这个女人给我打死!” 随从抄起桌上的一块醒木,气势汹汹地朝着晏明珠砸过去。 晏明珠侧身一避的同时,抬手抓住随从的手腕,右腿从另外一边横扫过去,一脚踹中他的膝盖。 随从惨叫着跪在地上,晏明珠抓住他的另外一只手,把两只手同时往后一掰。 只听得咔嚓几声骨头碎裂的声响,随从只剩下嗷嗷惨叫的份儿。 晏明珠松开手,最后补了一脚,让他和刚才那个随从一样,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动不了了。 解决完了这两个没用的小喽啰,晏明珠一步步向着王瑞逼近。 王瑞整个人都傻眼了,甚至的,他都不知道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的两个手下就已经被人给秒杀了。 “你……你要是敢动本公子一根手指头,我姑母是不会放过你的……” 狠话还没放完呢,晏明珠以单腿挑起挑长凳,横踢一脚。 长凳瞬间飞出去,下一秒正中王瑞的裆部,王瑞的脸瞬间变成了茄子,“啊!” 刚叫了声,晏明珠一脚踹飞一条长凳,砰砰两声,三条长凳左右夹击,把王瑞牢牢地夹在了正中间,完全挣脱不开! 晏明珠慢条斯理的走近,抬脚,踩在了中间的长凳上,这条长凳正对着王瑞的裆部,每逼近一分,王瑞就惨叫连连。 “难怪古人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蛇鼠一窝,那么喜欢调戏姑娘,管不住自己的下面,不如就和裴卓然一样,变成个不能人道的废物吧!” 王瑞瞬间睁大了眼睛,这才认出了眼前人,“你……你是那个下堂妇晏明珠!” 不怪王瑞方才没认出来,实在是因为眼前的这个晏明珠,和从前那个在他印象中,唯唯诺诺,连走路都低着头,说话都不敢大点儿声的晏明珠,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如果不是一模一样的脸,还有脸上的那块红色胎记,说这是两个人,都不会有人怀疑! 晏明珠轻笑声,随手拿起了桌案上的一只筷子,架在王瑞右手的中指上,只这么一掰,王瑞哪儿还能嚣张,只剩下嗷嗷叫的份儿了! “温馨提醒一句,是我休了裴卓然那个废物,他才是下堂夫,记住了没?” 王瑞惨白着脸,“你……你竟敢伤我,我……我姑母不会放过你……” 可惜,话没说完,又一根手指被生生掰折了! 晏明珠叹息一声:“没记住呀?没事不着急,反正人有十根手指头,记不住一次,我就掰断一根,你现在还有八次机会,说,谁是下堂夫?” 王瑞这厮就是个纸老虎,哪儿被人这么整过,才只被掰断了两根手指头,就已经嗷嗷求饶了:“裴卓然!裴卓然是下堂夫,是他配不上晏三姑娘! 都……都是我说错话了,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晏明珠随意丢掉筷子,一脚将他踹翻,“滚,下次再让我瞧见,你就和你的那位好表哥一块儿,双双做太监相伴吧。” 王瑞哪儿敢说半个不字,狼狈地捂着手,爬起来就跑,跑到门口的时候,还被门槛给绊倒,把门牙都摔掉了。 但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继续爬起来跑,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晏明珠往前走了几步,将柳娘扶了起来,“没事吧?” 第68章 作威作福 柳娘眼含泪水,无比感激:“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柳娘无以为报。” 说着,柳娘就要给晏明珠跪下,不过却被晏明珠扶住了手臂,阻止了她下跪的动作。 流香笑着道:“东家救自家茶楼里的人,都是应该做的嘛,你该改口叫一声东家才是呢!” 在柳娘惊讶的目光中,流香拿出了一张地契。 罗掌柜立马就认了出来,“真的是东家,快,快叫其他人都过来,见过东家!” 整个茶楼里的伙计,加上掌柜和说书的柳娘,也就五个人。 罗掌柜面露羞愧,直接就给晏明珠跪下来了,“对不住东家,都是小的没用,才把茗月轩给经营得如此惨淡!” 柳娘见罗掌柜跪下来了,赶忙也跪下来求情:“东家,罗掌柜是个好人,若不是他好心收留了我,我早便已经饿死在街头了,请东家不要怪罪罗掌柜!” 其他的伙计也跟着为罗掌柜说情,“东家,原本咱们茶楼的生意还算是不错的,可自打半年前,那个王家的五公子,来了茶楼之后,天天寻衅滋事,把客人都给吓跑了。” “可不是,那王五公子,打着裴府的旗号,还说自己是东家的表弟,整个茶楼都是裴府的产业,也就是他的,谁敢说他一句不是,就能立马叫我们滚蛋。” “小的们也实在是没法子,只能看着他在茶楼里作威作福,后来对面又开了一家茶楼,叫福运楼,渐渐的,咱们茶楼的客源就都被抢走了。” “而且那王五公子霸道的很,只要是他来了,就必须得包场,不准任何闲杂人等叨扰,直到柳娘来咱们茶楼说书,王五公子便见色起意,每日都来楼里闹事。 今日若不是东家您来了,柳娘的清白怕是都要被这浪荡公子给玷污了!” 说着,那些伙计还抹起了眼泪,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足以见得这半年来,可以说是被这王瑞给折腾的不轻。 这裴家还是一个比一个混账,汪姨娘带着一双儿女来霍霍她的嫁妆,这裴夫人的娘家人也是不甘示弱。 如果不是她及时拿回了嫁妆,按照这个情况,茗月轩最多就只能撑到年底,必然就得关门大吉了。 晏明珠给了流香一个眼神,流香将他们都给扶起来。 “大家都先起来,你们这段日子来的遭遇,姑娘都知道了,放心,日后有姑娘在,定不会叫任何人再有机会来茶楼里滋事,咱们茶楼定能很快重新步入正轨的!” 罗掌柜有些担心:“东家,这王瑞毕竟是王家人,而且还背靠着裴府,裴大娘子更是他的亲姑母,今日他在楼里受了挫折,万一去裴府告状,小的怕他们会带人来找您的麻烦。” 晏明珠却笑了下,云淡风轻地道:“这王瑞把我的茶楼折腾得乌烟瘴气,我还愁找不到人算账呢,如果裴家能来人,正好把这些账都一次性算清了, 罗掌柜,给你一日的时间,把这半年来的亏损情况都算清楚了,一分都不能少,明白吗?” 不知为何,在方才亲眼目睹了晏明珠孤身一人,把三个男人给打趴下,而且还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罗掌柜就对她所说的话无比相信。 顿时一扫这半年来的郁闷,掷地有声地应道:“小的最会算账了,东家且放心交给我!” 这时,柳娘朝着晏明珠行了一个礼,“东家能重新接手茶楼,真是再好不过了,柳娘能力有限,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给东家添乱了。” 晏明珠淡淡反问一句:“为何说自己是添乱?” 柳娘低着头道:“不瞒东家,柳娘是从苏州逃难而来的,奴在苏州曾许配了人家,可谁知刚嫁过去没几日,夫君便在出海捕鱼的时候,葬身于大海,再也没有回来, 夫家的人便觉着是奴命中克夫,便将奴赶出了家门,奴无处可去,只能来帝都投靠亲戚,可这唯一的亲戚,也有许多年未曾往来了,来了帝都之后,奴寻不到人,险先饿死在街头, 幸而遇见了罗掌柜,他把奴捡了回来,奴无以为报,没什么出众的才能,只在苏州的时候,学了几年的说书,便想着试试。” 但很显然,帝都的说书行业竞争非常激烈,排的上名号的,都是老一辈的说书先生,柳娘一介女流,又如何争得过他们? 再加上,王瑞还时不时地来闹事,也就更没有客人愿意来看柳娘说书。 她原本也只是在这里混一口饭吃,但如今这茶楼真正的管事回来了,自然也就没有她这个半吊子说书先生什么事儿了。 就在柳娘以为自己必走无疑的时候,却听晏明珠反问道:“既然打算试试,没有到最后,又如何会知道自己比不过别人?” 柳娘诧异的抬头,正对上晏明珠清亮明丽的眼眸。 她的声音,一如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安定而又自信:“这个世道本就对女子格外苛刻,总是把过错怪在女子的身上, 难道我们女子生来便低人一等?我们有手有脚有脑子,为何就一定会比男子差?我晏明珠不信天不信命,只相信自己,只要是我想做的,哪怕是荆棘丛生,我也义无反顾, 我要让世人都看到,我们女子,不比男子差,甚至的,我们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说着,晏明珠伸出一只手,素白的手心在柳娘的跟前摊开,“你愿意随我一道,重振茗月轩吗?” 柳娘没有任何的犹豫,用力点头,把手交到了晏明珠的手里,“从此之后,柳娘的命,便是东家的,柳娘势与东家共进退,闯下一片属于女子的天地!” 晏明珠欣慰地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慢慢说话。 “今日我刚接手,对于茗月轩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茗月轩生意日渐惨淡,除了王瑞的滋事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对面新开的那家茶楼吧?” 柳娘点点头,“东家猜得没有错,奴之前便听闻,这福运楼幕后的掌事,来头不小,一开张,便花重金请了帝都说书届的泰斗坐镇, 据说,这福运楼上头撑腰的,是宫里那位在陛下跟头伺候的内侍总管刘公公,不过这都是奴听旁人说的,并不知真假。” 第69章 狼狈如狗 晏明珠微微眯了眯眸子,“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传闻,福运楼应当是与那位内侍总管有脱不掉的干系, 暂且不用管这个,茶楼能否招揽客源,除了茶水点心能让人眼前一亮之外,更重要的是,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要引人入胜。” 柳娘立马接道:“虽然奴来帝都的时间不长,但也去其他茶楼里取过经,时下帝都最盛行的,便是定北王殿下在北疆战无不胜的功绩, 哦还有咱们大昭唯一的一位女将军明珠,虽然明将军离世已经许多年了,但在帝都的贵女圈里,还是有许多姑娘们都喜欢听明将军的丰功伟绩,这两位大人物的传奇故事,常年占据榜单前二,经久不衰。” 这已经不是晏明珠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起这件事了,虽然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曾经的那些过往,有什么能说的。 就算是有,也没有那么多事情,可以讲这么多个故事,还能叫那么多人听得如此入迷,还常年占据前二位置吧? 晏明珠握拳干咳一声,“那你可会讲这两位大人物的故事?” 柳娘点点头,“自然是会的,不过奴讲的,都是那些说书前辈说过的,怕是到时候就算是在台上讲了,对那些听客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可能会留不住客源。” “没事,我倒是知道一些,那位明将军比较隐私的事情,定然是那些说书前辈们都不知道的,至于定北王殿下……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把他们俩的故事,放在一块儿讲,这样会不会更有吸引力些?” 帝都的人不是最喜欢听这两个人的故事吗?那把两个人合在一块儿来讲,岂不是更加火爆? 柳娘困惑不已,“放在一起讲?可明将军已经离世许多年,而且明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册封辅国大将军的时候,定北王殿下还只是个半点儿大的孩子,这该如何放在一起?” 晏明珠做了个引导的手势,“你把格局打开,比如说,多年以后,明将军重生归来,无意中与定北王殿下相识,两人志趣相投,相见恨晚,一起征战……” 谁知话还没说完,柳娘忽的站了起来,一脸的激动难耐,“奴明白了,东家您的这个点子实在是太新奇太绝妙了,奴眼下只觉得文思如泉涌,请恕奴先退下了!” 不给晏明珠反应的机会,柳娘提着裙摆,匆匆地往后堂走了。 晏明珠的手顿在半空,她话都还没说完呢,柳娘就懂了? 解决了柳娘这边,晏明珠又让伙计拿了纸笔过来,写好搁下笔,交到罗掌柜的手中。 “今日暂停营业一日,按照图纸上的规划,一日之内把茶楼给布置好,能办到吗?” 罗掌柜从头到尾扫视了一眼图纸,上头的总体格局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在原先的基础上,添了一些摆设。 晏明珠给了流香一个眼神,流香立马会意,拿出一袋银子,递到罗掌柜的跟前,“茶楼的装饰,就劳烦掌柜的了。” 罗掌柜连连称是:“这都是小的该做的,东家放心。” 安排好了之后,时辰也不早了,晏明珠算着时间,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办,所以叮嘱了一句便离开了。 “姑娘,茶楼的事情暂时处理好了,咱们是要回侯府吗?” 晏明珠却摇了摇头,“不急,先去定北王府一趟。” 去定北王府?做什么呀? 流香好奇地跟在晏明珠的身边,拐个弯就快到定北王府了,突然,后头有人大叫一声:“在这儿呢!” 下一秒,就有五个仆人打扮的男子把晏明珠给团团包围了住。 流香立马毫不犹豫的挡在了晏明珠的跟前,“光天化日的,你们想干嘛?” 带头的仆人说道:“三姑娘,奴才们是平昌伯爵府的,奉主君之命,请三姑娘回府。” 平昌伯爵府的人?还来请她回府?以平昌伯的作态,她先前与裴卓然和离,平昌伯只会觉得她丢了伯爵府的脸面,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回去? 看来,这事儿定是和那个继室邓氏有脱不掉的干系。 晏明珠嗤笑一声,“请我回伯爵府?我倒是第一次知道,请人有这么个请法的?” 仆人的态度非常的趾高气昂:“三姑娘,先前您与裴家的事儿闹得满城皆知,一个姑娘家被夫家赶出了家门,已经是伯爵府丢尽了颜面, 主君顾念着与三姑娘您的父女之情,不计前嫌接您回去,您该是感恩戴德才是,主君还在府里等着您呢,就别耽搁时间了。” 流香对着他们呸了声,“放你们的狗屁,是我家姑娘把裴卓然那个废物给休了,裴家三跪九叩哭着求我家姑娘回去,我家姑娘都不屑于瞧上一眼呢!” 相比于流香的愤怒,晏明珠淡淡道:“要请我回伯爵府?也行,你们这就回去,同我的那位好父亲说一声,要我回去,需得做到两件事, 第一,当年我母亲下嫁伯爵府,带了不少嫁妆,把这些嫁妆都清点好等我上门来收;第二,把邓氏以及她的那一对儿女,逐出家门,伯爵府,只能有我母亲一位主母。” 仆人简直是听笑了,“三姑娘,您怕是疯了吧,您的那个母亲,死了都多少年了,您还敢提这些的要求,要搞清楚了,是主君可怜你,让你能有个落脚的地儿,您可别给脸不要脸了……” 谁知,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疾风刮来,啪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嘴巴上! 仆人哎哟叫了声,捂住自己的嘴,下一秒,他的嘴就肿成了香肠! “你……你对我的嘴巴做了什么?” 晏明珠一勾嘴角,“出言对我母亲不敬,只是给你送了一份小礼,就不必言谢了。” 仆人顿时恼怒不已,“我称你一声三姑娘,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不过是个残花败柳的下堂妇,还敢在这儿口出狂言,都给我上,抓住她,把她绑了带回伯爵府!” 在带头的仆人朝着她冲过来的时候,晏明珠的身形还未动,一道疾风掠来,砰的一声正击中那仆人的后背。 上一秒还无比嚣张的仆人,顿时摔了个狗吃屎,狼狈如狗! 第70章 定情信物 紧随着,在那些剩下的仆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矫捷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一脚踹飞一个,力道之大,直接将他们踹飞撞进墙壁之内,深深嵌出了一个人型! 飞云再一个抬脚,砰的一声巨响,把那方才带头嚣张的仆人给狠狠踩在了地上。 仆人的脸被碾压在地,他还有胆子在那儿嚣张叫:“我……我可是平昌伯爵府的人……” 飞云冷嗤一声,“不过是一个没落的伯爵,也敢把手底下的狗放出来,在我家殿下面前乱吠,扰殿下的清静?” 晏明珠抬头看去,就见一辆雕花马车堪堪停下,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撩起车帘。 祁玦今日着的是一件绛紫色朝服,应是从宫里下了朝回来。 他眉如远山,眸如星辰,透着一层化不开的皑皑白雪,气质如松风,面容若冠玉,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单手负于身后,嗓音沉如碎玉:“皇城脚下,胆大妄为,既是不安分乱吠,就割了舌头,一并押送去大理寺处置了。” “是,殿下!” 这几个仆人们一听,瞬间吓尿了,打死他们也没有想到,就是出门办件事儿,竟然会撞见定北王殿下这位大佛,还好死不死的得罪了他! “定北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小的知道错了,殿下饶命!” 不过飞云可没给他们这个机会,手起剑落,眼帘只闪过一道血影,已经把几个人的舌头给割了下来。 晏明珠适时地插了一嘴:“殿下,姑且把这人留下,让他回去好与我那父亲传话。” 被晏明珠点名留下的,是方才那个带头的仆人。 仆人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多谢三姑娘不杀之恩,多谢三姑娘……啊!” 感恩的话还没说完,晏明珠反手抽出了飞雨腰间的佩剑,只道了声借用一下,然后干脆利落地挥剑。 削铁如泥的长剑,顷刻间就将那仆人的一根手指头给割了下来。 晏明珠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人,“这根手指头,是你对我母亲出言不逊的赔罪。” 仆人刚发出一声惨叫,甚至都还没从剧痛中回过味来,晏明珠再次挥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再次割下一根手指头。 “这根,是你对我不敬,我最后再说一遍,是我休了裴卓然那个废物,裴卓然才是下堂夫,他给我晏明珠提鞋的资格都不配,听明白了没?若是再记错了,下回割的,就是你的项上人头。” 仆人哪儿敢吭半声,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曾经那个唯唯诺诺,在伯爵府谁都能欺负,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姑娘,竟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捂着血流不止的手,仆人只敢颤颤巍巍地回道:“记……记住了,小的都记住了!” 晏明珠流袖翻飞间,反手就将长剑重新送回到了鞘中,语气冷淡:“滚吧。” 仆人连滚带爬的滚了,生怕晚一秒钟,那剑割的就是他的人头! 飞云将剩下的四个已经说不出话来的仆人,转手交给侍卫,让侍卫押送去大理寺。 而飞雨则是乐呵呵地和晏明珠打招呼:“晏姑娘好巧呀,不过我记得勇义侯府是在相反的方向,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王府附近?莫不成,是来找我们家殿下的?” 看他这说话的艺术,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一件事情,带到了非常暧昧的高度,真是佩服自己的机智啊! 晏明珠点点头,目光落在祁玦的身上,“我是来给殿下送东西的。” 说着,晏明珠低头解下腰间的荷包。 祁玦的眸光落在晏明珠手上的荷包上,微微一怔。 她是要送荷包给他? 虽然他身边没有女子伺候,但他也不是不知道,这自古以来,女子送一个男子荷包,都是表达倾慕之情。 等等,晏明珠倾慕他?这是从何时开始的? 孤冷高傲的定北王殿下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他看到荷包,以为晏明珠倾慕他的时候,只想到晏明珠是何时开始倾慕他,而完全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送荷包,他该不该拒绝。 不过很快,祁玦就不用担心这种有的没的问题,因为紧随着,晏明珠打开荷包,从里头拿出了一枚鸡蛋。 没错,就是一枚圆滚滚,白溜溜的鸡蛋,递到了他的跟前。 “这枚鸡蛋,送给殿下。” 祁玦眼神一怔,目光似乎是有些不甘心的,又往晏明珠手里的荷包看了一眼。 半晌,祁玦才出声:“你送本王,鸡蛋?” 晏明珠点点头,仰着脸,目光清亮明丽,“殿下可不要小瞧这枚小鸡蛋,这是之前,殿下借给我一百两银子的时候,我顺手买了一些鸡鸭。 而这枚鸡蛋,就是今日老母鸡刚刚下的,就只下了两枚呢,一枚给了外祖母,另外一枚,我连表妹都没给,就拿来送给殿下了,算是一点儿小心意吧。” 祁玦的目光落在晏明珠的手心,她的手心白皙如雪,而这枚小鸡蛋,此刻在祁玦的眼中,却是有些刺眼。 所以,方才都是他想多了,这姑娘不是来送什么定情信物的,而是送谢礼,就只是表达一下感谢之情。 这一瞬间,祁玦只觉得莫名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说着,晏明珠给了流香一个眼神,流香马上将一个包裹拿了出来。 晏明珠接过递过去,“殿下,这里头是一百一十两,一百两是本金,十两是利益,因为现在铺子都还没有盈利,所以利息比较少,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看到这一百一十两的本金利息,祁玦都快被气笑了。 晏明珠见祁玦半晌不动,心里还在想着,这位定北王殿下,不会是嫌弃利息太少了吧? 刚想再说点什么,修长如玉的大手伸了过来,但却只拿走了那枚鸡蛋,男人微凉的指腹,似是无意地滑过了她的手心。 痒丝丝的凉意,似是透过手心,飞速传递到了心房。 不等晏明珠回味过来,祁玦如碎玉般的嗓音已响起:“谢礼本王收下了,至于这本金利息,就暂时寄放在你那儿,算是本王投资了,等日后铺子盈利了,再还也不迟。” 晏明珠瞬间就明白,这男人是怕她还了银子,会没有钱开铺子了。 心里不由一暖,也就没有拒绝对方的好心,“既然如此,那便多谢殿下了,日后铺子盈利了,臣女定会第一时间给殿下送上分红,绝不会叫殿下吃亏。” 第71章 肆无忌惮 一句吃亏,叫祁玦更生闷气了,这个女人,倒真是把一丝一毫都算的清楚,半点儿不会占别人的便宜。 想到他被归类为别人,孤傲的定北王殿下莫名觉得不爽。 但晏明珠却浑然未察,露出一个微笑道:“那臣女就不打搅殿下了,告辞。” 晏明珠刚打算转身走,却听祁玦又叫住了她:“等等。” 转回身,晏明珠有些好奇:“殿下还有事?” 这姑娘,当真是没有半点儿情趣,说是来还钱就是还钱,还完之后,就这么直接要走人了。 祁玦又是气又是无奈,但还是启唇道:“上车。” 而后侧首,给了飞雨一个眼神,“将她安全送回侯府。” 晏明珠想也没想的婉拒:“不必了殿下,也没几步路,就不劳烦殿下的马车了。” 但祁玦的声音却是完全不容置喙:“本王可不想前脚才救下的人,后脚就又被人给盯上了,上车。” 只要是眼睛没有瞎的人,瞧见车匾上的“定北”二字,早就屁滚尿流了,哪儿敢上前自找没趣。 晏明珠自然是明白,祁玦这是在给她行方便,怕转头平昌伯又派人来刁难她。 平昌伯毕竟与别人不太一样,是晏明珠的亲生父亲,如果晏明珠这个做女儿的,敢在平昌伯的面前忤逆他,世人也只会觉得是晏明珠这个做女儿的不孝。 既然祁玦都这么说了,晏明珠也就没有再拒绝,盈盈行了一个礼,“那便多谢殿下了,告辞。” 等晏明珠上了马车,宝马香车徐徐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行驶了,祁玦才收回目光往王府的方向走。 飞云看祁玦打量着手里的鸡蛋,试探地询问:“殿下,可需要属下将鸡蛋交到厨房?” 他们家殿下不喜荤食,这鸡蛋自然也是很少吃的,再者说,堂堂定北王殿下,拿着一枚鸡蛋回府,岂不是很掉面子? 却不想,祁玦淡淡问了一句:“鸡蛋只要从鸡窝里取出来,便不能孵出鸡仔了吗?” 飞云困惑地啊了声,但介于是自家殿下问的,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回道:“属下曾听人说过,受过精的鸡蛋,容易孵化出小鸡。” 祁玦嗯了声,刚好到了王府门口,吴伯出来迎接,“殿下您回来了?咦,殿下怎么没坐马车回来?” 今日出门上朝的时候,祁玦是坐雕花马车离开的,怎么回来,马车就不见了? 祁玦没有回答,而是转手把鸡蛋交到了吴伯的手里,“好生照看。” 拿着鸡蛋,一脸懵逼的吴伯:“?” 等祁玦走出一段距离了,吴伯才追上飞云,“飞云,殿下这是打哪儿来的鸡蛋?方才殿下说让我好生照看,这是什么意思?这鸡蛋,不是拿来吃的吗?” 一枚鸡蛋,能怎么照看?看着祁玦长大的吴伯,第一次有些不太理解自家殿下的用意了。 飞云给出一个猜测:“可能是,殿下希望能看到这枚鸡蛋,可以孵出鸡仔来?方才殿下就问我,鸡蛋是不是都能孵出鸡仔,我想殿下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定北王殿下,何时还关心起这种接地气的事情了? “殿下怎么会关心这个?莫不成,是这枚鸡蛋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吴伯拿着左看右看,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鸡蛋,实在看不出什么不同之处来。 飞云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来,“这枚鸡蛋,是晏姑娘送的,晏姑娘送完鸡蛋后,殿下便把马车腾出来,让飞雨护送晏姑娘回侯府了。” 吴伯听得下巴都合不上了,“这……殿下对这位晏姑娘,倒是格外上心些。” “吴伯,你说殿下不会真的对那位晏姑娘有意思吧?我不是说晏姑娘不好,但她先前毕竟是嫁过人的,这事儿若是叫庄妃娘娘知道了,怕是……” 不等飞云说完,吴伯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主子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揣摩的,我瞧那位晏姑娘,倒是的确与旁的姑娘不同。 若是殿下真的中意,王府能多个女主人,也能热闹一些,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能有个知冷暖的人陪在殿下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没有人比吴伯更清楚,他们家殿下身上背负着多沉重的担子,他只希望,殿下能过得快活一些。 平昌伯爵府。 平昌伯正悠哉地靠在暖榻上,闭着眼睛,由着邓氏给他按揉肩膀。 “夫君,这个力道可舒服些?” 平昌伯舒坦地嗯了声,亲热的拍拍邓氏的手背,“这满府上下,唯有夫人的按摩手法,最得我心。” 邓氏羞涩地抵了下平昌伯的胸膛,“夫君怪会打趣我的,夫君不嫌弃我年老色衰,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平昌伯睁开眼睛,一把搂住邓氏的腰肢,邓氏顺势就靠在了他的怀里,都不需要他拽。 软玉在怀,平昌伯心情大好的大笑,牵过邓氏的手,亲了一下,“夫人风华正茂,为夫看多久都看不腻。” 正要亲热,外头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了煞风景的声音:“主君,主君不好了,出事情了!” 被打搅了兴致的平昌伯有些不悦,但还是松开了邓氏,坐端正了些道:“吵吵嚷嚷的,出什么事儿了,进来说。” 谁知,进来的却是一个一手血,连带着前襟也染了不少血迹的仆人。 这仆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得非常重,把平昌伯都给吓了一跳。 平昌伯仔细一瞧,这不是他今早派出去,把晏明珠那个孽女给带回府的仆人吗?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晏明珠那个孽女呢,把她给我带进来。” 仆人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回道:“主君,三姑娘……三姑娘没有回府……” 一听这话,平昌伯瞬间板下脸来,邓氏马上搭腔道:“夫君,我先前便与你说过,明珠那孩子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尤其是在被裴家赶出府之后,更是肆无忌惮,如今这满帝都,还有何人不知她的那档子事?如今看来,她也是不把夫君你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对您的话也视而不见了。” 平昌伯恼怒地一拍桌子,“这个孽女,以为躲在外头不回来,我就拿她没法子了?你们这群废物,我可是派了五个人,连一个弱女子也带不回来,伯爵府是养你们吃白饭的吗?” 第72章 狼心狗肺 说着,平昌伯狠狠地踹了仆人一脚。 仆人被踹翻在地,却不敢吭声,只能低着头道:“主君,原本……原本小的们是能得手,把三姑娘给带回来的,可谁知,在关键时刻,定北王殿下却出现了。 而且……而且定北王殿下还命手下人,割了其他几个弟兄的舌头,一并押送去了大理寺问罪,小的是唯一一个死里逃生,留了一命来向主君回话的……” 平昌伯眉心一跳,满是不可置信,“定北王殿下?你们这群蠢货,是怎么招惹上这位活祖宗的?要是得罪了他,咱们整个伯爵府都得遭殃!” 邓氏赶忙安抚平昌伯的心浮气躁,抚摸着他的胸膛,柔声道:“夫君莫急,定北王殿下是什么人?天家皇子,高高在上,素日里公务繁忙,怎么有空会去管这些? 怕是因为他们这群蠢奴才,在抓人的时候,堵在了定北王府附近,挡了殿下的路,才会惹恼了殿下,若是殿下真的要治罪,哪儿还会放了人回来,您说是不是?” 平昌伯冷静下来,仔细这么一琢磨,倒也觉得邓氏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这时,趴在地上的仆人又颤颤巍巍地补充了一句:“还有……还有三姑娘让小的,给主君您带一句话。 要让她回伯爵府,也不是不可以,但在此前,主君您得要做到两件事。” 平昌伯一听,都要被气笑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孽女,竟还有胆子和我谈条件?她被赶出裴府,无家可归,我这个做父亲的可怜她,给她一个避难之所,她反而是挑三拣四起来了!” 邓氏摇着手里的团扇,给平昌伯吹风,一副好脾气地劝他:“夫君消消火,且先听听,明珠这孩子都提了什么条件吧?” 仆人重复晏明珠的话:“三姑娘说,第一,主君您得要把……把她的母亲,也就是元大娘子从前带到伯爵府的嫁妆,一并都归还给她。” 刚听到这话,平昌伯就恼了,“这个该死的孽女,她是讨嫁妆讨上瘾了是吧?先前被裴家休了,还舔着脸上门要嫁妆,闹得满城风雨。 如今竟然还打上了元氏的嫁妆,元氏既是入了我伯爵府的门,那她的一切都是属于伯爵府的,我还没有同她算这些年来,她们母女俩在伯爵府的吃穿用度,她倒是惦记上了嫁妆。 还真不愧是元氏生的孽种,和元氏一样,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心向着外头,幸亏元氏死得早,不然这母女俩联合,还不得把我给活活气死,她们也好霸占伯爵府的家产!” 平昌伯一口一个元氏,全然是忘了,元氏才是他的发妻。 而且当初,伯爵府传到平昌伯手里的时候,已经走向没落,晏家男丁稀少,且一个个都没什么本事,在朝中也没混个什么一官半职的。 但勇义侯府却不一样,勇义侯手握南疆十万兵权,元家儿郎个个出息,能征善战,在帝都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 所以元氏嫁到平昌伯,是低嫁,该是伯爵府占了好大的便宜。 更何况,当初元氏下嫁伯爵府的时候,可谓是十里红妆,嫁妆拖了好长一条街,当时可是羡煞了旁人。 这些年来,若不是元氏带来的丰厚嫁妆,平昌伯这日子哪儿能过得如此舒坦? 如今,平昌伯倒是来了个倒打一耙,把元氏的功劳全给忘得一干二净,张嘴闭嘴就是对她的指责,可谓是人情何其凉薄。 邓氏一脸的温柔贤惠,安抚平昌伯的情绪:“夫君,姐姐毕竟已经去了许多年了,斯人已逝,过去的种种便也就算了吧。” 平昌伯握住邓氏的手,一脸的欣慰,“夫人你就是太心善了,比那寡淡无趣的元氏,不知好了多少倍,今生能有夫人相伴,是为夫的荣幸啊!” 邓氏顺势靠在平昌伯的怀里,正好这时,晏青莲得了消息过来了。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平昌伯一看晏青莲来了,脸上立马挂起了笑容,“我的乖女儿怎么过来了呀?” “女儿是想来看三妹妹的,爹爹可是把三妹妹接回来了?她孤身一人在外头,这些日子来,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提到晏明珠,平昌伯这变脸的速度,比变天还快,“别提这个孽女了,就让她死在外头好了,全当我从没这个女儿!” 晏青莲故作疑惑的样子,“爹爹,是出什么事了,莫不成,是三妹妹不肯回来吗?” 平昌伯冷哼一声,“她不仅不肯回来,而且还敢伸手问我要元氏的嫁妆,这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还叫她回来做什么,回来气我吗?” 这时,仆人又补充了一句:“主君,其实……其实三姑娘她还有另外一个要求。” 平昌伯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她还敢有要求?” 晏青莲一副落落大方的说道:“爹爹且息怒,先听听三妹妹还提了什么要求也不迟。” “三姑娘说,让主君您把夫人,还有大公子和二姑娘,赶出伯爵府,这伯爵府只能有一位大娘子,就是她的母亲元氏。” 邓氏一听,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不过下一秒就捏着帕子,故作难受地擦眼泪,“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明珠她还这般的记恨着我。 从前她在伯爵府的时候,她的吃穿用度,我何时少了她的?难怪世人常说,继母难做,不论我如何努力,明珠总是不愿意接受我这个母亲的,都是我没有做好。” 晏青莲也跟着潸然落泪,搭腔道:“从前我有什么好的,也都会想着三妹妹,只怕三妹妹没了亲娘,在府里会受委屈,没想到,三妹妹心里竟如此忌惮我们,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 这母女俩联合这么一哭,这戏演得可以说是非常足了,叫平昌伯对她们的话深信不疑,只觉得晏明珠就是个狼心狗肺,舔不知足的人。 “夫人,莲儿,这怎么能怪你们呢,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都是晏明珠那个孽女,身在福中不知福,竟还有脸敢让你们离开伯爵府,简直是可笑! 不过她不说我倒是忘了,勇义侯府被禁军围封,一旦被定罪,卖国通敌可是要连罪九族的,我得把元氏从晏家族谱上除名,否则就得殃及咱们整个伯爵府了!” 第73章 撇清关系 晏青莲听到这话,赶忙说道:“爹爹,此事不急,陛下亲下圣旨,要大理寺重审此案,在没有真的定罪前,若是爹爹您就这么把元氏给除名了,那三妹妹就更不可能回伯爵府了。” 平昌伯皱眉道:“那个孽女都敢这下我的面子,还如此待你们,莲儿你还替她着想,为她说话?” 晏青莲楚楚可怜地解释:“女儿方才在外头听见,今日爹爹您派出去的仆人,只回来了一个,剩下的都被定北王殿下的人,押送去了大理寺治罪。 殿下身为天家皇子,平时更是公务繁忙,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管上这事儿?怕是三妹妹她,又借着机会,特意去殿下跟前卖惨了。 若是三妹妹不回伯爵府,万一殿下被她的刻意卖惨而打动,让她住在定北王王府,届时三妹妹就可近水楼台先得月,女儿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的计划是那样的好,可晏青莲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竟然会被祁玦撞见,而且祁玦还真就出手帮了晏明珠。 登时,晏青莲心中的危机感就更大了,定北王殿下清冷孤傲,从不屑于女色,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帮晏明珠? 莫不成,是真对晏明珠有了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不,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定北王殿下只能是她的,定北王妃的位置,也非她莫属! 平昌伯这么一琢磨,倒也觉得是这个理儿,“但这个孽女如此不识趣,莲儿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晏青莲的眼底闪过一丝阴毒,“您就对外传,晏家要重新修缮祖坟,届时迁出元氏的棺椁,就说如今元家牵涉到通敌罪。 身为罪臣之女,这元氏的棺椁该如何处置,就看三妹妹这个做女儿的,要如何做了,若是三妹妹还不肯乖乖回伯爵府,那元氏的棺椁,可就说不准会被安置在哪儿了。” 平昌伯听到如此歹毒的计划,非但不觉得残忍,反而还喜笑颜开,一拍桌就定下了,“莲儿真是冰雪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又能让那个孽女自己乖乖上门,还能让元氏和咱们伯爵府摘清关系,一箭双雕,简直是不能太完美了,就这么办!” 心情又大好的平昌伯,高高兴兴的就去安排了。 等平昌伯离开了之后,邓氏却有些担心,“莲儿,这晏明珠性情大变,可不是个善茬,你把她找上门来做什么,别弄得请神容易送神难,反而沾得咱们一身腥!” “母亲莫要担心,女儿心中自有计划,只要晏明珠进了伯爵府的大门,届时咱们手里拿着元氏的尸骨,她不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由我们拿捏了? 等元家被定了死罪,咱们就到父亲的跟前吹吹耳旁风,让父亲将晏明珠发卖到勾栏里去,那时晏明珠身为罪臣之后,父亲定然巴不得早点儿甩手,与晏明珠撇清关系。 只要晏明珠沦落到勾栏,成了风尘女子,她还有什么本事,能与我争定北王妃的位置?” 邓氏恍然大悟,喜笑眉开的握住晏青莲的手,“还是我的莲儿最是聪颖,还敢将我们赶出伯爵府,那个小贱蹄子,也不打量打量自己有几两贱骨头,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勇义侯府。 晏明珠办完了事,回来得早,就特意去了马厩一趟。 玉狮子一瞧见晏明珠,一改往日的高冷,马尾巴摇得欢快,在晏明珠刚伸出手的时候,它就主动把马头送到了她的手心。 晏明珠眸光温柔,开口道:“日后你既是跟了我,那得给你取个名字,你一身白,不如就叫白雪?” 谁知,玉狮子喷了口气,蹄子在地上蹬了蹬,显示对这个名字不满意。 晏明珠又连着想了几个,但玉狮子都没反应,反而是把马头别向了另外一边,似乎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马的傲娇脾气,倒是让晏明珠想起了,前世那匹随着自己出入沙场,南征北战的马。 试探性的,晏明珠叫出了那个尘封整整十七年的名字:“雪兔?” 原本生着闷气,不肯搭理晏明珠的玉狮子,突然耳朵一动,发出一声嘶鸣,然后把头往晏明珠的怀里拱。 晏明珠怔了半晌,眼角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马儿柔软的鬃毛。 声线也带着些更咽:“是你回来找我了吗,雪兔?” 雪兔的马尾巴摇得飞快,亲昵的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多年,日后,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我的乖雪兔。” 前世她的那匹独一无二的战马,就叫雪兔,是匹脾气非常古怪的宝马,除了她这个主人之外,不给任何人碰。 十七年过去,晏明珠本以为物是人非,她曾经拥有的,都已经不在了。 可眼前的这匹马,却独独对这个名字有了特殊的反应。 不管是不是雪兔真的回来了,从今日起,它就是她的雪兔了! 晏明珠正拿着鬃毛刷给雪兔搭理鬃毛,元大夫人过来寻她,“珠珠,有一件事,我觉着还是要与你说一下为好。” 见元大夫人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晏明珠放下鬃毛刷,和她一块儿回了屋子,四下没人后,才询问:“大舅母,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就是之前,咱们府里出过家贼之后,我便一直担心,留下来的人中,会不会也有手脚不干净的。 所以每日,我都会亲自去库房一趟,清点金银珠宝,但今早我在清点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一支鎏金点翠簪,这簪子若是拿去典当,至少得值二十两,珠珠,咱们家中莫不是又出了贼吧?” 晏明珠沉吟片刻道:“大舅母,此事你先莫要张扬,叫几个信的过的,轮流看守着库房,或许那贼还会再动手,至于那支失窃的鎏金点翠簪,就交给我来查。” 这簪子颇为贵重,若是真被人偷了去,对方很有可能会拿去典当,卖了换成银子。 元大夫人一一应下,“珠珠,又要辛苦你了,咦,不知是不是夜里昏暗,还是我老眼昏花了,我怎么觉着,珠珠你脸上的这个胎记,似乎比从前,颜色淡了不少呢?” 第74章 欺男霸女 晏明珠笑了笑道:“大舅母,其实我脸上的并不是胎记,而是因为中毒才有的毒斑,最近我正在排毒,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想来要不了多久,这毒斑便能彻底清除了。” 闻言,元大夫人惊喜不已,“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老天爷不可能总是盯着一个人,好人终归是会有好报的, 我们珠珠先前吃了那么多苦,日后定然是会苦尽甘来的!这么好的消息,得要告诉母亲,让她老人家也好好地高兴高兴!” 反正她脸上的胎记,迟早是会祛除的,所有人都能瞧得见,提前告诉谁也都没有什么关系。 次日一早,晏明珠在用完早膳后就出门了。 她先去百济堂转了一圈,在义诊、打折的告示贴出去之后,药铺的生意就好了不少。 就冲着多买几次药,就能获得不同程度的折扣,同样的药材,在百济堂能便宜不少这一点,就足够吸引日子过得比较拮据的普通老百姓了。 确定百济堂的经营稳定下来了之后,晏明珠打算先去当铺,再去茗月轩。 刚走到一家当铺门口的时候,就发现前头聚了不少人,走近一看,发现是有个妙龄女子在卖身葬父。 俗话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场景放在大昭最为繁华的帝都,也是能偶尔瞧见的。 而之所以会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是因为有个浪荡公子哥,正在调戏这个卖身葬父的素衣姑娘。 “卖身葬父,十两银子是吧?本公子给你二十两,送你爹一口棺材,而小娘子你,就归本公子的了!” 公子哥身边的随从往地上扔了二十两银子,公子哥就理所当然的,一把抓住那素衣姑娘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起,强行搂到自己的怀里。 素衣姑娘奋力挣扎,“公子请自重,小女子不卖身,公子出了银子为家父收尸,小女子愿为公子做奴婢……” 公子哥听得只嗤笑,“本公子的府上,多的是奴婢伺候,用得着再多花一笔钱,买个奴婢过去?不过本公子的屋子里,倒是少一个暖床的丫头, 你这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颇得本公子的心,本公子就勉强给你这个机会,好生地把本公子伺候好了!” 素衣姑娘还想挣扎,但她这瘦胳膊瘦腿的,哪儿挣脱得开,她只能向过路的人求救。 但旁边围观的人,见这公子哥衣着不凡,怕是哪个世家贵族的公子,可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够随便招惹的。 虽然觉得这公子哥颇为恬不知耻,但却只敢围观,而没有一人出手相救。 晏明珠手指微动,正要出手,突然一阵疾风而来,一根马鞭以迅雷不及掩耳,像条毒蛇一般,鞭住了那公子哥的脖子。 在公子哥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往后这么一拽,公子哥直接就狼狈地被拽倒在地。 同时,还被缠着脖子,往后拖出了好几米的距离! 紧随着,一道肆意张扬的声音响起:“也不撒泼尿好好地照照自己,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姑娘花容月貌的,可瞧不上你这猪头脸!” 随从大惊,赶忙去解救自家公子,“公子!你……你打哪儿来的,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我家公子,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我家公子可是宗正少卿朱大人的独子!” 晏明珠抬头看向身影的发源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黑色的骏马,而在马背上,坐着一个着一身藏青色锦服的少年,看着也不过十七八岁上下。 少年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一双丹凤眼清澈张扬,眉宇之间,只让晏明珠觉得无比的熟悉。 高马之上的少年冷嗤一声:“老子管你是猪是狗,敢在天子脚下,行欺男霸女之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照打不误!” 说着,少年将手里的马鞭一拉,带着地上的公子哥往前拖,掷地有声地道:“给你一个机会,跟这位姑娘磕头认错,不然老子就这么拖着你游遍整个帝都!” 公子哥被勒得快断气了,哪儿还有力气嚣张,连连求饶,表示自己定然会照办。 少年松开马鞭,以眼神示意公子哥赶紧磕头。 谁知,这公子哥突然转身,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直直地朝着马肚子刺了过去! “给我去死吧!” 少年的反应速度也很快,一把勒紧缰绳想避开,但还是稍稍慢了一步,匕首划过了马肚子。 骏马受惊,马蹄子高高翘起,连带着少年也险先要被甩下马背来! 不过在千钧一发之际,晏明珠脚尖轻点,不过眨眼的功夫,纵身一跃,一脚横踢,正中那公子哥的肚子,一脚将他踹出几十米远! 砸中路边的摊子,哗啦啦倒了一地。 同时,晏明珠伸手拉住缰绳,脚尖落地,硬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将马头给控制了住。 少年有些错愕地低头,正对上了一双清明沉静的眼眸。 而后,便见这个突然杀出来,在顷刻间控制住局面的姑娘,冲他微微一笑,“没事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莫名安定的沉稳,让少年突感亲切。 稳定住了马后,少年干脆地翻身下马,朝着晏明珠拱手道:“姑娘好身手,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不知姑娘芳名?” 不等晏明珠开口,少年一拍脑门儿,笑得极为爽朗,“瞧我,怎能直接问姑娘家的名字,我先自报家门,在下乃是明……” 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道颇为熟悉的欢快嗓音:“二哥哥!” 远远的,就见一个娇小的倩影飞快的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仔细一瞧,不正是明玉吗? 小姑娘喘了一口气,没好气地拍了下少年的胳膊,“二哥哥,我不就是看中了一对耳环,让你付个银子,你有必要跑得这么快吗?” 晏明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难怪她方才见到这少年的第一眼,就莫名觉得他的面容格外地熟悉。 原来他就是哥哥明台的二子,明子瞻,她的二侄儿! 不怪晏明珠一时之间会认不出来,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子亦是不例外。 更何况,前世她死的那年,明子瞻才刚刚出生没多久,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结果这眨眼,就这般大,是个俊俏而一身侠气的少年郎了。 明子瞻挠挠头,“我这不是行侠仗义去了嘛,对了阿玉,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姑娘方才……” 第75章 鬼迷心窍 没等明子瞻介绍完,明玉就已经飞扑过去,一把搂住了晏明珠的胳膊,非常的亲昵。 “珠珠好巧呀,你也是来逛街的嘛?” 晏明珠温和地笑道:“出来办点儿事。” 明子瞻看着这俩姑娘感情深犊的你一言我一语,一脸懵逼,“阿玉,你与这位姑娘认识啊?” 明玉点点头,“自然是认识了,就前几日我同二哥哥你说过的,晏家那位三姑娘晏明珠,和我们姑姑名字非常相似,只差了个姓氏的那个姑娘,二哥哥你忘了吗?” 闻言,明子瞻才恍然大悟的回想起来,“原来你便是那位晏三姑娘,没想到你的身手如此不凡,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难怪连大哥那样性子的,都对你赞不绝口。 好可惜,那日在长公主府,听闻晏三姑娘表演了个蒙眼射箭,百发百中,可谓是叫人叹为观止,只可惜我那日有事没去,错过了这么精彩的画面!” 明玉啧啧两声,毫不留情地拆自己哥哥的台:“胡说,二哥哥你分明是同庄国公府的那个庄小公爷又干架了,才会被父亲罚跪祠堂,这才错过了长公主殿下的华诞。” 被在晏明珠面前揭了短处,明二公子难得有些羞耻了,赶忙捂住明玉的嘴,“做妹妹的,有你这么拆自家哥哥的台的吗?你二哥哥我不要面子的吗?” 晏明珠看这兄妹俩如此天真烂漫,顿时有种长辈看到晚辈生活幸福的欣慰感。 明子瞻在戳明玉的脸蛋泄愤的时候,无意中注意到了晏明珠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这眼神……跟家中的长辈在看小辈玩闹一样? “晏三姑娘,我……我们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晏明珠眉目温柔,却又在无形中透着一股飒气,“阿玉方才说,明二公子你那日没去长公主府贺诞,是因为同庄国公府的小公爷打架了?” 提起庄柯,明子瞻可没什么好脸色,“我同那家伙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互相看不顺眼,大概前世就是仇人吧,还是血海深仇的那种。 但那日打架可不是我的错,是他先起的头,我挑中了一只常胜将军,正要付银子,他便出来直接抢了走。 我原本还想同他说理,他却把银子往我脸上一丢,这等屈辱我能忍吗?然后……咳咳,就动手打了一架,不过我可没输啊,如果不是京兆府的人来了,我定能把他打哭叫爹!” 晏明珠噗嗤一声就笑了,“庄小公爷虽是性子顽皮了些,但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为何你与他从小就看不顺眼?” 明子瞻还没回答,明玉就已经凑到她的耳边说道:“自然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啦,庄柯对外宣称自己是帝都第一小霸王,所以我家二哥哥就不乐意了,两个人一见面就互掐,已经是家常便饭啦。” 男孩子之间的恩怨,总是来得这么莫名其妙而又理所当然。 晏明珠也就不再往下问,恰好明玉又问她:“珠珠你方才说出来办事,是办什么事儿呀,需要我们帮忙吗?” “若是你们不忙的话,我这儿的确是有个小忙,想要你们帮一下。” 明子瞻毫不犹豫地应下:“同我们客气什么,晏三姑娘只管说便是!” 晏明珠从流袖里拿出了一张图纸,递到他们的跟前,“我想咨询一下当铺,这几日可曾有当过这支鎏金点翠簪,若是有人当了,此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 因为帝都的当铺数量还是有些多的,我一个人怕是要花几日的时间,所以便麻烦明二公子与阿玉了。” 明子瞻马上挥挥手道:“这等小事儿,有什么可麻烦的,我让我的那些小弟去办就成了,保准半日的功夫,就能出结果!” 拿过图纸后,明子瞻就找了两个公子哥儿,把图纸交给他们,将晏明珠的要求同他们重复了一遍。 “叫手底下的人手脚都麻利点儿,今日天黑之前,我要结果,若是查出来了,改日我请大家伙儿吃酒!” 公子哥们连连应声:“老大同我们客气什么,能为老大效力,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在这些公子哥们去办事的时候,明子瞻一脸骄傲求夸奖地冲晏明珠抬了抬下巴,“都吩咐下去了,晏三姑娘只需要坐着等结果就成。” 晏明珠被他的表情给逗笑了,点头道:“明二公子果然很有号召力,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们去茶楼吃茶听书,如何?” 明玉自然是欢欢喜喜的跟着晏明珠一块儿去了,明子瞻也没有拒绝。 不过在去听书之前,明子瞻不忘处理那个姓朱的公子哥。 在这公子哥清醒过来,想跑的时候,被明子瞻一把给揪了回来。 “往哪儿跑呢,老子允许你走了?” 公子哥哪儿能想到,自己竟然招惹了明家的二公子,这可是帝都出了名的霸王,和庄国公府的小公爷庄柯齐名! “明二公子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都是我的错,我该打我该打,我再也不敢了,还请明二公子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说着,公子哥就自己扇了自己几个巴掌,也可以说是个狠人了。 明子瞻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跟这位姑娘磕头认错,再赔五十两,姑娘,五十两够了吧?” 素衣姑娘见有人为她出面做主,感动得不得了,连连点头。 公子哥扑通一声很干脆地跪下,脑门儿在地上磕得哐哐响。 “姑娘,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冒犯了你,还请你原谅我,这是五十两白银,还请你收下!” 等素衣姑娘收了银子后,明子瞻这才又补了一脚,“行了,你可以滚了,杵这儿也是碍了老子的眼。” 公子哥连个屁也不敢放,屁滚尿流的就滚了。 明子瞻刚打算和晏明珠他们一起去听书,就见那素衣姑娘几步来到他的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下。 更咽着道:“公子救了小女子,从今往后,小女子便是公子的奴婢,为公子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明子瞻吓了一跳,一听这话,连连摆手,“我救你只是看不惯那个流氓而已,不需要你给我做什么奴婢,你好好安葬你爹吧。” 第76章 砸场闹事 但素衣姑娘却跪在地上不肯走,带着哭腔道:“爹爹死了,娘也早就不在了,小女子在这世上已如浮萍草芥,若是公子不肯收我为婢,小女子便无处可去了,求公子行行好!” 明子瞻真是哭笑不得,他要是出个门,又带个姑娘回去,他父亲怕是会直接把他的腿给打折了。 正当他无比为难的时候,晏明珠走近一步道:“我这儿有个活计,不需要你为别人做奴婢,还能给你一处安生之所,只是需要你自己用双手去挣钱,你可愿意?” 素衣姑娘看了看明子瞻,面露犹豫。 晏明珠又道:“这位明公子只是好心救你,他方才已经拒绝了你,若是你非要做他的婢女,便是在为难他, 一个女子活在这个世上,并不一定就需要男子的庇护,只要我们有手有脚,也能养活自己,还能过得有尊严,如何抉择,全看你。” 素衣姑娘咬牙,最后朝着晏明珠磕了一个头,“小女子愿跟着姑娘,小女子想靠自己,过得有尊严些。” 晏明珠点了下头,“你先去把你父亲安葬好,过后再来茗月轩寻我就成。” 安顿好了素衣姑娘,他们一行人到了茗月轩门口,明玉往里张望了一下,又看了看对面生意兴隆的福运楼。 “咱们帝都还有这家茶楼的吗?珠珠,对面的福运楼在说书方面挺有意思的,不如我请你去对面听吧?” 还没等晏明珠开口,罗掌柜已经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东家您来了,小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装饰好了,请您过目?” 明玉笑容一僵,又是惊讶又是不好意思,“珠珠,这家茶楼是你的呀?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是你的茶楼,珠珠开的茶楼,定然是咱们帝都最好的,是吧二哥哥?” 明子瞻连连点头,“对对对,福运楼闹哄哄的,吵死人了,还是这儿有意思,咱们快进去吧?” 这兄妹俩,生怕她会不高兴,一左一右,簇拥着她进去了。 不过进去之后,明玉看清了茶楼内的装饰,颇为惊艳地张大了嘴巴。 整座茶楼以春夏秋冬为基调,每一个季节搭配一种植物。 春天是桃花,夏天是荷花,秋天为菊花,冬天则是腊梅。 每一种花为一种颜色,色彩鲜明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庸俗,典雅中又透着鲜活之气。 明玉看得连连惊叹,“我从来没有见过茶楼这般装饰的,我感觉进来之后,就不想再出去了!” 罗掌柜笑着道:“这都是我们东家的设计,自是与寻常的茶楼不一样的。” 明玉满眼佩服,“珠珠你好厉害哦,将来谁若是能娶了你,那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刚说完,明玉就想起晏明珠与裴家的那档子事儿,赶忙捂住了嘴巴,“对不起珠珠,我不是有意提这事儿的,你别多想啊!” 晏明珠见小姑娘一脸愧疚,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我还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我与裴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裴卓然那个废物,他根本就不配让我费任何的心神。” 听到晏明珠如此豁达的话,明玉用力点点头,“珠珠你那么优秀,裴卓然那个连一官半职都没有,还得靠家里来养的纨绔连给你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一只癞蛤蟆而已,丢了就丢了,咱们珠珠还怕会找不到优秀的好男人嘛,那定然是排着队等着你挑选呢!” 晏明珠被她给逗笑了,这小姑娘,嘴巴跟抹了蜜饯一样甜。 这时,柳娘走了过来,先朝着晏明珠行礼,“东家,奴连夜写了个故事,您请过目。” 柳娘递上了话本子,因为时间比较赶,所以她只写了一话的内容。 晏明珠只是暼了两眼,便道:“你觉得能讲就成,我相信你的能力。” 听到这话,柳娘深受鼓舞,眼神也变得坚定了不少,“多谢东家的信任,奴定不会叫东家失望的!” 晏明珠邀请明子瞻和明玉坐下,一块儿听书吃茶。 明玉环顾四周一圈,小声对晏明珠说道:“珠珠,人多热闹,我叫一些小姐妹过来,一块儿吃茶听书,可以吗?” 晏明珠哪儿能不知道,明玉是怕她的茶楼生意不好,她会难过,所以才会说邀请别人来给她撑场面。 小姑娘如此为她着想,晏明珠心里暖洋洋的,正要说什么,外头传来不小的动静。 “就是这儿,给我使劲砸,全都给我砸烂了,谁敢阻拦,一起打!” 一伙儿浑身脏兮兮,衣衫破烂的乞丐乌压压的冲了进来,在喊话的同时,抡起手里的棍子就在那儿乒乒乓乓的砸了起来。 罗掌柜带着两个伙计去阻拦,“你们是何人派来的,竟然敢在这儿闹事?赶紧离开,不然我就要报官了!” 话刚说完,就被带头的乞丐一把给推翻在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爷爷的事儿?” 明子瞻沉下脸,搁下手里的茶盅,在起身的同时,活动起了筋骨,“阿玉,晏三姑娘,你们且坐着别动,这几个小喽啰,交给我来解决就行!” 带头的乞丐正要一脚踹向倒在地上的罗掌柜,却在只差分毫的时候,被横空出现的一只手抓住了腿。 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在老子的面前,还没人敢自称爷爷!” 说话的同时,明子瞻带着他的腿往上这么一掰! 只听得咔嚓一声骨头碎响,带头的乞丐惨叫一声,“啊!我的腿!” 明子瞻嗤笑一声,直接将他整个人给举了起来,原地一个大旋转,然后瞄准门口的方向甩出去! 另外几个乞丐见头头被打了,立马也围着冲了上去。 明子瞻赤手空拳,左勾拳右飞踹,一拳打倒一个,一脚踹飞一双。 就在这时,没有防备的后背,有个乞丐从地上爬起来,抓起一个花瓶就朝着明子瞻的后脑勺砸过去! 不过就在瞬间,原本坐着没动的晏明珠,右腿一勾,裙角微动间,脚尖踹中一条长凳。 长凳以直线的速度朝着那乞丐而去,无比准确的击中乞丐的后背,乞丐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举起的花瓶从手中脱落。 在他倒地的同时,吧唧一声,砸在了他的头上,四分五裂。 完美的诠释了,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77章 阴魂不散 茗月轩外,一个公子哥正殷勤地在前头带路,“小公爷,雅间已经开好了,茶水点心也都是按着您的口味点的, 今儿个福运楼说的,是定北王殿下,也就是您的亲外甥,孤身一人杀进前户部尚书郭祥的府中,一剑将其穿心,杀了这个贪官,为民除害的壮举,现场听客们的反应可好了,都为殿下拍手叫绝呢!” 庄柯一脸骄傲地仰着头,虽然是在夸祁玦的丰功伟绩,但他却骄傲的就好像是在夸他一样,“我家大外甥,自然是举世无双,无人能及的……”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左手边突然有一道黑影扑了过来。 幸而庄柯的反应够快,及时侧身一避,不过那个带头的公子哥就没这么好运了,直接就被飞扑过来的黑影砸中。 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只剩下了哎哟哎哟叫的份儿。 庄柯扭头一看,就瞧见对面的茶楼里,不断的有人飞出来,然后摔落在四面八方,这场面可以说是非常壮观了。 紧随着,就从茶楼里走出了个人,准确的说,是走出了一个冤家,竟然是明子瞻那厮! 明子瞻拍拍手上的灰,睥睨着地上横七竖八,只剩下哀嚎的乞丐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就你们这群辣鸡,也敢来闹事?” 话刚说完,就见一人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明子瞻,又是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小爷走到哪儿,都能瞧见你,真是太晦气了,我呸呸呸!” 一看到明子瞻,庄柯就觉得后槽牙疼,想起前几日他被明子瞻打疼的脸。 都说打人不打脸,但明子瞻这厮压根儿就不讲武德,一拳就朝着他脸挥去,要不是他躲得快,他这副英俊的容颜,就要被这家伙给打破相了! 明子瞻一看到杀气腾腾的庄柯,不屑地一挑眉,“应该是我说晦气才对吧,怎么,是觉得那日没打够,上赶着让老子揍是吧?” 庄柯也不甘示弱地撸起了袖子,“呸,是小爷把你揍得满地找牙才是!” 就在两人一言不合要干起来的时候,一道清明的嗓音在同时响起:“庄小公爷。” 庄柯揍人的动作一顿,扭头就对上了一双清澈沉稳的眼眸,在发现对方是晏明珠后,眼睛瞬间一亮。 “晏三姑娘,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晏明珠走过来的时候,无声地看了明子瞻一眼,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但只一眼,愣是让暴脾气的明二公子乖乖放下了手。 甚至的,明子瞻还低声为自己辩解一句:“是他先动的手,我是自卫。” 晏明珠温声细语地道:“不可以随便打架。” 明子瞻竟也没有反驳,反而是非常听话的哦了声,还往后退了一步。 庄柯看看晏明珠,又看看明子瞻,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一步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直勾勾地盯着晏明珠,像是审人一样地问道:“晏三姑娘,你怎么会认识这家伙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远点儿,不然会被他给带坏的!” 这可是他认可的未来外甥媳妇,怎么能和明子瞻这个讨人嫌的搅和在一块儿! 晏明珠笑了笑道:“我与明二公子是朋友,今日他帮了我一个忙,所以我请他来茶楼吃茶听书,小公爷也是来听书的吗?” 没等庄柯回答,明子瞻插了一嘴,“晏三姑娘,你别搭理他,他是去对面的福运楼听书的,这是在同你的茶楼抢生意呀,咱们进去听咱们的。” 庄柯一听,马上追上去,“晏三姑娘,这家茗月轩是你开的?早说啊,今儿个的场次,小爷都包了!” 说着,愣是把明子瞻给挤到了一边。 明子瞻也不甘示弱,两个人愣是在巴掌大的地方,挤来挤去,挤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谁。 晏明珠握拳故作严肃的轻咳了声,两个人瞬间齐刷刷看向他,并且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摆放的端端正正。 “他先扒拉小爷的。” 庄柯先倒打一耙。 明子瞻不甘示弱地反怼:“放屁,明明是你先挤老子的!” 晏明珠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倒是有些明白,之前明玉说的,一山不容二虎的深刻含义了。 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只要碰上了,就是天雷勾地火,能搅得天翻地覆。 “那敢问两位,谁能抓个人,问问这些闹事的人,究竟是何人派来的?” 明子瞻和庄柯马上举手,然后毫不服输,一人各抓起了一个,粗暴地提拎到了晏明珠的跟前。 “说吧,是何人派你们来闹事的?”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乞丐还在那里死鸭子嘴硬:“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子瞻正打算再打一顿,不想晏明珠以脚尖挑起一条长凳,凳角瞬间压在了那乞丐的小拇指上。 同时,晏明珠抬脚,踩在了板凳上,随着她往板凳上用力,乞丐的小拇指开始变形,他痛得嗷嗷直惨叫。 而晏明珠却是面色未变,只淡淡再问一句:“谁派你们来的,我的耐心有限,再不说实话,下一个踩的,就是你的一整只手。” 明子瞻和庄柯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拇指。 这姑娘委实是太狠了! 难怪世人常说,唯女子不可招惹! 乞丐嗷嗷叫:“我说!我说!是王五公子,是他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去茗月轩闹事,让我们砸了东西就跑人,事成之后,他会再给我们银子作为酬劳!” 果然是王瑞那个蠢货,还真是没瞧过,这么上赶着来送死的。 “他既是花钱雇你们来闹事,就说明,他本人定也是在附近看热闹吧?” 乞丐猛地抬头,惊叹于晏明珠的洞察秋毫能力,支支吾吾不敢说。 庄柯可没这个耐心,直接补了一脚,“赶紧说,王瑞那家伙躲哪儿了,不然小爷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乞丐瞬间啥都招了:“就在对面的福运楼,小的是看着他进去的,小的什么都招了,姑娘公子饶命啊!” 庄柯一听道:“晏三姑娘,等着,小爷把人去抓来,随便你怎么弄死他。” 明子瞻也不甘示弱,“用不着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得罪晏姑娘的人,交给我来就成!” 第78章 攀比家世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怼的过程中,去对面的福运楼抓人了。 于是乎,没过一会儿,王瑞就被捆成了粽子,非常粗暴的丢到了晏明珠的跟前。 王瑞挣扎着抬头,奋力叫着:“放开我!你们这群该死的家伙,竟然敢对我动手,知道我姑母是谁吗? 我姑母可是裴家大娘子,我姑父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我可是皇后娘娘的表亲,你们敢伤我,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定会要你们的小命!” 庄柯都被他自报家门的话给整笑了,一把揪住他后脑勺的头发,“敢跟小爷比家世?竖起你的狗耳朵听仔细了,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庄国公府嫡子庄柯,小爷的亲姐姐乃是最得陛下宠爱的庄妃娘娘,小爷的亲外甥,是大昭战无不胜的定北王祁玦,我大外甥随随便便动一根手指头,就能叫你们王家顷刻覆灭,叫嚣啊,你怎么不叫嚣了?” 王瑞一听到祁玦的名号,瞬间连一个屁也不敢放了。 放眼整个帝都,何人不知定北王殿下手段雷霆狠辣,当朝一品重臣户部尚书,在没有任何手谕的情况下,说杀就杀了。 事后,昭帝也没有追责,反而是在看了祁玦提供的有关于郭祥的罪证之后,直接就把郭家给满门抄斩了。 此事之后,帝都就流传着一句话:得罪阎王,都不能得罪定北王殿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然明子瞻平常看庄柯非常不顺眼,但此刻倒是觉得,他总算是有了这么一点儿作用,至少他有个说一不二的亲外甥定北王祁玦。 只要搬出祁玦的名号来,厉鬼都能被吓跑。 “晏三姑娘,这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置,可要直接乱棍打死了?” 王瑞一听乱棍打死,都要吓尿了,“小公爷饶命!我知道错了,我道歉,晏三姑娘对不住,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这一回吧! 茶楼……茶楼摔坏的东西我都来赔,一百两,一百两够不够?不够的话,我我……我这就让府里人再送银子过来……” 晏明珠轻飘飘的道:“昨日我给你过机会,只可惜你自己不珍惜,我最讨厌在蠢人的身上浪费时间,尤其,你还是裴家的近亲,就更该死了。” 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一队官差走了进来,“何人胆敢光天化日之下聚众闹事?” 原来是流香方才趁着别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奉了晏明珠的命令,直接去京兆府报官了。 庄柯挑了挑下巴道:“就是这个叫王瑞的家伙带的头,抓起来关进大牢,好好的严审,若是审不出个所以然来,小爷就让我大外甥定北王殿下亲自去跟你们说说。” 带头的官差认出了庄柯的身份,再听到他搬出祁玦的名号,哪儿敢怠慢,“小公爷放心,下官定会严审这帮闹事者,尤其是带头的这个!” 王瑞在被押下去的时候,还在那儿叫:“我……我姑母是裴家大娘子,皇后娘娘是我的表亲,你们不能动我……” 只可惜,压根儿就没人搭理他,直接五花大绑,堵住了嘴巴拖下去。 晏明珠指了指其中一个乞丐,“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做得好,倒可免你的牢狱之灾,如何?” 乞丐哪儿敢不答应,连连点头,“小的定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把今日之事,到王家前头宣扬一番,告诉王家人,若是想赎出王瑞,就拿五百两银子来茗月轩赔罪,否则,可就无法保证王瑞能否囫囵个儿的回去了,少不得要缺胳膊少腿的。” 乞丐领了命,飞也似的就跑出去了。 明玉凑过来,有些奇怪地问:“珠珠,你为何让他去告诉王家,王家也就是靠着是裴家的连襟,自诩是世家大族,其实啥本事也没有。” 晏明珠很有耐心地解释:“王家自然是没本事赎人,但他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断送在京兆府, 所以,他们必然会去找裴家求救,裴家财大气粗,区区五百两对于他们来说不算是难事,我不但能得到五百两的赔礼,而且还看着裴家人来我跟前赔罪认错,这笔买卖只赚不赔。” 她就是要让裴家丢尽颜面,他们裴家不是自诩高人一等,曾经不把她这具身体的原主当人看还虐待她吗,这一笔笔账,如今可是要慢慢算回来! 明玉恍然大悟,“珠珠你做的对,就该让裴家人吃瘪,叫他们平时如此嚣张,罪有应得!” 处理完了王瑞的事,明子瞻暼了还不肯走的庄柯一眼,“你不是要去福运楼听书吗,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当门神吗?” 庄柯一屁股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福运楼的说书有什么意思,小爷都听腻了,小爷今日要听新的故事,掌柜的,这是二十两,今日这场,小爷包了!” 说着,庄柯把二郎腿一翘,朝跟班公子哥勾了勾手,“去,把那些小弟都给我叫过来,就说小爷请他们吃茶听书,让他们在一刻钟之内,都麻溜的滚过来!” 公子哥连连称是,飞快地跑出去叫人了。 明玉笑吟吟地道:“这庄小公爷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刻倒是想的挺周到的,知道多叫些人来,给珠珠你撑撑面子。” 晏明珠还没回答,庄柯就已经很自然地接道:“那是,小爷同晏三姑娘都是自己人,这都是小爷应该做的!” 未来的外甥媳妇,不就是自己人吗?庄柯理所当然美滋滋的想着。 但这话听入明子瞻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他对晏明珠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了。 明子瞻冷冰冰的盯着他,“庄柯,晏三姑娘是正经的姑娘,不是你能够随便招惹的,警告你,别把主意打在她的身上,不然老子打掉你的门牙!” 庄柯不屑的一撇嘴,“你有什么资格跟小爷拽的,小爷能照顾晏三姑娘的生意,我就有资格在她的跟前晃悠,你能为她做什么,废物点心一个,呸。” 明子瞻顿时拳头硬了。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的时候,晏明珠一手拿一块点心,递到了两人的跟前。 “尝尝,新出的点心,吃了点心就乖乖听书,谁不听话谁就要出去了。” 明子瞻和庄柯马上接过点心,吃着点心互相瞪对方,却是听话的没再拌嘴了。 第79章 吓唬他的 其实庄柯他们,都是看在晏明珠的面子上,随便来听听的,压根儿就没想着这评书能说的多有意思。 更何况,上台说书的,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庄柯叫来的那些公子哥们,一瞧见竟是个女说书先生,脸上都显露出了不屑。 柳娘在台上说书的时间也不是很长,而且之前茗月轩的生意惨淡,一天到晚拢共也就没几个听客。 而今日,台下乌压压的一片,而且一个个的都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公子们,柳娘难得紧张了起来。 往台下看的时候,正好对上了晏明珠沉静的视线,晏明珠冲了她笑了下,目光中透着一股信任。 柳娘顿时觉得自信了不少,深吸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拿起醒木,一拍桌子,开口道:“话说有位冷艳女将军,以女子之身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 可惜天妒英才,女将军英年早逝,不想十七年后,女将军英魂归来,重生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原本台下的人都表现出不感兴趣的样子,而且在听到女将军之后,就知道柳娘说的定又是那位明将军的故事。 明家阿珠的事迹,早就已经被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们给说腻了,什么样的故事听客没有听过的? 却没想到,这女先生竟然另辟蹊径,来了个女将军重生的故事,这听着可就稀奇了。 而且随着故事往下,重生后的女将军,竟然和清冷战神王爷牵扯上了关系。 两个人强强联手,对手戏可以说是非常精彩,听得人抓耳挠腮的,迫不及待想要把接下来所有的章回都给听完。 晏明珠也听得饶有兴致的,昨日她也就是提了个建议,没想到柳娘不仅付诸于实践了,而且一夜之间写出来的故事,竟然如此荡气回肠而生动有意思。 再看台下这些听客聚精会神的表情,晏明珠就知道,只要今日的故事说好了,之后借着这些世家公子哥的嘴。 一传十,十传百的,茶楼的生意就会渐渐好转起来。 庄柯正听得入神,冷不丁有凉凉的风,从后脖颈处传达到耳边。 挠了挠耳朵,庄柯一开始没在意,但感觉耳朵越来越痒,紧随着,就有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好看吗?” 庄柯想也没想得回道:“正精彩呢,别吵着小爷,不然揍死你!” 那道声线又是冷笑一声,“揍谁?” 庄柯猛地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道声音格外的熟悉,扭过头,正好对上了一双如寒霜一般冷冽的视线。 眼睛瞬间睁大,庄柯喜出望外,屁股一下脱离凳子,“惊雪,你回来啦!” 晏明珠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回过头看去,就瞧见一贯傲娇不服输的庄小公爷,此刻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男人身形高挑,面容俊朗,眉宇间似是凝了一片寒霜,加之又着了一身暗黑色的锦服,显得整个人更加冷酷无情。 但这么个不苟言笑的冷酷男子,却在低眸看着庄柯的时候,眼里有那么一丝笑意在浮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与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激动完了之后,庄柯才重新站稳,拍拍男子的肩膀。 男子惜字如金地解释了两个字:“刚到。” 庄柯也不恼对方话少,反而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还拉着他来给晏明珠做介绍。 “晏三姑娘,这是我的好哥们儿,嵇惊雪,现任北疆军都指挥使,是我大外甥手底下,最骁勇的将军!” 晏明珠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原来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北疆指挥使嵇惊雪。 而晏明珠会知道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每次在讲起祁玦的事迹的时候,总会带着这个嵇惊雪。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嵇惊雪是祁玦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的那种。 晏明珠起身行了个礼,“见过嵇指挥使。” 嵇惊雪表情冷酷,只是很冷淡的嗯了声,算作是回应。 庄柯赶忙用胳膊肘抵了下他的腰窝,“惊雪,别板着张脸,对晏三姑娘热情点儿,不然保准你日后追悔莫及!” 嵇惊雪皱了下眉,低眸不解地看向庄柯,他并不觉得,这世上能有什么是可以让他后悔的,除非是牵涉到定北王殿下。 庄柯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你没救了”的表情看着他,给他介绍:“这位是勇义侯府嫡外孙女,晏明珠,晏三姑娘,惊雪你以后直接叫晏姑娘就成, 记得态度一定要端正一些,不要板着张脸,若是吓到晏三姑娘了,被大外甥他瞧见了,小心他罚你!” 嵇惊雪听到这话,反而是觉得好笑,冷冷道:“殿下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罚我,可笑。” 庄柯表示啧啧啧,兄弟,愿你还能再硬朗会儿,因为很快你就会啪啪打脸,悔不当初了! “庄柯,安静点儿,没听见上面在说书吗?就听你一个人在那里叭叭,跟个鹦鹉似的。” 明子瞻很不耐烦庄柯在晏明珠面前说一些暧昧的话,总有种被撬墙角的感觉。 庄柯把脖子一挺,拉着嵇惊雪的胳膊,指着明子瞻的方向,告状道:“惊雪,这些日子你不在,姓明的又欺负我, 他还打我脸,差点儿把我的英俊容颜都给毁了,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把他的脸揍成猪头,我才能出气!” 说着,庄柯还插着腰,一副“我靠山来了,你完蛋了”的战斗公鸡架势。 明子瞻翻了个大白眼,“你几岁了,羞不羞,就知道跟别人告状。” “我为什么要羞,我家惊雪武功盖世,不好好利用,我傻吗?是吧惊雪,快揍他,把他打出屎来!” 虽然明子瞻打不过嵇惊雪,但俗话说输人不输阵,他也丝毫不在怕的撸起袖子,捏紧了拳头。 “打就打,谁认输谁是孙子!” 这两人,怎么好好说着话,又要打起来了呢? 晏明珠不轻不重地咳嗽了声:“明二公子。” 明子瞻的气焰瞬间小了一半,嘟囔着:“是他先挑衅的。” 晏明珠又看向庄柯,眼神淡淡却又透着一股压迫感。 庄柯瞬间就怂了,赶忙为自己辩解:“我就是吓唬他的,晏三姑娘你别生气哈。” 第80章 丢人现眼 在这个世上,能够震慑住庄柯这个小祖宗,并且让他乖乖听话的,只有祁玦能有这个本事。 但是眼下,这个叫晏明珠的女人,只是暼了庄柯一眼,就瞬间让他服软,这让嵇惊雪心中觉得困惑,不由多看了晏明珠两眼。 “惊雪,难得你能回京,快坐下,吃杯茶听会儿评书吧,我跟你说,今日这评书可是与往常的不一样,可有意思了,保准你听了之后也舍不得走!” 但嵇惊雪却纹丝不动,只道:“我要向殿下述职。” 庄柯觉得没意思地撇撇嘴,“你不是先去见了我大外甥,再过来的吗?既然你要向大外甥述职,那你来这儿干嘛呀?” 说着,庄柯的屁股刚沾到凳子,就被嵇惊雪抓住胳膊,以非常粗暴的方式往外拽。 嵇惊雪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两个字:“抓你。” “哎哎哎,你撒手,我故事还没听完呢,正精彩呢,不可以断的啊!” 但嵇惊雪可不会留情面,冷着脸就抓着他离开了茗月轩。 被迫出来的庄柯表示愤愤不平,“你抓我干嘛,我就是来听书的,又没干什么坏事,扫兴!” 嵇惊雪凉凉暼了他一眼,问出了致命的问题:“武功练了?” 庄柯瞬间安静如鸡。 庄国公老年得子,庄柯是早产出生的,所以小时候身体不怎么好,庄国公就把他带到宫里,让他和祁玦养在一块儿。 祁玦虽然比庄柯辈分低,但年长他两岁,而且祁玦从小聪慧超群,文才武略更是不在话下。 让庄柯跟在他身边,还能震慑住这个小祖宗,逼他练武来强身健体。 但祁玦觉得他太吵,就把庄柯丢给了当时还是皇子伴读的嵇惊雪。 嵇惊雪的性子比祁玦还冷淡,通常一棍子都憋不出一句话来,能动手就绝不动嘴。 旁人都以为,庄小公爷被丢给了他带,少不得要脱层皮,能活着回国公府都算是谢天谢地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嵇惊雪还真就出奇有耐心地教庄柯习武,就这么从小到大,算起来,也能是庄柯的半个师父了。 庄柯低头,顾左右而言他:“我……我最近很忙……” 嵇惊雪不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打断:“见完殿下,落下的,全补上。” 庄柯仰天嚎叫:“嵇惊雪你不是人!” 而这边,被派过去的乞丐,已经把王瑞出事的消息,带给王家了。 王二夫人一听自家儿子被抓去了京兆府,而且还得罪了定北王,瞬间吓得腿都软了,“二爷,二爷你要救瑞儿啊,他可是咱们唯一的儿子! 瑞儿他打小就养尊处优着长大,如何能在京兆府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呆下去,他定是害怕极了!” 王二爷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这个逆子,平时他在外头惹祸,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怎么招惹上了定北王,那可是个真正的活阎王!” “不论这是怎么一回事,把瑞儿先救出来最为要紧,咱们……咱们去求小姑,她可是瑞儿的亲姑母,她可以救瑞儿……” 话没说完,就被王二爷给打断:“小妹不过只是个臣妇,你觉得京兆府会为了一个臣妇,而去得罪定北王殿下?” 王二夫人眼珠子一转,抓住他的手,“那就让小姑入宫去求皇后娘娘,求太子殿下也行,只要宫里的这两位贵人愿意出面救瑞儿,京兆府还能扣着人不放?” 但王二爷却是一脸为难,“这种事,小妹怕是不肯管……” 说到底,一个世家公子,被抓去了京兆府,可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儿了。 原本也只是王家丢人,但如果裴夫人接手了,那整个裴家也会跟着丢人,而且还丢人丢到宫里去了。 一听这话,王二夫人就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嚎着:“我不管,瑞儿是我的心头肉,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儿,我……我也不要活了!” 王二爷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还不都是因为你,从小把他宠得无法无天,如今大祸临头了,才晓得哭,有什么用?” “夫君……夫君是我错了,可瑞儿是咱们唯一的儿子啊,若是保不住瑞儿,咱们二房就更争不过大房了,等咱们百年之后,王家的家产,就要被大房给尽数霸占了去,咱们什么都没有了啊!” 王二爷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松了口:“我去裴家一趟。” 王二夫人喜出望外,“夫君,我同你一起去!” 裴府。 水榭内,裴夫人正往湖里扔鱼食,湖中名贵的金鱼争先恐后的聚集过来抢食。 一个婢女走到裴夫人的身后,低头回禀:“夫人,汪姨娘还在外头跪着,还说若是夫人不肯救三姑娘,她便长跪不起。” 裴夫人冷笑一声,继续动作悠闲地喂着鱼食,“那就让她跪到死好了,生的一对蠢货儿女,尽是给裴家惹祸丢人,她这个当娘的,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贴身婢子安妈妈在一旁搭话:“这汪姨娘真是上不了台面,三姑娘招惹了定北王殿下,那可是位说一不二的主儿,连一品大臣说杀便杀了, 况且咱们主君前几日刚被陛下罚了俸禄,若是此刻去京兆府为三姑娘开后门,岂不是上赶着叫人抓把柄?” “一个妾室而已,眼界也就这么点儿大,自然只会为自己筹谋,怎么会考虑到主君,为整个裴家着想呢。” 安妈妈立马接话:“这个家,也是在夫人您的操持下,才能蒸蒸日上。” 裴夫人对安妈妈的夸赞很是受用,心情愉悦没有受影响,继续喂着金鱼。 这时,又有婢女匆匆走了进来,“夫人,二爷来了,说是有急事想见您。” 裴夫人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到底是娘家人,便将鱼食全送进了湖里,而后招手示意婢女把人带进来。 王二夫人一进来,就哭着在裴夫人的跟前跪了下来,“小姑,请你救救瑞儿,只有你能救他,求求你了!” 这王瑞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平时没少惹事,如果不是姓王,裴夫人压根儿就不想认这么个侄子。 听到他又惹事了,而且看王夫人这哭的梨花带雨的,怕不是小事,裴夫人的脸上浮现出不耐的表情。 “二嫂,你且起来慢慢说话,瑞儿又出什么事儿了?” 第81章 掀开家丑 王二夫人眼泪汪汪地道:“瑞儿他……他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 又是京兆府,听到这个官名,裴夫人的眉心一跳。 王瑞之前经常惹事,京兆府的人自然是认得他,但看在裴家的面子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眼下直接把人给抓走了,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得罪了比裴家更有势力的人,所以京兆府连裴家的面子也不给了。 “瑞儿他在外头得罪了何人?” 王二夫人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这时,王二爷上前一步道:“瑞儿不小心得罪了庄国公府那个出了名的祖宗庄柯,他以定北王殿下的名号,把瑞儿给抓去了京兆府,不过此事,定北王殿下应当是不知情的, 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劳烦小妹亲自跑一趟,看在妹夫的面子上,而且也就是一件小事,想来京兆府尹也不会为难瑞儿的。” 裴夫人皱眉,“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招惹上了庄柯?就算是得罪了庄柯,也不至于会闹到京兆府去,二哥,二嫂,你们没有说实话吧?” 王二爷叹了口气道:“其实吧,这事儿还同小妹你那个前大儿媳晏明珠有关,小妹你可还记得,晏明珠的那些嫁妆里头,有座茶楼叫茗月轩? 今儿个瑞儿就是在茗月轩,不小心得罪了庄柯,加之这晏明珠与裴家有仇,定然是在庄柯的跟前说了什么话,才会把事情闹到了京兆府里头。” 裴夫人听出了王二爷话里的意思,“怎么,二哥是想说,因为裴家与晏明珠的恩怨,才叫瑞儿跟着遭了殃?” 王二爷赶忙改口:“小妹你误会二哥的意思了,再者说,你是我的亲妹妹,是王家的女儿,这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家里人出了事,自家人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你说是不是?” 呵,出了事倒是一口一个家里人,这些年来,她替王家擦屁股的还少吗? 若不是要依傍娘家,裴夫人是理也不想理这些人。 裴夫人从安妈妈的手里接过团扇,轻摇着叹息道:“不怕二哥二嫂笑话,前段日子,裴家为着晏明珠的事儿,被帝都上下当笑话,丢了不少面子, 相爷还因为这事儿,被陛下罚了半年的俸禄,加之家里的庶女不懂事,又在外头惹了事儿,眼下也在京兆府关着呢。” 其实这事儿早就已经在外面传遍了,哪怕裴家一开始想压着,但哪儿能压的住,转天就已经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王二爷倒是没想到,裴家到现在都还没把裴凝荷给捞出来。 而裴夫人掀开家丑,把裴凝荷的事儿往王二爷的跟前一摆,就是在告诉他,他们裴家自家姑娘犯事,被关在京兆府都没放出来,能为了一个表亲,而出面让京兆府放人吗? “小妹,瑞儿这事,与你家三姑娘也还是有些不同的,三姑娘是被定北王殿下的人亲自押到京兆府问罪的,但瑞儿是被京兆府的官差带走的,并没有定北王殿下插手, 或许只需要小妹你露一下脸,京兆府尹看在裴家的面子上,就能放人了呢?” 裴夫人摇着团扇,摆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二哥,不是妹妹我不想帮你,而是你也瞧见了,这些日子来,裴家也是自顾不暇的, 更何况,相爷刚受了责罚,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裴家,若是这个时候,裴家但凡出了岔子,没了裴家的庇护,王家能独善其身吗?” 说着,裴夫人拍了拍王二爷的胳膊,语重心长道:“二哥,我知道你思子心切,但在此前,也要考虑整个家族的利益,而且我裴家的姑娘也还在里头关着, 虽说三姑娘不是我亲生的,但到底流着的也是裴家的血,我这个做嫡母的,也是日日忧虑着,可也得要从大局来考虑,只能让姑娘在里头受几日的苦了。” 在说话的同时,裴夫人还强行挤出了几滴眼泪,安妈妈立马递上块帕子。 裴夫人接过后擦了擦眼角,才补充道:“再者,瑞儿这孩子,打小就被二哥你们宠坏了,平日里就没少惹祸, 若是惹着小门小户,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叫他不长眼,连庄国公府的也敢招惹,此番也叫他吃点儿苦头,日后他也能吃一堑长一智, 否则若是再任由他胡闹下去,招惹了不能招惹的,咱们裴王两家都得跟着遭殃,二哥可明白妹妹的一番苦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裴家是决计不会出手的,王二爷也不好再舔着脸。 但王二爷想走,王二夫人可不肯,她干脆耍赖,一屁股就在地上坐了下来,撒泼哭道:“那京兆府是什么鬼地方,能待人吗?我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儿,我……我今天就干脆一头磕死在这儿算了!” 王二爷一见她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像什么话,赶紧给我起来,其他事回家再说!” 刚想去拉人,王二夫人却一头撞在王二爷的身上,生生把王二爷撞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走什么走,你就是怕事,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没本事!我不走,若是裴家不救出我儿子,我便在这儿不走了!” 真是个没脑子的泼妇! 裴夫人也被王二夫人的无赖给惹火了,刚想要说什么,外头传来了脚步声,紧随着一道温和的嗓音响起:“儿子见过母亲。” 见是裴渡钦回来了,裴夫人的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不少,“钦儿回来了,上朝辛苦了,可是饿了,娘亲手给你做了些点心,你来尝尝。” 刚想把裴渡钦拉到一边,谁知这王二夫人就直接扑过来,抱住了裴渡钦的腿。 哭嚎着道:“二郎,二郎你一定要救救你表弟啊,若是连你也不救他,瑞儿他会没命的啊!” 裴渡钦皱了下眉,裴夫人更是沉下脸,“还愣着做什么,都是死人吗,赶紧把人拽开,身为一个长辈,像什么样子,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在婢女把王二夫人拽开的时候,她却突然笑了起来,“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你们都是一群自私鬼,都怕会得罪定北王,得罪庄国公府,所以就不管我儿子的死活了!” 第82章 无情无义 裴渡钦侧头询问裴夫人:“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此,裴夫人也很不耐烦,就简单的把事情给讲了一遍。 在听到晏明珠的名字的时候,裴渡钦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异样。 而在得知,王瑞之所以会被京兆府给抓走,就是因为他雇人在茗月轩闹事,而茗月轩则是晏明珠名下的产业之一。 很显然,这是王瑞想欺负晏明珠孤身一人,结果没想到没欺负成,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想到这点,裴渡钦的心里就莫名的对王瑞不舒服。 这个没用的蠢货,本事半点儿没有,就知道欺负手无寸铁的女人。 “母亲的处置没有错,此事是表弟雇人闹事,有错在先,被京兆府带走问罪,也是他活该,怨不得旁人,正好也可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鞭策他,免得他日后还在外头胡作非为。” 王二夫人被裴渡钦如此不讲情面的话气得一口老气没上来,“你……你怎能如此无情,他可是你的表弟,你不仅见死不救,反而还落井下石,无情无义!” 裴渡钦却是纹丝不动,只道:“二舅母可说完了?说完了的话,我这里有两条路,可供二舅舅二舅母选择,第一条,我们裴家可以出面,尽力将表弟从京兆府捞出来。” 话刚说完,王二夫人喜出望外,抢先道:“真的吗?我就知道,二郎你不会这般无情,定然会救你表弟……” 不过没给她说完的机会,裴渡钦又不急不缓地补充:“你们且准备五百两银子,当下便随我去茗月轩,赔礼道歉。” 闻言,王二夫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二郎,你怎么能让我们去跟晏明珠那个小贱人赔礼道歉?分明是她要加害瑞儿,才让瑞儿被京兆府的人给抓走……” 没等王二夫人说完,裴渡钦反问一句:“难道不是表弟故意去茗月轩滋事在先?” 王二夫人一噎,还想说什么,不过裴渡钦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若是二舅母觉得第一条路行不通,那还有第二条路, 表弟毕竟犯的也不是什么烧杀抢掠,要杀头的大罪,顶多也就是在京兆府关个十天半月的,左右不过是吃一点儿苦,只要他表现良好,也就能放出来了。” 一听这话,王二夫人的脸都黑了,“瑞儿他打小养尊处优惯了,怎么能吃的了这样的苦?再者说,二郎你方才不是说可以救他出来……” “我说尽力救他出来,是建立在你们能够亲自去茗月轩赔礼道歉的基础上,若是二舅舅二舅母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就当我没提过,大门在那儿,时辰也不早了,我裴家就不留两位吃饭了,请吧。” 王二夫人还挣扎,但被王二爷给拉了住,“赔罪就赔罪,这事儿也的确是瑞儿有错在先,只是这五百两…… 二郎你也知道二舅舅我的情况,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哪儿能凑得到这么多银子呢,不如小妹你先借我一些,等改日我再还上,可好啊?” 裴夫人心中冷笑,什么改日还上,这夫妻俩,嘴巴一张一合的,借钱的时候妹妹长妹妹短的,但这些年来,借走的银子,什么时候有还回来过吗? “二哥,不是妹妹不想借,而是先前我那庶女惹了祸,我们裴家刚拿出了三百两银子去消灾,眼下自个儿府里也是捉襟见肘的,算着吃穿用度过日子呢,又哪儿能拿得出五百两这么多呢?” 王二爷的嘴角抽了抽,只能道:“那就……那就先借一百两,一百两总是有的吧?小妹若是再说没有,可就是不给我这个哥哥面子了!” 裴夫人二话没说,脱下了自己手里的一个玉镯,塞到了王二爷的手里。 “二哥,这只玉镯也是我的陪嫁之一,跟着我也有许多年了,拿去当了至少也值五十两,二哥且拿去应急吧,多的妹妹也实在是拿不出了。” 裴渡钦跟着道:“二舅舅,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赶紧回王家把银子给筹集了,我在茗月轩等你们过来。” 等王二爷和王二夫人灰溜溜地走了之后,裴夫人才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钦儿,此事咱们无需插手就行,你又何必揽这瓷器活儿。 而且还让你二舅舅他们去同晏明珠赔礼道歉,这王家与咱们裴家也是一体,如此一来,岂不是咱们裴家也跟着一块儿向晏明珠服软低头了?” 裴渡钦只缓缓道:“母亲,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因为我们与她有恩怨,就能做出那些没有底线的事情。 再者,原先也是我们裴家对不住她,归还嫁妆后,便算是与她两清了,可后来三妹妹雇凶闹事,今日又是王瑞去找茬,这都是他们挑事在先,赔礼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不等裴夫人开口,裴渡钦拱手道:“儿子去办事了,母亲您好生休息。” 等裴渡钦离开了,裴夫人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道:“安妈妈,你说钦儿是不是有些不大一样了?我怎么觉着,他对晏明珠那个女人,有些过于关注了?” 安妈妈宽慰道:“夫人您多虑了,咱们公子打小就是是非分明的性子,晏明珠顶着一张带着胎记的丑脸,咱们公子怎么会对她关注呢?” 说得也对,她儿子俊美优秀,多的是世家贵女想嫁给他,他都还瞧不上,怎么会去关注一个丑妇,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前嫂子。 茗月轩门口,王二爷和王二夫人扭扭捏捏的,都抹不开这个脸进去赔礼道歉。 裴渡钦懒得管他们,直接迈开腿走了进去。 几乎是一眼,裴渡钦就瞧见了人群中,那一抹格外亮眼的倩影。 台下听客都仰着头,聚精会神的听着台上的评书。 唯有晏明珠一人,低着头,单手支着下颔,一只手搭着账本,时不时的翻阅着。 她就坐在那儿不出声,却自带着一种淡雅随性的气质,就好像是千军万马压境而来,也不会惊动她的一片衣角。 裴渡钦不由自主的放轻脚步,走近的时候,连话也情不自禁的柔和了几分:“晏三姑娘。” 第83章 扫地出门 晏明珠却连眼也没抬一下,只淡淡道:“楼中有客人在听书,禁止喧哗,裴二公子且在一旁侯着吧。” 王二夫人一听晏明珠这说话嚣张的语气,他们都亲自上门了,她竟然还敢让他们在旁边等着?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渡钦一记冷眼扫过来,吓得她瞬间闭上了嘴巴。 虽然她是裴渡钦的长辈,但对这个向来优秀的晚辈,王二夫人莫名就有点儿怵他。 裴渡钦好脾气地应了声:“好。” 明玉也听见了这边说话的声音,扭头就看到了裴渡钦,先瞪了他一眼,然后用胳膊肘抵了明子瞻一下。 在他耳边咬耳朵:“二哥哥,裴家人来了,就是这些人,之前珠珠还是裴家媳妇的时候虐待她,在珠珠把裴卓然给休了的时候,他们还想霸占珠珠的嫁妆,真是不要脸至极!” 明子瞻立马转过头,听到明玉说裴家人虐待晏明珠的话后,立马恶狠狠地盯着裴渡钦。 捏紧拳头的同时,还不忘先询问晏明珠:“晏三姑娘,可需要我把这三个家伙给丢出去?若是你觉着不解气,我先把他们凑成猪头,再丢出去也不迟!” 晏明珠被明子瞻的话给逗笑了,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对付这些人,还不需要脏了你的手,我来应付就成了,听书吧,没必要因为不相干的人而扰了兴致。” 听到晏明珠的话,明子瞻才勉强忍下这口气,不过往旁边挪了一下,挡在晏明珠的跟前,彻底阻挡了裴渡钦看晏明珠的视线。 裴家这群狗,有资格看晏姑娘吗?那只会脏了晏姑娘的脸! 感受到明子瞻不加掩饰的敌意,裴渡钦也不恼,反而是极有耐心的,站在一旁等着,直到评书第一话收尾了。 听客们还一脸的意犹未尽,“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呢,给你赏钱,继续往下讲啊,不然这一晚上我都睡不着觉!” “是啊,正精彩呢,清冷王爷会不会发现那是重生后的美艳女将军啊?” 柳娘起身,行了个礼笑着道:“今日的书便讲到这里,预知后事如何,请各位听客们明日再来,便知分晓了。” 这就是营销手段啊,但没办法,谁让这个故事编的实在是稀奇,他们都没有听过,也完全猜不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只能意犹未尽的离开。 等人差不多都走了,裴渡钦才适时上前,“晏三姑娘,今日我那表弟王瑞在贵宝地闹事,惊扰了姑娘,裴某特带着二舅舅与二舅母,来向姑娘赔礼道歉,还望姑娘见谅。” 说着,裴渡钦给了王二爷一个眼神。 王二爷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把一个匣子拿了出来,“这是五百两赔礼,请晏三姑娘收下,小儿无礼,冒犯了姑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儿这一次吧!” 晏明珠给了流香一个眼神,流香立马会意,上前将匣子拿了过去,打开先清点了一遍,“姑娘,整整好是五百两。” “赔礼我收到了,如果想吃茶,就要付银子,如果不想吃的话,就可以走了。” 王二夫人一听,瞬间就急了,“晏明珠,我们都已经赔了五百两银子了,就你这茶楼里的寒酸样,就算是全砸了,也不值五百两,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话刚说完,明子瞻上前一步,一拳挥过来,让王二夫人猝不及防地往后踉跄了两步,险先颠倒在地。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要是不知道怎么好好说话的话,老子不介意卸了你的下巴,教你该如何说话!” 裴渡钦冷冷地用警告的眼神瞪了王二夫人一眼,“晏三姑娘请恕罪,二舅母她是念儿心切,不小心说错了话,裴某在这里代她向姑娘道歉。” 晏明珠轻描淡写地开口:“我对一只乱吠的狗说的话,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你们裴家人都是这副做派,倒是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古话。” 面对晏明珠直言不讳的讽刺,裴渡钦也没有恼,反而是心平气和地道:“姑娘大量,此事是我们有错在先,我们赔礼道歉,不知姑娘可否松松口,叫京兆府先将人给放了?” 闻言,晏明珠倒是笑了,“这银子本就是你们该赔的,若是你们觉得我借机敲诈你们,这笔账我也可以与你们一一算清楚了, 这半年的时间里,王瑞几乎每日都会来茗月轩,点的都是楼里最贵的吃食,而且每次来都必是包场,这每一场次包下来,必然是二十贯钱起步,半年的时间,加上吃食,就是四百两,这还是算少了的, 再加上他今日砸坏的东西,茶楼内伙计还为此受了伤与惊吓,这些七七八八加在一块儿,只算你们五百两,还是便宜你们了。” 明子瞻适时地冷嗤一声:“原来是搁这儿吃霸王餐呢,还吃了整整半年,真是有够不要脸的,眼下还敢来说项,你们还得感激晏姑娘脾气好,这要是换成了老子,早就将你们扫地出门了,免得脏了地面,沾了晦气!” 王二爷和王二夫人被怼得脸都快被气歪了。 但为了儿子,他们只能忍下这口气,王二爷陪笑道:“晏三姑娘,这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不懂事,还请你大人有大量,饶他这一回,让京兆府把人放出来吧?” 晏明珠听得又是一笑,“如何处置王瑞,是京兆府的事,与我有何关?几位这话说的,就好像京兆府是我开的,我说放人就能放人。” 王二夫人想也没想的接道:“还不是那个庄国公府的小公爷报官将瑞儿抓了走,还打着定北王殿下的名号,若是你不松这个口,京兆府怎么可能会放人!” 晏明珠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王瑞冲撞了庄小公爷,还在小公爷的跟前攀比家世,这才得罪了小公爷,既是小公爷开口抓人,那你们就该去求小公爷, 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子,又如何能在京兆府说得上话呢?” 呸,什么孤苦无依,连庄国公府的那个小霸王都站出来为她说话,这还能叫孤苦无依?扮惨给谁看呢! 第84章 得寸进尺 王二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搁这儿装柔弱给谁看,断了大郎命根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手软!这次定也是你在庄小公爷的跟前嚼舌根子,才会让我的儿子被京兆府的人抓走了!” 晏明珠低笑一声,突然往前一步,她话还没开口,倾轧而来的无形魄力,却是叫王二夫人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两步。 “怎么,你也想尝尝这滋味?我从未听过如此找死的要求,如果你非要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成全你,哦可惜,你没那玩意儿,不过可以拿你夫君来试试手,如何?” 王二夫人的脸都气绿了,“你……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贱人……” 脏话还没骂完,晏明珠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把王二夫人给扇懵住了。 捂着被打疼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竟然敢动手打我?” 刚说完,晏明珠反手又是一巴掌,而且还是带了内力的,所以两个巴掌下去,王二夫人的两边脸颊,成功肿成了猪头。 王二爷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忙把自己的夫人拉到身后,“晏明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众打人,我要去京兆府告你! 若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就把我儿子放了,不然你一个姑娘家进了京兆府,这名声就彻底毁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晏明珠都听笑了,“去告呀,你若是不告的话,我还要去告呢。” 王二爷蒙了一下,“你个动手打人的,还敢告我们这些受害者?” “受害者?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一个出口咒骂已逝者的泼妇是受害者的可笑言论,她公然辱骂我已过世的母亲,这两个巴掌还算是便宜她了, 咱们尽管可以去京兆府理论,看看依照大昭律法,对死者出言不逊的,该打多少个板子呢?” 晏明珠不慌不忙地占据着主导地位,还拿出了大昭律法,瞬间让王二爷不敢吭声了。 他哪儿知道大昭律法究竟有没有这条律令,只能低声去询问裴渡钦:“二郎,大昭可真的有这样的条律?” 裴渡钦冷冷地看着这对夫妻,他是让他们来道歉的,结果他们倒好,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张嘴闭嘴就是羞辱晏明珠。 这还不够,竟然连晏明珠的生母都给骂上了,真是冥顽不灵,无药可救! 裴渡钦改变主意,不想将王瑞给捞出来了,有这样嚣张跋扈的父母,难怪会把王瑞教成如此不学无术的样子。 就算是把王瑞给放出来了,他改日还能去惹祸。 “二舅母,同晏三姑娘道歉!” 王二夫人气得手抖,对裴渡钦竟然不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气得不行,“二郎,她动手打了我,你竟然让我跟她道歉?” 裴渡钦皱眉,脸上已不耐烦,“那也是你骂人在先,道歉!” 不等王二夫人开口,晏明珠淡淡道:“用不着,如此没有诚心的道歉,只会让我觉着无比恶心,既然我们相看两相厌,就不要再互相恶心对方了,大门就在那儿,好走不送。” 王二夫人张嘴就道:“不行,你还没让他们把我儿子放出来……” 刚想伸手去抓晏明珠,却被她一记冷冰冰的眼神吓得瞬间僵持住了手,“不想你的手也断了,就马上滚,我的耐心有限,不想浪费在一条狗的身上。” 说着,晏明珠抬头看向还想说话的裴渡钦,“裴二公子就不必再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了,你们对我的价值,也就是这五百两的赔礼, 银子我已经收到了,至于王瑞会有什么下场,与我无关,这一切也都是他咎由自取。” 王二夫人还想说话,明子瞻已经没了耐心,往前一步,捏起了拳头,“再他妈给我废话,不赶紧滚的话,老子就一个个的丢出去,到时候摔断了胳膊什么的,可别怪老子没事没提醒你们!” 裴渡钦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拱手行了个赔礼,“晏三姑娘,抱歉,并非是有意冒犯你的母亲,实在对不住。” 明子瞻抬脚作势要踹人,“滚滚滚,在这儿假惺惺给谁看呢!” 被迫从茗月轩出来,王二夫人还不知悔改的在那儿愤愤说:“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被逐出夫家的下堂妇,我呸!” 裴渡钦沉声道:“二舅母,住嘴。” “二郎,你怎么尽是帮着那个弃妇说话?她可是伤了你的大哥,还把你的表弟给弄到牢里去了,你方才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打死她?” 这个女人,简直是无药可救! 裴渡钦不想再浪费口舌,转身就要走。 王二夫人见他要走,赶忙抓住他,“二郎,你要去哪儿?瑞儿还在京兆府关着呢,你先前可是答应了我们,只要我们赔礼道歉了,你就会把瑞儿救出来!” 裴渡钦冷笑反问:“你们这叫赔礼道歉?指着人家鼻子骂她是弃妇,还骂她是有娘生没娘养,没把你们也给抓起来,你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王二夫人底气有些不足,“我……我也没想这样,可谁让她拿了银子,却不肯松口放人的,她这就是顺着杆子往上爬,我想着若是我们态度能高一些,说不准就能吓唬住她了……” 裴渡钦懒得搭理,甩开王二夫人的手,迈开长腿往外走,“二舅舅,二舅母,表弟为何会被抓,你们该好好的反省自己的问题,而不是一心把错怪在别人的身上, 表弟的事,我无能无力,他自己犯的错,就让他自己买单,谁也帮不了他,言尽于此。” 王二夫人还想追上去,“裴渡钦,他是你表弟,你不能不管他!否则……否则我便去找你母亲说理……” 话没说完,裴渡钦一个回身,目光如锥的盯着她,“二舅母,我念你是二舅舅的妻子,是我的长辈,这才与你好言相劝, 但若是你非要得寸进尺,就别怪我翻脸无情,若是没了裴家的庇护,王家什么也不是,这个道理,想必二舅舅比我这个做晚辈的更懂吧?” 一个家族能否世代兴旺,就要看后辈能否争气,在朝堂上当上大官。 王家虽也是世家,但近几代的男子都没什么出息,全靠出了个裴夫人,嫁给了裴右相,这才带着王家水涨船高。 第85章 乱点鸳鸯 王二爷赶忙捂住王二夫人的嘴,陪笑道:“二郎,你舅母她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她也是关心则乱这才说错了话,你别同她计较,咱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自己吵起来呢,是不是?” “二舅舅明白道理就成,回王家安分地待着,表弟犯的也不是什么重罪,顶多十天半个月的也就能放出来了,等他出来之后,好生管教他,否则下次,可就不仅是关起来这么简单了。” 留下这句话,裴渡钦就甩手走人,再也不管了。 王二夫人见没了指望,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可怜的儿啊!” “给我闭嘴!叫你少说两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连二郎也不肯管了,还不都是你给折腾的,赶紧回去,别在外头给我丢人现眼的,再哭再闹,就给我回娘家去,省得丢我王家的脸!” 说完这话,王二爷也懒得管她了,上了马车就自己走了。 王二夫人也就是个纸老虎,见裴渡钦和王二爷都不管她走了,她能哭给谁看?还平白被过路的人给看笑话。 她只能灰溜溜地又自己站起来,擦了擦眼泪,自己走回王家去了。 而在裴渡钦等人离开后没多久,那个卖身葬父的素衣姑娘就找上门了。 罗掌柜先走了过来,“东家,外头有个姑娘,说是来咱们茶楼里做事的。” 晏明珠立马就明白来的是谁,叫罗掌柜把人给带进来。 一瞧见晏明珠,素衣姑娘立马就朝着她跪了下来,“多谢姑娘愿意收留奴。” 晏明珠扶住她的手臂,示意她起来说话,“在这座茶楼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你的报酬除了固定的工钱之外,还与茶楼的收益挂钩,每个月都能分红。 在这儿好好做,等日后你攒够了银子,便买处宅子,有个安生之所,哪怕日后寻不到良人,也能把日子过好,不必仰仗别人过活。” 素衣姑娘活到这个年纪,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不管是家人还是生生陌生人,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一个女子要想过得好,就得看她能不能嫁个好人家。 可晏明珠却不一样,她告诉她,女子也可以不必仰仗他人,也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过得不比男人差。 素衣姑娘含着泪水,用力点头,“奴叫小葵。” 晏明珠点了下头,把柳娘给叫了过来,“这位是柳娘,是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她平常又要说书,又得编故事,可能会忙不过来,小葵你便在她的手底下给她打下手。” 柳娘一看小葵,就觉得格外合眼缘,在小葵要向她行礼的时候,她很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说道:“若是妹妹不嫌弃,日后叫我柳姐姐便成。 你的事儿,东家都同我说了,妹妹同我的命一样苦,幸而老天可怜咱们,让我们能遇着像东家这样善良的人,不仅给了我们容身之所,还给了我们立命的资本,在这儿好好干。” 小葵点点头,“多谢柳姐姐,我一定好好干活。” 安顿好了小葵,时辰也不早了,晏明珠正打算离开,之前被派出去在各个当铺查簪子的公子哥回来复命了。 “老大,查到了,在一家当铺找到了一支与您形容的非常相似的鎏金点翠簪,您看是不是这支。” 明子瞻接过去,转手交给晏明珠。 晏明珠只看了两眼,便点头问道:“是这支,当铺的人可知道,是谁拿着这支簪子去典当的?” 公子哥马上将一幅画像拿了出来,“我让人照着伙计形容的模样画了下来,姑娘瞧瞧。” 晏明珠仔细一看这画像,立马就认出,画上的人,乃是看守勇义侯府的禁军中的一个人。 禁军奉命看守侯府,自然是不敢入府行窃的,所以只有一个解释。 侯府出了家贼,将簪子偷出来,给了这个禁军,而这禁军拿着簪子去了当铺换了银子。 想到这儿,晏明珠微敛眸,笑了下道:“多谢各位,辛苦你们了。” 转而,又对明子瞻说道:“明二公子,今日真是多亏你了,帮了我一个大忙,日后你若是无事,随时可以来茶楼听书。” 明子瞻被夸得红了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小意思小意思,能够帮到晏姑娘,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日后姑娘若是有任何难处,只管来找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晏明珠见他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不由想起了前世,她还活着的时候,明子瞻还是个在襁褓里,粉嫩嫩的小奶娃呢。 没忍住,晏明珠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下他的脑袋,“今日辛苦了,时辰也不早了,带阿玉回府休息吧。” 明子瞻愣了住,而晏明珠也只是抚摸了一下,就很自然地收回了手,清明的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 莫名的,让明子瞻觉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温和的长辈,对着他爱抚的叮嘱。 而同时,他非但不觉得排斥,反而还很留恋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这么温柔和煦的抚摸过他的脑袋。 直到晏明珠走远了,明子瞻还楞楞的呆在原地。 明玉抬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二哥哥,你傻愣着干嘛呢,珠珠都已经走远啦。” “阿玉,你有没有觉着,晏三姑娘给人一种……莫名亲切熟悉的感觉?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一听这话,明玉心中立马警铃大作,“二哥哥,你不会是瞧上珠珠了吧?那可不行,珠珠是我的闺中密友,你可不能嚯嚯她!” 虽然明子瞻压根儿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这话他怎么听怎么不爽呢,“什么叫我嚯嚯晏姑娘,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啊,有你这么说自家哥哥的吗?” “谁叫二哥哥你那么不靠谱,如果换成了大哥,我自然是举双手同意啦。” 闻言,明子瞻摸着下巴,还真就认真地考虑了起来,“说不准,大哥还真就对晏姑娘有意思呢?毕竟从前,我可是从未听大哥夸过哪位姑娘,但他却独独夸了晏三姑娘,而且还不止一次!” 明玉瞬间两眼放光,“如果珠珠能做我大嫂,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走走,赶紧回家去问问大哥!” 第86章 辣手摧花 晏明珠自然是没有想到,自家二侄子和小侄女,竟然点起了如此离谱的鸳鸯谱。 从茗月轩离开后,她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绕道去了金满楼。 潘掌柜一眼就认出了她,立马笑脸相迎上来,“姑娘您来得正巧,您上次定制的鞭子,已经做好了,您过过眼,看看满不满意,若是有不满意的,可以叫工匠当场修改。” 说着,潘掌柜引着晏明珠上了二楼,将一只黑匣子呈上来,里头恍然躺着一条黑色镶红金线的长鞭,折叠着躺在里头。 晏明珠拿起,在手里左右拉伸了一下,突然一个反手,长鞭如一条长蛇飞出去,在离花架上的花瓶不过咫尺距离的时候,堪堪停住。 伴随着一道疾风,啪的一声甩出去,又迅速收了回来,整个过程,甚至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 晏明珠已然收回了长鞭,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很合我的心意,多少银子?” 潘掌柜赶忙笑着道:“那日同您一块儿来的那位公子,已经付过银子了,姑娘只管取走便成。” 当然,潘掌柜不能实话实说,这家铺子就是祁玦的,他们这些打下手的,敢伸手问东家要银子,不要命了? 晏明珠愣了下,她倒是没料到,祁玦竟然提前付了银子,她也没有多说,只问:“这条鞭子,大概花了多少银子?掌柜的别担心,我只想知道值多少银子,既然那位公子已经付过了,我自然不会再多付钱。” 潘掌柜也没多想,如实报了个价钱:“三十两。” 晏明珠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价钱,想着等下次见着祁玦了,定要把这笔银子还给他,她从来都不喜欢欠别人的。 哪怕她如今和祁玦是合作关系,但对于合作伙伴来说,他是完全没有必要为她花这笔钱的,所以必须要还清,才不会有所亏欠。 彼时,皇宫内。 下了朝之后,祁玦便去了华清宫。 “儿臣给母妃请安。” 庄妃正在绣着一双高靴,见祁玦来了,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喜上眉梢,伸出手道:“玦儿,过来让母妃仔细看看,是不是瘦了些。” 祁玦走上前,语气不像往日里那般清冷,“儿臣前日才来给母妃请过安。” 这意思是说,就隔了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说瘦就瘦了? 庄妃牵过祁玦的手,端详着看了好几眼,“在为娘的眼里,儿子再细小的变化,我这个做娘的也能第一时间瞧出来。” 说着,庄妃把手里刚做好的暗绣镶玄金高靴递给了他,“换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脚。” 祁玦接过,淡笑了下,“母妃亲手做的,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换上了新鞋之后,祁玦又道:“这些细致的活儿,交给文绣院的绣娘来做便成,母妃仔细伤了眼。” 庄妃见祁玦换上的新靴子,更衬得他的腿又长又直,整个人出落的挺拔如松风,满意地连连点头。 “靴子毕竟是贴身之物,就算是宫里最顶尖的绣娘,本宫也不放心,还是亲手一针一线做的,最为妥帖。” 宫里人心莫测,而且在祁玦八岁的时候,被人下毒谋害,险先丢了性命,虽然最后没查出是谁做的,但定然是与其他几个皇子有脱不掉的干系。 毕竟祁玦自小聪慧过人,深得昭帝宠爱,另外几个皇子自然就会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自此之后,庄妃就更加小心谨慎,凡是祁玦在宫里头的吃穿用度,都经过她亲自检查,定北王府内的所有下人,也都是由她父亲庄国公亲自培养的。 说完这个,庄妃想起件事儿,“对了玦儿,前日柯儿那个小兔崽子,骑着照夜玉狮子没有摔着吧?那匹马的性子烈的很,轻易不给人碰,连宫里最顶尖的驯马师也驯服不了它。 倒不是本宫吝啬不肯给他,只是宫里的驯马师尚且无法驯服,更何况他这个半吊子,别到时候一个不慎摔断了胳膊腿,若是他央着你送给他,你可别心软答应了。” 祁玦淡淡回道:“母妃不必担心,那匹玉狮子,儿臣已经送人了。” 庄妃有些惊讶,“送人了?那匹马难得,玦儿你不是最喜烈马了吗,怎么送人了,莫不成是给惊雪那孩子了?” 除了嵇惊雪之外,庄妃压根儿就没往女子方面想。 却不想,祁玦轻飘飘地说了四个字:“一个姑娘。” 此话一出,庄妃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姑娘?哪家姑娘?姓甚名谁,可也是京城人士?家中是做什么的,父母可健在?性子如何,样貌如何,才学如何?” 眼瞅着庄妃要问出十万个为什么,祁玦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打断:“母妃,儿臣只是觉得那匹马与她有缘,便顺手送给了她罢了。” 这要是普通的马也就算了,但那可是照夜玉狮子,千金难求,似是说送就送的? 更何况,她这儿子向来不近女色,先前有女子故意扑倒在他身上,还被他给直接无情的丢到了湖里。 就此,定北王殿下辣手摧花的名号就响彻了整个帝都。 庄妃愁啊,虽然儿子不贪恋美色是好事,但如果一直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难道这辈子都不娶王妃了? 更让庄妃发愁的是,祁玦身边清一色男人,而与他最为亲近的,就是嵇惊雪。 两个男老爷们儿整天在一块儿,万一把她儿子带弯了……那岂不是就断子绝孙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所以在从祁玦的嘴巴里听到姑娘这两个字,庄妃整个人都精神亢奋了,“能驯服这么烈的马,这姑娘可与众不同,玦儿啊,何时有空,带进宫让母妃瞧瞧? 当然,母妃没有质疑你眼光的意思,我儿子惊才绝艳,能被你相中的姑娘,自然也是翘楚,母妃绝不会为难她,还会把她当亲女儿来对待,好不好?” 祁玦:“……” 他就说了个姑娘,他家母妃怎么就能延伸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来? 更何况,晏明珠那女子,半点儿不懂风情,连送个回礼都清奇的送了一枚鸡蛋,把她带来见母妃,说不准她还不肯点头…… 不对,他与晏明珠只是合作关系,怎么扯到了这个,他怕是也被母妃给念糊涂了! 第87章 婚姻大事 生怕庄妃还会再念叨下去,祁玦起身道:“母妃,儿臣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也不给庄妃反应的机会,祁玦迈开长腿,不过转瞬的功夫就瞧不见人影了。 庄妃非常笃定:“跑得这么快,一定有问题!任嬷嬷,你说本宫是不是很快就会有儿媳妇了?” 她这辈子,旁的都不羡慕别人,论家世,她是庄国公府嫡长女,千娇万宠着长大。 论儿子,她儿子虽是皇子中最小的,但从小就聪慧过人,叫其他皇子望尘莫及。 而这些年来,唯一叫她忧虑的,就是祁玦的家室问题。 别的皇子,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妻妾成群,就算是没有正妃,通房丫鬟肯定都有好几个了。 唯独祁玦是个例外,不管庄妃费尽心思挑选了多少个才貌双全的女子,让祁玦过眼挑选。 他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总以公务繁忙为由推掉,到现在,偌大的定北王府还是空荡荡的,连个女主人也没有。 任嬷嬷觉得自家娘娘都快成望儿媳石了,笑着道:“奴婢虽不敢断定,但这是殿下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主动提起了姑娘,这姑娘对殿下而言,定是与旁人不同。” “本宫也这么觉得,可玦儿他捂的紧,若不是今日本宫提了一嘴,还不晓得有这么一回事儿呢。 而且本宫都说了不会为难那姑娘,他也不肯把人带过来给本宫瞧瞧,错过了这次,本宫还不晓得何年何月才能见着未来儿媳呢!” 任嬷嬷计上心来,提议道:“娘娘,陛下不是让您主持今年的赏花宴吗?您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那些贵妇们将家中未出阁的姑娘们带过来,到时不就能瞧见了?” 庄妃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若是玦儿瞧中的姑娘,并没有在那些世家贵女当中呢?” 任嬷嬷毫不犹豫地道:“咱们殿下是人中龙凤,不是出类拔萃的姑娘,如何能入得了殿下的眼?娘娘您就把心咽到肚子里,等到了赏花宴的时候,一看便知了。” 庄妃轻摇着手中的团扇,听到这话才算是稍稍安下了心,“你说得对,倒是本宫杞人忧天了,这事儿便交给你来办,本宫才能放心。” 任嬷嬷低头:“是,娘娘。” 勤政殿。 昭帝拿起一份折子,就发现是弹劾祁玦的。 他就扫了一眼,把折子拍在桌上道:“刘德全你瞧瞧,又是弹劾小九的,郭祥都被抄家了,御史台的这些老东西,还挑小九的刺,一份一份折子往上递,是想逼着朕罚小九?” 刘公公在昭帝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哪儿能瞧不出来,昭帝也就是发发牢骚,哪怕御史台把笔给写断了弹劾祁玦,昭帝也是不会松口责罚的。 赶忙低着头回道:“定北王殿下除了贪官污吏,乃是一件大功德,御史台的大臣们弹劾殿下,也许只是觉着殿下行事过于张扬了, 但殿下是陛下的亲儿子,也只有陛下能有资格管教殿下,岂是那些臣子们能够插得上嘴的。” 刘公公溜须拍马的话,成功的取悦了昭帝,“你这张嘴,倒是两边都不得罪,小九行事是张扬了些,但朕更见不得的,是那些在朕的跟头故意装乖扮恭敬的人,不知背着朕,都做了些什么腌臜的事情。” 昭帝会容许祁玦随性行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觉得祁玦宁愿得罪朝中大臣,也不肯退一步随大流。 所以虽然祁玦战功赫赫,封号也是几个皇子中最高的规格,但在朝中却并不得那些老臣的心。 这样个性鲜明的儿子,才更好用,不必过于忌惮,昭帝自然是得惯着。 刘公公眉心一跳,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是真龙天子,那些个魑魅魍魉到了陛下的跟前,必然会不打自招,原形毕露!” 昭帝笑了两声,这时,有太监进来禀报:“陛下,定北王殿下求见。” “快叫小九进来。” 祁玦迈开长腿走进勤政殿,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昭帝起身,亲自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托住祁玦的手臂,“小九与朕,还真是父子连心,朕刚刚同刘德全提起了你,你便来见朕了。” 说着,昭帝上下打量着祁玦,“身上的伤,可好些了?若是还不舒服,就叫冯院首去王府瞧瞧,朕才能安心。” 祁玦淡淡道:“劳父皇挂念,儿臣的身子已经好全了。” 昭帝这才点点头,松开了手道:“小九你素日里可是鲜少来勤政殿,今儿个倒是破天荒,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儿臣想,讨一道圣旨。” 圣旨写好的时候,有太监带着新进贡的云罗锦缎上前。 “陛下,这是从扬州进贡的锦缎,可是要像往常一样,按例给各宫娘娘们送去?” 昭帝嗯了声,“挑几匹最好的,送去华清宫,其他的让尚服局看着安排。” 华清宫是庄妃的住所,庄妃独得圣宠,各种赏赐每次都是挑着最好的先送去华清宫,剩下的才会分配给其他妃嫔,裴皇后也不例外。 正当太监要领命下去的时候,祁玦突然开了口:“这缎子,倒是颇为独特。” 太监赶忙跟祁玦解释:“回定北王殿下,这是留仙云缎,用的是极为珍贵的天山雪丝编织而成,今年拢共也就进贡了这么一匹。” 祁玦微颔首,“父皇,这匹布可否赐于儿臣?” 这还好祁玦头一次问他要赏赐,而且还是一匹布,更匪夷所思的是,这布料一看便知是适合给女子做衣裳,而不适合男子,因为太过靓丽了。 不过毕竟是祁玦难得开的口,昭帝也没有多问,大手一挥同意了。 等祁玦带着圣旨离开后,昭帝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小九特意要了这匹布,不会是送给哪个姑娘的吧? 想到这点,昭帝感慨着说道:“小九今年也二十及冠了吧?太子他们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妻妾成群了,他到现在还是孤身寡人,这婚事,是该提上行程了。” 刘公公眼睛一转,应道:“陛下说的极是,殿下的年纪是不小,是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第88章 喜好男色 正说着,一个小太监端着茶水上来。 昭帝只喝了一口,就皱眉,“烫了。” 刘公公脸色一变,赶忙跪下谢罪:“陛下恕罪,都是老奴没有管教好这帮奴才,老奴该打!” 说着,刘公公就先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昭帝暼了他一眼,抬抬手道:“行了,重新沏一盏,退下吧。” 等出了勤政殿之后,刘公公一脚狠狠地踹在那小太监的腰上。 “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儿小事也办不好,带下去,打三十板子,关起来三日不准用饭!” 小太监瑟瑟发抖的被拖了下去。 刘公公拍了拍袖子,走到回廊的角落,招手叫来了个亲信太监,“速去坤宁宫,告知皇后娘娘,陛下有意为定北王选妃。” 坤宁宫。 贴身宫婢吕嬷嬷端上了刚煎好的药,“娘娘,该吃药了。” 裴皇后捏着帕子咳嗽了几声,刚拿过玉碗,就有宫婢匆匆进来禀报:“皇后娘娘,华清宫传来消息,说是庄妃娘娘更改了赏花宴的名单,但具体名单内容还不清楚。” 正好这个时候,刘公公派来的亲信太监来传消息了,“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吧。” 亲信太监起身后,低头回禀:“娘娘,刘总管让奴才来向娘娘传话,陛下有意为定北王殿下选妃。” 裴皇后咳嗽了几声,“本宫知道了,都退下吧。” 等无关人等退下之后,裴皇后直接将手中的玉碗砸在地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贱人,本宫还没死呢,就这么迫不及待拉拢朝臣了!” 自古以来,联姻是最有效直接的,得到助力的法子。 几个皇子中,如今就剩下祁玦还没有王妃,昭帝有意为祁玦选妃,而庄妃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更改宴会名单。 用脚猜都知道,庄妃肯定是想让那些臣妇们把家中未出阁的姑娘给捎带上,到时候在宴会上,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让祁玦挑选了。 祁玦手握北疆兵权,在朝堂上的风头,都快盖过太子了,如果不是那些老臣们都是坚定的储君拥护者,以昭帝对祁玦的宠爱,说不准还真有可能会废太子而改立祁玦! 如今朝堂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但如果这个时候,祁玦选了哪个老臣家中的女眷,这老臣的一家子,定然就是要与定北王府捆绑在一块儿了。 到时,如果老臣内部瓦解,太子的位置,可就危险了! 吕嬷嬷赶忙跪下,宽慰道:“娘娘息怒,冯院首再三叮嘱,您是寒气入体,加之思虑过重,才会咳嗽不止,眼下您最要紧的,是养好凤体,才能不叫庄妃钻了空子。” 裴皇后冷笑,“若不是本宫偶感风寒,这一年一度的赏花宴,怎么会落到庄妃的头上,陛下这心也是偏到不行了,也不问问本宫的意思,就直接把这差事交给了庄妃,本宫才是一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 “娘娘说的极是,庄妃也不过是仗着当下得宠罢了,在娘娘的面前,她始终是低贱的妾室。” 裴皇后冷嗤一声,“只要本宫一日在后位上,她庄氏就永远只是个妃嫔,她的儿子,也永远别想越过本宫的儿子!” 吕嬷嬷慢慢起身,斟了杯茶递到裴皇后的跟前,“娘娘,庄妃想要为定北王挑选有力的公家,那也得看定北王愿不愿意配合了, 若是定北王有心选妃,哪儿能拖到这个年纪,定北王府别说是王妃了,连通房丫鬟都没有,奴婢倒是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裴皇后眉心一动,勾了勾手道:“你且说说。” “只要在赏花宴前,在帝都传出定北王好男色的消息,到时,还有哪个大臣,敢把家中的姑娘许给他?” 裴皇后不由皱了下眉,“这种事儿,能达到本宫想要的效果吗?” “若是别的人与定北王放在一块儿,百姓们怕是不会轻易相信,但若是说定北王与他麾下的指挥使嵇惊雪有一腿,这效果定然会非常好!” 嵇惊雪和祁玦是一块儿长大的,小时候,嵇惊雪以皇子伴读的身份,入宫伴在祁玦身边。 后来祁玦领兵出征,嵇惊雪始终跟随在他左右,两人时常同进同出,这要是有心之人随便编几个暧昧的故事。 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所谓人云亦云,不是真的也会被当成是真的。 届时,堂堂天家皇子竟是个断袖的丑闻,可就传的满城皆知,别说是给祁玦选妃了,能有姑娘瞧得上他,都是奇迹了! 想到这点,裴皇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是个不错的主意,派个人出宫,把此事告诉哥哥,让哥哥亲自来办,本宫才能放心。” 裴府。 裴右相刚回到府中,那头跪在裴夫人院子门口的汪姨娘就听到动静了。 她马上给身边的贴身婢女使了个眼神,然后身子一歪,就假装晕了过去。 婢女一边扶着她,一边在那里卖力地哭着:“姨娘?姨娘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姨娘晕过去了!” 果然,裴右相原本往书房去的身形一顿,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婢女哭诉着说道:“主君,姨娘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了,可夫人始终不肯见姨娘,姨娘体力不支便晕过去了,求主君救救姨娘吧,她再这么跪下去,会没命的!” 裴右相哪儿会不知,汪姨娘为何会跪在裴夫人的院子门口,左右也不过是因为裴凝荷的事儿。 但到底是自己最宠爱的妾室,而且也为他生儿育女,裴右相倒也没心狠到不管不顾的地步,给一旁的仆人使了个眼神。 “将汪氏抬回屋里,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而在汪姨娘被抬回去的时候,有婢女匆匆去向裴夫人禀报了此事。 裴夫人正在练字,听到这话后,只是嗤笑了声道:“就让她去闹吧,夫君刚栽了跟头,不会为了一个庶女,而赔上自己大好的前程,汪氏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不必管了。” 正如裴夫人所料的,在大夫来给汪姨娘诊治的时候,裴右相就打算离开了。 汪姨娘一看他要走,立马就不装了,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抱住了裴右相的腰。 “主君您别走,别留妾身一个人,妾身害怕……” 第89章 携家私逃 裴右相拍拍她的手背,“你身子还虚着,且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本相近来事务繁忙,没工夫去管这些杂事,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去找主母商议就成。” 汪姨娘又不是真的傻,裴右相把她又推给裴夫人,不就表明了,裴凝荷的事儿他是不会插手管吗? 当真是狠心,为了家族利益,就放任自己的亲女儿被关押在京兆府! 汪姨娘咬牙,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气,但她也不会傻到在一件没有回转余地的事情上死磕。 转而说道:“主君,妾身并没有要为荷儿求情的意思,荷儿她犯了错,便该受到惩罚,主君您才被罚了俸禄,正是被人盯得紧,万不能因为荷儿的事,而叫人抓住了小辫子。” 裴右相没想到汪姨娘会说出这番善解人意的话,心里不由又多了几分愧疚,转而坐在了床边,搂住她的肩膀。 叹了口气,柔声说道:“为了裴家,只能暂时委屈你们母女俩了,你放心,等荷儿从京兆府出来,本相定会打点好一切,不会叫她的名誉受太大的影响,我裴家的女儿,自然多的是人家踏破门槛上门求娶。” 裴右相这话倒是说得轻巧,但眼下这满帝都都已经传遍了,裴凝荷雇人闹事不成,还被抓进京兆府关押。 一个姑娘家被关在那种地方,等出来之后,那些高门显贵还会瞧得上她? 就算是将来嫁人,也只能捡着那些歪瓜裂枣嫁了! 想到这点,汪姨娘暗自咬紧了牙关,面上可怜兮兮地说道:“主君一心为了妾身,为了荷儿考虑,妾身自是明白主君的苦心。 只是这午夜梦回,妾身想起咱们裴家如今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晏明珠那小贱蹄子所赐,妾身是无比后悔呀,当初若不是平昌伯来了个狸猫换太子,我们裴家也不至于娶了这么一个毒妇过门。 如今,然儿遭了她的毒手,至今还在床上躺着,荷儿还被关押在京兆府,名声也是被毁了,而那个罪魁祸首,却是安然无恙的在外头晃悠,妾身实在是出不了这口气呀!” 提到晏明珠,裴右相的脸上也闪过狠辣之色,“倒是本相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本事,但她不过也就是一介下堂妇,被赶出裴家,又闹得满城皆知,这帝都上下,还有哪户人家会要她。” “话虽是这么说,但妾身听闻,她被赶出裴家之后,也没回平昌伯爵府,主君您说,她一个没人要的破鞋,连娘家也不肯收留她,那这些日子,她又是住在哪里呢?” 裴右相眉间一跳,汪姨娘又补充道:“府里的下人曾瞧见过,晏明珠在勇义侯府附近徘徊,而且她之前出现在安阳长公主府的时候,对外也是以勇义侯府自称, 主君您说,那个小贱人是不是躲在了侯府?”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看来这个女人真是没处可去了,如今勇义侯府牵涉到通敌罪,一旦被定罪,轻则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裴右相冷嗤一声,“若是她真的躲在勇义侯府,那她便是自寻死路,等勇义侯府定了罪,她这个嫡亲的外孙女也跑不了,倒是省了本相亲自动手了!” “可若是始终定不了罪呢?主君,难道咱们裴家,就要咽下这口气吗?主君您贵为一国右相,却被这么个弃妇给骑到头上,叫满帝都的人都看了咱们笑话, 若是不给她点儿颜色瞧瞧,她真当我们裴家是软柿子,任由她拿捏吗?” 被这么一提醒,裴右相突然想起来,距离勇义侯等人的尸首被带回帝都,已经过了七日。 而头七过后,元家定然是要将勇义侯他们的棺椁葬入元家祖坟。 届时,元家一众老小定然是要走出侯府,但昭帝下了明令,在查清楚真相之前,元家家眷不准迈出侯府半步。 只要明日,晏明珠敢带着元家人冒头,这可就是一个绝佳的报仇机会! 想到这里,裴右相笑了起来,“放心,然儿与荷儿的委屈不会白受的,我裴家的人,岂是别人想欺负就能欺负的,本相定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次日,天微亮,勇义侯府便已经忙活了起来。 府中上下的人,已经换上了一身素衣。 元大夫人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还是非常担心,“珠珠,外头禁军把守,你真的确定,那个禁军右卫今日没有值守吗?” “大舅母放宽心,我前几日都已经打探清楚,今日刚好是石震入宫述职,至少得要等到早朝结束了之后才会回来, 而负责看守的那个副卫,已经被我收买,他会给我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只要我们能在一个时辰内,将外祖父他们葬入祖坟,再回到侯府就没事。” 为了能收买这个副卫,晏明珠花了不少银子,这些个禁军,是真的一个比一个贪。 但眼下元家的局势,只能暂时低头,先让勇义侯他们入土为安,才是最要紧的,至于这些贪财的禁军,以后可以慢慢算账。 安抚好元大夫人,晏明珠转头走进灵堂。 元老夫人拄着拐杖,站在正中央的棺椁旁,神情悲恸的抚摸着棺椁。 “侯爷,世人都说,头七当日,魂魄会寻着路归家,你们回来看我们了吗?” 在话音刚落的时候,灵台前的蜡烛突然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元老夫人猛地抬起头,“侯爷,是你回来了吗?” 但回答她的,只有吹过耳旁的轻风。 元老夫人缓缓闭眼,泪水滑下脸颊,“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守好这个家,只要有我这把老骨头在的一天,元家就绝不会倒下,莫须有的罪名,我元家也绝不会承认!” 晏明珠静静地等着元老夫人说完话,而后才上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嗓音清明沉淀:“外祖父,大舅舅,二舅舅,大表哥,你们一路走好,孙女绝不会叫你们的英魂受辱,定会还元家一个清白!” 元老夫人再睁开眼的时候,眼里已变得坚定而又不屈,“起棺!” 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只能从后门抬棺椁出去。 禁军副卫收了好处,所以一早就把后门的人给撤了,如此一来元家人便能畅通无阻的出去。 但棺椁刚抬出了门槛,一道声音跟着响起:“这一大早的,元老夫人这是领着一家老小做什么去,莫不是……要携家私逃?” 第90章 欺人太甚 闻声瞧去,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后门的不远处,挂在正中央的车牌上写着“裴”字。 是裴家的马车! 在话音落地之时,车帘撩起,裴右相从马车内走了下来。 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定然是来者不善! 晏明珠微微眯了眯眸子,一步上前,挡在元家一众老小的面前,开口道:“头七已过,元家只是按照习俗,将外祖父他们的棺椁葬入祖坟,好让英魂落叶归根。 裴右相这一大早的堵在门口,莫不成也想尽一份心,去我外祖父他们的坟前上一炷香?” 闻言,裴右相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本相与勇义侯好歹也是同朝为官过,更何况,晏三姑娘还曾是本相的大儿媳妇,这炷香,本相按理该上的, 但在人情之前,还有国法,陛下在命大理寺重申勇义侯一案时,下旨在查清真相之前,元家一众老小,不得踏出侯府大门半步, 可眼下,你们这一大家子的人,却是大张旗鼓的抬着棺椁往外走,这是致陛下的圣旨于不顾了?这可是公然抗旨的忤逆大罪啊!” 晏明珠眸色一沉,这老狐狸,一早在这儿堵着,就是拿着昭帝的圣旨来说事找茬呢! 还没开口,元老夫人上前几步,抓住晏明珠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以自己苍老的身躯,无形中给晏明珠来自于长辈的保护。 “裴右相,陛下虽有圣旨在前,可让尸骨入土为安,乃是人之常情,就算是陛下知晓了此事,念及侯府往日为大昭鞠躬尽瘁的份儿上,也会给予通融, 就不劳裴右相在这儿同老身提什么国法,瞎操什么心了,若是陛下真的怪罪下来,也自有我这把老骨头一并担着,让开,别挡了侯爷他们归家的路!” 裴右相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嘴巴倒是挺硬! 他不怒反笑,“看守勇义侯府不是本相的职责,本相自是不愿多管,但就是不知,石右卫能不能为元家网开一面呢?” 说话间,裴右相让开了一个道,就见原本该去上朝述职的石震,此刻却出现在了后门。 “石右卫,今日乃是勇义侯他们下葬的日子,本相身为勇义侯曾经的同僚,自是希望他能入土为安,只是今日若是叫元家老小踏出了这道门槛,那可就是你这个身为右卫的重大失职了, 不知此事若是传到了御史台那帮老臣们的耳朵里,会不会就此而弹劾你呢?石右卫年纪尚轻,能有如今这般的地位,实属不易,可要三思而后行啊,你说是不是?” 石震铁青着脸,如果今日没有裴右相在场,哪怕他有职责在先,恐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放元家老小出门,让他们好生安葬勇义侯他们的尸首。 但此刻,裴右相就在这儿杵着,一旦他放水,只要元家人踏出门槛半步,御史台弹劾他的折子就会飞到昭帝的跟前。 届时,他怕是头上的乌纱帽难保! 顶着元家人愤怒的视线,石震只能开口道:“元老夫人,卑职奉陛下之命看守侯府,没有陛下的手谕,元家一众人等,不得踏出侯府半步,请立马退回去,不然就别怪禁军伤到人了!” 元怡笑气得不行,指着石震的鼻子骂:“你个小人!懦夫!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帽,如此无情无义,老天爷一定会下道雷劈死你的!” 一旁的禁军立马拔出佩刀,元二夫人当即抱住元怡笑,把她牢牢的护在自己的怀里,“你们要想对我女儿动手,就先把我砍死!” 元老夫人被这群人无情无义的嘴脸气得险先站不稳身子,不过在她要再度开口的时候,晏明珠反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而后,晏明珠看向石震说道:“陛下不准元家女眷踏出侯府半步,但我并没有在名单范围内,由我带着外祖父他们的棺椁离开侯府,石右卫该不会还有意见吧?” 裴右相这个奸人今日的所作所为,迟早要让他加倍偿还! 但是今日,最要紧的还是先让勇义侯他们的棺椁入土为安,晏明珠当下就做出了抉择。 只要有一个元家的血脉,能把勇义侯他们的棺椁护送到祖坟下葬,也能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安息。 这是目前,唯一的法子。 石震也不是不讲情面,冷血无情的人,更何况,元家在出事之前,在帝都的口碑一直都很好,元家的子孙个个也都是知书达理,不会仗着权势胡作非为。 想到这儿,石震就松了口:“如此也行……” 谁知,话还没说完,裴右相突然接了过去:“晏三姑娘不属于名单之内,自然是来去自如,但勇义侯他们的棺椁,你可不能带走, 陛下的圣旨上说的是,元家一众老小,自然也包括了勇义侯他们,既是如此,他们的棺椁亦是不能离开侯府半步,否则陛下知晓了,依然会治罪下来。” 元老夫人沉下脸,捏紧了拳头,“姓裴的,你莫要欺人太甚,如此蛇蝎心肠,连过世之人也不肯放过,不怕午夜梦回,有厉鬼来找你索命吗?” 裴右相不屑地笑了声,“那就要让元老夫人失望了,本相一向是不信什么神鬼,再者本相也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何惧什么厉鬼?” 说着,裴右相看向石震,“石右卫,你可要抓紧时间了,元家人踏出侯府大门的时辰越久,对你可是越不利,说不准,眼下御史台弹劾的折子,就已经到陛下的跟前,你的前途可就跟着完蛋了。” 很明显,今日裴右相出现在这里,就是不让元家人好过! 石震不过只是一个禁军右卫,如何敢与一品丞相作对? 无奈,他只能给了旁边的禁军一个眼神,“元老夫人,圣命难为,请立刻回府中,不要让我等动手。” 元老夫人怒目直视着他,眼中的怒火让石震不由挪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侯爷他们的棺椁已抬离侯府,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今日敢动侯爷的棺椁,便从老身的尸首上踏过去!” 第91章 背后偷袭 裴右相冷笑一声,“看来元老夫人是要一意孤行违背圣旨了,石右卫,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石震慢慢抬起手,别过脸,挥手示意把人带进去。 元家上到主子,下到仆人,都非常一致的将四具棺椁给护住。 禁军见他们不肯乖乖就范,干脆拔刀动起了手。 元怡笑年纪小些,胆子格外大,见禁军要动刀,就直接扑过去抢刀。 被抢到的禁军瞬间恼了,一刀划过元怡笑的手背,立时白皙的手背上就破了一刀口子,鲜血往外流。 元二夫人惊呼:“笑笑!” 还没等元二夫人冲过去,突然一阵疾风刮过,下一秒,一条黑色镶嵌红色条纹的长鞭,如一条毒蛇一样,缠住了那个禁军的脖子。 而握着鞭子另一端的晏明珠,只带着长鞭往前一拽,就让这禁军往前猛地一扑,狠狠地摔倒在地,冲击力之大,直接把牙都给磕掉了! 其他禁军见晏明珠竟然敢对他们动手,立马纷纷拔出了刀,“大胆,竟然敢对禁军动手,把她抓起来!” 裴右相得逞地一勾嘴角,敢明目张胆的对禁军动手,明年的今日,就是这个女人的忌日! 就在禁军把晏明珠团团包围,一刀向晏明珠劈过去,晏明珠侧身避开的同时,一甩长鞭,缠住那人的手腕,再那么一拉,他手里的刀瞬间就掉在了地上。 而同时,左右两边的禁军也持刀砍了过来,晏明珠原地跃身而起,右脚踹在其中一个禁军的胸口。 鞭子再次甩起,缠住了另外一个禁军的腕,把他整个人带飞起来,下一秒狠狠甩了出去。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晏明珠一个弱女子,竟然就把三个人高马大的禁军给打趴在地上,只剩下哎哟哎哟叫的份儿了。 “还有谁想上来送死!” 晏明珠手持长鞭,身姿挺拔如松的,站在元家一众老小的最前面,以一人之姿,保护了一家人。 一记冷眼扫过来,犹如征战沙场战无不胜的将军,一身杀伐之气外溢,当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态,叫剩下的禁军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 石震原本也并不想为难元家人,只要他们肯乖乖回去,就当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谁曾想,这元家人竟然如此刚烈,尤其是这位晏家三姑娘,身手竟然如此之好,一手鞭子耍的,完全叫人无法招架。 禁军要是被一个女人给打败了,整个禁军的脸面也都丢尽了,石震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这么想着,他的手握上了刀柄,“晏三姑娘,放下手中的武器,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晏明珠持鞭冷冷一勾嘴角,“石右卫,谁对谁不客气,还说不准呢!” 石震不再客气,横刀劈去,晏明珠同时一个下腰,原地旋转,鞭子缠住了石震手里的长刀。 纵身而起,一脚踹在他的后背,同时带着长鞭往后一拽。 猝不及防的石震往前一个踉跄,手里的长刀险先脱落。 不过因为他力气大,这才险险的保住了长刀。 也是在这个时候,石震才正视起眼前这个女人。 他从未见过,身手如此高的女人,身为禁军右卫,在整个帝都,能和他对上手,并且还胜过他的,并不多。 而眼前这个女人,他竟然无法摸透她的武力值极限到底有多少。 石震握紧了刀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再次运刀砍去。 晏明珠这次竟不躲开,反而还直迎而上! 就在刀锋离她的脸不过咫尺距离的时候,她侧头一避,锋利的长刀在瞬间割断了她的一缕长发。 但也在同时,手里的长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自后绕了一圈,瞬间缠住石震的双腿。 晏明珠以腾出来的另外一只手,抓住了石震持刀的右手。 往手腕处的麻穴这么一戳,石震瞬间感觉整只手没了力气,眼睁睁的看着长刀掉落在了地上。 而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晏明珠再甩动右手的鞭子,让他整个人腾空而起,直接往前摔去,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晏明珠再飞速弯腰,拿起了他掉在地上的长刀,以锋利的刀刃对准了他的脖子。 只要他敢动一下,就能让他立马血溅三尺! “别动,不然我可不保证,我手里的刀会不会听话!” 所有人都惊呆了,而裴右相更是没有想到,一个看着手无寸铁的女人,竟然有如此高的身手,而且还把禁军右卫给打败了! 趁着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裴右相冲旁边的一个侍从使了个眼神。 趁其不备,取她性命! 侍从立马会意,慢慢靠近,在离晏明珠还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朝着她的后背刺过去! 元老夫人惊呼:“珠珠,小心身后!” 晏明珠回过头的时候,那把匕首堪堪划过了她的脸颊,有一丝刺痛感传来。 背后搞偷袭,找死! 晏明珠正要出手,但有一道黑影的速度比她更快。 刷的一下,正击中那个侍从的手背,侍从痛得叫了声,匕首掉落在地,同时有人影一记横踢过来,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高高抛起,而后重重摔落在地! 侍从刚在地上吐了一口气,一把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飞雨马上回头问:“晏姑娘,可有伤着?” 晏明珠没想到飞雨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刚要回答,一道冷隽如风的嗓音响起:“杀了。” “是,殿下!” 飞雨手腕一动,锋利的剑刃瞬间就将那侍从给抹了脖子! 侍从甚至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就在瞬间失去了生命,睁大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晏明珠抬头看去,就见一只修长如玉的大手,撩开车帘,男人单手背于身后,眨眼落在地面,未带起一片衣角。 祁玦今日着的是一身墨蓝色锦服,一头乌发以玉冠固定,只以一支玉刻青松的簪子装饰,衬得他整个人清冷出尘,昳丽不可直视。 “一帮五大三粗的习武之人,围攻一个娇弱的女子,禁军真是越发出息了。” 裴右相一听,张嘴就反驳:“这个女人孤身一人,连石右卫都不是她的对手,定北王殿下竟说她是娇弱的女子?” 祁玦冷冽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嗤笑声,“身为禁军右卫,连一个女子也打不过,朝廷养这样的废物有何用?” 第92章 承担后果 裴右相一噎,但一时又无法反驳。 因为石震的确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晏明珠给打趴下,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很快,裴右相就反应了过来,“定北王殿下,方才你也亲眼瞧见了,晏明珠公然对朝廷命官动手,按照我大昭的律法,至少要杖责五十,关押进京兆府三个月以上……” 谁知,裴右相的话还没说完,祁玦冷冷反问一句:“本王并不觉得,出于自卫的动手,有何不对, 莫不成,依裴右相的意思,若是对方是朝廷命官,哪怕他动手打人,百姓也要受着不能还手?我大昭律法,何时成了庇护大臣的遮阳伞了?” 裴右相被怼得老脸一红,“下……下官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定北王殿下怎能如此曲解下官的话,这是污蔑!” “污不污蔑且放在一边,本王倒是颇为好奇,裴右相今早告了病假,既是病了,又如何会出现在勇义侯府的门口,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管上了旁人的闲事?” 被讽刺为狗的裴右相脸一黑,但碍于祁玦的身份,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转而道:“下官只是碰巧经过,结果殿下你说巧是不巧,正好下官就瞧见,这勇义侯府的后门无一人看守, 没一会儿,这元家老小,便抬着棺椁出来了,下官想起,陛下之前可是下了圣旨,禁止元家的家眷踏出侯府半步, 若是今日之事传到了陛下的耳中,元家可就是犯了忤逆罪,严重的可是要掉脑袋的,下官念及昔日与勇义侯同朝为官,好心提醒了几句,谁知这晏明珠竟然动手打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祁玦淡淡应道:“的确是胆大包天,抓起来吧。” 裴右相还以为祁玦是在说晏明珠,笑容都还没扬起来,就见飞云三五下的就扣住他的手臂,强行将他给掰了过去! “你……你做什么,放开我!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碰本相,本相可是朝廷一品大臣!” 刚想挣扎,祁玦冷淡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轻描淡写的启唇:“本王给的胆子,裴右相有意见?有意见也没用,憋着,带去京兆府。” “你……定北王,你凭什么抓本相,虽然你是王爷,但本相也是朝廷重臣,你平白无故的,没有资格动我!” 祁玦听到这话,反而是嗤笑了声,不急不缓地拿出了一道圣旨,摊开来,语气如水:“本王奉父皇圣旨,前来送勇义侯等人入土为安, 谁知,裴右相却堵在侯府门口,口口声声说元家私自离开侯府,犯了忤逆罪,就是不知,裴右相这张口污蔑他人,依照大昭律法,该是如何定罪呢?” 这下,裴右相是彻底变了脸色,“不可能,陛……陛下怎么会下这样的圣旨?” 虽然大理寺还没有彻底给勇义侯府定罪,但死在钺山的十万将士可是活生生的性命,昭帝怎么会松口,而且还派了祁玦过来给勇义侯送最后一程? “怎么,裴右相这意思,是说本王假传圣旨了?” 裴右相心头咯噔一下,虽然祁玦平常行事乖张,谁都不放在眼里,但假传圣旨一事,除非他是疯了,否则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想到这里,裴右相马上露出一个陪笑的笑容来,“殿下言重了,这事儿倒是下官误会了,下官也是出于好心,提醒了石右卫一句, 但下令对元家人动手的,可不是下官,殿下就此捉下官去京兆府,怕是不合情理吧?” 还真是一副小人嘴脸,一看事情败露了,就马上把石震给推出来顶罪。 而石震也是个实心眼的,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后,跪地拱手请罪:“殿下,此事都是卑职没有搞清楚状况,险先伤着了元家人,卑职愿一力承担后果!” 祁玦只淡淡暼了他一眼,“你的罪责,自然跑不了。” 说着,祁玦抬了下手,示意把裴右相和石震都一起抓起来,一并送去京兆府。 裴右相挣扎着喊道:“定北王殿下,石震自己都说了是他的责任,与本相毫无关系,殿下这是何意?” 祁玦凉凉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裴右相,本王还没有瞎呢,你方才指使随侍背后偷袭,本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裴右相不想去京兆府,而是想和这个随侍一样,躺在地上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本王倒也不是不可以成全你的一片赴死之心。” 裴右相瞬间黑了脸,脖子一缩,目光情不自禁地暼向了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那个随侍。 噗嗤。 在对峙的氛围中,元怡笑一个没忍住,就先笑了出来。 方才在祁玦没出现之前,这裴右相可别提有多神气了,还撺掇着禁军对他们动手。 结果眼下,被祁玦三言两语的给怼的不仅话说不出来,连脸都黑如底锅了,简直不要太爽! 裴右相盯着祁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殿下,说下官指使随从背后偷袭人,也是要讲究证据的,下官是一品朝臣,除非是证据确凿,否则京兆府是没有资格扣押我的!” 祁玦云淡风轻道:“本王最讨厌一句话重复第二遍,既然裴右相死不认罪,那就杀了吧。” 飞云手腕一动,长剑瞬间出鞘,下一秒就架在了裴右相的脖子上,直逼他的命脉,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裴右相顿时就腿软了,啪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声音都在发抖:“你……我是……是当朝右相,你……你若敢杀我,陛下定不会轻饶!” 听到这话,祁玦却是轻笑了声,反问一句:“那又如何,郭祥还是户部尚书的时候,本王说杀便杀了,同是一品朝臣,裴右相,别把自己看得太重,左右不过就是个臣子而已。” 这下,裴右相是真的相信,祁玦当真会就地斩杀了他! 裴右相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低下拿颗尊贵的头颅认错:“殿下,是……是下官的错,下官不该多管闲事,下官这便去京兆府,定主动承认错误,接受惩戒!” 说着,裴右相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正要走,祁玦冷淡的声音又响起:“本王允许你走了?” 第93章 张扬跋扈 裴右相咬牙,这个该死的定北王,今日摆明了是跟他过不去是吧? 但脸上,裴右相却是陪笑着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跪下,磕头道歉。” 裴右相的脸瞬间就青了,“殿下,下官怎么说也是一品大臣,怎么能向无官无职的女眷磕头道歉,这……这实在是不妥……” 祁玦冷冷淡淡打断他的话:“今日是勇义侯他们出殡的重要日子,裴右相带着人在棺椁前吵闹,惊扰了他们的英魂,不磕头道歉,是想等着午夜梦回,他们来找你算这笔账?” 虽然是让他跟勇义侯他们的棺椁磕头道歉,但裴右相却屈不了这个膝盖,“殿下,今日之事下官虽有些冒失,但勇义侯等人毕竟牵涉到了叛国罪, 下官身为朝廷命官,对有嫌疑通敌的罪人下跪,若是传到了陛下的耳中,陛下怕是会不高兴治下官的罪的。” 裴右相这是拐着弯说,勇义侯是罪人,能配得上他一个当朝右相下跪? 不肯跪下认错,还把昭帝给搬出来,也真是一把老脸厚颜到无耻。 祁玦听到这话,反而是轻笑了声,“本王就不喜欢,同你们这些蛇鼠两端的家伙打交道,废话真多。” 说话的同时,衣袍微动,高靴翘起之际,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就狠狠踹在了裴右相的膝盖上。 裴右相甚至都来不及叫,就对着地面来了个一拜天地! 正对着勇义侯等人的棺椁,那叫一个跪了个严严实实,甚至都能听见骨头碰撞在地面上,传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这一脚,别说是其他人了,连晏明珠都有些惊讶,这位定北王殿下,行事这么张扬跋扈的吗? 现在晏明珠倒是有些明白,难怪庄柯平日里那么嚣张,那是因为他有一个更嚣张的大外甥。 裴右相好歹也是一品右相,朝中重臣,他说踹就踹了,而且还是让对方当众跪下,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高! 而祁玦却像只是做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淡淡开口:“既然裴右相觉得膝下有黄金,那本王便勉为其难的助你一臂之力吧。” 说完这话,祁玦冷淡的扫了一眼旁边的禁军,“裴右相都起带头作用了,你们是打算愣着看戏吗?” 禁军一个激灵,瞬间就明白了祁玦的意思,非常一致,并且没有任何犹豫的,放下手中的武器,朝着棺椁跪了下来。 “四具棺椁,一具棺椁三个磕头,一共要磕几个,就不需要本王替你们数了吧?” 于是乎,在侯府后门,就出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画面。 由裴右相带头,后头跟着一群的禁军,对着勇义侯等人的棺椁磕响头,四具棺椁,十二个响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在裴右相磕完的时候,旁边的随从赶忙去搀扶他,“相爷,您没事儿吧?” 裴右相勉强站稳了身子,心里问候了祁玦的十八代祖宗,但转而想到自己待会儿还要去京兆府。 这要是真的过去了,他这一把老脸岂不是就要丢尽了? 所以他干脆两眼一翻,假装晕了过去。 “相爷!相爷!快来人啊,相爷晕倒了,赶紧带相爷回府诊治!” 没等随从把人转移到马车,飞云往前一步,横剑挡住,“裴右相今日就算是成了一具尸体,也得往京兆府走一趟。” 随从脸色难看,“你……你们别太过分,我们相爷好歹也是一品重臣……” 长剑瞬间出鞘,下一秒已经架在了那个随从的脖子上。 飞云言简意赅道:“再废话,就送你和地上的尸体去地府团聚!” 随从瞬间连半个屁也不敢放了,而这时,裴右相也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假装慢慢醒了过来。 “本相这是……怎么了?哎,看来真是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殿下,今日之事下官的确是有错,就算是拖着这具病躯,下官也定会去京兆府一趟,说明情况的。” 祁玦淡淡嗯了声,嗓音清隽却不留情面:“滚吧,如此拙劣的演技,污了本王的眼。” 裴右相的嘴角一抽,捏紧拳头,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在随从的搀扶下,狼狈地颤巍巍上了马车。 而石震以及那些对元家动过手的禁军,也一并被带去京兆府问罪了。 等这些人都被带走之后,元老夫人上前,朝着祁玦当面行了一个庄重的谢礼,“多谢定北王殿下出手相助,请受老身一拜!” 祁玦上前一步,主动虚扶住元老夫人,“元家驻守边疆百年,劳苦功高,如今勇义侯等诸位将军出殡,不该被小人惊扰了英魂,这是本王该做的,元老夫人不必多礼。” 元家蒙冤背上通敌罪,帝都上下都对元家避之不及,生怕会沾上半点儿腥。 唯有这位定北王殿下,不仅替他们出头,惩治了裴右相那些小人的故意找茬,而且还以将军来称呼勇义侯等人。 这足以见得,他对勇义侯等人的尊敬。 能够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是非常人所能及了。 元老夫人眼中含泪,郑重地说道:“殿下大恩,元家永生难忘,他日元家若能沉冤得雪,必结草报恩,还殿下今日之情!” “老夫人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本王既已到此处,便再送勇义侯一程吧。” 祁玦主动提出护送勇义侯等人的棺椁安葬,打着祁玦的名号,这帝都上下,除了昭帝之外,没人敢再来闹事,元老夫人自然是明白他的一番用意,又道了声谢。 起棺前往祖坟的途中,晏明珠低声询问了一句:“飞雨侍卫,这道让外祖父他们的尸首入土为安的圣旨,可是陛下主动写的?” 飞雨悄摸摸地先看了眼不远处,骑于赤兔马之上的祁玦,而后才小声跟晏明珠咬耳朵:“哪儿能呀,那可是殿下昨日特意入宫,同陛下讨的圣旨呢! 幸好殿下心思缜密,提前讨了圣旨,不然还真不好给裴右相这些小人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说完,飞雨又补充了一句:“晏姑娘你就把心咽到肚子里吧,有殿下保驾护航,保准啥牛鬼神蛇都不敢接近,定让勇义侯他们安心下葬。” 第94章 本王护你 晏明珠着实是没想到,祁玦竟然特意入宫讨了这么一道圣旨。 不管是出于各种原因,今日的这份恩情,她必铭记于心。 到了元家祖坟之后,四具棺椁依次葬入墓中,而在入土之后没多久,天空便下起了小雨。 由元老夫人带头,元家一众老少朝着墓碑跪了下来。 “侯爷,启山,启松,桓儿,今日诀别,来世我们依然是一家人,你们的冤屈,只要我们元家还有一个人尚且活着,必然还你们清白,一路走好!” 元老夫人手中端着一杯酒,在说完之后,朝着墓碑前将酒洒尽。 等元家人祭拜完之后,祁玦也上前,拱手弯腰行礼,“勇义侯,望一路好走。” 祁玦以天家皇子的身份,对着勇义侯等人的墓碑行了这一个晚辈礼,可以说是极为尊敬了。 晏明珠走到他的身边,郑重地行了一个谢礼,“今日多谢殿下,日后殿下若是有任何麻烦,只要是臣女能帮的上忙的,定在所不辞。” 不等祁玦开口,晏明珠转而从流香的手里拿过了一个匣子,然后递到祁玦的跟前。 “请殿下收下。” 祁玦微一挑眉,语气里带着些许揶揄:“不会是送了一箱鸡蛋作为谢礼吧?” 晏明珠被祁玦的玩笑话给逗笑了,解释道:“匣子里的三十两,是长鞭的价钱,鞭子是我要做的,没道理让殿下填上这笔银子,所以还请殿下千万要收下。” 祁玦一听是为了还鞭子的钱,心情瞬间就不太美丽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分一毫都算的清楚,丝毫不愿意亏欠别人。 莫名的,让祁玦有一种,无论他怎么做,在晏明珠的心里,他都始终是一个外人,所以她才会和他算的这么清楚。 祁玦单手负于身后,嗓音冷隽:“你觉得,本王会差这点儿银子?” 晏明珠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殿下自然是不差的,但所谓亲兄弟尚且还明算账,更何况臣女与殿下是……是朋友关系,就更不应该有所亏欠了,所以这笔银子,必须要还清。” 祁玦不清不淡的,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朋友?” 对方语气淡淡,察觉不出太深的情绪,但莫名的,晏明珠觉得他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晏明珠以为他是不高兴朋友这个形容词,又斟酌着改了一下:“合作……伙伴?” 祁玦简直是要被她给气笑了,反手把匣子推还给了她。 “要真想还恩,便好好经营你的那两间铺子,本王也是入股了的,这点儿银子,本王还瞧不上。” 晏明珠哪儿不清楚,祁玦是根本不想收,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 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面前的男人突然抬起了右手,手上拿着一块汗巾,动作不是那么熟练,但却很轻柔的,抚过她的脸颊。 晏明珠一愣,这般亲密的举动,让她非常不适应的下意识想要躲开。 但在同时,男人清淡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别动。” 因为不知道祁玦要做什么,但总归这男人是不会伤害她的,所以晏明珠就忍下了心底对于亲密举动的不适,半仰着头看他。 “殿下你……做什么?” 祁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以指腹,加重了些力道,在她右脸的位置戳了一下。 突然从脸颊传来一股刺痛,不过这对于晏明珠来说压根儿不算什么,所以她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祁玦低眸,看着面前的女人只是睁着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睛,被戳到了伤口,面上却神色丝毫未变。 “不疼?” 在说话的同时,祁玦收回了手,晏明珠这才看到,他手里的汗巾上,沾染了几滴血渍。 晏明珠这才回想起,方才在侯府门口的时候,裴右相的那个随从在背后搞偷袭,她在躲避的时候稍微慢了一些,才被匕首给割伤了脸颊。 但其实只是一道很小的伤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没想到祁玦竟然主动给她擦了下脸上的血迹。 晏明珠被对方善意的举动暖到了心,一弯嘴角道:“就是一点儿小伤,不碍事。” 越接触,祁玦越发现,这个姑娘是真的非常不拘小节,而且忍耐力非常强,就像上次被昏迷中的他咬了一口,她都能忍着疼痛没吭半声。 该是从前受过怎样的非人对待,才会让她有这样超乎常人的忍耐力? 想到这点,祁玦只觉得心里莫名烦闷,便多说了一句:“疼便要喊出来,姑娘家便该有姑娘家的柔软。” 晏明珠有些迟缓的眨了下眼,如实回道:“殿下,真的只是小伤,这和从前比起来压根儿就不算什么,再者说,旁的姑娘可以柔软,但我不行, 元家如今风雨飘摇,我不能让旁人瞧出半点儿柔弱,他们抓不住我的弱处,我才有机会绝地反击。” “本王……” 祁玦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突然又停了住,晏明珠歪了下头,困惑道:“殿下你想说什么?” 他想说,她可以表现出柔软的一面,总归,有他护着她。 可话到嘴边,祁玦惊觉自己方才怕是魔怔了,他与晏明珠不过是合作关系,他为何要事事都护着她? 祁玦没说什么,转而把手里的汗巾塞给了她,“没什么,汗巾给你了,回去之后,及时上药。” 一个姑娘,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更何况,这个女人脸上还有块胎记……等等,她脸上的胎记颜色,是不是淡了许多? 晏明珠见祁玦盯着她看,忍不住摸了摸脸,“我脸上还有伤?” 祁玦微摇头,“你脸上的胎记?” “不是胎记,是毒素,这是中了毒留下的印记,只要把体内的毒都排尽了,印记自然也就消失了,说不准,没有脸上的这块印记,我比殿下还要好看呢,殿下到时可别看晃了眼。” 祁玦轻笑出声,笑声中带着他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那本王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元怡笑扭头本想和晏明珠说什么,结果就看到了祁玦一贯清冷的面上,还未散去的笑意。 而晏明珠亦是神情轻松不加任何防备,两人似乎是在说着什么,但莫名的,自成一个空间,叫人插不进一丝半点儿。 男人身形修长如松,气质矜贵出尘,女人纤细若柳,透着一股英姿飒气。 乍一看,竟像是一对金童玉女,格外般配! 第95章 一起陪葬 元怡笑拉住元二夫人的衣摆,小声的咬耳朵:“母亲,你有没有觉得定北王殿下与表姐格外般配?如果殿下能做我表姐夫的话,那我是举双手同意的!” “傻孩子,胡言乱语什么呢,不准乱说话,站好了。” 元怡笑撇撇嘴,“本来就是嘛,表姐那么好,除了定北王殿下,我觉得这个世上没人能配得上表姐。” 元二夫人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定北王殿下自然是极好的,但若是有其他选择,我倒是希望珠珠能过得轻松快乐,皇家明争暗斗,不是女子的好归宿。” 更何况,晏明珠在前一段婚姻中受尽了苦楚,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如果嫁给祁玦,以祁玦的身份,他这辈子能只有一个王妃? 定然不可能的,元二夫人看得出来,晏明珠性子刚毅洒脱,让她在大宅院里,和许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肯定是做不到的。 元怡笑想要反驳,但一时又找不出理由来,最后只能兀自嘀咕着:“反正我觉得,定北王殿下肯定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男。” 祭拜结束后,正要准备回去,李管家匆匆走了过来,“老夫人,二少夫人和她的婢女春儿都不见了!” 元老夫人眯了眯眼,心里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知道蒋莹莹是不甘愿留在元家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一时半刻都不愿意等,竟然趁着祭拜的时候,和春儿一起逃跑了! “去周围找找,若是找不到……罢了,就对外称她在上山的途中,不慎跌落山崖,尸骨无存吧。” 李管家诧异地抬头,“老夫人,二少夫人她是跑……” 元老夫人给了他一个眼神,“心不在元家,迟早是要想法子跑的,只是这么逃离了元家,会不会被官府逮捕,日后的日子如何,就看她自己的命了,从此以后与我元家再无瓜葛。” 李管家自然明白元老夫人话中的意思,这蒋莹莹真不是个东西,挑着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偷偷逃跑了。 而此刻,沿着小路逃跑的蒋莹莹,因为跑得太过于匆忙,一不小心就摔倒了,还崴到了脚。 春儿赶忙扶住她,“姑娘!姑娘您没事吧?” 蒋莹莹气急败坏的踹了一脚绊倒她的那块石头,忍着痛站了起来,扭头看了看后面,“赶紧走,万一元家人追上来,我就再没有机会离开了!” “姑娘,您的名字也在名单之中,若是今日这么跑了,传到了宫里,陛下会不会下旨通缉……” 没等春儿说完,蒋莹莹瞪了她一眼,“怎么,你是怕跟着我送死?既然你这么想留在元家等死,那就给我滚回去吧,全当我没你这个婢子!” 春儿心头一惊,赶忙跪了下来,“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生是姑娘的人,死也是姑娘的鬼,绝不会离开姑娘半步!” “行了,扶着我,抓紧时间下山,我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为了这天能够顺利逃跑,蒋莹莹可是费尽了心思,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她还那么年轻,她不能跟着元家一起送死! 蒋府后门,雨下得大了起来,天与山色几乎融合在了一块儿,红漆木门被敲得哐哐作响。 门房撑着把伞来开门,“来了来了,谁啊?”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外头站着两个浑身湿漉漉,鬓发乱糟糟,狼狈不堪的女人。 “你……你们是何人?为何敲蒋家的门?” 蒋莹莹气得不行,一脚踹过去,“睁大你的狗眼瞧仔细了,连你家姑娘我都认不出来了?” 门房仔细一瞧,这才发现竟然是蒋莹莹! “二……二姑娘?” 管家匆匆跑进了书房,“主君,主君……二姑娘,二姑娘她回来了!” 蒋奉郎正在练书法,听到这话,一笔破功,一整张纸都跟着废了。 蒋莹莹的父亲官居正六品朝奉郎,当初他的女儿能够嫁入元家,那绝对是高攀了的,在元家落难之前,蒋奉郎这个亲家,可喜欢在外边显摆自己女儿嫁了高门。 但是如今,元家背上了通敌罪,随时可能满门覆灭,蒋奉郎可是毁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把女儿嫁过去,不仅毁了蒋莹莹,还会连累整个蒋家! 结果眼下,蒋莹莹竟然自己跑回来了,她可还是元家的孙媳妇,这跑回娘家,万一禁军查上门,整个蒋家不得跟着陪葬? 蒋奉郎赶忙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把她带过来,千万别叫府里其他人瞧见,此事绝对不能传出一丁半点,否则咱们整个蒋家都要完蛋了!” 蒋莹莹被领着去了书房,一看到自己的父亲,她瞬间就落下泪来,扑到蒋奉郎的怀里,“父亲!父亲女儿好想您呀,父亲……” 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蒋奉郎也颇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莹莹,你……你怎么过来了?莫不是元家并没有通敌,所以陛下赦免了元家?” 蒋莹莹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父亲,女儿……女儿是借着今日勇义侯他们下葬的机会,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闻言,蒋奉郎吓一大跳,按住蒋莹莹的双肩,“你说什么,你是偷偷跑出来的?你……莹莹你真是糊涂啊,你就这么跑了出来,不出一日,禁军第一个来搜的,就是蒋家! 你的名字还在名册之中,若是从蒋家带走,整个家族都会跟着一块儿遭殃的!” 蒋莹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为了蒋家,您……就不管我这个女儿了吗?所以,之前在书信里,说让我耐心等待,你们会来救我的话,都是骗我的,对吗?” “莹莹,蒋家在帝都,只能勉强够得上宦官人家,怪你父亲我没用,到了这个年纪,也只混了个正六品的官职, 父亲也实在是没法子了,你……你是个好孩子,知道为父的苦心,听为父的话,回元家去,说不准,大理寺找到了新的证据,能够证明元家是被冤枉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蒋莹莹一把推开,蒋莹莹流着泪,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说来说去,你就是怕我会拖累蒋家,所以要舍弃我这个女儿!” 第96章 怪他心狠 蒋奉郎还想说什么,外头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莹莹,我的莹莹啊……” 蒋莹莹一扭头,就看到蒋夫人提着裙角急匆匆跑到了门口。 一瞧见自己的母亲,蒋莹莹登时觉得无比委屈与难过,哭着扑到了蒋夫人的怀里。 “母亲,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你了,呜呜呜……” 蒋夫人被自家女儿哭得肝肠寸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鬓发,“莹莹乖,母亲在这儿呢,只要有母亲在,就没人能欺负得了我的女儿!” “可是母亲,父亲……父亲他要赶我走,他要我回元家等死,他不再要我这个女儿了!” 蒋夫人一听,立马瞪向了蒋奉郎,“夫君,莹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能说出如此冷血无情的话!” “夫人你误会了,我怎么会不疼莹莹呢,只是如今这境况……不是我们说能保就能保得下的,只要莹莹一日是元家的孙媳妇,她便要与元家同罪, 更何况,如今勇义侯的案子还在查,陛下下旨禁止元家家眷踏出侯府半步,莹莹却趁机跑了出来,一旦禁军找上门来,咱们一家老小怕也是人头难保啊!” 蒋夫人流着泪道:“可莹莹是我们的女儿啊,让她回元家,不就是让她回去送死吗?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无异于是在割我的心头肉啊!”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哭得蒋奉郎是一个头两个大。 最终,他只能暂时松口:“莹莹淋了雨,怕是累坏了,先下去沐浴换件干净的衣裳,好好的睡一觉吧。” 蒋莹莹不肯松开蒋夫人的手,“母亲,我害怕,您别走……” 蒋夫人和蒋奉郎的视线对上,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蒋夫人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莹莹乖,你先去沐浴,为娘待会儿便过来陪你,别怕,不论发生什么,娘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听到这话,蒋莹莹这才松开了手,跟着婢女下去换衣裳了。 等蒋莹莹下去之后,蒋奉郎烦躁的在书房里打转。 “夫人,别怪我心狠,只要元家一日没有脱罪,莹莹就不能留在蒋家,否则咱们整个蒋家都得跟着一起陪葬!” 蒋夫人面露不忍,“可莹莹是咱们唯一的女儿,打小便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当初她嫁入元家,夫君你比谁都高兴,如今却不肯认回她,是否太过于自私无情了……” “曾经勇义侯府是帝都响当当的世家贵族,但如今,元家自己都朝不保夕,又如何能一样?自古以来,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夫妻尚且都要各自飞,更何况我们与元家只是连襟关系罢了!” 蒋夫人抱住蒋奉郎的手臂,“夫君,若是……若是元家肯给莹莹一封休书,那咱们是不是就能保住莹莹了?” 闻言,蒋奉郎却是冷笑了一声,“你当元家人是活菩萨,大难临头会放过莹莹?元瑾深战死沙场,元家怕是巴不得能让莹莹下去给元瑾深陪葬,怎么可能会放她归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蒋夫人还想要说什么,蒋奉郎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夫人,你要想清楚,咱们不仅只有莹莹一个女儿,你还得为大郎考虑啊! 大郎今年刚中了进士,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若是因为莹莹的事,他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一句话,瞬间让蒋夫人没了声音,半晌,她才道:“真的……就没办法了吗?” “夫人,为了莹莹好,也为了咱们蒋家,明日,便稍稍的把她送回元家,只要禁军没有发觉,一切也都能相安无事。 等莹莹回元家后,咱们……便对外宣称,与她断绝关系,再无任何瓜葛,如此一来,哪怕将来元家真的定罪,咱们家也能保全下来,不被牵连。” 蒋夫人虽然心里有万般不舍,但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已经失去了女儿,总不能再失去儿子,两者之中,她只能保下一个,可她不能让蒋家绝后,就只能……牺牲女儿了! 殊不知,在屋外,去而复返的蒋莹莹,却是将里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蒋莹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不死心的又站了一会儿,可始终没听见蒋夫人为她说话。 最终,她只能捂着嘴扭头就跑。 春儿在后面追她,“姑娘……” 蒋莹莹跑回自己曾经的闺房,扑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费尽千辛万苦回到家中,可她的父亲母亲,却怕她会牵连蒋家,而又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春儿宽慰她:“姑娘,或许主君只是说说,明日说不准他下不了这个狠心,毕竟您是他的亲女儿……” “什么亲不亲的,在父亲的眼里,若是威胁到了家族利益,他能毫不犹豫的舍弃,连母亲也不肯站在我这边了,我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春儿犹豫了一下说道:“姑娘,如今元家并未被定罪,万一找到了证据能够证明元家无罪,您也就没事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蒋莹莹抄起的引枕给砸了脸,“滚,都给我滚出去!” 见蒋莹莹情绪激动,春儿只得退了出去。 正当蒋莹莹伏在床头落泪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我可以给你指一条生路。” 蒋莹莹猛地抬头,就见一个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窗棂旁! “来人……” 话还没喊出口,黑衣人张口打断:“若是想活下来,就闭上嘴,不要惊动任何人,否则你便等着回元家送死吧。” 蒋莹莹心里一惊,“你……是何人?你在我屋内,要做什么?” 黑衣人缓步走过来,“我说了,我是来给你指一条活路的,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做,我保证,你就能活下来。” 说着,黑衣人递上了一个用火漆封住的信笺。 “把这封信笺,放到元老夫人的枕头底下,到时会有官府的人来搜查,你只需要在搜出这封信笺的时候,当众指认,这是勇义侯亲笔所写就成。” 第97章 背弃婆家 蒋莹莹眉心一跳,意识到什么,本能的拒绝:“我……我不能做这种事……” 虽然她是狠元家让她的人生变成了这个样子,可要是真的论起来,除了元瑾深在新婚夜出征,再也没有回来之外,元家上下也没有苛待她。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元家的孙媳妇,怎么能够做出背弃婆家的事情? 黑衣人冷笑了声,“你不做,明日禁军便会找上门,违背圣旨,私自逃离勇义侯府,不用等元家定罪,你就会先人头落地!” “你……你胡说,别想糊弄我!” 蒋莹莹嘴上虽是在反驳,但颤抖的声音和紧张的面部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她。 “元家人要拖着你去给元瑾深陪葬,你还要为他们考虑吗?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错过了今日这次机会,你就只能等死了,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好好考虑清楚了。” 果然,提到陪葬,蒋莹莹的表情有了动容。 黑衣人又继续加码:“就算是元家最后能脱罪,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要永远被困在侯府之中,做一辈子的寡妇。 可怜你年纪轻轻,连做女人的滋味都没有体会过,就要守着空房孤独终老了,但若是你接下这封信笺,指认元家,到时你就是大功臣,不但能够全身而退,而且日后还可以再许配一个好人家,如何抉择,就看你自己的了。” 蒋莹莹盯着黑衣人手里的信笺,半晌后,伸出了一只颤抖的手。 这不怪她,这一切都是元家的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只是想活得更好,所以她这么选择也是没有错的! 勇义侯府正门。 祁玦将元家一众老小护送回来之后,便打算离开了。 “殿下,等等。” 晏明珠几步走上前,在祁玦驻足看向她的时候,她开口道:“殿下明日有空吗?茗月轩,我请殿下吃茶听书,也算是礼尚往来。” 祁玦不肯收鞭子的钱,但晏明珠也不喜欢亏欠别人,想了一下,觉得请祁玦听书,也算是还人情了。 飞云一听,跟着道:“殿下,明日您……” 话没说完,便见祁玦微颔首应下:“可以。” 晏明珠微微一笑,“那明日我便在茗月轩,恭候殿下大驾了,殿下慢走。” 祁玦翻身上马之时,飞雨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晏姑娘,这是殿下送你的。” 没等晏明珠说话,飞雨就直接塞到了他手里,然后迅速溜到了祁玦的身旁。 晏明珠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殿下,鞭子的事我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祁玦送的,定然都是名贵物品。 祁玦长身骑于赤兔马之上,眸色淡淡,语气清隽:“本王用不上,便送你了,收着吧。” 也不给晏明珠拒绝的机会,祁玦一夹马肚子,就骑马离开了。 没法子,晏明珠只能被迫收下,而元怡笑早就已经好奇得不得了了,在祁玦前脚刚走的时候,她马上就凑过了脑袋。 “表姐,定北王殿下送了什么呀?是定情信物嘛?” 晏明珠无奈地戳戳她的脑门儿,“只是朋友之间的送礼物而已,想什么呢?” 在元怡笑的催促下,晏明珠打开了盖子,里头恍然躺着一匹流光溢彩的锦缎,比之前在金满楼买的织金羽锻还要来得夺目。 元怡笑的下巴都快合不上了,“哇啊,好漂亮,这是什么缎子呀,我从来都没有瞧过!” 见晏明珠他们还在外头,元二夫人便走出来叫他们,一眼便认出了匣子内的锦缎,“这不是留仙云缎吗?” 晏明珠和元怡笑同时抬头看去,“留仙云缎?” “是呀,这云缎产自于扬州,是用极为珍贵的天山雪丝编织而成,一尺价值万金,不过寻常人家就算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因为这云缎都是直接上供到皇宫,给陛下娘娘们用的,珠珠,这缎子打哪儿来的呀?” 元怡笑特别兴奋地说道:“是定北王殿下特意送给表姐的,母亲,我就说殿下待表姐很不一样吧,连这么珍贵难求的留仙云缎,说送就送了,您还不信呢!” 元二夫人瞪了她一眼,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口无遮拦,再乱说话,今晚便不许用膳了。” “二舅母,笑笑就是口直心快,我也没当真,您就别骂她了,笑笑,这缎子给你,你拿去裁一身好看的衣裳。” 元怡笑睁大了眼睛,连忙摆手,“不不不,这怎么可以,这是定北王殿下送给表姐你的,我不能拿!” 晏明珠笑着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了,如何处置是我的事情,我对衣着没什么要求,只要穿着舒服就行了。 而且我平时要经常在外头办事,也不适合穿得太亮眼,这么好的缎子也不能浪费了,笑笑你便拿去穿吧。” 小姑娘感动地眼泪汪汪,“谢谢表姐,表姐你真好!” 正说着,突然一道喑哑带着哭腔的嗓音响起:“婆母。” 闻声瞧去,就见两个人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摘下了头上的斗篷帽,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蒋莹莹! 一看到蒋莹莹,元怡笑立马就来气了,一步上前道:“蒋莹莹你不是跑了吗?既然贪生怕死,又回来做什么?难不成,是逃跑的途中,被人给发现了,所以这才被迫又回到侯府? 我告诉你,从你逃跑的那刻起,你就不是我们元家人了,像你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根本就配不上我家二哥哥,赶紧给我滚,不然我就要动手了!” 元怡笑得知蒋莹莹趁着勇义侯他们下葬的功夫,竟然偷偷跑了,可是气得不行。 对于这个二嫂嫂,她本来也就不怎么喜欢,今日她还做出这种贪生怕死逃跑的事情出来,元怡笑就更是不待见她了。 蒋莹莹还没说话,就先哭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朝着元二夫人跪了下来。 “婆母,对不起,我不是要逃跑,我……我只是太想念我父亲和母亲了,我只是……只是想回去看他们一眼, 今日是唯一的机会,若是我不回去看看他们,我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他们了,我真的不是要逃跑,请婆母信我,我生是元家人,死亦是元家的鬼!” 第98章 情深意切 但元二夫人不信她的说辞,“你既只是想回去看看你的父亲和母亲,只需与我说一声,难道我还能不让你去? 可你却不打一声招呼偷偷跑了,你可知道今日是父亲他们下葬的重要日子,你身为元家孙媳妇,却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已经不配当元家人了!” 蒋莹莹巴不得和元家断的越干净越好,但现在不行,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婆母,我知道错了,我……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一心想着去看看父亲母亲,是我做错了,您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只要您不赶我走,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晏明珠淡淡插了一句:“二表嫂,我再提醒你一句,今日是你离开元家唯一的机会,只要你再踏入这个门,那么无论将来如何,你死生都是元家人,你还坚持方才的话吗?” 元怡笑气呼呼的道:“表姐,你搭理她干嘛,八成是因为蒋家怕惹火上身,也不肯收她,所以她才又灰溜溜的跑回来了!” 别说,元怡笑虽然年纪小,性子天真烂漫,但此刻说的话,可以说是一针见血了。 晏明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元怡笑这小姑娘都能瞧得出来,蒋莹莹看准今日的时机,好不容易才逃跑了,又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去看蒋奉郎和蒋夫人一眼就回来呢? 很显然,蒋莹莹这次又回来,一定是带着什么目的! 原本,晏明珠想着,她好歹也是元瑾深的妻子,就给她最后一次机会,逃跑了之后,生死如何,就看她自己的了。 但她如今又送上门来,很显然是带着目的的,那也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这都是这个女人自找的! 蒋莹莹捏紧手心,一咬牙道:“我从来都没想过离开元家,我蒋莹莹此生,都只是瑾深的妻子,请婆母不要赶我走,就让儿媳在您的跟前,代替瑾深为您尽孝吧!” 元二夫人听到她提到了元瑾深,终归是面露不忍,她的儿子如今生死不明,没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加痛苦的了。 所以在听到蒋莹莹表明决心的话之后,她也动容了,“珠珠,你看……” “难得二表嫂对二表哥如此情深意切,我深表敬佩,进了这个门,二表嫂你依然是元家的孙媳妇。” 蒋莹莹见晏明珠那么快就松了口,顿时欣喜不已。 不过紧随着,晏明珠又补充了一句:“但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元家给了你一个机会,是你自己哭着喊着要回来,那么不论日后如何,你的下半辈子,都要老死在元家, 不论二表哥是生是死,直到你死,你都是他的妻子,若是日后,你反悔了,做出了背叛二表哥,背叛元家的事情,我定将你千刀万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明白了吗?” 晏明珠的眸色很浅淡,但落在人的身上,却像是化身成了一条毒蛇,悄无声息的缠上人的脖颈,随时能给人致命的一击! 蒋莹莹身子一抖,低着头连连应道:“我……我知道了。” 晏明珠露出一个不达眼的微笑,“二表嫂,进去吧。” 看着蒋莹莹进去的背影,元怡笑不高兴地撇撇嘴,“表姐,她都跑了又回来,明显是有鬼,你怎么还同意让她进门呢?” 晏明珠笑了笑,高深莫测的说道:“既然有人赶着来送死,自然是要成全她了。” 元怡笑歪头,一脸的困惑。 晏明珠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捏了捏她的小脸,“进府吧,别担心,有表姐在,我会安排好的。” 在进府之后,晏明珠把李管家叫到跟前来,吩咐了一句:“派一个人,盯着蒋莹莹,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李管家并没有多问,“是,表姑娘。” 而这边,裴渡钦正在翰林院编纂书稿,随从茂林匆匆跑了进来,“公子,公子不好了,相爷出事了!” 裴渡钦马上放下手中的笔,起身道:“父亲出什么事了?” “跟着相爷的侍从来报,说是相爷不小心得罪了定北王殿下,眼下正在京兆府接受审问!” 好端端的,裴右相怎么会和祁玦扯上关系? 裴家是太子的表亲,自然是属于太子一党的,虽然与祁玦是敌对关系,但正常情况下,裴家也是不会去主动招惹祁玦的。 因为满帝都上下都知道,定北王就是个行走的活阎王,可以说是把嚣张一词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比如上次,前户部尚书郭祥,那可是一品大臣,说杀就杀了。 御史台弹劾的奏折如山一般堆积在昭帝的跟前,但昭帝就是能视而不见,无比纵容。 所以正常情况下,只要不危及到太子的位置,裴家是万万不想招惹这个祖宗的。 裴渡钦在赶去京兆府的路上,听前来禀报的侍从讲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他是万万没想到,裴右相竟然为了报复晏明珠,而选择在今日勇义侯他们出殡的日子,去侯府找茬。 结果这口气没出,反而是被祁玦给撞上,被撞上也就算了,更令人没想到的是,祁玦竟然带来了昭帝的圣旨。 昭帝都同意让元家人出府安葬勇义侯等人,而裴右相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出来找麻烦,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被带到京兆府去问话,也是符合程序的,不过堂堂右相,被带去了京兆府,一旦传扬出去,裴家的脸都丢尽了! 薛府尹自然是不敢对裴右相动刑,但人又是被祁玦的属下给带过来的,他就只能拿石震这些禁军下刀了。 除了裴右相之外,其他闹事的人,都被挨了三十个以上的板子。 在裴渡钦赶到的时候,就听见京兆府内传出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薛大人,我父亲的事怕是其中多有误会,不知薛大人可询问好了?父亲他年纪大了,今早还因为身子不适而告了假,劳烦薛大人行个方便,让下官接父亲回府。” 薛府尹面露难色道:“裴学士,不是本官不给裴家这个面子,只是裴相违抗了圣旨,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本官已经写了折子递给了陛下,一切还要等陛下定夺。” 第99章 阻止选妃 裴渡钦刚想说什么,宫里就来人了。 来宣旨的,是太监总管刘公公。 裴渡钦等人一见圣旨,立马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裴右相寻衅滋事,惊扰元家亡灵,禁足一月,罚俸半年;石震有失职责,降为都教头,由禁军左卫接管勇义侯府,钦此!” 相比于石震连降两级,成为了八品都教头来说,裴右相的禁足和罚俸,可以说是不痛不痒的责罚了。 但圣旨一颁布,裴右相今日做的那些事情,很快就会在大街小巷传遍了,可以说是丢尽了颜面! 颁完了圣旨后,裴右相就能离开京兆府了。 裴渡钦顺带着也想带走裴凝荷,不过薛府尹却提了个要求:“裴学士,按照律法,裴三姑娘所犯之事,至少要在牢里关一个月。 不过因为不是重罪,也不是不能提前出狱,但要提前出狱,就必须以同等的刑罚来代替,一个月的牢狱之灾折算下来,就打三十个板子便成了,裴学士你看?” 裴凝荷好歹也是姑娘家,而且也是他妹妹,裴渡钦虽然气她先前去找晏明珠麻烦,但也关了几日,能叫她长长记性了。 一个姑娘家,长久关在牢里,对她的名誉影响也不好。 所以裴渡钦就同意了这个法子,跟着薛府尹一起过去。 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裴凝荷就已经完全不像是个世家贵女了,蜷缩在角落里,披头散发,衣衫脏乱的,跟街上的叫花子几乎没什么区别了。 “三妹妹。” 裴凝荷听见裴渡钦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如同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浮萍,猛地冲上去,“二哥哥,二哥哥你来救我出去了对吗?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丢下我的,呜呜呜,这个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三妹妹,我今日可以带你出去,但你得先挨三十个板子,吃了这个教训,日后乖乖待在家里,不能再滋事了,听见了没?” 裴凝荷睁大了眼睛,“三十个板子?我……我会没命的呀,二哥哥,可以……可以不打板子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但官差可不给裴凝荷这个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把她拎出来,带下去受刑了。 裴凝荷被迫趴在凳子上,被打得啊啊惨叫,到后面,她甚至都叫不出来,直接就被打得晕死了过去。 三十个板子结束,裴凝荷的屁股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了。 裴渡钦终归是有些不忍,叹了口气道:“把三姑娘抬回府里,动作小心些,速让大夫给她医治,莫要留下疤痕。” 从京兆府出来的时候,裴右相已经在马车上了,今日丢了大脸,裴右相这一段时间都没脸出门见人了,所以一离开京兆府,就马上钻进了马车内,免得再丢人。 “父亲,您今日行事,太过于冲动了,不论元家有没有罪,那都是大理寺该管的事情,而您不该插手。” 裴右相的脸色极差,“此事的确是为父考虑不当,我倒是没想到,定北王竟然会插手元家的事情,莫不成,他是想为元家翻案,他日好获得元家的支持?” “元家儿郎已全数战死沙场,留下的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女眷,就算是他日真的能脱罪,也是元气大损,更没有机会再接手南疆的兵权,这对定北王并没有什么助力。” 裴右相也是这么想的,正说着话,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裴渡钦掀开帘子,发现拦下马车的是刘公公。 刘公公上了马车后,开门见山道:“相爷,今日之事杂家也有责任,昨儿个定北王入宫,为勇义侯府讨了道圣旨,若是杂家提前给相爷通信,便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了。” “刘总管言重了,今日是本相冲动了,本相没有被陛下重罚,还是要多谢刘总管为本相求了情,总管大恩,本相铭记于心。” 刘公公笑得奸猾,“相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杂家还等着他日太子殿下顺利登基,能够继续服侍在新君的身侧呢。” 虽然刘公公是昭帝身边的大总管,但昭帝毕竟年纪大了,总会驾崩的,刘公公自然也是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但实际上,他一开始看中的是祁玦,可谁叫祁玦太不识好歹,几次三番不给他留面子,他就转头投向了太子阵营。 等他日太子登基,就是祁玦的死期! 裴右相连连称是,“这是自然,总管的位置,永远都是刘公公你的。” 刘公公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对了,杂家今日出宫的时候,恰好碰到了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婢吕嬷嬷,她说奉了娘娘的命令,有要事告知相爷,杂家便顺路捎她过来了。” 吕嬷嬷上了马车之后,先行了礼,“奴婢拜见相爷,皇后娘娘让奴婢给相爷带话,明日宫中将举办赏花宴,娘娘希望在赏花宴之前,定北王好男色的消息,能够传遍大街小巷。” 裴右相立马就明白了裴皇后的用意,“娘娘是怕庄妃在赏花宴上,为定北王挑选王妃?” 吕嬷嬷点头,刘公公跟着道:“相爷,陛下也有为定北王选妃之意,定北王如今手握北疆兵权,势头直逼太子殿下,若是让他选了重臣之女为王妃,他日必然会威胁到太子殿下的位置!” “刘总管言之有理,但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散布这样的谣言,怕是不容易。” 刘公公给了一个提议:“这个相爷倒不必担心,杂家名下的福运楼,可是全帝都生意最兴荣的地方,每日在楼里听书的听客络绎不绝。 只要跟楼里的说书先生嘱咐一句,有关于定北王任何版本的故事,保准在第二日,就能传遍大街小巷!” 裴右相一听,立马笑了起来,拱手道:“那此事,就要麻烦刘总管了。” 回到裴家后,裴右相想把散布谣言这事儿,交给裴渡钦来做。 “父亲,故意编造莫须有的故事,损害他人声誉,是非君子所为……” 话没说完,裴右相瞪了他一眼,“钦儿,在夺嫡之路上,所有人都是不择手段的小人,咱们裴家和太子绑在一起,若是太子输了,裴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有些事情,你不想做也必须去做,去,把这件事给办妥了,绝不能让定北王成功选妃!” 第100章 生意火爆 而在裴右相与裴渡钦议事的时候,裴凝荷也被抬回了裴家。 汪姨娘得知自己的女儿终于回来了,着急忙慌的赶了过去。 结果一进屋,就听见裴凝荷在那里哀嚎,大夫刚刚给她诊治过,眼下婢女正在给她上药。 看到裴凝荷的屁股血肉模糊,毫不夸张的说是被打开了花,汪姨娘心疼的都在滴血了。 “荷儿,我的乖女儿,叫你受苦了,都是娘没用,不能救你出来,还叫你挨了板子!” 裴凝荷一看到自己的亲娘,瞬间委屈的嚎啕大哭:“小娘,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母女俩抱在一块儿哭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 汪姨娘擦着裴凝荷的眼泪,在那里抱怨:“二郎怎么能如此心狠,以他的本事,我不信他不能全须全尾的把你从京兆府带出来, 却让你挨了三十个板子,男子都尚且受不住,更何况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荷儿你毕竟不是与他同母所出,他终归是待你不够上心的!” 但这次,裴凝荷却为裴渡钦说话:“小娘,不怪二哥哥,若不是二哥哥来接我,我怕是要在那个鬼地方待上一个月,那我真的是会疯了的, 只要能离开那个鬼地方,别说是三十个板子了,就算是把我打死了,我都不会犹豫!” 闻言,汪姨娘心疼得不得了,眼里翻滚着浓浓的恨意,“说到底,都是晏明珠那个贱人的错,若不是她报官,荷儿你怎么会被京兆府的人带走, 早知道这个贱人如此的心狠手辣,当初她还在裴家的时候,我就应该用砒霜直接把她给毒死,也就不会惹出后面这么多破事儿来了!” 想想眼下还躺在床上,已经成了半个废人的裴卓然,汪姨娘真是恨不得将晏明珠给剥皮抽筋,才能消心头之恨! “小娘,女儿被那个贱人害得好苦啊,虽然女儿如今已经从京兆府出来了,可是我的名声已经臭了,将来怕是没有好人家会娶我了,小娘,我不甘心,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弄死那个贱人!” 裴凝荷张口闭口喊晏明珠是贱人,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在她的身上,而完全忘记了,究竟是谁先找上门闹事的。 “放心,不仅我们想要晏明珠的命,主君今儿个也因为元家的事,而被陛下给责罚了,主君心里定然恨死晏明珠了,由主君出面来教训这个贱人,定然会让她身败名裂,没法在帝都呆下去!” 次日,福运楼一大早的就忙活了起来,还挂出了今日说书的牌子,到处招揽听客。 “公子,您来得正好呢,今日说书先生刚出了一个新的故事,保准你没有听过,快里头请……” 谁知,伙计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公子哥反问:“你们福运楼讲的,也是清冷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爱恨情仇?” 伙计听得一脸懵逼,“什么战神王爷和女将军的爱恨情仇?公子,我们楼里今日要讲的故事,是战神王爷和他的冷面下属的故事,保准生动精彩……” 公子哥一听,顿时就没了兴致,甩开伙计的手,“两个大老爷们儿的故事有什么可听的,真没意思,走开走开,别打扰我去茗月轩听书!” 于是乎,伙计眼睁睁的看着,公子哥步履匆匆的进了对面的茗月轩。 伙计不死心,还想去拉客,“这位公子,来我们楼里听战神王爷和冷面下属的故事吧?” “去去去,别挡道,茗月轩的说书要开始了,去晚了可就没有位置了!” “昨儿正听到精彩部分,就戛然而止了,我这一晚上的都在抓耳挠腮,就想知道最后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到底亲上了没有!” “亲上了吧,都那种气氛了,怎么可能没亲上?” “那可说不准,毕竟两个人都还没互通情愫呢。” …… 伙计被忽略了个彻底,这几个听客互相讨论着,就匆匆忙忙的走进了茗月轩。 而一向门庭若市的福运楼,却是生意格外惨淡,连半个客人都没有。 没办法,伙计只能跑回去,把这件事禀报给了福运楼的郑掌柜。 “掌柜的,客人们都不肯来啊,他们一听今日讲的是战神王爷和冷面下属的故事,一口拒绝,都说要去听什么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故事。” 另外几个伙计也抱怨着:“是呀掌柜的,那些听客说两个大男人的故事有什么可听的,连门槛儿都不肯进,就直接跑到对面的茗月轩去了。” 郑掌柜的面色凝重了起来,他身为掌柜的,自然是知道,这两日,楼里的生意明显不好了,尤其是今日,整个楼里甚至都看不见一个客人的身影。 而反观对面的茗月轩,以前可是生意惨淡,连免费听书都没人会愿意过去,但是这两日,这两家店却是来了个颠倒。 说书先生见没客人来,而伙计们还说那些听客都喜欢听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故事,登时来了脾气。 “什么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老夫听都没听过,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夫倒是要去看看,在这帝都之内,竟然还有人写的书,比我更吸引人!” 客人都跑到茗月轩去了,这也就代表着上头布置下来的任务完不成,郑掌柜也是非常着急。 刚打算跟着说书先生一起去对面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裴渡钦就进门来了。 “郑掌柜,可都安排好了?” 裴渡钦在进来之后,环顾了一圈,不由皱眉,“怎么没有客人?” 郑掌柜愁得一张老脸都皱在了一块儿,“裴公子有所不知,往日里,咱们楼里但凡是出一些新的故事,那必然是座无虚席的, 可这两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帝都里突然刮起了一阵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风儿,这不,所有的客人都跑到对面的茗月轩去了,不愿意来咱们这儿听书,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一听茗月轩,裴渡钦就想起来,这是晏明珠名下的一家铺子。 只不过他前日去茗月轩的时候,那里的生意只能算是一般般,怎么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就突然之间生意火爆了呢? 第101章 非礼勿视 彼时,一辆宝马香车堪堪在茗月轩的门口停下。 马夫刚放了个车凳,明玉就迫不及待的从马车内跳了下来,朝车内的人招呼:“珍宝,快点儿,去迟了评书可就开始了,昨儿个正听到精彩部分,可不能落下了!” 宁珍宝从马车内走下来,无比好奇地道:“阿玉,你说的这个什么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故事,真的那么有意思吗,看你这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 “有没有意思,你听一听就知道了,保管你也会抓耳挠腮,废寝忘食就只想知道下文发展!” 刚走进茗月轩,宁珍宝就被里头乌压压的听客给惊到了。 “这茶楼的生意竟然如此火爆?我记得帝都生意最好的茶楼,是对面的福运楼吧?” 宁珍宝并不知道,这家茶楼是晏明珠的产业,她就是单纯被明玉给拉过来的。 这姑娘一大早的就来长公主府找她,说是要带她去开开眼,然后就带着她来这儿听书了。 其实宁珍宝的兴致并不大,毕竟她从小金枝玉贵的长大,更是福运楼的常客,什么时髦的评书没听过? 明玉可是茗月轩的贵宾,所以二楼的雅间单独为她留着,只需要提前说一声就成,所以她带着宁珍宝直接就上了雅间。 宁珍宝在雅间坐下后,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间茶楼的布置好生独特,竟是以春夏秋冬四季最为有代表性的植物为主基调,让人一进来就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而且还开在福运楼的对面,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一家独特的茶楼?” 听到宁珍宝夸茶楼,明玉骄傲得不得了,就好像这家茶楼是她家的产业一样,“自然是因为这家茶楼的东家,是一个妙人啦!” 就在两个小姑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殊不知,就在她们隔壁的雅间,坐着四个人。 庄柯像是个多动症一样,这边看看,那边瞅瞅的,啧啧直叹:“晏三姑娘,你可以啊,离上次我来茶楼,不过只过了短短两日的功夫吧,就从空无一人到眼下的门庭若市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等晏明珠回答,庄柯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扭头又问:“大外甥,这些听客该不会是你找来的托儿吧?大外甥你可以啊,挺上道的,都知道为姑娘家照顾生意了!” 祁玦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姿如松,气质如兰,和坐着都歪歪扭扭的庄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修长如玉的手托起了一只茶盅,小小的抿了一口,才不咸不淡的施舍了庄柯一眼,“本王第一次来。” 言下之意是,茗月轩生意火爆,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托儿?那可真是奇迹了,晏三姑娘你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的?” 晏明珠淡笑着回道:“可能是我这儿的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比较有意思。” “不就是我大外甥,还有那个明将军的故事嘛,讲来讲去也就那么点儿事,还能变出朵花儿来?” 庄柯刚说完,就听见隔壁的雅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接下来呢?接下来战神王爷是不是就要和冷艳女将军亲上了?” “这就不清楚了,昨儿个就讲到这儿了,所以我这不是百爪挠心了一晚上,就等着今日来揭晓答案呢!” 庄柯趴在墙上听了一会儿,立马就认出:“这不是宁珍宝的声音吗?谁和谁亲上了?哎哟,今儿个讲的书,这么劲爆的呢?那小爷可就非常感兴趣了!” 话刚说完,一双筷子伸过来,将一块点心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非礼勿视。” 坐在庄柯右手边的,正是嵇惊雪。 庄柯撇撇嘴,“惊雪你个老古板,和我大外甥真是一个鼻孔出气,你们这样可是很容易孤独终老,没姑娘喜欢你们的!” 祁玦凉凉暼了他一眼,刚好这个时候,喝了一口茶的晏明珠,听到隔壁的话,惊的一口茶呛住了。 “咳咳咳!” 晏明珠捂住嘴,刚想要找帕子,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托着一块汗巾,已经递到了她的跟前。 抬眸看去,正和祁玦清淡的眼眸对上。 晏明珠微微一笑,接过去,“多谢殿下,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这背影,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不怪连晏明珠这样的性子都不淡定了,她是让柳娘讲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故事。 但她想要的,是两个人并肩作战御敌,开创一片盛世,名垂千古的热血传奇。 哪儿能想到,柳娘尽是往腻腻歪歪方向发展了,而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不过是一日没有来,这故事竟然就发展到两个主人公要接吻了! 原本放在平常,倒也就算了,毕竟只是个虚构的故事。 但是今日,祁玦这个故事主人公的原型,就在这儿坐着呢,满帝都都知道,只要提到战神王爷,就必然是指定北王祁玦。 而这个女将军,自然就是明家阿珠。 往日里,这两个主人公都是分开来讲,而祁玦的故事从来都不带什么桃色新闻。 结果眼下倒好,这桃色新闻都直接舞到正主的跟前来了! 以祁玦连裴右相都能说踹就踹的性子,听到这么艳色的故事,还不得把柳娘给劈成两半? 晏明珠叫来罗掌柜,对他吩咐:“罗掌柜,你马上去同柳娘说一声,今日不讲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故事。” 闻言,罗掌柜很是诧异:“不讲这个?可东家,今日这听客都是冲着这个来的,若是不讲,这些听客怕是会闹情绪。” “没事,就让柳娘讲战神王爷单挑户部尚书府的故事,他们必然也喜欢听的。” 现在是这些听客会不会闹情绪的问题吗?现在的问题是,若是叫祁玦听到了这个香艳故事,柳娘他们怕都会没命的问题! 罗掌柜见晏明珠神色严肃,便也不敢多问,马上转头吩咐柳娘。 柳娘虽然也很诧异,但因为是晏明珠的吩咐,她也不敢违背,只能一拍醒木道:“今儿个,我们讲的是战神王爷单挑前户部尚书郭祥,说是那日……” 晏明珠回到雅间后,听到楼下柳娘讲的是正常的故事,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可谁知,这口气还没顺过来,听客就闹情绪了。 “谁要听这个了,我们要听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爱恨情仇!” 第102章 真是劲爆 “就是就是,昨儿个正讲到精彩部分呢,我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就等着今儿个来听后续发展!” “没错,要是不讲昨儿个的故事,可就别怪我们砸场了!” …… 祁玦自然是知道,他的那些事情,被茶楼瓦舍里的人给编成了各种版本的故事,而且据说还非常火爆。 所以,他是知道,这个战神王爷指的就是他。 但是……冷艳女将军?是指明珠? 他抬眸看向晏明珠,语气淡淡:“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这两个人物,放在一起讲?” 明家阿珠都已经死了近十七年,如何能放到现在,和他的故事一起讲? 晏明珠刚想要解释,就听隔壁的雅间有了动静。 明玉从雅间里走出来,二话不说,就把一袋银子往下扔,提声道:“本姑娘要听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故事,这是赏钱,若是不够,还可以继续加,只要先生继续讲这个故事!” 由明玉带头,那些个听客们也纷纷拿出了钱袋子,扔到了台上,大喊着只要听这个故事。 柳娘只能往晏明珠所在的方向抛去了一个求原谅的眼神。 东家,不是奴家非要讲这个故事,而是他们给的太多了! 扔上台的银子,都可以抵茶楼好几个月的收益了。 而且在场的听客情绪都很激动,大有一番如果不讲这个故事,就要砸场的架势,没法子,罗掌柜只能去询问晏明珠的意思。 晏明珠哪儿能想到,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这故事竟然火到了这个程度,她想压都压不住。 庄柯一看下面的架势,也很兴奋,“这故事那么有意思,竟然能让这么多人惦记着?那小爷也要看,晏三姑娘,你不是茶楼的东家嘛,赶紧让下头的说书先生讲这个故事呀!” 晏明珠:“……” 无奈扶额,晏明珠也只能破罐子破摔,给了罗掌柜一个同意的眼神,罗掌柜这才擦了把汗,转而告诉柳娘接着昨日的继续讲。 继续讲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故事了,茶楼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非常认真的听着台上的故事。 柳娘一拍醒木,“接上回书说到,冷艳女将军身骑白马,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战神王爷,二人共骑一匹马,在千军万马之中浴血奋战,杀出重围……” 祁玦微微一挑眉,“冷艳女将军,救了战神王爷?” 询问的目光,落在了晏明珠的身上。 晏明珠只能盯着目光解释道:“就是……那位女将军重生了,无意中和战神王爷发生了纠葛,两人互相欣赏,是朋友之间的那种欣赏,殿下不要误会了!” 祁玦轻笑一声,“本王误会什么了?不是朋友之间的欣赏,还能是什么?” 晏明珠露出一个心虚的苦笑。 “不过,将这二人放在一块儿讲,这说书的,倒是有一些头脑。” 祁玦和明珠的故事,可是常年霸占热门前二,把最热门的两个人合在一块儿,这产生的效果自然是加倍的了! 但晏明珠却笑不出来,因为很快,祁玦也笑不出来了。 楼下的故事还在继续:“二人被逼至悬崖,战神王爷问:你怕死吗?女将军坚定摇头,战神王爷搂住她的腰,二人果断弃马,双双跳入悬崖, 所幸上天垂怜,两人掉到了洞穴之中,保住了性命,但战神王爷为了护住女将军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女将军费劲千辛摘到药草,但战神王爷还昏迷着,无法自己服药,女将军便将药含在口中,吻上了战神王爷的唇,将药一点点渡给了他,此时,月上柳梢头,四下无一人,一种情绪在二人之间弥漫……” 噗! 在听到吻这个字后,庄柯终于没忍住,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 劲爆!这真是太劲爆了! 而祁玦饮茶的动作更是一顿,清凉的目光看向了晏明珠。 “这就是你说的,朋友之间的欣赏?” 晏明珠企图装死,而庄柯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外甥,这故事讲得好啊,我从未听过如此精彩绝伦荡气回肠的爱恨情仇! 难得大外甥你在这些说书的嘴里,有个姑娘相配,难道这不是一件值得敲锣打鼓庆祝的事儿吗?再者说,你也不吃亏啊,和你作配的,可是咱们大昭唯一的一位女将军呢,人姑娘都没说吃亏,你搁这儿较什么劲儿呢!” 祁玦给了他一记冷眼,“明将军已经过世十七年了。” 庄柯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儿,“你看我这记性,实在是故事讲的太精彩,我都下意识的以为这位明将军是真的活过来了呢!” 晏明珠只想说,你想的没错,不仅活过来了,而且此刻正坐在你对面,和你吃茶说着话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不过显然,更刺激的还在后面,柳娘往下讲:“夜深,战神王爷因伤势过重而发了高烧,却一直喊着冷,女将军便解开了衣襟,只着了一件里衣,与战神王爷同枕而眠……” 庄柯听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抹了抹嘴角,“委实是刺激,都同床共枕了,这说书的很有内涵啊,是不是明儿个一早,两人就能生出个包子来了?” 嵇惊雪无奈地看了庄柯一眼,转而看向祁玦,“殿下,可需让楼下的闭嘴?” 楼下说书的委实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编排起定北王殿下的桃色新闻,而且这内容还如此香艳,简直是找死! 祁玦神色未变,瞧不出喜怒,晏明珠刚想解释,楼下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京兆府捉人,闲杂人等退避!” 突然之间,一群官差提着刀冲了进来,吓得楼下的听客赶忙往旁边躲,生怕会殃及到自己。 带头的官差往看台上一指,“就是她,抓起来,带走!” 两个官差上前要抓人,罗掌柜见状,赶忙上前阻拦,“几位官爷,请恕罪,不知我们楼里的说书先生犯了何罪,竟是惊动了京兆府来捉人呀?” “此人胆大包天,竟然敢当众编排定北王殿下,我等接到举报,捉去京兆府审问!” 罗掌柜赶忙解释:“官爷误会了,柳娘子讲的都是一些虚构的故事,而且这些故事都是往日里帝都的茶楼瓦舍里都说过演过的,怎么能是编排呢?定然是有人诬陷!” 第103章 其心可诛 话刚说完,一道掷地有声的声音响起:“一派胡言!官爷,草民举报,这家茶楼编造了个什么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爱恨情仇故事,实际上讲的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香艳低俗故事!” 闻声瞧去,就见一个八字胡的男子站在门口的位置。 罗掌柜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你是福运楼的郑掌柜!官爷,切莫要听这人胡言乱语,他是福运楼的掌柜,福运楼就开在我们茶楼的对面,我们两家一直都是竞争关系, 定然是这福运楼见我们茗月轩生意兴隆,所以便心生嫉妒,故意捏造莫须有的罪名来诬告,天地良心,我们只是编了个王爷与将军的小故事,犯着哪条律法了?” 郑掌柜冷嗤一声,“真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满帝都上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这战神王爷便是定北王殿下,而女将军则是明家阿珠, 公然将这两人放在一块儿,还扯上什么爱恨情仇,官爷,你们有所不知,就在你们来之前,故事已经讲到两人又亲又抱的,这不是在公然诋损定北王殿下的清誉吗?” 罗掌柜也丝毫不认输的反怼回去:“郑掌柜,指控他人也是要讲究证据的,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借虚构人物,实际上是讲定北王殿下与明珠将军,你可有实证? 或者说,你是哪只耳朵听到,我们的说书先生有明确提到这两位大人物的名字了?” 被这么一反怼,郑掌柜一噎,一时之间竟是回答不上来,的确,自始至终,柳娘都没有提过祁玦和明珠的名字。 但帝都上下都已经形成了默契,只要提到战神王爷和女将军,就是这两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就在这时,一道和润的嗓音响起:“故事里的这两个主人公,究竟是不是暗指那两位大人物,想来台下的听客,心里更清楚, 虽然说书先生并没有直接说出名字,但若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一传十,十传百,世人再提及定北王殿下,怕是只会记得这些桃色新闻,而不记得他的功绩,这是杀人诛心,可谓用心阴毒。” 缓步走进楼内的,不是裴渡钦,又是何人? 而这些听客中,混进了裴渡钦这边的人,在裴渡钦的话刚说完的时候,这些人就开始附和起来。 “是呀,咱们一早便默认了,战神王爷说的就是定北王殿下,如今这说书的以此作为噱头,乍一听的确是挺有意思的, 可这故事讲的都是什么情情爱爱的,与定北王殿下往日里杀伐决断的英雄事迹相差甚远,这不就是在间接的诋毁殿下的清誉吗?” “没错,这就是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其心可诛啊!” “一个小小的说书怎敢如此胆大包天,她上头定然是有人刻意指使,官爷可要查仔细了,不然若是这故事传到了定北王殿下的耳中,到时就要治京兆府的失察之罪了!” 由这几个人刻意带头,其他的听客有些也被说动了,觉得他们讲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下一秒,楼上有什么东西砸下来,啪的一声正砸中了其中一个嚼舌头的额头上。 男人啊的叫了声,捂住额头发现砸自己的是一块点心,登时怒道:“何人敢搞偷袭?” “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是你姑奶奶我,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明家阿玉!”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就见明玉光明正大的站在二楼的扶栏旁,而在她身侧的,则是长乐郡主宁珍宝。 “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分明是你们福运楼的看茗月轩的生意火爆眼红了,抢不到客源,就找了这么个可笑的理由,说什么用香艳故事来诋毁定北王殿下, 人定北王殿下都没任何表示,用得着你们在这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珍宝,你说对是不对?” 明玉插着腰,气势十足的指着楼下的几个人破口大骂。 宁珍宝很是配合的点头道:“若是本郡主没有记错的话,裴二公子是太子表哥的亲表弟吧?这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太子表哥与九表哥政见不合, 裴家作为太子一党,何时竟转了性,转而替九表哥说起好话来,还担心他的清誉会受到影响了?分明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裴渡钦对上宁珍宝的视线,这位长乐郡主,是个十足十的颜控,儿时第一次见到祁玦,就抱着人家的大腿不肯松手,一口一个哥哥叫的无比亲热。 而对于和祁玦作对的太子等人,宁珍宝从来不给什么好脸色,拿她的话来说,丑人多作怪,长得这么丑还有脸和祁玦作对,要不要脸? “裴某虽与太子殿下是表亲,但对裴某而言,公明与法正,凌驾于一切私情之上,裴某今日偶然听到了这战神王爷与女将军的故事, 原以为是荡气回肠的治国平天下故事,却没想到都是些儿女情长,而且一些画面更是不堪入耳,顾此提出了疑虑,有何不对吗?” 宁珍宝呸了声:“谁逼着你来听了吗?既然不喜欢,你可以割了耳朵,儿女情长怎么了,那些流传千古的郎才女貌故事多如牛毛, 依着你的意思,只要是牵扯到男欢女爱,就都该抓起来禁止了?那感情好啊,你裴二公子若是这辈子都不娶妻纳妾,做一辈子的和尚,我就承认你说的有道理!” 裴渡钦皱了下眉,“长乐郡主,你这是以偏概全。” 转而,裴渡钦对一旁的官差使了个眼神,“说书者是否有心诋毁定北王殿下,带去审一审便清楚了。” 官差也不敢大意,抓去审问一下又不会掉块肉,更何况,柳娘就是个平民,而裴渡钦却是裴家嫡子,如今官拜翰林院学士,是他们这些小官差惹不起的人物。 “把说书的和掌柜都抓起来,一并带走!” 谁知,刚碰到柳娘的手臂,突然有疾风刮来,下一秒啪的一声,一个物体打在了那官差的手背上。 紧随着,几声惨叫此起彼伏的响起,几个官差非常一致的捂住自己的手。 低头一看,发现打他们的竟然是一根竹筷! 这竹筷力道之大,打过之后,让他们的手背瞬间肿成了猪蹄! 第104章 关你屁事 “谁,敢对官差动手,滚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清丽的嗓音响起:“我茶楼里的人,还轮不着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插一脚管教,想盘问,只管来问我这个东家,不过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问了。” 众人抬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地的时候,就见一道倩影在二楼的位置,纵身这么一跃,脚尖轻点扶栏,身姿如燕。 衣袂飘动间,轻盈落地,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稳稳地落在了柳娘的身边。 裴渡钦也是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就抬头看去,哪怕第一眼因为有柱子挡着,没有看清全貌,但仅凭一眼,他便认出这是晏明珠。 晏明珠今日着了一身墨青色对穿交上衫,上点缀了鸢尾印花,门襟处绣同色系兰花图案,下配同色渐变三裥裙。 盘了最常见的龙蕊髻,只以花簪点缀在旁,整个人典雅大气而清爽利落。 只一眼,不知为何,就再也不想挪开视线。 裴渡钦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不知从何时,竟是变得如此光彩夺目,哪怕只是站在一处不发一言,也叫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茗月轩东家。” 官差一听,立马道:“真是自投罗网啊,先是编故事诋毁定北王殿下的清誉,再是公然对官差不敬,来啊,将这女子捆了,即刻押去京兆府严加拷问!” “编造故事诽谤定北王殿下?敢问官爷,小女子按规矩开茶楼做生意,讲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的评书,这评书里,有哪句提到了定北王殿下的名讳?” 官差毫不犹豫的接道:“满帝都都知道,战神王爷便是定北王殿下,你以定北王殿下为原型,塑造了一个不堪入目的香艳故事,还敢在这儿狡辩?” 晏明珠却是听笑了,“按照官爷的意思,战神王爷只能是特指定北王殿下,那这个称号,定北王殿下可是亲口承认了?” 官差一噎,“这……定北王殿下的私事,我如何会知晓!” “是呀,既然官爷都不知道,这个战神王爷的称号,定北王殿下本人是否承认,又如何能用一个虚构的人物,就断定茶楼里讲的主人公,就是定北王殿下呢? 大昭律法言明,判官断案,需得人证物证俱全,可眼下官爷却只凭他人的几句猜测,就断定我们茶楼有歹心,是否太过于武断了呢?” 晏明珠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这么一分析,周围的人也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官差被晏明珠怼得丢了面子,一抬手道:“行,今日我可以不捆了你,但这个说书的,必须要带走,她是不是清白的,需得经由我们京兆府审问一番才可判定,带走!” 谁知,那官差的手都还没有碰到柳娘的衣角,晏明珠身形微动,长鞭甩起,瞬间缠住那官差的手臂。 下一秒,带着他整个人狠狠地往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而晏明珠则是手持长鞭,身姿挺拔,连衣袂都不带动一下,“敢动我的人,需得问我手里的鞭子同不同意!” “好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以民动官,马上把她给我绑了,带回京兆府吃板子!” 明玉兴奋的在楼上招手,“珠珠我帮你一起打!” 几个官差瞬间将晏明珠团团包围,裴渡钦一见这些官差被惹恼了,下手怕是没轻没重的。 晏明珠终归是个姑娘家,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与这些吃官饭的习武之人对抗? 正要让这些人莫要伤到人,但二楼突然飞过来什么庞然大物。 砰砰砰几声响,伴随着几声惨叫,无比准确的,接连砸中那些官差。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那些前一秒还无比嚣张的官差,眼下就只剩下倒在地上嗷嗷叫的份儿了! 只有在台下的几个官差幸免没被砸中,吓得他们纷纷拔出了佩刀。 “何人敢在京兆府面前动武?识相的赶紧滚出来!” 只听吱呀一声,二楼一间雅间内,走出一个身着墨黑色锦服的男子走了出来。 “北疆军都指挥使,嵇惊雪。” 冰冷如霜的嗓音响起,却是叫那些前一秒还叫嚣着的官差腿一软。 嵇惊雪?那可是定北王殿下祁玦的左膀右臂,这位可是被誉为冷面阎罗,平常不苟言笑,却是个真正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官差赶忙跪下赔罪:“不知嵇指挥使大驾,打搅了指挥使的雅静,小吏该死小吏该死,请指挥使恕罪!” 嵇惊雪惜字如金的开口:“惊扰殿下,的确该死。” 殿……殿下?! 定北王殿下祁玦也在? 这下,官差是彻底瘫软在地,连舌头都捋不直了:“小小小……小吏参见定北王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原本围观看戏的一众听客,得知祁玦竟然也在楼内,瞬间吓得纷纷跪地,连个屁也不敢放一声。 老天爷咧,这位尊贵无极的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茶楼里,而且刚好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清隽的嗓音透过雅间传出:“本王倒是不知,裴学士竟为本王打抱不平,本王是该道声谢呢?” 裴渡钦自然也没有料到祁玦竟然会出现在茶楼里,因为据他所知,今日宫中办赏花宴。 这宴会名义上是赏花吃茶,实际上却是庄妃为了给祁玦选妃。 而身为最主要人物的祁玦,却没有在宫里,而出现在了这家茶楼里,不是叫人意外吃惊? 裴渡钦按下心中的困惑,拱手道:“殿下言重,路见不平,这都是下官该做……”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总喜欢把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这的确是你们裴家人的做派,难怪与太子皇兄互为表亲,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祁玦毫不掩饰的讽刺裴渡钦闲得蛋疼多管闲事,瞬间就让裴渡钦变了脸色。 “殿下既是在茶楼里,想来方才也听见了,这说书的以您为原型,却讲了一个极为香艳露骨的故事……” 话没说完,却被祁玦冷冷淡淡打断:“干你何事?” 裴渡钦话音一噎,因为他没有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祁玦,在现场听到别人这么编排他的故事后,竟然没有发火。 已经跑到楼上,站在晏明珠的身边的明玉,也把腰板一挺,“就是,定北王殿下都不在意,你们这些小喽啰倒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其实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第105章 定不轻饶 而宁珍宝见祁玦也在场,很是高兴,仰着头兴冲冲地问:“九表哥,难得见你也来吃茶听书,你觉得今日这评书讲得如何呀?” 柳娘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原本官府的人要抓她,她并不在怕的,但在得知定北王殿下也在现场后,她瞬间就怂了。 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东家今日不让她讲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故事,是因为故事的原型就在这儿坐着呢! 好家伙,她这是上赶着去送死,还是拦都拦不住的那种啊! 这一刻,柳娘的脑海里已经略过了自己的无数种死法。 满帝都谁不知道,定北王殿下杀伐决断,不近女色,她还敢以他为原型,编出这些男欢女爱的故事出来,不是活腻歪了还是什么? 正当柳娘害怕的瑟瑟发抖的时候,雅间珠帘微动。 祁玦今日着了身墨蓝色锦服,搭了红白相叠的里衣,上绣飞鸟暗纹,更衬得他唇红齿白,面冠如玉,当真是芝兰玉树,举世无双。 乍一看上去,会发现他的服饰和晏明珠今日的装扮有些相似,看起来就像是情侣装。 祁玦单手背于身后,眸光往下,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楼上楼下的听客,早就已经哗啦啦跪了一地。 而在这些跪在地上,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人群中,只有寥寥几个是站着的。 但祁玦往下看,目光却是无比准确的和晏明珠对上,再也没有挪开。 在晏明珠以为他肯定是要治罪的时候,却听男人不清不淡的轻启:“跌宕起伏,甚是新奇,不错,赏。” 什么,不错?赏? 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飞雨已经拿出了钱袋,直接打赏了一锭金子! 飞雨还笑呵呵地说道:“殿下可是鲜少打赏人的,这位娘子你可是走了天大的好运了,还不快叩谢殿下大恩?” 柳娘颤抖着双手,不敢置信的接过了赏钱,而后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两个响头,“奴多谢殿下恩赏!” “不过,类似的故事,只局限于茗月轩内,若是有其他茶楼瓦舍模仿,传到本王的耳中,本王定不轻饶。” 祁玦可没有听别人编排有关于他的那些莫须有的爱恨情仇的兴趣,今日之所以一反常态,不过也只是因为晏明珠。 而那些听客们,却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感情定北王殿下是喜欢这些男欢女爱,你侬我侬的故事啊! 难怪从前不见这位殿下光顾茶楼瓦舍,原来是他们没有掌握到商机,看来还是茗月轩技高一筹,无比准确的抓住了定北王殿下的心! 这又是夸赞又是打赏的,茗月轩往后是要走大运了,有定北王殿下金口玉言,往后还有谁想不开,敢盗用故事,和茗月轩抢生意? 晏明珠自然知道祁玦的真正用意,甚为感激地朝他微微一笑。 祁玦的心情莫名又愉悦了不少,挪开视线,看向了那些瑟瑟发抖的官差。 “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仅凭他人的三言两语,便肆意抓人,以官欺民的行迹,京兆府倒是做的顺手。” 官差都快吓尿了,脑袋在地上磕得哐哐响,“小吏该死!小吏该死!殿下恕罪!都……都是福运楼,都是福运楼的这些刁民,说什么茗月轩有人编排殿下, 小吏没有搞清楚状况,险先冤枉了无辜,小吏有错,小吏再也不敢了,请殿下再给小吏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飞雨踹了他一脚,“废话真多,既然知道谁在故意闹事,就赶紧把人抓起来,带去京兆府好好的审问,不把背后指使的人审出来,你们头上的乌纱帽也就不用戴着了!” 官差哪儿敢多说半个字,连连称是,三下五除的,就把以福运楼的郑掌柜为带头的一帮人给绑了。 郑掌柜下意识的想冲裴渡钦喊救命,但裴渡钦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京兆府不会要他的命,但若是他供出裴家,定然会小命不保! 这时,晏明珠淡淡开了口:“这些闹事的人,故意诽谤茗月轩的声誉,还惊扰了我的客人,官爷就打算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人给带走,就算是完事了?” “自然不是,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跪下道歉,再赔钱,不然进了京兆府,先让你脱一层皮!” 一脚踹在郑掌柜的腿上,郑掌柜被迫跪在地上,为了保住小命,他只能卖力的朝着晏明珠的方向,哐哐哐连磕响头。 “都是小人被猪油蒙了心,请姑娘恕罪!” “姑娘饶命!”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直到他们把额头都磕破了,晏明珠才缓缓开口:“饶过你们简单,只需要招供,是何人指使你们来茗月轩闹事的,我不仅可以放过你们,而且还可以不让你们蹲大牢。” 郑掌柜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没……没人指使,是……是小人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看茗月轩的生意火爆,便……便想着带人闹事,都是小人的错,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姑娘宽恕!” 晏明珠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原来没有人指使吗?我还以为,你们与裴家这位二公子,在这儿一唱一和的,是裴家刻意指使你们,来找我麻烦的呢。” 因为和离的事儿,晏明珠和裴家的事情,早就已经是满城皆知了。 裴家前后丢尽了颜面,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可不得找晏明珠麻烦? 被晏明珠这么一提点,众人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感情这事儿还是裴家带的头,可真是用心阴毒啊! “晏三姑娘,裴某多管闲事,是裴某的不是,但这是裴某个人的行为,与裴家无关,还请姑娘莫要因为个人的恩怨,而给整个裴家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晏明珠都听笑了,“裴二公子大概是忘了,就在昨日,你的那位好父亲裴右相故意在勇义侯府门口闹事,结果奸计没得逞, 反而是跪在我外祖父他们的棺椁前,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谢罪,还被陛下罚了俸禄,眼下怕还被禁足在府中,不得自由吧?” 第106章 郎情妾意 晏明珠轻飘飘的一句话,可是抖落了重要信息。 原来裴右相又被罚了?记得前不久,因为嫁妆的事儿,裴右相刚被昭帝罚过俸禄吧? 这才过了多久,裴右相又闲得皮痒痒,去自找麻烦了? 不过昭帝会为了勇义侯府的事儿,而去罚裴右相,莫不成是,勇义侯通敌的案子,有了新的发现? 明玉一听,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看来这又是一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悲惨故事呀,裴家这是铁了心爱多管闲事,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啊,佩服佩服,实在是佩服!” 宁珍宝也在后面搭腔:“裴渡钦,不管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你都参与到找茗月轩不快的队伍当中,你以为三言两语的道歉就能算了吗? 说书的小娘子,楼里的掌柜,还有身为东家的晏三姑娘,可都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若是不赔个令人满意的损失费,你今儿个可别想全须全尾的出去,是吧九表哥?” 其实宁珍宝只是顺口问了祁玦一句,本以为他定然不会回答,却不想他竟淡淡嗯了声,认同她的说法了。 天啊撸,这可是破天荒! 裴渡钦是个非常知进退的人,而且原本他也并不赞同裴右相等人的做法,如今事情败露,的确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很干脆的拱手赔礼:“今日之事,是裴某妄言,惊扰了诸位,实在抱歉,还请晏三姑娘莫要见怪。” 说着,裴渡钦便把身上的钱袋都拿了出来,作为赔礼。 但明玉却掂量了两下,一脸嫌弃的皱眉道:“你们裴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又是相门世家,竟然这么穷,赔个礼竟然只有这么点儿银子,这都不够给楼里的伙计分一圈的,打发叫花子呢?” “今日裴某出门比较着急……” 谁知,话还没说完呢,明玉伸手一把将裴渡钦腰间的一块玉佩给薅了下来。 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块玉佩看着色泽还算是不错,就拿它来抵债吧!” 裴渡钦的面色微沉,“明三姑娘,这是家母所赠之物,对裴某的意义非凡,请归还,若是明三姑娘觉得赔礼不够,我自可差人去府中再取。”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闲得蛋疼喜欢找别人的不痛快?我家珠珠可是忙得很,可没这个闲情雅致等你回府取钱, 一个大男人还婆婆妈妈的,你母亲送给你的又如何,叫她再买一块就成了,这块玉佩,我们家珠珠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裴渡钦见她不讲理,便想直接伸手去抢回来。 不过明玉的反应很快,身姿灵敏的迅速闪到飞雨的身后。 “干嘛,说不过我还想动手抢不成?你们裴家人,不仅阴险歹毒,而且还小肚鸡肠,飞雨兄弟,拿剑削他!” 飞雨也相当配合的把剑往裴渡钦的跟前一横,大有一番裴渡钦敢上前半步,就叫他人头落地的架势! 说着,明玉转头就把玉佩捧到了晏明珠的跟前,“珠珠,给你,这玉佩还算值些银子,勉强不算亏。” 这玉佩用的是上等的和田玉,千金难求,上刻浮云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不过晏明珠可不是什么圣心白莲花,见玉佩的确是值钱,便立马收下。 露出一个极为敷衍的笑容:“裴二公子今日的这个道歉,倒是挺有诚信的,赔礼我收下了,好走不送。” 裴渡钦见晏明珠收下了玉佩,到嘴边想讨回的话,却情不自禁的又咽了回去。 其实裴渡钦想说的是,这块玉佩是他母亲裴夫人给他,若是将来他有了心爱之人,便把这块玉佩交给对方。 换句话来说,谁若是拿着这块玉佩,便算是裴家的儿媳。 如此贵重而带有特殊意义的玉佩,本是无论如何都该拿回来的,但不知为何,在看到玉佩转到晏明珠的手里之后,他竟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若是她喜欢的话……就送给她吧,今日之事,终归是他做的不对。 裴渡钦在心里这么宽慰自己,抬手道:“今日,抱歉,告辞。” 明玉马上做了个鬼脸,“赶紧滚赶紧滚,掌柜的,日后看到裴家人,什么都不必说不必问,直接拿扫帚赶跑就成,出什么事,有定北王殿下担着呢,是吧殿下?” 虽然,在今日之前,明玉是比较怵这位活阎王的,但方才看到他为晏明珠出头,不知为何,让明玉有种感觉。 只要有晏明珠在,无论提什么要求,哪怕这个要求听着有些过分,祁玦都不会生气,甚至还会同意。 祁玦居高临下的俯视下方,没有回答,却也没有拒绝,但这就是在默认。 有了祁玦的默认,罗掌柜只觉得有了天大的底气,立马拍着胸脯应道:“东家只管放心,日后若是再有什么阿猫阿狗敢来茶楼里闹事,小的定然将其乱棍打出去!” 一场插曲结束后,晏明珠回到了二楼。 先朝着祁玦盈盈行了一个礼,“方才多谢殿下出面,殿下若是不喜欢听这个故事,我让柳娘换个其他的,殿下只管随便点。” 祁玦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本王若是说换个故事,前一个闹事的刚走,后头又会有听客因不满而闹事了吧?” 前一个指的是裴渡钦他们,而后一个,自然是指此刻在楼里的听客们。 “有定北王殿下坐镇,他们吓得腿都软了,到现在都还哆嗦呢,怎敢在殿下的面前闹事?” 也就这个女人,敢随意同她开玩笑。 庄柯在一旁啧声道:“我大外甥可没晏三姑娘你吓人,那鞭子甩的,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汉,眨眼就被你给撂倒在地上了, 我还没见过比晏姑娘你更厉害的女子,就你这逆天的武力值,这个世上也就只有我大外甥能与你匹敌了,反正你俩郎未娶妾未嫁的,不如就凑合着过吧?” 晏明珠觉得这位庄小公爷怕是有红娘体质在身,动不动就想让她和祁玦配对。 不过她还没说话,就有两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闯了进来。 “庄小公爷你在乱点什么鸳鸯谱,这门亲事我可不同意,珠珠可是要做我们明家媳妇,我只认她这一个大嫂的!” 第107章 他吃醋了 明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让晏明珠瞬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咳咳咳!” 庄柯一脸的不信,“你大嫂?明行简的媳妇?你可拉倒吧,满帝都何人不知,明行简同我家大外甥一样,二十及冠了,却不近女色,连个侍妾都没有,他要是想娶妻,我庄柯就倒立行走!” “珍宝你来做个见证啊,庄小公爷亲口发誓,若是我大哥要娶珠珠,他就倒立行走!” 说着,明玉一脸我赢定了的表情,挽住晏明珠的手臂,一抬下巴,“那要让你失望了哦,前几日我问过大哥,他亲口承认了,若是珠珠的话,他愿意三媒六聘,以正妻之礼迎她入门!” 这下别说是庄柯他们了,连晏明珠都不淡定了。 虽然她的这具身体与明家没有任何关系,但灵魂却是实实在在的明家阿珠,这天底下,哪儿有姑姑嫁侄子的道理?这怕是要天下大乱了! 更重要的是,她重生回来之后,和明行简也只在长公主府的宴席上见过一次,明行简怎么就看上她,会想要娶她了呢? “阿玉,你就莫要打趣庄小公爷了,我与明大公子拢共也就见过一次,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 但明玉却是一脸笃定,“怎么就不可能了,难道珠珠你没听过,有一个词叫一见钟情吗?我大哥洁身自好,从不多看那些姑娘半眼, 可那日在长公主府,大哥不仅主动替珠珠你说话,而且还愿意亲自护送你回勇义侯府,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大哥他绝对待珠珠你是不一样的,珠珠,你觉得我大哥如何呀?” 原来都只是明玉自己在那儿瞎猜,真是吓她一跳,听出这不是明行简本人的意思,晏明珠才算是松了口气。 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回了一句:“明大公子君子端正儒雅,自是极好的。” 自家的亲侄儿,在姑姑的眼里,自然是哪哪儿都好。 但这话听入其他人的耳朵里,却是有人高兴有人忧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晏明珠的错觉,在她说明行简极好的时候,似乎有一道微凉沉淀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透着一股寒意。 晏明珠寻着视线看过去,却在和祁玦目光相触的瞬间,对方挪开了视线。 但身上透出的如雪山般的清冷寒意,却彰显着他此刻不怎么愉悦的心境。 庄柯用胳膊肘抵了祁玦一下,在他旁边咬耳朵:“完了,大外甥,你这爱情还没开花,就已经被扼杀在花苞里夭折了,人姑娘都夸明行简极好了,看来你是彻底没希望了, 我这大礼包看来也是送不出去了,哎大外甥,你也太没用了,明行简才见过晏姑娘一次,就俘获了她的芳心,你再看看你,注孤身的命,啧啧啧。” 祁玦一记冰冷的视线扫过来,庄柯只觉得脖颈一凉,瞬间闭上了巴拉的嘴巴。 大外甥心情不悦,快跑,不然可是要被折磨的脱一层皮的! 不过在庄柯要跑之前,祁玦突然起身。 晏明珠奇怪地看去,“殿下,怎么了?” “本王有要事处理,你们自便。” 男人的嗓音很低沉,透着一股疏离的冷意,但也彰显了他此刻的心情不悦。 不过晏明珠却没有多想,以为他是真的有急事,便也起身道:“那我送殿下。” 明玉不忘在后头补充一句:“珠珠,等评书讲完了,我请你去我家里做客可好呀?我大哥会做菜哦,而且手艺堪称一绝呢,你可一定要尝尝!” 俗话说得好,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明玉深深觉得,她这个做妹妹的为了自家哥哥的姻缘,真是劳心劳力,若是日后真成了,她可就是第一大媒人了呢! 晏明珠看明玉想撮合她和明行简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的表情,真是哭笑不得。 等日后她能光明正大的回明家了,这小姑娘得为今日的所言所行而追悔莫及! 不过她现在还不能回明家,因为在这个世上,旁人认不出她是谁,但她的哥哥明台一定可以。 她现在还处于内忧外患之中,若是提前暴露了真实身份,昭帝定然第一个不会让她有命活下来! 刚想找个理由拒绝,祁玦冷淡的声音响起:“不走?” 不给晏明珠回答的机会,祁玦已经抬腿,大步往外走了。 “阿玉,近来我比较忙,等日后有空了再说吧。” 晏明珠随便找了个理由,转身去追祁玦。 男人腿长步大,走得极快,等祁玦追上的时候,他已经到门口,要上马车了。 “殿下,今日多有招待不周,等他日殿下得了空,随时可以来楼里吃茶听书,绝不收取分毫费用。” 祁玦都要被气笑了,他现在计较的是这个? 而且,这个女人难道看不出来,他正在气头上吗? 很显然,晏明珠完全看不出来,她仰着头,看着祁玦说话,眼里一片清明诚挚,不添任何的情愫。 那一瞬间,让祁玦不由得怀疑,这个世上,除了她的家人之外,是不是其他人都很难入她的眼,让她眼里有不一样的波动。 但转而,祁玦就想起,晏明珠在提起明行简的时候,眼里是明显带着笑,而且带着一种欣慰的感情色彩。 所以,她是真的看上明行简了? 和明行简那家伙一见钟情? 呵,这个女人看男人的眼光,也是真的差! 难道瞧不见,有人比明行简那厮优秀千万倍吗? 论地位,论才学,论能力,论样貌,他堂堂定北王,有哪一点不是碾压明行简那个世家子弟? 等等,他怎么拿自己和明行简做比较? 晏明珠喜欢谁,与他有何干系?他怕是魔怔了! 祁玦强行打断不断发散的思绪,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虽然不让自己往下想,但心里却莫名的烦闷,这是一种很少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你觉得,他极好?” 对方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饶是晏明珠再聪明,也没明白过来,困惑的眨眨眼,“他?殿下指的是何人?” 祁玦似是极不情愿的,说出三个字:“明行简。” “明大公子十八岁状元及第,如今不过二十及冠便已是正五品太常寺少卿,在世家子弟中,自是极出众的。” 第108章 为他选妃 毕竟他们明家的子孙,个个都是极为出众的,亲侄儿能如此有出息,晏明珠这个做姑姑的,自然是无比骄傲自豪了。 但这话听入祁玦的耳中,却变了一个味道,他和晏明珠相处这么久,都没听她用这么长的话来赞美他。 而她不过是和明行简见了一次,就差没把明行简给夸上天去,这待遇差别不要太大! 高高在上的定北王殿下,平生第一次有了种有气出不了的挫败感。 祁玦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着脸,转身上了马车。 “殿下慢走……” 谁知,晏明珠的话还没说完,宝马香车内,便传来了男人清冷的声音:“上车。” 晏明珠愣了一下,困惑的一歪头,“什么?” “先前不是说要感谢本王,眼下本王有一桩棘手的事,你不愿帮忙?” 晏明珠正要回答,庄柯和嵇惊雪刚好追了上来,“大外甥你怎么走路跟风一样,跑得贼快,莫不是王府着火了?” 此时此刻,祁玦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小舅舅真是无比的碍眼,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若能帮得上殿下的忙,臣女自然是不会有二话,劳烦殿下稍等片刻,我去与阿玉他们说一声。” 晏明珠刚想转身,祁玦却直接道:“飞云,你去。” 飞云非常干脆利落,“是,殿下!” “晏姑娘,快请上马车吧,飞云腿脚麻利,传话很快的。” 既然祁玦让飞云去传话了,晏明珠便也没再说什么,提着裙角上了马车。 庄柯也迫不及待的钻了进来,非常不请自来的还主动坐到了祁玦的旁边,完全没有察觉到祁玦嫌弃的视线。 “大外甥你要去哪儿啊,还需要带上晏姑娘,一定有什么大事,这大事能少的了你舅舅我嘛?我也去我也去!” 祁玦凉凉暼了他一眼,“本王要入宫,你也去?” 庄柯一听,恍然大悟的拍了下手心,“啊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今日宫里办赏花宴,而且还是姐姐亲自主持的,我这做亲弟弟的,怎么能不去捧场呢?” 说着,庄柯冲着晏明珠使了个眼神,“晏三姑娘,你知道赏花宴吧?” “宫中每年在重阳节前夕,会举办一场赏花宴,宴请朝中大臣的女眷入宫,共赏御花园百花争艳的美景,不过据我所知,往年的赏花宴,都是由皇后主持,各宫娘娘辅佐。” 但今年,却是由庄妃来主持,这不就是相当于抢了裴皇后的风头? 难怪太子会处处和祁玦作对,祁玦的风头,的确是太盛了,已经盖过了东宫太子,这太子自然是担心自己屁股底下的储君之位了。 “这不是皇后病了,整日里病恹恹的,陛下就把宴席交给我姐姐来操办了,不过晏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晏明珠微微一挑眉,“哦?这其二是什么?” 看庄柯这一脸坏笑的模样,祁玦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要打断他的话,但显然慢了一步,这厮巴拉巴拉啥都往外说了。 “往年的宴席名单,都只有各大臣府中的正头娘子,才有这个资格,但是这次,姐姐将名单修改成了所有臣妇,皆可带女眷,这女眷的范围可就广了, 比如说,那些未出阁的贵女们,这场宴席,名义上是赏花,实际上,是姐姐想为大外甥挑选王妃呢!” 话刚说完,庄柯就被踹了一脚,祁玦的死亡视线扫过来,“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庄柯委委屈屈的揉着被踹疼的腿,“本来就是实话嘛,大外甥你还不给人说了?就知道欺负我,好歹我也是你舅舅……” 话没说完,祁玦眯了眯冷眸,修长的手指微动。 庄柯瞬间安静如鸡,抱住耳朵,屁股挪啊挪,挪到角落装死。 晏明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今日既然是殿下的人生大事,殿下昨日便该直接同我说清楚,今日在茶楼里一番折腾,耽误了殿下挑选王妃的正事了。” 祁玦的目光落在晏明珠的脸上,企图想从她的脸上捕捉到情绪的波动。 但直到她说完,都非常的淡定,就好像是说着与她无关的事情,而她只是站在旁观者的交付来看待这件事情。 祁玦更是气闷,“本王何时说过要选王妃了?” “大外甥,你都二十了,像太子他们在你这个年纪,别说是皇妃妾室了,连娃都能满大街打酱油了,就你还孤身寡人,你不急姐姐都快愁掉头发了……” 只听得咚的一声,只身骑马,随在雕花马车旁的嵇惊雪听到动静,就瞧见一个圆滚滚的人影从车内飞了出来。 他眼力尖,一眼就瞧出了对方,伸手一捞,稳稳接住,安放在身前的马鞍上。 “又惹殿下了?” 庄柯因为嘴快加啥都往外说,平日里没少被祁玦踹飞,嵇惊雪已经练就了随时随地空手接人的本事。 “大外甥真是太过分了,我哪里有说错了吗?再者说,是姐姐要给他挑媳妇,又不是我,他还踹我,更重要的是,还在晏姑娘的跟前踹我,我这个做舅舅的都没脸啦!” 嵇惊雪平静的反问一句:“小公爷何时有脸了?” 这玩儿他不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吗? 庄柯委屈了,仰起头,滚圆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花,嘴巴一瘪,“嵇惊雪,你也欺负我,你怎么能帮着大外甥欺负我!呜呜呜……” 嵇惊雪叹了口气,利落而又熟练的,从腰间的香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动作却是轻柔的塞进了庄柯的嘴里。 语气也不像平常那般冷:“我错了。” 庄柯瞬间就不哭了,用舌头卷起嘴里甜蜜蜜的东西,哼唧:“别以为一个小小的蜜饯就能哄好我,我这次非常、极其的生气!” 说着,庄柯就直接上手,将他腰间的香包给抢了过去,打开一看,里头是满当当的蜜饯,迎风闻到的,都是甜滋滋的味道。 庄柯高兴地弯了眉眼,“必须要用一袋子的蜜饯才能哄好,这些,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啦!” “一日,只能吃三颗。” 不然甜食吃多了,牙疼的哇哇叫的又是他。 庄柯傲娇的一别头,“你管我,我就要一次性全部吃完!” “下次,给你买鲜花果子。” 庄柯揪揪香包的边角,“那……那我就暂时吃三颗吧,但你明日就要把鲜花果子送到我面前!” 嵇惊雪微一勾唇,“好。” 第109章 非她莫属 宫门口,所有入宫的马车都得要停下,并且接受御林军的检查。 身上不准携带任何的危险物品,一旦被查到,严重的是会掉脑袋。 晏青莲虽然现在身为平昌伯爵府的嫡女,但伯爵府传到这一代,已经日渐式微,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个旧贵族,只占了个名头。 和京中那些真正权势熏天的贵胄,是没办法比的,所以晏青莲能进宫的机会少之又少。 加上这次,她拢共也就来过两回。 看着巍峨辉煌的宫墙,晏青莲的眼里流露出了贪婪的向往。 如果她今日能够顺利的被庄妃看中,成为定北王妃,那她就彻底的飞上枝头变凤凰,连皇宫也是随意出入,日后,再也没人敢瞧不起她,只会上赶着拍她的马屁! “莲儿,跟紧为娘,这宫里不比家里头,说话行事,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晏青莲收回贪婪的视线,低下头,扶住邓氏的手臂,“是,母亲。” 邓氏欣慰的拍拍她的手背,“莲儿,看今日这阵仗,庄妃娘娘十有八九,就是冲着为定北王殿下选妃去的,出席的都是些未出阁的世家贵女, 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可能就再也不会有了,莲儿你可要把握住呀,我们伯爵府的荣辱,就尽数捏在你的手里了,你可一定要给为娘争一口气!” 因为邓氏是从外室被抬为继室的,哪怕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但是她曾经做过外室的身份,还是无法改变。 更重要的是,哪怕她觉得元氏哪里都不如她,可在出身上,她终归是差了元氏一截。 虽然平昌伯觉得元氏无趣,可她是勇义侯府嫡女,正儿八经的嫡女,在元家没有落难之前,在帝都鲜少有人敢在元家的跟头自讨没趣。 而邓氏是商户之女,自古以来,商人的社会地位是非常低的,这也是邓氏最不愿承认的身份之一。 晏青莲自然知道邓氏话中的意思,低声道:“女儿都明白,母亲放心,定北王妃之位,非女儿莫属!” 她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太久,谁敢挡在她的面前,她必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虽然晏青莲已经来得很早了,但也有比他们来得更早的。 放眼望去,一个个姑娘都花容月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的聚在一块儿,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花儿美还是人更美。 但是晏青莲只瞧了一眼,便非常不屑的收回了视线。 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庸脂俗粉,如何能与她这个帝都第一才女相比较。 “听说庄妃娘娘是在赏花宴临近的时候,才突然更改了名单,不知是何故呀?”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往年只有臣妇才有资格,今年却特意恩许了女眷,你看这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不是冲着定北王妃的位置来的,又为的是什么?” “定北王殿下已经二十及冠,却一直未曾娶妃,身旁更是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若是哪家姑娘能嫁入王府,得殿下专宠,那可真真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婚姻呀!” “只是先前听闻殿下不近女色,我们打扮得再费心,怕是也入不了殿下的法眼吧。” 听到这话,其中一个贵女摇曳着团扇,笑道:“这可就说不准了,最近这京里啊,有个评书可是非常火爆,讲的是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爱恨情仇, 我去听过一回,那讲的叫一个缠绵悱恻,叫人听着突然就觉得,似乎定北王殿下,也没那么高高在上,如皎皎明月不可触碰了。” 另一个贵女马上跟着应和:“这评书我也听过,讲的是真好,先前听了这么多有关于定北王殿下的故事,就属这个最为引人入胜!” “这是什么故事,真的这么有意思?在哪家茶楼可以听,改日我也去瞧瞧!” “一家叫茗月轩的茶楼,最近新火起来的。” “茗月轩?新开的茶楼吗,怎么从前没听过?” “就在福运楼的对面,不过可要提早过去,否则可是抢不到位置的呢。” …… 晏青莲听着这些人的小声讨论,心中非常不屑。 什么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都是那些想钱想疯了的商贩杜撰出来的。 若是让定北王殿下知道,有人竟然敢随意编排他的感情故事,这些人的小命都难保! 这些女人,竟然还敢去听这么低俗的故事,真是上不了台面! 正当晏青莲心里这么嘀咕着的时候,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庄妃娘娘到!” 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停止,一众人等纷纷跪下行礼。 “拜见庄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庄妃很是和气的抬了下手,“诸位不必多礼,就当今日是个寻常的宴席,都且起身吧。” “谢娘娘。” 在一众女眷起身的时候,庄妃一一扫视,个个都是年轻娇嫩的脸蛋,光看外貌,还算是不错。 而在看到晏青莲的时候,庄妃的视线稍微停顿了一下,觉得这个女子气质算是比较出众,倒是与旁边的贵女有些许不同。 这时,又有声音响起:“长公主殿下到!” 安阳长公主笑着走过来,亲昵的握住了庄妃的手,“庄妃,本宫没有来迟吧?” “皇姑姐来得正是时候,今年御花园的花儿开得甚是娇艳,咱们可是要慢慢欣赏。” 安阳长公主故意揶揄:“是御花园里的花娇艳,还是站在花丛里的姑娘们娇艳呀?本宫这大老远的,就被这一众的莺莺燕燕给迷了眼,还以为是有新人入宫了呢。” “原先我也没有太注意,今儿个看到这些娇嫩的贵女们,才是明白过来,自己是真的老了呢。” 闻言,安阳长公主立马反驳:“庄妃你眼下正得圣宠,在皇弟的眼里,可是弱水三千,只取你一瓢饮呢!” 庄妃被逗得直笑,安阳长公主随便扫视了一眼,“难得庄妃你终于要为玦儿的婚事考虑了,玦儿如今都已经二十及冠了,府里也没个知冷暖的人伺候着。” “皇姑姐所言甚是,只是我这个儿子呀,不肯听我这个娘的话,一提到婚事,他跑得比谁都快,不然,我也用不着想出这么个法子。” 安阳长公主一听,稀奇道:“上次在本宫的华诞上,玦儿他不仅夸了一个女子,而且还把自己的贴身发带送给了她,这事儿庄妃你竟不知?” 第110章 一步登天 庄妃喜出望外,“真的?老天有眼,玦儿他终于肯开窍了,快同我说说,是哪家的姑娘?” 安阳长公主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是平昌伯爵府的嫡女。” 只是庄妃眼下正处于惊喜万分当中,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安阳长公主的表情,只一心想着,祁玦终于肯对女子上心了。 连贴身发带都送了,这可是破天荒,按照这个速度,说不准她明年就能抱上白白胖胖的孙儿! 庄妃强行按下心中的喜悦,朝周围看了看,“玦儿怎么还没有来?” 任嬷嬷低声道:“娘娘,殿下身边的人来通传,说是殿下临时有事,可能来不了了。” “这孩子,这么重要的日子也敢推脱,真的是!” 庄妃念叨了一句,但心情还是很愉悦的,虽然祁玦没来,但说不准她未来儿媳就在宫里了呢? “任嬷嬷,去问问,平昌伯爵府家的姑娘可有来了。” 任嬷嬷低头称是,而后上前几步,提声道:“平昌伯爵府嫡女可在?”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晏青莲的身上。 虽然晏青莲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但她没想到,这惊喜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 庄妃身边的贴身宫婢任嬷嬷,亲口叫了她的名字,这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她被庄妃给瞧上了吗? 晏青莲按下心中的狂喜,面上保持着端庄的笑容,上前一步,盈盈行了一个叉手礼。 “平昌伯爵府嫡女晏青莲,见过庄妃娘娘,长公主殿下。” 行礼的时候,甚至鬓发上的步摇都没怎么摇晃,可以说是非常标准的礼节了。 庄妃对此颇为满意,“晏青莲?这名字本宫听过,帝都第一才女,说的可是你?” “回娘娘的话,正是臣女,不过这只是外人过于夸张的评价,在娘娘的面前,臣女远不及您的十二万分之一。” 礼节到位,也挺会说话的,就目前而言,庄妃对晏青莲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平昌伯爵府近些年来已经逐渐没落,但好歹也是个爵位,而且晏青莲也是嫡女,配她的儿子虽然差了一些,但若是儿子真的喜欢,她这个做娘的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毕竟,能让祁玦动心思的,这还是头一回,庄妃觉得自己的要求不能太高,不然可能好不容易出现的儿媳被吓跑了,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抱上孙儿了! “走近前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晏青莲迈着小碎步,来到庄妃的跟前,微微抬头。 庄妃看到她的面容,还算是满意的笑了下,“是个精致的美人儿,不愧于第一才女之称。” “多谢娘娘夸赞,臣女愧不敢当。” 庄妃主动牵过她的手,“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本宫瞧着甚为喜欢,你可曾见过玦儿?觉得他如何呀?” 她真的被庄妃看中,想让她来当定北王妃了! 晏青莲激动不已,强行按下心中的狂喜,嘴上回道:“殿下十六岁出征北疆,大败北梁,一战成名,臣女曾有幸出席庆功宴,第一次远远的瞧见了殿下, 殿下风姿绰约,绝代风华,举世无双,臣女一眼万年,再难相忘。” 这一番表白,就差没直接说,她爱慕祁玦,只想做定北王妃。 “那日长公主华诞,你可是也出席了?” 晏青莲马上点头,“臣女有幸应邀,殿下的风姿更胜当年。” 庄妃一听晏青莲的确是出席了安阳长公主的华诞,又是平昌伯爵府的嫡女,心里已经断定,被祁玦送贴身发带的人,就是她。 “是个标志的妙人儿,如此看来,玦儿从本宫这儿拿走的照夜玉狮子,也是送给你了。” 晏青莲脸上的笑容一僵,什么照夜玉狮子? 她和祁玦拢共也就见了两次,而且还是她单方面关注,祁玦可能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她。 他们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一句,祁玦又怎么可能会送给她这么名贵的宝马? 但庄妃却没有察觉到晏青莲脸上的异常,兀自说着:“玦儿也是老大不小了,为着他的婚事,本宫可是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最重要的是,玦儿能对你上心,郎有情妾有意的,日后你在旁服侍着,本宫也就能放心了。” 什么,祁玦中意她? 这惊喜简直是不要来得太快过于突然! 原先,在长公主华诞之后,晏青莲还沉浸在祁玦说她寡淡无趣上,没想到,今日庄妃竟然亲口说祁玦对她上心! 庄妃是祁玦的母妃,她的话自然也就代表着祁玦的意思! 晏青莲简直是快被这惊喜给砸晕了,“臣女……臣女能得殿下青睐,是臣女几世修来的福分!” 周围的贵女们听到庄妃和晏青莲的对话,羡慕嫉妒恨的都红了眼。 这晏青莲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竟然能被定北王殿下瞧上! 而且听庄妃的口风,这门亲事她并不反对,所以说,不久的将来,这位平昌伯爵府家的二姑娘,就会是定北王妃了吧? 这可真是,一朝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 虽然在场有不少臣妇都心有不甘,但还是有识时务的,马上就去讨好邓氏。 “晏夫人,真是恭喜呀!” “定北王殿下才能出众,又深得陛下的宠爱,若是这桩婚事定下,那平昌伯爵府可就是皇亲国戚了呢!” “晏二姑娘真是好福气呀,能得定北王殿下的青睐,可是要成为满帝都羡慕的对象呢。” 邓氏的嘴巴笑得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她是想着自己的女儿能嫁入定北王府。 但先前,这么多名门贵女前仆后继,最后都没什么水花,原以为她的女儿怕也会不好走。 没想到,今日刚入了宫,就被庄妃给一眼瞧上,还单独叫过去说话,他们平昌伯爵府,是真的要飞黄腾达,一步登天了! “各位客气了,小女能被定北王殿下瞧上,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或许这就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吧,小女与定北王殿下,就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要在今生喜结良缘呢!” 邓氏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骄傲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过了今日,祁玦与晏青莲的婚事传遍整个大昭,她就是定北王的岳母,日后谁还敢瞧不起她,不都得上赶着拍她的马屁! 第111章 手下留情 安阳长公主一看这架势,哎哟,这误会可不得了! 她说的虽然是平昌伯爵府嫡女,但是嫡三女,而不是嫡二女,那姑娘叫晏明珠,而不是眼下的这个晏青莲啊! 正当安阳长公主想说什么的时候,有太监的声音响起:“定北王殿下到!”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不远处。 祁玦一身墨蓝色锦服,身姿绰约,如松如风,自花丛的那端漫步而来,眉如远山,眸若星辰,如玉的面容竟是让百花都成了他的背景板,比不上他的万分之一。 难怪民间有言,一见祁玦终身误。 这样风华绝代的天家贵胄,哪个女子瞧了不得误终身? 只是近了,却发现,祁玦的身边竟然跟着个女子! 那女子着一身墨青色对穿交上衫,下配同色系渐变三裥裙,和满园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不同,她的面上未施粉黛。 头上只梳了一个龙蕊髻,只以简单的花簪点缀在旁,整个人清新淡雅,却款款大方。 虽然只瞧见了她的侧脸,但从气质上也能看出,定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儿臣给母妃请安。” 庄妃瞧见祁玦来了,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不过她的注意力,却被祁玦身边的女子给吸引了过去。 因为她从来没有瞧见过,祁玦的身边会带着个女人! “玦儿,这姑娘是?” 祁玦看向晏明珠,开口介绍的时候,语气不似往常般冷淡,反而是带着一种柔和:“勇义侯府嫡外孙女,晏明珠。” 晏明珠?也姓晏? 庄妃突然想到了什么,本能的松开了抓着晏青莲的那只手。 而晏青莲在看到晏明珠出现的瞬间,就下意识的捏紧了手心。 再加上,晏明珠还是跟着祁玦一块儿过来的,嫉妒与仇恨,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这个该死的贱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跟在定北王殿下的身边! 晏明珠盈盈行了一个叉手礼,“臣女晏明珠,见过庄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明沉淀,举止投足之间,尽显着一股飒爽之气。 就这么站在一众莺莺燕燕当中,晏明珠的气质也是最为独特的。 不过让庄妃觉得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右脸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就像是在一张纯白的纸上洒了一滴墨水,叫人只觉可惜。 “晏明珠?也姓晏,你与平昌伯爵府可有什么关系?” 晏明珠还没回答,晏青莲便迫不及待的接了过去:“回娘娘的话,明珠乃是臣女的嫡亲妹妹,她的外祖乃是勇义侯。” 说着,晏青莲上前一步,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想要去牵晏明珠的手,“三妹妹,自你与裴家和离之后,姐姐便许久不曾见过你了,不知道这段日子以来,离开了婆家之后,你过得可还好啊?” 什么,和裴家和离? 庄妃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难怪她第一时间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这不就是这些日子以来,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休了男方的那个晏家三姑娘吗! 晏明珠没避开,反而还主动握住了晏青莲的手,微微一笑,“二姐姐才不过十七,这记性就不怎么好了,咱们前几日在长公主殿下的华诞上,不是才见过吗? 怎么,不过几日没见,二姐姐便如此想念我了?得亏咱们不是一个娘生的,不然若是嫡亲的姊妹,二姐姐你不得一日不见我,就思之如狂了?” 在说话的同时,晏明珠手上这么一捏,只听得咔嚓一声清脆的碎响! 一股剧痛顺着手背席卷而来,让晏青莲不由失声叫了出来:“啊!” 庄妃看过去,“怎么了?” 晏青莲柔柔弱弱的抬起头,眼里含了泪花,“庄妃娘娘,臣女失礼了,没什么事,就是三妹妹的手劲儿太大,把臣女的手都给捏疼了。” 做戏吗?呵,当谁不会似的! 晏明珠瞬间变脸,娇娇弱弱的拿着帕子擦拭眼角。 “二姐姐对不住,都是妹妹不好,忘了二姐姐身子娇贵,轻易是碰不得的,不小心弄疼了二姐姐,是妹妹的错,二姐姐手下留情,莫要打我!” 晏青莲一听,赶忙急着解释:“我……我何时打过你,三妹妹你可别胡言乱语!” “二姐姐不想承认我也能理解,我一出生便没了亲娘,二姐姐你是从外室女被抬为伯爵府嫡女的,自是与我不亲近, 从小到大,父亲的眼里也只有二姐姐,而没有我这个嫡亲的女儿,我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捡着二姐姐用过或是剩下的,我能平安长大,也多亏了二姐姐与继母的手下留情,我已经很感恩了。” 论说话的艺术,晏明珠绝对是一流的,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透露了两个消息。 一是晏青莲原本不是伯爵府嫡女,而是个外室女,是晏明珠的生母元氏过世之后,邓氏才被抬做了继室。 二是晏明珠在伯爵府受尽了虐待,能活下来已经实属不易了。 晏明珠这么说,大多数人都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她,因为她处于弱势,一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姑娘,从小到大不知道受过多少苦。 虽然祁玦知道晏明珠是在做戏,但他也知道,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不由的,祁玦有些心疼这个姑娘。 本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却被迫挑起生活的重担,活得辛苦而艰难。 晏青莲明显注意到旁边指指点点的眼神,脸都绿了,而邓氏更是心急如焚,一步上前就想抓晏明珠。 “晏明珠,你在外头胡言乱语什么,给我住嘴!” 不过手还没碰到晏明珠,祁玦侧身一脚踹过去,男人的腿劲极大,邓氏整个人当即来了个一拜天地。 膝盖重重撞在地面,能听到骨头清脆的碎裂声! 同时,飞雨已经拔出佩剑,直接架在了邓氏的脖子上。 “大胆刁妇,竟敢对殿下动手!” 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瞧出来,邓氏的目标是晏明珠,但她都还没碰到晏明珠的衣角,就被祁玦一脚给踹跪在了地上。 而飞雨说的这句话,显而易见是在维护晏明珠。 晏青莲赶忙跪在地上解释:“殿下恕罪,家母只是想解释清楚,并没有要对殿下动手的意思,望殿下明鉴!” 第112章 只袒护她 祁玦长身而立,单手负于身后,嗓音冷淡:“当着本王的面,便敢肆意动手,看来你们平昌伯爵府,平日里没少欺凌弱小。” 这个弱小,自然是指晏明珠。 邓氏吓得脸都青了,“殿下恕罪,臣妇绝没有欺负过明珠,明珠也是臣妇的孩子,臣妇怎么舍得伤害她呢……” 祁玦冷嗤一声,直接打断她的话:“你的意思是,本王不分青红皂白,袒护晏明珠?” “臣妇……臣妇绝没有这个意思……” 话没说完,却听祁玦淡淡嗯了声,无比自然的接道:“本王就是袒护她,不论你有没有做过,本王说有,就是有。”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晏明珠都不由诧异地看向了他。 见过护短的,没见过这么嚣张而明目张胆的护短的,但听着,着实是叫人觉得非常爽! “拖下去,打四十大板,逐出皇宫。” 邓氏直接就吓瘫在了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一刻对于她来说,有如从天界坠入地府! 前一秒她还是众人羡慕的定北王准岳母,结果转头,她就被定北王亲自下令,拖下去打板子,还要被逐出皇宫,平昌伯爵府的脸都被丢完了! “殿下饶命,家母年纪大了,这四十个板子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娘娘,求娘娘宽恕家母的冲动,她真的是无意的,就算是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伤到殿下呀!” 庄妃张了张嘴,问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玦儿,你把贴身发带,是送给了这个三姑娘,而不是二姑娘?” 祁玦蹙了下隽眉,“母妃从何处听来的谣传?”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发带送给了晏明珠,怎么传到庄妃的耳朵里,就变成晏青莲了呢? 就这个叫晏青莲的女人,和晏明珠有可比性吗? 高高在上的定北王殿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心都已经偏到完全不能看了。 虽然如今已经知道了真相,但庄妃心里却是不得劲儿了,她儿子千好万好,怎么眼神却不怎么好,偏生瞧上了个嫁过人的女人? 虽说晏明珠也是平昌伯爵府嫡女,但她原先是嫁给了裴家长子裴卓然为妻。 先前又因为和裴卓然和离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庄妃也不是看不起和离过的姑娘,但毕竟牵涉到的是她的儿子,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一直以来都是她最大的骄傲。 她千盼万盼着未来的儿媳,可不是想让她儿子娶一个嫁过人的姑娘过门。 更重要的是,要是祁玦真的要娶晏明珠,传扬了出去,对祁玦的名声也会有影响,所以不管怎么看,这门亲事都是不行的! 庄妃想定了之后,开口道:“玦儿,本宫看这邓氏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性子急了些,四十个板子还是太重了些,就罚她道个歉便成了。” “她仗势欺人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想的,此事母妃就不必插手了,拖下去,谁再为她求情,同罪处理!” 祁玦的性子一向是说一不二的,连昭帝都压不住他,更何况是庄妃。 飞雨利落的堵住邓氏的嘴,将她粗暴的给拖了下去。 “你,过来。” 祁玦的目光落在晏青莲的身上,而此刻,晏青莲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希望祁玦不要看见她! 但祁玦却叫了她,她只能瑟瑟发抖的走了过去,“殿……殿下。” “是你告诉母妃,本王在皇姑母的华诞上,将贴身发带送给了你?” 晏青莲心里咯噔一下,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臣女……臣女没有说过,臣女真的没有说过,殿下明鉴!” 女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可谓是我见犹怜。 这要是叫寻常男子瞧了,定会起怜悯之心,不忍心苛责。 但很显然,祁玦不是寻常人,更不会怜香惜玉。 祁玦冷笑一声,“你方才借着他人的名头,李代桃僵,想博得本王母妃欢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倒是知道求饶了?” “臣女……臣女……” 不过很显然,祁玦连给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只冷道:“本王最见不得心口不一之人,拖下去,掌箍五十,丢出皇宫。” 飞云一把就把晏青莲给薅了起来,“是,殿下!” 于是乎,前一秒还嘚瑟到快上天的母女俩,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拖了下去,这反转,真是叫人看得瞠目结舌。 “任嬷嬷,你既是服侍在母妃身侧,便更该擦亮眼睛,母妃一时瞧不清,但你不行,再出现今日的情况,本王连你一同治罪。” 任嬷嬷赶忙低头应道:“是奴婢的错,奴婢谨遵殿下之命。”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晏明珠绝对要夸祁玦一句,这男人简直是史上第一鉴婊达人啊! 祁玦低眸的时候,正和晏明珠的视线对上,晏明珠飞快地朝他眨了下眼,眉宇之中透着一股俏皮的灵气。 见晏明珠眼里带着明显的笑意,说明她对于他的做法非常认同,并且为之心情愉悦。 这一瞬间,祁玦忽然有了一种体会,明白为何古时会有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了。 祁玦微微一勾薄唇,清隽的眉眼在这一瞬间,似是冰雪消融,露出了料峭的春暖。 两人之间恍若无人的对视,叫庄妃先看不下去了。 她拿着团扇遮了下嘴,故意咳嗽了两声,“勇义侯府嫡外孙女,晏明珠?” 晏明珠回头看去,“是,庄妃娘娘。” “你与裴家庶长子的事儿,本宫也略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不过今日,你怎会与玦儿一同入宫?” 晏明珠不卑不亢地回道:“今日臣女与殿下偶遇,殿下便邀请臣女来一睹御花园百花争艳的美景。” 她儿子竟然主动邀请一个姑娘入宫赏景?果然,玦儿是真的对这个女子上心了! 庄妃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显山不露水,“本宫倒是觉着,景美,这园子里的姑娘更是美,晏家姑娘你觉着,这里的哪家姑娘,你也能瞧着顺眼?” “回娘娘,各家姑娘自有各家的美,只是若入不了殿下的眼,再美也不过水中花镜中月。” 祁玦轻笑出声,“你这是在间接的夸自己美?” 第113章 矫揉造作 晏明珠眨眨眼,很诚恳的反问一句:“难道殿下不觉得臣女美吗?” 她今日入宫,就是冲着帮祁玦搅黄婚事来的。 虽然这种事儿她以前没做过,但那些个什么倾国妖妃的话本子,她也是瞧过的。 扮起那种矫揉造作的女人,也算是信手拈来。 祁玦明显愣了一下,正好一阵清风徐来,一树的樱花纷纷扬飘落。 流袖拂动,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抬起掠过她的头顶,动作轻快而又优雅的取下落在她鬓发间的一朵樱花。 “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男人嗓音清淡如风,尾音缱绻,透着一股动人的喑哑。 晏明珠没想到竟得到了这么高的评价,虽然前世她也时常被人夸赞美貌,但重生回来后,因为脸上的这块胎记,没被直接说丑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祁玦竟然还这么夸她,看来,他是真的很不想娶妃,所以才昧着良心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见祁玦都这么卖力了,晏明珠自然也是要把戏做全,故意一甩帕子,半遮住了面容,“殿下谬赞了,臣女愧不敢当呢。” 祁玦:“……” 咳咳,有些过于夸张的矫揉造作了。 庄妃听不下去了,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还眉来眼去,当她是空气不存在呢? 正要说话,突然一个宫女面色焦急的走了过来,“任嬷嬷不好了,那盆孔雀昙花突然之间枯萎了!” 任嬷嬷脸色骤变,这盆孔雀昙花,可是今日赏花宴的压轴,是千里迢迢从江南运来的,拢共有三盆,路上就枯萎了两盆,只幸存了一盆。 眼下最后一盆都枯萎了,这赏花宴可就要办砸了! 任嬷嬷赶忙同庄妃禀报:“娘娘,孔雀昙花不知何故,突然之间就枯萎了,算着时辰,陛下怕是要过来观看了,这可如何是好?” 庄妃不由皱眉,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她儿子这边还没有搞定呢,结果压轴戏这边却出事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晏明珠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是异于常人,很清楚的听到了任嬷嬷对庄妃小声禀报的话。 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庄妃娘娘,臣女有法子,可以让孔雀昙花活过来。” 庄妃狐疑的看着她,“你能把花给救活?若是救不活,本宫可是要治你的罪。” 这姑娘不会是急着想要嫁入定北王府,所以上赶着出头,想借此展示自己吧? 庄妃虽然不会想要晏明珠的命,但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给她安个罪名,好叫她不要和祁玦靠的太近,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祁玦蹙了下眉,他母妃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一听便都清楚了,刚想要说什么,晏明珠便自然的接道:“若是救不活,臣女任凭娘娘处置。” 庄妃点了下头,然后带着晏明珠去了花房。 这盆孔雀昙花,就放在正中间的位置,本该是要惊艳众人的,但此刻花苞却已枯萎,耷拉着垂在了泥土里。 花匠见庄妃来了,哗啦啦跪了一地。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若是救不活这盆昙花,他们这些花匠必然小命难保。 晏明珠在花盆前蹲下来,铲了一勺土,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检查了一下花苞。 心中很快就有了定论,而后侧头对旁边的宫婢吩咐:“我需要一些药材,生姜一两,白芍一两……哦还有,新的红土和一组捣药工具。” 宫婢下意识的看向庄妃,在得到庄妃的同意之后,才下去准备这些东西。 很快,晏明珠需要的这些东西都拿过来了,她在药材中各取了一些,然后一次放进捣药罐里,碾碎了之后,再用布将药草包裹在其中,用力将里头的汁水给挤压到玉碗里。 然后再把昙花从原来的盆里,移植到新的盆中。 而在晏明珠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的时候,昭帝他们也过来了。 昭帝在勤政殿议完事,刘公公立刻上前提醒:“陛下,这个时辰,御花园的赏花宴应当快开始了,这是庄妃娘娘头一回操办,您可要过去瞧瞧?” “爱妃头一次操办,朕自然是要瞧瞧的,摆驾御花园。” 在起身的同时,昭帝叫住了正告退要离开的明台,“明爱卿,不妨也同朕一起过去瞧瞧吧,秋意正浓,当是赏景的好时候。” 明台对于这些旁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或者说,自从他唯一的妹妹离开之后,他就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了。 但毕竟是昭帝亲自开的口,他便也只能拱手应道:“是,陛下。” 裴皇后和一众嫔妃要比昭帝先一步到,有嫔妃环顾了周围一圈,奇怪道:“庄妃娘娘还未到吗?” 还没等旁边的宫婢回答,便听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今日只是赏景,诸位都不必多礼拘谨。” 昭帝抬了下手,看了看人群,“庄妃呢?” 裴皇后适时的开口道:“回陛下,臣妾等人到的时候,并未见庄妃妹妹,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吧。” 话刚说完,端王生母史太仪立马接道:“这赏花宴是庄妃娘娘主持的,怎么陛下都到了,庄妃娘娘却没到场?” 闻言,昭帝不由皱了下眉,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任嬷嬷走了过来。 先行礼道:“奴婢参见陛下,庄妃娘娘此刻正在花房处理一些事情,很快便会过来了。” 一听这话,史太仪用团扇挡住嘴,似是开玩笑的说了一句:“不会是孔雀昙花出什么状况了吧?臣妾听闻,从江南千里运来的三盆孔雀昙花,到了帝都之后,只活下了一盆, 若是这仅剩的一盆也枯萎了,那臣妾等人可就没有这个眼福,能够一饱昙花盛开的场景了。” 御花园里的这些花虽然也名贵,但和孔雀昙花比起来,这些花还是很常见的,孔雀昙花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而且孔雀昙花开花对于皇家来说,有来年吉祥如意的寓意。 往年只要孔雀昙花按时开花,这一年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风调雨顺。 所以昭帝对此还是很看重的,听到史太仪的话,昭帝皱着眉道:“前头带路。” 第114章 太憋屈了 在昭帝前往花房的时候,裴皇后给了吕嬷嬷一个眼神。 吕嬷嬷马上低声道:“娘娘安心,一些都已安排好。” 裴皇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只要让昭帝亲眼看到孔雀昙花枯萎了,庄妃就算是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庄妃独占圣宠这么多年,今日,就是她该还债的时候了! “陛下驾到!” 花房内,晏明珠刚将一块白布遮盖在孔雀昙花之上,昭帝后脚便到了。 看着昭帝走近,晏明珠的脑海里浮现出前世,她被昭帝关在不见天日的暗室里,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而昭帝却不让她马上死,反而是在她的身上割了无数道伤口,让她感受着鲜血一点一点从身上流出,咽下最后一口气才真正的死亡。 等她死后,昭帝又猫哭耗子假慈悲,将她列为凌渊阁功臣之首。 这个阴毒的家伙,上天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必然要亲手割破他的喉咙,让他也感受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么想着,晏明珠敛下眼中的仇恨,平复下胸中的恨意,只低下头。 而庄妃见昭帝来了,心头一惊,她自然是知道,昭帝对这盆孔雀昙花有多看重,若是瞧见孔雀昙花枯萎了,连她都无法脱罪,这该如何是好! 晏明珠不动声色地退到祁玦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祁玦微微眯了下冷眸,心中已了然。 呵,这群人,还真是好算计! “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昭帝点了下头,见祁玦也在,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赏花宴快开始了,朕见爱妃还未到场,便亲自过来瞧瞧,可是花房中的什么名贵花草出事了?” 庄妃正想着怎么回答,史太仪便故作惊讶道:“那盆花好生奇怪,为何用白布盖着?” 裴皇后一眼就瞧出,接道:“看这模样,好像是孔雀昙花,庄妃妹妹,你头一次主持赏花宴,可能是没有什么经验,这昙花极为娇贵,可不能用白布遮着,不然很容易会枯萎的。” 说着,裴皇后给了吕嬷嬷一个眼神,“还不赶紧将布给掀开,若是孔雀昙花有所损伤,你们这些婢子可吃罪不起!” 吕嬷嬷快步走过去,伸出手就要去掀布,庄妃大惊:“住手!” 不过吕嬷嬷当然是不会听庄妃的,并没有缩回手,反而还继续往前伸。 但就在她快要碰到布角的时候,祁玦侧身一脚踹过去,吕嬷嬷顿时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飞出几尺之远,然后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裴皇后一见,脸都黑了,“定北王,你这是做什么,吕嬷嬷好歹也是本宫的贴身宫婢,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踹她,岂不是也在打本宫的脸?” 祁玦收回脚,方才那一脚的力度非常大,但他的衣袂却不带动一下。 嗓音清淡:“既然母后教导不好手底下的贱婢,儿臣便只能替母后做这个主了。” “吕嬷嬷是奉了本宫的令,怕孔雀昙花会被闷坏了,这才会去掀布,定北王你话里的意思,是说本宫在多管闲事了?” 祁玦咸咸地暼了她一眼,“难得母后有自知之明。” 被如此不留情面的怼,裴皇后的脸从黑变绿,“你……你不敬长辈,简直是无法无天!” “真心待儿臣的,才是儿臣的长辈,母后可是真心待儿臣的?既非真心,又在这儿恶心人充当什么长辈呢?” 裴皇后气得发抖,一口老气没顺上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旁的宫婢赶忙扶住她,“娘娘您要当心凤体啊!” “陛下,陛下您看看定北王,臣妾好歹也是中宫之主,他却对臣妾这个母后毫无敬意,臣妾这个皇后做的,也太憋屈了!” 祁玦淡淡应了声:“既是不想做皇后了,便趁早让位吧,没人会拦着你。” 裴皇后被气的眼一白,踉跄了两下,险先站不稳。 昭帝握拳干咳一声,这才斥责了一句:“小九,皇后是你的嫡母,身为晚辈,不得无礼。” 祁玦倒是没再开口,史太仪适时的提醒一句:“陛下,庄妃姐姐不肯叫人将布给掀开,莫不是,这孔雀昙花真出什么问题了吧?” 昭帝沉了沉眸,刚想要说什么,晏明珠上前一步,低头行礼道:“陛下,庄妃娘娘的意思是,昙花一现的景象极为壮观,在此处观看怕是会煞风景, 还请陛下移步御花园,届时再近距离观看孔雀昙花盛开的美景。” 闻言,昭帝的目光在晏明珠的身上停顿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多心,觉得晏明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想看孔雀昙花到底有没有出问题,也不急于这么一时半会儿的。 得到昭帝的同意后,一行人要重新回到御花园。 晏明珠抬头的时候,总感觉有一道非常熟悉的目光似乎在看着她。 下意识的寻着目光看去,猝不及防的和一双沉厚内敛的眼睛撞上! 是哥哥! 晏明珠怎么也没有想到,明台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这么紧紧的盯着她看! 难道……哥哥是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点,素日里冷静自持的晏明珠也不由慌了手脚。 她可以在任何人的面前伪装自己,甚至是残忍害死她的罪魁祸首昭帝。 可她唯独没法平静的面对明台,更不知该如何在他的面前伪装自己。 有些慌乱的往后倒退了一步,晏明珠低下头,本能的想把自己给藏起来。 后脚跟一个踉跄,差些没站稳,不过在同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及时稳住了她的身子。 祁玦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了?” 低眸看去的时候,发现晏明珠的脸色格外苍白,额角还闹出了细汗,眼中是慌乱与不知所措。 这样的眼神,是他认识晏明珠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瞧见过的。 祁玦不由蹙眉,语气中添了关切:“可是身子不适?” 晏明珠先是摇头,但又马上点头,声音带着些颤抖:“殿下,我……我有些不舒服。” “飞雨。” 话音刚落,飞雨马上走过来,“殿下?” “带她去偏殿歇息,再叫汤太医过来瞧瞧。” 第115章 你的祭日 晏明珠虽是不敢面对明台,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殿下你这边……” “放心,一切有本王,去偏殿休息会儿,本王很快过来。” 听到这话,晏明珠才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跟着飞雨去偏殿了。 祁玦看着晏明珠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转身朝着御花园走去,但还是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飞云,派人盯着,若是她有任何不适,随时禀报本王。” 飞云跟在祁玦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自家殿下如此关心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到嘴边的话,在对上祁玦不容置喙的视线后,还是又憋了回去,“是,殿下。” 御花园的水榭内,孔雀昙花被摆放在了石桌的正中央位置。 庄妃紧张的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她面上的镇静都是装出来的,方才晏明珠刚将昙花移植到另外一盆红土里,昭帝他们就过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是给晏明珠通天的本事,她怕是也没法让昙花活过来吧? 裴皇后一眼就捕捉到了庄妃眼底的慌乱,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 庄妃,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此处风景宜人,正是观看昙花盛开的好地方,庄妃妹妹,该将白布掀开,好叫陛下观摩了吧?” 庄妃张张嘴刚想说什么,祁玦清淡的嗓音响起:“不急,按照往年的时辰来掐算,孔雀昙花盛开的时辰,是太太阳快落山之际,眼下还是艳阳高照,若是现在掀开,便没有一眼惊艳之感了。” “定北王,你与庄妃妹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先是用白布盖住孔雀昙花,又是说花房不适合赏景,如今搬到了水榭,却又说时辰未到, 如此这般,依本宫看,不是还未到花开的时辰,而是这盆孔雀昙花再也开不了花,你们怕被陛下治罪,所以才一再拖延吧?” 史太仪跟着搭腔:“臣妾觉着皇后娘娘所言甚为有理,就算是没到昙花盛开的时辰,但也没必要用布遮着,好像是怕被人给瞧见似的,从前皇后娘娘主持赏花宴的时候,可没这么多事儿!” 祁玦冷笑一声,“你们说话不必这么拐弯抹角,这字里行间之意,不就是想说孔雀昙花有损,想借此治母妃一个办事不利之罪吗?” “定北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庄妃妹妹与本宫一同服侍陛下多年,与本宫姐妹情深,本宫自是巴不得庄妃妹妹能把赏花宴给主持好,如此一来,本宫也就能安心养病了。” 就裴皇后这副做作的嘴脸,不去戏台子上唱戏,实在是浪费了她的本事! 祁玦都听笑了,“后宫嫔妃还能姐妹情深?你当是三岁稚童,会信你这一番鬼话?” 裴皇后一噎,知道自己怼不过祁玦,只能委屈的看向昭帝,“陛下,您看定北王对臣妾的态度……” “行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不过就是一块布,掀就掀了,来人……” 昭帝的话还没说完,却被祁玦直接打断:“父皇,布可以掀,但在此前,儿臣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祁玦轻飘飘的补充:“皇后与史太仪字里行间暗示孔雀昙花有损,若是布掀开之后,昙花完好无损,那她二人便是故意陷害,当以宫规处置。” 裴皇后听到祁玦这么说,心里不由升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正想改口说什么,史太仪却迫不及待的说道:“那若是臣妾与皇后娘娘所猜不假呢?” 祁玦只拱手道:“儿臣听凭父皇定罪。” 史太仪兴奋极了,该死的定北王,你要完蛋了! 昭帝同意了,命刘公公去将白布给掀开。 孔雀昙花完好无缺,只是还处在含苞待放的阶段,单只看外表,便只花开的瞬间,定然是惊艳非常。 史太仪脸上的笑容就僵持住了,她不可置信的凑近看,“这……这怎么可能?” “史太仪一脸不可置信,莫不成,你早就已经知道,孔雀昙花会出事了?” 史太仪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否认:“定北王你真是说笑了,本宫怎么可能会未卜先知呢……” “既是不知,你方才又为何说这不可能?” 史太仪下意识的看向裴皇后,而裴皇后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没想到,孔雀昙花竟然真的完好无缺。 这怎么可能,她分明已经叫人在暗中动了手脚,莫不成……是被祁玦给识破了? 可不像啊,因为在看到孔雀昙花完好无缺的瞬间,庄妃的脸上也是不可置信的神情,这说明,庄妃是知道之前孔雀昙花出事了。 但眼下这盆孔雀昙花却完好无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皇后按下心中的困惑,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陛下,既然孔雀昙花完好无缺,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真是可惜,事情并没有按着母后的设想发展,母后身为中宫之主,却见不得后宫安宁,故意陷害妃嫔,若是传扬了出去,我大昭皇室的颜面都要跟着丢尽了。” 昭帝沉下脸,“皇后,史太仪,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裴皇后和史太仪慌忙跪下。 “陛下,臣妾身为中宫之主,协理后宫多年,从未出过什么错,臣妾是什么性子的,您还不了解吗?臣妾怎么可能会以这样歹毒的手段去陷害庄妃妹妹呢?” 祁玦不急不缓的揭短:“你方才迫不及待要叫人掀开白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事情败露,才知道找借口脱罪了?” “不是这样的,陛下,臣妾只是出于担心,毕竟庄妃妹妹是第一次主持赏花宴,而孔雀昙花又娇贵难养,臣妾也只是怕出了什么纰漏,这才稍微紧张了些,但臣妾绝对没有要借此害庄妃妹妹啊!” 这个女人,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祁玦动了动手指,很快,飞云就端着一盆土呈上前。 “父皇,就在不久前,孔雀昙花的确是出了点儿状况,无故开始枯萎,幸而母妃谨慎,及时叫人将昙花移植到了另外一盆红土当中, 事后儿臣命人彻查,发现原来的红土中,竟有百枯水的成分,百枯水对所有植物都是致命的,只需一滴,便能叫一片的花草枯萎,又更何况是本就难养的孔雀昙花。” 第116章 辜负厚望 话说到这儿,昭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昭帝的这个皇位,本身也就来得不光明,所以这些个腌臜手段,他不仅见过,连他自己都使过比这个更阴毒的。 但昭帝这个人,他自己可以使阴毒手段,却不容许别人在他的面前使心计。 “皇后,原先赏花宴由你一手负责,从未出过状况,怎么到了庄妃这儿,好端端的红土竟会被人给下了百枯水?你方才急着想让朕掀开白布,可是笃定得很,眼下还敢在朕的跟前喊冤?” 裴皇后颤抖着手,抓住昭帝的衣摆,“陛下,就算是借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拿关乎国祚的事情开玩笑啊,而且,定北王说红土里有百枯水,可他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臣妾下的吗? 臣妾好歹也是一国之母,怎能随意被人诬陷?没有做过的事情,便算是要摘了臣妾的脑袋,臣妾也是绝不会承认的,请陛下明鉴!” 昭帝想了想,治罪裴皇后容易,但她毕竟是一国之母,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直接定罪,也的确是不太妥当。 不过昭帝还没开口,祁玦便轻飘飘道:“儿臣何时说过是母后在红土里下百枯水了?” 裴皇后的哭腔一顿,对上祁玦恍若洞察一切的清冷目光。 “儿臣要算的,是母后你与史太仪二人,不听儿臣的劝阻,非要将白布给掀开,如今布掀开了,昙花却并没有盛开,平白叫母妃为父皇准备的惊喜都没了,这笔账,咱们是不是该好好算呢?” 裴皇后这才明白过来,她派人暗中下毒,就算是被祁玦给知道了,他想抓到真正下毒之人,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而没有确凿的证据,哪怕裴皇后等人可疑,但她毕竟是皇后,昭帝必然不会真的治她的罪。 所以祁玦就来了个迂回战术,故意装出拖延时间的样子,让裴皇后他们误以为孔雀昙花出事了,他怕被人发现所以用白布挡着不肯叫人看。 而裴皇后等人则是急着要掀开白布,如此一来,祁玦就可以顺势挖坑,让昭帝同意,如果孔雀昙花没有问题,就要以故意挑唆陷害罪,来处置裴皇后和史太仪。 这个该死的小兔崽子,心思倒是深,是她一时没有防备,中了他的计谋! 裴皇后也是个果断的人,“陛下,都是臣妾一时心切,破坏了庄妃妹妹为陛下准备的心意,臣妾知错,请陛下责罚。” 史太仪一见裴皇后认错,也赶忙承认错误。 “皇后行事鲁莽,有失中宫之德,罚奉三个月,禁足一个月,史太仪不分事实跟风,罚奉半年,禁足三个月,都带下去,闭门思过。” 裴皇后保持着一国之母的端庄,即便是被罚了,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起身朝着昭帝行了一个礼。 “臣妾遵旨,臣妾告退。” 在路过祁玦身侧的时候,裴皇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局,是她没有防备中招了,但是下次,庄妃和祁玦这对该死的母子,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回了坤宁宫之后,关上殿门,裴皇后抬手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直接把吕嬷嬷给扇得跪倒在了地上。 “废物,这点儿小事也办不好,本宫要你有何用!” 吕嬷嬷原本就被祁玦之前那一脚踹出了内伤,再被裴皇后扇了一个巴掌,嘴角直接就溢出了鲜血。 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都是奴婢办事不力,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不是说事情都办妥了吗,那盆孔雀昙花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吕嬷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娘娘,奴婢以性命发誓,派出去的宫女是亲手把百枯水给下到了那盆昙花里,也是看着它枯萎的, 怎么转头,却又完好无缺了,按理而言,应当不可能呀,难道说……此事被定北王给提前获知了,所以他提前将昙花给移植到了别处,而在原来盆里的,是假的孔雀昙花?” 裴皇后却不认同这个猜测,“若是此事真被祁玦给提前获知了,以他的个性,定然会来个人赃并获,本宫此刻就不能好好的坐在这里,只是被禁足罚俸这么简单了。” 所以这才是裴皇后想不通的一点,孔雀昙花肯定是枯萎过的,但后来究竟又是怎么活回来的? 等等,裴皇后突然想起,之前在花房的时候,祁玦的身边跟着个女人。 她当时当场的时候,正好就瞧见那个女人将一块白布盖在了昙花上。 这个女人,一定有问题! “马上去查,今日随同在祁玦身侧的那个女人是谁!” 刚好这个时候,有宫婢进来回禀:“娘娘,二公子来了。” “快让钦儿进来。” 裴渡钦走进殿内,刚要行礼,裴皇后就已经直接走下来,扶住他的手臂,“钦儿,同你说了多少遍,在姑母的面前,不必多礼。” 对于这个二侄儿,裴皇后是一万个满意,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从五品的翰林院学士了,日后定是前途无量。 “皇姑母,侄儿没有办妥您嘱咐之事,辜负了您的厚望,请您责罚。” 裴皇后一听,顿时有些不祥的预感,“钦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传播那个谣言出了什么纰漏?” “福运楼的说书的确是已经编好了有关于定北王与嵇惊雪之间的故事,但一日下来,生意惨淡,并没有听客感兴趣,所以关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绯闻,并没有流传出去。” 裴皇后不由皱眉,“怎么会没有听客感兴趣?那些无知的百姓,不是最喜欢听祁玦的故事了?而且福运楼生意这么火爆,怎么可能会没有听客呢?” “最近帝都新火了一家茶楼,那家茶楼讲的故事很是新奇,吸引了无数听客,所以连带着福运楼的生意也变得惨淡,有关定北王的绯闻,也就更传不出去了。” 听到裴渡钦这么说,吕嬷嬷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娘娘,奴婢今日听到赴宴的那些贵女们之间的议论,说是有家新开的茶楼,讲的是什么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故事, 这战神王爷,不就是在讲定北王吗?莫不成是定北王提前获知了我们这边的消息,所以故意让人编了个什么女将军和他做配?” 第117章 万人唾骂 裴皇后一心想用断袖的丑闻,来搞臭祁玦的名声。 结果倒好,这断袖的丑闻还没传扬出去,祁玦和一个什么女将军的爱恨情仇就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如此一来,非但没把祁玦的名声给搞臭,反而还让原本高高在上,不可触碰的定北王瞬间接地气了。 定北王再厉害,也有七情六欲,也喜欢男欢女爱,这也就让帝都的贵女们对他更是倾慕,纷纷觉得自己也可以成为故事里的那个女将军,和祁玦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了! 裴皇后真是快被气死了,她费尽心思筹谋,结果一事无成。 用孔雀昙花来陷害庄妃的事儿,败露了,她还被罚了俸禄,禁足在寝宫之内。 想用断袖之癖的丑闻来诋毁祁玦的名声,结果帝都莫名先火了祁玦和那个什么女将军的爱恨情仇,非但没把祁玦的名声搞臭,反而是让他更受姑娘们的喜欢了。 这还真是筹谋一场,最后全给人做了嫁妆! “那家新火起来的茶楼,是何人开的?” 裴渡钦犹豫了一下,看裴皇后的表情,她的计划被人给破坏了,她定是不会让这家茶楼再有机会开下去。 但就算是他眼下不说,以裴皇后的手段,也能很快自己查清楚。 “是晏明珠。” 听到这个名字,裴皇后眯了眯眸子,嘴边溢出冷笑,“就是那个伤了大郎命根子的平昌伯爵府嫡三女晏明珠?这个女人,还真是命里与我们裴家犯冲!” 裴渡钦解释:“皇姑母,此事应该就只是一个巧合,那家茶楼,本就是她的嫁妆之一,只是恰好茶楼里讲了这么个故事,才会无意中破坏了您的计划。” 正说着,就有太监猫着腰走了进来回禀:“皇后娘娘,查清楚了,今日随在定北王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平昌伯爵府嫡三女晏明珠, 据咱们安插的人透露,庄妃带着她去了花房,在里头呆了好一会儿,而且还有宫婢拿进去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奴才大胆猜测,应当就是这些东西,救活了孔雀昙花。” 裴皇后一拍桌子,满目怒火,“好个晏明珠,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本宫的好事,本宫记得,哥哥两次被罚俸禄,也是与这个女人有关,还有大郎和荷儿,也都被她给害过是吧? 呵,本宫从前倒是小瞧了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本事,叫我们裴家接二连三的栽了跟头,这个女人,不能再留了,必须马上处理干净,否则后患无穷!” 一听裴皇后竟想要杀了晏明珠,裴渡钦脸色微变,“皇姑母,晏明珠与大哥的事情,是大哥有错在先,而荷儿被关京兆府,也是她先去滋事, 至于父亲的事,也是父亲先找上的门,而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多半也是巧合……” 话没说完,却被裴皇后不满的打断:“钦儿,这个女人害得裴家丢尽了颜面,还破坏了本宫精心策划的局,害得本宫也被禁足在寝宫之中,你竟还为她求情说话?” “侄儿……侄儿只是按照事实说话,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 裴皇后冷笑,“可怜人?本宫听人说,她几次与裴家作对的时候,祁玦都曾站出来为她说话,倒是好手段,才与大郎和离了,转头便勾搭上了祁玦,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可留不得!” 裴渡钦只能迂回的说道:“皇姑母,若是这么直接杀了晏明珠,是不是太便宜她了?毕竟,她让咱们裴家栽了不少跟头。” 吕嬷嬷适时的插了一句嘴:“娘娘,奴婢觉得二公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奴婢倒是有一个计划,不知可行不可行。” 裴皇后揉了揉眉心,“你且说说。” “定北王不是向着晏明珠那个女人吗,那咱们便将计就计,让他们苟合在一块儿,再叫人来个当场捉奸,届时,满帝都都会传遍,定北王和一个下堂妇暗中苟合, 以定北王在贵女圈中的受欢迎程度,到时无需我们出手,自会有人让她活不痛快,二则,定北王放着名门贵女不要,却瞧上了一个破鞋,在陛下心中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可谓一举两得!” 这个计谋可谓阴毒,既能让晏明珠失节被万人唾骂,又能把祁玦拉下水,到时,还有哪个重臣敢把女儿嫁给祁玦? 裴皇后露出满意的笑容,“甚好,重阳节将近,正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本宫修一封书信,钦儿你带去给哥哥,切莫要他谨慎小心,只要能将此事办妥,祁玦就再也无法威胁到太子的位置了!” 虽然裴渡钦心里很不认同这个做法,毁一个姑娘家的清白,是最卑劣的行为。 但他是裴家人,肩负着家族兴旺的重担,有些事情,他就算是再不愿,也得去做。 “是,皇姑母。” 偏殿,晏明珠前脚刚进来,就有人领着太医过来了。 “晏姑娘,你且坐着,让汤太医给你把把脉。” 晏明珠见这阵仗,哭笑不得,“我没事,坐着歇一会儿就好了,不用麻烦太医。” “不麻烦不麻烦,得要让汤太医亲自瞧过了,殿下才能放心,晏姑娘你快坐,有劳汤太医了!” 没法子,晏明珠只能在暖榻上坐下,汤太医在她的手腕上搭了块帕子,这才号脉。 “姑娘脾肺有些虚,怕是思虑过多所致,老夫开副调理脾肺的方子,服用一月左右便能恢复如常。” 晏明珠自己也会医术,当然知道她这具身体的状况,不过还是道了声谢。 “晏姑娘没事儿就好,你且休息着,我去向殿下禀报!” 飞雨前脚刚走,晏明珠觉得殿内有些闷,就将窗棂给打开些。 谁知刚开了个口子,就有一道沉厚而低哑的嗓音传来:“姑娘且慢。” 晏明珠的身子猛的一僵,本能的想把窗棂给关上。 不过有一只手反应很快,按住窗棂的另一头,阻止了晏明珠关窗的举动。 “姑娘为何看见本相便想躲起来?” 晏明珠直直地撞入明台恍若洞察一切的眼睛里! 十七年的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 曾经意气风发的哥哥,如今却两鬓生了许多白发,眼神严厉而不苟言笑,与十七年前那个爱笑的明台判若两人。 看着这一张熟悉而又经历沧桑的脸,晏明珠多想唤一声哥哥,可是不行。 至少,现在不行。 她低下头,敛下心中的万千情绪,“臣女……见过明相。” 第118章 欺负你了 只隔了一个窗棂,但两人之间,却像是隔了一辈子。 晏明珠在这一头,而明台则是在遥不可及的另一头。 “你认得本相?” 晏明珠态度恭敬地回道:“明相为官公正廉明,心系百姓疾苦,乃是利在当下,功及千秋的名相,臣女自是有所耳闻。” 明台盯着她的侧脸,却并不关心她对自己的夸赞,反是问:“你是哪家姑娘,叫什么名字?” “臣女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女子,不足明相挂齿,臣女还有事,先行告退。” 明台的目光太过于敏锐,晏明珠怕自己再说下去就得暴露了,随便找了个理由,转头就往外走。 但明台哪儿会轻易放她走,也跟着追了上去。 “等等!” 明台伸手,指尖刚碰到晏明珠的衣角,却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比他的速度更快。 单手握住晏明珠的手,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男人肩宽腰窄,晏明珠猝不及防地往后一个踉跄,整个人都跌在了对方的怀里。 在晏明珠几乎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透过衣衫,传来属于他人的温热的体温,让祁玦不由僵持了住。 但很快,祁玦就感觉到,怀里的女人似乎是在微微的发抖。 低眸看去,发现她的脸色似乎是比方才更苍白。 祁玦蹙眉敛眸,用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张脸都顺势埋在自己的胸口。 紧随着,借助宽大的衣袖,把她半个人都牢牢的护在怀中,如此具有保护欲的姿态,可以完全杜绝外头的视线。 祁玦这才抬眸,看向明台,淡淡启唇:“明相想对本王的人做什么?” 一句本王的人,让明台愣了一下,他才行礼道:“微臣见过定北王殿下,微臣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初见这位姑娘的时候,觉得她与微臣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故此来询问一番。” 哥哥果然是怀疑她的身份了,只是远远的看了她一眼,便觉得她熟悉,在这个世上,也只有哥哥才能一眼就认出她! 可是,最亲的人就在面前,她却迫于各种无奈而无法与他相认。 想到这里,晏明珠心中无比难过,眼角泛酸,情不自禁的抓紧了祁玦的衣襟。 祁玦感受到怀里轻微的力道,哪怕他这个角度看不到晏明珠的面容,但是能瞬间从她的身上感觉出,此刻她很悲伤。 难道……她真的和明左相认识? 祁玦心里虽然存在困惑,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用宽厚的大手,抚摸着晏明珠的后脑勺,以无声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明相定是认错人了,她年纪尚小,真论起来,与你的小女儿也差不多大,又如何会是你的故人。” 明台自然是明白,眼前这个姑娘年纪很轻,而他的妹妹在离世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 如今又过了十七年,若是妹妹还活着,也已经是将近四十的妇人。 但方才远远那一眼,明台无比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这个姑娘的眼里,看到了只属于他妹妹的神态。 清明沉淀,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飒爽。 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说,过去看看,过去看看,哪怕再看一眼,说一句话,不然他会后悔终身。 只是他没想到,晏明珠似乎很怕见到他,而且总是低着头,不肯再与他对视。 “本王还有事,明相自便。” 明台位及左相,虽是位高权重,但清正廉明,一心为百姓着想,是难得的清官好官,所以哪怕是祁玦,也对他颇为敬重。 “等一下,不知殿下可否告知,这位姑娘的芳名?” 祁玦只清淡道:“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姑娘,就不劳明相费心了,告辞。” 等走出了一段距离,确定明台并没有跟上来,祁玦才稍稍松开了手,转而抚上她的额角。 “你的体温偏低。” 说着,祁玦侧首吩咐:“把汤太医带过来。” “不用了殿下。” 晏明珠下意识地抓住了祁玦的手,仰起半张脸,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真的。” 男人的手温热,而晏明珠的手心却偏凉,触碰交织在一块儿,如冰火交融,这股异常以非常快的速度,传达到了心脏,带着整颗心都有种麻麻的异样感。 而晏明珠见祁玦没有说话,只是低眸看着一个方向,顺着一瞧,发现自己竟然抓着对方的手! 晏明珠有些不好意思的赶忙松开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若是殿下觉得被占了便宜,可以抓回来。” 祁玦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抬手的同时,温热的指腹轻轻抚过她还有些泛红的眼角。 “他欺负你了?可要本王帮你欺负回来?” 带着揶揄的口吻,把晏明珠给逗笑了。 她马上反驳:“你不许欺负他。” 这小东西可真是没良心,胳膊肘尽是往外拐。 高高在上的定北王殿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把自己划到自己人的行列了。 认命的微叹了口气,祁玦解开了身上织金斗篷的系带,一抖间,斗篷转了个圈,转而落在了晏明珠的肩头。 带着男人温热的体温,在顷刻间,将娇小的女人给包裹在了其中。 晏明珠愣了一下,赶忙推脱:“殿下,我不冷……” “皇后在红土中下药,想借着孔雀昙花向母妃发难,本王将计就计,引她入局,不过因为没抓到下药之人,只罚了她三月的俸禄和禁足,便宜她了。” 语气淡淡的说着话的同时,祁玦修长的指尖上下动,很快就将系带给打了个结。 “此次能有惊无险,扳回一城,你功不可没。” 晏明珠弯了弯眼眸,“论起来,殿下帮了臣女许多,臣女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方才,多谢殿下。” “你不想见到明相?” 晏明珠先是摇头,但想到什么,又低下了头,情绪明显低落。 祁玦收回手,“你不想说,本王便不多问,走吧。” 晏明珠有些傻愣愣的:“去哪儿?” “自然是替你讨赏。” 祁玦带着她去见庄妃,今日的小插曲过后,赏花宴顺利的进行。 庄妃远远的看到祁玦过来,目光在落到晏明珠身上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 这姑娘身上的织金斗篷,不是她儿子的吗? 第119章 纳为侧妃 昭帝见庄妃盯着一个方向看,也跟着看了过去,就瞧见祁玦和一个姑娘并肩走了过来。 两人身高差了一个头不到,男子身形修长如松,女子身姿挺拔如柳,气质相仿,远远的看去,竟是格外的般配。 “朕方才还同你母妃说着话,结果你转头就不见了,这姑娘是哪个,怎么朕之前不曾见过?” 难得见祁玦的身边跟着个女人,昭帝下意识以为自己的儿子终于是开窍了,还甚是欣慰的揶揄了一句。 庄妃生怕昭帝会给祁玦赐婚,赶忙介绍道:“陛下,这是平昌伯爵府嫡三女,晏明珠。” 一听这名字,昭帝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之间又没想起来,便道:“抬起头来,让朕仔细瞧瞧。” 晏明珠不卑不亢地抬头,清明的眼眸直直的与昭帝对上,“臣女晏明珠,见过陛下。” 不知为何,在视线对上的瞬间,昭帝心头一震,莫名有种熟悉感,而这熟悉中,带着一股心悸。 就像是犯下罪之后,再次见到对方的心虚与后怕。 但这感觉也是转瞬即逝,昭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觉得自己这几日批阅奏折怕是累着了,不然怎么会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产生这种错觉? “晏明珠?是个好名字,有个姑娘与你的名字很相似,她为朕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只可惜天妒英才,她很早便过世了,朕每每念及,只觉心中无比痛心!” 说着,昭帝捂住自己的心口,脸上尽显心痛的表情。 庄妃信以为真的扶住他的手臂,宽慰道:“陛下,时过境迁,明将军泉下有知,看到大昭在陛下的统治下国泰民安,定然会非常欣慰的。” 昭帝握住庄妃的手,感叹着道:“爱妃说的极是,可能是这上了年纪,就容易伤感,朕瞧这姑娘的眼睛,与明珠颇为相似,便突然想起了曾与她并肩作战的往事,这一晃,竟是过了十七年了!” 若论做戏,昭帝绝对是古往今来第一人,而且这一做,还是整整十七年,在世人的面前,表现的对她有多么的怀念。 却不知,前世害死她的真正凶手,就是这个外表看着仁慈的昭帝! 晏明珠只淡淡回道:“臣女只是籍籍无名的小女子,不敢与战功赫赫的明将军相比较。” “明爱卿啊,你来得正好,你来瞧瞧这姑娘,朕就觉着瞧见她的眼睛,与明珠极为相似呢,就连名字也相仿,你说巧是不巧?” 虽然没人比昭帝更清楚,明家阿珠已经死了,而且是他最后给的她致命的一击。 但方才和晏明珠对视的时候,她那双清明澄澈的眼睛,恍惚之中让昭帝有种明珠就站在他面前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昭帝心底没由的升上一股恐惧,为了消除这个恐惧,昭帝就特意把明台给叫过来。 看看明台在看到晏明珠的瞬间,表情会不会也有异常。 如果连明台也觉得这女子和明珠极为相似,那他就不得不采取行动。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明台的目光落在晏明珠的身上,而晏明珠则是微垂着头不作声,但实际上,却暗中捏紧了手心。 昭帝不会无缘无故来这么一句,他定是对她有所起疑了! 按照昭帝多疑的性子,一旦哥哥也觉得她相似,昭帝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下一秒,祁玦挪动了一步,正正好挡住了明台的视线。 字句清晰的开口:“晏明珠只是晏明珠,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明台收回视线,也开了口:“陛下,微臣的妹妹,是独一无二的,无人能与之匹敌。” 闻言,昭帝哈哈大笑了起来,“朕不过是开了个玩笑,明爱卿倒是当真了?明珠风华绝代,自是无人能媲美。” 转而,昭帝的目光又落在了晏明珠的身上,“不过朕倒是第一次瞧见小九你这么维护一个女子,不会是……” 话没说完,庄妃急急接道:“陛下,臣妾觉得与这姑娘挺有眼缘的,正好臣妾膝下无女,晏丫头,不知你可愿认本宫为干娘啊?” 晏明珠愣了一下,这位庄妃的话题跳跃度也太大了吧,怎么就能把话题给扯到认亲上呢? 而且,还莫名其妙要把她认做干女儿。 晏明珠还没开口,祁玦便接了过去:“母妃,她有自己的家人。” 庄妃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祁玦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就是怕晏明珠会嫁给他,所以用干女儿当做借口。 如果真的认了什么干女儿,那他与晏明珠岂不是就是哥哥和妹妹的关系了? 谁要做她妹妹,要做也是做…… 不对,他在想什么,他不是想要和晏明珠做夫妻,他只是单纯不想和晏明珠做兄妹而已。 对,就只是这么简单。 祁玦心里这么宽慰着自己,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要不要认本宫做干娘,也得听晏丫头自己的意思是吧?晏丫头,你可愿意啊?” 庄妃瞪了祁玦一眼,看她儿子这么急着拒绝,庄妃心里就更加断定,儿子对这个姑娘定然有意思。 所以,她这个做娘的,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祁玦蹙眉,沉下了脸,周身散发出压抑的怒火。 晏明珠感受到祁玦的怒意,看了他一眼,心想,看祁玦的反应这么大,想来他是非常不想要一个干妹妹了。 也是,她和祁玦又不沾亲带故的,要是认庄妃为干娘,才是真的高攀了。 晏明珠先回了一个礼,缓缓开口:“多谢庄妃娘娘厚爱,只是臣女无德无能,实在是不敢高攀娘娘。” 昭帝见庄妃的反应这么大,倒是颇为奇怪,低声对她说道:“爱妃,虽然平昌伯爵府是差了些,但若是小九中意,许个侧妃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 庄妃一时着急,声音说大了些,引来其他人的目光。 昭帝却误会了她的意思,“爱妃可是觉着这姑娘长得不够好?朕也这么觉得,脸上的这块胎记,的确是太碍眼了,但难得小九肯把她带在身边, 小九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府里一直没个女人,侧妃又不是正妃,也不耽搁将来小九娶正妃。” 第120章 惹她生气 庄妃听得着急,把昭帝往旁边拉了拉,避开其他人的视线。 低声说道:“陛下,臣妾不是嫌她身份低,样貌不够好之类的,只一点,她原先嫁过人,嫁的那人,正是裴家庶长子!” 被这么一说,昭帝这才想起来,“就是前段日子,因为和离的事儿,而在满帝都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晏明珠?朕记得,她在同裴家庶长子和离的时候,还断了他的命根子?” 庄妃一脸忧愁的点头,“陛下,臣妾就玦儿这么一个孩子,自是希望他样样都能得最好的,夫妻一体,尤其是像他这般身份的,正妻对他非常重要, 臣妾也不是非要什么能和玦儿身份相配的名门贵女,但不管是侧妃还是正妃,若是玦儿真要了她,届时外头传出,玦儿捡裴家不要的破鞋,那玦儿的名声岂不是就跟着毁了?” “爱妃说的极有道理,娶妻当娶贤,这个晏明珠连对自己曾朝夕相处的夫君都能下如此狠手,这样的女子定不是个善茬,不适合放在小九的身边。” 听到昭帝这么说,庄妃才算是松了口气。 和昭帝说定了之后,庄妃这才走了回来,笑着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本宫也就不强求了,今日你帮了本宫一个大忙,本宫便赏你一套珍珠头面,这还是原先陛下赏赐给本宫的,天上地下只此一套。” “多谢娘娘恩赏,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先前殿下对臣女有恩,臣女不过是还了恩情而已,赏赐万不敢当,臣女位卑言轻,不敢再多打搅娘娘的雅兴,臣女告退。” 庄妃自然不知道,晏明珠身为习武之人,耳朵极为灵敏,将她和昭帝偷偷摸摸说的话,都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虽然他们说的是这具身体,但她既然占了这具身体,那也就相当于是在说她。 她感念祁玦此前的数次出手相助,所以今日才会同意进宫帮他这个忙。 但这不代表,他的母妃可以借着这个理由,而用破鞋来羞辱她,虽然并没有拿到明面上说,但庄妃就是这么个意思。 在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人的面前,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祁玦见晏明珠这个反应,就知道方才她也听见了庄妃和昭帝的窃窃私语。 见晏明珠要走,他也毫不犹豫的追过去。 庄妃马上叫住他:“玦儿,你又做什么去,今日赏花宴,来了不少贵女,你不能缺席!” “母妃若真对一个人心存感激,便该清楚,这个世上,只有真心相待的人,才是最难得可贵的,而不是那些所谓的名誉地位。” 冷冷淡淡留下这句话,祁玦脚步不再停顿,转身离去。 庄妃被他的话气着了,“你……” 男人腿长,很快就追上了先走的晏明珠。 “晏明珠。” 晏明珠没有理会他,只往前走。 祁玦只能追上去,拦住她的去路,“母妃她并没有其他意思,本王也从未这么想过……” “殿下与庄妃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并不关心,的确,我是嫁过人,但一则这桩婚事本就不是我所愿,我既是与裴卓然和离,便是清清白白之身, 大昭哪条律法规定,和离过的女子,就要低人一等了?再者,女子嫁过人就算是破鞋,那你们男子三妻四妾,睡了一个又一个,又干净到哪里去? 生而为人,没有谁比谁金贵,都是一个头,一双手,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有歧视羞辱人的资格,言尽于此,望定北王殿下好自为之,从此之后,我们道路两边,各不相关。” 一声定北王殿下,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给冲散的一干二净! 祁玦直接抓住她的手臂,“晏明珠……” “松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晏明珠刚想用武力甩开祁玦,不过男人却快她一步,按住了她的双肩,四目相接,男人眸光认真而又诚挚。 “本王……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我向你道歉,对不住。” 一声对不住,倒是叫晏明珠止住了脚步,而远远跟在后头的飞云和飞雨,皆是被祁玦的这一句话给惊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殿下竟然同别人低声下气的道歉!而且,还以我来自称,自行降低了身份! 天啊撸,这可是有史以来的头一回,这歉道的,绝对是诚心实意! “我从未觉得你低人一等,男婚女嫁是理之自然,感情破裂各奔东西,也是情理之中,在我的眼里,你聪颖、独立、自信、果敢,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男人的声音清隽而又认真,一如他深邃的眼眸,说的每一个字,都砸在了晏明珠的心口。 这是她重生之后,以晏明珠的身份,听到的最高的评价。 见晏明珠的眼里不再那么抗拒,祁玦又放低了语调:“于我而言,你是最好的,无论是谁,也无法左右我的思想,哪怕是我最亲近的人, 今日之事,多有对不住,我保证,日后再也不会了。” 晏明珠怔怔的看着眼前人,好一会儿,她终是笑了下,“你这人,真的是……叫人气不起来,若你不是昭帝的儿子,就更好了……” 昭帝诡计多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个十足十的阴险小人。 但这样罪恶滔天的小人,却生了祁玦这样明断是非的儿子,老天真是太便宜他了! 后面这句话,晏明珠说的很轻,祁玦一时没听清,“什么?” “我是说,殿下都这么低声下气的道歉了,我若是还生气,就太过分了些,再者,这本也就不是你的错,我又不是那种胡乱发脾气,不讲道理的女人。” 见晏明珠不再生气了,祁玦才算是松了口气,高高在上的定北王殿下平生头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原来女人生气后,要想把她给哄好,着实是费心费力,比行军打仗还要心力憔悴! “本王送你回去。” 晏明珠摇了下头,“不必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今日可是殿下你选妃的大日子,就别在我这儿耽搁了,快些回去吧。” 祁玦蹙眉,刚要说什么,庄柯的声音就从后头传来:“大外甥,晏三姑娘!” 第121章 本王的错 庄柯嘿咻嘿咻的跑过来,而嵇惊雪则是牵着马,不急不缓的跟在他的后头。 “你们这么快就结束啦?我可是买了好多小食,还想着搬条凳子去看戏呢,你们咋这么快就出来了,害得我白排了这么长的队!” 原本庄柯嚷嚷着要跟祁玦他们一起入宫看戏,结果走到半道,就被如意斋做的点心的味道给吸引了过去,顿时就走不动道儿了,非要去买一些来吃。 但如意斋是帝都最有名的点心铺,生意一直都很火爆,早早的就排起了长队,祁玦见他非要吃,就很果断的把他给丢下,只带着晏明珠入宫。 晏明珠闻了闻,“糖糕、蜜糕、栗糕,还有广寒糕和五香糕?” 庄柯顿时竖起了大拇指,“晏三姑娘好鼻子,全都被你给猜中了,我每样都各买了一袋,虽然赏花宴结束了,但吃的不能浪费,来,你喜欢吃哪个,随便挑!” 说着,庄柯冲身后的嵇惊雪招招手,嵇惊雪将一堆的以油纸包裹的小食递了过来,随便晏明珠挑选。 “那我就挑一袋五香糕好了,多谢小公爷了,不知小公爷待会儿有事吗?” 庄柯不明所以,立马回道:“我一条咸鱼能有啥事儿,晏三姑娘你有事儿?” “我想去一趟南街市,若是小公爷不介意的话,可否借马一用?” 庄柯一口应下:“当然没问题……” 话还没说完,庄柯就感觉到了一股死亡凝视,一抬头,正对上祁玦凉嗖嗖的视线。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试探性的问道:“去南街市的话,大外甥他应该也……顺路吧?姑娘家的,还是坐马车比较安全方便些吧?” 看看他这个舅舅做的多体贴周到,无时无刻不在给大外甥和未来外甥媳妇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赏花宴还未结束,殿下脱不开身,再者,我的马术如何,小公爷你不是最清楚了?” 庄柯只能给祁玦抛眼神:大外甥,我是该同意呢,还是不该同意呢? 祁玦彻底没了耐心,他以为自己已经把人哄好了,但事实是,这姑娘现在开始回避他了。 这要是放在平常,有人敢对他甩脸子,他定叫对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但放在晏明珠的身上……祁玦认命的叹了口气。 她总是有一百种法子,叫他无可奈何。 不给庄柯说话的机会,祁玦直接抓住晏明珠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宫外走。 “殿下你做什么,撒手!” 祁玦却连脚步都不带停一下,只道:“不做什么,出宫罢了。” “你出宫就出宫,定北王府在北边,我要去南街市,我们不同路!” “谁说本王要回府,谁说我们不同路?本王正好想起,要去南街市办点儿私事,便顺道送你过去吧。” 晏明珠:“……” 这人,分明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庄柯看着祁玦抓着晏明珠的手腕不撒手,直啧啧:“当着我这个舅舅的面,小两口就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没眼看没眼看。” 嵇惊雪面无表情的道:“不是小两口。” 殿下尚未娶王妃,哪儿来的小两口? “你个木鱼脑袋,这都看不明白,从前有女子故意跌倒在大外甥的怀里,他可是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把人扔湖里,辣手摧花的名声可是传遍了整个帝都, 何时瞧见过,他主动靠近姑娘,还抓她的手?你瞅瞅,抓的多紧,晏姑娘想甩还甩不掉呢!” 嵇惊雪沉默了片刻,“未过门,就不是王妃。” 庄柯给了他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算了,就你这样的,打一辈子光棍吧。” 而在晏明珠他们刚上马车的时候,明台也出来了。 他定定的看着晏明珠上马车的背影,久久不曾迈开步子。 直到小厮拿着披风来到他身边,“相爷?” 明台这才回过神来,突然问:“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人,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重新回来?” 小厮听得稀里糊涂的,不明所以的挠挠后脑勺,“相爷您说的是……时下帝都很火的重生吗?” 这下轮到明台困惑,“重生?那是什么?” “就是近来帝都风靡了一个关于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故事,小的去听过一回,故事里的那位女将军,十有八九就是以咱们长姑娘为原型, 故事一开头的背景,说的便是这位女将军十七年后,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获得重生,和战神王爷发生了一系列纠葛,讲的可有意思了呢!” 十七年后……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获得重生? 明台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这故事是从何处开始传出来的?” 小厮马上回道:“是一家叫茗月轩的茶楼。” 明台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打算等明日休沐的时候,就过去瞧瞧。 而这边,上了马车之后,庄柯敏锐的感觉到,祁玦和晏明珠之间的气场有些不对。 他悄摸摸凑到祁玦的身边,小声询问:“大外甥,你们吵架啦?” 祁玦斜暼了他一眼。 “俗话说的好,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话还没说完,却被晏明珠打断:“小公爷,我与殿下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样的玩笑以后莫要再开了,不然若是传到陛下或是庄妃娘娘的耳朵里,会惹他们不快的。” 祁玦蹙眉,气场瞬间低了下来,“你不是说不生气了?” 晏明珠眨眨眼,“臣女没有生气呀,臣女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殿下难道觉得不对吗?” 祁玦被气的头疼,单手扶额,轻叹:“你说的都对,是本王的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祁玦:“……” 庄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天啊撸,他大外甥竟然道歉了!竟然这么爽快而又自然的道歉了!这是他能不付费就听到的对话吗? 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祁玦无情打断:“闭嘴。” 庄柯撇撇嘴,闭嘴就闭嘴嘛,这么凶干嘛,难怪被晏姑娘嫌弃,活该,哼! 到了百济堂门口,晏明珠便下了马车。 不过祁玦却没下车,“本王要去军营了。” 晏明珠点了下头,“殿下慢走。” 态度很是敷衍,从没人敢对他这么敷衍。 祁玦又气又好笑,正好瞥见庄柯窝在角落故意看他的笑话。 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你也下去。” 第122章 眼里唯你 庄柯委委屈屈,“晏三姑娘是去忙生意,我下去干嘛?” “她身边没婢女,你去帮忙。” 让他去给晏明珠当婢女?啊呸,当下人使?他,庄国公府高贵的小公爷,是会伺候别人的吗? 祁玦凉凉的暼了他一眼,庄柯刚涨起的气势,瞬间蔫了下去,怂兮兮的把屁股往外移。 “帮忙就帮忙嘛,那么暴力干嘛,好歹我也是你舅舅,哪儿有外甥踹舅舅的……” 嘀嘀咕咕抱怨的时候,祁玦的脚动了一下,庄柯嗖的一声就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晏三姑娘,需要帮忙嘛,我很能干的!” 晏明珠刚要说话,祁玦突然开了口:“今日,本王并非是入宫选什么妃。” 突如其来的来了这么一句,听得晏明珠一愣一愣的。 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祁玦就已经放下了帘子,雕花马车缓缓移动,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庄柯见晏明珠一脸困惑,就非常热情的在后面解释:“晏三姑娘,我大外甥的意思是,那些个名门贵女,在他的眼里都是些庸脂俗粉,他根本就瞧不上,他的眼里只有你哦!” 看看他这个舅舅多大度,虽然外甥不做人还踹他嫌弃他,但他可是无时无刻不在帮他追媳妇儿呢! 晏明珠真是哭笑不得,哪怕她再怎么解释,在这位庄小公爷的眼里,她就是和祁玦有一腿。 “小公爷,待会儿我要坐诊,期间会很无聊,你不用留下来帮忙,去忙自己的事儿就好了。” 庄柯一听,连连摆手,“那怎么行,我答应了大外甥要给你打下手,要是让大外甥知道我提前跑了,他会凶我的,他可残暴了!” 说着,又补充一句:“但他对你是例外,真的,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给他甩脸,哪怕是姐姐和皇姐夫,他都不在怕的,可他不但让着你,而且还愿意同你道歉,这可是有史以来头一回呢!” “若是小公爷对一样东西很感兴趣,却又没法轻松的得到,你会如何?” 庄柯毫不犹豫的回道:“那自然是会费劲千方百计,直到那东西是我的为止啦!” “那到手了之后,小公爷还会日思夜想,那么感兴趣吗?” 庄柯歪头想了想,“都到手了,自然就不会日思夜想了,可能新鲜过一段时间,就觉得没意思了吧。” “我与定北王殿下之间,就是如此,殿下待我特别,可能是目前觉得我与其他女子不太一样,但他是威风凛凛的战神,是最得皇帝宠爱的皇子,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 他现在感兴趣,愿意迁就我,是因为他跟小公爷你一样,觉得这个女子挺特别的,但等新鲜头过了,转头他也会觉得另外一个女子特别, 而且他是王爷,除了王妃之外,必然还会有其他的妾室,但我这个人,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若是我的夫君敢背叛我,裴卓然就是他的下场。” 想到裴卓然被断了命根子,至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庄柯情不自禁的夹紧了裤裆,总感觉自己的裆下也凉嗖嗖的! 毕竟,这姑娘是真的下的了手! 晏明珠露出一个微笑,“所以,为了你家大外甥的生命安全,就不要再费心撮合我和他,我不会喜欢他,他更不可能会娶我。” 人间清醒这个词,用在晏明珠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她感念祁玦的好,但并不会就此飞蛾扑火,放任自己沉沦。 相反的,她一直很清醒,并且从未动心,所以也不会有什么感慨,只是就事论事。 她今日之所以生气,也只是单纯因为庄妃觉得她嫁过人便矮了一截而已。 庄柯张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大外甥还没结果的姻缘,就这么断送了! 而这边,祁玦并不知道晏明珠此刻的想法,修长的手指挑起帘子。 突然出声:“姑娘家,喜欢什么?” 骑着高马,跟随在侧的嵇惊雪闻言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祁玦这是在问他。 但他一个万年光棍,和祁玦比也好不到哪儿去,又如何会知道怎么哄小娘子开心? 可殿下发问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云罗绸缎,胭脂水粉?” 祁玦蹙了下眉,“她不是喜欢这些庸俗之物的人。” 飞雨迫不及待的凑上来,“殿下,我知道我知道啊,问我问我!” 祁玦微微一挑眉。 “俗话说得好,礼物在心不在贵,能用银子买到的,都是俗物,只有独一无二的,才最体现用心!” 祁玦沉默片刻,用银子买不到的,最独一无二的…… “去金满楼,拿一块未经雕琢的和田玉,送到军营。” 百济堂。 晏明珠到的时候,药铺内的生意还算是不错,甚至还排起了队伍买药,其中以年纪巨大的为多。 能在药铺里买到相同的药材,却可以相对便宜一些,而且年纪越大越便宜,买的次数越多也越便宜,这回头客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药材不作假,不会因为稍微便宜一些,就以次充假。 “东家您来了。” 彭掌柜一瞧见晏明珠来了,立马就迎了出来。 晏明珠点了下头,“今日我来坐诊,牌子挂出去了吗?” “东家放心,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有不少来咱们铺子买药的病人,尤其是年纪稍大些的,得知可以免费看诊,早就已经排着队在等了。” 诊室安排在内堂,晏明珠进去的时候,果然就瞧见门口排了不少人。 “各位稍安勿躁,大夫已经来了,大家依次排队,都能够看到。” 排队的病人的目光都跟着看过来,“这大夫未免也太年轻了吧?看着也就是十七八岁出头的小伙子,真的能给我们看病吗?” 庄柯被他们的话给逗笑了,“误会误会,小爷可不是大夫,给你们看诊的大夫在这儿呢,我们晏大夫的医术可高超了,保准妙手回春,百病消除!” 结果那些病人一看,却纷纷摇头,“怎么是个女大夫?” “就是,早知道是个女人来看诊,就不浪费这个时间来排队了!” “难怪说上年纪的不需要付诊金,原来是没钱请大夫,随便拉了个人来充数,快走快走,别因为贪便宜,把小命都给搭在这儿。” 第123章 秀外慧中 听到这些人不加掩饰的羞辱人的话,庄柯先恼了,“大爷的,你们说谁没本事呢?我们晏姑娘的医术可是响当当的,一般人她还不肯出手医治呢,别在这儿给脸不要脸的!” “你谁啊?不会是她找过来的托儿吧?我看病这么久,还没见过哪个女人会治病的,这大夫可是需要真本事的,若是个半吊子,病没治好,反而把命也给搭上!” “别和他废话了,赶紧走,这便宜我们可不敢占!” 这些人,真是狼心狗肺,搞得好像晏明珠求着给他们治病一样。 庄柯可忍不下这口气,撸起袖子就要干架,“你他妈说谁是半吊子呢?” 一把揪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衣襟,那人立马嗷嗷叫了起来:“找了个半吊子女大夫也就算了,我们不想看病,还要动手打人,大家都快来看看啊!” “天子脚下,真是无法无天了,赶紧去报官!” …… 在一片躁动中,一个老人不小心被人群给挤到,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向后倒了过去。 “哎哟,我的老腰,我的腿啊!” 老人这么一叫,顿时叫前面闹哄哄的人停了下来,纷纷看向了他。 “你们百济堂真是无法无天,竟然敢推人!” 庄柯也不甘示弱的呸了声:“放你娘的狗屁,我的手难不成有十尺长,能伸这么远去推他?” “就算不是你推的,也是你们百济堂其他人推的!” “对,就是你们,别想耍赖!” 正当前面吵成一团的时候,晏明珠走了过去,蹲下来,伸出手在老人的一条腿上捏了几下。 “我方才观你走路的时候,左腿明显使不上劲儿,可是觉得腿酸无力,尤其是在阴雨天?而且早晨起来的时候,会感觉关节特别僵硬,无法舒展,运动的时候会伴随着膝关节疼痛?” 老人完全呆住了,好一会儿才直点头,“全中,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腿上有这些毛病的?” “你这明显是风湿症,需要排湿气,通筋络,我这里有一套专门治疗此类症状的针法,只需要治疗七个疗程左右,再配以药物辅佐,便能让你的腿恢复如常。” 老人一听能治好他的腿,顿时兴奋不已,“真的?我……我看了许多大夫,都治标不治本,你真的能治好我的腿?” 晏明珠淡淡道:“你可以先试一个疗程,看看效果如何,若是觉得没有效果,我不收取你任何的费用,如何?” 想着晏明珠一眼就看出了他身体的症状,老人心下一横道:“那便试试,我这腿实在是太折腾我了!” 晏明珠转头,让庄柯和彭掌柜过来搭把手,把人抬进诊室里,她好方便下一步的治疗。 而其他人也没有走,见这个老人竟然相信晏明珠让她治病,便抱着看戏的态度,也跟着过去看热闹。 晏明珠拿出针包,取出了一枚细长的银针。 老人一看银针,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姑娘,你真的会治病,不会把我的腿给治坏了吧?” 庄柯不耐烦的啧了声:“晏大夫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坑你这个一没钱二没貌的糟老头子做什么?小爷之前腿摔折了,还以为要落下残废呢,结果晏大夫一出手,眨眼功夫就给治好了,可谓是华佗在世!” 围观的人将信将疑,“这么牛?吹的吧?” “就是,要是医术真有这么高超,怎么会从来没见过有这么一号女大夫?” 晏明珠不理会那些人的议论,将老人的裤脚卷了起来,又叫彭掌柜拿了烛火过来,将银针在火上左右烤了一下。 然后按住一个穴位,稳而迅速的落下。 她的速度极快,而且手腕非常稳,一针接着一针,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再收针。 “可以了,你下来走走看。” 老人小心翼翼的下床,再慢慢站了起来,试着走了两步,顿时惊喜万分:“不疼了,竟然真的不疼了!我一走路腿就腿,都好多年了,第一次没感觉到疼!神医,你是神医啊!” 围观的人震惊不已,“真有这般厉害?” “神医,女神医也给我看看吧,我这胳膊老是使不上劲儿!” “还有我还有我,我最近老是头晕无力,劳烦女神医给我瞧瞧!” 有人先迫不及待冲上去,其他人也都跟着涌了上来,争着抢着让晏明珠看病。 庄柯抱着手臂,鄙夷的撇了撇嘴,“方才还说女人不会治病,眼下这一个个抢的比谁都快,脸都被你们给打肿了!” 晏明珠只做了个手势,“凡是要看病的,都自己去外头排队,轮到你了再进来,否则一概不治。” 众人一听,纷纷跑出去排队,生怕自己会慢了看不到。 看着之前还混乱不堪的场面,三下五除二的就被晏明珠给摆平了,庄柯颇为感慨:“晏三姑娘又会治病,又会武功,这剑耍的也漂亮,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这世上,怕是没有女子,能比我们东家更本事的了!” 彭掌柜听到庄柯的感慨,在旁边赶忙跟着拍了一句马屁。 “不行,这么秀外慧中,能文能武的姑娘,怎么能便宜了明家人,我一定要让大外甥娶到她,不然小爷岂不是被明子瞻那家伙给比过去了,这绝对不行!” 他,庄柯庄小公爷,论家世,论样貌,论聪明,什么时候被明子瞻那小子比下去过? 晏明珠只能给他外甥当媳妇,明子瞻想都别想让她做嫂子,门儿都没有,窗户都给它焊死了,哼! 平昌伯爵府。 邓氏和晏青莲早晨出门的时候,打扮的花枝招展,直奔着定北王妃的位置去的。 结果晚间回府,却是被抬回来的。 邓氏被打了四十个板子,在打到一半的时候就晕死了过去,又反复被冷水给泼醒,如此反复,直到四十个板子打完,半条老命也差不多折了。 而晏青莲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五十个巴掌下去,脸肿成猪头,连亲爹亲娘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两人出门的有多风光,回来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平昌伯得知两人在宫里惹恼了祁玦,吓得赶紧从衙门跑回来。 “夫人和二姑娘怎么样了?” 第124章 心头之恨 “夫人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晕过去了,二姑娘她……主君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因为太惨,何管家一时之间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平昌伯一开始还不知道晏青莲伤的如何,直到进闺房,乍一眼瞧见晏青莲的模样,平昌伯足足愣了好几秒。 “这……这是谁啊?” 晏青莲见自己的父亲竟然没有认出自己,而且眼中还露出了不可思议和嫌弃的眼神,顿时又气又委屈。 “爹爹,我是莲儿啊……”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平昌伯才算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但他实在是没法接受,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脸竟然被毁成了这个样子! “莲……莲儿,你的脸……这是谁干的,简直是无法无天!” 平昌伯想去摸晏青莲的脸,但实在是太过于面目全非,和猪圈的猪没什么两样,倒是叫他一时之间没法下手。 贴身婢女迎杏在一旁哭着说道:“主君,是定北王殿下命人下的手,我们姑娘的命好苦啊,分明是庄妃娘娘认错了人,殿下却说我们姑娘居心叵测冒充他人,打了姑娘足足五十个巴掌!” 平昌伯一听是祁玦命人打的,瞬间就不吭声了。 他一个已经没落的伯爵,还敢去与天家皇子作对?而且还是当下最受宠的定北王,除非他是想不开,要把整个晏家都给搭上! “可是定北王殿下好端端的,为何会对莲儿下如此重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迎杏开口,晏青莲一把抓住平昌伯的手,“爹爹,是晏青莲,都是那个贱人,不知她用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勾得殿下亲自带她入宫参加赏花宴, 原本庄妃娘娘是很喜欢女儿的,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暗示这定北王妃的位置,非女儿莫属,可这一切的美好,从晏明珠出现的那一刻就全变了!” 在说话的同时,晏青莲的眼里啐了毒药,如果目光能杀人,此时此刻的晏青莲恨不得将晏明珠给千刀万剐,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平昌伯面露为难,“莲儿,你也知道咱们伯爵府的情况,为父自然是想替你报仇,可若是为父真的跟定北王对上,以他心狠手辣的个性,咱们整个晏家怕是都得要陪葬啊!” “不爹爹,这不是定北王殿下的错,殿下天人之姿,定是被晏明珠那个贱人给一时蛊惑了,只要让晏明珠彻底消失,殿下必然会看到女儿的好的!” 晏青莲也当真是个勇士,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还对祁玦一片痴心,非卿不嫁。 “但殿下护着她,这……接下来该如何办?” 晏青莲阴森森的咬牙切齿道:“把元氏的棺椁给挖出来,晏明珠自然会来伯爵府,到时,女儿会让她再也没有脸走出府邸!” 原本晏青莲只是想把晏明珠困在伯爵府,不让她接触祁玦,但是如今看来,她必须要把这个贱人给彻彻底底毁了,才能断了她和祁玦之间的联系! 太阳下山了,晏明珠才看完了最后一个患者。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庄柯不知何时,蜷缩在角落的一条小板凳上睡着了。 让这个小祖宗帮衬了一下午,他竟然还没跑,这事儿若是让庄国公知道了,怕是高兴的牙都要掉了。 “小公爷?醒醒。” 庄柯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揉着眼角打哈欠,“都走完啦?” “都看完了,铺子也要关门了,小公爷今日怕是累着了,赶紧回国公府歇息去吧,这个当归送你,可以补补体力。” 庄柯还睡得有些迷糊,本能的伸手接过去,转而突然清醒过来,“晏三姑娘,我送你回去呀!” “不用了,铺子离侯府也就几步路,我又不是不认路,今日辛苦小公爷了,你赶紧回去吧。” 但庄柯可不听,因为他已经决定,不论如何,都要让他家大外甥娶晏明珠。 所以,他要守在晏明珠的身边,提防她和明家人见面。 他,帝都第一小霸王,是绝对不可能被明子瞻那家伙给比下去的! “俗话说送佛送到西,我都陪我到这一步了,还差这一步两步的嘛,行了行了,别说废话了,走上马车!” 没法子,晏明珠只能跟着庄柯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马车在如意斋门口停了一会儿,等庄柯再次上来的时候,晏明珠就被他这一左一右大包小包的架势给惊着了。 “小公爷,你买这么多点心做什么?再者,你今日不是已经买了不少了吗?” 庄柯一股脑的全推给了晏明珠,“这些都是给你的。” 晏明珠真是哭笑不得,“可是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呀,小公爷你还是拿回去吧……” “不是给你一个人吃的,是给整个勇义侯府吃的,你们府里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我还觉着这么点儿点心不够给你们分的呢!” 虽然庄柯平时也挺大方的,但晏明珠觉得似乎从下午开始,庄柯就表现得有点儿过于殷勤了。 可按理来说,她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他不该这么热情才对啊。 一时之间,聪明如晏明珠,也想不通这少年的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了。 “晏三姑娘,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也不好拿,要不我帮你一起提进去吧?咱们往哪儿进呢,正门后门,还是……有啥密道啊?” 不等晏明珠回答,庄柯已经主动把一半的点心拿了过去,一脸“我只是个好人,想帮你提点儿东西”的表情。 当然,庄柯是不会承认,他只是想打入内部。 收买她最亲近最在乎的家人,是成功让大外甥娶到媳妇的第一步! 侯府一家子人,都在等着晏明珠用晚膳,元怡笑耳朵尖,第一时间听见了外头的脚步声。 “一定是表姐回来啦!” 元怡笑欢快的跑出去,结果还没有瞧见晏明珠,就迎面看到了个陌生少年。 吓得元怡笑立马刹住了车,而庄柯则是非常自来熟的先跟她打招呼:“初次见面,你好呀。” “表姐,这是谁呀?怎么会进咱们家?” 元怡笑有些警惕的挽住晏明珠的手,往她的身边躲,然后小心地用余光去暼庄柯。 第125章 以身相许 “笑笑别怕,这位是庄国公府的小公爷,庄柯。” 晏明珠刚介绍完,庄柯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定北王祁玦是我大外甥,我是他亲舅舅!” 得知庄柯是祁玦的舅舅,元怡笑立马就放松了警惕,“原来是定北王殿下的舅舅,小公爷快里边请吧。” 庄柯一看到元家人见提到祁玦的时候,态度都非常好,顿时觉得有戏! 看来他家大外甥也不是没救,至少把晏明珠家人的马屁是拍到了。 “晚辈庄柯,见过老夫人。” 庄柯难得规规矩矩的,朝着元老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元老夫人笑着点头,“原来是国公府的,当初国公府办满月酒的时候,老身还去过呢,转眼间就这么大了。” “原来老夫人在我这么小的时候就见过我呀,那说明咱们两家人是真的很有缘分啊!” 元老夫人听得不由一愣,她只是客套了一句,怎么就扯到两家人的缘分了? “外祖母,这些点心都是小公爷在路上买的。” 晏明珠将点心分给了一家子的人,元老夫人见庄柯如此客气,看着他的目光也格外的和蔼。 毕竟眼下元家这副光景,其他人见着了绕着走都来不及,哪儿像庄柯这样,还主动送上门,又是寒暄又是送吃的。 “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多谢你特意送珠珠回来,可用过晚膳了?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坐着一块儿吃……” 元老夫人的话都还没说完呢,庄柯就已经非常不见外的一屁股坐了下来,嘴上说着:“不嫌弃不嫌弃,我大老远的就闻着香味,肚子早就在咕咕叫了呢!” 说着,还朝晏明珠招手,“晏三姑娘,快过来坐呀,别客气!” 众人:“……” 这反客为主是怎么回事? 虽然平常一家人一块儿用膳的时候,气氛也很融洽,但今日多了一个话痨庄柯,就更是热闹非凡了。 这少年舌头跟生了花儿一样,嘴甜的不行,把元老夫人他们逗得直笑。 吃得饱饱的之后,庄柯还摸着肚子道:“老夫人,你们家厨子做的菜可真好吃,我吃了之后都觉得其他地方的吃食都食之无味了呢。” “小柯你若是喜欢,日后有空可以来坐坐……” 这不,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元老夫人对庄柯的称呼,就变成亲切的小柯了。 生怕元老夫人会改口,庄柯马上接道:“喜欢喜欢,那以后我可是要多多叨扰的,老夫人不嫌弃我闹腾就好!” “怎么会呢,外人如今见着我们侯府,绕着走都来不及,也就你这孩子愿意来,老身自是欢迎的。” 庄柯立马一脸认真的道:“元老将军他们的事儿,定然是被冤枉的,不止我这么觉得,我大外甥更是这么想的,他还说一定会尽全力,替元家翻案!” 闻言,元老夫人颇为吃惊,“这……定北王殿下当真是如此说的?” 哎呀,一不小心,把话给说大了。 但这话都说出口了,他也不能让大外甥在未来外祖母的跟头有不好的形象,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是呀,我大外甥可厉害了,就之前那个前户部尚书郭祥, 故意延迟军粮,还贪墨腐败,大外甥他直接拿着一把剑,只身一人杀上门,二话不说就把这个贪官给抹脖子了,真可谓是大快人心!” “定北王殿下的确是风姿无双,但这毕竟是我们元家的事,且此事牵涉甚广,若是一个不慎,还会拖殿下下水,实在是不好麻烦他。” 庄柯连连摆手,“怎么能是麻烦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他,庄柯差点儿咬到舌头,哎呀,一不留神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我……我的意思是,大外甥他是觉得,元家驻守南疆百年,劳苦功高,是绝对不会存反心的,他也是带兵打仗的,自是感同身受,所以这都是他应该做的,老夫人不必客气。” 暗自抹了一把汗,吃个饭着实是太不容易了,撒一个谎,就得要用无数个谎来掩盖,他容易么他! 晏明珠哪儿能看不明白庄柯的用意,真是又无奈又好笑。 “时辰不早了,小公爷若是还不回府,家人怕是要担心了,我送小公爷吧?” 庄柯马上起身,“不用,晏三姑娘你也累了一日了,我认得路,自己走回去就成。” “笑笑,你送一送小柯吧。” 元老夫人的话,正合庄柯的心意! 往回走的时候,庄柯像是随口这么一问:“笑笑妹妹,平日里侯府像我这样的客人多吗?” 这一声笑笑妹妹,把元怡笑都给叫得一愣。 这位小公爷,还当真是一点儿也不见外,姐姐妹妹的,改口的是相当顺溜。 “从前是不少,但自从侯府出事了之后,除了定北王殿下之外,便只有小公爷你来过了。” 庄柯登时眼睛一亮,“我大外甥也来府上做过客?” “也不算是做客,就是之前祖父他们出殡的时候,殿下带来了陛下的圣旨,这才让祖父他们能安稳的下葬,殿下对元家有大恩,我们无以为报。” 没想到大外甥还相当上道啊,这不仅有戏,而是非常有戏! “不用回报,以身相许就成!” 元怡笑停住脚步,震惊的看着他,然后迅速捂住胸口,连着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这个登徒子!” 庄柯抠抠脸,啊?他怎么就成登徒子了? 见元怡笑避之不及的眼神,庄柯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哎笑笑妹妹你误会了,我不喜欢你,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说的以身相许,不是指你。” 元怡笑突然醒悟,“莫不成……你喜欢我表姐?” 庄柯:“……” 怎么就能联想到这方面呢? “虽然你家世也不错,可你看着……不太靠谱,也不太聪明,配不上我表姐,这门亲事我第一个不同意!” 庄柯:“……” 怎么说着说着,还带人身攻击了呢? “我当然是和你表姐不相配了,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你表姐,和我大外甥,配不配?” 元怡笑立马用你在开什么玩笑的目光看他,“表姐和定北王殿下?是你没睡醒,还是我耳背了?这怎么可能嘛!” 第126章 爱答不理 “怎么不可能,我配不上,但我大外甥绝对般配,就我大外甥那条件,绝对是万里挑一都找不出比他更优秀的了,配你表姐绝对是绰绰有余!” 元怡笑对此也认同,“正是因为定北王殿下的条件太好了,所以才不可能啊。” 别说是眼下勇义侯府出事了,就算是没出事,就算是晏明珠没有嫁过人,去够定北王的门楣,也是摸不着的。 别看元怡笑之前在晏明珠的面前跟她开玩笑,说什么祁玦又是送这又是送那儿的,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但其实,也就是开个玩笑,晏明珠没当真,元怡笑也不会去细想。 “笑笑妹妹,做人这格局要打开,我大外甥就喜欢你表姐这样的,真的!” 元怡笑一脸“呵呵,你看我像不像是那种大傻子”的表情。 “哎你别不信,我是他舅舅,亲舅舅,我说的话还能有假吗?就算是大外甥他现在不是特别喜欢你表姐,但也绝对是动了心思的, 就今儿个白天,我姐姐庄妃娘娘,在宫里办赏花宴,名义上是赏花,实际上是给大外甥他相看王妃。” 话还没说完,元怡笑登时就恼了,“他都要相看王妃了,你还敢说他对我表姐有意思?怎么,是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让我表姐过去给他做填房吗? 我告诉你,绝不可能,我表姐聪颖能干,哪哪都好,是你外甥那个大渣男配不上我表姐,我呸!” 骂完之后,元怡笑转头想跑。 庄柯抹了把脸,赶忙拉住她,“不是我说,你这小姑娘性子也太暴了吧,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是,我姐姐是想给大外甥相看王妃,但大外甥他转头就带着你表姐一块儿入宫了!” 元怡笑猛地扭过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都把人带到我姐姐面前了,你说他能是什么意思?” 元怡笑呆愣的眨眨眼,然后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真的?你没诓骗我?定北王殿下他,真的想娶我表姐?” “自然是想的,不过目前他俩闹了点儿小矛盾,当然,是你表姐单方面闹矛盾,我大外甥他都已经承认错误了,我亲耳听见他跟你表姐道歉,但你表姐就是对他爱搭不理。” 元怡笑顿时露出非常崇拜的表情,“表姐好厉害,竟然敢对定北王殿下爱搭不理,那样看来,若是日后表姐入了定北王府,也是不会吃亏啦!”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俩闹矛盾了,你表姐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轻易还哄不好,所以需要有外力帮助。” 闻言,元怡笑一脸认真,“那……那我可以帮上忙吗?如果是定北王殿下的话,这门亲事我第一个同意!” 庄柯:“……” 虽然但是,前后能不能不要那么双标,好歹他堂堂国公府小公爷! 庄柯贴在她耳边,吧啦吧啦说着,期间元怡笑不住的点头。 “大外甥那儿我来,晏姑娘这儿,就看你的表现了!” 元怡笑用力点点头,“没问题!” 南院,流香提着八角灯笼照明,晏明珠在菜圃间穿梭,查看菜苗的长势。 “珠珠。” 听见熟悉的声音,晏明珠见是元老夫人走了过来,马上擦了擦手,走过去扶住她的手臂。 “外祖母您怎么过来了,您身子骨不好,若是有什么要紧事,让常妈妈过来唤我一声就好了。” 元老夫人用帕子擦了擦她额角的汗,“两步路而已,今儿个用晚膳的时候,见你心情不太好,我左右不放心,就想着过来瞧瞧。” “外祖母,我没有心情不好,我一切都很好的,您多虑了。” 祖孙俩说着话,走进了屋内。 扶着元老夫人在暖榻上坐下,“这儿没有外人,当着外祖母的面,受了任何委屈,便与我这老太婆说,我虽然半截身子入土了,但谁若是欺负了我的乖孙,我就算是拼了老命也得给你讨个公道!” 晏明珠眼角一酸,心里暖烘烘的,搂着元老夫人的手臂,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上。 “是因为定北王殿下吗?” 晏明珠一愣,“外祖母您……怎么会知道?” “小柯那孩子,性子单纯藏不住事儿,他一进门,满脸写着想讨好元家,元家如今这幅光景,旁人避之不及,有什么可讨好的?除非,他是为了另外一个人而来。” 见元老夫人都猜到了,晏明珠也不再隐瞒,就把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大概的和元老夫人讲了一遍。 元老夫人听得又气又心疼,“珠珠,你做的很对,定北王殿下是对我们元家有大恩,但有再大的恩情,也不能容忍他的家人践踏我们的尊严, 他是天家贵胄,但也就是投胎投的好了些,若是论能力,论胆识,我们珠珠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比任何人差,是我们瞧不上他!” 晏明珠被元老夫人的话给逗笑了,元老夫人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睡吧,外祖母唱小曲儿给你听,这一般人啊,我可是不给唱的。” 此刻的晏明珠,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乖乖的枕在元老夫人的膝头。 伴随着轻柔的江南小调,晏明珠的呼吸逐渐平稳。 把晏明珠给哄睡着了,盖上了锦被之后,元老夫人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子。 常妈妈搀扶着她说道:“老夫人,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奴婢也算是过来人了,瞧得出来,定北王殿下是在意咱们表姑娘的,若非在意,以他的身份地位,何必趟元家这趟浑水?” “定北王在意是一回事,庄妃和陛下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若是他连这点都摆平不了,别说他是皇子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是不会把珠珠交给他的!” 次日,晏明珠刚到茗月轩的门口,就被一个仆人给拦住了去路。 “三姑娘,小的是伯爵府的人。” 流香一听伯爵府,立马冷嗤一声:“怎么,你们是觉得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上赶着来找虐是吧?” 这仆人自然是见过上次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断了手指的那个仆人的下场。 害怕的哆嗦了一下,赶忙解释:“三姑娘,小的没有为难您的意思,小的只是奉主君的话,来告知三姑娘一声,主君打算修缮祖坟,这其中,也有您生母的墓碑,您身为子女,是否该亲自到场?” 第127章 值得留恋 这平昌伯爵府还当真是不做人,见她不肯乖乖就范,竟然还打起了元氏的主意? 如此迫不及待,看来是想为昨日的事,想给晏青莲出气了。 “既然父亲如此挂念我,自然是要去好好的给他老人家请安了。” 流香有些担心,低声提醒:“姑娘,伯爵府怕是来者不善,奴婢同您一块儿去!” “放心,就算是整个伯爵府的人加在一块儿,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且在茶楼里待着,若是我在天黑的时候还没回来,你就直接去京兆府报案。” 流香很想跟着一起去,但奈何晏明珠不同意,她只能点头,“姑娘你可千万要当心,奴婢就在这儿等您平安归来。” 而在晏明珠上马车的时候,另外一辆马车在茶楼门口停了下来。 明台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余光正好瞥见了一抹背影,钻进了车内。 等他觉得眼熟再看去的时候,帘子已经放下,马车已经缓缓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行驶了。 在他愣神的时候,伙计已经迎了出来,“客官看着眼生,可是来听书的?您来得正是时候,再迟一些,咱们楼里的位置可就要被订完了。” 明台身边的小厮一听,颇为吃惊:“这一大早的,就有这么多人来听书?” “客官您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茶楼的评书,那可是被定北王殿下亲口夸赞并且打赏过的,您找找整个帝都,战神王爷和冷艳女将军的故事,就只有我们楼里有,其他地方您是决计听不到的!” 说起这个,小厮可是骄傲极了,腰板挺得笔直,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明台收回视线,“进去听听吧。” 平昌伯爵府正门。 马车停下的时候,晏明珠撩开车帘看了看,“不是说要修缮祖坟吗,带我来府邸做什么,莫不成是要把祖坟迁到府里来?” 何管家走了过来,“三姑娘来了,主君在府里,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晏明珠下了马车,前脚刚进了府邸,大门就被人给关了上。 余光环顾了四周一圈,晏明珠立马就发觉,这些看似在打扫的仆人,手中都藏着暗器。 看来这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啊,晏明珠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前厅,平昌伯就坐在主位,看着晏明珠走近。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都被裴家给逐出了府,为父出于好心让你回来住,你倒是给我摆上脸了?” 晏明珠在厅的正中央站定,语气淡淡:“父亲既然脑子不好使,那做女儿的也就只能勉为其难的再提醒你一次,是我休了裴卓然,我是清清白白走出裴府。” “不管是你自己走的,还是裴家赶的,身为一个女子,不守妇德,把和离的事儿闹得满城皆知,我晏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闻言,晏明珠倒是笑了声:“父亲方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已经泼出去了,那就是与晏家没有了任何关系,我做的任何事情,与晏家有何干系,又何来的丢人?” 平昌伯被怼得一噎:“你……我从前倒是不知,你竟如此的伶牙俐齿!” “父亲对于我这个女儿,又了解过多少?你知道我的生辰是什么吗?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最讨厌什么吗?” 平昌伯一个也答不上来,因为他不喜元氏,连带着她生的女儿也不喜欢。 这些年来,对于晏明珠在府中的死活,他都是放任不管,除了身上这点儿血缘关系,他甚至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我今日不是要跟你说这些,既然你离开了裴家,好歹也是我伯爵府的姑娘,怎能露宿街头,遭人白眼,从今日起,就搬回来住吧,你出阁前的院子,还一直给你留着。” 平昌伯这施舍一般的口吻,就好像是府里的院子藏着黄金似的。 “伯爵府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再留恋的?是父亲从小到大偏爱从外室上位的继室,还是那些明目张胆的虐待?” 平昌伯脸色有些难看,正好这个时候,有婢女端着茶水上来。 深呼吸了几口气,平昌伯才勉强冷静下来,重新挂上虚伪的笑容。 “明珠,从前是父亲的疏忽,为父在这儿跟你道个歉,为父听闻你在裴家的遭遇,心中也是万般疼惜,若是你母亲还在世,定然是不舍得你在外头吃这么多苦的……” 平昌伯正自己无比动情的说着,突然,晏明珠闻了下茶盏,手腕一翻,在平昌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把杯里的茶水尽数扑到了他的脸上! 不仅平昌伯本人呆住了,一旁服侍的仆人更是震惊的眼睛都睁大了。 这下,平昌伯是冷静不下来了,猛地站了起来,“你这个孽女,我好声好气的与你说话,你不敬重长辈也就算了,竟然还敢用茶水泼我!” “长辈?在茶水里放药,你算是哪门子的长辈?” 平昌伯还想骂,听到这话,话音一顿,“放药?什么放药?你在说什么东西,别以为你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就能原谅你方才的行迹了!” 观平昌伯的第一反应,看来他的确是不知道茶水里被下了药的事儿,这么看来,是另有其人了。 晏明珠不急不缓的站了起来,步步走向方才将这杯茶水端给她的那个婢女。 “药是你下的?何人让你下的?” 婢女惊慌不已,连连后退,“奴……奴婢不知道三姑娘您在说什么……” 晏明珠抬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我这人,一向没什么耐心,一句话不喜欢问第二遍,说出是谁让你下的,我可以饶你一命。” “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话还没说完,晏明珠手腕微动,竟是徒手将这婢女的下巴给卸了! “谁让你下的?” 被卸了下巴的婢女痛得瞬间泪流满面,但她下巴脱臼了,压根儿就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边哭一边用手势表示自己招认。 晏明珠只这么往上一抬,眨眼间就将她的下巴给接了回去。 “是……是二姑娘,都是二姑娘让奴婢做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三姑娘饶命!” 第128章 想要她命 果然是晏青莲,这个女人,还真是上赶着作死啊。 重生以来,晏明珠觉得自己的脾气真的是收敛了不少,但这不代表她真的改性了。 今天,她有点儿想见血,杀个人来解解气。 “婢子都招认了,还像个王八一样,缩在龟壳里呢?” 话音刚落,屏风后就走出了一个女人,正是晏青莲! 不过此刻的晏青莲,却是没有了从前的半分风采。 昨儿个才被打成了猪头,虽然是一晚上用了名贵的药膏,但脸上的肿还是没有完全消下去。 顶着这么张红肿的猪头脸,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还拼命的想睁大去瞪晏明珠。 “三妹妹果然是好本事,竟然连这也能察觉,难怪能一时迷惑住定北王殿下,不过就算是你手段再高又有何用,你一个嫁过人的下堂妇, 陛下和庄妃娘娘压根儿就看不上,还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肖想定北王妃的位置,简直是可笑至极!” 嘴上刚爽快了,就见晏明珠的手往腰间一摸。 啪的一声,长鞭在甩出的同时,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下一瞬,长鞭如一条毒舌,卷住了晏青莲的腰肢,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往前这么一拽。 晏青莲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狠狠地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而在她摔得两眼冒金星的时候,晏明珠再那么一提。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条跳上岸的死鱼,毫无招架之力,在地上拖着往前。 拖了几米的距离停下,晏明珠抬脚,轻轻松松的碾压在她的脸上。 “顶着一张猪头脸,还在这儿耀武扬威恶心人,真是脏了我的眼,我最讨厌话多还长得丑的人,既然你这么想不开,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成全你。” 说着,晏明珠手腕一动,带着另一段长鞭,缠上了晏青莲的脖子。 很快,晏青莲就因为不能呼吸,而两眼泛白,拼命地垂死挣扎:“救……救我……爹……爹爹……” 平昌伯完全被这一幕给吓傻了,从晏明珠出手的那一瞬间,平昌伯就本能的往后退。 在亲眼看到晏明珠轻轻松松卸了婢女的下巴之后,平昌伯是彻底不敢动了,甚至都没勇气叫人。 因为他相信,如果他敢出声,下一个被卸掉下巴的,就会是他! 而此刻,晏明珠一脚踩在晏青莲的脸上,目光冷然,身上的杀伐之气四溢,就像是一个久经沙场,踏着累累白骨,从死人堆里归来的活阎王! 直到晏青莲在地上垂死挣扎着向他求救,平昌伯才像是如梦初醒。 “还……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去救人!” 仆人才动了一下,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动手,晏明珠将长鞭松开,凌空一甩,一次性缠住三个仆人。 只听得一声声惨叫,三个仆人瞬间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上,摔下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吐血的份儿了。 如此凶残而又可怕的武力值,当即把剩下的仆人给吓傻了,哆嗦着再也不敢上前送死。 “晏……晏明珠你疯了,今日你若是敢伤了莲儿,你……你就别想活着走出伯爵府!” 晏明珠一勾嘴角,嗤笑声:“伤她?放心,我没想伤她。” 平昌伯刚想说她也没这个胆量,谁知,却听她不急不缓地补充下话:“我只是想要她的命而已。” 晏明珠慢条斯理的说着,眼里杀意波动,竟是真的想要取晏青莲的性命! 平昌伯完全吓傻了,而这时,邓氏突然冲了出来。 “晏明珠,你若敢动我女儿,我就叫你的母亲挫骨扬灰!” 闻声瞧去,就见邓氏披头散发的,被婢女搀扶着,手里还拿着火把,旁边放着一具棺椁,扬言要烧了元氏的棺椁。 晏明珠用看死人的目光盯着她,“你若敢动我母亲的棺椁一下,我定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放开莲儿,不然我说到做到。” 晏明珠讥讽的一勾唇角,“我最讨厌,没本事还装本事的人,威胁我了。” 还没等邓氏从晏明珠的话里体会出这是什么意思,只见晏明珠素手一翻,长鞭在眨眼的速度已经来到了邓氏的跟前。 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缠住她的脖颈,往上这么一抬,邓氏整个人在空中来了个大旋转。 长鞭再松开,她整个人就跟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柱子上,张嘴吐了一口血,两眼一翻就晕死过去了。 而旁边的婢女被这么凶残的一幕给吓着了,手一抖,火把掉了下来,啪的一声砸在了棺椁上。 棺椁在地下埋的时间本来就已经很久了,所以被火苗这么一碰,刷的一下就沿着木板着了起来。 晏明珠脸色骤变,也顾不上其他,一脚将晏青莲给踹开,大步过去,脱下外衫去扑火。 而在晏明珠一心灭火的时候,晏青莲却是挣扎着爬了起来,拿起一旁的花瓶,高高举起,狠狠地朝着晏明珠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给我去死吧!” 砰的一声碎响,花瓶正砸中晏明珠的后脑勺,瞬间碎成了两半。 晏明珠扑火的动作一顿,只觉后脑勺火辣辣的疼。 眼前也开始一阵阵发黑,这个晏青莲还真是好得很,背后搞偷袭! 晏明珠强忍住不适,反手抓住了晏青莲的手腕,在她还想继续动手的时候,直接徒手就掰断了她的手指! “啊,我的手!” 在晏青莲失声惨叫出来的时候,晏明珠抄起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她的腹部。 晏青莲顿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高高飞起,重重落下,下一刻,只剩下在地上吐血的份儿了。 “你……你这个孽女,真是无法无天了,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抓起来!” 平昌伯本来还不敢轻易动晏明珠,因为她展现出来的武力值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看到晏明珠眼下负伤,瞬间就有了底气,立马嚷嚷着叫人把她给团团包围。 敢在伯爵府大打出手,还打伤了邓氏和晏青莲,今儿个不把这个孽女给抓住痛打一顿,他这个一家之主的脸都没地方搁了! 有鲜血顺着额角滑落下来,沾到了长长的眼睑上。 晏明珠随意的拿手背擦拭了下,嗤笑声:“想死的,只管上前来,我已经,很久没有杀人放血了。” 第129章 步步紧逼 四溢不加半点儿掩饰的杀伐之气,哪怕是在负伤的情况下,一时之间也叫那些仆人们不敢上前一步。 “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伤人?” 正当两张僵持之时,京兆府的官差上门了。 带头的正是何管家,官差也是他找来的。 看到晏明珠的战斗力如此之强,就伯爵府里这些仆人的三脚猫功夫,就算是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在征得平昌伯同意之后,何管家转头就去找了官差。 “你们来得正好,快把这个孽女给我抓起来,真是反了天了,在家中竟然敢对长辈动手,你们看看她把她母亲和姐姐给打的,若不是你们来得及时,她连我这个父亲都能下手!” 官差上门的时候,正好瞧见晏明珠一脚踹飞晏青莲,手持长鞭放狠话,当即就认定了是她在闹事。 “可笑,分明是你们连已故之人都不肯放过,以我母亲的名义哄骗我回伯爵府,却暗中在茶中下药,甚至还要放过烧了我母亲的棺椁,你还有脸在那儿喊冤?” 晏明珠一个冰冷的视线扫过去,吓得平昌伯瞬间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她手里的鞭子下一刻会缠上他的脖子。 不过晏明珠倒是没有再动手,因为官府的人来了,若是当着他们的面再动手,就算是伯爵府有错在先,最后也会变成她在故意挑事。 “我跟你们去京兆府,不过要带着我母亲的棺椁。” 不能让元氏的棺椁离开她的视线,一旦棺椁被偷拿走,届时平昌伯他们定然又会拿此当筹码。 今日,必须要把元氏的棺椁带回勇义侯府,好让她能够安息,不再受打扰。 官差倒也没有太为难,见晏明珠这么轻而易举的束手就擒,就示意人将她带走。 平昌伯自然也是要跟着一块儿去的,不过他刚和晏明珠冰冷的视线对上,就吓得一哆嗦。 “这……这个孽女武功非常高,得要用枷锁将她给拷起来,不然她随时都会逃跑!” 官差方才来的时候,也见识了晏明珠的武力值,听到平昌伯的话,立马拿出了枷锁。 对此,晏明珠倒是没有反抗,反而还很配合的伸出了双手。 真是好笑,若是她真的要打开杀戒,就算是把她的双手双脚都给拷上了,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京兆府。 “薛府尹,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原本这是我们伯爵府的家事,谁能想到这个孽女竟然胆大包天,动身伤了嫡母和嫡姐,我这实在是没办法,才会请京兆府出面。” 虽然平昌伯爵府日渐没落,但好歹也是世袭爵位,所以薛府尹还是卖平昌伯几分面子的。 “伯爵言重了,只要是事关帝都治安,都属于京兆府的管辖范围,本官定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着,薛府尹还让人拿了条椅子,好让平昌伯坐着旁听。 听到薛府尹话中的暗示,平昌伯瞬间就放心了。 这个该死的孽女,竟然敢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看她今日能不能全须全尾的走出京兆府! “堂下之人,可是平昌伯爵府之女?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晏明珠长身而立,身姿挺拔,只道:“臣女乃勇义侯府嫡外孙女,晏明珠,还请官老爷替臣女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你在伯爵府大闹,还出手打伤了伯爵夫人等人,平昌伯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对自己的父亲母亲动手,视为大不敬,来啊,拖出去,杖责五十!” 说着,薛府尹从签筒里拿起一块令签,就要扔下去。 “不听有冤之人的控诉,只凭他人的一言两语便断案判刑,原来京兆府都是如此草菅人命的?” 薛府尹瞬间黑了脸,“大胆,竟然对本官无礼,咆哮公堂!” “大人明鉴,臣女是动手打了人,但也是平昌伯爵府欺人太甚在先,他们挖出我母亲的棺椁,以此来威胁让我回到伯爵府, 入府之后,便想对我下药,企图谋害我的性命,被我识破之后,他们便直接翻脸,直接拿火想烧毁我母亲的棺椁, 大人,古人常言,死者为大,更何况我母亲已过世多年,他们却如此丧尽天良,不让亡者安息,大人不判他们,何故却来判臣女有罪?” 薛府尹一听,也不由皱眉,如果晏明珠说的事是真的,那这平昌伯爵府也太不做人了。 “平昌伯,她所说的可是真的?” 平昌伯当然不可能承认,“冤枉啊薛府尹,今日我原本是想修缮祖坟,才会差人叫这个孽女回府,谁知她一入府,就出言对我不逊,还对嫡姐动手, 至于这棺椁被烧,纯属是意外,她手持长鞭在那儿乱打人,我府上不少人都被打伤了,这才会无意中殃及了棺椁,没想到这孽女竟然还敢倒打一耙,薛府尹若是不信,自可传我府上的人问话。” “你府上的人,自然是替你这个主子说话,又如何会站在我这边?大人,小女子只不过是一介柔弱女流,无缘无故,怎敢只身一人去伯爵府闹事,我不是自己去寻死吗? 是平昌伯等人步步紧逼,我出手伤人,也只是为了护住我母亲的棺椁不被人损毁,身为子女,我这么做有错吗?” 这话倒也是没错,两边都说的挺有道理的,一时之间,薛府尹还真不好判断。 平昌伯见状,眼睛一转,突然改了个意思:“薛府尹,不论此事是谁先动的手,但这孽女对长辈动手,便是大不敬,按照我大昭律法,该杖责三十, 等这顿板子打了,薛府尹再接着审判,也不迟,你说是吧?” 三十个板子下,晏明珠的小命都得折掉一半,还有力气来这儿跟他争辩? “平昌伯所言有理,晏明珠,你公然出手伤害自己的血亲,是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来啊,带下去,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晏明珠也不着急,见招拆超道:“大人的判决,小女子不敢有议,但所谓百善孝为先,死者尤为大,这三十板我受, 但在之前,平昌伯及继室等人打搅我母亲的亡魂,他们先得在我母亲的棺椁前扣三十个响头,祈求我母亲的谅解!” 第130章 欺压民女 平昌伯瞬间就黑了脸,“你在开什么玩笑,别说元氏眼下已经死了,就算是她还活着,身为伯爵府的主君,我岂有给一个女人下跪的道理!” “父亲当初上门求娶我母亲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有男子气概,你低声下气跪在我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跟前,对天发誓要一辈子待母亲好,不离不弃, 结果母亲嫁到伯爵府之后,才知道你早在外头有了外室,还生了一对儿女,费尽心思的求娶侯府嫡女,不过是为了用我母亲的嫁妆,去填补这些年来伯爵府欠下的外债。” 被晏明珠给当众戳了短处,平昌伯的脸色非常难看,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大步走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过去! “孽女,在外头胡说八道什么,今日我不打死你我就不配做伯爵府的主君!” 不过手指头都还有机会碰到晏明珠,平昌伯只觉得膝盖一软,紧随着扑通一声,就径直朝着晏明珠跪了下来! “呀,这也不是逢年过节的,父亲突然向我行如此大礼,我可没有红包给父亲呀。” 平昌伯的脸都快气歪了,“你……”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晏明珠上前一步,绕到他的身后,伸手抓住他的后脑勺,甚至在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按着平昌伯的头直接往地上磕! “难得父亲还存了那么一点儿良知,没有被狗全给吃了,既然要跟我母亲磕头认错,那就好好的认,姿势要标准,态度要端正,否则我母亲若是在地下不满意,可是会亲自爬上来找你的!” 砰砰砰。 按着平昌伯的头,在地上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直把平昌伯给磕的头昏眼花,两眼冒金星。 他想挣扎,但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晏明珠的力气极其大,他根本就没有挣扎的余地,只能以被迫的姿势,跪在地上接连被摁着磕头。 而薛府尹也是在平昌伯磕了好几个响头,把头都给磕破了的时候,才算是反应过来。 “还愣着做什么,都是死人吗,赶紧上去,把这个咆哮公堂的女人给我抓起来!” 当着他这个府尹的面,就敢如此的肆无忌惮,简直是反了天了! 就在官差要动手的时候,一道沉厚严厉的嗓音跟着响起:“薛府尹关起门来审一个弱女子,倒是好大的官威啊。” 闻声瞧去,却见明台单手背于身后,步伐稳重的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晏明珠在抬头看到明台的脸的瞬间,不由愣了住,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轻了。 这也给了平昌伯逃脱的机会,“孽女,竟然敢对我动手!” 说着,抬起脚就想冲着晏明珠踹去。 晏明珠反身一脚横踹,直接把平昌伯原地给踹飞起来,整个人飞出去,最后狼狈的坠落在地! 明台的脚步一顿,方才这个小姑娘的那一脚横踹,恍惚之中让他看到了妹妹的影子…… 而跟着明台一起来的流香,一瞧见晏明珠,马上就跑了过去。 “姑娘,姑娘您脸上怎么有血呀?” 晏明珠垂下眼睑,收敛了眼中的所有情绪,“我没事,一点儿小伤。” 薛府尹一看到明台,瞬间惊出了一身薄汗,满朝上下何人不知,这位明右相铁面无私,连昭帝都敢骂,更何况是他这个小小的府尹? “不知明相亲临,下官有失远迎,请明相降罪!” 明台冷笑一声,“薛府尹如此大的官威,本相可不敢降你的罪。” 薛府尹满着冷汗陪笑:“下官……下官不知所犯何罪,还请相爷明示。” “朝廷养你们这些官员,是让你们仗着权势,官官相护,欺压民女的?” 薛府尹赶忙把腰弯的更低,“明相,下官冤枉啊,下官接到了平昌伯爵府的报案,是按照程序,把涉事人等给带过来一一审问,并未欺压民女……” 话还没说完,晏明珠便直接打断:“薛大人方才不分青红皂白,要先杖责我三十,再行审问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未经审问,就直接杖责三十,薛府尹,这就是你说的按照程序来审理案子的?” 明台的声线中带着怒意,身上是长年累月积累的官威,薛府尹说起话来都哆嗦了:“下官……下官是按照大昭律法,此女子打伤了嫡女与嫡妹,还在公堂上对自己的父亲动手, 按照大昭律法,为子女者冒犯长辈,杖责三十,所以下官这才……” 不等薛府尹说完,明台冷道:“看来薛府尹读书是只读一半,大昭是有明令,凡不孝长辈者,皆处以杖责,但若事出有因,则根据情况从轻处置,薛府尹是全忘了?” 在明台的面前将律法,简直是找死,因为大昭律法的修改,就是由明台带头主持的。 薛府尹已然是大汗淋漓:“下官……下官……” 明台懒得理会他,只把目光放在晏明珠的身上。 “姑娘,你且一一道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若是你有任何冤屈,本相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晏明珠眼角微酸,哥哥不论是在什么时候,都始终保持着一颗公正严明之心。 “回相爷,小女与平昌伯乃是父女关系,几日前我的这位父亲就曾派了仆人,要强行抓我回府,我幸运的逃脱了,今日又有仆人找上门,并且以我过世的母亲为要挟, 小女迫于无奈只能前往伯爵府,谁曾想父亲他竟然在茶水中下药,被我识破之后,我那个二姐姐就直接冲出来,嚷嚷着要取我的性命,我头上的伤,就是被她给打的。” 明台自然是注意到了晏明珠头上的血迹,当得知她头上的伤是这么来的,明台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疼。 就好像是他最珍惜的东西,被别人给伤害了,一股怒火就从胸口往上涌,几乎是烧得他有些不理智。 “而我那名义上的继母,还拿着火把,扬言若是我不乖乖听从他们的话,便一把火烧了我母亲的棺椁,母亲离世多年, 我身为女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连尸骨都不存,这才被逼无奈,动手与他们打了起来,请相爷明鉴,为小女子做主。” 第131章 还她公道 光是听着,明台都能想到这个画面,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往外冒。 他一向都是冷静自持的,能让他真正动怒的事情,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但是此刻,听着这个姑娘的遭遇,看到她头上的伤,明台极为恼火。 “薛府尹,这就是你所谓的按规章制度审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看来你是不想要头上的乌纱帽了!” 这下,薛府尹是彻底吓傻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直呼饶命:“下官……下官还没来得及多加审问,是下官工作的失职,请相爷宽恕,请相爷宽恕!” “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是你一两句没来得及审问清楚,就能掀过去的?今儿个,若是你不能还她一个公道,本相便参到陛下的跟头,叫陛下来问罪!” 如果这事儿闹到昭帝的跟前,那他这个府尹,也是做到头了。 薛府尹哪儿敢有半点儿耽搁,连声道:“是,相爷放心,下官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任何一人!” “还怵在这儿做什么,莫不成是想让本相去堂上替你来审理?” 薛府尹赶忙说不,几乎是连爬带滚的回到了官位上。 “大胆平昌伯,虐待亲生女儿,冒犯亡妻安息,在本官的面前信口雌黄,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可认?” 平昌伯挣扎着爬起来,“薛府尹,冤枉啊,我从未虐待过这个孽……明珠,我是她的亲生父亲,又如何舍得伤害她? 今日我让人带她回府,也只是想到她与裴家和离了之后,孤身一人在外太过于危险,想让她在伯爵府里住着,我这一颗拳拳爱女之心,天地可鉴啊! 再者,这孩子说我虐待她,除了她的一面之词之外,可有人证物证?若是没有证据,我是绝对不会认下这样的无端之罪的!” 这斩钉截铁,一副自视清白的样子,好像他真的是无辜似的。 这时,明台开口道:“他是在伯爵府中,对你动的手吧?” 晏明珠点了下头。 明台只抬手道:“去平昌伯爵府,把今日涉事的所有仆人都给我带过来,一个一个的审,若是这些人都说平昌伯你是无罪,并且与你的言辞一致的,本相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平昌伯瞬间变了脸,还没来得及说话,明台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那个继室和嫡二女,也一并带来,若是平昌伯有罪,她们二人也有脱不掉的干系,必须一并治罪。” 没一会儿,平昌伯爵府的仆人都被带过来了,明台吩咐小厮跟着一起去审问。 而邓氏和晏青莲是被抬着过来的,两个人都受了重伤,压根儿就没办法走路。 “爹爹,您一定要为女儿报仇,杀了这个贱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平昌伯一把捂住了嘴巴,“闭嘴,这是在公堂之上,明相亲自坐镇,不是你可以胡言乱语的!” 晏青莲恨死晏明珠了,所以一被抬进来,就只看到了晏明珠,而忽略了其他人。 扭头一对上明台严厉犀利的视线,吓得心里咯噔一下,慌忙低下了头。 这位明右相虽然是个文官,但处事雷厉风行,丝毫不讲情面,和定北王祁玦两个人,是整个帝都最不能招惹的存在。 而这边,这京兆府内的刑讯室,可是被外头称之为阎罗殿,凡是被捉进去审讯的,不脱一层皮是别想出来。 很显然,这些仆人不是个嘴严的,才进去审讯没多久,就有不少人已经招了。 小厮很快拿着供词出来,“相爷,这些都是仆人的供词,他们供出的,和晏三姑娘的说辞几乎一样。” 平昌伯瞬间就吓得腿软,瘫坐在了地上。 “明相,我可以解释,事情真的不是这样……” 明台直接把供词扔到了平昌伯的脸上,“身为一个父亲,竟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残忍,简直是禽兽不如,薛府尹,该如何判,不需要本相亲自来教你了吧?” “自然自然,大胆平昌伯,竟敢编造谎言,欺瞒本官,幸而有明相明察秋毫,查出了始末,撒谎欺瞒官府,虐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火烧亡妻棺椁,证据确凿, 平昌伯,判五十板子,继室邓氏和次女晏青莲为同谋,判四十板子,即刻执行,不得延误!” 五十个板子下去,平昌伯的半条命都得没了,“薛府尹冤枉啊,我冤枉啊……” “不要!爹爹,爹爹救我,母亲,母亲呜呜呜……” 晏青莲昨日刚被打了五十个巴掌,今日又来三十个板子,她的小命也得折一半。 不过更惨的还要数邓氏,昨日刚挨了五十个板子,今日又加三十个,打完之后还有没有命活下来都说不准。 顿时,京兆府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相爷,这晏明珠毕竟是平昌伯的亲生女儿,下官已经是按照我朝律法中最严格的条例来处罚了,您看?” 薛府尹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律法就是明台修订的,他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薛府尹,若下次还有像今日的冤案发生,你这京兆府尹的位置,也算是做到头了。” 薛府尹把腰弯到最低,丝毫不敢反驳:“是,明相说的是,下官定铭记于心,日后定公正严明办案,绝不姑息!” 明台不再浪费时间,转身却是来到晏明珠的跟前。 刚伸出一只手,晏明珠便在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合适的距离。 “多谢明相为小女子主持公道,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姑娘,似乎是特别怕与他接触,他看起来有这么吓人吗? 显然,明台想岔了,还以为是自己太严肃而吓到了晏明珠,于是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温和下来。 “不必多礼,你住何处,本相送你回去吧?” 晏明珠马上拒绝:“不敢劳烦明相,小女子自己可以回去……” “你一个姑娘家,又受了伤,还加上一口棺椁,如何能自己回去?薛府尹,找两个官差,再备一辆宽敞的马车,将棺椁妥善安置好。” 薛府尹连声称是,赶忙吩咐官差照办。 明台转头,不容许拒绝的说道:“先上马车,你头上的伤需要尽快处理才行。” 第132章 做贼心虚 晏明珠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家哥哥,当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话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不能改变他的意思。 上马车的时候,明台弯腰,将帘子先替晏明珠给拉开。 这一幕,可是叫小厮看得眼睛都快掉在地上了,他们家相爷,可是从来没有对人这么温柔对待过,当然,除了他已故的妹妹明珠。 莫不成,是因为这位晏家三姑娘,和长姑娘的名字相似,所以让相爷多了几分怜悯之心? “有劳明相。” 晏明珠提着裙角,上了马车。 明台在上车之后,撩起帘子,吩咐了一句:“调头,回明府。” 晏明珠一听,心里跟着咯噔了一下,“明相,我头上只是一点儿小伤,而且我也开了一家药铺,可以直接去铺子里处理的。” “俗话说,医者不自医,你伤在后脑勺,如何能给自己医治?我府上的大夫医术不错,让他给你看看,确定无碍,我也好放心。” 没办法,晏明珠人都已经在马车上了,总不好跳车逃跑吧?要是真跳车,倒显得她做贼心虚,反而是叫人怀疑。 时隔十七年,晏明珠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将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回到这个她无比熟悉的地方。 其实这座府邸,不是晏明珠土生土长的地方,明家老宅在锦州。 锦州曾经也是昭帝的封地,晏明珠当初是在锦州,辅佐当时还是秦王的昭帝,一步步从一个亲王,成为一国之君。 而眼下近在咫尺的这座巍峨的宅邸,则是昭帝顺利登基之后赏赐的。 下马车的时候,刚巧和从衙门回来的明行简撞上了。 “父亲。” 明行简先拱手向明台行礼,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明台的身边跟着个姑娘,而且,还是他认识的姑娘。 “晏三姑娘?” 明行简很诧异晏明珠怎么会跟在明台的身边,不过不等他多问,明台已开口道:“小姑娘受了伤,赶紧叫府医过来给她瞧瞧。” 听到明台主动关心一个姑娘,这比明行简看到晏明珠出现在他身边,还来得惊讶。 不过看到晏明珠额头的血迹,明行简也来不及多想,赶忙请晏明珠先进府,再叫府医迅速过来。 花厅。 明夫人得知家中来了客人,亲自带着府医过来看。 晏明珠远远的瞧见明夫人,眼眶不由有些湿润。 嫂嫂和十七年前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眼尾有了皱纹,鬓发上也有了白霜。 整个人的气质也比当初更加稳重贤淑,从前的少女气质蜕变,如今已经是一个能主持府中内外事务的贤惠大娘子了。 “难得府里来了客人,这位……姑娘是?” 明夫人以为来的是明台或明行简的哪个同僚,没想到走近一看,竟然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虽然这姑娘右脸上有红色的胎记,破坏了她原本秀丽的容貌,但胜在她有一双水光潋滟般沉淀清明的眼眸。 和晏明珠的视线对上的瞬间,明夫人瞬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是相隔万水千山,终得再次重逢。 晏明珠起身,行叉手礼的同时,介绍自己:“见过明夫人,小女是勇义侯府嫡外孙女晏明珠。” “明珠……” 听到这个名字,明夫人的神情有些恍惚,明行简在旁咳嗽一声提醒,明夫人这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姑娘你的名字,与我小姑的名字特别像,不怕你笑话,你的周身气质,也与我小姑很相似,方才乍一眼看去,我还以为是小姑回来了呢。” 明台听到这话,微微眯了眯眸子,这样看来,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连他夫人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姑娘,都觉得她和明珠非常相似。 晏明珠心里咯噔一下,她就知道,明家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尤其是明台和明夫人,那是看着她长大的,对于她的一切都非常了解。 她能够骗得了别人,却很难骗过他们。 “明将军风采无双,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最是敬佩明将军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因此在生下我之后,便为我取了这个名字,希望我日后也能像明将军一样,活出一番自己的天地。” 明夫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时明台开了口:“大夫,你且给小姑娘看看,她是伤在了后脑勺。” 府医立刻上前,为晏明珠处理伤口。 “大夫,伤得重吗?” 府医回道:“相爷放心,是皮外伤,看伤口的形状,应当是被重物给敲击所导致的,我给姑娘上一些化淤血的药,多涂几日,等淤血散了也就没事了。” 听到府医这么说,明台才算是松了口气。 连明台都能瞧见,晏明珠的后脑勺肿了一个包,处理伤口的时候定然是疼的,但她却半声不吭,只是蹙紧了眉头,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什么变化。 “若是疼,只管喊出来,这里没有外人。” 明台多说了一句,晏明珠却笑了下道:“不疼,只是一点儿小伤而已。” 都肿了一个包了,还说只是小伤?莫不成,这小姑娘以前经常受伤,所以才会这么忍疼? 想到这点,明台沉声道:“大夫,再检查一下她身上还有没有别处的伤。” 府医道了声是,“姑娘,麻烦把袖子卷起来,我检查一下。” 晏明珠一听,赶忙按住手臂,这具身体留下的伤,都是经年累月的,虽然晏明珠已经自己在研制药膏去疤痕,但不是一蹴而就的。 所以,此刻她身上还有不少之前被虐待留下的疤痕。 被旁人瞧见倒是没什么,可她本能的不想让自己在乎的人瞧见,怕对方看了会担心。 “没有了,就是一个没留神,才被打伤了后脑勺,我现在已经觉得好很多了,明相不必担心。” 见晏明珠遮着挡着,明台非常肯定,她身上一定还有别的伤。 否则,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随便擦破点儿皮,都得嚷嚷半天,比如他的小女儿明玉。 晏明珠如此能忍疼,定然是因为忍习惯了。 但她不肯给别人看,明台也不好强迫她。 这时,不远处有人欢欢喜喜的跑了过来。 “听说家里来客人啦?还是爹爹亲自带回来的?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快让我看看是何方神圣!” 第133章 天定姻缘 刚跑近,正好和晏明珠的视线对上。 明玉愣了一下,然后惊喜万分,“珠珠,你怎么来了?何时过来的?你怎么都不同我说一声,我好去迎接你呀!哎呀,你头上怎么绑了绷带? 是受伤了吗?谁伤的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二哥哥,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揍成猪头!” 明夫人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咋咋呼呼的,人家晏姑娘是客人,小心把人给吓跑了,这几日,阿玉你时常在我跟前念叨的珠珠,就是这位晏姑娘呀?” “是的呀,不仅我认识,大哥,还有二哥哥都是珠珠的好朋友,珠珠可厉害了,不仅会医术,而且做生意也是一流,帝都近来最火的茶楼,就是珠珠名下的, 而且,珠珠武功可高了,她还会耍鞭子呢,就这么随手挥两下,就能瞬间让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跪地叫爹求饶!” 晏明珠听到明玉越说越刹不住嘴,心里顿时有些不详的预感。 果然,明玉巴拉巴拉的,就把她会耍鞭子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明台听到后半句话,眸色越发的沉,这个小姑娘会医术,还会耍鞭子,而长鞭,是他妹妹曾经最拿手的武器,还是天下无敌手的那种。 名字像,气质像,眼下连武器都是一模一样。 这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吗?不,太多的巧合加在一起,就可能不是巧合,而是…… 明台刚想到这儿,却听晏明珠笑了笑道:“从小我就将明将军视为榜样,听说明将军最拿手的便是鞭子,所以我就效仿她,也开始练鞭子,不过我只会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是无法与明将军比较的。” “珠珠你太谦虚了,我觉得你的鞭子耍的特别厉害,如果我姑姑还在世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收你做徒弟的!” 晏明珠真是哭笑不得,她自己收自己为徒弟?真是好想法。 “阿玉快看,二哥哥给你打了一只狐狸,给你做条狐裘如何?” 明子瞻手里提着一只猎物,大步朝着花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刚想和明玉嘚瑟他在林子里捕杀猎物的英勇身姿,却猛地瞧见明台竟然也在! 吓得他瞬间收住了脚,扭头就想跑。 “站住,过来。” 明台威严的声音响起,明子瞻只能怂怂的转过身,拱手低头行礼:“见过父亲,父亲您今日回来的好早啊,哈哈。” 尬笑了两声,明子瞻突然发现花厅里还有一个人,瞬间惊得睁大了眼睛,“晏三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珠珠是爹爹亲自请回府的客人哦,二哥哥,珠珠被人给欺负,还受伤了,你可要替她报仇啊!” 明子瞻自然也是瞧见了晏明珠额头上缠着的绷带,立马掷地有声的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欺负晏姑娘,晏姑娘快说那个该死的家伙是谁,老子这就去将他剁吧剁吧喂狗!” “那些人已经被明相给惩罚过了,只是一点儿小伤,没什么事的。” 明子瞻一听,非常诧异,“父亲亲自出手的?这可真是破天荒了,父亲,你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觉得晏姑娘和咱们家很有眼缘,想让她嫁给大哥,做咱们明家的儿媳妇呀?” 晏明珠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这兄妹俩,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她的这具身体虽然是别人的,但灵魂却是明家阿珠,是明家的血亲,这天底下,哪儿有姑姑嫁给侄子的? 简直是要天下大乱了! 明台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目光落在了晏明珠的身上。 他这二儿子不说,他倒是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虽然这个小姑娘长得和他妹妹一点儿也不像,但举手投足却又透着一股子的熟悉感。 不过他的这个猜测,也的确是太过于荒诞无稽了,他不相信妹妹真的死了,但这好端端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但这股熟悉感却又完全无法忽略,心里的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很想让这个小姑娘留下来。 而让别家姑娘,正大光明的彻底留在明家,最好的办法,就是娶亲! “行简,你觉得这个小姑娘如何?” 明行简先是看了晏明珠一眼,而后拱手道:“晏姑娘自是极好的,只是婚姻大事,需得你情我愿,我们明家觉得晏姑娘很好,却不知她本人的心意如何。” 虽然明行简这话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很中意晏明珠,但不知道晏明珠的想法,不想强迫她。 明玉一听,赶忙拉住晏明珠的手臂,推销自家哥哥:“珠珠,我大哥很优秀的,他十八岁就中了状元,如今才二十,就已经是太常寺少卿,日后定是前途无量, 而且大哥他端正儒雅,从来不在外头喝花酒,更没有和哪个姑娘不清不楚,而且我们明家的家风也是出了名的严谨,娶妻之后,绝不会纳妾,一生只用心待一人, 这可是天定良缘,错过可就没有了呀,所以珠珠,还犹豫什么,答应吧,做我的大嫂吧,我们全家都会把你捧在手心里的!” 晏明珠真是想笑都笑不出来了,只能找理由拒绝:“我……我嫁过人,怕是配不上明大公子。” 明台道:“本朝从未有嫁过人的女子,便低人一等的道理,小姑娘你既是与对方和离了,就说明你们本就是有缘无分,上天给你准备了另一番良缘。” 明行简也跟着道:“晏姑娘的情况,我很清楚,是裴家配不上姑娘,若是姑娘愿意,我必以十里红妆,将姑娘明媒正娶过门,绝不会叫你再受半点儿委屈。” “珠珠,别犹豫了,我大哥可是头一次同一个姑娘说这样郑重的话,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啊!” 晏明珠刚想说什么:“我……” “她会不会受委屈,就不劳烦明家来操这个心了。” 一道冷隽的嗓音凭空响起,晏明珠下意识的闻声瞧去。 便见祁玦沉着脸,大步流星的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男人今日着了身藏黑色的锦服,眸色冷鸷,面色如水,透着一股子杀伐戾气。 门房追在后面,只能冲明台喊:“相爷,定北王殿下非要闯进来,小的们根本拦不住呀!” 第134章 挖他墙角 祁玦是知道,之前明玉就在晏明珠的跟前,嚷嚷着想让她嫁给明行简。 只是他没有想到,明家人竟然这么不要脸,直接把人给拐回府,把人给团团围住,逼着让晏明珠嫁。 当然,在气头上的定北王殿下,直接忽略了之前明行简他们询问晏明珠意见的话,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明行简竟然敢挖他的墙角,简直是胆大包天! 晏明珠冷不丁的看到祁玦出现在这里,也是很惊讶,“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祁玦此刻不想回答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只抬手,修长的手指勾了两下,语气却是不容置喙:“过来。” 晏明珠原本还在想,该用什么婉转的方式拒绝明行简,才不会让人觉得怀疑。 毕竟明行简在世家公子中,都属于佼佼者,各方面的条件都非常优秀,如果拒绝的太直接,反而是会让人觉得怀疑。 正好这个时候,祁玦出现了,很好的解决了她此刻的麻烦。 她刚起来,明玉上前一步,挡在她的前头,“定北王殿下你……你想做什么,这里是明家,你……你这么不打招呼,未经同意就闯进来,不太好吧?” 面对祁玦,明玉就不敢像平常那么横了,毕竟这个活祖宗,可是比她还要横得多,一品大臣说杀就杀,还会怕其他的? “就是,哪怕你是亲王,但这是明府,晏姑娘是我们明家的客人,不是你说带走就能带走的人!” 明子瞻也往前一步,和明玉并肩站着,即便是面对祁玦,他的气势也丝毫不弱。 祁玦扫过去一个死亡眼神,冷嗤声:“逼客人成亲,就是你们明家人的待客之道?本王今日倒是见识了。” “定北王殿下,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们明家的确是觉得晏姑娘合眼缘,但在婚事上,目前只是在询问她本人的意见,何来的逼迫一说?” 明台沉着脸反驳,有当家的开口,明子瞻和明玉瞬间就有了底气,齐齐把腰板挺得笔直,“没错,我们又不是逼婚,别想随便在我们头上乱扣帽子!” 祁玦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道:“都让开,人,本王要带走,若是你们听不进好话,也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了。” 明台是个清官好官,一般情况下,祁玦是不会和他产生什么矛盾。 但今日,明台触碰到他的底线,让他不想再对明家客气。 晏明珠是知道祁玦的做事风格,这个祖宗要真的被惹恼了,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明相,我突然想起来,我今日约了定北王殿下商讨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不多留了,等改日我再登门拜谢。” 晏明珠从明玉他们的身后走出来,刚说完,祁玦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把人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扫视了明家人一眼,嗓音清冷霸道:“她是本王的人,别把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 说完,拉着晏明珠就直接离开了,似乎是生怕晏明珠多留一会儿,就会被明家人给吃了一样。 明子瞻下意识的想去追,不过被明台给叫住了:“不必追,她自己想离开,我们岂有强迫将人留下的道理。” “父亲,定北王也太过分了,直接闯上门就把晏姑娘给带走了,明明是大哥先开口向晏姑娘求亲的,他说晏姑娘是他的人是什么意思,公然挑衅大哥吗?” 明玉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定北王殿下也喜欢珠珠?” “他也喜欢怎么了,那也得讲究先来后到,等等,你……你说啥,定北王喜欢晏姑娘?这……不太可能吧?” 明行简倒是要冷静许多,“我虽与定北王接触不多,但也知道他说一不二的个性,他从不近女色,今日却突然闯进门,雷厉风行的将晏姑娘给带走,似是生怕我将晏姑娘给抢走了。” 一个男人怕另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给抢走,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有意思。 明玉有些沮丧,“要真是这样,那定北王殿下就是大哥你的情敌了?大哥你和天家皇子抢女人,那还有可能胜出吗?” “怎么就不可能胜出了,感情一事,讲求的就是你情我愿,天家皇子怎么了,我们大哥也不差,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学有才学,说不准晏姑娘就喜欢大哥这样温润如玉的公子呢!” 说着,明子瞻拍拍明行简的肩膀,“大哥,咱可不能认输啊,定北王是庄柯的亲外甥,大哥你要是娶不到晏姑娘,让定北王给抢走了,那我以后就都要被庄柯那家伙压一头,只能看他嘚瑟了!” 话刚说完,就被明台打了下后脑勺。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明子瞻委屈的摸摸后脑勺,“我就是打个比方嘛。” “今日之事,是我们明家唐突了,怕是把小姑娘给吓着了。” 明台看得出来,晏明珠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他们方才的架势,乍一看着实是叫人觉得是在逼婚。 不过这事儿若是放在其他女子身上,她们怕是都要高兴疯了。 明家可是真正的世家贵族,加之明家的家风严谨,不允许子孙纳妾,绝对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归宿,不用担心将来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的问题。 “父亲所言极是,晏姑娘与旁人不同,她刚经历过一段不幸的婚姻,心里定是有很深的阴影,此事的确不该如此仓促。” 明台单手负于身后,“行简,你随我来。” 父子俩走在林荫小道上,明台才又问:“你真喜欢晏家姑娘?” “儿子不敢欺瞒父亲,我与晏姑娘虽接触不多,但我头一回瞧见她,便觉得格外亲切,后在得知她的遭遇之后,我甚至有想过,若是我能早些遇见她,必不会叫她受如此多的苦, 我之前从未喜欢过谁,不确定这是不是就是喜欢,但我不想看到晏姑娘受到委屈,是出自于真心所想。” 明台停下脚步看他,“既是如此,你便放手去追,别说是天家皇子,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该是我们明家的人,谁也别想抢了去!” 第135章 亲手所刻 出了明家的大门,晏明珠发现祁玦还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殿下,方才多谢你替我解围,眼下已经没事了,劳烦殿下能把手松开了吗?” 但祁玦却没松,只道:“上车。” 门口停着一辆雕花马车,上刻“定北”二字,是祁玦的马车。 “殿下,今日我真的没有什么闲情雅致,我还得把我母亲的棺椁带回侯府,埋入元家的祖坟,好叫她能入土为安。” 祁玦低眸看她,“本王在你眼里,是闲得发慌,无理取闹的人?” 晏明珠刚要回答,飞雨走了过来,“殿下,元夫人的棺椁,已经放在后头的马车内,绝不会有任何的闪失。” 祁玦淡淡嗯了声,再次强调:“上车。” 不等晏明珠开口,他又补充了一句:“本王送你过去。” “殿下,我们非亲非故的,之前你已经帮了我不少,实在是不好再麻烦你,我可以花钱雇人来迁坟,不敢再劳烦殿下。” 这姑娘,真的是有本事,能用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话,把他给惹生气。 但偏生,就算是他再生气,也没法冲着她的面发火。 “不想自己走上去,莫不成,是想本王抱你上去?” 飞雨:“!!!” 可了不得,天知道他是听见了多么勇猛的虎狼之词,这是他一个小小侍卫可以不付费听到的内容吗? 晏明珠是看出来了,祁玦完全听不进去,执意要插手她的事情。 最终,晏明珠还是自己上了马车,既然有人非要抢着来当这个免费苦力,她又不傻,何必拒绝? “先说好了,我可没有逼殿下你帮我迁坟,都是你自己非要插手的,银子我可不会付的。” 祁玦真是要被她给气笑了,“遇到麻烦了,为何不来找本王?” “殿下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怎能一遇到麻烦,就去找你帮忙?再者,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解决。” 话刚说完,祁玦突然倾身而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虽然马车内的空间宽敞,但祁玦离得太近,这距离就超过正常的交友范围了,晏明珠本能的想往后退。 不过还没等她做出动作,祁玦伸手,捧住了她的脸。 “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也叫可以自己解决?” 在说话的同时,腾出一只手,动作轻柔的碰了下后脑勺的位置,“疼吗?” 嗓音低低的,带着不加掩饰的柔和,透着一股蛊惑人心,叫晏明珠一时之间忘了避开。 “一点儿小伤,而且大夫都已经处理好了,早就已经不疼了。” 晏明珠回过神,往后避了避,躲开祁玦的手,心中却不由想,难怪帝都这么多姑娘疯狂的迷恋这个男人。 这么近距离的美颜暴击,可不是一般人的小心脏能够承受得住的。 晏明珠不由想,庄妃虽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但祁玦的容貌却远胜于她,按理来说,孩子的样貌是照着父母长的。 但祁玦这长的,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超标了,完全不像是昭帝和庄妃结合能够生得出来的。 “何人伤的?” 晏明珠回过神,笑了下,半开玩笑道:“殿下这气势汹汹的样子,莫不成是想替我报仇?不过就不用劳烦殿下了,明相已经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祁玦不大高兴的蹙了下隽眉,“若是你同意,本王可以让他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不过就是个落魄的伯爵府,祁玦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整个平昌伯爵府顷刻间覆灭。 他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晏明珠噗嗤一声笑了,“真的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处理,殿下你该知道我的性子,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事情。” “所以,明家在你眼里,不是别人?” 当然不是别人了,那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怎么能和旁人比较! 但这实话也不能说,晏明珠就委婉的说道:“明相只是顺手帮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转头却让明行简娶你?” 这她要怎么解释,毕竟当时事态的发展,也超过了她的预想。 不过她还没回答,祁玦又道:“明行简不配。” 晏明珠都被他给逗笑了,随口一问:“依殿下的意思,明家大公子都配不上我,还能有谁与我相配呀?” 祁玦下意识的回答:“本王……” 晏明珠愣了下,祁玦也在此刻恢复了冷静,他怕是被气疯了,他这是在做什么! 祁玦抚了抚额,“本王的意思是,婚姻大事,不可操之过急。” 晏明珠对此无所谓,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想过嫁人,她不愿依附任何一个男人生活,前世虽然有不少人倾慕她,但却没人真的敢娶她。 “你还在生本王的气。” 晏明珠压根儿就没想起昨日的事情,但这男人却自己提起了。 她刚想否认,却见祁玦从矮桌底下拿出了一个雕花刻飞鸟的檀木匣子。 在晏明珠困惑的目光下,祁玦往前送了送,“赔礼。” “我早就不生气了,赔礼就不必了……” 话没说完,匣子已经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本王送出去的,从未收回。” 行吧,有礼物不收是傻子。 晏明珠当着他的面直接拆开,却发现,里头躺着的竟然是一块玉雕。 准确的来说,是一座人型玉雕,晏明珠拿起来左右端详。 玉雕通身晶莹白透,长发及腰,裙角刻出了飘飞状,不算很精致,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名家所雕刻,而这模样…… “这玉雕,刻的不会是我吧?” 祁玦没有否认,“不像?” “像是挺像的,不过我很少披发,这玉雕没有掌握到我的精髓啊。” 祁玦淡淡回道:“本王第一次在御街上遇见你,你便是这副打扮。” 当时晏明珠在裴家把裴卓然给阉了,正处于逃命阶段,衣着打扮自然是整洁不到哪里去。 不过晏明珠倒是没想到,祁玦竟然还记得那日的场景。 她眸光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座玉雕,该不会是殿下你亲手刻的吧?” 祁玦握拳干咳一声,“本王第一次刻,你若不喜欢……” 若不是飞雨说礼物不在贵而在心意,堂堂定北王殿下,又岂会亲自屈尊雕刻玉像? “我很喜欢。” 第136章 甜言蜜语 晏明珠眉眼一弯,眸中含笑,“殿下费心了,这份礼物我很喜欢,我定好好的保存着,不浪费殿下的一番心意。” 听到晏明珠说喜欢,还说好生保存,这一瞬间,祁玦什么火气都没有了,消失的莫名其妙而又迅速。 “不生气了?” 晏明珠点点头,“不瞒殿下,先前的确是挺生气的,但是现在,我是真的不生气了。” 说着,晏明珠用手碰了碰玉雕的脸,“毕竟殿下把我刻得这么好看,我若是再生气,可就不如玉雕好看了。” “你更好看。” 晏明珠迟缓的眨了下眼,似是没从这句话中体会过来。 祁玦又补了一句:“你比玉雕,好看。” 晏明珠笑出了声,“若不是旁人都说定北王殿下不近女色,是个冷血无情的活阎王,就冲殿下这哄姑娘高兴的甜言蜜语,我都以为你是情场老手了。” “本王从未哄过姑娘。” 男人用一双清冷深邃的眸子看着她,薄唇轻启:“除你之外。” 没有一个姑娘敢在他的面前闹脾气,更没人敢赌气不搭理他,还得要他费心思去哄,而且还轻易哄不好。 不过,总算是哄好了,也不枉他一夜未眠,刻坏了三块名贵的和田玉,才刻出了这么一座合格的玉雕。 晏明珠没有说话,而是突然握住了祁玦的手。 她手上的温度有些偏冷,而祁玦的手心却是格外温热。 在相触的瞬间,似是有一道电,顺着指尖迅速传递到心脏,带着整个心脏都跟着被触着麻了一下。 不过没等祁玦想明白这是什么感觉,晏明珠便将他的手心给翻转了过来。 这无疑是一张养尊处优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除了有因为练武而留下的老茧之外,如美玉般无瑕疵。 只不过,这双往日里养尊处优的手,此刻手心上却有好几道划痕,有深有浅,但都不严重,一眼就能看出,定是被刻刀之类的工具给划伤的。 “马车内有金疮药吗?” 祁玦回过神,想收回手,“一点儿小伤,不碍事。” “方才殿下还问我,头上的伤疼不疼,怎么到了你自己这儿,这一手的划伤,又只是一点儿小伤了?” 祁玦是带兵打仗的,这点儿伤,对于他来说的确是完全不放在眼里。 但对上晏明珠认真的目光,他突然改了口:“右手边第二个端屉里。” 晏明珠马上拉开,在里头找到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动作轻柔的上药。 马车内显得格外安静,祁玦低眸保持着姿势不变,只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晏明珠的侧颜,以及她如扇的长睫下,那双潋滟清明的眸子,此刻,只清楚的倒映着他的手。 祁玦微微一勾薄唇,心里再没了火气。 马车外,随行的飞雨听见里头传出的笑声,乐呵呵的说道:“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看看,殿下采纳我提出的法子,果然是把晏姑娘给哄好了吧?” 飞云却有些不理解:“殿下真的对晏姑娘有意思?可这些日子,殿下经常会因为晏姑娘而动怒,殿下从不轻易生气,凡是惹他生气的,都活不过第二日。” “那你看晏姑娘惹殿下生气了,殿下打她骂她了吗?不仅不打不骂,还费尽心思的哄她开心,这都不叫爱?再者,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小两口才会经常斗嘴吵架,越吵越恩爱,明白不?” 飞云露出一个将信将疑的表情。 虽然他对飞雨的话并不完全相信,但是他现在是有些相信,他们家清心寡欲了近二十年的殿下,怕是真的动凡心了! 元家祖坟。 飞云和飞雨的办事效率很高,用最短的时间,将元氏的棺椁埋入了墓地,又立好了碑文。 晏明珠在墓碑前跪下,先磕了三个响头。 “母亲,女儿不孝,让您受惊了,外祖父他们便在您的身边,从此以后,您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女儿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惊扰了您的魂灵。” 刚说完,祁玦衣摆一动,在墓碑前单膝跪下,手中拿了三支香。 祁玦亲自跪下,一旁的飞云和飞雨也跟着跪了下来。 晏明珠有些吃惊的侧头看他,这是祁玦第一次下跪,之前勇义侯他们下葬的时候,祁玦也只是弯腰行了个晚辈礼,再上了香。 而且,祁玦的身份毕竟不同,除了昭帝,庄妃之外,天底下没有第三个人能要求他下跪。 但哪怕是昭帝和庄妃,平常祁玦也绝不会轻易下跪,只是会行简单的礼节。 勇义侯也是带兵打仗的将军,祁玦感同身受,上一炷香是能理解的。 但元氏是后宅女子,过世多年,祁玦没理由做到亲自下跪上香这一步。 “元伯母,本王会护好她,请您放心。” 晏明珠愣了一下,这一瞬间,她的心脏有些麻麻的,不难受却又琢磨不透这是什么感觉。 只能呐呐的开口:“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她向来都只相信,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本王从不轻易许诺。” 说着,祁玦抬手,取下落在她发髻上的一片花瓣,“若是许诺,本王必说到做到。” 飞雨用手挡住嘴,小声跟飞云嘀咕:“殿下可以啊,都知道赢得女人心,先讨好她的家人了!” “可闭嘴吧你,元夫人已经过世多年了,殿下如何讨好?” 飞雨啧了声:“怎么就不能了,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说不准,元夫人的灵魂此刻就在一旁看着呢,咱们殿下可是人中龙凤,元夫人定是无比满意,绝不会反对这桩婚事。” 飞云听不下去了,把飞雨的脑袋给推到一边。 祭拜完之后,天色也黑了。 “本王送你回侯府。” 晏明珠起身看了眼天色,“殿下送我去茗月轩就好,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 “是真的有事要处理,还是因为头上有伤,而不敢回侯府?” 晏明珠停下脚步看他,对上男人似是能洞察人心的眼眸,她无奈的笑了下。 “外祖母身子不好,受不得惊吓,我这一头的绷带,回去准会吓着她,还是在外头暂且住两日,等拆了绷带再回去也不迟。” 要不是为了护住元氏的棺椁,她也不至于会被晏青莲给打伤后脑勺,也不会现在有家不敢回。 第137章 看上她了 祁玦没有说什么,而是撩开车帘的一角,淡声对流香说道:“你且回勇义侯府,这几日,你家姑娘住在本王府中,至于元老夫人那处,你只管说近来铺子生意繁忙,她脱不开身便成。” 跟在马车外的流香明显一愣,不过她也不敢拒绝祁玦,只能用目光询问晏明珠的意思。 而晏明珠显然也是没想到祁玦会直接替她做决定,“殿下,不用麻烦你,茗月轩有不少空置的厢房,我还是住在那里比较方便,还能照看着茶楼里的生意。” “茶楼里有大夫?” 晏明珠立马明白,他让她住定北王府,是担心她头上的伤。 原本对于他自作主张的决定,晏明珠不太高兴,不过明白了对方的真正用意之后,她笑了笑,“殿下莫不是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一点儿小伤,我自己配些药,很快也就能痊愈了。” 但祁玦可没有让她拒绝的意思,“医者不自医,本王让太医为你医治,姑娘家,还是要避免留疤。” 祁玦对晏明珠说话的语气,虽然清淡,但带了不加掩饰的柔和,是那种商量的口吻。 不过他没等晏明珠同意,侧首对流香道:“去吧。” 流香在看到晏明珠点头同意了之后,这才行礼告退:“姑娘您且照顾好自己,奴婢便先回去了。” 而这边,平昌伯在受完五十个板子之后,直接就晕死了过去,邓氏更是在打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晕过去没知觉了。 晏青莲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三个人嘚嘚瑟瑟的过来,结果被打得没了人样,一并抬回了伯爵府。 在上药的时候,平昌伯被疼醒了,趴在床上,在那里嗷嗷叫。 叫的同时,还不忘咒骂晏明珠:“这个该死的孽女,早知她如此的狼心狗肺,当初生下她的时候,就该直接掐死她,也不至于今日叫我们一家子人跟着遭罪!” 说到激动处,平昌伯带着身体动了一下,结果扯到了屁股的伤,又痛得在那里叫。 何管家赶忙按住他,“主君您且冷静,不要乱动,大夫说您身上的伤,至少得要调养一月左右才能彻底好全,而且伤着了筋骨,日后怕是会留下些后遗症。” “都是那个孽女,我一定要弄死,方能解心头之恨!” 平昌伯最是宝贝自己的性命,得知这五十个板子打完,还会留下后遗症,他就恨不得吃晏明珠的肉,饮她的血,方能解恨! “主君,老奴说句不该说的,看今日的情况,这明相怕是认识晏明珠,有明相护着她,若是主君您与她硬碰硬,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自己。” 平昌伯一口老气出不了,气得直拿手锤床,“她一个下堂妇,如何会有这个本事,认识明台?这家伙可是个宁古不化的硬骨头,谁的面子都不给,怎么好端端的为那个孽女说话?” 如果不是明台突然出现搅事,那么被打得嗷嗷叫的就是晏明珠了。 就差那么一步,被明台给搅和了,想想也实在是气! “老奴看着,觉着这明相对晏明珠很是不同,老奴有个大胆的猜测,这明相……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平昌伯一个激动,又扯到了屁股,痛得歪嘴咧牙:“嘶,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老奴原本也不敢往这方面想,但老奴亲眼看见,明相叫人安排好元氏的棺椁,又让晏明珠上了他的马车,看那方向,应当是回明府的路, 主君您与明相同朝为官,该是有所了解,明相刚正不阿,从不与任何官员结党站队,朝中大臣去过明府的,更是屈指可数,更何况,还是明相亲自带回去的。” 听何管家这么一分析,平昌伯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儿。 讥讽的嗤笑声:“都说这个明家的家风严谨,娶妻不纳妾,原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一把年纪了,还看上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不过他的眼光也真是够差的,竟然看上那个孽女,且不说她是下堂妇的身份,就她脸上的那块胎记,带出去都是丢人现眼!” 何管家猜测:“可能,明相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呢?若真如老奴猜测的这般,那对咱们伯爵府而言,可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儿啊!” “哪儿来的好事?” 平昌伯没绕过弯来,何管家细细同他分析:“明相深受陛下信赖,盛宠不衰,若是能与明家结亲,咱们大公子的升官就有着落了, 而且有明家这个亲家在,帝都那些个所谓的权贵,还不都得来拍咱们伯爵府的马屁?” 被何管家这么一说,平昌伯顿时觉得是这个理儿。 伯爵府近几代的子孙都没什么出息,只能靠荫补封个芝麻大的小官,而且还没有实职。 因此,伯爵府逐渐败落,平昌伯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被人拍马屁捧着了。 明家地位显赫,若是真能和明家结亲,对于伯爵府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 “更重要的是,二姑娘近来得罪了定北王殿下,短期内怕是够不到定北王府这个高枝儿了,虽说晏明珠过去,也只是个妾室, 但只要能进了明家的大门,以明相护短的个性,必然不会亏待了咱们伯爵府的。” 也是,明家人护短,在帝都也是出了名的,当然,能让明家愿意护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不过转而,平昌伯又犯起了愁:“今日刚闹过元氏的事儿,那个孽女怕是不肯再踏进伯爵府半步了吧?” “这有什么,晏明珠就算是再不想承认,她身上流着的也是主君您的血脉,她致死也是晏家人,只要以伯爵府的名义,与明家把这桩婚事给定下,这份情,明相必然记在心里。” 平昌伯觉得很有道理,“但我与明台说不上什么话,该如何与他旁敲侧击这门亲事?” “这种事情,还是妇人之间商议最为合适,明相想要纳妾,也要过明夫人这一关,不如让夫人借着机会接近明夫人,只要把这位明夫人给哄高兴了,还怕晏明珠进不了明家大门吗?” 平昌伯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真是好得很,不过他刚动了下,又扯到了屁股上的伤,痛得直抽气。 罢了,等把伤养好了再议亲也不迟,毕竟邓氏也伤的不轻,短期内怕是没法动弹。 第138章 本王可以 定北王府。 晏明珠打算洗个头,后脑勺被砸,血流了一些,她感觉自己整个头都又臭又脏。 因为要避开伤口,所以需要有婢女帮衬着她洗。 女子的鬓发本就长,这一头墨发洗下来,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晏明珠抬头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 “晏姑娘,您头上的伤口需要现在上药吗?” 晏明珠用脸巾随便擦了两下,“现在不用,等头发干了,我再唤你,麻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伺候姑娘是奴婢的职责,姑娘有事随时唤奴婢,奴婢告退。” 这位晏三姑娘,可是唯一一个在王府住过好几次的女人。 而且吴伯特意叮嘱过他们,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把这位晏姑娘给伺候好了。 能让吴伯都如此重视,不就是在暗示所有人,这位晏姑娘,极有可能就是将来的王妃了? 婢女自然是要用心伺候着,提前讨好将来的王妃了! 自然,晏明珠并不知道府上的这些人的想法,这定北王府的厢房住的的确是很舒服。 一应设备都是最名贵的,就连随便一条椅子拉出来,都是上好的红檀木。 晏明珠在暖榻上坐下,拿出账簿开始算账。 经过这些日子来的经营,百济堂和茗月轩已经走上正轨,每日的盈利也在逐步提高,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填补赤字,反亏为盈了。 铺子安稳下来能够盈利,供给侯府的银子也就不用担心了,就算是她短期内离开去办事,也不怕侯府会坐吃山空。 接下家,就该把侯府里最大的隐患给摘除,如此一来,她才能放心离开帝都,去办接下来更重要的事情。 虽然大理寺重审勇义侯叛国一案,但目前进展并不大,光靠大理寺去查还远远不够。 她必须要调用前世的力量,但即便是动用了那股力量,想要找到证据证明勇义侯无罪,绝非易事,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如此一来,她离开帝都之后何时回来就说不准了,所以她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把帝都内的事情都给安排妥当了。 晏明珠正认真的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突然有什么东西朝着她的头顶盖了下来,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钻进钱眼里去了,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只顾着算账,转日着了风寒,遭了罪可别向本王哭诉。” 祁玦站在晏明珠的身后,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是手上却是动作轻柔的用脸巾给她擦拭鬓发上的水滴。 晏明珠仰起头,被脸巾笼罩住的脸,只露出了一双清明澄澈如春雨过后的新竹般的美眸。 “算得太过入神就忘了,没关系的,等它自然风干就好了,我之前也都是这样做的,我体质好,不会着凉。” 谁知,话刚说完,祁玦腾出一只手,握住了晏明珠执笔的那只手。 男人的手很宽大,能将她的整只手都包裹在其中。 晏明珠愣了一下,心里只想到,这位定北王殿下,不是非常洁癖,当初只是被她摸了下手腕,就直接气得吐血了。 眼下却主动握住她的手,所以他的那些个洁癖都去哪儿了? “手冷成这个样子,也敢说自己体质好?” 在与晏明珠的手接触的瞬间,就像是冰与火的交融,女人格外冰冷的手,让祁玦有些不悦的蹙了下隽眉。 前世她的体质的确是非常好,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生过什么病。 只是眼下的这具身体,应该之前被虐待欺负,所以体质要格外弱一些。 但经过她这些日子的调养,已经好了不少,只是体温还是偏低,这是打从娘胎里带出的宫寒,很难彻底治好,得要慢慢调理。 不等晏明珠回答,祁玦侧首吩咐:“抬个暖炉进来,再拿两个汤婆子。” “殿下,现在还没到冬日,就用上汤婆子和暖炉,有些夸张了,而且我也不觉得冷。” 但祁玦却是不容她置喙:“本王说需要,就需要。” 行吧,谁让这是他的府邸,她暂住他人屋檐下,只能“忍气吞声”了。 “别动。” 晏明珠刚想问他又要做什么,谁知下一刻,她就感觉到头皮热乎乎的,湿漉漉的鬓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迅速烘干。 “你……用内力给我烘头发?” 不怪晏明珠惊讶,因为即便是前世,也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贴心的法子,来帮她烘干头发。 相反的,前世她总不爱擦干头发,哥哥明台就操心的跟在她身后,为她一点一点把头发给擦干,但也就局限于此了。 结果祁玦直接就来了个高难度的,这要是内力不是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是绝对做不到的。 前世的她能做到,但眼下的这具身体,各方面素质都偏低,完全达不到这个程度。 祁玦只淡淡回道:“这样速度快些。” 在头发被烘干的时候,仆人也抬着暖炉进来了。 红泥小炉里烧着兽金炭,火光噼里啪啦响,却没有一点儿烟味,反而是带着一股松枝清香。 这是御用的木炭,只供皇家使用,即便是像明台这样地位的重臣,也是没有资格使用的。 祁玦收回手,让婢女将太医开的药膏给拿了过来,亲自给晏明珠后脑勺的伤处上药。 显然,祁玦也是第一次帮一个姑娘上药,撩开晏明珠乌黑的鬓发的时候,动作不是怎么熟练。 相反的,因为头发太多又滑,好不容易撩开了,另外一边又滑了下来,将伤口给遮挡了住。 晏明珠虽然看不见祁玦此刻的表情,但看他手上动作明显僵硬,憋着笑道:“殿下,还是让婢女进来上药吧?” 但祁玦非常固执,“本王可以。” 在这个世上,除了生孩子,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看在对方如此尽心尽力的份儿上,晏明珠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盘起双腿坐好,双手托住下巴。 好不容易上好了药,祁玦忍不住松了口气,他在战场上杀敌都没这么费劲儿过。 一方面要避免旁边的头发滑下来,一方面又怕会把她弄疼了。 终于涂好了之后,祁玦刚要说什么,低眸却发现,晏明珠保持着坐姿,双目闭着,不知何时竟是睡着了。 第139章 谁更好些 坐着也能睡着,看来是真的累得慌了。 祁玦无声的轻笑了声,弯腰想将人抱起来。 不过刚碰到晏明珠的手臂,她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紧跟着便睁开了眼睛。 这一瞬间,祁玦从晏明珠的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过在发现面前的人是他后,晏明珠便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跟着松开了手。 “上好药了?” 祁玦嗯了声,收回亲,“困了便去床上睡。” 晏明珠打着哈欠,揉着眼角,趿拉着绣花鞋,语气也是平常很难见的棉糊糊:“那我睡了,殿下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话还没说完,晏明珠一个没注意,不小心绊到了凳脚,一个踉跄。 还没等她站稳之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长臂,揽住她的腰肢,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原地旋转,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 晏明珠有些楞楞的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头顶传来男人似是无奈的轻笑:“看来真是困迷糊,连路都不会走了?” “是灯火太暗了,我一时没看路才不小心绊了一下,要不是殿下你突然横插一脚,我能原地飞起,稳稳落到地面,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晏明珠觉得自己被对方给鄙视了,这她能忍吗?当然不能忍,所以她蹬了两下腿,示意祁玦放她下来,她能当众演示给他看,她绝对没有吹牛。 祁玦真是哭笑不得,这是重点吗? 寻常的姑娘,被男人这么抱起,早就已经小鹿乱跳,只剩下娇羞的往男人怀里钻的份儿了。 而他怀里的这个姑娘,非但没有一丝娇羞,反而还嚷嚷着不服输。 “本王知道你厉害了,别乱动。” 怀里的姑娘不按套路出牌怎么办?自然也只能惯着她,谁叫她人不大,脾气却是不小呢? 说话间,祁玦步履沉稳的往前走,感受到怀里的重量,祁玦还是不由蹙了下眉。 太瘦了,抱在怀里根本就没几两肉,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是很难想象,这么瘦弱的身子,究竟是如何挥动长鞭,还能招招致人命的。 看来,日后还是要多补补,怎么着,也得让她胖一圈,抱起来有重量些才行。 祁玦心里这么想着,人已经来到了床畔边。 刚沾到床榻,晏明珠就麻利的滚进了锦被里,方才祁玦也让婢女在锦被里塞了个汤婆子,所以此刻被窝里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这让她想起了前世,她前世也很怕冷,尤其是入冬的时候,哥哥明台每晚都会叮嘱婢子把汤婆子给备好,塞到锦被里,好让她入睡的时候,能够一夜无梦好眠。 晏明珠将手脚都缩进暖烘烘的被窝里,像是猫儿一样,舒服的眯起了眸子。 祁玦看晏明珠像是一只晒太阳的猫儿一样,晒得舒服了,就把自己最柔软的肚皮露出来,毫无防备。 只这么看着,一贯清冷的眸子染起了层层笑意。 “所以,是明行简好,还是本王更好?” 晏明珠舒服的都快睡着了,冷不丁听见祁玦问了这么一句。 拜托,男人都是这么斤斤计较,能在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上磕这么久,非要分出个好坏高低来吗? 晏明珠带着慵懒至极的语调回道:“你更好,殿下最最好了,可满意了?” 这语气,就像是在哄一个三岁稚童不要买冰糖葫芦一样。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忘了是谁用内力帮她烘头发,又是谁亲自给她上药,怕她摔着还抱着她去床上的? 但最终,祁玦也只是轻叹了声,略弯腰,修长的指腹拍了拍她的额角。 “睡吧。” 次日,晏明珠洗漱好从屋子出来去用早膳的时候,随口问了句:“殿下去上朝了?” “回姑娘,殿下在校场练武呢。” 晏明珠就顺道绕去校场看看,远远的就瞧见,祁玦在耍长枪。 男人身子高挑,一把红头缨枪在手,如穿梭在千军万马之中,一个回转刺破苍穹,再一个回马枪,回身之时再一个下腰。 以枪头顶地,纵身飞跃而起,在空中一个旋转横劈,顷刻间就将周围一圈的木桩子尽数从中间给斩断! 晏明珠由衷的鼓掌,“殿下好身手!” 就冲这身手,晏明珠觉得就算是前世处于鼎盛时期的自己,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只可惜祁玦生得太晚了,若是他能早十年出生,她还真想与他联手杀敌,定然是所向披靡,令人闻风丧胆! 祁玦将长枪收回,随手扔给了一旁的飞云。 不过几步,便来到了晏明珠的跟前。 飞雨立马将一块汗巾递上前,但祁玦却没有接,只暼了一眼,而后把目光落在了晏明珠的身上。 这次,晏明珠的理解能力非常到位,主动从飞雨的手里将汗巾拿了过去。 伸手,咦,竟然碰不到祁玦的脸,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她晏明珠是那种会主动踮起脚尖的人吗?显然她不是,所以她保持着抬手的姿势,说道:“殿下,你把头低下来些。” 旁边的仆人一听,皆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姑娘是真的勇士,没有经过殿下的同意拿了殿下的汗巾也就算了,竟然还让殿下对她低头? 一个男人冲一个女人低头,岂不是就意味着比这个女人矮一头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们家高高在上的殿下,怎么可能容许一个女人如此爬到他的头上来? 结果下一秒,这些信誓旦旦的仆人就被啪啪打脸了。 因为祁玦几乎是没怎么犹豫的,便微低下了头。 这个距离刚好,晏明珠抬手就能给他擦到额角的汗渍。 昨晚他用内力给她烘头发,又给她后脑勺的伤口上药,她一向不喜欢欠人情,亲手给他擦擦汗,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殿下今日不用上朝?” 祁玦清冷的眸中有明显的笑意晃动,淡声道:“今日休沐,本王晚些去军营。” 军营……前世她掌管着帝都禁军,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去军营与将士们过过招。 而显然,眼下是不可能了,至少目前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刚想到这儿,便听祁玦问了声:“你想去吗?” 晏明珠猛地抬起头,清丽的眸子格外明亮,熠熠生光,“可以吗?” 第140章 殿下厉害 晏明珠眼里的光太过于明亮,竟是让祁玦一时看失了神。 心里不由想,原来她真正喜欢一样东西,眼里的光是完全遮不住的,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才是一个闺阁中长大的姑娘,该有的天真烂漫。 祁玦微微一勾薄唇,“自然。” 晏明珠高兴了,但飞云和飞雨却是震惊了。 虽然他们知道,自家殿下对这位晏家三姑娘很特殊,但把人直接带去军营,未免也太过于宠溺了吧? 是谁说他们殿下冷血无情,不近女色,注孤身的?看看他这操作,没人比他更会哄姑娘高兴了! 因为能去军营,所以晏明珠干早膳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倍儿有劲儿。 用膳的途中,她还很主动的给祁玦夹菜。 “殿下尝尝这个鲜虾煎饺,可好吃了。” 祁玦低眸看着碟子里的鲜虾煎饺,与晏明珠笑意吟吟的视线对上。 能怎么办呢,谁叫他一对上晏明珠带着笑意的眼睛,就只想着惯着她,而根本就没想过拒绝呢? 祁玦夹起煎饺,咬了一口,就听晏明珠跟着问他:“好吃吧?” 对于常年吃素的他来说,这种荤菜他并不太喜欢,总觉得过于腻了。 但对上晏明珠的视线,他还是微颔首,“不错。” “不错就多吃一些,殿下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能每天只吃素,那多没营养,身体素质会跟不上的。” 祁玦想起晏明珠送给他的鹿茸,再次强调一遍:“本王身体很好。” “是是是,殿下哪里都好,殿下最厉害了,快吃吧,凉了可就不香了。” 这哄小孩儿的语气,真的是和他们家清冷高傲的定北王殿下说的?而此时此刻,唇边带着淡笑,默许了晏明珠的话,还肯吃鲜虾煎饺的人,真的是他们认识的殿下? 用过了早膳之后,就直接坐马车去了军营。 禁军军营位于皇城西华门外,占地面积非常广阔,远远的就能看到,正大门中央的牌匾上,写着“军机大营”四个字。 两旁各插了一面军旗,随着烈风摇曳。 在看到牌匾上的字的时候,晏明珠有些恍惚,因为这是前世她接管军营的时候,亲自提的字,叫人裱好挂在上头。 原以为过了十七年,斗转星移,一切都该变了,却没想到,牌匾上依然是她写的字。 唯一的区别,就是牌匾在风吹日晒下,有些褪色发旧。 祁玦先从雕花马车上下来,守在门口的将士立马行礼:“见过殿下!” 紧跟着,又有道倩影从车上走了下来。 当看到是个姑娘的时候,两个将士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动作非常一致的擦了擦眼睛,再仔细一看,的确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哦不对,这姑娘脸上有块红色的胎记,虽然看着胎记的颜色挺淡的,但在一定程度上拉低了她的颜值。 祁玦发现晏明珠抬头盯着牌匾看,“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这块牌匾上的提字,好像不是殿下的笔迹。” 祁玦淡淡嗯了声,“这是明将军亲笔所提。” “这位明将军都已经过世那么多年了,如今是殿下你接管军营,为何不把牌匾给换了呢?” 为了不被人发现,晏明珠现在写字的时候,都是特意改变了笔锋,她真实的字迹,偏向于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流畅。 而祁玦的笔锋更雄健巍峨,和晏明珠的差别很明显。 “此处军营,是明将军指挥搭建的,本王自不可随意更改她留下之物。” 昭帝当初登基,是举着清君侧的名义,上一任皇帝,也就是昭帝的亲舅舅暄帝,因沉迷于长生不老。 听信妖道,导致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昭帝举兵一路从锦州攻入皇城,登基之后,整个大昭上下可谓是百废俱兴。 当初她奉旨带着一众禁军,在一年内建成了如今的这座军机大营。 晏明珠不由多看了祁玦两眼,如果换成其他人,肯定一接手就把前任留下的所有东西都给焕然一新,以显示自己在这个位置的独一无二。 可祁玦却不是,他胸中自有沟壑,不拘泥于这些虚名,敬重一个人真正做到言行一致。 哪怕明珠这个人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他却依然尊重她当初所留下的东西。 晏明珠轻叹一声:“昭帝真是好大的福气,生了这么个儿子。” 祁玦顿足侧首,“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到军营如此井然有序,觉得殿下治下的本事真高,殿下好厉害的。” 听惯了溜须拍马的定北王殿下,却在听见眼前人夸他好厉害的时候,微微一勾薄唇。 算这个不通人情的女人有眼光,知道他很厉害。 从踏进军营的那刻起,就有无数双眼睛定格在了晏明珠的身上,这些目光中,带着震惊、疑惑、不敢置信等等的色彩。 不怪他们会如此震惊,因为军营里清一色都是身材健硕的男子,几乎没有姑娘踏入。 当然,晏明珠当初还活着的时候例外,因为她自己的女子,所以当时她亲自培养了一批女子军,实力和男子比起来也不相上下。 不过她死了之后,想来女子军也是解散了,如今军营里又是清一色的男子。 这时,有个看着三十岁上下的将领走了过来,“末将见过殿下。” 祁玦微侧首介绍:“这是北疆军校尉余初阳。” “见过余校尉。” 余初阳看到祁玦的身边跟了个姑娘,好奇得不得了,只不过当他盯着晏明珠看的时候,祁玦冷淡的视线很快就扫了过来。 追随在祁玦手下多年,余初阳自然是能从自家殿下的一个眼神中,读懂他的意思。 殿下这是对他盯着这个姑娘看不高兴了! 余初阳赶忙单膝跪下,“末将失礼,请殿下责罚!” “下不为例,起吧。” 如果不是余初阳聪明,及时收回视线,今日这顿罚怕是免不了。 “本王去军帐议事,飞雨带你四处转转,若是累了便来寻本王。” 晏明珠正想找个理由四处看看军营有哪里不一样了,祁玦这话正和她心思,毫不犹豫的点头,“殿下只管去忙,不必管我。” 第141章 胜之不武 祁玦看晏明珠一副雀雀欲试,人在这儿,心早就已经飘出去,又不放心的对飞雨叮嘱:“她身上有伤,不可让她动武。” 晏明珠就是个闲不住的,军营里到处都有将士在训练比试,说不准她一个激动也会加入其中。 平常也就算了,但是眼下她头上还有伤,可马虎不得。 余初阳是第一次听见自家殿下如此啰嗦,要知道,往日里祁玦可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嘴。 哪怕是对庄妃,祁玦也从没这么细致过,再三叮嘱,似是生怕眼前这个姑娘会出什么意外。 余初阳使劲朝飞雨眨眼睛:兄弟,殿下和这姑娘,是个什么情况? 飞雨马上回过去一个眼神:兄弟,这情况有点儿复杂,一时半会儿三言两语说不清,过后再细说! 眼神交流过后,飞雨低头应道:“是,殿下。” 飞雨一路带着晏明珠在军营各处逛,一边跟她介绍。 “晏姑娘,这里是军器库,这是直房,那儿是马厩……” 一路走过来,晏明珠发现军营内部构造并没有太大改变而是在原先的基础上,顶多进行了翻新。 走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让晏明珠有一种她还是明家阿珠,可以光明真大的在军营里穿梭,将士们恭恭敬敬的唤她将军。 “这是右校场,在百米开外隔了一堵墙,还有一个左校场,不过没有右校场的面积大,所以平时将士们都会在这里操练。” 老远的,就从校场传来将士们练武的嘹亮嗓音。 “腿抬高。” “背挺直。” “用力。” 在队伍的正前方位置,有教头正在指挥操练。 一片井然有序中,就听见了一声马鸣,嵇惊雪身骑一匹黑马,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离晏明珠的距离越来越近,但他却并没有降低速度。 眼瞅着巨大的马匹直逼而来,晏明珠却并没有闪躲,而是立于原地,神清气宜,连眉梢都不带动一下。 不过飞雨却吓坏了,赶忙闪到晏明珠的跟前,“嵇指挥使,快停下!” “吁!” 嵇惊雪这才堪堪拉住了缰绳,马蹄子高高翘起,距离晏明珠的脸也不过是咫尺的距离。 这要是换成了一般的姑娘,早就已经被吓傻了,但晏明珠却神色未变,淡定自若,恍若什么也没有发生。 反而是用一双清明的眸子,仰头看着他,似乎是一眼看穿了他的真正用意。 “嵇指挥使你疯了,骑这么快做什么,别吓着晏姑娘了!” 嵇惊雪骑在高马上,居高临下的开口:“军营重地,禁止闲杂人等出入,尤其是女人。” “晏姑娘是殿下亲自带过来的,嵇指挥使你若是有意见,去同殿下说。” 什么,竟然是殿下带来的?殿下莫不是犯糊涂了? 嵇惊雪皱了下眉,刚要调转马头,却听晏明珠开口道:“我朝可有明文规定,军营重地,禁止女子出入?” 似是没想到晏明珠会这么反问,毕竟一般人对上嵇惊雪,早就已经被他周身的冷冽气息给吓傻了,哪儿还敢反驳他的话。 “虽无明文规定,但军营从未有女人出没。” 闻言,晏明珠却是笑了下,“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座军机大营,乃是辅国大将军明珠亲自监督所建造, 连军营都是女子建的,如今嵇指挥使却说军营从未有女人出没,是在公然搞性别歧视了?” 嵇惊雪噎了一下,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因为晏明珠说的字字在理,这座军营的确是大昭唯一的女将军在世的时候建造的。 “即便从前是,但早已时过境迁,如今已全然不同,军营,不需要娇滴滴的女人。” 晏明珠也不再多说废话,因为她觉得,这个北疆军都指挥使太过狂妄,典型的欠收拾。 “既然嵇指挥使觉得女人娇弱,那不知你可敢与我这个娇滴滴的女人比试一番?” 飞雨赶忙阻拦:“万万不行,晏姑娘,你还受着伤呢,殿下特意叮嘱过,你不能动武的!” 嵇惊雪也皱了下眉道:“我不与女人动手。” 女人和男人存在着明显的体型差,就算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怎么,嵇指挥使是不敢了?” 晏明珠虽然是处于矮处,需要仰着头看对方,但她眉目飒爽,腰背挺拔如松,自成一派桀骜不驯的风骨。 嵇惊雪翻身下马,干脆利落:“如何战,你定。” 这个嵇惊雪,虽然性子桀骜,但胜在干脆。 “骑马射箭,不过不是射靶子,而是互相射对方,同时要蒙上双眼,谁先被射中,谁便输了,一局定胜负,如何?” 这女人好狂妄的语气,还蒙眼射箭,而且还是互相射对方,她莫不是活腻歪了? 飞雨听得都快跳起来了,“这怎么行,太危险了!晏姑娘,虽然你的箭术不错,但嵇指挥使可是百步穿杨的水平,若是被他给射中,那绝对是能一箭穿心,出人命的!” “不用担心,用钝箭头就行,我不会真的要你们指挥使的命的。” 最多,她只是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不要小瞧女人! 嵇惊雪冷笑一声,“牵一匹马来给她。” 疯了疯了,两个人都疯了! 飞雨拦不住晏明珠,更拦不住嵇惊雪,他只能扭头赶忙去找祁玦。 很快,一匹骏马就被牵了过来。 晏明珠拿过弓箭,利落的翻身上马,甚至都没有踩马鞍,直接纵身就上了马背。 拉住缰绳,和嵇惊雪的视线对上,“嵇指挥使,比试前先下个赌注,若是你输了,便当着众将士的面,承认男子不如女子,并为你方才看轻女子的话道歉。” “若是你输了呢?” 晏明珠一勾唇,“我便不再踏入军营半步,承认女子的确不该出入军营。” “很好,开始吧。” 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比试,这可是难能一见,将士们也不练武了,纷纷聚过来看热闹。 晏明珠和嵇惊雪皆用白绸带蒙住了双眼,一声哨响,晏明珠一夹马肚子,马儿飞快向前跑去。 嵇惊雪侧耳倾听,一夹马肚子,同时抬起弓,将箭搭上弦,瞄准马蹄子发出声响的方向。 第142章 公然单挑 军帐内。 余初阳将一份密保呈上,“殿下,冀州暗哨来报,冀州岭西山一带,发生多次山体滑坡,造成至少百人以上的死伤事故。” 祁玦接过密报,迅速看完之后,转身查看挂在墙上的军事地图。 “岭西山地势错综复杂,有险峻山脉,也有平坦山丘,且植被茂盛,数百年来也鲜少发生山体滑坡现象, 既是已造成百人以上的伤亡,已然算是大型事故,但朝廷至今未收到风声,看来是被地方官给压了下来,这其中猫腻颇深。” 余初阳有些不解:“看近三个月的情况,一个月内至少发生两次滑坡,长此以往死伤定然急剧增加,地方官员瞒得了一时, 但一旦东窗事发了,不仅乌纱帽保不住,而且还要掉脑袋的,他们不怕吗?” “让听风阁去查查,冀州除了岭西山一带发生山体滑坡之外,当地官府可有什么变动,事无巨细全报上来。” 余初阳刚要回答,外头就有人匆匆跑了进来。 “殿下不好了,晏姑娘要和嵇指挥使单挑,属下根本就拦不住!” 祁玦面色微变,中止了谈话,大步走出了军帐。 而此刻,嵇惊雪已拉满弓弦,松手间长箭飞出,直逼着晏明珠的后背而去! 所有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虽然这箭头是钝的,但以这飞行的速度,射在人的身上也是非常疼的。 但就在长箭离晏明珠的后背不过咫尺距离的时候,晏明珠突然身子一歪,整个人向右边倾斜,半挂在马背上! 骏马还处于狂奔之中,而她整个人半挂着,稍有不慎就会掉下来,这是一个非常高难度的动作。 长箭在这一瞬间,擦着晏明珠的肩膀而过,但这一箭,确实是落空了! 晏明珠反身再次回到马背,不过这次她是背对着反过来,将箭搭上弓弦,拉满弓,侧耳倾听,一箭干脆利落的射出! 长箭冲着嵇惊雪的脸而去,不过半寸距离间,嵇惊雪一个偏头侧身,顺利躲过。 这一箭,算是互相打了个平手。 不过嵇惊雪却开始重视了起来,这个女人,箭术不错,不可掉以轻心。 心里这么想着,嵇惊雪再次拉满弓弦,不给晏明珠反应的机会,再次一箭射出! 而这次晏明珠没有躲闪,也在同时搭上箭,几乎是和嵇惊雪在相同的时间射出,两支箭冲着对方飞去。 在下一瞬,竟是碰撞在了一起,剧烈的摩擦让两支箭从中间被割开,直接碎裂成了两半! 这可是要非常深厚的功力,才能够做得到的! 正当将士们还在感叹这一箭的时候,嵇惊雪已经再次抽出了两根箭。 军营的将士们都知道,嵇惊雪最擅长的是双箭,他能以内力控制住箭飞行的方向,让对方退无可退。 他们两人各有五支箭,一旦嵇惊雪同时射出这两支,他就没有箭了,如果没法射中,这一局就算是他输了。 但显然,嵇惊雪敢同时用上最后两支箭,就说明他对胜负成竹在胸,确保晏明珠这次绝对躲不过! 松弦,两支长箭同时飞出,左右夹击,让晏明珠绝对避无可避。 晏明珠松开缰绳,纵身一跃,脚尖点在马背上,同时搭一支箭,松弦,长箭射出与左边飞来的箭发生猛烈碰撞。 但同时,右边飞来的箭已经直逼着晏明珠的命脉而来! 晏明珠当即一个旋身,在箭头堪堪划过她脸颊的同时,她搭上弦,射出了最后一支箭! 嵇惊雪听到了砰的一声,他以为晏明珠被射中掉下了马背,正当他想摘下脸上的绸带之时,突然感觉到左胸一疼。 一股不小的力道射中他的心脏位置,连带着他整个人从马背上侧翻了下来! 与此同时,晏明珠因为跳得太高,也离开了马背,骏马已经跑出去了,她没了支点,也就跟着掉了下来。 不过她知道自己已经射中了嵇惊雪,所以哪怕她从马背上也掉了下来,那也是嵇惊雪输了,她掉下来,顶多就是在地上滚两圈。 心里刚这么想着,突然一只结实有力的长臂揽住了她的腰肢,带着她整个人在空中一个大旋转。 同时,以另一只手护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整颗脑袋都以一种被人保护的姿势,贴在了对方的胸膛。 因为距离靠得太近了,所以晏明珠甚至都能很清晰的听到,来自于对方胸膛,强有力的心跳声,砰砰作响。 同时,一股淡淡的冷檀清香,在鼻尖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安定心魂之感。 稳稳落在地面之时,祁玦马上检查,“可有受伤?” 晏明珠还没有动作,祁玦已经抬手解开了她眼睛上的绸带。 突然透进眼帘的光亮,让晏明珠有些不适的眯起了眸子。 下一瞬,她看清了男人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 只不过,此刻的祁玦脸色却很沉,眉梢紧蹙,显然是压着怒火没发。 糟糕,方才只想着和嵇惊雪一决高下,让他不敢轻视女子的能力,忘记祁玦之前特意叮嘱过,让她不能动武。 结果转头,她不仅动武了,而且还来了个高难度高风险的比试。 晏明珠刚想说没事,男人温热的指腹已经擦过她的右脸颊。 一股轻微的刺痛让她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右眼,而同时,祁玦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嵇惊雪,你是彻底不将本王的话放在眼里了?” 嵇惊雪刚被将士给扶了起来,听到祁玦的责问,顾不上身上的伤,立马跪下,低头承认错误:“卑职该死,请殿下责罚!” 祁玦直接叫了嵇惊雪的全名,足以见得他此刻非常动怒。 嵇惊雪从小就以伴读的身份跟随在祁玦的身侧,说是属下,更多的是兄弟。 所以,当祁玦连名带姓的叫他,就说明这次他是真的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带下去,鞭笞一百!” 跟在旁边的余初阳一听,赶忙跪下来求情:“殿下息怒,嵇指挥使是犯了错,但一百鞭子抽下去,怕是会出人命,还请殿下看在指挥使跟随您多年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将士们也纷纷跪下,为嵇惊雪求情。 第143章 才智过人 祁玦单手负于背后,面色沉如水,语气更是不容置喙:“再有求情者,同罪论处。” 将士们追随祁玦多年,自然知道这位定北王殿下治下严明,一旦他决定要处置一个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谁知,话刚说完,祁玦的流袖一角就被很小的力道给揪住。 晏明珠小幅度的拉了拉,仰起脸说道:“殿下,是我硬要与嵇指挥使比试,你若是要罚,便罚我吧。” 祁玦的视线与她对上,晏明珠的目光清明而坚定,似是祁玦若是一定要罚,就把她给带上,不然就不公正严明了。 最终,祁玦也只是叹了口气,“罚一月的俸禄,下不为例。” 天啊撸,殿下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改变主意了? 就因为这个姑娘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这么轻松的把这件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给解决了? 顿时,众将士看晏明珠的视线变得敬佩而又不可思议。 嵇惊雪却跪在地上不动,只拱手道:“多谢晏姑娘,不过是我犯了错,理应得到处罚,卑职这便去领罚。” “谁说你没有处罚了,嵇指挥使莫非是忘了,在比试之前你我定了条约,若是我赢了,你便要承认男子不如女子,并且为你说过的话当众道歉,这可是比打一百鞭要来的有意义多了,是吧殿下?” 祁玦还能说什么,自然是顺着她的意思,微颔首表示认同。 既然祁玦都同意了,嵇惊雪也不再坚持,起身朝着晏明珠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赔礼。 “晏姑娘箭术高超过人,嵇某技不如人,女子与男子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我为我之前愚昧狭隘的见识向姑娘道歉。” 知错就改,态度也端正,晏明珠自然也不会为难他。 “嵇指挥使需得记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女子就算是不能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但古人有言,齐家方才能治国平天下,若是没有女子在内宅打理, 为你们解除了后顾之忧,你们又如何能在外放心的保家卫国?若真论起来,女人的功劳反而是要盖过男子。” 这番说辞,是嵇惊雪从未听过的,当然,也是在场将士们都闻所未闻的。 这是个男权当道的时代,世人所接受的思想,也都是男尊女卑,女子从出生起就比男人低一等,要靠着男人存活。 但晏明珠却从另外一个角度,揭示女人的重要作用,如果没有女人,男人什么也不是,可以说是完全颠覆了他们的传统观念! 嵇惊雪看着晏明珠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再也没有高高在上的睥睨和轻视,而多了几分敬佩。 “晏姑娘有勇有谋,才智过人,嵇某定铭记姑娘所言。” 晏明珠满意的点了下头,心中却不由有些遗憾和感叹。 若是前世她没有那么早被昭帝给忌惮害死,她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力量去为女子争取应得的权利。 当初,她之所以拿起武器上阵杀敌,也只是为了想向世人证明,女子不比男子差,男人能做的,女人也可以,并且做的不会比他们差。 只是可惜,最终的目标却因为她的死亡而戛然而止,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不过既然老天可怜她,让她得到了重生的机会,那么曾经她还未付诸于实践的计划,也可以慢慢搬上行程。 这个不公的世道,是时候该改变了! 刚想到这儿,手腕就被人握了住。 祁玦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拉着她往前走,“随本王来。” 到了军帐内,祁玦淡声吩咐:“将舒痕膏拿过来。” “殿下,只是一点儿小伤,用不着涂舒痕膏……” 话还没说完,就被祁玦按住肩膀,被迫坐在了榻上。 “若是不及时处理,容易留疤,别动。” 很快,飞云就将一盒舒痕膏给取了过来。 祁玦接过,打开盖子,以指腹沾了些许,有了之前的经验,现在他给人上药,动作已经娴熟多了。 “惊雪的箭术与本王不相上下,若他真的射中了你,哪怕箭头是钝的,也能让你的骨头瞬间断裂,甚至连内脏也会破裂,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最坏的结果?” 晏明珠半仰着头,由着男人给她上药,闻言眨了眨眼,“我既然敢战,就最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勇气,虽说是比试,但这也和上阵杀敌一样,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唯有把自己处于退无可退的绝境,才能拼尽一切的放手去搏,生死不可怕,输赢也不重要,关键在于,如果连去拼搏的勇气也没有,才是最可悲的失败者。” 祁玦怔了住,隐约之中,他似乎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很久之前,听谁说过相类似的话。 “年纪不大,说辞倒是一套套。” 涂好了药膏,祁玦不轻不重的戳了下她的眉心,“但是如今日的举动,没有下一次了,否则,本王真要治罪。” “那殿下要如何治我的罪?把我挂起来打,好让众将士们都知道,惹定北王殿下生气的后果,是很严重的,这招杀鸡儆猴的法子,不错,下次殿下可以考虑用用。” 祁玦又是气又是好笑,轻叹了声:“你就仗着本王惯着你。” 毕竟,除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之外,谁敢当着他的面,跟他开这种玩笑? “这是军事沙盘?” 晏明珠的注意力被矮桌上的沙盘给吸引了过去。 祁玦用汗巾擦了下手道:“嗯,认得?” “不仅认得,我还会下呢,殿下敢不敢与我来一盘?” 祁玦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放眼整个大昭,还未有人在军事沙盘上胜过本王,你确定要与本王下?” 别到时候输了哭鼻子,又怪他手下不留情。 “殿下可别小瞧人,嵇指挥使可是前车之鉴,在与我比试之前,他也是信心满满,但最后还不是被我一箭射下马背,怎么,殿下是心生畏惧,不敢与我下了?” 祁玦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激将法对本王没用。” 晏明珠刚想说什么,却见祁玦绕过矮桌,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殿下不是说激将法对你没用吗?” 第144章 打成平手 祁玦执起一个小旗子,“因为你想下。” 晏明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是,虽然他觉得她肯定是下不过他,但因为她雀雀欲试,所以他便惯着她,陪着她胡闹。 心里微微动了一下,暖暖的,还带着一丝丝的麻意,但稍纵即逝,来不及细思就已经消失了。 “殿下,话不要说得太满,小心到时候输给我了,可不要哭鼻子,怪我欺负你哦。”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祁玦的面前如此大放厥词。 祁玦轻笑一声,“你先下。” 飞雨进来的时候,发现祁玦和晏明珠正在下沙盘,立马又退了出去。 “可不得了,晏姑娘竟然在和殿下比试沙盘,殿下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能下赢久经沙场的将军了,晏姑娘这是赢了嵇指挥之后,就彻底膨胀了,敢和殿下在这方面叫上板了?” 嵇惊雪本想和祁玦禀报事情,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飞雨的话。 虽然他愿赌服输,但是输了比试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听到飞雨说晏明珠竟然敢挑战祁玦,那他自然得要过去瞧瞧。 在嵇惊雪他们进来观战的时候,晏明珠和祁玦已经下了一半。 仔细一看,发现如今沙盘上的战况竟然不相上下! 祁玦的布局处处布满杀机,而晏明珠却并没有畏缩不前,反而是见招拆招,迎面而上。 而显然,祁玦一开始是打算放些水,不让晏明珠输得太难看。 但随着布局的逐渐深入,他也渐渐开始认真了起来。 晏明珠的每一步看似简单,但实际上都是在诱敌深入,稍有不慎就会被困在其中全数覆灭。 祁玦不由抬眸看向面前的女人。 晏明珠手持小旗子,眸色无比认真,恍惚之中,祁玦似乎是透过晏明珠的脸,看到了一个影子,交叠在她的身上。 这兵法布局……与那位女将军明珠非常相似。 因为他常看明珠写的兵书,所以他能够在第一时间感觉出,这行军布阵的风格,和明珠的确是如出一辙! 按理来说,晏明珠一个闺阁女子,从未带兵打仗,怎么会如此轻车熟路? 祁玦发现,越是与眼前的女人深入接触,他越是能发现她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 所以,她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还没有发现的? 直到晏明珠落下最后一面小旗子,她才抬头看向了祁玦。 “真可惜,竟然是平局,不过殿下你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许久没下,还是生疏了些。” 飞雨他们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是他们的眼睛出问题了吗?竟然有人能在军事沙盘上,和祁玦打成平手? 而且通过沙盘上的布局,能看得出来,祁玦后面是在很认真的下了,但最终还是没能拿下局面,堪堪和晏明珠打了个平手。 飞雨发自肺腑的感叹:“晏姑娘你好厉害,我们殿下自十六岁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能在军事沙盘上和他不相上下的对手了,虽然是平手,但你真的已经特别厉害了!” 晏明珠也很久没有和人下过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沙盘了,让她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战场上,行军布阵杀敌。 她忍不住感叹,如果祁玦能早出生二十年就好了,前世她死的时候,祁玦还只是个三岁的小娃娃。 在军事上,晏明珠可以说是独孤求败,但如果祁玦当时和她差不多年纪,他们联手那绝对是天下无敌! 要是能再上战场就好了,晏明珠是真的很想试试,和祁玦联手御敌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的行兵布阵手法,与明将军极为相似,不,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你与她相识?” 晏明珠心里咯噔一下,哎呀,一时酣畅淋漓过了头,忘记这茬了! 祁玦看过她当初写的兵书,而且还不在少数,自是了解她带兵的手法。 方才和祁玦的对决太过于痛快,她完全忘记掩饰,以至于被对方看出端倪来了! 不过没等晏明珠想好怎么回答,祁玦又马上否定:“不,明将军去世已经十七年,你如今才十六,不可能会认识她,除非……” 祁玦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随着对方慢条斯理的话,让晏明珠的心不由提到了喉咙。 “殿下忘了,我之前同你说过,明将军是我非常敬佩的人,我一直视她为学习榜样,她写的兵书,我自然都是看过的,和她布阵的手法相似,不也很正常吗?” 祁玦看着她,片刻后,却是轻笑了声道:“你必然会比她更出色。” 晏明珠听得也不由笑出了声,“得到殿下如此高的评价,我可是会骄傲膨胀的呢!” 话刚说完,晏明珠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肚子,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偏过头咳嗽一声。 难得见这姑娘还知道害羞。 祁玦心中好笑的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方才下的太过认真,倒是没注意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 “天色晚了,回吧。” 晏明珠自然是一口应下,上马车的时候,她看到矮桌上有点心,伸手拿过来开吃。 祁玦看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只小仓鼠,眸中笑意愈深。 正吃得欢快,马车停了下来。 “下车吧。” 晏明珠以为是到定北王府了,哦了声,正打算下车,祁玦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同时高大的身躯倾靠而来。 在晏明珠愣住的时候,他抬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畔。 “吃个点心也能留一嘴的点心碎,几岁了?” 晏明珠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要是放在平常,有异性离她如此之近,她必然是要往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因为距离太近,会让她有一种不安全感。 可面对祁玦的靠近,她却完全忘了避开,反而是习以为常,以至于下车的时候她都没察觉出这个距离太近。 不过刚下了马车,晏明珠的注意力就被外头的景象给吸引了去。 御街上挂满了黄橙橙的灯笼,街市上人来人往,沿街商铺小摊叫卖声不断。 御河中停了大大小小的画舫,每个人的脸上都兴致冲冲。 “今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街上好生热闹?” 第145章 盛情相邀 祁玦不急不缓的跟在她的身后,“今日是重阳节,由礼部主办,每年会在这一天夜里燃放烟火。” 难怪街上都是人,原来都是来看烟火的。 “所以殿下今日是打算在外头用晚膳了?还是你们年轻人会过节日呀。” 祁玦看向她,“若是本王没记错,你比本王还小四岁。” 一口一个你们年轻人,说得她好像年纪很大,是个长辈似的。 而晏明珠则在心里肺腑,可不是长辈嘛,她在外头建功立业的时候,祁玦还只是个玩儿泥巴的小屁孩儿呢。 如果按照正常年龄来算,祁玦见了她都得叫她一声姐。 “本王从不过什么节日。” 不过没等晏明珠回答,祁玦便轻飘飘的补充了下半句话。 这次晏明珠的反应很快,立马就明白他是因为有她在,所以才会特意在这个节日出来在外头用膳。 “那殿下可就是托了我的福,才有机会在外头一边用膳一边看烟火,好好的体验一把凡尘俗世的烟火气息呢?” 祁玦轻笑出声,这女人,倒是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正说着,不远处有道声音传来:“这不是九皇弟吗?真是好巧,难得能见你这个大忙人出来逛呀!” 闻声瞧去,在御河的一艘浮雕画舫的甲板上,站着的人不正是太子? 祁玦看过去,淡声道:“本王自是没有太子皇兄闲得发霉。” 太子笑容一僵,这家伙,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过为了今日的大计,太子勉强忍下这口气。 “相逢即是缘啊,九皇弟今晚也是为了看烟火吧?来孤的画舫上,孤可是提早就叫人占了最好的观赏点,今夜咱们兄弟二人一同把酒言欢啊!” 太子平常看到他,都恨不得能直接用眼神把他的身体给戳出千疮百孔来,今日却是突然热情的称兄道弟起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显是有目的的吗? “本王并不想与太子皇兄有什么缘分。” 祁玦根本不想搭理他,冷淡回了一句之后,低首对晏明珠说道:“走吧。” “哟,这不是平昌伯爵府的那个三姑娘晏明珠吗?说起来,裴家大娘子是孤的亲姑姑,晏三姑娘此前曾与大表哥有过一段姻缘,我们也算是表亲, 先前孤那大表哥对晏三姑娘做的事情,孤都听说了,大表哥他的确是该被教训,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欺负一个柔弱女子, 若是晏三姑娘不嫌弃,今日孤做东,代大表哥好好的向姑娘赔个罪?” 不知为何,祁玦听到太子提起晏明珠曾经和裴卓然的那桩姻缘,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只想着让太子闭上那张惹人烦的嘴。 祁玦蹙了下隽眉,刚要开口,却听晏明珠笑了下道:“我原以为,与裴家沾亲带故之人,都是些粗俗无礼的宵小,没想到太子殿下倒是识趣,上赶着来道歉,这份热情,自是不好拒绝了。” 瞧瞧这说话的艺术,既骂了裴家,又讽刺了太子,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太子捏紧了拳头,深吸了两口气,才算是勉强维持住了脸上虚假的笑容。 祁玦蹙眉看晏明珠,而晏明珠则是飞快的朝他眨了下眼,低声道:“殿下莫急,送上门来的冤大种,不好好的教育一番,岂不是浪费了?” 说完,晏明珠就率先走向了画舫。 祁玦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改变计划,也跟着晏明珠一起上了画舫。 这艘画舫很宽敞,舱内一应设施俱全,甚至还有歌姬和舞姬,尽显奢靡。 在位置上坐下后,太子拍了下手,“九皇弟的府上没有乐姬,平日里怕是鲜少看歌舞表演吧?今日画舫内的这些乐姬,可都是从教坊司请过来的,歌舞可是一绝,包管叫九皇弟你看了之后流连忘返!” 话刚说完,歌乐声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歌姬们翩翩起舞。 寻常男子看到这些个娇艳欲滴的歌姬们,早就已经是神魂颠倒了。 但祁玦却是连半眼也不瞧一下,丝毫不敢兴趣。 太子冲旁边的内侍使了一个眼神,内侍马上明白,拿着酒壶走了过去。 “九皇弟,光赏舞,没有美酒作陪,岂非不快哉,尝尝这壶洞庭春色,可谓是一绝!” 内侍往祁玦的杯盏里倒了满满一杯。 这时,晏明珠开了口:“既是有好酒,太子殿下不打算给我也尝尝,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祁玦原本面色冷淡,但听见晏明珠这话,不由蹙眉,马上想起那日在王府,晏明珠醉得东倒西歪的样子。 这要是在王府内,她醉成什么样子都没事,但这是在外头,而且还有太子这个惹人烦的家伙在,绝不能让她沾酒。 不过祁玦还没开口,晏明珠飞快的朝他眨了下眼,示意他不要着急。 “没想到晏三姑娘竟然也会饮酒,给姑娘满上,今日孤与你们,不醉不休!” 内侍又倒了满满一杯,晏明珠拿起杯盏,放在鼻尖闻了闻,“酒香浓郁,真是好酒!” “你不能……” 祁玦话刚说出口,突然被一只冰凉的纤纤玉手给握了住。 心脏像是同时被抓了住,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好几秒。 她突然抓他的手做什么,莫不成,是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让他护着她些? 刚想到这儿,祁玦就感觉到有微凉的指腹,在他的手心写字。 晏明珠写的是:酒里有药。 祁玦瞬间眯了眯冷眸,原来太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呵,真是好得很,自己上门来送死,不成全他岂非是不给他这个面子? 不过,还没等祁玦有下一步动作,晏明珠却是站了起来。 手中端着杯盏,来到太子的跟前。 “太子殿下不仅盛情相邀,而且又是歌舞又是美酒的,这份歉礼我收下了,先干为敬!” 正要喝酒,晏明珠突然身子一歪,碰到了桌子,在别人都没注意的时候,迅速的将手里的杯盏和桌上的杯盏进行了交换。 “晏三姑娘没事吧?” 太子刚要伸手假装关心一下,不过祁玦的动作比他更快。 握住晏明珠的手臂,瞬间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侧。 “她不胜酒力,本王替她喝了。” 第146章 他中计了 在话音落尾之时,祁玦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太子看着祁玦把酒给喝完了,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 祁玦,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太子殿下,这歌舞未免看得人昏昏欲睡,不如我来舞剑助兴吧?” 闻言,祁玦立马蹙眉,虽然知道晏明珠提出舞剑,肯定是为了对付太子,但不知为何,祁玦并不想看到晏明珠舞剑给别人看。 而太子看到祁玦已经喝了酒,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晏三姑娘竟然还会舞剑?那孤自然是要好好欣赏一番了!” “不过我到底是女子之身,我能为两位殿下舞剑助兴,但不能让其他男子瞧见,不然会有损我的清誉,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太子不疑有他,马上冲一旁的贴身侍卫挥挥手,“都下去吧,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等贴身侍卫下去之后,晏明珠却没有马上舞剑,而是又看向了太子身边的内侍。 “他是个太监,已经没有那玩意儿了,也需要出去?” 晏明珠露出一个微笑,“但他也算是半个男子,希望太子殿下能谅解。” 要是放在以前,太子可不敢在和祁玦相处的时候,把身边保护他的人都给撤走了。 不过想着祁玦已经中招了,接下来也没能力会对他怎么样,所以也就只是犹豫了一下,挥挥手让内侍也退下。 等舱内只剩下他们几个,以及舞姬和歌姬之外,晏明珠才开口道:“光是舞剑也没意思,我有一个更有意思的游戏,不过需要这些歌姬们配合我。” 太子见晏明珠要求颇多,有些不耐烦,不过他看到,祁玦时不时的揉额角,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身子也肉眼可见的晃了好几下。 看来,是效果发作了! 想到这儿,太子也就不烦躁了,点头同意了晏明珠的提议,晏明珠就给每个女人分了一条绸带,让她们把眼睛给蒙上。 “可以开始了。” 说话的同时,晏明珠给了祁玦一个眼神。 祁玦立马会意,一改方才的异常神态,迅速出手,点中了太子的死穴。 太子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色如常的祁玦。 他没事?这怎么可能,他明明亲眼看着祁玦喝下了那杯酒的,怎么可能会没事? 晏明珠往前一步,笑着轻声道:“太子殿下是在找酒吗?你的酒在这儿呢,我喂你喝呀。” 刚想把杯盏拿起来,祁玦的动作却是比她快了一步,一手拿着杯盏,一手捏住太子的下巴。 以非常粗暴的手法,掰开太子的嘴,将整杯酒灌进了他的肚子里! 而太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人对他所做的事,在这个过程中,舱内剩下的那些歌姬舞姬们,都被蒙着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此刻,太子才明白过来,他中计了! “游戏正式开始,这个游戏很简单,谁能先摸到太子殿下或是定北王殿下,便算是胜出,两位殿下定会重赏胜出之人。” 这些舞姬们过来的时候,都是得了太子的吩咐,今晚她们的主要目的,就是伺候好定北王殿下。 谁说以她们的身份,是没办法进定北王府大门的,但如果能被定北王殿下宠幸,也足够让她们成为整个帝都女子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了! 所以,当听到游戏规则之后,这些舞姬们都以为是太子的意思,争先恐后的去摸人。 舱内时不时传出女子的嬉笑声,而守在外头的内侍听到这声音,还以为是太子的计划得逞了。 心里不由嘲笑,这定北王也不过如此,一杯酒下肚,不也成了凡夫俗子,且让他痛快一会儿,很快他就得倒霉了! 而在画舫不远处,一条规格更奢华的画舫,朝着这个方向缓缓行驶而来。 船上不是别人,正是微服出宫的昭帝,以及裴皇后和一众嫔妃。 原本裴皇后被禁足,是没有机会出宫的,但今日毕竟是重阳节,裴皇后身为皇后若是缺席了,难免会有失皇家脸面,所以昭帝就特意恩准裴皇后暂时解禁,陪王伴驾在左右。 不过说是伴驾,实际上在昭帝身边坐着的,却是庄妃。 昭帝搂着庄妃腰,站在甲板上,庄妃指着满街的黄灯笼,笑着说道:“陛下快看那儿,真好看!” “几个灯笼,爱妃就觉得好看了?朕可是给爱妃准备了一个惊喜呢。” 庄妃娇笑着,靠在昭帝的胸膛,“与臣妾而言,只要陛下陪在臣妾的身边,臣妾便已经心满意足,陛下不必耗费精力哄臣妾开心的。” 自己的宠妃如此知情识趣,昭帝心中越发疼爱,握住她的手,“只要爱妃能高兴,朕做的这些,也就不算是白费了。” 裴皇后看着昭帝和庄妃的你情我浓,暗暗捏紧了手心。 原本,庄妃并不是昭帝最受宠的妃子,但自从庄妃生了祁玦之后,就一路高升,直到现在,成为独得圣心的宠妃。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庄妃生下祁玦的那一天,刚好是昭帝带兵攻入帝都,砍下前任皇帝暄帝的脑袋,顺理成章的称帝。 与此同时,庄妃生子的消息传到了昭帝的耳中,昭帝就认为,这个孩子是他的祥瑞。 再加上,祁玦越长开越本事,昭帝爱屋及乌,也越发宠爱庄妃,觉得她劳苦功高,给他生了个好儿子。 只要今日,让昭帝亲眼看到祁玦做出了让皇家丢尽脸面的污秽之事,他们母子俩的好日子,也就彻底到头了! 眼见着离太子的画舫越来越近,裴皇后适时的开口:“陛下,臣妾方才好像瞧见,对面的画舫里,有玦儿的身影呢。” 昭帝听到祁玦的名字,马上抬头看去,颇为惊讶:“小九今日也特意出来看烟火?这倒是稀奇了。” “皇后娘娘怕是瞧错了吧,臣妾那儿子,性子孤冷的很,最不喜凑热闹了,原本臣妾今日也叫他一同过来瞧瞧的,但他说军营里还有要事处理,臣妾便也就随他去了。” 裴皇后笑了笑道:“说不准,玦儿是约了什么人,所以才以此为由推脱了呢?陛下,臣妾似乎瞧见,好像有个女子,跟着玦儿一同进了对面的船舱内呢。” 第147章 落井下石 一听女子,庄妃心里咯噔一下。 她儿子是什么性子的,她再清楚不过,这么些年来,唯一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就是那个晏明珠。 莫不是……玦儿真的和那个叫晏明珠的女人在一块儿? 想到这个可能性,庄妃不淡定了。 刚想说什么,却听昭帝饶有兴致的道:“若真的是小九,那朕还真得去瞧瞧,上回他在勤政殿要走了一匹留仙云缎,朕便猜测他是拿着缎子给哪个姑娘,今儿个可得瞧瞧是哪个姑娘,能入得了小九的眼。” “陛下,玦儿是什么性子的,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最不喜热闹了,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陛下不是说为臣妾准备了惊喜吗,臣妾迫不及待的想看了呢。” 裴皇后适时的插嘴:“只是去看一眼罢了,若玦儿这孩子真带了个姑娘出游,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呀,陛下诸多皇子里,也就玦儿一人还没着落, 陛下虽是天子,但也是一个父亲,时常在臣妾的跟前念叨此事,臣妾这个做嫡母的,也是为玦儿着急,庄妃妹妹难道不着急吗?” 呵,你巴不得玦儿能死,会这么好心去关心玦儿的婚事?用脚猜都知道,这一定是一个陷阱! 庄妃还想说什么,但昭帝却来了兴致,“皇后说的不错,玦儿年纪不小,是该谈婚论嫁了,若是他真瞧上了哪个姑娘,只要是门当户对的,朕就做回月老,把船靠过去瞧瞧。” 昭帝都下令了,庄妃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只盼着就算是真是祁玦,但他身边跟着的女人,千万不要是晏明珠! 登上了这艘画舫,船上的人马上向昭帝行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昭帝环顾了一圈,“这不是太子身边的内侍吗?怎么会在这儿?” 内侍先和裴皇后对视了一眼,给了裴皇后一个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眼神,然后往前一步低头回道:“启禀陛下,这艘画舫是太子殿下买下,为了一赏今日的烟火盛宴的。” “太子的船?这么看来,是皇后看错了,小九并没有在这儿了。” 庄妃刚想松一口气,却听内侍说道:“回陛下,定北王殿下也在船上。” 昭帝挑了下眉,“哦,小九在哪儿呢?” 内侍故意往船舱看了看,“定北王殿下让奴才们都在外头守着,不允许任何人打搅他,请陛下恕罪!” “胡说八道,玦儿怎么会在太子的画舫里,陛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庄妃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刚想劝昭帝离开,却听见画舫里传出了万分羞耻的声音。 身为过来人,一听这声音,就知道里头的人在做什么事儿了! “你说,小九在里头?除了他之外,还有何人?” 内侍跪在地上,故意瑟瑟发抖的说道:“还有……还有太子殿下请的几个舞姬……” 什么,舞姬? 在问话的时候,里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而且还是好几个不同的女声,同时,还伴随着低吼的声音! 昭帝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身为皇家之人,竟然在一艘画舫上,和一群舞姬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简直是把皇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裴皇后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原以为玦儿在男女之事上不开窍,原来,他是喜欢这样的呀,不过这毕竟是在外头,而且还是在画舫上,若是传扬了出去,可是有损皇家威仪的呀!” “皇后你休要血口喷人,玦儿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里面的人绝不会是他!陛下,您不要听信他人的污蔑……” 庄妃刚抓住昭帝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是不是这个逆子,朕亲自进去瞧瞧就清楚了,若真是他,今日朕非得好好的教训不可!” 庄妃大惊失色,正想拼死抱住昭帝不让他进去,身后却传来一道如皑皑雪山流淌出的一眼清泉般的嗓音:“儿臣参见父皇,母妃。” 所有人都跟着回过头,就瞧见祁玦一身墨蓝色锦服,身姿绰约如松,站在甲板的尽头,身后的万家灯火,都成了他的点缀。 裴皇后在看到祁玦出现在甲板上,顿时笑容尽失,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而庄妃一看到祁玦,马上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仔仔细细的上下查看。 “玦儿,你没受伤吧?是不是……是不是有人要加害于你?告诉母妃,就算是豁出这条命,母妃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一根手指头!” 祁玦拍了下她的手背,安抚道:“母妃莫急,儿臣无事。” 昭帝看到祁玦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儿,瞬间心中的火气就全没了。 “哦没事,就是方才朕听人说玦儿你也在这艘画舫上,便过来瞧瞧,毕竟之前,玦儿你可是鲜少会去热多热闹的地方呀。” 祁玦淡淡回道:“儿臣原本是打算回王府的,不过途中偶遇太子皇兄,皇兄盛情相邀,儿臣不好推托,便随着皇兄上了船。” “今日是重阳,是该出来赏赏风景,你们兄弟之间感情和睦,朕心中也甚是欣慰啊!” 太子和祁玦之间兄弟感情和睦?这话怕是说给鬼听,鬼都不会相信,也就只有昭帝会自己骗自己,在这儿睁眼说瞎话。 说完,昭帝又想起件事儿,“玦儿在这儿,那太子呢?” 裴皇后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觉不好,赶忙上前一步道:“陛下,太子可能有事先离开了,您不是还要看烟火吗,此处观赏位置不够好,不如换个更好些的位置吧?” 说着,就朝侍卫使了个眼神,想让他们赶紧先潜进船舱查看情况。 不过祁玦却在同时开了口:“父皇,太子皇兄就在船舱内,皇兄今日颇为有兴致,酒才喝了一半,便将儿臣给支出来了,船舱内还有不少舞姬,就不知皇兄一人在里头想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这里头令人羞耻万分的声音,只要是耳朵没聋的,都能听得出来! 昭帝立马意识到,转身要进船舱,裴皇后赶忙拦在前面。 “陛下,这怕是有什么误会……” 庄妃冷笑一声,落井下石:“皇后娘娘,方才你一语断定是玦儿在里头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眼下轮到太子,怎么就又是误会了呢?” 第148章 不可饶恕 裴皇后真是恨不得能咬死庄妃,还想说什么,但昭帝可不给她这个机会,一把将她给推开。 同时伸手拉开了舱门,一眼就瞧见了里头极为香艳的画面! 不,这已经不是香艳,而是震碎三观了! 跟在昭帝身后的几个嫔妃,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要说玩儿,还是太子会玩儿啊! 这一个个的,可是半点儿都不遮掩,委实是辣眼睛! 昭帝顿时觉得自己这张老脸被践踏在了脚下,怒斥:“祁玺,你给朕滚出来!” 正处于天上的舞姬们,听见一声怒斥,扭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皇帝,吓得顿时纷纷跪在地上。 而太子还正在云里雾里呢,一边嘴上念着,一边还想去拉那些跪在地上的舞姬过来。 “怎么停了呢?美人儿,快过来,我们继续啊!” 这下,昭帝的脸彻底黑成了底锅,偏偏庄妃还不嫌事大的补充了一句:“陛下,看来太子还意犹未尽呢,咱们还是不要打搅了他的兴致吧?” “狗屁兴致,皇家的脸都被他给丢光了,来人,把太子给我扔到河里,好好的让他清醒清醒!” 裴皇后一听,慌忙去拦,“陛下,陛下不要啊!太子他……他这个样子,明显是被人给陷害的,他是无辜的陛下!” 庄妃冷笑一声:“皇后娘娘,你不如直接说是玦儿陷害了太子,才好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难道不是他害太子的吗?不然……不然玺儿怎会变成这个样子!陛下,陛下您要为太子做主,他定然是被人给害的……” 庄妃反怼:“这艘画舫可是太子的,玦儿会在画舫上,也是受太子的百般相邀,看在兄弟一场的情面上,才会上船,这里里外外都是太子的人, 玦儿莫非是长了三头六臂,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害太子?陛下,依臣妾看,这怕是有人想害人,结果计谋没得逞,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请陛下明鉴!” 昭帝又不傻,再加上眼下这副光景,他的心里只有对太子的愤怒,只恨不得从没生过这个儿子! “还愣着做什么,把太子给朕扔到河里,让他彻底的清醒清醒,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 裴皇后想阻拦,但她哪儿拦得住武功高强的殿前司,两个殿前司一人一头,咚的一声,就把太子给扔到了河里,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而原本神志不清的太子,在被丢进河里,喝了一肚子的水之后,总算是清醒了。 “救命!救命咕咕咕……” 裴皇后急得都要跟着一起跳下去了,跪在昭帝的脚边,哭着求饶:“陛下,玺儿他知道错了,他不会水啊,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陛下……” 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所以昭帝看差不多了,就抬手示意殿前司把人捞上来。 太子一被捞上来,就先哇哇吐了一肚子的水。 不少人都嫌弃的捂住了鼻子,退后了几步,当然也包括了昭帝。 而唯一不嫌弃太子的,也就是他的亲娘裴皇后了。 “玺儿,玺儿你没事吧?玺儿快醒醒,你不要吓母后啊!” 被晃了两下,太子终于慢慢的清醒过来了。 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痛哭流涕的裴皇后的时候,太子还很懵。 “母后?您……您怎么哭了?孤……孤的头好疼……” 裴皇后还没来得及说话,昭帝怒斥道:“逆子,还敢说头疼,朕看你这个太子是做到头了!” 顿时,太子一个激灵,瞬间就吓醒了,麻利的滚起来,在地上邦邦磕了两个响头。 “父……父皇息怒,儿臣……儿臣不知所犯何错……” 庄妃都听笑了,“其实太子也没犯什么大错,就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自然,陛下是例外的,不过太子这大庭广众的,在一艘画舫上,一次性和这么多舞姬, 身子怕是会吃不消,皇后娘娘身为太子的生母,应当在事后让太医院多开几副补肾的方子,好好的让太子滋养一下。” 太子这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看向那些衣衫不整的舞姬,这才想起了全部的事情。 猛地指向祁玦,“是他!父皇,是祁玦加害儿臣,他故意把儿臣身边的人都给支了出去,点了儿臣的穴位,往儿臣的嘴里灌酒, 儿臣是着了他的道,才会不小心做出有失体统的事情,都是祁玦害的儿臣,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裴皇后马上也跟着跪下,潸然泪下的控诉:“陛下,太子好歹也是一国储君,从小教导礼义廉耻,怎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又岂会如此糊涂在画舫上做出这等事情? 定然是有人,看臣妾和太子不爽,想要太子的命,所以才设计出了如此歹毒的计谋,还请陛下为太子,为臣妾做主啊!” “皇后娘娘,若是臣妾没有记错的话,方才在御船上的时候,臣妾正与陛下说着话,是皇后娘娘突然一口咬定,说什么在对面的画舫上似乎是瞧见了玦儿的身影, 还说什么玦儿的身边似乎是有个女子随同,还非要找各种借口,引得陛下上了这艘画舫,谁最迫不及待的想让陛下上这艘船,谁就是设局之人,还在那里贼喊捉贼呢!” 庄妃可不是什么傻白甜,和裴皇后斗了这么多年能屹立不倒,可不仅仅是靠生了一个优秀的好儿子。 祁玦不急不缓地道:“父皇,母后与太子皇兄狗急跳墙,想要把这盆脏水泼在儿臣的身上,企图脱身的心思,儿臣明白,既然他们一口咬定是儿臣所为,儿臣身正不怕影子斜, 其实想弄清楚今日之事,也很简单,那些和太子皇兄翻云覆雨的舞姬们,想必最是了解,今日这出好戏,究竟是何人唱的了。” 昭帝抬手,殿前司立马将舞姬给抓到了圣驾前。 “说吧,有没有人指使你们勾引皇子?” 舞姬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不管是太子还是定北王,都不是她们这些小小的舞姬可以惹得起的! 第149章 身败名裂 “装哑巴?拖下去,杀了。” 祁玦可没什么耐心,一句杀了,瞬间吓得舞姬们面色惨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定北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是……是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找上奴,说是只要奴伺候好了定北王殿下,荣华富贵便会享之不尽。” 另外一个舞姬为了保命,还说了一件大事:“奴……奴还瞧见,太子殿下的人,似乎是做了什么东西,奴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陛下饶命啊!” 话说到这儿,只要是有点儿脑子的人都清楚了,太子想要害祁玦,让他身败名裂,结果不知怎么的,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祁玦却安然无恙。 于是乎,搭了进去的太子和舞姬们翻云覆雨,被昭帝等人给撞了个正着,皇家的颜面算是被他给丢尽了! 太子面目狰狞,冲上去想要掐死这几个舞姬。 “一派胡言!竟然敢陷害孤,孤要杀了你们!” 不过太子还没有机会碰到舞姬,就被飞云一下掰住手指,往后这么一拧,整张脸都跟着被摩擦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的太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而且脸还被按在地上,如同一只丧家之犬,毫无一国储君的形象! 而昭帝也被太子这不知悔改的样子给惹恼了,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他给踹翻在地,四脚朝天,如同乌龟。 “被当众指认,还敢说是诬陷你,朕干脆踹死你算了,全当没你这么个丢人的儿子!” 裴皇后扑过去,挡在太子的跟前,哭着说道:“陛下,玺儿是您的亲儿子,是您的长子啊,就算是他一时想茬了做错了事,可父子连着骨血,求您看在臣妾服侍您多年的份儿上,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计划已经败露,裴皇后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知道这个时候只有装可怜,才能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皇后娘娘说得倒是轻巧,太子今日布下这个局,可是冲着玦儿去的,玦儿是与他流着相同血脉的兄弟,究竟是有多大仇多大怨,才能让他布下这等阴险歹毒的局,想要谋害玦儿?” 说着,庄妃脸上的泪水也啪嗒啪嗒往下掉,愣谁看了,都不由道一声,当真是好一副美人落泪! “陛下,倘若这次不是太子自己自作苦吃,那受苦的便就是玦儿了,太子就是冲着让玦儿身败名裂去的,如此歹毒的心思,可是半点儿没有顾念兄弟之情啊,请陛下为玦儿做主!” 庄妃哭的几近更咽,心里却是在冷笑。 裴皇后不是想打感情牌吗?说得好像谁不会似的,看谁演得过谁! 昭帝被庄妃哭得软了心肠,将她扶起来,抚摸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爱妃莫哭,此事是小九受了委屈,放心,朕定会给小九一个交代,绝不会叫他白白被人给欺负了去。” 太子听到这话,气得都快吐血了,什么叫祁玦受欺负?明明从头到尾,受伤的都是他好吗! “来人,把太子给朕带回东宫,禁足其间,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东宫半步,也不准任何人探望,断了东宫的一切供给,跪着抄写《四书》《五经》百遍,好好的学学什么是兄友弟恭!” 断了东宫的一切供给,这就算是变相的软禁了,裴皇后面色惨白,扑通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父皇……不要囚禁儿臣,父皇……” 但此刻昭帝压根儿就不想看到太子,直接叫殿前司把他给拖下去了。 “小九啊,此番叫你受惊了,幸而你聪明,没有中招,不然朕实在是不敢想象啊!” 昭帝这话听着,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多么的慈父心肠,却忘了,他方才以为船舱内是祁玦的时候,可是张口喊了声逆子。 如果祁玦今晚真的中招了,那么此刻被拖下去禁足的,就变成他了。 祁玦只淡道:“父皇已经替儿臣出了气,儿臣已经不觉得委屈了。” “你不生气就好,太子毕竟也是你的亲哥哥,朕想,他也只是一时想茬了,才会做出这样的错事出来,你莫要记恨他,亲兄弟之间,要和睦相处,朕才能安心。” 皇家之人能有真正的感情?这话放在昭帝自己身上,他自己都不信。 毕竟他屁股底下的这个皇位,可是杀了他的亲叔叔才夺过来的。 “皇后教子无方,回你的坤宁宫待着,好好的闭门思过,若再有下次,朕看太子的位置,也是做到头了!” 裴皇后捏紧手心,心里虽是对祁玦和庄妃恨得咬牙切齿,但明面上却是低着头,低顺的应道:“是,陛下,臣妾告退。” “小九,随朕上船,一同欣赏烟火盛宴吧?” 祁玦只拱了下手道:“多谢父皇美意,只是儿臣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 昭帝倒也不勉强,只摆了下手道:“你公务忙,朕知道,去忙你的吧。” 在祁玦打算离开的时候,庄妃突然追了上来。 “玦儿,你今晚……不是与晏家那姑娘在一块儿吧?” 虽然事情已经摆平,但直觉告诉庄妃,今晚祁玦可能真的和哪个姑娘在一块儿,不然他干嘛这么急着离开,连看一场烟火的时间都没有? 祁玦侧身看向她,“母妃,今晚若不是她及时发现,被治罪的便是儿臣了。” 庄妃愣了下,“是晏明珠发现了太子的阴谋?这……她在哪儿,本宫亲自同她道一声谢吧?” 祁玦却不动,只道:“母妃,她与旁的人不同,那日赏花宴上的事,儿臣不希望发生第二次,道谢一事儿臣自会转达,不过见面就算了,儿臣告退。” 眼睁睁看着祁玦离开,庄妃无奈的叹了口气:“玦儿这还是头一次说一个女子同旁人不同,他怕是真的上心了,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旁的姑娘便也算了, 就算身份低些,只要他真心中意,本宫也不愿棒打鸳鸯,可那晏明珠是嫁过人的,而且嫁的还是裴家庶长子,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岂不是嘲笑玦儿捡裴家的破鞋?” 她儿子如此优秀,她绝不允许他的身上因为旁的人或事而有污点! 第150章 以貌取人 任嬷嬷宽慰她:“娘娘,殿下的性子您是最了解的,若是他真的瞧上晏家这姑娘了,必然早就已经说了,奴婢看,殿下就是欣赏她,还远没到爱慕的程度,您不必过于担心。” “可若是玦儿真的瞧上他了,这可如何是好?” 任嬷嬷眼睛一转,提议:“只要不将王妃之位给她,封个侧妃,也是无伤大雅的,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娘娘您说是不是?” 庄妃仔细这么一想,觉得任嬷嬷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只要不是正妃,纳个侧妃什么的,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样说来,给玦儿挑选王妃的日程,还是要尽快安排上,免得夜长梦多,会生出什么变故,任嬷嬷,去把那些世家贵族中,未出阁的女眷名单再整理一份,本宫要先过过眼。” 只有让祁玦娶了王妃,庄妃这颗悬着的心,才能安放下来。 而这边,祁玦从甲板上走下来,却未见晏明珠的身影,不由蹙眉,四下寻去。 一回头,就瞧见灯火阑珊之处,晏明珠正在哄一个小孩儿。 这小孩子刚买了一个糖人,兴高采烈的拿在手上,还没蹦跶两下,就不小心踩到石子,摔了一跤,手里的糖人也跟着碎了。 一口都还没吃,就碎了个稀巴烂,小孩儿伤心极了,坐在地上委屈的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刚好晏明珠从船上下来,瞧见了这一幕,就走过去。 “小朋友,怎么坐在地上哭呀,是找不到娘亲和爹爹了吗?” 小孩儿扁着嘴,指指地上碎成稀巴烂的糖人,“摔碎了,我……我还没有吃过,呜呜呜……” 晏明珠被他的小表情给逗笑了,将他抱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如果你不哭了的话,我就送你一个糖人,作为奖励,好不好?” 小孩儿登时瞪大了眼睛,“真……真的吗?” 晏明珠牵着他的手,来到小摊子前,“店家,买一个糖人。” 然后侧首又询问小孩儿:“你想要什么形状的?” “要……要一个战神,骑马的那种。” 晏明珠有些没听明白,“战神?那是什么?” 小孩儿用挂着鼻涕眼泪的脸,兴冲冲的和晏明珠介绍:“就是我们大昭最最厉害的定北王殿下呀,他可神了,是个大英雄,我们学堂里的人都很敬仰他!” 原来说的是祁玦,晏明珠真是哭笑不得,祁玦的名声还真是传的广泛啊,连半点儿大的小娃娃都知道他的名号,连做个糖人都要点他的名字。 “姑娘你连定北王殿下的名号都不知道吗?我这儿卖的最好的糖人,就是定北王殿下的仿人模型了!” 晏明珠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么说来,店家你是见过定北王殿下了?” “那哪儿能啊,我这平头小老百姓的,哪儿有机会得见定北王殿下的尊颜。” 晏明珠看他一边说,一边手上飞速的做着糖人,“你既是没见过,又如何仿照着做呢?” 店家拿出一张画卷,“这是我在隔壁摊买的画像,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条御街上,就属我做的糖人最像定北王殿下了!” 晏明珠接过去,打开一看,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这是……定北王殿下?而不是门神?这魁梧的身躯,这一脸的胡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殿下也才不过二十及冠,而且不是都传闻,这位殿下的面容极盛,是当之无愧的大昭第一美男子吗?” 把好好的一个美男子画成了门神,这要是让祁玦瞧见了,怕是要直接把画画的铺子都给烧了。 店家还没说话,旁边摊子的人就不乐意了:“这位姑娘,你对我的画很有意见啊?” “也不是有意见,只是提出了正确的看法而已,你的画,的确是与定北王殿下没有任何关系,你怕是连这位殿下的真容都没有见过,只是照着自己想象的来画的吧?” 卖糖人的店家马上替对方说话:“怎么可能,老铁可是我们这条街上,唯一有幸目睹过定北王殿下真容的,要不然他画的画怎么可能会卖的这么好!” 晏明珠反问:“你是真的见过定北王殿下的真容,还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定北王殿下才二十及冠,就算是再魁梧,也没有这一脸的倒腮胡吧,你这根本就是在故意丑化定北王殿下,这可是重罪!” 卖画的店家一听重罪,吓得一个哆嗦,“你……你别在这里吓唬人,我……我是没见过定北王殿下的真容,但这画像的确是我仿的,但绝对不会有错。” “仿的?照着哪幅画仿的?” 卖画的店家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才悄悄说道:“原图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说是翰林画院的一位画师,在得见定北王殿下真容之后画的,我画的虽没有完全一模一样,但也是有七八分相似了!” 晏明珠敛眸摸了摸下颔,从宫中传出来的,如此看来,是有人故意丑化祁玦的形象了。 “这是五两,给我纸和笔。” 虽然不知道晏明珠要做什么,但是有钱不收那是傻子,卖画的店家立马将纸笔递过去。 晏明珠也不嫌地上脏,席地而坐就开始作画。 路过的行人,见状不由好奇的驻足观看。 没一会儿,周围就聚了不少人。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收尾,晏明珠才拿起画卷,对着还没干的墨水吹了两下。 “我画工不算好,只能勉强画出五六分的神韵来,店家,瞧仔细了,定北王殿下长这样,日后照着这幅画来画。” 店家的眼都看直了,“这……你这是乱画的吧,定北王殿下可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怎么可能会……会这么风姿绝代,这能拿得起刀剑吗?” “谁说只有身材魁梧的人,才拿得起刀剑?凡事不要以貌取人,只要你日后照着这幅画来画,这袋银子就都是你的。” 说着,晏明珠把自己随身带的钱袋都递了过去。 店家的表情有些犹豫,晏明珠又道:“而且我保证,只要你照着我的画来画,你的生意必然会更好,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门神和美男子,只要是眼睛没瞎的,都会选后者。” 第151章 你画的好 “这幅画画得可真好看,姑娘,能把画卖给我吗?” “姑娘,卖给我吧,先前我买回去的那幅画,只能当驱邪的门神挂在门口,若是定北王殿下真长这个样子,我必然把它挂在床头,每日都看着,也能养养眼!” “我出更高的价钱,姑娘卖给我吧!” …… 眼瞅着这些人要抢,店家马上抢过去抱在怀里,“这位姑娘是特意画来给我的,你们想要的话也可以,我再临摹给你们,不过要二十文一幅,要的话就排队等着。” 围观的人马上排起队来,小小的摊子生意变得异常火爆。 晏明珠深藏功与名,退了出来,刚好这边卖糖的店家已经将糖人给做好了。 小孩儿拿着糖人,笑得可开心了,“谢谢姐姐,你是个大好人!” 得到了一张好人卡的晏明珠摸摸他的小脑袋,“高兴了就回家吧,今日街上人多,不可以乱跑。” 小孩儿舔了舔糖人,仰起小脸说道:“姐姐,我觉得你画的是对的。” 晏明珠愣了一下。 小孩儿又继续补充:“定北王殿下那么厉害,才不会长得像门神,他一定跟姐姐你画的一样好看!” 晏明珠被孩子童真的话给逗笑了。 刚想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道清隽的嗓音:“本王可能没有你画的好看。” 扭过头,就见祁玦身姿修长,自灯火阑珊处缓步走来,单手背于身后,一贯如雪松般清冷的眉眼,此刻却像是冰雪消融,含着融融笑意。 “殿下,事情都处理好了?” 祁玦点了下头,“处理好了,回来正好瞧见,某位姑娘画了本王的画像,还让店家日后都照着这幅画来画。” 说话间,祁玦走近一步,眉若远山,眸若星河,此刻只清楚的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 “所以,本王在你眼里,真有这么好看?” 约摸是对方的视线太过于灼热,烫的晏明珠的心口一麻,她本能的移开视线,“我画工不好,画不出殿下的万分之一,殿下不嫌弃就好。” “本王觉得,只要是你画的,都很好。” 男人的薄唇就停在她耳畔不过半寸的距离,低沉的嗓音带着震动,随着灼热的呼吸,尽数扑散在耳边。 晏明珠的耳垂莫名的也开始发烫起来,她这才发觉,自己与祁玦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正想要后退,却听小孩儿天真的说道:“姐姐,这位大哥哥……和你画的画像,好像哦。” 祁玦还没说话,小孩儿又一本正经的补充:“但还是定北王殿下更好看。” 似乎是怕祁玦会生气,小孩儿又比了个手势,“就帅那么一丢丢,大哥哥你只是比定北王殿下差那么一丢丢,但已经很厉害啦!” 他自己和自己比,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刚好这时候,小孩儿的母亲在叫他,小孩儿踮起脚尖,飞快的对祁玦说了一句悄悄话:“大哥哥,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姐姐呀?” 在祁玦愣住的时候,小孩儿吐了吐舌头,一蹦一跳的跑远了,“姐姐再见!” 晏明珠上前一步,拉了拉祁玦的衣摆。 “殿下,丑化你的画像,是从翰林画院传出来的,翰林画院的人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你,所以定然是宫里有人授意。” 祁玦侧首看向她,眸色却是格外柔和,“本王会派人去查。” 说着,祁玦牵住她的手腕,在晏明珠不明所以的表情下,带着她来到了卖糖人的小摊前。 “想要什么糖人?” 晏明珠眨眨眼,“殿下,我又不是三岁儿童。” “何人规定,只有三岁稚童才能吃糖人了?” 在两人对话间,卖糖的店家问:“客官要什么形状的糖人?” “你们这儿卖的最好的。” 店家立马开始整活,没过一会儿,一个糖人新鲜出炉,“客官你可真是幸运,来得正正好,今儿个定北王殿下的人形糖人,可是经过了全新的改良,用来送小娘子最是合适不过了。” 说着,刚将糖人递过去,正好就对上了祁玦清冷的视线。 店家足足愣了半晌,震惊的手里的糖人都拿不稳掉了下去。 祁玦眼疾手快的从下面接住,店家腿都软了,“您……您是定北……” 没等他话说完,祁玦做了个静音的动作,“本王便装出游,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是,草民明白,草民明白!” 祁玦递过去一锭银子,店家连连摇手,“殿……殿下光顾小店,是草民三生有幸!” 见他不收,祁玦就直接把银子扣在了桌上。 而后转身,将糖人递到了晏明珠的跟前。 晏明珠接活过糖人,笑着道:“殿下做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糖人,给我吃?” “本王把自己给你吃,你不高兴?” 晏明珠:“……” 这话语句上没错,怎么这意思听着,有点儿诡异的暧昧呢? 在两人逐渐走远的时候,店家才后知后觉的感叹。 原来定北王殿下长得真的跟神仙似的,那幅画,果真没有画出他的万分之一的神韵,这话并没有夸张! 刚好这个时候,有女人带着孩子来买糖人。 “一个糖人十文。” 女人十分惊讶:“什么十文?不是五文吗?你怎么能涨这么多,奸商!” “这位客官,我这糖人可不一样,那是定北王殿下亲临买过的,这价钱自然是要与别的铺子不一样了!” 周围的人一听,好奇的凑过来。 “你可吹吧,定北王殿下会屈尊来买你做的糖人?” 店家拿起那锭银子,“看到这锭银子了吧,方才定北王殿下给的,殿下风姿绰约,宛如天上的神仙,那些把殿下画成门神的人,都是瞎了眼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给我来一个!” “我也要我也要!” …… 那边引起小躁动的时候,这边祁玦带着晏明珠已经到了吉祥楼门口。 “本王定了雅间,上头的风景不错。” 晏明珠没什么意见,正要跟着上去,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珠珠!” 闻声瞧去,就见是明玉朝着她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而祁玦在看到,明玉的身后,除了明子瞻之外,还跟了个明行简。 他眯了眯冷眸,周身的气场瞬间危险了起来。 第152章 赶本王走 “阿玉,你们也出来逛街吗?” 明玉亲热的挽住晏明珠的手臂,“是呀,重阳节的烟火盛宴可壮观了,每年大哥他们都会带我出来看热闹,珠珠你也是来看烟火的吗?那赶巧啊,咱们一起呀,人多还热闹呢!” 没等晏明珠说话,祁玦冷冷打断:“不巧。” 真是走哪儿都能遇见明家人,他以前怎么没觉得,明家人这么碍眼呢? 明玉一扭头,这才发现了祁玦竟然也在。 “见过定北王殿下,殿下也是路过吗?” 祁玦沉着脸,她的眼睛是糊在后脑勺,看不见从始至终他都是和晏明珠在一块儿的吗? 晏明珠笑着道:“殿下同我是一道的,我们打算去吉祥楼吃饭,这个时辰,阿玉你们应该是吃过了吧?” 明子瞻走过来,一看到祁玦竟然也在,心中顿时响起了警铃,立马接道:“我们还没吃呢,要说咱们和晏姑娘还真是心有灵犀,都想着来吉祥楼吃饭,是吧大哥?” 本来想给自家大哥一个提醒,结果明子瞻扭头一看,却发现明行简竟然在和祁玦对视! 虽然两个人什么也没说,但在无形之中,似乎是形成了强烈的决斗场,顷刻间就能叫人灰飞烟灭! “遇见便是缘分,晏姑娘,不如一道?” 晏明珠自然是不会拒绝,重阳节本就是与亲人团聚的日子,她自然是希望能和自己的亲人在一块儿的。 不过祁玦的脸色却不好看,冷冷开口:“本王定的雅座,容不下这么多人。” 这是明晃晃拒绝的意思了。 但明子瞻是谁?那可是完全不知道脸为何物的人,听到祁玦这么说,马上接道:“那晏姑娘就过来和我们一块儿坐吧,定北王殿下一个人坐,这雅座就不会挤了,是吧?” 祁玦深刻怀疑,明子瞻是活腻歪了! 晏明珠在心里叹了口气,“咱们一起坐吧,定一间大些的雅座就行,若是殿下不喜欢人太多,不如先回王府吧?” 祁玦蹙眉,语气非常不悦:“你赶本王走?” “自然不是,只是殿下平时公务繁忙,所以……” 话还没说完,祁玦伸手握住晏明珠的手腕,拉着她直接往里走。 “这点儿时间,本王自是有的。” 看祁玦拉着晏明珠进酒楼了,明玉赶忙推明行简,“大哥,还愣着干嘛,快跟上,珠珠能不能做我的大嫂,就看大哥你的表现了!” 于是乎,好好的两人世界,就变成了五人世界了。 在他们落座之后,菜肴很快就上桌了,晏明珠一看,别说,桌上的这些菜,都非常符合她的口味。 而明行简在看到这一桌子的菜肴之后,不由有些恍惚,这些菜肴的口味……都是他的姑姑生前喜欢的。 明行简不由抬眸看向晏明珠,半晌都忘了收回视线。 祁玦自是注意到了明行简不加掩饰的盯着晏明珠看的视线,心中的火蹭蹭往外冒。 姓明的简直是胆大包天,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么明目张胆的挖他的墙角! 怒气冲冲的定北王殿下完全没有意识到,晏明珠又不是他什么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墙角。 “多吃些。” 祁玦给了明行简一个警告的眼神,同时拿起筷子,往晏明珠的碗里夹了一块东坡肉。 “谢谢殿下。” 这时,明行简也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晏明珠的碗里,“晏姑娘,尝尝这道桂花糖醋排骨,是吉祥楼的招牌菜,味道还是不错的。” “多谢明大公子。” 谁知,晏明珠这边刚说完,祁玦又夹了菜过来,“尝尝这道新派素烧鹅。” 明行简也不甘示弱:“这道龙井虾仁也很不错。” 于是乎,短短半盏茶的功夫,晏明珠面前的小碗已经堆积如山,而且左右两边的人似乎并没有停战,还要继续往碗里夹的意思。 晏明珠赶忙用手挡住碗,“够了够了,我的碗已经快装不下了,殿下,明大公子,你们自己吃吧,这么多菜,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吃呀。” 明行简笑了笑道:“我已经用过了,还不饿,晏姑娘你只管吃。” 祁玦倒是没说话,但是视线一直落在晏明珠的身上,目光中饱含着深意。 晏明珠想了想,夹了一个莴笋,放到了祁玦的碗里,“这个莴笋又脆又嫩,殿下尝尝?” 看到了碗里晏明珠亲手夹的莴笋,祁玦的脸色才算是稍稍缓和了不少,终于拿起筷子开始品尝了起来。 正好这时,外头砰的一声巨响。 明玉先叫了起来:“放烟火啦!” 然后拉着晏明珠跑到了走马廊,趴在栏杆上,指着天空的方向,“珠珠快看,是花的形状,还有那个,是一个福字呢,好漂亮呀!” 晏明珠也仰着头看去,绚烂的烟火冲上云霄,炸裂开来,将漆黑的夜空衬得无比璀璨夺目。 明行简也抬头看了一会儿,无意中回头的时候,却发现祁玦并没有在看烟火,而是微侧过头,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在看的是晏明珠。 绚烂的烟火在他的瞳孔中若隐若现,唯有他身边的晏明珠,清清楚楚,完完整整的倒映在他的眼中。 这个眼神……明行简不由皱了下眉,刚想要说什么,晏明珠刚好回过头。 正好与祁玦的视线撞上,被撞了个正着,祁玦却也没有闪躲。 “殿下,你不看烟火,盯着我看做什么,莫不成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祁玦淡淡嗯了声,流袖微动,抬手之际,温热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唇畔。 “现在干净了。” 然后一脸淡定自然的,又缩回了手。 大概是男人的动作太过于温柔,以至于让晏明珠的耳垂又有些发烫。 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感觉耳朵烫烫的? 晏明珠摸了摸耳垂,“烟火还挺好看的,是吧?” 祁玦微微一勾薄唇,看着她回道:“嗯,很好看。” 好看就好看,干嘛看着她说好看? 晏明珠有些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刚好明珠挽着她的手,指着天空让她看新的形状,她的注意力又被烟火给吸引了过去。 等看完了烟火,用过了晚膳之后,时辰也不早了。 从吉祥楼出来,明玉兴冲冲道:“珠珠,天色已晚,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回侯府不安全,我们送你回去吧?” 第153章 挺懂浪漫 这样她就有机会,可以给珠珠和大哥创造单独相处的二人世界的机会了,她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非缠着一块儿吃饭也就算了,还想着把晏明珠给拐跑? 祁玦觉得自己手痒,明家人绝对是欠教训! 不过还没开口,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道乐呵的嗓音:“大外甥!” 闻声瞧去,是庄柯和嵇惊雪两人。 庄柯眼尖的看到祁玦之后,立马飞快的跑了过来。 “咦晏姑娘,你也在啊?” 然后立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用胳膊肘抵就下祁玦,“可以啊大外甥,知道在重要的日子,带着晏姑娘来逛街看烟火,有没有给人姑娘买什么礼物啊?” 但祁玦的目光却落在了庄柯的右手上,此刻,庄柯的手上拿着一根糖人。 晏明珠之前的那根糖人,她自己都还没吃,就在方才在吉祥楼吃饭的时候,送给明玉吃了。 “吃过吗?” 听到祁玦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庄柯先是困惑的啊了声,顺着祁玦的目光,才发现他说的是自己手里的糖人。 “刚买的,还没吃呢,咋啦?” 祁玦伸手,直接就从他的手里把糖人拿了过去,递给晏明珠,同时单手拎住庄柯的后颈,将他往前一推。 “你,亲自送这几个不识路的回明府。” 庄柯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右手,又看看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的明家人。 而祁玦已经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拉着晏明珠上了雕花马车。 “明大公子,我先走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再见。” 晏明珠道了声别之后,就转身上了马车。 明子瞻这才反应过来,想过去把人抢回来,“谁不认识路了,是我们先提出送晏姑娘回侯府的!” 不过还没到马车跟前,就被庄柯给拦住了。 庄柯像是母鸡护崽一样,张开双手挡在前面,“让我堂堂第一帝都小霸王,亲自送你们回去,可是你们莫大的荣幸,就偷着乐去吧!” “我呸,谁要偷着乐了,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走开,好狗不挡道!” 庄柯略略略吐舌头,“我就不,你能拿小爷怎么滴!” 明子瞻手痒了,撸起袖子要打架,不过下一秒,嵇惊雪将剑鞘往前一横,带着杀气的剑意直面而来! 庄柯顿时有了底气,插着腰,跟战斗的公鸡似的,仰着脖子说道:“惊雪,揍他,把这个不识趣的家伙给揍成猪头!” “子瞻,莫要胡闹。” 明行简适时出声,叫住了打算要大干一场的明子瞻。 “可是大哥,晏姑娘被人给抢走了,我们不得抢回来吗?” 明行简好脾气的道:“晏姑娘是去办事,庄小公爷,对不住,我这二弟一贯脾气燥,并非有意冒犯,明府离此处也不远,我们自行回去即可,就不劳烦小公爷了。” “明子瞻,看看你大哥,多懂礼貌,哪儿像你,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你们明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完了。” 不行,明子瞻觉得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训庄柯这家伙,才能解气! “你大爷的,说谁丢人呢?老子给你吃屁!” 刚举起了沙包大的拳头,下一秒却被明行简给揪住了耳朵。 “哎哟哎哟大哥,疼疼疼!” 明行简揪着他的耳朵,把他带回自己的身边,“让你出门在外,谨慎行事,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阿玉救命,快救救你家二哥哥我!” 明玉笑眯眯的伸出一只手,“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劫啊?” 明玉抱着手臂,“大哥,我也觉得二哥哥的性子太过于毛躁,说不准珠珠就是被他给吓跑的,是该狠狠的教训一顿。” 这个妹妹,不帮忙就算了,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明玉你给我等着……哎哟,大哥我错了,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明行简嗷嗷叫,心一横,一跺脚,伸出手握拳碰了明玉的手一下,咬着牙割舍:“二十两,成交!” “大哥,听说如意斋出新款点心了,咱们去买一些带回去给父亲和母亲吃吧?” 明行简这才松开了手,朝庄柯和嵇惊雪拱了下手,这才带着弟弟妹妹原路返回。 等明行简他们离开了,庄柯才用胳膊肘抵了下嵇惊雪,“你看,我就说大外甥看上晏姑娘了吧,这都亲自带着她上街看烟火了,没想到,大外甥看着冷冰冰木头人一个,动了凡心之后,还挺懂浪漫的呀!” “殿下没说喜欢晏明珠。” 庄柯啧了声:“喜欢一个人难道一定要说出来吗?” 嵇惊雪反问:“不应该吗?” 庄柯:“……” 算了,这家伙是注孤身没救了。 “惊雪,我辣么大一个糖人,都还没舔一口呢,就被大外甥抢过去哄姑娘了,大外甥真是太过分了,有了媳妇忘了舅舅,我不管,身为他的下属,你得按三倍赔给我!” 说着,庄柯伸出三根手指头,一脸的理直气壮。 嵇惊雪低眸看他,他刚才手里拿着的糖人,不就是他付银子买的吗? “一个。” “不行,三个!” “一个。” “那……那二个,不能再少了!” “一个。” 这个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懂变通,毫无情趣! 庄柯气呼呼的踩了他一脚,“一个就一个,但是我要两个手掌加起来辣么大的!” 数量上吃亏了,但面积上可不能吃亏! 嵇惊雪微微一勾唇,“好。” 刚回到定北王府,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殿下。” 祁玦微颔首,“孔先生不是说明日回京?” “有件十万火急之事,需得当面呈秉殿下。” 孔慈并不常在王府,所以他在看到祁玦身边的晏明珠之后,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这位姑娘……看着有些眼熟?” “勇义侯府嫡外孙女,晏明珠。” 听到这个名字,孔慈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之前为殿下解了奇毒的那个姑娘吗? “这么晚了,晏姑娘是有事找殿下吗?那我迟一些再来禀报吧。” 祁玦淡声道:“她住在王府。” 说着,祁玦微侧首对旁边的婢女吩咐:“带晏姑娘回厢房歇息。” 扭头,就看到孔慈无比震惊的看着他。 第154章 他的软肋 他不过是离开了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谁能告诉他这期间是发生了什么,王府里,何时还住过如花似玉的姑娘了? 紧随着,孔慈又发现,在晏明珠去厢房歇息的时候,祁玦一直目送着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直到背影彻底消失了,祁玦才收回视线,往书房的方向走。 “殿下,这位……晏姑娘,怎么会住在王府?” 祁玦很自然的回了一句:“她受了伤,留在府中养伤。” 这天底下受伤的女子多的是,怎么不见祁玦收留其他女人?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孔慈看似无意的说道:“殿下对这位晏姑娘,倒是挺特别的。” 谁知,祁玦无比随心的接道:“她自是与旁人不同。” 这下,轮到孔慈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这是他从祁玦的嘴里,听到的对一个人的最特别的评价。 通常而言,当一个男人觉得一个女人特别的时候,就是他中意这个女人的开始。 “殿下,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您能万事顺心如意,但如今强敌未除,周围有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您,若是被那些人发现,您有了软肋,这将对大业极为不利,还望您能三思!” 祁玦脚步一顿,侧眸看向他,“就算她是本王的软肋,那又如何。” 孔慈愣了一下,便听祁玦不急不缓的说出下话:“只有弱者,才会害怕被人发现软肋,一个男人,若是连脚下的土地和怀里的女人都护不住,就是枉为人。” “可是殿下……” 不等孔慈说完,祁玦直接打断:“孔先生不是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呈秉本王?” 说话间的时候,已经到了书房,孔慈先将房门关上。 “殿下,冀州山体滑坡一事,应当是与金矿有关。” 祁玦微微一挑眉,立时捕捉到重点,“岭西山发现了金矿?” “是的,而且目测规模不小,我们的人不敢靠的太近,金矿周围几十里地都有人把守,但确定是金矿无疑,” 岭西山发现金矿,冀州官员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禀报朝廷,反而是私自派兵驻守,而且在我们暗中观察期间,几乎每日都会有金矿通过板车被运输出来,日积月累,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祁玦冷笑一声,“私藏金矿开垦,一旦被发现,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单单只是冀州官员,他们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可查到当地官府的变动了?” “有,冀州的鲁通判府中,不久前夜里走水,整个鲁府无人生还,大火一直烧到了次日清晨,熄灭的时候,整个鲁家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 祁玦微微眯了眯冷眸,看来这是有人在杀人灭口了。 不过,这倒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本王不日亲赴冀州,让那边的人做好对接。” 孔慈低头拱手:“是,殿下。” 客房,晏明珠洗漱好之后,一边用脸帕擦拭着鬓发,一边走到窗棂边,打算关窗睡觉。 刚抬起手,就敏锐的捕捉到外头有人影晃动。 晏明珠马上将脸帕甩了出去,“谁?出来!” 衣角微动,祁玦的面容就出现在了窗外。 看到是祁玦,晏明珠的警惕立马就松懈了下来,“这么晚了,殿下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如果是有要事的话,就进来说话吧?” “不是什么要紧事,本王过来就是同你说一声,明日本王要出趟远门。” 按理来说,祁玦去哪里是完全没有必要跟晏明珠特意讲一声的,毕竟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而他眼下特意过来说,就像是夫君要出远门,怕自己的妻子会担心,所以特来说一声。 晏明珠也没多想,点了下头道:“我头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两日打扰殿下了,明日我也要回侯府了。” 祁玦长身而立,和她目光相接,等了一会儿,却发现晏明珠还是没有下话,他只能起个头:“你没有什么要与本王说的?” 说什么? 晏明珠没明白他的意思,歪头想了想,“祝殿下一路顺风?” 祁玦的脸色有些沉,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殿下路上千万小心,吃好穿好睡好,总之一切都好。” 晏明珠绞尽脑汁,把脑子里能想到的各种好都给说了一遍。 祁玦都被她给气笑了,他想听到的是这个吗?真是个一点儿也不懂情趣的女人! “本王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若是遇到了任何困难,便来王府找吴伯。” 晏明珠笑了笑,“我有手有脚,遇到问题可以自己解决,殿下不用担心,这个世上,还没有谁能欺负的了我。” 正常情况下,女人听到这些话,不应该是小鸟依人,一口应下的吗? 高高在上的定北王殿下只觉有一口老痰,卡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的。 “少与明家的人接触,他们用心不良。” 这句话,才是祁玦今晚特意过来要说的重点。 晏明珠眨眨眼,觉得祁玦对明家似乎有一些误解,“殿下,明家人都是善人,而且之前他们也帮了我许多,殿下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还不是明家想挖他墙角?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挖! 这要是他离开帝都去冀州办事,没有他盯着了,明家人岂不是更肆无忌惮? 万一让明行简得逞了…… 想到这里,祁玦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若是本王说,本王不喜明行简呢?” “殿下,明家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请恕我做不到。” 她现在是迫于无奈,才没法和明家相认,等她将麻烦解决了,她肯定是要回明家的。 但祁玦自然是不知道,听到晏明珠这么说,只以为她是对明行简有意思。 特殊意义,不就是有意思吗? 祁玦周身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可晏明珠却没有要改变心意的意思。 “本王知道了。” 冷冷留下一句,祁玦转身就要走,不过刚迈出一步,还是停下,微微侧首道:“早些休息。” 静风苑。 飞云和飞雨敏锐的捕捉到,殿下似乎心情很不好,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惹殿下生气? 刚好这时候,屋内传来祁玦的声音,让人进去。 飞雨马上推飞云,“你去!” 飞云可不敢在祁玦生气的时候去触霉头,“殿下是叫你!” 第155章 击鼓鸣冤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飞云一脚踹中飞雨的屁股。 砰的一声,飞雨直接撞破门,一抬头,就对上了祁玦清冷的视线。 大爷的,算你狠! “殿下有何吩咐?” 祁玦只言简意赅道:“把庄柯带过来。” “是,殿下。” 飞雨一口应下,只要把庄柯带过来,殿下的火气就不是冲着他们发了,多好的一个抗揍包啊! 于是乎,刚刚睡下,正要和周公下棋的庄柯,就被突然出现的飞雨给揪住命运的后脖颈,二话不说,提拎着就夺门而出。 “殿下,小公爷到了!” 飞雨把庄柯丢进屋内,然后啪的声关上门。 一脸懵逼的庄柯,怀里还抱着个靠枕,迟缓的眨了下眼睛,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大外甥你太过分了,哪儿有人大半夜的扰人清梦!扰人清梦也就算了,还这么的粗暴, 提着我的后脖颈,差点儿把我给勒窒息了!而且,提后脖颈不是拎狗的动作吗?竟然把我像狗一样的拎,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哼!” 庄柯双手环抱胸前,傲娇的重重一哼,脖子抬的老高,以显示他现在很生气,轻易是哄不好的。 “给你个任务,我不在的这几日,盯紧明家。” 庄柯马上扭过头,“你不在?大外甥你干嘛去?” “办事,你只需记住你的任务。” 庄柯奇怪的眨眨眼,“盯着明家干嘛……啊,大外甥你是怕你不在的时候,明家人会把晏姑娘给抢走吗?” 祁玦给了他一个你知道还问这么多的眼神。 庄柯乐得不行,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真是没想到,大外甥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祁玦本来就心情不悦,听到庄柯笑得这么张狂,只冷道:“飞雨,把他丢出去,让他在外面好好的笑个痛快。” 闻言,庄柯一个激灵,马上抱住祁玦的大腿,“大外甥你不能丢我,我很有用的,你交代的任务,只有我能完成,放一百个心,有我在,绝对叫明家人不能靠近晏姑娘一尺距离!” 说着,庄柯举起右手信誓旦旦的保证,跟着又补充一句:“女的也要防吗?” 除了明行简和明子瞻之外,还有一个明玉。 祁玦给了他一个呵呵的眼神,“你说呢?” “明白,晏姑娘一尺距离内,就算是明家的一条狗,也不允许靠近!” 祁玦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眼神,“你可以回去了。” 庄柯撅撅嘴,“用完就丢,大外甥你好生无情无义,嘤~” 祁玦一记冷眼扫过去,庄柯立马脚底抹油跑路。 次日,晏明珠起来的时候,祁玦已经不在王府了。 她洗漱好用了早膳之后,就离开了王府,直接去了茗月轩。 不过前脚刚到,流香后脚就过来了,“姑娘,李管家那边传来最新的消息,二少夫人有异动……” 流香贴在晏明珠的耳边,说了一些话,晏明珠微微眯起了眸子。 这么快就等不住了,也好,她正愁这个麻烦没解决,没法安心离开帝都去办正事呢,这个麻烦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而这边,天还刚擦亮,蒋莹莹就偷偷的溜出了院子,买通后门的禁军,离开了侯府。 她径直去了大理寺,来到大理寺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鼓槌,敲响了鸣冤鼓。 “升堂,威武——” 大理寺卿蔡寺卿正睡下没多久,就被衙役给叫醒,说是有人击鼓鸣冤。 没法子,蔡寺卿只能从床上又爬了起来去升堂。 “堂下击鼓何人,所告何事?” 蒋莹莹跪下道:“秉大人,民女蒋家嫡女蒋莹莹,同时也是勇义侯府嫡二孙元瑾深之妻,今日鸣鼓,是状告勇义侯私通敌国,请大人明查!” 听到勇义侯这三个字,蔡寺卿一个激灵,瞬间困意全无。 这些日子以来,他为了查勇义侯通敌一案,可是被折腾的整整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虽然此案有人证,还有那张通敌文书,但缺少了勇义侯的私章,而昭帝要的就是私章,没有私章就无法结案,拖得越久,就越没法交差。 如今堂下之人说自己是勇义侯府嫡孙媳妇,还状告勇义侯,这可是一大新闻! “你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今日状告之事?” 蒋莹莹回道:“民女曾无意中看到,元家老夫人曾收到过一封书信,而在不久之后,就传来了勇义侯战败通敌一事, 民女稍稍潜入元老夫人的屋中,找到了那封书信,上头竟是写了勇义侯与西越私通,西越皇帝给了勇义侯一大笔钱收买他,故意在钺山战役中放水才导致全军覆没, 意识到此事甚大,民女不敢有所隐瞒,这才冒死来向大人陈情!” “这封书信上,可有盖了勇义侯的私章?” 蒋莹莹马上点头,“有,民女曾见过这枚私章的样子,绝对不会有错。” 如果真的有这封书信,而且上面还盖了勇义侯的私章,那勇义侯通敌一事,可就是板上钉钉了! “这封书信现在何处?” 蒋莹莹知道这事儿成了,马上道:“民女不敢打草惊蛇,看完之后又放回了原处,此刻就在元老夫人的屋中,大人可要抓紧时间,民女担心元家人见民女不见了,会起疑心,万一把这封书信给烧毁,可就不好办了!” 蔡寺卿一听,马上起身挥手道:“来人,随本官搜查勇义侯府!” 没一会儿,大理寺的衙役就将勇义侯府左右给围了住。 禁军一看这架势,马上问:“来者何人,所谓何事,关押重地,禁止闲杂人等出入!” “本官乃大理寺卿,接到有人投案,奉命搜查勇义侯府,尔等速开门,若是误了正事,仔细你们的脑袋!” 禁军查看了蔡寺卿的搜查文书之后,马上打开门放他们进去。 “搜!” 元怡笑正陪着元老夫人,冷不防有人闯了进来,被吓了一跳。 “你们是谁?谁准许你们私闯进来的!” 衙役只道:“大理寺奉命搜查,识相的赶紧闪开,妨碍办差的,一律拿下!” “你们……” 不等元怡笑说话,元老夫人握住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和对方发生正面冲突。 第156章 铁证如山 很快,衙役就在靠枕底下找到了东西。 “大人,发现书信!” 衙役将书信呈到蔡寺卿的跟前,蔡寺卿打开一看,信上的内容果然和蒋莹莹所说的所差无二,而且落款处还有私章印着。 “将嫌犯带回大理寺提审。” 蔡寺卿一声令下,衙役就要上前抓元老夫人。 元怡笑毫不犹豫的挡在前面,“动我祖母,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大理寺办案,赶紧闪开,不然就别怪刀剑无情了!” 别看元怡笑年纪不大,但身为元家人的骨气,却在她的身上显示得淋漓尽致,“谁也别我动我祖母!” “好孩子,别担心,老婆子虽然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我没见过,不就是要提审吗,去就是,只要是我元家没有做过的,莫须有的罪名,别想往元家的头上扣!” 说着,元老夫人将元怡笑拉到身后,免得这孩子一个冲动,万一被不长眼的刀剑给伤着可就不好了。 衙役拿出铁拷,就要给元老夫人拷上。 元怡笑气得不行,“我祖母年纪都这么大了,平时走路都得要有人扶着,你们却拿这么重的铁拷拷她,是想要她的命吗?” “这是对所有嫌犯的流程,哪怕年纪再大,也不能例外,闪开!” 衙役粗鲁的一把将元怡笑给推开,一旁的常妈妈立马冲上去,“要拷就拷老婆子我!大人,我们家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本就不好,禁不起折腾,就让我这个做奴婢的为她代劳吧!” 但蔡寺卿却铁面无私,“证据是从何人的住处搜出的,谁就是嫌犯,送押嫌犯必须要拷上铁拷,谁也不能例外,再废话,就一并当成是干扰公务,带到大理寺提审。” 元怡笑丝毫不在怕的,“扣押就扣押,有本事就把我们元家所有人都给带走啊!祖母,孙女和您一起,谁要是敢伤您,孙女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不在怕的!” 元家人不肯让步,蔡寺卿已经失去了耐心,抬手示意衙役直接扣人。 就在衙役的手碰到元老夫人的衣角的反应,一阵疾风刮过耳畔,一条黑色的长鞭,在顷刻间如一条毒蛇,缠住了那衙役的手腕。 往后这么一带,猝不及防的衙役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前排的大板牙都被磕掉了! “大昭明律规定,凡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家,无论所犯何罪,皆可从轻发落,更何况,你们只是从我外祖母的屋中搜出了一封书信,并没有定罪,真算起来顶多只是怀疑, 但你们却对一个只是存在疑点的老人家用上几斤重的铁拷,岂非也是知法犯法?” 闻声瞧去,就见晏明珠将长鞭一收,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看到晏明珠,元怡笑有如看到了希望,“表姐你回来了!大理寺的这些人简直是欺人太甚,莫名其妙的上门搜查也就算了,找到了一封不知道是什么的书信, 就要把祖母当成嫌犯给抓走,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都能动粗,这些人简直是丧尽天良!” 晏明珠淡淡道:“那可能是他们家没有老人家,所以不懂得体恤,是吧蔡大人?” 蔡寺卿被晏明珠怼得脸色有些不好看,因为晏明珠方才说的话不是空穴来潮,而是大昭律法中的确是有规定的。 只是他急着想要结了勇义侯一案,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让衙役把人带走审问。 “你也是勇义侯府的人?” 晏明珠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勇义侯府嫡外孙女晏明珠,见过蔡大人,我们元家并非要为难蔡大人,只是不知蔡大人是以何为凭证,要抓我外祖母去大理寺问话?” “本官在元氏的屋中,搜到了一封书信,信上的内容正是勇义侯通敌一事,故此提人审问,此乃何情何法。” 元怡笑呸了声:“胡说八道,我祖父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做通敌卖国的事情,更不会写什么通敌的书信,这书信一定是有人伪造,想要借此陷害元家的!” “是不是伪造,本官自会查清,不过方才也是本官一时心急,元氏年纪已高,就姑且特优特待,免除铁拷,带去大理寺提审。” 几句话交锋下来,晏明珠也对这个大理寺卿有所了解,看来还不算是一个糊涂官。 “蔡大人,我外祖母年纪毕竟大了,怕是受不得来回折腾,我陪着她一块儿去,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蔡寺卿可不管其他人,他只要带元老夫人去大理寺提审,所以听到晏明珠的话之后,也就同意了。 元怡笑跟着道:“表姐,我要陪着祖母一块儿去!” 晏明珠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我定将外祖母全须全尾的带回,表姐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大舅母他们还不知这里发生的事情,你全力安抚好他们,在家中等我的好消息便成,能做到吗?” 对上晏明珠清明沉淀的眼眸,哪怕现在局势对他们不利,但不知为何,元怡笑就是坚定的相信,晏明珠定能说到做到。 小姑娘用力的点点头,“我等表姐和祖母平安回家!” 晏明珠扶着元老夫人前往大理寺。 明堂之上,晏明珠一眼就看到了蒋莹莹。 而蒋莹莹在瞧见晏明珠和元老夫人之后,明显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与他们对视。 “是你向大理寺告发,污蔑元家与西越私通的?” 蒋莹莹马上反驳:“什么污蔑,大……大理寺不是已经从元家搜出了书信,铁证如山,我只是根据事实说话,你别血口喷人!” 晏明珠冷笑一声,往前一步,“二表嫂,自你嫁入元家以来,元家上下把你当家人看待,何时曾苛待了你?你却在这个时候,着急忙慌的跳出来,指认元家通敌, 怎么,是等不及,怕元家一旦被定罪,会连累了你一起送死,所以连最后的一点儿良知都拿去喂了狗?” “我没有,你胡说八道,我只是……只是不想和卖国通敌的千古罪人成为一家人,我之所以鼓起勇气站出来说出真相,也只是不想让钺山战役中的将士们枉死而已!” 第157章 销毁证据 听到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晏明珠反而是笑了,“好一句为枉死的将士讨回公道的大义凛然的说辞,我倒是有几个疑问,想问问蒋姑娘, 一则,蒋姑娘是如何发现,有一封所谓的通敌书信,藏在我外祖母的屋子里?” “自然是我无意中瞧见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晏明珠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转身,冲着蔡寺卿说道:“蔡大人,臣女要状告蒋氏女蒋莹莹撒谎欺瞒官府。” 连蔡寺卿都被晏明珠的这波操作给弄懵了,“你说什么,你要状告蒋莹莹?她如何欺瞒官府了?” “蒋莹莹说无意中看到外祖母收到书信,所以她偷偷去查看,但事实上是,外祖父常年带兵在外征战,几乎每月都会写家书, 在这么多封家书之中,蒋莹莹是如何断定,只有这封是有问题的,而且还特意偷偷去查看的?这只能说明,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封书信的内容,或者说,这封书信,就是她亲手藏到外祖母靠枕底下,栽赃陷害元家的!” 蒋莹莹瞬间惊出了冷汗,有一种她在做坏事的时候,被晏明珠给当场抓包的感觉。 “你胡说!我……那是因为我发现祖母在看到那封书信的时候,表情不对劲,所以才会心中起了疑惑,加上没多久,就传来钺山战役战败的消息,所以才会想着去查看这封书信的!” 不给蒋莹莹松一口气的机会,晏明珠又接着问:“表情奇怪?如何奇怪了?我倒是甚为好奇,你做一下外祖母当时的表情给我看看。” “我……我为什么要做给你看。” 蒋莹莹目光闪躲,语气明显虚了好几分,因为她压根儿就是在胡说八道编故事,又如何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呢? “不如我做给你看?” 说着,晏明珠故意露出一副极为夸张的吃惊表情,“是这个表情吗?” 蒋莹莹想也没想地应道:“对,就是这个表情……” 话还没说完,就被晏明珠给冷声打断:“简直是信口胡诌!大人,我外祖母好歹也是一位已到古稀的老人家了,她吃过饭盐比我们吃过的饭还多,能在看到一封书信的时候, 露出如此夸张的吃惊表情?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封书信写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吗?” 蔡寺卿这么一思索,觉得晏明珠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蒋莹莹这才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了,马上说道:“大人,方才是民女一时紧张记错了,但这与本案有什么关系吗?这个晏明珠明显是在混淆视听, 通敌的书信是从元老夫人的屋中搜出的,这是铁证如山,元家再狡辩,也无法改变勇义侯通敌的罪名,请大人明鉴!” “元氏,对于这封通敌书信,你可有什么解释?” 元老夫人挺直腰背,掷地有声的说道:“老身并没有收到过这封书信,这是有人想诬陷元家,故意塞到老身屋中的, 更何况,侯爷在世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在家书中透露半分有关于军情之事,这是军规,侯爷绝不会犯此等低级的错误。” “你既是口口声声说勇义侯不会写这样的书信,但你的孙媳妇可是指认,这封书信上的字迹,以及盖的私章,可都是属于勇义侯的,你又如何解释?” 晏明珠开口道:“不知大人可否让我们看一下这封所谓的通敌书信?” 蔡寺卿抬了下手,让衙役拿过去给元老夫人和晏明珠看。 晏明珠看了之后,开口道:“大人,这封书信上的字迹,的确是外祖父的,而这枚私章,也的确是外祖父的私章。” “大胆元氏,如今都证据确凿了,你们还敢喊冤,来人啊,把元家上下老小都抓起来……” 蔡寺卿的话还没说完,晏明珠又接着补充一句:“但这封信,是假的。” “你方才不都说了,字迹和私章,都是勇义侯无疑,怎么眼下又说这信是假的,你把本官当猴耍不成?” 晏明珠不急不缓道:“劳烦拿一盆水来,臣女就能向大人证明臣女所言句句属实。” 虽然不知道晏明珠要做什么,但蔡寺卿还是给了她这个机会。 很快,一盆水被端了上来。 只见晏明珠二话没说,就直接把整张新纸扔到了水里。 堂上的人都震惊了,而蒋莹莹则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大人,她这是要销毁证据!” 蔡寺卿也大惊,怒道:“来人,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给我拿下!” 就在衙役把晏明珠给包围要动手的时候,晏明珠做了个手势,“大人请看。” 蔡寺卿伸长脖子一瞧,就见水里漂浮的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瓦解开来,好好的一整张纸,竟然变成了无数个方块。 “大人,这张信纸,是由无数个字拼凑在一起的,而这些拼凑的字,必然都是从我外祖父从前写过的字中截取下来,进而拼凑成了这么一张所谓的通敌书信, 显然,幕后制造这封书信的人很聪明,在得知只有盖有外祖父私章的书信,才能证明书信是真实的,所以就想了这么一出,企图将通敌这个罪名在元家身上坐实, 此等用心,实在是阴毒,还请大人彻查,还元家一个清白!” 晏明珠拱手跪下,声情并茂,瞬间就将事态给反转了过来。 蔡寺卿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这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案子,意识到这桩案子不简单。 用如此复杂的手法,做出了这么一封所谓的通敌书信,看来,这幕后之人,是存了心想要置元家于死地! “大胆蒋莹莹,竟然用一封假信来欺瞒本官,说,是何人指使你做的!” 蒋莹莹哪儿能料到,事态竟然会如此发展,本就心虚的她,听到蔡寺卿的一声怒喝,瞬间吓得腿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大人冤枉啊,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蒋莹莹真是毁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是这样,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那个人接下这件事的啊! 晏明珠轻描淡写的接腔:“大人,看来这个蒋莹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听闻只要是进了大理寺审讯室的人,不脱层皮是出不来的,既然她如此嘴硬,不如就带去审讯室,让衙役们好生招呼招呼?” 第158章 存在冤情 蒋莹莹哪儿见过这阵仗,立时吓得什么都招了。 “是是……是一个男人,是他找上我,交给我一封书信,让我找机会藏到元老夫人的屋里,再借机陷害元家通敌,我……我都是被迫的,大人饶命!饶命啊!” 真是个没用的,才刚开始就全招了。 “那个男人是谁?长什么样子?你与他是在什么地方见的面,见了面之后,又都说了些什么?” 蒋莹莹哆哆嗦嗦的把那日在蒋府发生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一边说一边哭:“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真的,虽然我想和元家摆脱关系,但元家怎么说也是我的婆家,可那个男人却同我说,若是我不照着他说的做,一旦元家定罪, 即便我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去,为元家陪葬,他说只要我照着他说的做,我身为揭发元家罪行的有功之人,不但能脱身,而且日后也不怕会无法改嫁, 我……我这才一时糊涂,应下了这件事,但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做过伤害元家的事,祖母,祖母孙媳妇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说话的同时,蒋莹莹在地上爬过去,抱住元老夫人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但元老夫人却再也没有半分同情与心软,只冷漠的看着她,“你接下这封污蔑元家通敌的假信,可有想过元家也是你的家人?你将信藏到我的屋中,又跑到大理寺,状告元家, 若不是及时发现了这封信的异常,一旦定罪,元家上下几十口的性命,都将枉死在断头台之上,如今事情败露你知道错了,一切都已经晚了,你自己做的孽,该由你自己来偿还!” 蒋莹莹瘫软在地,但她不想死,哪怕是抓住最后一点机会。 所以她扭头,又抱住了晏明珠的大腿,“表姑,都是我的错,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只要能饶了我,日后为元家做牛做马,我都在所不惜!” “那个男人找上你的时候,你看清他的长相了?” 蒋莹莹仔细去回想,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他蒙着面,穿的一身漆黑,而且当时还是晚上,我实在是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没有看清他的长相,那留下你,又有什么用呢?” 晏明珠近乎绝情的话,让蒋莹莹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我……我是瑾深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入元家的正妻,我也是元家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听到这话,晏明珠反而是笑了,“蒋莹莹,还记得外祖父出殡那日,你私自逃走之后又回来,进元家大门的时候,我同你说过什么吗?” 蒋莹莹茫然的看着晏明珠,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晏明珠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 “我说,你逃走之后再回元家,是我们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再踏进元家大门,日后若是再做出有损元家的事情,你就不是元家的孙媳妇,而我,再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说着,晏明珠不再看她,只转身道:“大人,按照大昭律法,欺瞒官府,诽谤污蔑他人,该如何审判呢?” “依律,该杖责五十,之后再受盐刑两个时辰,来人啊,带下去行刑!” 盐刑顾名思义,就是在一桶水里加入食盐,把人放在盐水里泡。 如果是普通人,泡在里面两个时辰自然没什么问题。 但一个受了五十个板子的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再放到装了盐的水桶里泡,身上的伤口就不会愈合,反而会越来越严重,这个过程,简直是比死了还痛苦。 蒋莹莹脸色惨白,凄厉的喊着饶命,但还是被无情的拖下去杖责。 “蔡大人,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元家无罪,但今日您也看到了,有人不惜设下了如此阴毒的圈套,想要元家上下的性命,钺山战役必然存在着重大冤情,还请大人还外祖父他们一个清白,还万千枉死的将士一个公道!” 今日这一番下来,蔡寺卿心里已经有了些判断。 “今日之事,本官必然会向陛下呈请,勇义侯一案疑点重重,本官定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你们只管放心。” 有蔡寺卿这句话,短时间内晏明珠可以放心去做其他事情了。 从堂上走出来,就看到蒋莹莹正趴在长凳上挨板子,惨叫声此起彼伏。 蒋莹莹是个弱女子,才打了十个不到的板子,就被打晕过去了。 不过衙役可不会手下留情,直接用冷水又把她浇醒,醒了之后又继续打。 如此反复,直到五十板子全部打完了。 蒋莹莹趴在长凳上,只剩下喘气儿的份儿,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直到,一双绣花鞋停在她的面前。 “这封和离书,是给你的。” 蒋莹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和晏明珠清明的眸子对上,她的眼睛,似是能透过一切,看透人心。 “在外祖父他们的死讯传到帝都的时候,外祖母就替他们写下了和离书,不仅是你,还有大舅母,二舅母和大表嫂,外祖母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 若是元家真被定罪,便让你们拿着和离书离家侯府,原本外祖母想在外祖父他们出殡当天,就将和离书交给你们,去留随你们的意,她绝不会干涉。” 蒋莹莹睁大了眼睛,艰难的摇头,不愿意相信,“不……你骗我,不可能的,元家……元家不可能会放过我,他们巴不得让我为元瑾深殉葬……” “和离书就在这儿,你爱信不信,虽然你自私自利,根本就配不上二表哥,但有一件事,我还是要感激你的。” 说着,晏明珠半蹲下来,以只有她们二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今日在大理寺这么一闹,反而是让大理寺卿明白,外祖父通敌一事存在很大疑点,背后定是有人在操作, 只要他将今日之事呈秉皇帝,必然能为元家争得生机,看在你愚蠢却又难得为元家做了一件好事的份儿上,我就姑且留你一口气吧。” 第159章 是你害我 听到这里,蒋莹莹才算是彻底醒悟过来。 “你……你早就知道了!是你……是你把那封信给换了!” 晏明珠露出一个微笑,“还算不是蠢到家,也不枉费我为你一人布了这么个局,你的表现,我很满意。” 蒋莹莹瞬间变得面目狰狞,在长凳上挣扎着想要去撕烂晏明珠的脸。 “是你害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只可惜,她连碰晏明珠衣角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从长凳上翻滚了下来,两眼一翻,就晕死过去了。 目标已经达成,该说的也说完了,晏明珠起身,回到元老夫人的身边。 “外祖母,叫您受惊了,咱们回家吧?” 元老夫人握住晏明珠的手,“珠珠,假书信的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的?” 晏明珠不做任何隐瞒,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给说了一遍。 元老夫人听了之后,叹息一声:“是她自作孽,珠珠你做的很好,不过以后要是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一定要提前和我说,千万不可孤身去涉险。” “外祖母放心,孙女的身手很好,没人能轻易近的了我的身,还有一事,孙女要出一趟远门,大概半个月左右就会回来,孙女不在的这段日子,外祖母您要保重身子。” 元老夫人一听,有些担心,“是去做危险的事情吗?” 晏明珠摇摇头,“不是,就是去见几位故人,没有什么危险,外祖母放心。” “把流香一同带上吧,身边也好有个照应,不然我不放心。” 但晏明珠却道:“为了节省时间,我得轻装上路,流香不精通马术,所以我打算让她留在帝都,顺便可以照看店铺的生意,也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见晏明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元老夫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反复叮嘱她路上定要千万小心。 从大理寺离开后,晏明珠就准备上路了。 她只牵了雪兔,带了一个包裹,就轻装出发了。 到城门口,晏明珠摸了摸雪兔的马头,“希望此番一切顺利,能够为元家脱罪,就看这一次了,好雪兔,走吧!” 雪兔提高马蹄子,朝着前方飞奔而去,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她这次的目的地,是位于冀州的神仙古,她的两位师父天机老人和天玄老人,就是神仙谷的谷主。 不知道经年未见,两位师父过得如何了。 为了尽快赶到神仙谷,晏明珠一路都是抄小道走。 雪兔脚程快,在很大程度上节省了时间。 不过三日的功夫,晏明珠就赶到了冀州附近,只要翻过岭西山的这座山头,再趟过一条河,就能瞬间到达神仙谷了。 到岭西山附近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晏明珠挑的是小路,所以山路颇为崎岖,不好骑马,她就牵着雪兔往前走。 走了没一会儿,天上就下起了雨,而且还越下越大,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雷声,震耳欲聋。 晏明珠穿着蓑衣,抬头看了看天,“雪兔,我们找个山洞避雨,暂时歇一晚吧?” 雪兔乖巧的用马头拱了拱晏明珠的手心,表示同意。 雨夜不好走路,晏明珠在树丛中穿梭,突然,隐约之中,她似乎是听见了哭声。 声音很弱很稚嫩,听着像是孩童的声音。 这深山野林的,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声音,不会是野猫吧? 晏明珠寻着声音找过去,发现一片树丛发出了簌簌的响声。 走近,晏明珠刚伸出手,突然从树丛里扑出来个身影! 晏明珠按住腰间的长鞭,正要出手,却发现这是个孩子,马上改用双手去接。 这孩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身上有伤痕,不过仔细看只是些擦伤,没有什么大碍。 “小朋友,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你的爹爹娘亲呢?” 小女娃抱住晏明珠的手,有如看到了救星,“姐姐,救救……救救大哥哥,大哥哥流了好多血,呜呜呜……” 大概是过于紧张,所以小女娃说话的时候有些颠三倒四的,晏明珠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她是叫她救另外一个人。 晏明珠抱着她,柔声道:“好孩子别哭,告诉姐姐,你口中的大哥哥在哪儿?” 小女娃把手往前一指,晏明珠跟着她所指的方向走过去。 穿过一片树丛后,有一处洞穴,洞穴内黑漆漆的,晏明珠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出火折子照明。 “大哥哥在那里!” 晏明珠走近,透过微弱的光芒,看到了一抹墨蓝色的衣角,看身形,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男人靠在墙上,低着头,晏明珠离他还有一定距离,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看来是受了不轻的伤。 走近之后,晏明珠弯下腰,想要先检查一下对方伤在了何处。 不过指尖刚碰到对方的衣角,突然一阵疾风擦过耳畔,一把匕首已然朝着她的命脉而来! 晏明珠的反应也极快,抓住他的手腕,用力这么一拧! 下一瞬,就听见了一声闷哼,匕首脱落在地。 晏明珠眉心一跳,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赶忙拿火折子一照,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暇,却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俊美容颜! 是祁玦! 晏明珠无比震惊,不过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祁玦已经晕死了过去! 来不及多想,晏明珠赶忙先把脉。 脾肺和心脏都受创,而且观脉象,是受了重力挤压所造成的。 她把火折子放在一边,开始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祁玦几乎身上都是伤,尤其是腹部位置,看形状是被尖锐的东西给刺伤的,此刻还在不断的流血。 晏明珠从包裹中拿出工具,动作非常迅速的开始处理伤口。 因为工具有限,她只能暂时止住血,将伤口用布简单的包扎好。 做完这些之后,晏明珠也出了一身的汗,擦了擦汗,在旁边坐下来。 抬眸,就看到小女娃紧张兮兮的蹲在旁边,盯着祁玦看。 “姐姐,大哥哥会……会死吗?” 这小女娃看着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小手紧张的搓着,想碰又不敢碰。 “别担心,姐姐不会让他死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娃轻声回道:“糯糯,我叫糯糯。” 第160章 占你便宜 晏明珠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糯糯,能告诉姐姐,你和这位哥哥,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我……我好久没有看见爹爹了,娘亲也很想爹爹,娘亲说爹爹走的那天,说是去赚大钱了,可是从那以后,爹爹就没再回过家, 前几日,邻居伯伯说在岭西山附近看到爹爹了,娘亲就带着我去找爹爹,我们爬了好久的山,途中的时候,遇到了大哥哥他们。” 从糯糯的话中,晏明珠大致清楚,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祁玦来到了岭西山,途中和糯糯她们偶然遇上。 刚好这个时候,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紧随着就发生了泥石流。 糯糯和她娘亲冲散了,眼瞅着有一块巨石朝着糯糯冲了过来,关键时刻,祁玦扑过来抱住她。 但同时却被巨石给砸中,两个人就双双跌落下了悬崖。 在下坠的过程中,糯糯被祁玦护在怀里,只是受了些擦伤,但祁玦的情况却要严重多了。 他在掉下来的时候,被沿路的尖锐树木给割伤,浑身上下都伤痕累累,尤其是腹部的伤口最为严重。 了解了情况之后,晏明珠不由盯着祁玦的侧脸看。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祁玦身为身份尊贵的皇子,竟然会在生死攸关之际,舍身救人。 不过转而,晏明珠又觉得,这的确是祁玦能做得出的。 突然,昏迷中的祁玦似乎说了什么话,晏明珠凑近去听,才听见他在说水。 看到他干裂的嘴唇,晏明珠将水袋拿出来,打开瓶口,对着他的唇喂下去。 但他处于昏迷之中,根本就喝不了多少,晏明珠就改变了策略,撕下一块布,沾上水,在男人的唇瓣上反复擦。 多擦几次,薄唇终于不那么干了。 晏明珠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外面还是瓢泼大雨,祁玦这次出门,飞云和飞雨是随行在旁的,想来过不了多久,他们应该就能找过来了。 赶了一天的路,再加上给祁玦治伤,晏明珠也很累了。 再一看身边的小奶娃,显然是困得不行了,团坐在地上,抱着大腿,小脑袋瓜左摇右晃的,再加上山里夜凉,小小的人儿蜷缩成一团,冷的牙齿打颤。 “糯糯,到姐姐这儿来。” 糯糯小心翼翼的移到晏明珠的身边,晏明珠将她抱在怀里,又把一件换洗的衣裳拿出来,披在她的身上。 “睡吧,不用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窝在晏明珠的怀里,糯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很好闻,无形中能让紧张的情绪安定下来。 孩子的体力毕竟有限,没一会儿,糯糯就在晏明珠的怀里睡着了。 哄睡了孩子,晏明珠又怕祁玦会着凉,又单手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做完了这些后,她才打了个哈欠,歪头靠在墙上睡着了。 不过毕竟是在野外,外头还下着瓢泼大雨,晏明珠也不敢睡的太熟,所以动静稍微大一些,她就能瞬间醒过来。 半夜,晏明珠是被祁玦的梦话给吵醒的。 “冷……母后……好冷……” 晏明珠把糯糯小心的放在旁边,起身过去查看,凑近了,听清祁玦在喊冷,而且,似乎是在喊母后。 母后?是在喊庄妃? 可庄妃是妃嫔,不是皇后,祁玦身为儿子,也只能以母妃相称,不可能会喊母后。 难道是在喊裴皇后?这就更不可能了,谁都知道,祁玦与太子一党积怨颇深,裴皇后恨不得祁玦下一秒就能丧命,怎么可能会让祁玦在昏迷的时候都念着? 而且听这声声母后叫的,似乎是格外的伤心,就好像是在叫一个不可能会出现的人。 晏明珠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好烫,果然是发烧了! 受了伤失血过多,就是很容易会引起发烧,虽然晏明珠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但这里条件有限,还是无法避免他发烧。 可她已经没有衣服可以给祁玦披了,看着祁玦蜷缩着,虚弱的念着冷,晏明珠只能叹了口气。 “祁玦,我这可是在救你,你醒了之后,可不许说我占你便宜啊。” 晏明珠将衣襟解开,原本她身上就没有外衣了,解开衣襟后,就能看见淡蓝色的肚兜。 靠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了祁玦,原本缩成一团的男人,似乎是感觉到了滚烫的热源,不由自主的往她那边靠近。 两人之间,除了隔了一层薄薄的轻纱之外,几乎是肌肤相亲了。 抱着祁玦的时候,因为靠得近了,鼻尖能很清晰的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冷檀清香。 这香味似乎有种催眠的作用,晏明珠的眼皮子也开始上下打架。 光顾之中,她想起似乎前世的时候,她好像也这么抱过人,给对方取暖,但在何时何地,对方又是谁,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这么迷迷糊糊间,她就睡着了。 祁玦睁开眼的时候,眸中杀意立现。 不过在看到近在咫尺的容颜之后,这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本能的又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这张脸依然无比清晰的映入眼帘。 她怎么会在这儿? 祁玦才动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二人是紧紧贴在一块儿的,他只稍稍这么一低眸,甚至都能很清楚的看见,她身上淡蓝色的肚兜…… 刷的一下,祁玦的耳垂红透了。 而在他不知自己是该动还是不该动的时候,浅眠的晏明珠也醒了。 睁开眼睛,就对上了男人深邃如星河的眼眸。 看到祁玦醒了,晏明珠第一反应是高兴,“殿下你醒了?” 再然后,她才发现,祁玦的表情和眼神有些奇怪。 低头一看,发现他俩还紧紧的抱在一块儿,这姿势,这气氛,不要太暧昧! 赶忙撒开手,晏明珠坐起来,握拳干咳一声:“殿下,先声明,我昨晚可不是趁机占你便宜,是你发烧了,一直喊着冷,我就只能采取这种最原始的方式给你取暖了。” 祁玦想坐起来,不过一动就扯到了伤口,不由蹙紧了隽眉。 晏明珠伸手扶住他,让他靠在墙上,这才坐稳了身子。 男人的嗓音又低又哑:“这种事情,不该是本王占你的便宜?” 第161章 本王在意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种事情,都是姑娘最吃亏。 哪怕眼下这个洞穴里,只有两个成年人,外加一个半点儿大的孩子。 “殿下不必太在意,昨晚不过是事急从权,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晏明珠说得很大气,但话还没说完,却被祁玦打断:“本王在意。” 愣了下,在晏明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祁玦看着她的眼睛,字句清晰的说道:“本王会对你负责。” 男人的眼神专注而又认真,说着负责的话,就好像是在托付终身一样,一时之间,竟让晏明珠有些招架不住。 还没来得及回答,糯糯醒了,看到祁玦已经清醒过来,非常高兴,“大哥哥你醒啦?” 祁玦淡淡嗯了声,不过糯糯却并不被他的冷淡给击退,反而是很亲热的在他的身边打转。 晏明珠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道:“发生泥石流的时候,殿下以身护住这孩子,就没想过万一搭上自己的命,值得吗?” “本王做事,从不看值不值得,只有本王愿不愿意,芸芸苍生,没有谁的命比谁更金贵,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祁玦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一句,转而话音一变:“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来见几位故人,那殿下呢,怎么会来冀州,而且还挑了这么个崎岖的山路?” 祁玦还没回答,突然,晏明珠整个人警惕了起来,挡在他的前面,同时把糯糯拉到身后。 比了一个手势,“有人。” 外头还在下着雨,但比之昨晚已经小了许多,能在雨声滴答中,准确的分辨出脚步声,足以见得晏明珠的内功还是非常不错的。 晏明珠侧头,低声询问:“殿下,是飞云和飞雨找过来了吗?” 祁玦也侧耳倾听了一下,很快蹙眉,“不是。” 得到这个回答,晏明珠的右手马上搭上腰间的长鞭,“外头的人我来解决,殿下你和糯糯在里头待着,不要出来。” 留下这句,晏明珠就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糯糯躲在祁玦的身后,拉着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大哥哥,姐姐好厉害哦。” 看着晏明珠不带一丝畏惧,挺拔如松的背影,祁玦微微一勾薄唇,“她一直都很厉害。” 走到洞穴口,晏明珠就看到草丛的对面,有几个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些人的手里都拿着刀剑,一身黑衣黑服的打扮,不是飞云他们。 不是飞云他们,这荒山野岭的,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着,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这时,有人发现了洞穴,“那里有个洞穴,过去看看!” “老大,我们都已经找了一夜了,泥石流再加上这么高的悬崖峭壁,从上头掉下来,这人早就已经死绝了吧?” 其中一个喽啰刚说完,就被带头的人给敲了下脑门,“少废话,上头吩咐了,凡是进入岭西山山谷的,一个活口都不留,就算是死了,也得确认了尸体才行!” 这些人,是冲着祁玦他们来的! 脚步声逐渐逼近,晏明珠甩出长鞭,啪的一声击中在旁边的石窟,石头瞬间碎裂开来,朝着逼近的黑衣人砸过去。 伴随着惨叫声,晏明珠纵身一跃,反手甩鞭,缠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往回拽的同时,将他整个人给带飞起来,再重重的甩出去! 另外一个黑衣人反应过来,拿着刀就朝晏明珠砍过来,晏明珠反身一脚踹中他的胸口,他以直线的速度被踹飞了出去。 同时,另外几个被石头砸中的人爬了起来,啐了一口,将晏明珠给团团包围。 “老大,这女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带头的人呸了声:“管她是从哪儿冒出的,既然敢出现在这儿,就不能留活口,杀!” 晏明珠听得嗤笑一声,“杀我?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一起上吧,省得浪费我的时间。” 黑衣人大喝一声,持刀砍来,晏明珠原地纵身,长鞭甩起,缠住一人的脖颈,同时,她的半个身子凌空,以双脚牵制住另外一人的头。 长鞭带起一人的同时,双脚用力一拧,直接让那人断了气! 带头的人意识到晏明珠的武力值可怕,马上做了个手势,改变了围攻的策略。 右手边有人砍过来的同时,左手边的人也在同时包抄而来。 晏明珠不慌不忙,右手甩鞭,鞭子以直线击中一人的胸口,叫对方连着倒退好几步,砰的一声和后面的人撞在了一起。 在他们撞得两眼冒金星的时候,晏明珠再甩鞭,同时缠住两个人,再飞身而起,抽出他们的腰带,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他们的脖子。 往后退了两步,再用力一甩,这两个人顿时飞出去,啪啪几声,挂在了树上,脖子上的腰带瞬间收紧。 他们因为窒息而剧烈挣扎起来,但没一会儿,脑袋一歪,就彻底断气了! “就剩你们两个了,想怎么个死法,我都可以成全你们。” 黑衣人大概是从来没有瞧过像晏明珠这般武功高强,且如此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女人。 尤其是其中一个黑衣人,已经被晏明珠逆天的武力值吓得拿刀的手都在哆嗦了。 “老大,我……我们快跑吧,这个女人不是人啊!” 不等带头的老大开口,说话的黑衣人转头就跑逃命。 但他才刚跑了两步,突然被带头的老大抓住后颈,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带头的老大就将他直接扔向了晏明珠! “完不成上头交代的任务,你左右也是一死,不如助我一臂之力!”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晏明珠看到人影朝着她砸过来,反身甩鞭,瞬间缠住那人的脖子。 而在同时,带头的老大从腰间拿出暗器,目光发狠的朝着晏明珠的后背扔了过去! 晏明珠瞬间感觉到来自背后的危险,不过在她转身的同时,从洞穴处飞出一道白光,击中带头老大的膝盖,叫他瞬间和大地来了个一拜天地! 而在这个空档之际,晏明珠旋身而起,抬手轻松的接下了冲着她而来的暗器。 抬头看去,就见祁玦扶着洞壁走了出来,素手一翻,一柄软剑从袖中滑出,剑锋抵住带头老大的命脉。 “何人派你们过来的?” 第162章 天生丽质 晏明珠发现黑衣人的嘴巴有异样,马上喊:“他要自尽!” 但还是慢了一步,虽然祁玦已经用极快的速度,拧断黑衣人的下巴,但下一瞬,他还是头一歪,吐出了一口血。 “死了。” 祁玦松开手,在起身的时候,身子晃了下。 晏明珠纵身飞跃到他的身边,扶住他,“别乱动,你的内脏受了重伤,先坐下。” 扶着祁玦坐下后,晏明珠又问:“殿下,你身上可有带联络的烟雾弹,我怕这一波刺客没得逞,又会有新的刺客,还是尽快和飞云他们联系上才安全。” 祁玦缓了口气道:“这帮刺客,不是冲着本王来的。” “不是冲着殿下你来的?那他们为何一心要治你于死地?” 祁玦摇了下头,“不是要治本王于死地,而是治我们于死地,凡是踏入岭西山,走过山腰往更深处走的,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晏明珠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是岭西山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背后之人怕会泄露,所以派了杀手,解决所有迈入此处的人,不管对方是谁,一个活口不留?” “不是见不得人,而是怕被人见到,那可是人人都惦记的好东西。” 晏明珠只那么思忖片刻,立马就猜到了:“是金矿?” 祁玦看向她,眼里是点点的笑意,她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般,一点即通,聪慧过人。 “你为何觉得是金矿?” 晏明珠简单分析:“在这个世上,人人都拼命追求的,无过于两样,一是权利,二是金钱,这儿荒山野岭的,显然和权利没关系,那就只有金钱了, 而山中最值钱的,就是金矿,能让幕后之人下如此重力,不惜买杀手驻守,不准任何人踏入半步,一旦有人进入就灭口,也就只有金矿能有如此的魅力了。” 祁玦低低笑了声,没有否认,也就代表着默认。 “这幕后之人,应该是冀州的官员吧?而且,这官员的地位应该不低,不过,应该不止他一个人,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个比他地位更高的操控者。” 晏明珠后面说的这句话,让祁玦微微一挑眉,“哦,为何?” “大昭律法明确规定,凡是在大昭境内发现的矿藏,都必须上报朝廷,若有发现私藏者,株连九族,大昭对当官的俸禄还是相当优厚的, 对于一个正常官员来说,金矿的诱惑力再大,也没有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来得要紧,更何况,他一个当官的要那么多金子做什么,毕竟这事儿一旦被发现,他的小命都得不保, 所以除非,是背后指使他的人,比他有更大的权势,而且还许了他足够让人无法拒绝的筹码,才会让他铤而走险。” 祁玦笑了起来,眸光落在她的脸上,“有没有人说过,你不像是个闺阁女子,反而像是个在朝野上久经历练的谋臣?” 自然是很少有人能比得过她,毕竟她前世可是做到了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而且还是以一介女子之身,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且,朝堂上的明枪暗箭,可是比战场要可怕多了。 “殿下这是在夸我天生丽质?” 祁玦被逗笑了,不过笑得太过就扯到了肺腑,他旋即微变脸,重重地咳了起来。 谁知这么一咳,竟是停不下来了,噗的一声,就吐出了一口血! 晏明珠面色微变,迅速出手点住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再拿过他的手一把脉。 “肺腑筋脉不通,治起来有些麻烦,殿下,能马上联系上飞云他们吗?” 祁玦虚弱的摇了下头,“掉下来的时候,身上的烟雾弹不见了,飞云他们应当也没脱险,否则方才找上来的就是他们了。” 毕竟是遇上了泥石流,在一片混乱当中,飞云他们的情况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晏明珠只犹豫了片刻,便下了一个决定,“殿下,你身上的伤不轻,我带你去个地方,不过要先翻过这座山头,你还能走吗?” 男人岂有不行的时候?哪怕他现在非常虚弱,动一下就感觉全身的筋脉似乎都要断了,但他依然能咬牙坚持。 “自然可以。” 说着就要起身,晏明珠叹了口气,按住他不让他乱动,“行了,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逞能了,等着,我马上回来。” 转身的时候,晏明珠正对上糯糯圆溜溜的大眼睛,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瓜。 “糯糯,我离开一会儿,姐姐很快回来,看好大哥哥,不能让他乱动,知道吗?” 糯糯乖乖点头,“姐姐放心,糯糯一定照顾好大哥哥!” 祁玦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晏明珠的身影,他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晏明珠的身手不错,但她毕竟是个姑娘,而且此处荒山野岭的,虽然杀手已经被解决了,但万一遇上什么豺狼虎豹…… 想到这里,祁玦就坐不住了,起身想去找人。 糯糯赶忙拦住他,“大哥哥你不能乱动,姐姐说过了,你要在这里坐着的!” “本……我没事,你在这儿待着。” 刚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不远处的草丛就发出了簌簌的响声。 祁玦一蹙眉,握上了软剑,周身已进入警备状态。 糯糯害怕的躲到他的身后,只敢探出一颗小脑袋偷看。 “殿下,你怎么又起来了?不是让你不要乱动吗?” 下一瞬,从草丛走出来的,却是让他惦记的倩影。 晏明珠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右手牵着雪兔,左手的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祁玦低眸看去,“这是什么?” “啊我做的马背椅,时间比较紧迫,就简单的做了一个,不过应该是挺牢固的。” 说着,晏明珠就把她口中的这个马背椅,安装到了雪兔的马背上。 等安装上去之后,祁玦才瞧出来,这是把用好多木头搭在一起捆绑成的简易版椅子。 “好了,殿下,你坐上去试试。” 祁玦愣了一下,“你做这个,是给本王坐的?” “是呀,山路颠簸,殿下你还受了内伤,我怕你在马背上坐不稳,所以特意坐了这么把椅子,后面有靠背,左右两边还有把手,这样你即便你坐不稳也不会颠下来,怎么样,是不是很高级?” 第163章 叫他夫君 男人在女人的面前,怎么能表现出柔弱的一面,怎么可以承认自己不行? 所以,祁玦沉着声道:“本王不需要这种椅子,一点儿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因为祁玦坚决不肯坐马背椅,晏明珠也没强迫他,转而把糯糯抱了上去,坐在上头。 “既然殿下不需要的话,那就给糯糯坐吧,糯糯,坐着舒不舒服啊?” 糯糯用力点头,“好舒服,比娘亲的牛车还要舒服,姐姐,我们要去找娘亲了嘛?” “要找的,不过我们要先去给大哥哥治病,好不好?” 糯糯乖巧应下,“姐姐你一定要治好大哥哥哦,大哥哥长得这么好看,我不想他死。” 看看,连这么半点儿大的孩子,都是个颜控。 晏明珠乐的不行,摸摸她的小脑袋,“殿下,我扶你坐上去吧,咱们得抓紧时间赶路了。” “本王自己可以上去。” 祁玦觉得晏明珠看他的眼神,总觉得他身负重伤快不行了,在她的面前,哪怕他真的只剩下了一口气,他都能撑着不倒下。 说着,祁玦踩上马鞍,纵身一跃,上是上去了,不过刚在马背上坐下来,他就不由握拳咳嗽了几声。 “殿下,你没事儿吧?” 晏明珠哪儿看不出来祁玦这是在逞能,虽然她不知道男人为什么总要在一些没必要的事情上逞强,但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祁玦放下手,生生把咳嗽又给咽了回去,“无事,走吧。” 于是乎,晏明珠牵着缰绳,一匹马驮着两个人,一大一小,远远看去,三个人的背影瞧着竟是分外的和谐,就好像是一家人似的。 雪兔的脚程很利落,在天黑之前就翻过了山头,下山之后就是一座小镇,只要过了这个镇,就能到神仙谷了。 “我们歇息一下,吃些东西吧?” 晏明珠让雪兔停下,先把糯糯给抱了下来,再去扶祁玦。 谁知,祁玦刚从马背上下来,晏明珠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身子一歪,整个人就朝着晏明珠倒了过去! “殿下!” 晏明珠颇为艰难的撑住男人高大的身躯,同时反手握住他的手,一把脉,发现他的脉象紊乱,看来是在赶路的过程中,被山路给颠得又加重了内伤! 让他逞能,一路上还什么都不说,直到身子撑不住晕过去了! 刚好这个时候,有个妇人路过,“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大婶劳烦问一下,你知道附近的医馆怎么走吗?” 大婶摇了摇头道:“小娘子看着面生,是外头来的吧?我们村子很少来外人,哪儿来的医馆哦,呀,你夫君身上流了不少血,快,赶紧到我家里头来!” 事急从权,晏明珠只能道了声谢,在大婶的帮助下,去了她的家中。 将祁玦放到床榻上后,晏明珠先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果然,伤口又崩裂了,得要赶紧处理一下。 “大婶,麻烦拿剪子,纱布,还有温水。” 幸而晏明珠随身携带了一些治外伤的药,不过这些都只能止血,而不能治好祁玦的内伤。 以极快的速度,简单的处理好了之后,晏明珠起身出门。 “大婶,请问你这儿哪里可以采到药材?” 大婶往东北方向指了指,“那边的山头,长了不少草,不过我们不知道是不是药材,但是平时要是村子里有人生病,我们就随便采一点儿过来,煎了喝下去。” 闻言,晏明珠不由皱了下眉,这个村子实在是太过于落后,药草怎么能随便乱吃,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但她现在也管不了这些,还是先救醒祁玦再说。 托大婶照看好祁玦和糯糯,晏明珠就背着背篓出门采药去了。 幸而这山头有不少药草,晏明珠采了一些需要的,又找了不少平时治个头痛慢热的药草,这才满载而归。 “大婶,这些药草能治头疼脑热,你们平时可以碾碎了,煎成汤药,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大婶一听,连声道谢,接过去之后道:“小娘子,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村子里?你夫君可是受了不轻的伤,可要赶紧治好了,不然留下你们娘俩日后可怎么过日子哦!” 晏明珠哭笑不得,看来她是看到他们一男一女,还带了个孩子,所以误会他们的关系了。 “实不相瞒,我们一家人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村子,我……我夫君上山打猎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跌了下来,受了重伤,所以我才会带着他和孩子一起过来找医馆治病的。” 大婶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小娘子你放宽心,你夫君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且在这里安心的给他治病,缺什么只管同我说一声就成!” 见对方如此客气,晏明珠就拿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对方,“大婶,这银子你且收下,多有打扰,实在是麻烦了。” 但大婶却不肯收,“小娘子你同我客气什么,你们只管住就成!” 正说着,外头有人喊:“孙大娘,快过来,你家老头把腿摔断了!” 叫孙大娘的大婶一听,瞬间吓得脸都白了,赶忙跑过去接人。 孙老头躺在架子上,是被村民给抬回来的。 晏明珠一眼看到,孙老头一只腿弯曲着,发出哎哟哎哟的声音。 孙大娘急得团团转,“老头子,你这怎么搞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了下来呢!这可怎么办,咱们村子里又没有大夫……” “大婶,不如让我看看吧?” 孙大娘想到晏明珠会认得药草,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让开了位置,“小娘子,你可一定要治好我家老头子的腿啊,我们一家老小,就靠老头子吃饭了!” 晏明珠摸了摸孙老头的腿,突然,她按到一个位置,孙老头嗷叫了声。 心中很快就有了定论,“是骨头错位了,没事,接回去就好了。” “接?怎么接……” 孙大娘话还没说完,就见晏明珠按住孙老头的一条腿,用力往前一掰,只听得咔嚓一声! “啊!” 孙老头惨叫一声,吓得孙大娘一把推开晏明珠,“你……你对我家老头子做了什么?” 晏明珠语气平常的说道:“大婶,你可以让大爷试着抬抬腿,看看效果如何。” 第164章 夫妻情深 闻言,孙老头将信将疑地抬了抬腿。 旋即,惊喜道:“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小娘子,你是神医啊!” 孙大娘一听,立马面露抱歉,“小娘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方才是老太婆我误会你可,实在是对不住啊!”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权当是多谢大婶你给我们一个落脚之处,劳烦,厨房在哪儿,我想去煎药。” 孙大娘一拍大腿道:“差点儿忘了,小娘子你夫君还受伤昏迷不醒呢,可不能耽搁了,来,厨房在这边,缺什么只管同我说!” 厨房是用茅草搭建的,土方打造的灶台,甚是简陋,就连药罐都是破破烂烂的,不过勉强也能用。 晏明珠将药草洗好之后,装到药罐里,再放到火架上煎。 为了把握火候,她就搬了条小板凳,一手拿着把蒲扇,一手托着下巴,时不时的扇风,确保火苗不会灭掉。 “姐姐。” 晏明珠正想着事情,冷不丁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 扭头看去,就见糯糯趴在门口,露出一颗小脑袋,眼巴巴的盯着她。 “糯糯,怎么了?” 小娃娃噔噔噔的跑过来,“姐姐,我好饿。” 说着,用小手摸摸自己扁扁的小肚子。 晏明珠被她的小表情逗笑了,祁玦突然晕过去,好一番折腾下来,她倒是把吃饭这事儿给忘了。 四下看看有没有吃的,就看到一个箩筐里,有几个地瓜。 “姐姐给你烤香喷喷的地瓜吃好不好?” 糯糯用力点点头,也搬了条小板凳,坐在晏明珠的身边,“姐姐你是在给大哥哥煎药吗?糯糯陪你一起煎呀!” 其实最终目的,是为了第一时间吃饭地瓜吧? 晏明珠也不戳穿小娃娃的小心思,把地瓜放到火堆里,一大一小就守在火炉边。 直到地瓜烤熟了,晏明珠把它们挑出来,拍掉上面的灰,挑了个个头大的,一边剥一边换手。 因为刚烤熟的地瓜实在是太烫了,晏明珠烫得摸了下自己的耳朵,用帕子将地瓜的下方给包裹住,确定这样不烫了,再递给糯糯。 “要小口小口的吃,会烫到嘴巴的哦。” 糯糯乖乖点头,一双小手捧着地瓜,听话的小口小口咬着,大眸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好好吃,甜甜哒!” “慢慢吃,还有好几个呢,都是你的。” 但糯糯却摇了摇头,“这个给姐姐,这个给大哥哥,剩下的给外面的阿婆和阿公,糯糯是小孩子,吃一个肚肚就饱啦!” 这孩子是真的又乖又懂事,不由得让晏明珠想起自己的大侄子。 前世她还活着的时候,她的大侄子明行简也还是个粉嫩嫩的小娃娃,比同龄的孩子要更加懂事听话。 如果她没有被害死,就能看着自己的两个侄儿,还有一个侄女长大成人了,这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想到这里,晏明珠看着糯糯的目光更加怜爱。 “咳咳。” 正好这时,突然听见了轻咳声,晏明珠抬头看去,就见祁玦不知何时竟然站在门口。 只不过他如今身子虚弱,所以是半靠在门框上,身形是懒洋洋的,但看着她的眸光却不似平常那般清冷,反而是带着星星点点的暖意。 “没有本王的份儿吗?” 晏明珠放下蒲扇起身,“殿下你怎么起来了?你受的是内伤,不能随便走动。” “本王醒了,没瞧见你,所以过来瞧瞧。” 这话听着,怎么有种孩子睡醒了之后,找不到娘的感觉? 晏明珠扶住他的手,让他在小板凳上坐下,然后把另外一个地瓜递给他。 “呐,既然殿下那么想吃,那就分给你一个吧。” 但祁玦却没接,语气听着像是有点儿委屈:“你给她的地瓜,是剥好的。” 晏明珠:“?” 愣了两秒,晏明珠才明白过来,一时哭笑不得,“殿下,你是小孩子吗?” 祁玦一本正经而又理所当然的道:“本王是伤患。” 所以,理所应当应该得到特殊照顾,要比这个半点儿大的小奶娃更加特殊。 当然,高高在上的定北王殿下是绝对不会承认,他这是在跟一个小娃娃争风吃醋。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堂堂定北王殿下,竟是个无赖呢?”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手上却是接过了地瓜,将外皮给一一剥去,露出了黄橙橙的地瓜肉,再递到祁玦的跟前。 “可以吃啦,大小孩儿。” 祁玦被晏明珠的这个胆大称呼给逗笑了,伸出一根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她的眉心。 “你好大的胆子,从没人敢这么称呼本王。” 晏明珠眨眨眼,“我不可以这么叫吗?” 其实晏明珠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并没有当真,正要起来的时候,却听祁玦不急不缓的接道:“可以。” 顿了下,又补充一句:“本王只给你这个特权。” 男人的目光,深邃而又绵柔情长,竟是让晏明珠有些无法直视。 糯糯捧着啃了一半的地瓜,蹲在旁边,看看晏明珠,又看看祁玦,奇怪的抠抠小脸。 姐姐和大哥哥的表情好奇怪哦,他们为什么互相盯着对方看,这个眼神……就像是地瓜可以拔丝一样呢? 恰好这个时候,药煎好了。 晏明珠起身去倒药,然后转身递到祁玦的跟前,“殿下,良药苦口,要全部喝完哦。” 允许她叫大小孩儿,她倒是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和他说话说上瘾了。 祁玦接过,正喝着药,孙大娘过来了。 “哎哟,小娘子你夫君醒了?这一醒过来,就迫不及待来找你了呀,夫妻感情很深呀!” 晏明珠看到孙大娘出现的那一刻就预感到不好,想阻止她说话,但显然她的动作没有孙大娘的嘴巴快。 而祁玦在听到夫君这个词之后,直接被药给呛到了。 “咳咳……” 晏明珠有点儿心虚的去给他拍背顺气,小声在他耳边咬耳朵:“殿下,这事儿是个误会,我是怕别人会起疑,所以就胡乱编了个故事,你如果觉得不妥我可以跟大婶说清楚……” 谁知,话没说完,却被祁玦打断:“本王觉得,没什么不妥的,夫人。” 第165章 招烂桃花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在说出夫人这两个字的时候,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因为距离近,磁性的嗓音震得耳朵酥酥麻麻,瞬间传递到了心脏。 晏明珠的耳朵刷的一下就红了,下意识的捂住了被震麻的耳朵,“你……你别乱喊。” “不是你说的,事急从权吗?本王这是在配合你,有何不对?” 不等晏明珠回答,祁玦微侧身,伸出长臂,揽住了晏明珠的肩膀,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把她揽入了怀中。 “我们夫妻感情,一直都很好。” 晏明珠:“……” 只是让你配合一下,没让你超常发挥,谢谢。 “晚饭已经做好了,小伙子,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能过来吃饭吗?如果不行的话,就叫你娘子给你送到屋子里去。” 男人当然不能承认自己不行,所以祁玦很干脆的点了下头。 转而侧首对晏明珠说了句:“本……我去洗个脸,待会儿过来。” 洁癖的定北王殿下,能忍受眼下脏兮兮的自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如果不是条件有限,他定然是要把全身上下都给换洗一遍。 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暂时先洗把脸了。 小村子里,自然是没什么山珍海味的,因为家里来了客人,孙大娘还难得的做了一碗肉,虽然这肉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块,但在一众蔬菜中,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 “小娘子,我们这儿山野乡村的,饭菜简陋,还望你们不要嫌弃啊。” 刚坐下来的时候,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声音:“祖母,听说家里来客人了?” 从外头跑进来的,是个十七八岁,和晏明珠年纪相仿的少女,她身上还背了个背篓,虽然穿着麻衣,素面朝天的,但长得还算是清秀。 “小娘子,这是我的孙女,绢儿。” 绢儿歪头打量了下晏明珠,这个小娘子长得很清丽,就是右脸有一块红疤,虽然颜色不深,但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就显得没有那么明艳了。 收回视线,绢儿很有礼貌的问候:“小娘子好,我们家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你们快请坐。” 说着,绢儿注意到了晏明珠身边的糯糯,孙大娘和她介绍:“这是小娘子的孩子,叫糯糯。” 糯糯很快的仰着小脸打招呼:“小姐姐好。” 虽然这小孩儿长得也挺可爱的,但和晏明珠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绢儿觉得有些奇怪:“小娘子孤身一人带着孩子,怎么会来我们村子呢?” “不是孤身一人,小娘子的夫君也在,不过打猎的时候受了伤,所以才会来咱们村子暂时找个歇脚的地方养伤。” 说着话,所有人都坐了下来,糯糯捧着饭碗,眼巴巴的盯着肉,显然是饿了。 晏明珠笑着道:“大婶,你们先吃,我夫君他动作有些慢,不用等他没事的。” 毕竟他们现在是借宿在别人这儿,让这一家子人等他们还是不太好的。 村民淳朴热情,也没有多想,听到晏明珠这么说,也就开始动筷了。 晏明珠知道他们生活条件差,饭桌上能见到一碗肉实属是不容易,所以她没有吃,只是夹了一块肉,放到糯糯的碗里。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只吃蔬菜,而且糯糯一开始就盯着那碗肉看,只是她懂事,看其他人都不夹肉,她也不敢家,只能低着头扒拉米饭。 看到晏明珠往她的碗里夹了块肉,糯糯大眸一碗,“谢谢姐……娘亲。” 姐姐说了,在这里要叫她娘亲,好险,差点儿叫错了! 这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所有人都本能的回头看去。 孙大娘一家在看清来人之后,皆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绢儿更是一个激动,筷子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祖母,我……我好像看到了仙人。” 不怪孙大娘一家会如此失态,毕竟当初像晏明珠这样见过世面的人,在瞧见祁玦的第一眼,也为他的颜值而惊艳。 这男人的皮相,的确是一等一的好。 之前因为从山上滚下来,弄得一身脏,脸上也是脏兮兮的,所以掩盖了他身上大半的风华。 如今将脸洗干净了,极致的容颜带来视觉的强烈冲击,自然是叫人看得失了神。 祁玦神情淡然的几步走过来,在晏明珠右手边的位置自然的坐了下来。 “小娘子,没想到你夫君洗干净了之后,竟长得如此……如此好看,小娘子你委实是有福气啊!” 孙大娘在肚子里搜索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到贴切的形容词来形容祁玦的样貌,只能用干巴巴的好看来概括。 晏明珠故作苦恼的说道:“长得太好看了也不好,出门在外的不安全,容易招烂桃花。” 祁玦侧眸看去,“夫人放心,再好看也只有你一人能看,除了夫人,谁也入不了我的眼。” 晏明珠:“……” 定北王殿下,随便表演一下就好了,你这有点儿夸张了啊,搞得她一张老脸都不好意思回了。 晏明珠干笑两声,低头吃饭,祁玦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的碗里。 “光吃菜怎么能饱。” 晏明珠刚想说不用给她夹肉,对面的绢儿突然啊了声:“对了祖母,我想起来了,我今儿个在河里抓了条鱼,您拿去做碗鱼汤吧,不然客人们是吃不饱的!” 有鱼刚才怎么不说,现在才想起来? 晏明珠抬眸看了眼,发现绢儿说话的时候,是盯着祁玦的脸,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真的能靠刷脸混饭吃,不好意思,她拖后腿了! 吃完了饭之后,晏明珠打算给祁玦的伤口换一下药。 因为伤到的是腹部,所以处理伤口的时候,是需要把上衣给脱了。 虽然已经看了好几次,但不得不承认,祁玦这身材的确是好得不行,线条匀称,肌肉分明。 “本王方才的话,不是开玩笑。” 晏明珠正一边欣赏,一边上药,冷不丁听见祁玦的话。 有些莫名的抬头,没反应过来:“啊?” “本王从没和任何女子不清不楚。” 晏明珠这才回过味来,祁玦说的是她在饭桌上说他招桃花的事儿。 “殿下多虑了,我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 话没说完,祁玦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薄唇轻启:“但本王没有开玩笑。” 第166章 该叫夫君 男人的目光太过于专注,而且直视着她的眼睛,让她退无可退。 恰好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小娘子,你们睡了吗?” 趁着祁玦分神的时候,晏明珠挣脱开他的桎梏,走过去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是绢儿。 “有什么事吗?” 绢儿往里头看了眼,然后把怀里抱着的棉被递过去,“祖母说夜里凉,让我给小娘子你们多准备一条棉被,免得你们冻着。” 晏明珠接过棉被,道了句多谢,“请问你们还有空闲的房间吗?” 绢儿先是一愣,很是困惑的问:“小娘子,你们夫妻俩不睡在一个房间吗?难道……你们吵架了?” 没等晏明珠回答,祁玦自身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多谢关心,方才我不小心惹夫人生气了,不过并不是分房睡,她的意思,是想要空闲的房间,让孩子可以睡下。” 绢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有个小一些的房间,我这就去收拾出来,可以让糯糯睡下。” 等绢儿离开之后,晏明珠转过头,无奈的看他,“殿下,你我孤男寡女的,怎么能睡在一个屋子里?” “我们不是夫妻吗?既然是夫妻,怎能不睡在一个房间?” 晏明珠又无奈又好笑,“那就是不让别人起疑的噱头,殿下你还当真了?算了,也不节外生枝了,反正还有条棉被,我打地铺,殿下你睡床上就好。” 谁知,话刚说完,祁玦就从她的手里把棉被拿了过去。 “本王打地铺就行。” 晏明珠还想说话,祁玦轻飘飘的补了一句:“还是说,你想和本王同床共枕?” 莫名的,晏明珠想起了之前祁玦凑在她的耳边,喊她夫人的场景,耳根子没由来的红了起来。 “殿下你先睡吧,我去看看糯糯睡下了没有。” 看着晏明珠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祁玦微微一勾薄唇。 她对孩子倒是上心,若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祁玦突然顿了下。 但这次,他却没有否认,反而是顺着这个想法继续往下设想。 如果是个男孩儿……不行,不能生男孩儿,都说男孩儿喜欢缠着母亲,生出来也是个麻烦! 但如果是个女孩儿,会不会也和晏明珠一样聪慧灵动? 一定会的,他的样貌不差,而晏明珠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他们的孩子,定然也是人中龙凤。 越往下想,祁玦眼中的笑意愈深,心情也愈好。 以至于,在晏明珠把糯糯哄睡着之后回来,就看到祁玦竟然还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异常诡异的笑容! “殿下,你杵这儿当门神呢?想什么呢?” 祁玦回过神来,低眸看着面前之人,淡声道:“想你。” 晏明珠手一顿,不由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殿下,已经没人了,真不用再演了,快睡觉吧,明日还得继续赶路呢。” 床上留给了晏明珠,而祁玦则是打地铺。 晏明珠脱了外衣,钻进被窝里,侧过身问道:“殿下你是头一次打地铺睡觉吧?” 毕竟高高在上的定北王殿下,出行都得坐雕花宝马,他的手下哪儿敢屈尊让他睡地上。 “在北疆的时候,战况吃紧时,席地而眠也是常事。” 提到北疆,晏明珠不由感叹一声:“塞外的风景一定很美吧?” “若是你想看,下次有机会,本王带你去看看。” 晏明珠打了个哈欠,眼皮子上下打架,“那你不许骗人……” 声音越来越低,祁玦起身走近,就看到晏明珠已然是睡着了。 他无声的笑了下,轻轻的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到棉被里。 “若是你愿意,你想去天涯海角,本王都陪你。” 次日,祁玦的身子好了许多,晏明珠给他把过脉之后,确定可以继续赶路了,这才和孙大娘他们告别。 孙大娘特别客气的将一包裹的馒头塞给她,“小娘子,这些馒头你们且拿着,我们穷,也拿不出什么太好的东西,你们不嫌弃就好。” “大婶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叨扰了一晚,是我们该感恩涕零才是,这馒头我们不能收。” 但孙大娘却不给她推回来的机会,“拿着,若不是小娘子你出手治好了我家老头子的腿,他日后怕是要变成跛子了,就当是谢礼,小娘子你千万要收着!” 晏明珠也不好再推脱,不过趁着孙大娘没注意的时候,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这才起程继续赶路。 沿路风景怡然,晏明珠顺手摘了几个蒲公英,递到糯糯的跟前。 “哇,是蒲公英,谢谢姐姐!” 在糯糯接过去的时候,晏明珠对上了祁玦的眸子。 晏明珠叹了口气,又摘了两个,递给祁玦,“殿下也有哦。” “那是小孩子玩儿的。” 祁玦嘴上这么高冷的说着,但手上却是很自然的接了过去。 晏明珠乐得不行,“谁让殿下是大小孩儿呢,糯糯有的,你自然也不能落下啦。” 这语气,怎么听着那么像长辈哄晚辈? 祁玦不喜欢晏明珠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就好像在她的眼里,他是个小辈一样。 所以,祁玦转手就把蒲公英都给了糯糯。 “本王比你大。”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把晏明珠弄的一愣,“啊?” “你十六,本王二十,比你大了四岁。” 晏明珠噗嗤一声就笑了,“怎么啦,定北王殿下这是想让我叫你一声哥哥?” 还比她大四岁,如果按照她真实的年龄算,她可是足足比祁玦大了十七岁,祁玦叫她一声大婶都不为过! “方才在村子里,你叫夫君可是比谁都勤快,出了村子,就翻脸不认人,夫君变哥哥了?” 晏明珠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那是糊弄旁人的,旁人不知,殿下你还不清楚?” “本王不清楚,本王觉得,夫君比哥哥,顺耳。” 晏明珠:“……” 幸好这个时候,糯糯插了一嘴:“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呀?” “神仙谷,糯糯去过这个地方吗?” 小娃娃摇头,“没有去过呀,那里是可以看到神仙嘛?” 祁玦微一挑眉,“神仙谷机关重重,凡是硬闯入者,皆是有去无回。” 第167章 久别重逢 “听起来好像很可怕的样子呢,所以殿下敢去吗?” 祁玦轻飘飘的道:“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是能让本王觉得害怕的。” 当然,高高在上的定北王殿下怎么也不会想到,不久的将来,他就会为今日说的这句话而啪啪打脸。 出了村子之后,很快就到了神仙谷的山脚下。 晏明珠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峦,神情有些恍惚。 前世她在三岁之前,一直体弱多病,三岁这年,恰好碰到了下山云游的天机老人和天玄老人。 天机老人出手救了她,并卜了一卦,算出他们有师徒的缘分,便将她收为了门下唯一的弟子。 而她也不辱使命,从小表现的聪慧过人,将两位师父的本事都学会,直到十四岁学成下山归家。 从她被害死至今,已经过去十七年了,不知道两位师父过得可还好。 所谓近乡情更怯,晏明珠此刻倒是深切的感受到了。 整座神仙谷都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从身子没入薄雾开始,就是正式进入了神仙谷内。 而神仙谷之所以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凡是硬闯者,都无人归还之类的话,主要是有两个原因。 若是闯入者是无心的,至多也只会在谷中迷路,天机老人和天玄老人会启动机关,悄无声息的放他们出去。 但如果是有心闯入,并且是来者不善的,就会被谷中的毒物给盯上。 山谷里饲养了不少毒物,各个都剧毒无比,正常人只要被咬上一口,就会立刻毙命,除非是天机老人他们出手,否则药石无医。 这也是晏明珠当初把最重要的东西留在神仙谷的最大的原因,她很清楚,昭帝费尽心思害死了她,最想从她身上得到的,就是那样东西。 唯有神仙谷,哪怕昭帝知道东西就在那里,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晏明珠走在最前面,她走得很随意,只在转弯的时候,会动一下路口的几块石头,看似无意,但实际上,她是在挪动阵法。 只有改变阵法,才能不让那些毒物有机会出来,如此一来,也就能顺利进入谷内。 而这些,都是前世她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祁玦跟在晏明珠的身后,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手一直放在腰间的位置,随时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毕竟有关于神仙谷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凶险之地的传闻,并非是空穴来潮。 但直到上到山顶,看到右手边的石碑上,刻着“曲径通幽,神仙若游”这八个字,他才反应过来,竟然已经到正门了! 而这边,在晏明珠他们踏入神仙谷那刻,谷中的风铃响了一声。 药童马上通过窥视镜查看,发现入谷的是一男一女,外加一个孩子和一匹马。 原本药童还想着,如果这三个人是误入的,就让他们绕上一圈,就将他们放走。 却没想到,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们竟然一路无阻的,直达山庄正门! 药童飞快的跑去汇报情况,“尊者,尊者不好了,谷内的机关好像是坏了,有三个人闯入谷中,一路畅通无阻,眼下已经到山庄门口了!” 天机老人正和天玄老人在对弈,天玄老人听到药童的话,抬头看过去,天机老人趁机飞快出手,把棋盘上的一枚黑棋给挪动了个位置。 在天玄老人转回来的时候,她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接道:“昨日我夜观天象,紫薇星动,天下恐有变数,今日入谷之人,怕是与昨日的卦象有关。” “天机你大爷的,别跟我扯什么卦象,又动棋子,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天机执起黑子,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的落下,“你输了,输了就大胆的承认,是不是玩儿不起啊?” “呸,臭不要脸,再跟你下棋我是狗!” 天玄气呼呼的站起来,“人到门口了?谷里许久没来人了,正好来了陪我唠唠嗑。” “看什么看,你就是输了不认账,你跑也没用,今日还是你刷碗!” 天玄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只要她跑得够快,碗就轮不到她来刷! 远远的,就瞧见山庄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容貌昳丽,清贵不可犯,而女的明丽飒爽,如松竹般坚韧。 在他们的旁边,还跟着个五六岁的孩子,以及一匹通身雪白的宝马。 “晚辈晏明珠,求见天机老人,天玄老人。” 晏明珠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的行礼。 听到这个名字,天玄的神情明显一顿,晏明珠……明珠…… 这个名字,恍若是隔世,又似乎是近在咫尺。 行礼之后,晏明珠抬眸看去,正和天玄的视线对上。 几乎是一眼,天玄瞳孔微缩! 声线竟是带了一丝颤抖:“远来皆是客,能破神仙谷迷阵,都是有缘人,两位请进吧。” 刚说完,背后就传来了天机骂骂咧咧的声音:“天玄你跑得再快,碗也是你来刷,你可别想跑!” 晏明珠听到两位师父互怼的话,心中好笑,都过了多少年了,两位师父还会为谁洗碗而争斗不休。 为了能不洗碗,她们斗医斗毒斗武,把十八般武艺都给用上。 世人都以为天机老人和天玄老人是无所不能的世外高人,殊不知,她们的一身本事,都是为了不想洗碗,而互相斗出来的。 而目睹这一幕的祁玦,难得也颇为惊讶。 因为他没想到,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两位世外高人,竟然都是女子! 她们穿了一身青色的道袍,鬓发只以一根木簪固定,模样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岁上下。 可这不应该啊,既然被称为老人,那年纪应该是不小了,怎么看着还异常年轻呢? “有客来访,今日休战,晚上的碗我刷。” 天机见天玄松口的那么痛快,还颇为惊讶,结果一眼看去,就和晏明珠的视线对上。 她回来了!是她们的小丫头回来了! “谷里许久没有来客了,两位快请进。” 祁玦发现,这两位世外高人,竟然意外的好说话,而且对他们还颇为热情。 只不过,她们看晏明珠的神情,倒是有些奇怪,不像是第一次相见,反而像是旧人久别重逢! 第168章 占为己有 神仙山庄内几乎没什么改变,一路往里走,晏明珠有种经历了好几辈子,又重新回到原点的感觉。 “两位前辈,我的朋友在来的路上受了内伤,需要在谷中医治,叨扰几日了。” 天机一挥手道:“这算什么叨扰,谷里许久没有来客了,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嫌弃陪着我们这两个老太婆就好。” 晏明珠侧首对祁玦说道:“殿下,我要单独和两位前辈商讨一些事情,你带着糯糯先去休息吧。” 祁玦微颔首,“有事随时叫本王。” 等进了花厅,关上门之后,晏明珠膝盖一弯跪了下来,朝着天机和天玄行了一个师徒大礼,这是时隔十七年的师徒礼。 “徒儿明家阿珠,拜见二位师父,十七年未见,斗转星移,不知二位师父身体可康健,万事可顺遂?” 晏明珠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声线中还是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虽然她重生回来已有些时日,但唯有在此处,她才敢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流露出真实的感情。 饶是天机和天玄这样,修身养性多年,早就看淡了生死的世外高人,在看到自己唯一的徒儿死而复生,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也不由红了眼眶。 “丫头,快起来,方才叫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的珠珠回来了。” 天玄亲自将晏明珠给扶了起来,天机叹息着说道:“十七年前,你出事的那日,紫薇星异动,我与你二师父虽第一时间下山,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些年来,我一直夜观天象,卜算未来,终于在两个月前,卦象发生了变动,不过这次的卦象是凤凰涅槃,意味重生,果真如此。” “徒儿不孝,让两位师父为徒儿挂心,重生回来之后,本该当即来看师父,只是那时手头需要解决一些棘手的事情,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天玄拉着她的手,“珠珠,同为师说说,十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你下手的,可是皇室?” 晏明珠点了下头,“是昭帝。” 十七年前,她是当朝唯一的辅国大将军,手握百万兵权,同时执掌军营,可谓是权势熏天。 而她的哥哥,当时也官拜一品左相,明家在当时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日中天,无人可与之匹敌。 昭帝屁股底下的这个位置,本身也就是他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杀了他的亲叔叔才夺过来的,可以说是和篡位没什么区别。 再加上,他这个人本身就有很重的疑心病,一方面重用明家,而另一方面却又忌惮明家的权势,尤其是晏明珠手里的兵权。 为了能够拿回晏明珠手里的兵权,昭帝甚至提出要许她皇后之位。 只要她当了皇后,自古以来就有后宫不得干政的传统,到时昭帝就能名正言顺的拿回兵权了。 但晏明珠对昭帝没有任何男女之情,所以直接一口回绝,这也就招来了后面的杀身之祸。 十七年前的那日夜晚,天降大雨,皇宫来了个太监,冒雨前来宣旨,急召晏明珠入宫。 而那日,明台并没有在府中,他在两日前被昭帝派了巡查的任务,离开帝都去了苏州还未归。 如今想来,是昭帝为了杀她,特意把明台给支了出去。 晏明珠到了皇宫之后,昭帝一如往常,坐在暖榻上,手执一枚黑子,看到她来了,语气和顺的说道:“阿珠,过来陪朕下棋。” “微臣听闻陛下龙体不适,可有传唤太医?” 昭帝笑了下道:“就是着了点儿风寒,无什大碍,左右睡不着觉,就想下盘棋,阿珠不会怪朕打搅你休息吧?” “陛下召见,微臣自无二话。” 晏明珠在昭帝的对面坐了下来,执起了白子。 这盘棋下到一半,晏明珠就感受到了杀气,她不动声色的调整策略,以退为进。 “阿珠,朕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只有十四岁,那时正值上元佳节,朕那时便早听人说,明家千金聪慧过人,师从神仙谷天机与天玄两位高人, 医毒双绝,武艺高强,一手紫藤鞭更是难有敌手,朕当时便想着,怎么样才能认识你。” 晏明珠淡淡回道:“上元佳节,微臣旧疾复发,不慎落水,幸得陛下亲自搭救,陛下救命之恩,微臣没齿难忘。” “不,不是不慎落水。” 晏明珠下棋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 昭帝缓缓开口:“是朕费了一番功夫,得知你儿时曾有心疾,所以特意命人制作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可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让你的旧疾复发, 之后再故意制造事故,让人推你下水,朕再下水救你上来,朕猜的果然没错,明家人有恩必报,从那之后,朕便成为了明家的座上客, 而你的父亲,也因此对朕忠心耿耿,为朕南征北战,而你更是惊才绝艳,叫朕叹服,若是没有明家,朕还真没法保证,可以如此顺利的攻入帝都,夺下皇位。” 晏明珠的手慢慢摸上了腰间的紫藤鞭,“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你做的局?” “是呀,朕很感念明家的护国之功,可是阿珠你实在是不懂风趣,朕许你皇后之位,就是要你交出兵权,明家如此权势熏天, 若是你一直手握重兵,无疑是一把悬在朕头上的利剑,这叫朕如何能睡得安稳呢?” 看着面前暴露本性的贪婪帝王,晏明珠咬牙道:“明家从未有谋反之心,你不就是想要兵权,拿去就是!” 晏明珠毫不犹豫的,从袖中拿出虎符,直接丢到了矮桌上。 “陛下还真是好算计,可笑我自诩观人无数,竟从未看透你如此肮脏的用心,既然陛下已容不下我,明日我自会写一封辞官奏折,从此再不会出现在朝堂之上。” 昭帝的声音再次响起:“阿珠,你是不是还忘了一样东西?把青鸟令交出来。” 世人皆知,晏明珠在为昭帝南征北战的时候,亲自培养建立了一支奇兵,名为青鸟骑。 这支奇兵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都是戴着一张上刻青鸟图案的面具,里面的每个人都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 当初能一路畅通无阻的攻入帝都,青鸟骑功不可没。 如此奇兵,贪婪的昭帝自然是想占为己有! 第169章 最好归宿 晏明珠冷笑,“青鸟骑是我一手创立,它从来不属于皇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都是朕的,又何况是一支军队,阿珠,乖一点儿,把青鸟令交出来,否则,就别怪朕不念旧情了。” 真是无比可笑,既然对方暴露了本性,晏明珠也懒得和他客气,“想要,就看你有没有自这个本事从我手里拿走了。” 在说话的同时,晏明珠的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紫藤鞭。 她非常清楚,只要她出了勤政殿,昭帝就不敢拿她怎么样。 明家根基深,昭帝若敢明目张胆的动他,就得先掂量掂量他屁股底下的位置,还能不能坐得稳了。 谁知,昭帝却反而是笑了,“阿珠,朕许久没见你耍过紫藤鞭了,再耍一次,让朕瞧瞧。” 晏明珠抽出长鞭,手腕一翻,但下一秒,长鞭非但没有甩出去,反而手上脱力,啪嗒一声,紫藤鞭掉在了地上! 紧随着,晏明珠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自四面八方倾轧而来,让她瞬间感觉整颗脑袋似乎是要炸裂了开来! “你做了什么?” 晏明珠脚下一个打晃,如果不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她此刻怕是直接要瘫在地上了! “阿珠,从前在战场上,你利用阵法困住敌军,一举歼灭的时候,不是做的很顺手吗,怎么眼下到了你自己身上,反而是不知情了呢?” 晏明珠以手撑住额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眼前还是逐渐模糊,像是整个世界都在颠倒! “是失魂阵!” 昭帝笑得极为残忍:“没错,为了布下这个阵,朕可是费了一番心思,猜弄到了你的生辰八字,怎么样,魂魄逐渐离体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晏明珠只觉得整个人被撕裂了开来,再也支撑不住,在倒下去的时候,手肘带过棋盘上的棋子。 哗啦啦的棋子坠落在地,散落一片。 “祁郅,你会不得死的,我明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昭帝本名为祁郅,但自他登基为帝之后,就再也没人敢这么叫他。 在意识逐渐模糊,看不清眼前事物的时候,一双高靴停在了她的面前,昭帝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好毒的诅咒,不过可惜,你就算是死,也做不成鬼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的时候,晏明珠只听到了昭帝的最后一句话:“阿珠,朕其实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只可惜,你太过锋芒毕露了, 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女人的风头盖过自己,朕不得不杀了你,朕也挺舍不得的。” 晏明珠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昭帝给挑断了手筋和脚筋,活活被疼醒的! 昭帝并不急于马上杀了她,而是在她的手上割了一道口子,让她慢慢感受生命的流失。 当然,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从她的口中得到青鸟令的下落,只要拥有青鸟令,就能号令青鸟骑。 “阿珠,你也不想每时每刻都这么痛苦吧,所以,就乖乖的告诉朕,你把青鸟令藏哪儿了?” 晏明珠笑了,直接一口血水吐在了他肮脏的脸上,“我死也不会让青鸟骑落到你的手上!” 昭帝彻底没了耐心,同时,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下去,因为明台在外面像疯了一样到处在寻找晏明珠的下落。 晏明珠必须死,但明家不能没有,明台才高八斗,能力超群,他还得依靠明家。 昭帝叹息了一声,缓缓拿出了一把匕首。 “阿珠,你总是这么不听话,朕虽然骗了你,可是朕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把青鸟骑交到朕这样一个明君的手上,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晏明珠只冷笑,“祁郅,你会不得好死的!” “朕所做的一切,都是没了天下,为了百姓,凡是挡在朕的前面,阻了朕路的,都得死,阿珠,你也不例外。” 噗一声,尖锐的匕首瞬间刺破了她的心脏! “阿珠,别这么看着朕,放心,朕不会让你下阴曹地府的,你会永远陪着朕,看着朕如何成为一代盛世明君!” 在失去呼吸之后,晏明珠感觉自己坠入了万丈深渊之中,一直不住的往下沉。 她以为自己死了会转世,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被困在一个黑漆漆的空间内,没人看得见她,也没人听得见她的求救声。 在这漫长的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受尽了多少折磨,直到,她因为招魂术,附身到了这具身体上,才重新拥有了生命。 回忆到这里,天玄怜惜的抚摸着她的脑袋,“丫头,你受苦了,当初,为师便算是逆天改命,都不该让你在十四岁的时候下山,那样之后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师父,这是徒儿的命数,是徒儿识人不讳,老天再给了徒儿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些欠我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天机跟着问道:“对了丫头,同你一块儿来的那个男子,是何人?为师观他周身紫气环绕,将来恐会改变大昭王朝的命数。” “他是昭帝九子,定北王祁玦,此人虽是昭帝的儿子,但善恶分明,帮过徒儿不少忙,是个可信赖之人。” 天机点点头,“既是丫头看中的人,为师必然会治好他的伤,不过丫头你如今这具身体,脸上的这块疤是怎么回事?看着不像是天生的,来,让为师看看。” 晏明珠伸出手,“徒儿已经给自己把过脉了,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素,所以脸上才会留下这块疤,徒儿已经配药在解毒了,脸上的红色胎记也淡了许多,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了。” “还是太慢了些,为师给你重新配药,让你在三日之内,就能变得漂漂亮亮的!” 天玄接道:“我们家丫头本来就漂亮,等去了脸上的胎记,出门就能迷倒一大片!丫头啊,重生一回,这辈子打不打算谈个小小的恋爱呀?” 晏明珠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果然,不管过了多久,她的这两位师父依然是不靠谱! “为师看那个叫祁玦的就不错,紫色环绕,是帝王之命相,我们家丫头绝代无双,也就帝王能勉强配得上了!” 第170章 为老不尊 天玄马上白了天机一眼。 “皇帝有什么好的,还三妻四妾的,我们家丫头是会跟那些叽叽歪歪的女人争宠的人吗?那多掉面子,丫头,别听你大师父,听你二师父的,咱找个小奶狗, 就是那种你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每日跟在你的屁股后头,只听你一个人的,把你当菩萨一样的供着,只管翘着二郎腿享受就成!” 天机不同意了,“这样的男人有什么意思,跟请个仆人有什么区别?丫头,别听你二师父瞎说,这事儿大师父有经验,男人嘛,还是那种有胸有肌肉,一拳能打死个二百五,最是安全!” “我们丫头武功高强,一鞭子能甩死两个二百五,还需要什么男人保护?” “这你就不懂了,在别人面前是力大无穷,但在自己男人面前,得装成嘤嘤怪,再者,有人保护干嘛要亲自动手,躺着当咸鱼不香吗?” 晏明珠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好啦两位师父,那都是十七年前的往事了,我早就已经不难过了,再者重来一次,我也没打算嫁什么人,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 天机和天玄就是在开玩笑,逗晏明珠开心,听她这么说,就顺着问道:“丫头,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 晏明珠就把勇义侯府的事情给大致说了一下,虽然天机和天玄身处神仙谷,但对于天下事,她们却是了如指掌,勇义侯通敌一事,自也是知道的。 “所以丫头你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勇义侯通敌一事?可需要为师助你?” 晏明珠摇了摇头,“两位师父不理红尘俗世已久,不可为了徒儿坏了你们的规矩,此事我自己可以解决,我这次过来,是为了拿青鸟令。” 天玄露出了然的神情,“你的房间一直都为你留着,有药童会定期打扫,既然来了,便多住几日,这些年,为师同你大师父在一块儿,整日里清汤寡水的,人都快吃成大白菜了。” “什么叫和我在一块儿清汤寡水的,有本事你自己去做个满汉全席啊,和我半斤八两,还在这儿挑我的刺儿。” “当初是谁说的,一方做饭,另一方就得洗碗的,转头你就耍赖,为老不尊,呸!” “谁让你做的那么难吃,我能吃下去都是给你面子了,还让我洗碗,你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晏明珠做了个手势,“两位师父,徒儿在的这几日,一日三餐都由我包了,可好?” 天机和天玄瞬间停了下来,看着她露出慈爱的表情,“乖乖丫头最是会体贴师父了,那就这么定了!” “那徒儿就先告退了,师父有事随时唤我。” 等晏明珠下去之后,天玄用胳膊肘抵了下天机,“做饭有丫头承办了,那洗碗怎么分配?” “是不是傻,不还有个叫祁玦的小伙子吗,让他来洗不就成了,住咱们这儿,吃咱们用咱们的,不得用体力劳动来交换?” 如此一来,就可以既不用做饭,又不用刷碗了,小日子不要太滋润! 晏明珠住的院子叫繁花阁,是她自己取的名字,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也是她当初亲手设计打造的。 不过她并没有去屋子里,而是径直来到了假山后的池水边。 脱掉外衣,纵身一跃,一头扎进了水里! 而与此同时,祁玦正带着糯糯四处闲逛。 祁玦能感觉出来,晏明珠在来到这里之后,整个人都很轻松,而且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愉悦。 她很喜欢这个地方,所以祁玦想要深入了解一下,晏明珠为何会喜欢这里。 刚拐了个弯,到了一处新的院落,就听到扑通一声。 糯糯也跟着看过去,伸出小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大哥哥,好像有人跳水啦。” 祁玦闻声一看,正瞧见一抹熟悉的倩影,一头扎进了水里! 瞳孔微缩,祁玦来不及多想,脚尖一点,运展轻功迅速飞了过去,连外衣都没脱,就跟着也跳了下去。 糯糯呆若木鸡,小脑袋瓜不由在想,难道大人都喜欢玩跳水的游戏嘛? 晏明珠下水之后,一路潜到了池水的最深处,别看这池水从外面看面积不大,但实际上里面可是内有乾坤。 来到了最深处,底下有两座山,晏明珠停下,伸手在一块圆圆的石头上按了下去。 石头瞬间陷下,只听嘎达一声,就见一只巨大的海龟从两座山的夹缝间游了出来。 海龟看到晏明珠之后,似乎很高兴,把龟头凑了过来,晏明珠顺势摸了摸它的头,然后比了个手势。 就见海龟张开了嘴巴,发出很尖锐的声音,整个池水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下一秒,一块玄青色上刻着青鸟图纹的令牌从海龟的嘴巴里吐了出来,悬浮在水中,晏明珠接过去,藏在腰间。 刚想要做手势,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阵白光,自晏明珠的耳边擦过,直直的朝着海龟而去! 晏明珠侧头看去,就见祁玦不知何时游到了她的身边,同时手持软剑,杀气四溢,直取海龟的性命! “别!” 晏明珠下意识的张口想喊住祁玦,但忘了这是在水里,池水直接就呛进了口中! 糟糕,呛水了! 祁玦本要再次出手,但余光发现晏明珠突然往下沉,顾不上其他,他急忙揽住她的腰肢,两人带到怀里,同时迅速往水面游上去。 脑袋露出水面的瞬间,晏明珠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祁玦将她放在岸上,把她半个人抱在怀里,语气低沉却带着急切:“你疯了,好端端的往池子里跳做什么?” 把呛进嘴里的水给吐出来之后,晏明珠才没好气的瞪了祁玦一眼。 “殿下,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好端端的,跟着跳下来做什么?” 还差点儿一剑把她养的小龟龟给杀了,要真被他杀了,她跟他没完! “本王看你跳进池子里,自然是要去救你,若不是本王跟下来,你就得成为池子底下那只海龟的晚餐!” 晏明珠眨眨眼,“小龟龟性子温顺,才不会乱吃人,你不要随便污蔑一只龟。” 第171章 谁稀罕了 还小乌龟?那海龟一张嘴,能把她一整个都给吞下去,都不带喘气的! 祁玦也不跟她分辨这些没有意义的,二话没说,就把她直接抱了起来,往最近的一间屋子走过去。 晏明珠被吓了一跳,出于本能的怕自己会掉下去,所以搂住了祁玦的脖颈。 “殿下你干嘛,放我下来。” 祁玦的脚步没有半丝停顿,往前大步的同时,嘴上说道:“浑身都湿透了,不赶紧换件干净的衣裳,等着着凉发烧吗?” “我可以自己走过去换衣服。” 祁玦轻飘飘的接道:“腿短,本王抱着更快。” 晏明珠:“……” 说她腿短这可不能忍啊,虽然她直到祁玦的肩膀,但她的身高在女子当中,也算是比较高的了,她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 刚好这时候,天机和天玄也往这个方向走,先瞧见了站在假山旁的糯糯。 “小娃娃,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呢?” 糯糯先乖巧行礼,然后开口道:“姐姐掉进水里啦,大哥哥跳进水里去救人啦。” 正好祁玦抱着人走了过来,同天机和天玄二人撞了个正着。 “晚辈见过两位前辈。” 祁玦朝她们二人点了下头,天玄一瞧他怀里抱着的人儿,挑了下眉,“你们两个,怎么都浑身湿漉漉的,下河捉鱼去了?” “出了点儿意外,敢问两位前辈,谷中可有换洗的衣裳,如果方便的话,麻烦拿一套过来。” 天机点了下头,“没问题,不过丫头是扭着脚了吗?可要我看看?” 祁玦回道:“她脚无碍,只是身上湿了。” “脚没事怎好让小伙子你一直抱着呢,交给我吧,我带丫头去换洗。” 祁玦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不必了前辈,本……我来就成,新的衣裳就有劳前辈了。” 其实天机刚才的话是故意的,瞧瞧,抱在手里就不肯撒手了,抱得这么紧,生怕会被人给抢走似的! 晏明珠觉得自己快被两位师父给看透了,只能装死的把脑袋埋在祁玦的怀里。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谁让祁玦死活不让她自己下来走路呢,搞得她好像真的腿残了似的! 等祁玦抱着人走远了,天机用胳膊肘抵了下天玄,“瞧见没,我见这小伙第一眼,就瞧出他对咱们家丫头存了不一样的心思,看看这都明目张胆了,生怕别人会瞧不出他的心思。” “想要娶我们家丫头,这年轻人可还远远不够格。” 天玄哼唧一声,全然没把祁玦是天家皇子的身份放在眼里。 祁玦一脚将房门给踹开,抱着晏明珠大步走了进去,将她放在了暖榻上。 “把衣裳脱了。” 晏明珠一愣,旋即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前,“你干嘛?” “浑身都湿透了,还想穿着湿衣裳?” 晏明珠的面颊情不自禁有些红,“你出去,我自己可以换。” 在祁玦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扣扣的敲门声,是药童过来了。 药童也是女子,所以照顾晏明珠也比较方便。 “热水都备好了吗?” 药童点头,祁玦这才走了出去。 晏明珠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祁玦是怎么回事,她就是跳个水,身上湿了而已,祁玦搞得好像她受了重伤似的。 这是晏明珠从三岁,一直住到十四岁的地方,所以晏明珠格外的熟悉。 主屋通向隔壁的浴池,这个浴池当初还是晏明珠自己设计打造的。 浴池是用白玉打造的,池壁四个方位都通了孔,水是从温泉池里直接通过来的,可以一直保持人体合适的体温。 晏明珠脱了衣物,走进浴池之中,瞬间被温暖的池水给包裹,让她舒坦的不由眯起了眸子。 睁开眼,晏明珠从衣物中拿出了青鸟令。 摸着令牌上的纹路,晏明珠在心里其实是有些打鼓的,毕竟过去了十七年,不知道青鸟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因为泡得太舒服了,而且又是身处自己最为熟悉的地方,不知不觉中,晏明珠就泡着睡着了。 “晏明珠?” 祁玦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算着时辰,发现屋子里还没有什么动静,就敲了敲门。 但里头并没有任何人回应,祁玦又敲了两下,依旧没有回应,他不由蹙眉,直接推门而进。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难道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就在祁玦要转身去找人的时候,忽然发现右手边有扇门是半掩着的。 他推开门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拨开雾气往里走,看到了一个白玉堆沏的浴池。 而在浴池之中,半坐着一抹倩影,透过遮挡的屏风,祁玦一眼就看到了她雪白如玉的肌肤,似是泡沫般吹弹可破…… 祁玦顿时定住了脚,一股热气从腹部往上涌,直冲天灵盖! 而晏明珠是听到脚步声之后,才慢慢的醒转过来。 她是真的睡着了,以至于在睁开眼睛,和祁玦四目相接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愣了好几秒。 等终于反应过来之后,晏明珠抄起一件脏衣裳扔过去。 “你怎么进来了,转过去!” 祁玦像是才反应过来,迅速背过了身,握拳干咳了两声:“本……本王敲过门,没听见你回应,以为你出事了,所以才进来瞧瞧。” “我就是不小心睡着了,再者这在神仙谷,我能出什么事呀,你方才没有瞧见什么吧?” 祁玦也冷静下来了,听到这话,微微一勾唇,“之前你可是把本王扒了个一干二净,该看的不该看的,你都已经看过了,如今轮到你自己,却又不许给旁人看了?” “那能一样吗,那是因为你当时受了伤,我给你治伤才扒了你的衣裳,再者说,我又没全扒完,下半身还给你留着,放心,你最不该被人看的地方,我没有瞧过。” 祁玦微微一挑眉,“听你的语气,好似很遗憾的样子?” “谁稀罕了!你……祁玦,我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这么臭美不要脸呢!” 看看,这女人的胆子是一天比一天肥,都敢当着他的面,直呼他的名字,还骂他臭不要脸。 “泡久了不好,洗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出来吧。” 玩笑开够了,祁玦正打算出去,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朝着前面倒了过去! “祁玦!” 第172章 来决斗吧 晏明珠随便穿了件里衣,赶忙跑过去查看情况。 刚碰到祁玦的肌肤,就发现格外的烫,一摸额头,果然是发烧了,而且还是高烧! 因为男人的体重在这儿,所以晏明珠只能叫药童进来一起帮忙把祁玦搬到主室的暖榻上去。 “他方才换衣裳的时候,没顺便洗个热水澡吗?” 药童摇了摇头,“这位公子只是让我拿了干净的衣裳,换完之后,便一直守在姑娘你的屋子前。” 晏明珠马上明白,祁玦这是怕她会有事,所以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过来了。 原本男人的体质也不会那么差,主要是他本就有伤在身,外伤加内伤,又泡在池子里,这伤口肯定就发炎了,进而引起了发烧,这不奇怪。 晏明珠叹了口气,也罢,正好外伤内伤合着一块儿治,神仙谷最不缺的就是珍贵药材,诊治起来也方便许多,而且能达到双倍的效果。 将需要用到的药材给写下来,转手交给药童,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 而在药童准备药材的时候,晏明珠拿出了银针,开始以针灸逼出祁玦体内的湿气,免得他高烧烧下去,把人都给烧傻了。 晏明珠落针的速度又快又稳,没一会儿,一轮针已经施完,刚收了银针,药童已经拿着药材回来了。 连带着还有一套捣药工具,外伤自然是要用外敷,而内伤则是要用药汤来调理。 将需要的药材放到捣药罐里,碾碎成了渣渣,再解开祁玦的衣带。 露出了男人白皙分明的宽厚胸膛,晏明珠每次看到都不由感叹一声,这男人的身材,真是绝顶的好。 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停顿,将药沫涂在伤口上,又用绷带缠了一圈。 刚做完这些,正要起身,手腕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捏了住。 低眸,就对上了男人深邃清冷的眸子。 “说说吧,第几次把本王扒的一干二净了,又想做个吃干抹净便拍拍屁股就走人的渣女?” 晏明珠:“……” “去把两位前辈请过来,就说这里有个人被烧傻了,我治不了,只能请她们出手了。” 祁玦马上坐了起来,不过坐得太过,扯到了伤口,不由蹙紧了隽眉。 晏明珠虽然表面上是一副不想管他的样子,但行动上却是没有一丝犹豫的,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现在知道疼了?腹部都破了个口子,就敢往池子里一头扎下去,定北王殿下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想去阴曹地府转一圈了吧?” 祁玦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只道:“本王看你跳下去,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再者,本王不也没事,一点儿小伤而已,比起在战场上,只是九牛一毛。” 听到祁玦提起了战场,晏明珠的火气就小了许多,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战场刀剑无眼,受伤也是家常便饭。 “身体是自己的,你不好好珍惜,没人会时刻替你看着。” 晏明珠想把手抽回来,但祁玦却似乎没打算松手,反而是顺着接道:“你在担心本王?” 其实祁玦也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根本就没想晏明珠会给他一个他想要的回答,毕竟晏明珠是真的不通情爱。 却不想,她眼也不眨的接道:“自然是担心的,所以还请殿下接下来能好好的配合我,尽快把身子给养好,能做到吗?” 虽然这话的语气,像是在哄三岁稚童,但祁玦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 “嗯,本王记住了。” 这男人怎么搞的,好好说着话,用这么认真而又炙热的眼神看着她干嘛? 晏明珠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你好好休息,我去做晚饭了。” 终于能尝到自家徒儿的手艺了,天机和天玄幸福得不行,吃到后面,还为了最后一块肉打起来了。 “是我先夹到的!” “你都吃多少块了,最后一块就不能让让我吗?” “凭什么我让你,你就不能让我吗?” “决一生死吧,谁抢到算谁的!” “一局定胜负,谁认输谁是孙子!” 早已见惯了自家两位师父的日常争斗,晏明珠捧着碗,拉了拉祁玦的衣角。 “殿下,往这边坐,免得伤及无辜。” 祁玦还不是很懂晏明珠嘴里的伤及无辜是什么意思,只是听到晏明珠这么说,就坐到了她身边。 谁知刚做好,就见天机和天玄两人用筷子同时夹着一块肉,谁也不肯先松手。 紧随着,就听到咔咔咔碎裂的声音。 低头一看,发现石桌从中间的位置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碎裂开来! 下一秒,砰的一声响,直接就碎成了沫沫,所有的碗碟在同时往下掉。 不过天机和天玄的反应很快,刷刷刷几下,稳稳接住了所有的碗筷。 就在天玄用手去接住盛着肉的那口碗的时候,天机以极快的速度把头伸过去,张嘴啊呜一口,就把最后一块肉给吞进自己的嘴里! “你又耍赖,把肉给我吐出来!” 天机咕咚一声,把肉直接给咽了下去,还故意张嘴,“有本事来我肚子拿啊!” 祁玦在一旁,看得可谓是目瞪口呆,再次刷新了三观。 世人皆传,天机老人和天玄老人是得道高人,医毒双绝,是九州大陆最叫人尊崇的对象。 所以谁能告诉他,眼下在他的面前,为了争抢一块肉,而像三岁孩童一样,使出各种手段,甚至还把桌子都给震碎了的,真的是世人口中的得道高人吗? “两位前辈……平常也是这样吗?” 晏明珠岿然不动的吃着饭,“正常操作,你住几日就会见怪不怪了。” 祁玦侧脸看她,“你好像,与两位前辈很熟?” 不等晏明珠回答,天机接道:“这是我们的乖乖徒儿,自然是很熟了。” 徒……徒儿? “若是本……我没有记错的话,两位前辈唯一的弟子,乃是我大昭唯一的女将军明珠,不知何时又收了新徒弟?” 天玄一抹嘴巴,“明珠和晏明珠,名字不是很像嘛,我们俩觉得和这丫头挺有缘的,就破例收为徒弟了,怎么,你是觉得我的新徒儿,比不上明珠?” 第173章 她害羞了 明珠和晏明珠都是她,当然,天玄这么问是故意的。 “明将军虽绝代风华,但晏明珠也不比任何人差,两位前辈慧眼识人,晚辈敬佩。” 晏明珠倒是没想到祁玦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她前世的身份,已经是功成名就,人人敬佩的大将军。 而眼下,她只是个被退婚,无名无姓的小卒,却没想到,在祁玦这里,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天玄听乐了,“我这小徒儿,能和明珠相提并论呀?” “不论别人是如何想的,在我眼里,她便是最好的。” 哟呵,这小伙子可是不得了,天玄用眼神暗示晏明珠:丫头,他不会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吧,这都快把你夸上天去了。 晏明珠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也没想到祁玦会给她这么高的评价。 前世她荣誉加身,什么溜须拍马的马屁没有听过? 但不知为何,在听到祁玦的这句话之后,她却莫名觉得很高兴。 “小子,别以为你夸了我徒儿,就能不干活了,晚饭是我徒儿做的,这碗留着你来洗,不过分吧?” 天玄趁机把洗碗这个球踢过去,还和天机交换了个眼神。 “自然没问题。” 祁玦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了下来,这让天机和天玄多看了他一眼。 这年轻人,不骄不躁,也不仗着身份目中无人,倒是意外的随和,连碗都愿意洗,看来是可以列入考虑对象。 “殿下,你会洗碗吗?若是不会洗,还是我来吧。” 晏明珠主要是觉得,祁玦这人那么洁癖,当初被她碰一下都能气吐血,明显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尊处优的,怕是不会洗碗。 祁玦将碗筷收拾好,起身道:“这世上,除了生孩子,没有什么是本王学不会的。” 不就是洗碗,还能难到哪里去? 祁玦信心十足,在摔了一口碗,一个勺子,外加一个碟子之后,祁玦看着手上仅剩不多的几口碗,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晏明珠在旁边看得直乐,“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再摔下去,碗筷都得被你摔没了。” “摔没了,本王赔一整套,不过接下来,不会再摔了。” 话刚说完,碗咻一声飞出去,吧唧掉在地上,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祁玦:“……” 晏明珠叹了口气,怕再让祁玦摔下去,明日他们就没饭碗吃饭了。 走过去,手把手教他,“一只手拿住碗边,再用抹布从右手边的方向,顺着擦,擦完一圈后,再放到清水里冲洗一遍,这样一口碗就洗好了,学会了吗?” 在尝试了两遍之后,祁玦终于靠自己的力量,成功洗好了一口碗。 晏明珠马上鼓掌,“殿下好棒,熟能生巧,继续再接再厉哦!” 虽然但是,能不能不要用夸奖小孩子的语气夸他?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薄唇却是微微上扬。 刚洗好碗,糯糯噔噔跑了过来,“姐姐,我们可以去抓萤火虫嘛?药童姐姐说山谷里每天晚上都有萤火虫,可漂亮啦,糯糯想要做一盏萤火虫灯,可以嘛?” 晏明珠前世还小的时候,跟个猴儿似的,在神仙谷上蹿下跳,该去的不该去的,都被她给玩儿了个遍。 “当然可以了,殿下,你累了的话,就先回房间休息吧,我带糯糯去捉萤火虫。” 祁玦直接起身道:“你带着个孩子如何抓,本王陪你一起去。” 晏明珠知道哪座山头的萤火虫最多,她牵着糯糯的手,祁玦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 山路漆黑,一路走来,耳边尽是鸟鸣虫叫,是帝都很难可以领略到的山间夜景。 “哇,姐姐,大哥哥快看,那里有好多萤火虫,亮闪闪的,好漂亮!” 祁玦将灯笼给了晏明珠,“你们在这儿站着,我去抓。” 为了一雪洗碗的前耻,祁玦捉萤火虫的速度可快了。 一手抓一把,然后装在布袋里,没一会儿,布袋就装的满当当了。 “大哥哥好腻害!” 祁玦听到糯糯的夸张,把目光放在了晏明珠的身上。 晏明珠笑着一起夸:“殿下最最厉害了。” 得了夸赞的定北王殿下这才满意了,一撩裙摆,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把灯笼给我。” 晏明珠把灯笼递过去,祁玦将里头的灯芯给取出来,然后把布袋里装的萤火虫倒在里面,再将盖子给盖回去。 萤火虫在纸灯笼中飞舞,发出盈盈的黄色亮光,漂亮极了。 “萤火虫灯笼。” 祁玦将灯笼递到糯糯的跟前,糯糯开心极了,接过灯笼,欢快的跑来跑去。 晏明珠看着糯糯的方向,笑着道:“糯糯,慢点儿跑,别摔着了。” 话刚说完,突然一个刻着玉兔图案的小灯笼,灯笼发出盈盈的黄光,里头是萤火虫在飞舞。 晏明珠愣了一下,看向了身边的男人,“殿下你何时还藏了一个灯笼?” “别人有的,你自然也要有,喜欢吗?” 男人的眼眸里,倒映着盈盈的光芒,还有她一人的身影,这一刻,天大地大,他的眼里,似乎只能装下她一人。 “喜欢,我很喜欢。” 因为跑得太开心,回去的时候,糯糯走不动了。 晏明珠刚想把人抱起来,祁玦已经半蹲了下来,“我来背吧。” “谢谢大哥哥。” 糯糯双脚并用,乖乖的爬上了祁玦的后背。 “姐姐你看,天上有好多星星呀!” 晏明珠左右手提着灯笼,“那糯糯数一数,有多少颗星星呀?” 小家伙还真就很认真的数了起来,“一颗两颗三颗……” 数着数着就没声儿了,晏明珠仔细一看,发现小家伙趴在祁玦的后背上,已然呼呼睡着了。 祁玦的脚步很稳,糯糯睡得香甜,一只小手还捏着他的衣角。 “殿下对小孩子那么有耐心,日后定然会是一位好父亲。” 祁玦看着她,“本王其实没什么耐心。” 晏明珠侧目看他,听男人补充下半句:“因为你在。” 因为她在,所以他才对这个孩子格外宽容。 莫名的,晏明珠因为祁玦的一句话红了耳朵,别开视线。 “夜里山路难走,殿下你认真走路,别把糯糯给吵醒了。” 祁玦微微一勾薄唇,如果他没看错,她是害羞了。 第174章 亲传弟子 把糯糯放到厢房之后,晏明珠与祁玦道了声:“时辰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吧。” “嗯,你也早点儿睡。” 等祁玦离开之后,晏明珠将手里的萤火虫灯笼挂在了木架上,看着盈盈发光的灯笼,她不由笑出了声。 笑完之后,就该做正事了。 晏明珠打开窗棂,拿出青鸟令,按下了令牌上的开关。 有一搓烟火,从令牌中飞出,直直的冲上云霄,炸开无声的青鸟高飞图案。 放完了信号弹之后,晏明珠就将窗棂关了回去。 她相信,只要青鸟骑的首领蔺蕾还活着,青鸟骑就绝不会散。 连她哥哥明台都没有找到她的尸首,不肯相信她去世了,蔺蕾也不会信。 只是过去了十七年,就算是青鸟骑还在,看到信号弹赶过来,也得要用不少时间,且等两日吧。 晏明珠打着哈欠去休息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晏明珠就被叫醒了。 “丫头,醒醒。” 晏明珠睁开眼,发现是天机坐在床边。 “大师父,怎么了?” 天机说道:“昨晚有人闯山谷,武功不错,就是横冲直撞了些,被毒物给咬伤了,为师发现,她的身上有青鸟文身。” 晏明珠一听,瞬间跳下了床,“是青鸟骑的人,师父,人在何处?无性命之忧吧?” 她没想到,这么快青鸟骑的人就找上了门来,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蔺蕾,但转而又否定这个想法。 因为天机和天玄认识蔺蕾,如果是她,早就已经收了谷里的机关,让她进来了。 “放心,发现她身上的文身之后,为师就给她服了解药,眼下应该也醒了。” 晏明珠第一时间过去,刚推开门,就一道身影飞了出来。 她顺手一接,发现是药童。 药童都快哭了,“姑娘,里头的这个人好生粗暴,嘴上说什么要找人,我说她刚解了毒,最好不要乱动,她竟动手打人!” “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这里交给我。” 晏明珠走进去,迎面就和正打算出去的人撞了个正着。 这是张足以令人眼前一亮的美人脸,柳叶弯眉,若远山芙蓉,只是她气质极冷,不苟言笑,看人的时候,一双美眸透着一股杀气。 她的手上拿的是一柄短刀,刀锋锐利,吹发可断。 女子中习刀的,倒是少见。 不是蔺蕾,但身上有青鸟文身。 “你是青鸟骑的人?叫什么名字?” 冷美人也上下打量着晏明珠,“与你无关,不想死,让开!” 看来还是个急性子。 晏明珠不急不缓的拿出了青鸟令,冷美人在看到令牌的瞬间,瞳孔微缩。 下一秒,屈膝朝着晏明珠跪了下来,非常干净利落! 只因青鸟骑有明确规定,见令牌如见主子! “你叫什么名字?” 冷美人低头回答:“属下蔺桑枝。” 晏明珠记下名字,“姓蔺,你与蔺蕾是何关系?” 蔺桑枝听到晏明珠口中的名字,抬头看向她。 “是恩师。” 蔺蕾也收徒弟了?晏明珠第一次见蔺蕾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占山为王的草寇,被她收安,成为青鸟骑的首领。 “蔺蕾她在何处?” 蔺桑枝的表情有了变化,透着几分伤心,“恩师已过世多年。” 其实晏明珠是做了心理准备的,毕竟这都已经过了十七年。 但乍一听到,她还是无法控制心中的悲伤。 “她走的可还安详?” 蔺桑枝摇了摇头,“恩师致死都挂念着一人。” “青鸟骑的创始人,明珠,对吗?” 蔺桑枝点了下头,她张了张嘴,想问这块令牌为何会出现在晏明珠的手里,但见令如见主人,她不能冒犯。 “我是明珠的亲传弟子,与她同名,我叫晏明珠。” 蔺桑枝的眼睛瞬间亮了,“您是主子的弟子?那主子她人呢?自十七年前主子在大火中失踪,恩师始终不信主子会葬身火海,她寻遍了九州大陆,却依旧没能找到主子的踪迹。” 晏明珠捏紧了手心,明家阿珠,的确是被害死了。 可这个世上,她最信赖的那些人,都始终不相信她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 只要一人没有找到尸首,就始终坚信她可能还活着。 “她……已经死了,师父在临死前,告诉了我青鸟令所藏之处。” 蔺桑枝眼中有不甘的泪水闪烁,“主子她……葬于何处?” “抱歉,这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师父她亲口告诉我,她是被人害死的,害她之人,正是大昭皇帝,祁郅!” 蔺桑枝的眼底泛起狠辣之气,她提刀就要往外冲,被晏明珠及时拦下。 “你做什么去?” “为主子报仇,手刃昭帝!” 这姑娘,倒是个性子烈的,这一点与蔺蕾很像。 “皇城内高手如云,你要带着整个青鸟骑去陪葬?” 蔺桑枝丝毫不畏惧,“我一人即可,恩师临死前有遗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青鸟骑存在于世唯一的意义,就是找到主子, 如今主子已被昭帝害死,自是要杀了昭帝,为主子报仇,我等再自尽去地府保护主子!” 晏明珠:“……” 她不在的这些年,蔺蕾到底给青鸟骑灌输了什么思想,动不动就要自尽来给她殉葬? “师父还同我说了,她人虽已不在,但青鸟骑并不是为她而生,也不是为她而活,她当初创立青鸟骑,是为了护卫大昭子民,开创万世太平。” 蔺桑枝咬牙:“可主子被狗皇帝害死,我等为何要为狗皇帝守住天下?” “天下不是昭帝的,天下是属于万民的,昭帝必须死,但大昭不能乱,师父她终其一生,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明白吗?” 蔺桑枝是听着自己的恩师讲述明珠丰功伟绩长大的,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女将军的雄途壮志。 “我接手了青鸟令,从今日起,便是青鸟骑的新任主子,从今往后,青鸟骑只能听我一人命令行事,你可能做到?” 不知为何,蔺桑枝虽然没能亲眼看过那位风华绝代的女将军,但对上晏明珠清明的眸子,她有些恍惚。 仿佛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举世无双的女将军,就站在她的面前! 第175章 不论归期 蔺桑枝单膝跪地,低头拱手,“属下见过主子!” 对方干脆利落,让晏明珠很满意。 虚扶着她,让她不必多礼。 “目前青鸟骑还有多少人,实力如何?” 蔺桑枝如实回答:“青鸟骑目前共有三百人,比明将军在世,少了两百人,虽然人少了一些,但实力方面主子不必担心, 恩师在世时,一刻也未曾松懈,属下继承恩师的位置后,更是不敢懈怠,虽不敢与明将军在世时的顶峰实力相匹敌,但也不会太差。” 晏明珠心里有数了,她都离开十七年了,青鸟骑还能保持住这样的实力,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这些年,辛苦你了。” 蔺桑枝道:“都是属下们该做的,主子言重了!” “眼下有一件急迫之事,需要你带着青鸟骑,在一个月之内完成。” 说着,晏明珠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幅画,在蔺桑枝的面前展开。 画上,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眉目如画,手持长剑,尽显一派英姿飒爽。 “这是勇义侯府嫡出二公子,元瑾深,他是我的二表哥,先前我外祖父勇义侯通敌一案,你应当有所耳闻吧?” 蔺桑枝点头,“此案在江湖中也广为流传,属下略闻一二,属下虽与勇义侯府并无接触,但元家驻守南疆百年,若是有反心,不会等到今日, 更何况,钺山一战,元家军全军覆没,勇义侯等人更是无人生还,若是他们真的背叛了大昭,又怎会不给自己留活路,这其中定是有端倪。” 看,连一个局外人,都能一眼瞧出端倪。 但对于朝廷来说,他们只相信所谓的人证和物证,而完全忽视这些非常浅显的矛盾点。 “钺山战役极为惨烈,定北王奉旨前往南疆支援,但只带回了我外祖父、两位舅舅,以及大表哥的尸首,却始终未曾找到二表哥的尸首。” 蔺桑枝很聪明,立马就明白了话中的深意,“主子是怀疑,元二公子可能还活着?” “没错,虽然那个孙副将拿着所谓的通敌文书,诬告外祖父,但他们漏掉了最关键的一环,就是那份所谓的通敌文书上,并没有外祖父的私章, 外祖父他们的尸首我都检查过,没有私章,幕后诬陷之人,定也没有私章,因此这个案子才能暂时保持微妙的平衡。” 蔺桑枝接道:“主子的意思是,这枚私章,很有可能就在元二公子的身上?” “没错,如今要想破局,只要能找到二表哥,我相信,外祖父在生前,定留下了证据,可以证明元家军的清白。” 在人海茫茫之中,找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所以晏明珠能想到的,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动用青鸟骑的力量,让青鸟骑去找元瑾深的下落。 “属下明白,定不负主子重托!” 晏明珠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就靠你们了,我在此,代元家众人,多谢你们。” “您是青鸟骑的主上,这些都是属下们应该做的,主子折煞属下了!” 谈完了正事后,晏明珠又问:“蔺蕾的墓碑,葬在了何处?” “就在神仙谷十里开外的桃花林中,恩师说,神仙谷是明将军从咿呀稚童,到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的地方,是她最重要的家, 若是明将军日后真的回来了,定然也会回神仙谷,她要在这里,守着明将军,等她归来,不论归期,不计生死。” 晏明珠的眼眶湿润,前世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和蔺蕾一人提着一壶酒,谈天说地。 喝得兴致高的时候,晏明珠就会跟蔺蕾谈起,她曾经在神仙谷发生的一些趣事。 只是她没想到,她随口一提,却被蔺蕾牢牢记在心中,并且记了一辈子。 晏明珠在心里决定,等回帝都下山的时候,去桃花林祭拜蔺蕾。 告诉蔺蕾,她回来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是祁玦的声音。 “主子有任何事,只需用青鸟令联系属下,属下告退。” 蔺桑枝如一阵风,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房中。 晏明珠这才去开门,“殿下有事?” “给你送早膳。” 晏明珠道了声谢接过去。 在吃早饭的时候,晏明珠发现祁玦似乎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殿下还有事?” 祁玦单手支下颔,“本王头一次来神仙谷,你如今也是天机和天玄两位高人的小徒弟了,不打算尽一尽地主之谊,带本王逛逛?” “殿下就断定我熟悉神仙谷的路?可别忘了,这谷中到处都是机关和毒物,一不小心,可是会丢命的。” 祁玦轻笑一声,“昨日你轻轻松松带着我们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殿下为何想了解神仙谷?” 两人并肩而行,远远的看着,竟是格外的融洽相配,有如金童玉女。 “本王想知道,能培养出明将军这般风华绝代的人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这话也就是在间接的夸奖她,晏明珠忍不住笑了,“殿下昨日还夸我不比明将军差,转头又夸别人绝代风华了?” “明将军只是明将军,她再绝代风华,在本王的眼里,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这话听着,就好像是在表白一样,尤其是祁玦看着她的目光,深邃而又认真,不止止是逗她开心。 “丫头,来与为师比试一番,让为师看看,你如今的功力如何。” 天玄在露天台磨菜刀,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就举着菜刀招呼晏明珠过来和她比试。 晏明珠哭笑不得,走过去,“那二师父可要手下留情,毕竟我今时不同往日。” “放心,为师手下有分寸!” 嘴上说着有分寸,下一秒就持着大菜刀砍了过来! 晏明珠纵身一跃,“殿下,退远一些,我师父疯起来可没个分寸。” 说话的同时,晏明珠从腰间拿出长鞭,素手翻转,直逼天玄而去。 菜刀在天玄的手心转了个圈,嗖的一声飞了出去,以眨眼的速度冲向了晏明珠的命脉。 晏明珠一个下腰,菜刀几乎是贴着她的脸飞过。 她在侧身同时,甩鞭勾住菜刀,将菜刀直接甩飞了出去。 “哟丫头,功力不减当年啊。” 说着,天玄往身后一摸,拿出了两把同款菜刀。 晏明珠抽了抽嘴角,“二师父,你又作弊。” 第176章 倒是护短 “比试前有说过不能重复使用武器吗?既然没有,那丫头你可就要留神了,看招!”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就在一夕之间,天玄出刀的速度极快,她那菜刀跟批发不要钱似的,像雨点一样甩出去。 招招都极为凶险,而晏明珠则是见招拆招,不慌不乱。 毕竟是和自家师父从小打到大的,对于天玄会使用的招式,晏明珠非常清楚。 师徒二人之间的对决,就看谁能以更快的速度,发现对方的弱点。 祁玦是知道晏明珠的武功很高,但具体有多高还不确定。 今日看晏明珠和天玄之间的对决,对于懂武的人来说,简直是看得酣畅淋漓。 不过在观战的同时,祁玦渐渐怀疑了起来。 晏明珠是身为平昌伯爵府嫡三女,从他调查的资料来看,她并没有离开过帝都。 所以,她这一身本事是跟谁学的? 而且,方才在对决的时候,天玄说晏明珠功力不减当年,也就是说,这不是她们师徒二人的第一次对决。 也就是说,天玄她们应该是很早就收了晏明珠为徒。 那矛盾点就来了,晏明珠何时离开过帝都?又是怎么拜天机和天玄为师的? 从晏明珠的身手来看,她习武的年数不小于十年。 正当祁玦想得出神的时候,晏明珠这边出现了漏洞,天玄第一时间抓住,横刀劈去! 祁玦在看到的同时,迅速抽出软剑,闯入对阵当中,一剑将菜刀给砍成了两半! 晏明珠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 “殿下你怎么出手了?” 一剑砍完,祁玦蹙了下隽眉,按住了腹部的位置,“本王若不出手,你会有危险。” 晏明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又扯到伤口了,赶忙扶住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我师父她下手有分寸,不会真的伤到我的。” 祁玦当然知道,天玄她们很在意晏明珠这个徒弟,不会真的伤到她,但看到那把菜刀逼近晏明珠,他的身体就快于行动,先出手了。 天玄收了菜刀,“丫头,你这是场外支援,犯规了啊。” “前辈,她年纪还小,能接下你这么多招,已经不容易了,若是前辈觉得不尽兴,等晚辈的伤好全了,晚辈与您过几招,如何?” 天玄盯着祁玦看了两秒,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年轻人,倒是护短的很,那就说定了,不过到时候被我打得屁滚尿流,可不许跟我徒儿告状。” “您是前辈,晚辈必会手下留情。” 哟呵,这年轻人口气倒是挺狂啊! 正好这时候,天机过来了。 “丫头你在这儿啊,来,快把药喝了,凉了药效可就不佳了。” 祁玦听到药这个字,蹙眉看她,“你病了?” “没有,只是解脸上的毒而已。” 晏明珠解释了一句,接过碗一口饮尽。 虽然喝得很痛快,但眉头却蹙得很紧。 天机很熟练的递过去一块糕点,“做的没你哥……家里好吃,先将就着吃吧。” “大师父费心了。” 晏明珠吃了一个糕点之后,眉心顿时舒展,觉得好多了。 “年轻人,接着。” 祁玦本能的伸手,接住了天玄扔过来的东西,低眸一看,发现是一把弓箭。 “今晚我们打算换换口味,你同丫头进山打几头猎物回来,晚上我们吃烧烤!” 被当成了工具人的定北王殿下:“……” 晏明珠带着祁玦去后山打猎,不过她刚拿起弓箭,就被祁玦顺手拿了过去。 “你找个地方坐着歇息,猎物交给本王。” 只要不剧烈运动,倒不会殃及到伤口,所以晏明珠也就没多说。 找了棵大树,坐下乘凉。 “殿下,今晚能不能吃顿大餐,可就全靠你了哦。” 祁玦拿起弓箭,“放心,不会让你饿着肚子。” 说完,祁玦就闭上了眼睛。 人在关闭眼睛之后,听力就会提高,尤其是习武之人。 祁玦侧耳倾听了片刻,忽然对准某个方向,拉弓,松弦! 嗖的一声,长箭飞了出去! 啪嗒一下,一只飞鸟从树上掉了下来,两腿一蹬断气了。 晏明珠仔细一看,好家伙,一箭贯穿了喉咙! 祁玦的箭术,和她比起来,也是完全不相上下。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负伤的情况下,如果是全盛时期,这一片林子的野味怕是都跑不掉了。 在晏明珠心里这么想的时候,祁玦又有了收获,这次射中了一只兔子。 他把猎物全部给了晏明珠,“本王去远一些的地方,你在这里看着猎物。” “殿下是要猎一头黑熊回来吗?” 祁玦轻笑了声,“黑熊肉不好吃,你确定想要?” “那还是不要了,如果能猎到麋鹿就更好了,上次吃烤鹿肉,还是在上次呢。” 祁玦用长箭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只留下一句:“等着。” 晏明珠想着祁玦猎大一些的猎物,应该要不少时间,所以她摘了一片树叶,挡在自己的脸上,打算睡个回笼觉。 神仙谷是她的第二个家,在这里,她不用担心会有谁害她,暂时不用去算计筹谋。 人的精神一旦松懈下来之后,困意就席卷而来。 晏明珠在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脸蛋似乎有点儿痒。 出于本能的睁开一只眼,正对上祁玦深邃如海的眼眸。 “醒了?在林子里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睡着了,若是有凶一些的野兽冲出来,你就没命了。” 晏明珠猛然间惊醒,坐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是她大意了,不,准确的说,是她对祁玦没有防备心。 她虽然是松懈下来睡着了,但依然保持着警惕。 如果感觉到危险,她会第一时间醒过来做出应对。 但方才,她潜意识里把祁玦列入了没有威胁的行列,所以才会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怎么会这样?哪怕是前世,除了哥哥和两位师父之外,她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这么没有戒心过。 “想要吃我,那也得看野兽有没有这个本事。” 晏明珠转头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一头麋鹿,“好肥的麋鹿,这一只,今日的晚饭就不用愁了。” 祁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一抬手,晏明珠这才发现,他的右手上还提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这只狐狸的皮毛不错,天气渐凉,拿去做一件狐裘吧?” 第177章 我会负责 晏明珠先是一愣,而后眉眼弯弯。 “殿下费心了,我一定做一件漂亮的狐裘。” 看到晏明珠笑,祁玦一贯清冷的眸子,也沾染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于是乎,晏明珠拿着兔子和飞鸟,而祁玦则是一手拿狐狸,一手拿麋鹿,满载而归。 回到山庄之后,晏明珠特意跟天机和天玄说,这些猎物全都是祁玦一个人打回来的。 “小伙子箭术不错啊,考不考虑留在神仙谷,日后这片山头的猎物,就都包给你了!” 这年轻人,会洗碗,还会打猎,武功也不错,以后还可以给她们当沙包,用处非常大,天机觉得让他留在神仙谷也不错。 晏明珠真是哭笑不得,自家师父怕是看到肥硕的猎物昏了头,忘了祁玦的真实身份了。 刚想开口,却听祁玦淡淡接道:“那得看她想不想留下。” 祁玦说这话的时候,眸光只落在晏明珠的身上。 晏明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祁玦话里的意思是,如果她想留在神仙谷,那他就陪着她一起留下。 心口被不知名的什么东西,狠狠的烫了一下。 晏明珠低下眼睑,转移话题。 “两位师父该是饿坏了吧,徒儿这就去把这些猎物都烤了。” 祁玦自然是跟着晏明珠一块儿去。 天机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啧啧两声。 “这年轻人,看着冷冷清清的,说起情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我们家丫头怕是招架不住几天哟。” 天玄哼唧了声,“惯会讲花言巧语的男子,定是个风流的渣男,不值得托付。” 天机和天玄是闻着烧烤的味道过来的,两个人各拎了一坛酒。 “这酒是丫头你……你师姐当初埋在杏花树下的,被你二师父偷偷摸摸喝了一坛,放心,为师已经帮你教训过她了。” 天玄反怼回去:“我挖出来的时候,你可没少喝,还直夸味道好极了,怂恿我再挖一坛。” “胡说,我什么时候怂恿你了,有证据吗?” “摸摸你的良心,再掂量着说话。” “良心?那是什么东西,有酒好喝吗?” 天玄:“……” 干一架吧,太不要脸了! 晏明珠逗得直乐,打开坛盖说道:“两位师父若是喜欢,我再多酿几坛,埋在地里,保准你们几辈子都喝不完。” 天机高高兴兴的往晏明珠的碗里倒满酒,又想往祁玦的碗里倒,不过被晏明珠给拦住了。 “师父,他身上有伤,不能喝酒。” 天机和天玄对视了一眼:哟呵,这就护上了,她们家丫头不行啊,怎么能这么快被这个男人给拿下呢! 祁玦见晏明珠毫不犹豫的护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心情甚是愉悦。 “无什大碍,喝一点儿也没事的。” 晏明珠直接把他的碗给拿掉,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你在洞穴里发高烧,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你用身体给我降温,我自然是不会忘的。” 天机:“噗!” 天玄:“咳咳!” 两个人同时被一口酒给呛着了,齐刷刷的看向晏明珠。 晏明珠踹了祁玦一脚,赶忙解释:“事急从权,他当时发着高烧,神志不清,还一直喊着冷,若是我不管,他怕是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祁玦煞有其事的点了下头,“所以我说,我会负责的。” 晏明珠抽了抽嘴角,“随手救人,不用你负责。” “那你对我负责。” 晏明珠:“……” 堂堂定北王殿下,究竟是怎么一步步的,从清冷王爷,变成厚颜无耻之徒的? 晏明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拿起碗和天机她们对碰。 “大师父二师父,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乖乖坐在一旁的糯糯,看晏明珠他们喝得开心,不由好奇的问祁玦:“大哥哥,那个叫酒的东西,很好喝嘛?” “你想喝?” 糯糯期待的眨眨眼,“可以嘛?” 祁玦给她倒了一口,递给了她。 糯糯马上接过去,喝了一口,就被辣得直吐舌头。 “啊,好辣好辣!” 晏明珠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结果看到糯糯竟然在喝酒。 “殿下,你怎么能让小孩子喝酒,她会醉的!” 祁玦云淡风轻的回道:“小孩子不能喝酒吗?若是醉了,睡一觉就行了,而且她只喝了一小口,不会醉的。” 没有带孩子经验的定北王殿下,非常淡定而又理所当然的回答。 不成想,话刚说完,糯糯晃悠着小脑袋,盯着祁玦傻笑。 “咦大哥哥,你怎么变成两个……不对,三个……也不对,好多个啦?” 还没等祁玦说话,糯糯脑袋一歪,就一头栽在祁玦的怀里了。 祁玦:“……” 打脸的速度不要来得太快。 晏明珠乐得不行,“就跟你说不能给小孩子喝酒吧,糯糯可是被你给坑的,就由你负责把她送回房间睡觉吧。” 祁玦倒也没意见,把糯糯抱起来的时候,低声嘱咐了一句:“你酒量浅,少喝一些。” 别看天机和天玄日常斗嘴,但关键时刻她俩可是一条船上的。 晏明珠一个人对上她们两个,还不得喝趴下? “放心,我心里有数,绝不会喝醉的。” 虽然晏明珠这么信誓旦旦,但祁玦总觉得不放心,心里想着,赶紧把糯糯送回厢房,再回来看着她。 等祁玦回来,却发现位置上没了晏明珠的身影。 而天机和天玄正在愉快的啃鹿腿。 “两位前辈,晏明珠去何处了?” 天机往一个方向一指,“哦,她在树上呢。” 树……树上? 祁玦回头看去,正见晏明珠坐在一根树梢上,一条腿还悬空着晃晃悠悠。 抬起手里的酒,对着月亮,做了个敬酒的手势。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众人皆醉我独醒!” “来,干了这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祁玦:“……” 和月亮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姑娘就算是醉了,倒也不吃亏。 祁玦走到树下,伸出双手。 “晏明珠,下来,树上危险。” 听到声音,晏明珠一歪头,眯着眼睛打量着树下之人。 樱唇微吐:“我不。” 第178章 太过生猛 得,看这样子,定然又是醉的不轻。 这小姑娘,酒量不大,酒瘾却不小,每次只要让她沾酒,保准就醉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看来日后还是得要时刻看着。 “要怎么样,你才肯下来?” 晏明珠歪头定定的看了他两秒,“好高,跳下来会摔伤的。” “不会,我在下面接着你,绝不会让你摔着。” 晏明珠似乎是思忖了片刻,然后坚定的摇头。 “骗人,你一定像大师父和二师父一样,表面上哄我下来,等我真的往下跳的时候,就把手缩回去,故意让我摔个狗吃屎。” 祁玦微微眯了眯眸子,看向了天机和天玄。 她的这两个师父,原来这么不靠谱的吗? 被点到名的天机和天玄故意仰头望天。 “今儿个风好大啊,你听见有人说话了吗?” “还有人说话吗?听不见听不见,年纪大了,耳背的很呢。” 确认无疑,是坑徒弟的师父。 祁玦收回视线,继续哄树上的人儿:“我保证不骗你,若是让你摔着了,随便你提要求,可好?” “真的嘛?那我要再喝一二三四五六……好多好多坛酒!” 祁玦抽了抽嘴角,“这个不行。” “还说你不是骗子,这么小的要求你都做不到,我不下来,打死都不下来!” 祁玦叹了口气,“除了喝酒之外,其他的要求都能满足你。” “真的嘛?不管什么要求?” “真的。” 晏明珠考虑了一下,把碗往后脑勺一扔,直接就跳了下来。 树的高度并不是很高,所以晏明珠跳下来的时候,正正好落了祁玦一个满怀,被男人稳稳的接了住。 四目相接,那一刻,晏明珠感觉自己好像是看到了漫天的星星,璀璨耀眼,光彩夺目,令人心荡神怡。 “真好看。” 祁玦没反应过来,“什么好看?” 晏明珠以实际行动,捧住他的脸,然后低下头,吧唧重重亲了一口! 祁玦心脏猛地一缩,而天机和天玄则是直接喷酒了! 原来她们家乖乖徒儿喝醉了酒之后,是会变成色女的吗?抱着男人就亲,简直不要太生猛啊! “这么好看,一定很好吃。” 亲完之后,晏明珠还似乎是一脸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唇。 不给祁玦反应的机会,张嘴嗷呜一口,就在他的右脸颊上咬了一大口! 咬完之后,她还舔了舔,然后松口,不满意的皱起了眉头。 “没有味道,一点儿也不好吃。” 祁玦……祁玦感觉自己快被这姑娘给折腾疯了! 哪儿有姑娘抱着男人就亲,亲完之后还咬,咬完之后还舔,舔完之后却又嫌弃味道不好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一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软香在怀,被又亲又啃的,如何能岿然不动? 评价完之后,晏明珠就想从祁玦的身上下来。 不过男人怎么可能会让她下去,沉声哄她:“想吃好吃的,嗯?” 虽然晏明珠喝醉了,但她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 所以她果断摇头,“不要……” “你想要?好,我现在带你过去。” 晏明珠:“……” 你不要仗着我喝醉了,就在那里疯狂占便宜! “两位前辈,她喝醉了,我先带她回房间歇息。” 天玄想起来,“你一个男子不方便,还是让我来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前辈们慢用。” 天玄:“?” 等祁玦抱着晏明珠离开了之后,天玄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他说的不是第一次,是什么意思?” 天机淡定的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字面意思咯,不过丫头重生回来,这具身体不行啊,武力值变弱了也就算了,连酒量都弱了不少, 才喝了几碗就醉得东南西北分不清,被人调戏了还帮着人数钱呢。” “身为师父,你看她被调戏了,不该拦拦?” 天机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别急,放心,我一眼就看出来,那年轻人不是个随便人,不会真的占丫头便宜的, 再者说,丫头就算是醉了,也不会随便让人占便宜,他要敢做出格的事情,不用我们出手,就能被丫头给捏死。”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天玄怎么觉得有点儿不靠谱呢? “来来来,继续喝呀,谁先喝趴下了,今日谁洗碗!” “不是那个小伙子洗碗吗?” “他都带着我们丫头跑路了,洗个屁,只能在我们之间决一生死了!” 厢房内,祁玦刚把晏明珠放到床榻上,这姑娘就开始扯自己的衣襟。 “热……” 祁玦看她一张脸都红了,就折身拧了条脸巾。 冰凉的脸巾触碰到脸颊,晏明珠舒服的哼唧了声,还把脸往前凑,想要再凉快一些。 “好舒服……” 祁玦眯了眯眸子,眸底逐渐危险了起来。 她是舒服了,可他却不舒服了。 软香就在面前,还哼哼唧唧,不断的贴近,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不舒服吧? “那是不是,该给我点儿利息了?” 晏明珠还处在冰冰凉的触觉中,听到这话,茫然的看向他。 祁玦低低沉笑了声,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首便吻了下去。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亲晏明珠,但之前都是意外,而且还是蜻蜓点水的那种。 但这次不一样,他满脑子的想法很简单。 吻她。 这个吻,霸道而又缠绵,却并不凶,反而是那种带着哄人的意味。 一开始晏明珠没有拒绝,不过渐渐的,她喘不上气儿了,开始手脚并用,抵住男人的胸膛,想把他给推开。 祁玦单手扣住她的手腕,继续加深这个吻。 不知是不是晏明珠喝了酒,在缠绵之中,他感觉自己似乎也沾染了酒气,也跟着醉了。 活了近二十年的定北王殿下头一次体会到,原来姑娘又香又软,只浅尝一口,便能叫人沉沦无法自拔。 晏明珠感觉自己好像是溺水了,喘不上气来,而且手似乎还被钳制住,无法动弹。 所以她出于本能的,用脚去踹,潜意识里她只知道,再不呼吸她就要窒息了! 祁玦不想伤着晏明珠,所以一个没防备,就被她一脚给踹下了床! 第179章 她自闭了 堂堂定北王殿下,仗着人家喝醉了轻薄对方,还被人一脚给踹了下去,可谓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了。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话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祁玦,再为合适不过。 而踹了人的晏明珠,丝毫没有意识,反而还一伸手,将自己整个人都团进小被子里,裹成了一团球睡着了。 祁玦起身过来,也不过短短片刻的功夫,这姑娘已然睡得香甜。 看着晏明珠毫无防备的睡颜,祁玦无奈而宠溺的叹了口气。 怕她会把自己给憋坏了,祁玦就把锦被往外拉了拉。 而晏明珠像是感觉到有人要抢她的被子,整个人一卷,又把自己给卷成了一团球。 “这个睡姿,半夜热醒了,可莫要怪我。” 祁玦无奈了,只能由着她去。 在床边弯下腰,抬手轻轻的抚了下她额角的碎发。 轻笑了声,这才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次日一早,晏明珠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脑壳儿在突突的跳。 这就是宿酒以后的下场啊。 正好这时,外头传来了叩叩的敲门声,是药童。 “姑娘,您醒了吗?” 晏明珠嗯了声,药童才推门进来。 “姑娘,这是醒酒茶,您记得趁热喝了,这样头便不会疼了。” 晏明珠看到醒酒茶,不由感叹一句:“难得师父她们如此细心,还知道给我准备醒酒茶。” 她难得感受到身为徒儿,被师父体贴关怀的感觉。 谁知,下一秒药童却说道:“这是那位祁公子,一早特意为姑娘煮的,叮嘱我这个时辰送过来的,这位祁公子可真是了解姑娘,知道您何时醒过来。” 晏明珠明显愣了一下,她的确是没想到,这碗醒酒茶竟然是祁玦特意为她准备的。 这男人,倒真是细心周到。 晏明珠一口喝完,发现味道酸酸甜甜的,和一般的醒酒茶有些不一样,还挺好喝。 洗漱的时候,晏明珠一照铜镜,不由啊了声。 药童被她吓了一跳,“姑娘,怎么了?” “我嘴唇怎么又红又肿的?难不成昨晚被蚊子给叮了?” 但左看右看,都不像是被蚊子给叮了呀? 突然,有一些碎片记忆,在脑海里飘过。 晏明珠总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在昨晚,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昨晚喝醉了之后,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药童还没回答,天机晃悠到了房门口。 “丫头,醒了呀,醒的挺早,为师还以为你要睡到日上三竿呢。” 晏明珠一扭过头,天机一眼就看到了她红通通的嘴唇。 啧啧了两声,“看来丫头你们昨晚回去之后,甚是激烈呀!” “大师父你在说什么,什么回去以后甚是激烈?昨晚我……做了什么?” 天机不急不缓的道:“也没什么,不要紧张,就是你喝醉了之后,跑到树上去,那小伙子让你下来,你不肯下,非要他哄着你, 下来了之后呢,你一把捧住他的脸,说时迟那时快,张嘴就对着他的嘴重重的亲了一口,那吧唧一声,隔老远的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的晏明珠:“……” 苍天啊,大地啊,她昨晚都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亲完之后,你又对着他的脸,一口咬了下来,那一口咬的,我都怕他英俊的容颜断送在你的手里了。” 什么,她不仅把祁玦给亲了,亲完之后,还咬了他一口?而且还是对着脸咬的? 此时此刻,晏明珠的脑子里已经有画面感,甚至已经想象出,祁玦顶着带有牙齿印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那之后,我还做了什么吗?” 反正已经这么丢脸了,之后不可能更丢脸了吧? “之后啊?那为师可就不知道了,是他一个人抱着你回厢房的,你去问问他本人就清楚了。” 晏明珠抱头,“师父,我好歹是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能把醉成烂泥的我,就这么交到一个男人的手里呢!” “为师觉得吧,是你抱着他又亲又啃的,要真论起来,应该是担心他的清白能不能保住,所以只要你不继续又亲又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晏明珠:“……” 鉴定完毕,这一定是个坑爹师父。 “快洗漱吧,可以用早膳了,为师在外头等你啊。” 晏明珠蔫巴巴的倒在梳妆台上,“我不出去了,今日一整天都不出门了,师父你就对外说我醉酒醒不来吧!” 这么丢人,她还有脸出的了这个门吗? 天机正要说什么,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哟小伙子,起得挺早,我家丫头醒来之后,听闻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自闭了,你带着她回房间之后,她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晏明珠蹦得三丈高,冲过去一把抓住祁玦,将他一下子往里面拉。 “师父你先去用早膳吧!” 然后砰的一声,就重重的把门给关上了。 紧随着,扭过头,凶巴巴的威胁:“昨晚的事,出了神仙谷之后,你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昨晚?你指的是哪件事?” 这家伙,分明是在明知故问! “就……我抱着你,又亲又啃的事儿,我那是喝醉了,不算数!” 瞧瞧,这姑娘醒来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可你昨晚,不仅对本王又亲又啃,你还把本王摁在床上。” 晏明珠身体一僵。 “还骑在本王的身上。” 晏明珠捂脸。 “还说本王很香很好吃。” 这话晏明珠就忍不了,“你胡说八道,我不可能会说这样的话!” 祁玦搂住她腰肢,一个翻转,两人之间的位置来了个颠倒。 “需要本王手把手教你回忆一下,你昨晚是如何占本王便宜的吗?” 男人靠得极近,灼热的呼吸扑散在腰间。 扑通扑通,强有力的心跳声,让晏明珠的心跳也跟着乱了。 “我……我不想知道!” 晏明珠捂住耳朵,感觉自己快人间蒸发了。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祁玦低沉沉笑了声,握住她的手。 “这就羞愧难当了?” 晏明珠真是恨不得再咬上一口,“换你你不羞耻吗?你昨晚干嘛不一盆冷水直接把我浇醒!” 第180章 他想娶她 “本王不舍得。” 男人轻轻柔柔的话,钻进耳朵里,让晏明珠的耳垂刷的一下就红透了。 这个人是故意的吧?故意靠那么近,故意说些暧昧的话,是不是就想看她张皇失措的样子? “你再胡言乱语,我……我就打你了!” 祁玦低笑了声,突然松手,转而捧住了她的脸,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晏明珠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看什么,我早上没把脸洗干净?” “你右脸的红色胎记,不见了。” 闻言,晏明珠瞬间忘记要和祁玦算账的事儿,转身去照铜镜。 方才她只注意到自己嘴唇的与众不同,忘了脸上的变化。 仔细一看,右边的红色胎记真的不见了! 再把了下脉搏,体内的余毒已经清完,这脸上的胎记自然也就消失了。 左右这么照了照,晏明珠觉得,自己眼下的这张脸,虽然没有她原本样貌来得惊艳,但眉若轻烟,眸若流光,顾盼生辉,当的上是清雅美人。 “看来还是需要师父出手,才一碗药下去,就将余毒给清了个一干二净,这张脸还算挺好看的,不错不错。” 祁玦走上前的时候,刚好听见晏明珠在夸自己好看。 这小姑娘,倒是一点儿也不谦虚。 “这张脸不好看,莫不成你以前不长这个样子?” 晏明珠心里咯噔一下,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我以前顶着一张带着胎记的脸,自然是不知道胎记没了之后,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感慨一下,不行吗?” 祁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起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眉眼。 “本王觉得,你的眼睛更好看。” 清明沉淀,顾盼生辉,自带一股英姿。 “只有眼睛好看,其他地方不好看吗?” 这是典型顺着杆子往上爬。 “好看,哪里都好看。” 晏明珠姑且满意,不与他计较了。 “今日本王打算下山,你若是无事,便在谷里多呆几日,等本王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来接你回去。” 因为山体滑坡的意外,祁玦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昨日已经与飞云他们联系上,所以得尽快把金矿的事情给处理好。 “我的事情也办好了,我答应了外祖母一个月之内回帝都,那就跟你一块儿下山吧。” 但祁玦蹙了下眉道:“本王要做的事情有些危险,你还是暂时留在神仙谷比较妥当。” “殿下,相比于我有没有危险,你自身的危险才更大吧,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呢,多一个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晏明珠推门出去,打算和天机她们告别。 祁玦不急不缓的跟在她的身后,“你担心本王会有危险?” “担心殿下是一回事,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送糯糯回去,她娘亲可还好?” 虽然晏明珠说担心他,但如果没有后半句话的话,他会更高兴。 高高在上的定北王殿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跟一个孩子争风吃醋。 “飞云传来消息,他们几人都安然无恙。” 晏明珠也就放心了,过去和天机她们告别。 “大师父,二师父,徒儿还有要事办,今日便要离谷了,两位师父要注意身子,等有空了,徒儿再回来看你们。” 天玄爱怜的摸摸她的脑袋,“路上注意安全,若是有人欺负你了,便来找师父,师父教他做人。” 说着,天玄给了祁玦一个警告的眼神。 “小子,给我注意了,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要是敢欺负我的乖乖徒儿,我让你尝尝千疮百孔,生不如死的滋味!” 天玄最擅长的是制毒,既能让人死得无声无息,又能让人生不如死。 “前辈放心,我定不会叫她受半点儿委屈。” 天玄并不相信的哼了声。 “小伙子,我们家丫头可不好追求,你可要加把劲儿了,我看好你!” 天机凑过来,在祁玦的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并且给了他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多谢前辈提点,晚辈并不负众望。” 祁玦很自然的承认。 没错,他的确是心悦晏明珠。 在冀州一行之前,他对晏明珠是有不一样的感觉,但他无法确定。 但那日在洞穴内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第一眼的人是晏明珠之后,他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他活了二十载,从未像今时今日那样,想要不计一切代价的得到一个人。 他想娶她,爱护她,与她白头偕老,钟此一生。 但他在晏明珠的面前却没法直接言明心意,因为晏明珠还并不爱他。 他虽是位高权重的亲王,但在情爱一事上,他不想强人所难。 晏明珠眼下还不喜欢他没事,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的让她爱上他。 这辈子,他就认定这个人了! 下山之后,晏明珠突然停下了脚步,“殿下,我要去祭拜一位古人,你若是着急的话,就先带人去办正事。” “不急,本王陪你一块儿去。” 走过一段小路,柳暗花明间,是一片桃花林。 不过因为季节的缘故,此刻桃花树光秃秃的,四周无人,显得格外空寂。 晏明珠一眼就看到了那块无字碑。 凡是入青鸟骑的,都是舍弃了姓名,不能让除了自己人之外的其他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哪怕是死后,墓碑上也不能刻他们的名字。 晏明珠在墓碑前停下,拿出从神仙谷带来的酒,倒了两碗。 糯糯更是好奇的问:“姐姐,为什么这块墓碑上没有名字呀?” “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需要做着不为人知,且关乎社稷安危的事,他们生前为民,死后却无法留民,更无法受万民敬仰。” “他们,是无名英雄。” 无名英雄?糯糯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不解的困惑。 晏明珠单膝跪下,举起碗。 “我回来了,对不起,这么迟才来看你,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手指轻轻抚摸着墓碑,“欠你的酒,今日我来还了。” 一杯敬地,一杯一口饮尽。 晏明珠缓缓起身,祁玦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拭过她的眼角。 “是很重要的一位故人吗?” 第181章 谁敢抢人 祁玦很少见晏明珠掉眼泪。 这姑娘不管遇到什么,都极为的沉着冷静,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她解决不了的。 除非是遇到了让她在意的人,触及到了她的伤心处,她才会哭。 就好比是现在,她其实只是敬了一杯酒,也没有说什么话,但起身的时候,却已经是红了眼眶。 这让祁玦想起,之前在皇宫的时候,晏明珠第一次见明台,也是相类似的情绪。 那种故人重逢,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晏明珠只是点了下头,并没有多做回答。 “以后每年,若是你有时间,本王便陪你来此处祭拜,可好?” 晏明珠一愣,定定的看着眼前人。 他说日后他陪着她来祭拜。 他还说以后的每一年。 这话说的口气,就好像是往后余生,他们都要在一起。 心口暖暖的,还有种麻麻的感觉,却并不讨厌这种奇妙的感觉。 不过晏明珠还没开口,不远处就传来了声音。 “殿下!” 飞云和飞雨几乎是同时落在了祁玦的跟前,整齐一致的单膝跪地。 “属下未曾护好殿下,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飞云和飞雨是眼睁睁看着祁玦为了救小女孩儿,和对方一块儿掉入悬崖的。 而很快,他们也被滚落下来的泥石流埋没。 捡回了一条命之后,他们发了疯的寻找祁玦的下落,却始终未找到踪迹。 就在他们快要找疯了的时候,终于收到了祁玦的消息。 再次见到祁玦安然无恙,他们才算是松了口气。 “事发突然,恕你们无罪,起来吧。” 妇人是跟在飞云和飞雨后面,跑着过来的,一眼就看到了糯糯。 “糯糯,我的乖宝!” “娘亲!” 见到自家娘亲,糯糯哭着扑到了她的怀里。 妇人抱着糯糯,流下了眼泪,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糯糯,可有受伤?” 糯糯摇摇头,“没有呀,大哥哥和姐姐对我很好,还带着我上山去玩儿,还给我抓萤火虫,做了一盏特别漂亮的萤火虫灯呢!” 妇人确定糯糯无恙之后,直直的朝着祁玦跪了下来。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公子在危机时刻保护了糯糯,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祁玦单手负于身后,以眼神示意飞云将人扶起来。 “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找回了孩子,妇人便要带糯糯离开了。 糯糯很舍不得的跑到晏明珠的跟前,“姐姐。” 晏明珠半蹲下来,摸摸她的小脑袋,“糯糯,和你娘亲早些回家吧,岭西山很危险,日后不要再去了,知道吗?” 糯糯乖乖点头,然后踮起脚尖,吧唧在晏明珠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以后还可以再见到姐姐吗?” 晏明珠笑了,“当然可以了,等姐姐处理好了事情,有时间的话便来找你呀。” “那就说定了,拉勾勾,姐姐要和大哥哥一起来找我哦,骗人就是小狗!” 晏明珠笑着和她勾了勾手指。 糯糯又走到祁玦的身边,祁玦看她想说话,便也半蹲了下来。 “大哥哥,你要加油哦,姐姐那么好,你要是不努力的话,姐姐是会被别人抢走的哦!” 祁玦被这纯真的话逗笑了。 “放心,谁也抢不走。” 他认定的人,谁敢抢? 糯糯被妇人抱在怀里,朝着晏明珠和祁玦摆摆手。 “大哥哥,姐姐,再见啦!” 和糯糯告别之后,晏明珠他们也要动身了。 “岭西山可有动静?” 飞云马上回道:“泥石流阻断了山路,寻常人进不了山,反而是方便了他们行事,所以目前他们并没有发现异常。” “咦,晏姑娘怎么也在这儿?” 确定了祁玦安然无恙后,飞雨的八卦之魂再次燃烧了。 “出来办点儿事,恰好遇到了殿下,便一同前行了。” 飞雨突然往前凑了凑,其实这个距离并不近,还隔着之前有一条手臂的距离呢。 但祁玦却在同一时间蹙眉,冷声道:“退后。” 啊? 飞雨一脸懵逼,飞云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家殿下心情不悦,赶忙将自己的冤大头兄弟往后拉。 “你没事凑到晏姑娘前头做什么?” 飞雨还没反应过来,抓抓后脑勺道:“我就是看到,晏姑娘脸上的胎记好像是不见了呀?” “飞雨兄弟好眼力,我脸上的胎记是由余毒引起的,如今余毒清了,这胎记自然也就消失了。” 飞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没了胎记之后,晏姑娘愈发脱俗不凡,美丽动人了呀,与我们家殿下简直是绝配呀!” 飞云:“咳咳!” 兄弟,敬你是条汉子,竟然敢当着殿下的面,开这种玩笑! 谁知,余光一暼,飞云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 因为,他看到祁玦非但没有否认,而且脸上还带着笑,这表情,明显是非常认同! 我的天,这怕是见鬼了! “殿下乃天人之姿,我们岂能相配,飞雨侍卫莫要开玩笑。” 祁玦看着她,淡淡接道:“本王是人不是神仙,人有的七情六欲,本王亦有。” 这话就差没直接说,我觉得我们就是非常般配,谁敢有异议,他就弄死谁! 飞云和飞雨同时长大了嘴巴。 谁能告诉他们,短短几日的功夫,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们家清冷矜贵的殿下,怎么如此接地气了? “该赶路了,不然天黑之前,可到不了岭西山。” 晏明珠觉得,祁玦真是不得了了,这直白的话一套一套的,真是叫她招架不住! 骑马以最快的脚程赶到了岭西山。 晏明珠看着山头问:“可有山势地图?” “有的。” 飞云马上拿出地图,晏明珠接过去后,前后看了一遍。 “金矿在这里,而这条是通往金矿的唯一主路,如果从主路进去,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被对方发现, 所以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北边的悬崖,从这里往前攀岩,可以直接绕到金矿的背面,杀进去直接让他们措手不及。” 飞云和飞雨都表示赞同。 祁玦也没意见,“你留下接应,本王带人上去。” “殿下,不是出发前就说好了,我与你们一起行动,怎么又把我给撇下了?” 第182章 铁汉柔情 祁玦极有耐心的解释:“悬崖陡峭,而且攀爬的过程中,需要不小的臂力,若是你在攀爬的途中脱力,掉下去可就是粉身碎骨。” “我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臂力不够,可以用内力来凑啊,再者说,殿下你还有伤在身,真比起来,我爬的速度都要比你快。” 一听这话,飞云和飞雨都急了,“殿下受伤了?可有大碍?” “小伤。” 祁玦随口回了一句,见晏明珠坚持要跟他一起,便也没多说什么,点头同意了。 “跟在本王身边,若是没力气了,随时告诉本王。” 晏明珠比了一个明白的手势,一行人便开始攀爬悬崖峭壁。 攀爬的时候还是白天,等爬到金矿附近,天色已经昏暗了。 还差最后一步,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先伸到了她的面前。 晏明珠抬头一看,正与祁玦深邃的眼眸对上。 将自己的一只手交到了祁玦的手中,随着男人往上拉的力道,晏明珠顺利落在了地面上。 “殿下,我们从后面包抄过去吗?” 飞云和飞雨已经摩拳擦掌了,这个破金矿,害得他们与殿下失散好几日,若是殿下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直接就把这个破地方给炸平了! “这里四周都有看守,看来警惕性挺高的,如果就我们几个包抄,没到里面,就会被发现。” 即便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但在金矿附近几里的地方,都有人看守,很难包抄进去。 祁玦看向她,“你有了更好的法子?” 晏明珠笑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只玉瓶,“在金矿两里开外的西南面,有一条溪流,这条河流从西南面流经金矿,金矿里的饮用水全都来自于此。” 祁玦瞬间就明白了,“你想在水里下毒?来个一网打尽?” “殿下真聪明,放心,这不是致命的剧毒,喝了之后,顶多就是会让人拉肚子,飞云飞雨,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飞雨马上接过去,“晏姑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飞云追在飞雨的身后,“你怎么没等殿下开口,便直接从晏姑娘的手里把任务给接过去了?” “你是不是傻,晏姑娘说什么,咱们殿下肯定都是会无条件同意的,这还需要再多此一举,多问一遍吗?” 虽然飞云很想反驳,但转而想起祁玦看晏明珠的眼神,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晏明珠拍了拍一块石头上面的灰,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烧饼。 “从神仙谷出来的时候,顺手拿的,虽然凉了,但味道不错,咱们一人一半?” 这姑娘,嘴上说一人一半,但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烧饼。 一路攀爬上来,男人的体力尚且都快消耗完了,更何况是女子。 “本王不饿,你吃吧。” 但晏明珠还是掰成了两半,把其中一半硬塞进祁玦的手里。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能让你看着我一个人吃呢,快吃吧,晚上可是一场力气活儿呢。” 祁玦笑了笑,倒也没有拒绝。 很快,晏明珠就把半张饼给干完了,她刚舔了下嘴角,祁玦就把另外一半递了过来。 “殿下,不是说了给你吃吗?” 祁玦直接塞到她嘴里,“你说话的时候,若是一直不盯着烧饼看,本王或许会相信你是真的大方。” “你是在讽刺我小气的意思吗?” “本王不敢。” 晏明珠哼了哼,算他认错速度快。 咬着烧饼,干完这半边的时候,飞云和飞雨也回来了。 晏明珠刚要说什么,祁玦忽然伸出一只手,以指腹轻轻抚过她的嘴角。 “吃东西总是在嘴角留残渣,是打算留着当夜宵?” 晏明珠本能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舌尖刚好擦过祁玦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指腹。 祁玦眸光微暗,而晏明珠却毫无察觉。 但这一幕,却被刚刚回来的飞云和飞雨看了个正着。 “咱们殿下的洁癖……去哪儿了?” 给别人擦嘴巴这种事情,哪怕是庄妃,都没有这个荣幸好吗? 飞雨给了他一个这都不懂的鄙视眼神,“知道什么叫铁汉柔情吗?在爱情的面前,一切的洁癖都会消失不见!” 完了完了,他们家殿下这次是彻底沦陷了! 晏明珠没听到飞云和飞雨的交谈,只是觉得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在等待的过程中,有些犯困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便靠在本王的身上睡一会儿,等可以行动了,本王再叫你。” 晏明珠揉了揉眼角,“不用,我撑的住……” 话还没说完,祁玦抬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睡吧。” 因为靠得极近,所以男人低沉的嗓音,一个劲儿的往她的耳朵里钻,带着心跳也诡异般跳得极快。 本着有免费的人型靠枕不靠白不靠的精神,晏明珠也没有多想,还调整了个更舒服些的位置,闭眼休眠。 站在一旁,显得极为多余的飞云和飞雨:“……” 短短几日未见,殿下的双标已经这么的肆无忌惮了吗?就差没在脑门儿上贴:这是我女人,生人勿近! 因为是在野外,所以晏明珠并没有睡得太熟,在有动静响起的时候,她就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 刚站起来,祁玦突然靠近一步。 抬手替她整了整睡得有些乱的鬓发。 晏明珠本能的往旁边看,飞云和飞雨非常一致的仰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 麻了麻了,陷入爱河的殿下,再也不是那个清冷孤傲,目中无尘,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定北王殿下了! 有了泻药的作用,一路进去可谓是畅通无阻。 晏明珠跟参观似的,左看看右看看。 “这造的跟山寨似的,看来他们是把这个金矿当成自己的窝点了。” 没错,的确像是个落地为寇的山寨,左右两边都建了捎点,往里走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捎点。 屋子是用木头打造的,一眼望去有不少木屋,看来在这里挖矿的人不少。 “你……你们是何人?来人……” 一个拉到虚脱的男人看到了祁玦他们,正想叫人,就被一把剑架在了脖子上。 “带我们去见你们的头头,不乖乖听话,就叫你立刻人头落地!” 第183章 灭绝人性 所谓擒贼先擒王,抓住了带头的,其他人不都跟着投降了? 这男人瞬间就被吓破了胆,带着祁玦他们去了头领的屋子。 而此刻,这个头领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大夫来了没有?该死的,今儿个是怎么回事,我快拉虚脱了!” 跟在头领旁边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还要在那里回答头领的话:“头儿您再坚持一下,大夫上山还需要一点儿时间,我们的人已经去把人带过来了!” 刚说着,门口就有了响动。 “一定是大夫来了!” 喽啰刚打开门,一把剑就架上了他的脖子。 头领的警戒意识还算是在,立马意识到不对。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有人从窗户破入,另外一柄剑跟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你们是谁?” 头领努力控制着声线不发抖。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突破外面的防线,直接闯到他的房中的? “别动,要想耍滑头,下一秒就叫你人头落地!” 话音刚落,从外面走进来一抹硕长的身形。 伴随着一道清冷的嗓音:“是何人指使你们,私占金矿的?” 闻声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而又容貌昳丽的男子,而他的身边还跟着个女人,亦是美艳脱俗,尤其是那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睛,似乎能一眼直穿人心。 两人并肩走来,竟有一种诡异的般配感! “你们是如何突破外面的防线,闯进来的?这不可能!” 晏明珠笑了下,抬了抬手道:“都拉成这个样子了,说话倒还是挺足的,看来药效还不够猛啊。” “是你下了毒!怎么可能,金矿附近铜墙铁壁,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你是如何下的毒?” 晏明珠轻飘飘的道:“你们的外部防线的确是很严密,但你们是人,又不是神仙,是人就得要吃饭喝水,而你们的饮用水源,便是来自于西南面的那条小溪河。” “你在河里下了毒,该死的你们这么费心的闯入金矿,是想从我们的手里夺走金矿?呵,我劝你们赶紧收手,拥有这座金矿的人,可不是你们这几个小喽啰可以招惹的起的!” 祁玦不急不缓的走近,“所以,你知道是何人私占了这座金矿?” 头领马上闭上了嘴巴,一副不管你们怎么逼问,他都不会招供的表情。 “大昭有明文规定,凡是发现矿藏,皆要上报朝廷,若是有人私占,乃是诛九族的重罪,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而且为了不让矿山被发现,杀死所有上山之人, 如此残忍的行迹,不可能不会惊动当地的官府,可至今,朝廷都没有收到半点儿风声,不过,两个月前,冀州鲁通判府中走水,全府上下被烧成废物,无人生还, 看来,是这位鲁通判察觉到了什么问题,才会被人以这种灭绝人性的手段灭口。” 头领的额头上逐渐冒出了冷汗,因为祁玦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踩在了点子上。 “能以如此明目张胆的凶残行为,杀死了一个正六品的通判,在冀州一手遮天,那么,也就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了。” “冀州知府,马志用。” 头领不可置信的看着祁玦,当从祁玦的嘴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几乎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了。 “你……你到底是谁?” 祁玦冷笑一声,给了飞云和飞雨一个眼神。 “别他妈在这里废话了,赶紧把罪状一五一十都给我写出来,看在你坦白从宽的份儿上,还能姑且留你一条小命!” 事情都败露了,连最大的靠山都被人轻而易举的给猜了出来,头领哪儿还敢说什么,哆哆嗦嗦的拿起笔,把所有事情都给交代了。 金矿是在半年前,有村民挖山的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这些村民还想着偷偷挖一些金子出来花,但没多久就被官府给发现了。 毕竟一穷二白的村民,怎么会拿得出金子? 很快,马知府在得知了岭西山发现金矿以后,立马就派了人上山,确定了的确有一座数目不小的金矿。 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没多久,衙门里知道金矿事情的衙役们,莫名其妙死了不少。 而很快,马知府就雇佣了一批人,将金矿给围住,建了基地,命人将挖出来的金子都偷偷运出来。 但运到了哪里,又做了什么用处,这个头领就完全不知道了。 他的任务,就只是看守金矿,指挥手下挖矿。 “殿下,看来只有抓住这个马知府,才能挖出这背后之人了。” 不过虽然这个头领并不知道更深的事情,但祁玦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 “放信号弹,让他们把金矿看住了,不得有任何闪失。” 飞云和飞雨立马拱手:“是,殿下!” “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个马志用。” 飞云留下看着金矿,等另外的人过来守着,而祁玦则是和晏明珠一起,直接杀去了马府。 下山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马府内还一片太平,马知府正在妾室的房中,睡得正是舒坦。 “飞雨,去西边放一把火,也让这姓马的好生的体会一把,走水的滋味。” “是,殿下!” 祁玦和晏明珠交换了个眼神,晏明珠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和他一起,施展轻功,轻松的掠过了墙头。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 “快来人啊,西厢房走水了!” 这么大的动静,马知府自然是被吵醒了。 在他怀里醒来的妾室,还很不高兴的说道:“主君,外头吵吵嚷嚷的,是出什么事儿了呀?” “你且睡着,我去看看。” 马知府刚往身上披了件衣服,外头就传来了动静。 “你们……你们是谁……啊!” 几声惨叫声后,房门被人一脚给踹了开。 马知府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外头有火光窜动,而在火光间,有两道身形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 “马府上下,富丽堂皇,花团锦簇,就连小小的门窗都是用昂贵的檀木所制,原来这小小的冀州知府,竟如此的有油水。” 马知府在冀州任职,自然是没有机会见祁玦,所以看到祁玦的时候,当即摆起了官架子。 “哪儿来的无知宵小,竟敢在马府撒野,来人,把这两个家伙给我捆了!” 第184章 照杀不误 谁知,叫嚣的话刚出口,晏明珠往腰间一带,抽出长鞭。 鞭子在空中发出啪的声响,如同一条毒蛇一般,以眨眼的速度缠住了马知府的水桶腰,将他整个人一把拽了过去! 马知府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见祁玦长腿一伸,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轰的一声,将他给踹倒在地的同时,用脚碾压在他的脸上。 “冀州通判鲁禹,府中走水,满府上下葬身火海,无一生还,是你做的吧?” 马知府瞳孔一缩,马上否认:“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赶紧把脚给我松开,不然本官要你的命!” “冀州岭西山发现金矿,按照大昭律法,凡是在大昭领土内发现的矿藏,皆属于朝廷所有,可你身为冀州知府,在发现了金矿的情况下, 非但没有上报朝廷,反而是派人私下开采,单只是这一条,就足以灭你九族。” 马知府听到金矿这两个字,身子已经在发抖了。 怎么可能,金矿的事情,他和上面的人做得这么隐蔽,这个人是怎么发现的? 而且,他不仅知道金矿的事,还知道鲁通判的事情,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到底是何人?对朝廷命官动手,且别说本官会不会被治九族之罪了,本官先摘了你的脑袋!” 祁玦不屑的嗤笑声,“不过是小小的正四品知府,也敢在本王的面前叫嚣,本王杀一个户部尚书都不带眨一下眼睛,如你这般的蝼蚁,又算个什么东西。” 定北王殿下在大败西越,班师回朝的时候,直接闯入前户部尚书郭祥的府中,以郭祥延误军机为由,一剑将其杀死。 如此威名赫赫的行迹,不仅传遍了满帝都,其他州县更是有所耳闻。 马知府就算是之前没有见过祁玦,此刻听到这番话,再加上他以本王自称,也知道他的身份了。 “你……你是定北王……” 此时此刻,马知府哪儿还敢嚣张,只剩下求饶的份儿了:“定北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这一定是误会,下官……下官真的不知道岭西山有金矿, 就算是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私藏金矿啊,一定……一定是有人陷害下官,请殿下明查!” 呵,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马知府,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祁玦直接把罪状甩在了他的脸上。 “你派去看守金矿的手下,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可是把你做的那些个腌臜的事情,吐了个一干二净。” 马知府看到罪状,眼里闪过一丝狠辣。 该死的,这个定北王到底是何时到了冀州,又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突破岭西山西的防护,攻进了金矿区域,还让那些人都招供了。 更可怕的是,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这边竟然连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收到。 难怪接触过祁玦的人,都称他为活阎王,这个男人来无影去无踪,一出手就是招招致命,实在是太可怕了! “殿下,这……这是诬陷,下官只不过是一个……一个小小的知府,如何敢冒着灭九族的风险,去私藏金矿啊,一定是有人想拉下官下水,殿下,下官是冤枉的……” 祁玦淡淡嗯了声:“你说的没错,这的确不是你一个小小知府敢冒的风险。” 马知府以为祁玦是信他的话了,心里鄙夷这定北王也不过如此,真是愚蠢的要命,明面上却是卑躬屈膝的。 “殿下放心,下官必然会全力以赴,揪出私藏金矿的幕后之人,还请殿下给下官几日的时间……” 话没说完,就被冷冷打断:“给你几日的时间,你好派人去向你的上头通风报信,是吧?” “殿……殿下您说什么,下官不是很懂啊……” 很显然,祁玦已经没了耐心,在这里和这个蠢货玩儿什么文字游戏,他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 “本王时间宝贵,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把幕后之人,以及你们筹划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马知府还企图在那儿装不知道,“下官……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三。” “殿下,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啊!” “二。” “如有半句虚言,便让下官不得好死!” “一。” “下官……啊!” 马知府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白光闪现,下一秒,一柄软剑直接贯穿马知府的手背! 而剑柄,则是握于祁玦的手中。 他持剑的动作很随意,居高临下的蔑视被他踩在地上的蝼蚁,有如阎王现世。 “不知道幕后之人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还想什么必要活着呢?本王亲自送你上路,该是你的荣幸。” 马知府吓尿了,几乎是尖叫着道:“我……我是正四品冀州知府,是朝廷命官!即便是你亲王,也不能如此不讲律法的杀了我!” 祁玦都听笑了。 “别说是小小的知府了,就算是本王的那几个皇兄,若是落到本王的手里,本王照杀不误。” 在说话的同时,祁玦拔出长剑,而这次,这一剑是直接冲着马知府的眼珠子而去的!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别杀我!别杀我!” 真是个没用的,才被这么一吓唬,就什么都招了。 祁玦收回软剑,用脚踹了一下,将马知府翻了个身。 马知府就像是一只乌龟,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是……是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手谕,命下官封锁金矿的消息,并且派人暗中挖金矿,将里头的金子都一点点搬运出来, 但是……但是下官自己是半点儿金子也没有私藏,挖出来的金矿,全都快马加鞭送到了帝都,交到了太子殿下的手里,下官所言,句句属实,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果然是太子搞的鬼。 其实在祁玦知道冀州知府有鬼之后,就猜到这和太子有脱不掉的干系。 因为这个马知府,正是裴右相的门生,而太子是裴右相的亲侄子,自己的老师开口让他去做,马知府自然是不敢违背。 “太子的手谕在何处,呈上来。” 第185章 铤而走险 “下官将它藏在了密室,还请殿下容许下官去取来……” 马知府哆哆嗦嗦的起来,走到床边,在靠枕底下按动机关。 咔嚓一声,整张床翻了过去,地面在同时向旁边裂开,在床的底下,竟藏了个密室,这个马知府倒还有点儿头脑。 飞雨跟在马知府的后面,让他带路去取手谕。 “动作麻利点儿,做个男人还婆婆妈妈的。” 飞雨一脚踹在马知府的屁股上,马知府踉踉跄跄的连声道是,在前面带路。 到了密室之后,两旁的灯被点亮,飞雨一看里头的东西,不由哟呵了声。 虽然飞雨也是见惯了金银财宝的人,但这一屋子的黄金珍品摆件,可谓是叫人眼花缭乱。 马知府一个四品知府,却能在密室里私藏这么多金银珠宝,看来平时没少贪污啊! 很快,马知府就拿着一个匣子上来了,飞雨立刻把密室的东西都跟祁玦说了一遍。 祁玦淡淡道:“留两个人,守在马府,在押送马志用回京之前,不可让消息外漏,就对外宣称马志用得病,不能见风,得要在府中休养。” “是,殿下。” 马知府被五花大绑,堵住了嘴巴,而马府上下所有人,都被关在一起,以防消息会外漏。 只要带着马知府以及这份太子的手谕回京面圣,以昭帝对自己屁股底下皇位的看重程度,绝对会大义灭亲。 除了这份手谕之外,祁玦还让马知府写了冀州的同伙,这不写不知道,一写发现冀州只要是稍微有点儿权利的官位,都和马知府勾结在了一起。 当然,也有像鲁通判这样的清官,只可惜,马知府在冀州一手遮天,凡不是他同类的,他都会用各种手段,让那些人“出意外”身亡。 久而久之,冀州这片区域,就全由马知府一人说了算,这也就不奇怪,他府中的密室里,有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了。 要不是这次祁玦出其不意,直接攻到金矿,又没有半点儿风声的杀入马府,来了个擒贼先擒王,以马知府的狡猾劲儿,恐怕轻易还抓不住他呢。 抓了马知府之后,祁玦便立即动身回帝都。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都是骑快马,而马知府则是被关在铁笼里,外面围了罩子,如此一来也就不怕被外头的人瞧见了。 而这边,一只飞鸽停在了裴渡钦的窗棂口。 裴渡钦从飞鸽的腿上拿下信笺,打开一看,不由皱眉,马上去找裴右相。 “父亲,冀州传来加急信笺,冀州知府马志用,不见了,马府上下被一群神秘人看守,我们的人无法靠近探查情况。” 裴右相立刻拿过信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马上传信,让在冀州的暗桩去岭西山查看,金矿是不是出事了!” “金矿?父亲,岭西山发现了金矿?可朝廷好像并未收到金矿的消息,这是怎么回事?” 关于岭西山金矿的事,裴右相并没有告诉裴渡钦,因为他这个儿子,太过于正直。 而私藏金矿,可是足以灭九族的重罪,如果让裴渡钦知道了,他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但如今冀州突发状况,裴右相知道这事儿也瞒不下去了。 将金矿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大致和裴渡钦讲了一下。 裴渡钦听完之后,脸色极沉,“父亲,你和皇姑母是疯了吗?私藏金矿,可是灭九族的重罪,一旦被发现,不仅我们裴家会完蛋,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也会不保!” “为父何尝不知道金矿的严重性,可是如今朝堂上的局面你也瞧见了,若不是那些老臣的支持,再加上裴家的势力,以陛下对定北王的宠爱,恐有一日会取代太子的位置!” 裴渡钦马上反驳:“太子殿下一直勤勤恳恳,不曾犯过什么大错,而且陛下还要权衡朝堂平衡,只要太子殿下能保持住如今的局面,继承皇位指日可待,父亲你们太过于着急了。” “钦儿,你还是太年轻,想的太过于简单了,就算是陛下能把皇位传给太子,可定北王手握北疆百万兵权,若是他有反心,到时候杀入皇城,夺下皇位对于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自古以来,这种为了皇位,而互相残杀的事情,多得不得了。 太子虽然是东宫储君,但除了这个噱头之外,他的手上没有任何的兵权。 一旦祁玦这边起兵,太子还能坐得稳皇位? “所以父亲你与太子殿下就想私藏这座金矿,利用金矿来培养军队?父亲,私自养兵可是又一项重罪啊!” 培养军队是需要耗费很多银子的,太子虽是东宫储君,裴家虽是世家大族,但他们加起来也无力负担一支军队所需的银子。 恰好冀州这边发展了金矿,马知府又是裴右相的学生,这马知府自然也是太子的人,所以在发现金矿之后,第一时间就先上报给太子。 裴右相与裴皇后一合计,便打算铤而走险,私占金矿来培养军队。 只要太子能有一支足以和北疆军抗衡的军队,到时就不用怕祁玦有机会谋反了。 “若是继续让定北王肆无忌惮的发展下去,到时候太子输了,咱们裴家照样完蛋,成大事者,就必须要快准狠,更何况,陛下的年纪大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裴渡钦还想说什么,裴右相抬了下手道:“赶紧飞鸽传书,让暗桩查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钦儿你亲自去一趟冀州, 若是金矿一事泄露,凡是知情者,皆杀无赦,绝不可留下一个活口,听明白了吗?” 说着,裴右相拍了拍他的肩膀。 “钦儿,现在不是讲大义的时候,金矿一事,绝不可泄露,否则日后什么都妄谈,你可千万不想让为父失望啊!” 裴渡钦捏紧了手心,最后拱手道:“孩儿领命,即刻前往冀州。” 赶了一天的路,祁玦命人原地休息。 “累吗?喝点儿水吧。” 祁玦将一个水壶递到晏明珠的跟前,很自然的在她身边坐下。 晏明珠环顾了四周一圈,“这几日一路跟着我们的,都是殿下的人?轻功很高啊,若不是靠得近,连我都无法察觉。” 第186章 无一生还 “他们是本王的底牌。” 祁玦回答的太过于自然,以至于晏明珠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殿下就这么把底牌透露给我,不怕我转头告诉别人呀?” 祁玦低眸看着她,修长的指腹在她的眉心轻轻戳了一下。 “你不会。” 男人的语气笃定而又不带一丝犹豫,晏明珠也跟着笑了起来。 又赶了两天的路,已经到帝都的边境,按照脚程,明日就能入京了。 在原地修整的时候,晏明珠牵着马,假装随意的走到祁玦的身边。 “东南面有两个人,西北面也有,大概是从两日前跟过来的,如果是冲着马志用来的,今日是他们动手的唯一机会。” 晏明珠很早就发现了,但是她一直没说,因为她能察觉到,祁玦的武功不比她低,肯定也是知道的。 “嗯,届时动手,你站到本王的身后,这几个小喽啰,本王就能解决。” 原本以为晏明珠会拒绝,结果没想到她这次很干脆的一口应了下来。 “要是殿下不行,就叫我一声。” 祁玦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看着她,还没回答,周围就传来了簌簌声。 瞬间,数箭齐发,朝着他们的方向射了过来! 祁玦单手抓住晏明珠的手,将她挡在身后的同时,抽出腰间的佩剑。 不过一个转剑,就将数支箭给瞬间劈成了两半! “别乱跑,本王杀个人便回。” 男人的语气太过自然,就好像是在说今天要吃什么一样的随意。 祁玦纵身一跃,脚尖点在飞射而来的短箭上,直接攻入了刺客的内部! 伤好之后的定北王殿下,完全恢复了战斗力,也让晏明珠见识到了,在战场上横扫千军,报出名号来就能让敌军闻风丧胆的战神的真正实力! 而在祁玦对付躲在草丛中的刺客的时候,另外一边有刺客冲了过来。 并且在冲过来的同时,往地上扔了烟雾粉,他们目标非常明确的朝着囚车而来,显然是冲着马知府去的! 晏明珠幽幽叹了口气,“殿下你不行啊,最后还是得要我亲自出手。” 嘴上这么感慨着,但手上的动作却是非常干脆而又迅速。 长鞭飞出,缠住其中一个刺客的腰,甩出去的同时,连续撞上三个刺客,将他们直接撞飞出去,狠狠地摔在树桩上! 这些刺客还不怕死往前冲,看来是一群死士,就是为了灭马知府的口而来的。 晏明珠确定之后,也不再手软,死士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所以为了一次性解决麻烦,直接杀了最为方便! 以长鞭卷起地上的一把剑,在刺客冲上来的时候,以长鞭带动着剑,眨眼抹掉一个刺客的脖子。 一剑封喉,甚至都不带喷射出一滴血,足以见得她的动作又快又敏捷! 而马知府看到这一幕,早就已经被吓傻了,瘫坐在囚车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等把一波刺客给解决完了,晏明珠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尿骚味。 哟呵,竟然被吓尿了。 身为一个贪官,胆子竟然如此小,真是有够给贪官丢人的。 “马志用,看来你效力的主子,在得知事情败露之后,不惜派遣死士,都要取你的性命啊。” 马知府此时此刻只剩下了哭的份儿,“殿下,殿下只要您能让罪臣活下来,罪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祁玦将佩剑丢给一个暗卫,看也没看这个贪生怕死的贪官一眼。 “看来本王的确是不太行,让你亲自动手了。” 晏明珠刚想说小意思,却见祁玦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一只手牵了过去。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祁玦动作轻柔的按揉着她的手腕。 “这个力道如何?” 晏明珠这才意识到,祁玦这是在给她按摩。 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所以殿下这是在犒劳我呢?” “不明显吗?” “明显明显,不过比起这个犒劳,我更想要物质上的,比如回帝都之后,请我吃一顿大餐。” 祁玦轻笑一声,带着宠溺意味的刮了下她的鼻尖。 “你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本王都能给你摘来。” 晏明珠耳垂一红,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而这边,唯一死里逃生的死士,刚落地就跌倒在地。 他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请罪。 “公子,属下等无能,刺杀失败,定北王身边除了侍卫之外,还有一批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且各个武功高强,属下等不敌,只有属下一人死里逃生,而其他人……无一生还!” 裴渡钦在赶往冀州的途中,暗桩就来了消息,岭西山金矿的事儿,果然暴露了。 而发现此事的,正是定北王祁玦。 马知府已经不在府中,也没有在衙门,裴渡钦立马猜到,定然是祁玦暗中带着人回京。 一旦马知府被带到了昭帝面前,将金矿的事情一说,太子以及裴家都得完蛋! 所以,裴渡钦当机立断,摸到了祁玦的路线之后,安排了死士,不惜一切代价取马知府的项上人头! 但眼下,刺杀失败,他错过了祁玦入京之前的最后一次刺杀机会。 侍从茂林担心道:“公子,这可如何是好,一旦定北王将马志用带到陛下的跟前,那一切就都完了!” “让冀州的暗桩,潜入马府……” 如果不是此事牵涉甚大,关乎到裴家全族的性命,他也不想这么做。 次日,在快晌午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帝都。 进了城门就闻到了烟火气,晏明珠伸了个懒腰。 “殿下,我先回侯府了,你欠我的一顿大餐,我可是记在小本本上的。” 祁玦非常自然的接道:“你随本王回王府,山珍海味任你挑选。” 好好的一句话,怎么到祁玦的嘴里,变得好像是拐卖良家民女一样了呢? “办你的大事去吧,我走啦。” 自冀州一游之后,晏明珠觉得自己招架不住祁玦的话了,还是赶紧脚底抹油开溜最为妥当。 看着晏明珠飞一样逃跑的背影,祁玦轻笑出声。 现在跑了没关系,反正是飞不出他的手心的! 勇义侯府。 元怡笑正满头大汗的在除草,一边还指挥着佣人千万不能把菜苗给踩了。 “笑笑种菜的本事不错呀,才短短半个月的功夫,这菜苗都长得快及腰了。” 第187章 狠狠治罪 元怡笑猛地抬起头,看见晏明珠牵着雪兔,不急不缓的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表姐!” 小姑娘高兴坏了,蹦的三丈高,提着裙角跑过来,直接扑到晏明珠的怀里。 “祖母说你半个月左右就会回来,可我还是很担心呀,不过我知道,表姐最讲信用了,说好了半个月就是半个月!” 突然,元怡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盯着晏明珠可劲儿的看。 “表姐,你右脸的胎记不见了!” 晏明珠笑着抬手擦了擦她脸上沾染的泥泞,“嗯,体内的毒素清除,这胎记自然也就没了。” “难怪我觉得表姐变得更漂亮了呢,这么大的喜事儿,要赶紧告诉祖母才是!” 昭姑娘兴冲冲的拉着晏明珠去见元老夫人。 “外祖母,孙女回来了。” 屋中,元老夫人正在绣着一件披肩,听到声音,马上起身。 “珠珠回来了,快让外祖母瞧瞧,好像是瘦了些,这几日在外头,没少吃苦吧?” 晏明珠反握住元老夫人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外祖母放心,这半个月孙女在外头吃好喝好,不仅没瘦,反而是胖了不少呢,不信您摸摸,我脸蛋是不是都能掐出肉来了。” 屋内的所有人都被逗笑了。 “来,把这件披肩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晏明珠这才注意到,元老夫人放在榻上的银狐披肩,竟是为她特地做的。 “表姑娘,这可是老太太熬了好几个夜,一针一线亲自缝的,说来也是巧,今儿个刚做好,您便回来了。” 听到常妈妈的话,晏明珠的眼角泛酸。 “外祖母,您眼睛本就不好使,用不着亲自给孙女做披肩,而且孙女如今也不缺钱,可以直接在成衣铺里买的。” 元老夫人将披肩给她戴好,系了个结,左右看看,甚是满意。 “尺寸正是合适,你这孩子呀,成日里在外头奔波,也不注意自己的身子,手脚成天都是冰凉的,这日后若是嫁了人,生孩子的时候可有你受的, 我一个老太婆,在家也没什么大事儿,给自己的乖孙做个披肩的功夫还是有的,如今要入冬了,天气越发冷,日后出门定要注意保暖,知道吗?” 听着老人家的絮叨,晏明珠含笑点头,“孙女都记住了,以后出门,孙女都戴着外祖母做的披肩,如此外祖母可放心孙女不会再冻着了?” “祖母,您别光顾着表姐冷不冷啊,难道您没瞧见表姐身上的变化吗?” 元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使,凑近去瞧。 元怡笑已经迫不及待的道:“表姐右脸上的胎记没有啦!” “老咯,我们珠珠变得更漂亮了都没瞧出来,不服老不行啊!” 晏明珠笑着道:“那是因为,孙女在外祖母的心中,不论脸上有没有胎记,都是最漂亮的呀。” 屋内的所有人被逗得直乐。 皇宫,宣政殿内。 几位大臣正在与昭帝议事,昭帝最近又开始犯头疼,听着下面的臣子在那儿吵嘴,心情甚是烦躁。 “陛下,定北王殿下求见。” 昭帝本来眯着眼睛靠在榻上,一听这话,立马就睁开了眼,心情也好了不少。 “小九回来了,快宣他进来。” 刘公公走出宣政殿,哈着腰道:“定北王殿下,陛下宣见。” 祁玦走进殿内的时候,刘公公不着痕迹的对旁边的一个内侍使了个眼神,内侍立马会意。 往旁边挪了一步,这个位置,刚好只能让马知府看到他的手势。 低着头瑟瑟发抖的马知府,余光突然瞥见了那个内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瞬间睁大了眼睛! 紧随着,内侍飞快的做了一个封喉的动作。 马知府捏紧了拳头,重新低下了头,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殿内,祁玦不紧不慢的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小九快起来,这出去才半个月,怎么看着瘦了许多呢?是不是身边的人没伺候好?该罚!” 裴右相看到昭帝对祁玦嘘寒问暖的,暗中咬了咬牙。 “儿臣在途中的确是受了些伤,不过所幸都已经好全了。” 一听祁玦受伤了,昭帝一脸担心,“受伤?不过是出去巡查,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呢,出什么事儿了?何人敢伤朕的儿子,朕必狠狠的治罪!” “儿臣途径冀州的岭西山一带之时,遭遇一帮刺客刺杀,将人拿下之后一番审问,才得知岭西山竟发现了金矿。” 听到金矿两个字,昭帝整个人都精神了。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可以充盈国库! 不过转而,昭帝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冀州发现了金矿,为何一直未曾上报朝廷,朕更是闻所未闻?” 祁玦淡声道:“儿臣也有同样的疑问,所以抓了刺客前往金矿探查,却发现金矿四周布满了看守,儿臣费了一番功夫才潜入其中,拿下了看守金矿的头头, 严加审讯下才知,乃是冀州知府马志用,私吞金矿,凡是入岭西山者,只要不是他的人,皆被灭口,冀州鲁通判便是在得知真相,想上报朝廷的时候,被马志用给灭了口。” “什么,这个马志用,简直是胆大包天,竟敢私藏金矿,朕要灭了他九族!” 祁玦又道:“父皇息怒,除此之外,马志用在审问的过程,还吐露了一件事,他说,私藏金矿一事,乃是太子不远千里写下一封手谕,命他照着办,他才敢铤而走险。” 什么,太子? 昭帝气极,用力一拍桌子,“这个混账东西,朕还没死呢,就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情来,来啊,把太子给朕带过来!” “陛下明鉴,私藏金矿乃是掉脑袋的重罪,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怎会做出如此知法犯法的事情,这一定是有人故意诬陷啊!” 裴右相扑通一声跪下来,嘴里高喊着冤枉。 “父皇,这个马志用乃是裴右相的门下学生,与裴右相关系颇深,金矿一事,想必裴右相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裴右相一脸大义凛然的反驳:“微臣虽是太子殿下的亲舅舅,但微臣又不是傻子,如何会做这等一旦被发现就会灭全族的重罪之事, 陛下,定然是有人觊觎东宫之位,想借此设计陷害,嫁祸太子殿下,殿下一直以来都勤勤恳恳,是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事情的啊!” 第188章 谋夺皇位 “父皇,马志用此刻就在殿外,父皇一审便知事情始末。” 昭帝抬手宣马知府觐见。 马知府是戴着镣铐进来的,刚站定,就被旁边的侍卫踹了下脚,马知府直通通的跪下。 “罪……罪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帝怒道:“马志用,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金矿,说,是何人指使你做的,是太子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马志用的身上,只要他开口承认是太子,私藏金矿这么大的罪,太子就彻底完了! “是……是罪臣自己私自做的,与太子殿下无关,罪臣愿以死谢罪!” 祁玦微敛眸。 在回帝都的路上,马志用怕的要死,什么都招了,结果现在,却又说都是他一个人干的,和太子无关。 这一路上,马知府都没有和别人接触的机会,而他唯一能见其他人的机会……就是在入宫之后。 裴右相等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让马知府又再次改口了? “陛下,马志用亲口承认,金矿一事乃是他个人所为,与太子殿下毫无关系,这怕是有人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污水扑在太子殿下的身上, 一旦定罪,太子殿下的东宫之位必将不保,此人实在是用心险恶啊陛下!” 昭帝不由皱眉,看向祁玦。 祁玦不急不缓的从袖中拿出了物证。 “父皇,这是儿臣在冀州的时候,审讯马志用时,他亲口供求的罪状,上面还有他的签字画押。” “另外,这份手谕乃太子所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了,太子命马志用私藏金矿,暗中开采,请父皇过目。” 刘公公上前,将两份证物拿了过去。 突然,马知府高呼一声:“罪臣罪该万死,当以死谢罪!” 喊完,抬手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划,鲜血瞬间溅出,甚至还溅到了昭帝的身上! “护驾!” 御前侍卫立马拔刀,挡在昭帝的前面。 而负责看守的两个侍卫也几乎是在同时想上前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探鼻息,冲祁玦摇了下头。 “殿下,割断颈动脉,断气了。” 就在殿内陷入动乱的时候,刘公公以非常快的速度,将其中一份物证给调换了。 昭帝一脸不耐的用汗巾擦了擦身上的血迹。 “陛下,这是证物,请过目。” 昭帝接过去看了一遍,瞬间沉下脸,而这时,太子也到了。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还没拜完,昭帝就把其中的一份手谕扔到了他的脸上。 “逆子,朕看你在这个位置坐太久了,暗中勾结外臣私藏金矿,怎么,是想培养自己的势力,谋夺皇位?朕还没死呢!” 太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冒出了虚汗,他往刘公公的方向看了眼,刘公公给了他一个一切尽在掌控中的眼神。 将手谕捡起来,快速扫了一眼,太子瞬间冷静了下来。 “父皇,这份手谕是假的,上面的私章的图案,与儿臣的私章有出入!” 说着,太子从袖中拿出了一枚私章,“请父皇过目。” 刘公公拿过去,呈到昭帝的跟前。 昭帝接过去,在一张宣纸上盖了一下,然后又拿手谕进行了比对。 虽然图案非常像,但边框的形状却有所不同。 “小九,这是怎么一回事?” 祁玦往前一步,只看了一眼便道:“父皇,这份手谕被人调包了,并非是儿臣从马志用的手里拿到的那一份。” “定北王殿下,方才可是你口口声声说了,是你亲自审问马志用,从他的手里得到了所谓的太子殿下勾结外臣私藏金矿的手谕, 而这份手谕,也是从你的手里呈到陛下的跟前,中间可未经他人之手,如今查出上头的私章图案与太子殿下的私章不一致,你却又说这份手谕是被人给调包了, 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如此看来,定北王殿下这是铁了心,不论真相如何,一心都只想置太子殿下于死地!” 太子跪在地上马上喊冤:“父皇,就算是借儿臣一百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啊, 九皇弟素来与儿臣不合,时常刁难儿臣,儿臣身为兄长,也就不说什么,能让就让着弟弟,可今日之事,是掉脑袋的重罪啊, 儿臣不知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九皇弟,让他对儿臣下如此重手,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一直没开口的明台突然说道:“陛下,既然手谕是假的,那也只能说明,是有人想借着定北王殿下的手,挑起东宫与九皇子之间的矛盾。” “明相,定北王殿下不认识太子殿下的私章,误以为手谕是真的,这一点倒是能理解,但这份颠倒黑白,污蔑太子殿下的认罪书,可是定北王殿下审问马志用的结果, 若不是对马志用使用了酷刑,逼迫他承认莫须有的事情,嫁祸给太子殿下,又如何能写得出来?定北王殿下的用意,不得不叫人揣测啊!” 明台淡淡反驳:“裴相莫要刻意转移话题,这马志用是裴相门下的学生,若是微臣没有记错的话,此人能前往冀州赴任知府,也是受裴相推荐, 而今他做出如此忤逆之事,裴相身为老师,更是难辞其咎,又有什么脸面和资格,在这里指责定北王殿下的不是?” 裴右相脸一黑,“你……” 张嘴想反驳,却又一时找不到说辞。 因为明台说的完全没有错,当初就是裴右相极力举荐马志用当冀州知府,不然以马志用的资历,怎么也轮不到他。 “父皇,这份手谕并非只经儿臣之手,方才是刘德全接手,再呈于父皇的。” 刚借着机会,借着重新沏茶的借口,刘公公端着茶水刚走到殿门口,一只腿已经快垮出去了。 听到祁玦的这句话,刘公公马上从袖子里拿出什么东西,一把往嘴里塞,然后迅速咽下去! “刘德全,你方才咽了什么?” 虽然刘公公的动作非常快,但逃不过祁玦的眼睛。 “老奴方才觉得喉咙不舒服,就捏了下喉咙,定北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发现手谕是假的,便开始病急乱投医,抓个人就污蔑,这个罪责老奴可不担啊!” 第189章 必须严惩 祁玦素手一翻,一柄软剑出现在手心。 “是不是吞了什么东西,把喉咙割开不就知道了。” 男人的语气太过于自然,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随意。 刘公公瞬间吓得腿一软,这位定北王是什么性子的人,刘公公自然是非常清楚。 仗着昭帝的宠爱,肆意妄为,连一品大臣说杀都敢杀,更别提他这个内侍总管了。 “陛下……陛下救老奴,定北王殿下想要杀了老奴啊!” 刘公公想往昭帝的身边跑,不过祁玦一剑已经朝着命门劈了过来! 啪的一声,刘公公在躲避的时候,狠狠的摔了个屁股墩。 一摸脖子,发现脖子上被瞬间割出了一道血痕,再近那么一寸,就能够让他瞬间血溅当场! “陛……陛下……” 昭帝叹了口气:“小九,把剑收了,这是宣政殿,不许再胡闹了。” 嘴上让祁玦不许再胡闹,但语气里却并没有真正责怪的意思。 “此案后续便交给大理寺来查吧,小九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能够查出被私藏的金矿,不管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但只要金矿重回朝廷,便是我大昭之幸。” 祁玦以剑抵地,淡淡道:“父皇,私藏金矿一事,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日后必然会助长此番歪风邪气, 马志用虽死,但其同党以及他背后的势力,必须严惩,凡是涉及到的人,皆不可放过。” 关乎到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昭帝自然是不会轻而易举的掀过。 “马氏一族,株九族,与他有所勾结之同党,满门抄斩,以儆效尤,至于裴右相,你识人不讳,致使马志用在冀州为非作歹,降为通州知府,即刻前往属地复职。” 从正一品的右相,一下子降到正四品的知府,这一波裴右相可是亏大了! 但用裴家满族的荣誉,换这次的贬官,还是值当的,而且他也是做好了准备,并没有太意外。 “微臣识人不察,辜负圣意,谨遵陛下圣旨!” 裴右相跪在地上,看似恭敬的磕了一个响头。 “至于太子,回东宫好生待着,此事与你无关自然是最好,但若是大理寺查出什么,朕必不轻饶,听明白了吗?” 太子跪在地上哆嗦了一下,“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必当谨言慎行!” “行了,今日便到这儿吧,小九啊,你此番发现了金矿,可是为朝廷立了大功,想要什么,朕都满足你!” 太子不甘的咬紧了后槽牙。 同样都是亲儿子,昭帝的态度却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祁玦的面前,总是一副慈父形象,嘘寒问暖。 而对于他这个长子,却总是百般挑剔,他到底是哪里不如祁玦! “这是儿臣分内之事。” 昭帝大手一挥:“去朕的私库里,把那把金鞘弯刀,还有虎头湛金枪取过来。” 这可是昭帝私藏的宝贝,每一样都价值连城,而且都是昭帝的宝贝,天上地下仅此一件,都是历朝历代流传下来的。 今日一次性赏了祁玦两样价值连城的武器,足以见得昭帝对他非常的满意。 “父皇,儿臣能否将这两件武器,换成另外一件?” 以前祁玦也是几乎不求什么赏赐,都是昭帝硬往他手里塞的。 今日却突然说要换个赏赐,昭帝自然不会拒绝。 “难得小九你想要东西,说吧,喜欢什么,朕都赏你!” 祁玦慢条斯理道:“儿臣想要明珠将军留下的那条紫藤鞭。” 听到紫藤鞭,明台不由盯着祁玦看。 提到这个名字,昭帝眯了眯眸子,“紫藤鞭?朕记得,小九你并不擅长鞭子呀,怎么突然想要这个?” “儿臣有别的用处,父皇金口玉言,莫不是要反悔?” 怕也就只有这个小儿子,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昭帝犹豫了一下,还是允了:“去私库里,把紫藤鞭取来吧。” 很快,内侍就将紫藤鞭取了过来,装在金匣子里。 祁玦接过,“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不知为何,昭帝有种错觉,总觉得紫藤鞭才是祁玦今日的最终目的。 “定北王殿下,慢着。” 祁玦顿足,侧身看向朝着他走来的明台。 “不知明相有何贵干?” 明台朝祁玦拱了下手道:“殿下,紫藤鞭乃是舍妹之物,可否请殿下,将紫藤鞭归还明家,明家必为殿下的义举感激不尽!” 自妹妹明珠不在之后,明台就想把有关于明珠的所有东西都带回明家。 但昭帝却将紫藤鞭收到了私库里,哪怕明台恳请了数次,昭帝都不肯松口归还。 如今紫藤鞭到了祁玦的手里,就好讨多了。 “紫藤鞭乃是明将军遗物,按理应当归还明家,但明相即便是拿回去了,也只能当个摆件搁置在家中,本王想,明将军泉下有知,必然也是希望鞭子能够重见天日,再次使用。” 明台瞬间想到了什么,“殿下是用来送人的?是晏家那个小丫头?” 祁玦没有否认。 “拿我明家的东西,去送给我明家看中的未来儿媳,定北王殿下倒是理直气壮的很。” 祁玦淡淡接道:“想必明相也不会介怀。” “那若是我介怀呢?” 祁玦轻声一笑,“介怀也没用,本王只是客套一下。” 明台:“……” 好想打人怎么办? “殿下,你位高权重,小丫头与你志向不合,你还是莫要耽误了她。” 祁玦原本要走,听到这话,回头看向他,眸中藏了刺骨的冷意。 “合不合,本王说了算,用不着他人来置喙。” 走到一半,有宫人拦住了祁玦的去路。 “殿下,娘娘在寝殿内等您。” 祁玦想了想,转了个方向,前往华清宫。 “玦儿,快让为娘瞧瞧,听说你在外巡查的时候受伤了?伤得重不重,怎么也不给母妃传个信,母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魂儿都快吓没了!” 本来以为祁玦不上战场就能安全,没想到出个远门也不安全。 “母妃莫担心,只是一点儿小伤,都已经好全了。” 庄妃前前后后检查了一番,确定的确是安然无恙,才算是松了口气。 “玦儿,你不要嫌弃母妃唠叨,只是你这个年纪的确是已经老大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了,若是你不想娶正妃,先娶两个侧妃可好?母妃挑了许久,觉得这几个姑娘都着实不错。” 第190章 心悦之人 说着,庄妃给了任嬷嬷一个眼神。 任嬷嬷立马会意,将画像呈上来。 还没来得及打开,便听祁玦淡淡开口:“儿臣已有心悦之人。” 庄妃震惊又惊喜,“真的?这是何事的事情呀,你这孩子,怎么都不同母妃说,是哪家的姑娘?姓甚名谁?若是方便,带过来给本宫瞧瞧,放心,本宫不会欺负她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到了,儿臣自会与母妃说,不过日后,还望母妃莫要再给儿臣看什么画像了。” 闻言,庄妃却皱眉道:“你有心悦的姑娘,想娶了做正妃,母妃自然不会棒打鸳鸯,但玦儿你毕竟是亲王,王府里不可能只有一个正妃,或者在娶正妃之前,先纳个侧妃,身旁也好有个照应的……” “儿臣不需要侧妃,旁的母妃就不必再多说了,儿臣心里有数,儿臣还有公务处理,先行告退。” 堂堂亲王,身边没个通房丫鬟也就算了,连个侧妃都没有,还说什么不需要侧妃。 庄妃很是发愁,“任嬷嬷,你说玦儿不会是为了不想选妃,所以就编了个有心悦之人的理由来诓本宫的吧?” “娘娘,殿下是什么性子的您又不是不知道,从前您想为他选妃,他都是一口回绝了,连理由都没有,今日破天荒的表明了心迹,奴婢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 庄妃也觉得很有道理,“既然有心悦的姑娘了,怎么还神神秘秘的,弄得本宫好像要吃了那姑娘似的。” “娘娘您若是不放心,可以叫小公爷在殿下的身边打探打探,殿下的枕边人,还是要多加留心的。” 对于自己这个冒冒失失的弟弟,庄妃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但目前也只有这个法子最合适。 她这个母亲做的也太难了,当初祁玦搬出宫建府,庄妃还安排了几个自己人放在祁玦身边。 结果没到半个月,这几个人就被各种理由给丢出了王府,以至于庄妃想要了解定北王府内部的事情,都甚是困难。 坤宁宫。 刘公公从侧门进入寝殿,裴皇后正坐立难安的等着消息。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裴皇后一瞧见刘公公来了,亲自从主位上起来,“刘公公不必多礼,事情……都解决了吗?” “娘娘放心,都已经处理干净了,这次若不是找到了马志用藏起来的儿子,逼他改口自尽,此事恐就无法收场了。” 没错,那日刺杀马志用失败之后,裴渡钦就知道刺杀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所以他另辟蹊径,命人深挖马府,结果发现马志用唯一的小儿子不在府内。 裴渡钦立马就猜到,马志用应该是在事情败露之后,让人偷偷的把小儿子给藏起来,哪怕是马府被满门抄斩,至少还能留下唯一的一丝血脉。 从这点切入,裴家的人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小儿子,并且拿了他的贴身物,在马志用被带入宫的时候,趁机威胁他。 果不其然,马志用为了保全马家的最后一丝血脉,选择了承担所有的罪责自尽。 解决了马志用,就剩下太子手谕。 裴渡钦算的非常准,让刘公公在马志用自尽的混乱空隙,趁机将手谕给调包。 如此一来,人证和物证都没了,哪怕昭帝有所怀疑,也不会真的治太子的罪。 “只是裴相被牵连,贬为通州知府,即刻便要前往通州赴任。” 裴皇后捏紧手心,“此番拖累哥哥了,若不是祁玦那个该死的家伙从中搅和,我们筹谋这么久的事情,怎么会功亏一篑!” “皇后娘娘,还有一桩事,方才在宣政殿内,明台站出来为定北王说话,而且事后,定北王还特意问陛下讨了一件赏赐,明家那位女将军明珠的遗物,紫藤鞭。” 裴皇后眯起了眸子,“谁不知道,能让明台挂念的,只有他那个短命的妹妹明珠,之前明台曾多次在陛下的跟前,想讨回那条鞭子,都被陛下给拒绝了, 祁玦别的不要,却偏偏讨了紫藤鞭,定然是这两人一早在暗中勾结在了一起,祁玦帮他拿回紫藤鞭,换得明家的支持,呵,这个该死的孽种,真是好算计!” “皇后娘娘,陛下对明家甚为器重,而老臣当中,与明台交好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明家真的选择支持定北王,到时局势只会对太子殿下更为不利!” 虽然这次昭帝没有治太子的罪,但到底是有所怀疑了。 昭帝对太子本就不怎么上心,经过这次的事情,太子在朝堂之上只会更难。 如果明家真的支持祁玦了,而裴家这次受了重创,情况就更糟糕了! “不行,绝不能让明家成为祁玦的左膀右臂,刘公公,你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刘公公眼睛一转,“那就让明家没有心思参与党争,明台最在意的,除了他那个短命的妹妹之外,就是他的女儿明玉了,若是这个女儿出了什么事,他还有其他的心思吗?” “刘公公你的意思是……杀了那个明玉?毕竟是明家人,若是被发现了……” 刘公公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安阳长公主近来不是要办马球会吗,届时帝都内的贵圈女眷们都会参加,这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老奴听说有一种药……” “这个计划甚好,不过该让谁动手呢?钦儿这孩子,性子太过于端正,怕是不会同意。” 贴身宫婢吕嬷嬷在一旁提醒:“娘娘,不是还有个三姑娘吗,在一起骑马的都是女眷,三姑娘混在其中,借机行事,最为合适不过了。”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吕嬷嬷,你出宫一趟,切记把事情给安排好了,让荷儿行事千万小心,万不能叫人抓住了把柄,若是她办成了此事,本宫便允诺她一件事。” 吕嬷嬷低头:“是,娘娘。” 茗月轩。 晏明珠在柜台前打着算盘正在算账,明玉和明行简一起过来,一眼就瞧见了她。 “大哥,你别出声,我去吓珠珠一跳。” 明玉像做贼似的,点着脚尖一步步靠近。 正要做鬼脸吓人,原本背对着她的晏明珠突然转过了脸。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七窍流血,眼珠子往上翻的脸。 “鬼呀!” 明玉吓得往后一跳。 第191章 你搞偷袭 晏明珠乐得不行,笑的整个人都往后仰了。 “别怕不是鬼,就是红色的墨水而已。” 明玉撅撅小嘴,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声丢人了。 “珠珠你戏弄人,你怎么知道我从背后偷偷走过来吓唬你的?” 晏明珠拿帕子一边把脸上的墨水擦掉,一边说道:“你们跨进门槛儿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至于你说要吓唬我的话,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这点儿距离听悄悄话自然是不成问题。 “阿玉你们是来听书的?” 明玉马上摇头,“不是呀,我们是特意来找珠珠你的,珠珠你可是有半个月左右没来茶楼了,你的婢女说你办私事去了,所以这半个月你都做什么去了呀?” “就是去见故人了,今日刚回来,这不就碰巧你们来了吗。” 明玉乐呵呵的接道:“不是碰巧哦,这半个月,每日大哥都会来茗月轩转一圈,今日是瞧见了珠珠你在,所以才把我一起叫上的呢。” 闻言,晏明珠不由看向明行简。 “明大公子找我是有要事吗?” 明行简走过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出了一块汗巾,递到她的跟前,“还有这墨水没擦掉。” 毕竟是自己的大侄子,所以晏明珠没有多想,很自然的接过汗巾,继续擦脸。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怕晏姑娘孤身一人在外办事,会有危险,所以过来瞧瞧,看你是否平安回来。” 她家大侄子真是体贴周到呀。 晏明珠心里这么感慨着,突然明行简伸出手,将汗巾拿过去,亲自给她擦脸上的墨水。 如果换成是别的男人,晏明珠自然是要躲的,但因为是自己的侄子,所以她从心底觉得这并没什么不妥。 因此,很配合的半仰着脸,让明行简把她脸上的墨水给擦干净。 明行简的动作很温柔,细细的擦拭着,直到她的眉眼处,对上她那双清明澄澈的眼眸。 恍惚中,与那双在记忆中已有些模糊的眼睛重合…… “晏姑娘,你右脸的胎记不见了?” 明行简回过神来,才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 闻言,明玉马上把头凑过来,“我就说我方才看到珠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变得更好看了,原来是胎记不见了!哇,我们珠珠一下子就变成一个沉鱼落雁的大美人儿啦!” 说着,明玉用胳膊肘抵了明行简一下,跟他咬耳朵。 “大哥,给点儿力啊,珠珠现在变得这么好看,到时候跟你抢媳妇儿的可就更多了,你一定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晏明珠笑着解释:“脸上的胎记是因为中毒所致,如今毒已经解了,自然便也就消失了。” “晏姑娘无论是什么样子的,都很好看。” 气氛正融洽,一道火急火燎的声音响起:“你那大猪蹄子在摸谁呢,马上把猪蹄子给小爷撒开!” 闻声瞧去,就见庄柯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明行简保持着姿势不变,把晏明珠脸上最后沾的一点儿墨水给擦干净,才不急不缓的缩回了手。 “庄小公爷有何贵干?” 庄柯见明行简如此肆无忌惮,硬生生往里面挤,愣是挤到了中间,插在晏明珠和明行简的中间。 “干你大爷,晏姑娘是你能碰的吗?光天化日之下就对一个姑娘家动手动脚的,徒有虚名的浪荡登徒子,我呸!” 庄柯骂痛快了,又扭头一脸沉重的叮嘱晏明珠:“晏姑娘,离明家人远点儿,没一个好东西!” “你骂谁不是东西呢?珠珠就乐意同我大哥相亲相爱,你一个外人管得着吗你!” 庄柯插着腰,也不甘示弱的反怼回去:“谁跟你们明家相亲相爱了,要不要点儿脸,再者说,晏姑娘姓晏,是勇义侯府的人,与你们明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珠珠也与国公府没有关系,你又是凭什么在这儿狗急跳墙瞎叫唤呢?” “谁狗急跳墙,晏姑娘那是要做我外甥媳妇的,那自然就是我家的人了!” “放屁,你说做你外甥媳妇就做你外甥媳妇啊,就算是定北王殿下想娶珠珠,我们珠珠也是不会同意的,珠珠这辈子只能是我们明家的人!” “你个泼妇小娘子,来啊,决斗啊,谁赢了就是谁家的!” 庄柯捏起拳头,叫嚣着要决斗。 谁知明玉不按套路出牌,抬腿冲着他的下半身就是一脚! “嗷呜!你……你搞偷袭,你个小辣鸡!” 庄柯夹紧双腿,脸都青了。 明玉一抬下巴,“没听过一句话吗,叫唯小人与女子难惹也,我就搞偷袭,你能拿我怎么滴!” 眼瞅着两个人大嗓门一个盖过一个,还把听客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晏明珠无奈扶额,出声:“阿玉,小公爷,不许闹了。” 明玉噘嘴,“珠珠,分明是他先闹的!” “小爷是看你们占晏姑娘便宜才出手,小爷没有错!” 庄柯气势十足,就算是惹事了,反正也有祁玦给他擦屁股。 因为他可是为了祁玦做事,帮他看着未来媳妇呢! “两个人都做得不对,不该打架,不该骂人,握手言和,互相道歉。” 明玉和庄柯互相哼一声,同时别过头,不肯低头认错。 “不认错道歉的话,以后就不许来找我了。” 两个人同时又齐刷刷转了回来。 虽然都看对方不爽,但还是勉为其难的伸出了手。 “对不起。” “我错了。” 但同时,心里却在骂:错你大爷,出去单挑! 明行简柔声问道:“晏姑娘,明日你可有空?” 不等晏明珠回答,庄柯已经凶巴巴的接道:“没空,她什么时间都没空!” 明玉一把将庄柯挤到一边。 “一边儿呆着去,珠珠,明日安阳长公主办了场马球会,可热闹了,帝都有头有脸的权贵都会去,珠珠你马术这么好,也同我们一起参加吧,有珠珠加入,今年的第一肯定是我们的!” 庄柯一听,也不甘示弱的道:“国公府也有请帖,晏姑娘,你跟着我一块儿去,要是你不想,跟着我大外甥也行呀,而且和他一块儿出场,那绝对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第192章 铁树开花 怕两个人说着说着又会吵起来,晏明珠就一口答应了明玉,明日的马球会她会参加。 明玉胜利地朝庄柯吐舌头,“珠珠跟着我走啦,就跟你说了,珠珠是我们明家的人,你一个外人搁这儿凑什么热闹。” 庄柯:“!!!” 好气啊,好委屈,嘤! “小公爷,不听一会儿评书了吗?” 晏明珠见庄柯气鼓鼓,像个河豚一样要走,就顺嘴问了一句。 “不听了,晏姑娘你就向着明家人,不向着我,我要去告状!” 晏明珠刚要说句软话,明行简开口道:“明日,晏姑娘就在茗月轩,等我们来接你。” 见晏明珠一口应下,庄柯重重哼一声,对明行简放狠话:“你给小爷等着!” 然后扭头就跑,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军营。 离开了大半个月,祁玦有一堆军务要处理。 执笔批阅军务的时候,余光瞥了眼放在右手边的金匣子,祁玦微微一勾薄唇。 她若是收到了,定然会非常惊喜。 祁玦加快了处理军务的速度,这时,外头传来了咋咋呼呼的声音。 “小公爷,你怎么来了?” “大外甥呢?他在里头吗?” “殿下在处理公务,小公爷稍等片刻,属下进去通报一声。” 但庄柯可没耐心等,“通什么报啊,再通报媳妇都跟别人跑了!” “让他进来。” 军帐内传来祁玦冷淡的嗓音。 将士侧身让开,庄柯一把撩开帐子,气势汹汹的杀了进去。 “大外甥,明家人合起伙来欺负我!” 祁玦手持狼毫,低头批阅,听到这话,甚至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哦。” “明行简还使手段,让晏姑娘跟着他一块儿去参加安阳长公主办的马球会!” 几乎是瞬间,祁玦抬起眼眸,眼中冷光乍现。 “你说什么?” 得,鉴定完毕,就是个见色忘舅舅的白眼狼! 他这个当舅舅的被欺负了,祁玦毫无反应,一听晏明珠被明家人拐走了,瞬间就变脸了。 庄柯几步走过去,将祁玦的茶盅拿过去,仰头咕咚咕咚一口饮尽,然后才噼里啪啦把在茗月轩发生的事情给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尤其是在提到明行简拿着赶紧给晏明珠擦脸,而晏明珠没有回避的时候,祁玦的眸光沉如水。 姓明的真是好得很,越来越肆无忌惮挖他的墙角了! “大外甥,你怎么还坐得住呀,赶紧过去和明行简大杀三百回合,把晏姑娘抢回来啊!”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可把他给愁的,头发都掉了好几根呢! “明日,我会让明家知道,晏明珠是谁的人。” 之前晏明珠说过,明家人对她的意义不同寻常,如果他过去直接找明行简麻烦,怕是会惹晏明珠生气。 不急,明日他就会让明行简笑不出来了! 庄柯这颗小脑袋瓜,难得机灵了一回。 “大外甥,你是认真的?你真的想娶晏姑娘?是娶过来做王妃的?” 祁玦给了他一个“不然呢,问这么傻帽的问题”的冷淡眼神。 “是什么让大外甥你突然铁树开花,在半个月前你的态度还没有这么明确的,怎么短短半个月,你就变了,你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啊,快把那个清心寡欲的大外甥还给我!” 祁玦嫌弃的拍掉庄柯的手,同时赏了他一个板栗。 “别在这儿鬼哭狼嚎,这件事,暂时不可以向母妃透露,舅舅那边也不行,若是走漏了风声,我找你算账。” 庄柯心疼的抱住自己,“为什么要瞒着姐姐他们,姐姐想你娶媳妇,已经想得望眼欲穿了,晏姑娘本事高又聪明,姐姐她还不满意吗?” “旁人满不满意,与我何干,我若是要娶妻,便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庄柯不解的抓抓后脑勺,“那你干嘛不直接跟皇姐夫请旨,明行简可一直虎视眈眈呢!” “我不想勉强她。” 他心悦晏明珠,决定非她不娶。 可晏明珠如今并不喜欢他,他是可以直接向昭帝请旨,可如此一来,这便是一桩强娶的婚事。 他不想在任何事情上,勉强她,哪怕在这个过程中,还有别的男人觊觎她。 无论在何时何地,他都想尽自己所能,给她选择的自由。 庄柯抠抠脸,尚不懂情爱的他,实在不理解祁玦的行为。 因为从小到大,他的性格就是,如果是他想要的,那他胡搅蛮缠,撒泼打滚,费尽手段都要得到。 他觉得,自家大外甥就是想得太多了,算啦,难得自家大外甥铁树开花,他这个做舅舅的,就再努力助个攻吧! 次日,晏明珠前脚刚到茗月轩,明玉已经在兴冲冲的跟她招手了。 “珠珠!” 除了明玉之外,明行简和明子瞻都在,还有明夫人,极为温柔的看着晏明珠。 晏明珠先行礼,“明珠见过伯母。” 明夫人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昨儿个阿玉回来的时候,就一直说珠珠你变得更漂亮了,今日一看,不止是漂亮,而是明艳动人,叫人舍不得挪眼。” 说着,明夫人还冲自家大儿子使了个眼神。 明行简温和的接道:“晏姑娘一直都很漂亮。” 晏明珠自然没意见,上了车之后,她发现车内的矮桌上,摆放了不少甜品果子。 “这些果子都是大哥一大早特意准备的,他担心珠珠你早起没吃早饭,所以特意备了这些,味道都很不错哦,珠珠你快尝尝。” 明玉可是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在晏明珠的面前可劲儿说明行简的好话。 “让他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只要是珠珠喜欢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大哥都能给你摘来!” 晏明珠哭笑不得,这小姑娘似乎还没放弃让她成为大嫂的想法。 不过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在冀州的时候,祁玦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的同她说,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只要她想要,他都能为她摘来的话。 而在马车外,骑在马背上的明子瞻,听到车内的声音,暗戳戳跟明行简咬耳朵。 “大哥,我打听过了,像这种人很多的宴会,定北王通常是不会参加的,所以你只管放手去搏,而且阿玉还打听到,安阳长公主在马球会上,特意备了一个彩头, 是一块鸳鸯玉扣,只要在马球上拔得头筹,便能斩获这枚玉扣,届时你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给晏姑娘,只要她肯收,那到时满帝都都知道,你们两情相悦,即便是定北王也不能再横插一脚了!” 第193章 咄咄逼人 安阳长公主很喜欢热闹,所以满帝都就属她最喜欢办各种宴会。 尤其是这种马球会,她一年能办两次,而且规模都非常大,出手相当阔绰。 因为是安阳长公主办的,所以出席的还有皇子公主们。 也因此,每到这一天,凡是没有出阁的女眷们,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当然,她们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冲着定北王祁玦去的。 几位皇子中,就属祁玦的年纪最小,而其他的几位皇子,皆已经娶了正妃,连侧妃都已经有好几个,膝下更是有了子女。 贵女们心气高,自然不愿为妾,当然是可劲儿盯准了尚未娶妃的祁玦。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是冲着世家公子去的,而这些世家公子中,最受欢迎的,便要数明家大公子明行简和裴家二公子裴渡钦。 每个家族都有制定的座位,一到马场,明玉就拉着晏明珠坐到了明家的位置上。 “珠珠,马球会上主要有两大活动,一是男方和女方单独的打马球比试,二是男女混合打,凡是进球最多的,就能拿到指定的奖品……” 明玉热情的跟晏明珠介绍着马球规则,而在晏明珠坐在明家位置上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那个女子是谁,为何能坐在明家的位置上?” “她是同明家人一起进来的,可能是明家的哪个亲戚?” “咦,你们不觉得这女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吗?” …… 裴渡钦端坐在位置上品茶,而坐在他旁边的,则是好不容易养好了伤,非要跟着一起来的裴卓然。 “那个女人,是该死的晏明珠吧?” 裴卓然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闻言,坐在另一边的裴凝荷叶抬头看去,“好像……不是吧,那女人脸上没丑陋的胎记呀,再者说,晏明珠那个丑陋粗鄙的女人,怎么可能和明家坐在一起,她连进来的机会都没有!” 裴渡钦品茶的动作一顿,本能的抬眼看去。 不知为何,几乎是一眼,裴渡钦就认定,这个明艳出尘的女子,就是晏明珠。 因为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有晏明珠这般清明萧飒的气质了! 今日晏明珠着了一身淡蓝色长干寺长衫,门襟处绣了精致的兰花,花印点缀,清新淡雅,下配了条同色系百褶裙,裙身点缀着簇拥的花团。 而她正在与明玉说着什么话,眉眼舒展带笑,时不时的弯了弯眼眸,温柔的像是一缕春风。 坐在她们旁边的明行简,则是把沏好的茶,放到她的面前,似乎是与她说了什么,她眼里的笑意更浓。 看着看着,裴渡钦不由捏紧了手心。 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晏明珠嫁入裴家的这半年时间里,他见这位大嫂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得像今日这般开心。 离开了裴家,原来能让她变得这么自由开心吗? 裴渡钦情不自禁的后悔,若是……若是时间能重来,他必然会对她多关心一些,至少,不会让裴卓然他们这般折辱她,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护着她。 哪怕,她是他的嫂嫂。 正当裴渡钦出神的想着的时候,有两个人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这两人正是晏青莲和邓氏。 “青莲见过明夫人,大公子,二公子,三姑娘。” 明玉一看到这对母女,瞬间就收敛了笑容,还觉得甚是倒胃口。 “珠珠,你方才有没有听见哪里传来了几声狗叫呀?好吵,要不要我让大哥把这几只狗给打跑?” 这不就是在明晃晃的讽刺晏青莲和邓氏是狗吗? 晏青莲维持的端庄笑容,在这一瞬间有些裂开了。 这个该死的明玉,竟敢讽刺她是狗,给她等着! “三妹妹,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是爹爹一时心急,不小心伤着了你,这些日子,爹爹一直都很后悔,所以今日,我与母亲特来向三妹妹道歉, 还望三妹妹看在爹爹年纪大了的份儿上,莫要与他计较,咱们是一家人,就算是打碎了骨头,这骨血都还是连在一块儿的。” 明玉呸了声:“谁跟你们是一家人,这天底下,哪儿有真正的家人,会用已故之人的骨灰去逼迫一个娇弱的姑娘,二哥哥,就是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 不仅挖珠珠母亲的坟,还打伤了珠珠,那日珠珠一头的血就是他们干的,双倍奉还给他们!” 明子瞻一听,马上撸起了袖子,活动着脖颈,发出咯咯的声响。 “还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来送死的,正好老子这几日手痒,敢动晏姑娘,老子灭了你们!” 晏青莲瞬间吓得脸色苍白,躲到了邓氏的身后。 邓氏当然也害怕,但她今日是带着特殊的目的的,可不能就这么认怂的跑了。 “明二公子,先前是我们伯爵府做的不对,我身为明珠的嫡母,亲自过来向她道歉,听闻明家人最是讲理知节,必然是不会做粗俗之事的,是吧明夫人?” 明夫人淡然一笑,“伯爵夫人所言极是,我们明家人一向讲道理,既然伯爵夫人要向珠珠道歉,那便道吧,我们都看着呢。” 邓氏一愣,“我们方才已经道过歉了……” “珠珠那日可是被打破了头,流了一脸的血,哪怕我们如今还不是珠珠的家人,在看到她那一身伤的时候,也是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将伤她之人给挫骨扬灰, 如今伯爵夫人与晏二姑娘,简简单单的一句口头道歉,便想将那日之事给一笔带过,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吗?” 邓氏的脸都青了,这个明夫人,怎么和传闻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她今日来的时候,可是做足了准备,四处打探明夫人的性情。 那些世家正头大娘子们,都说明夫人的脾气是世家贵族的正头大娘子中最好的。 为人处世都极为温柔有礼,也因此,才能教出明行简这般优秀的嫡长子。 但今日一接触,邓氏只觉得,传闻都是假的,什么温柔有礼,分明是句句带刀,得理不饶人的很! “而且,就算是我说可以,恐怕我这大儿子也不会同意,你说呢行简?” 第194章 不守妇德 明行简面容淡然,但说出的话却是带着料峭的寒意:“凡是伤晏姑娘者,皆是与我们明家为敌,无一例外。” “伯爵夫人毕竟也算是个长辈吧,那便由你女儿这个小辈,代替伯爵府,跪下向晏姑娘磕头道歉,如此,我们明家也就不再做计较了。” 明家大公子常年位居于世家公子之首,温润如玉,才学广博,很少会这么针锋相对的对待别人。 而此刻,他非但不退让,反而还提出了更加严苛的要求,让邓氏和晏青莲的脸都黑了。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是引起了旁座的关注。 都说明家人最是低调,哪怕身居高位,也从未借着权势压人。 但是今日,他们却为了晏明珠这个外人,而以整个明家的身份,压迫平昌伯爵府,跪下跟晏明珠道歉,否则平昌伯爵府得罪的就是明家! 这字里行间的,都无不在透露着,明家是将晏明珠看做了自己人,才会这般言说! “你在开什么玩笑,让我跪下道歉,简直是太过分……” 话还没说完,就被邓氏给拉住,“明大公子,莲儿她是个姑娘,而且她也是明珠的亲姐姐,这一家人,偶尔吵架拌嘴,也是很正常的, 不至于严重到让姐姐跪下来给妹妹磕头赔罪的地步吧?而且,这里有这么多人瞧着,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明珠这孩子,仗着有人撑腰,故意欺负自己的亲姐姐呢。” 一直没说话的晏明珠,不急不缓的开口:“一个从外室被抬进来的外室女,有什么资格能在这儿跟我称姐妹?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过来冒充我的亲人。” 这番不留情面的话,让邓氏把后槽牙都快咬断了! 而这时,另一道令人作呕的声音响起:“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被我休了的丑陋弃妇晏明珠啊!” 上赶着来送死的,除了蠢货裴卓然之外,还有谁? 偏生,这货还不知道自己蠢,一边走过来,一边还提着嗓门在那里嚷嚷。 “当初被我裴家赶出家门,连自己的娘家平昌伯爵府都不肯收你,如今倒是攀上明家了,看来是使了不少狐媚的手段啊, 明夫人,明家可是帝都第一清流世家,可别被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给蛊惑迷了眼,这女人为了达到自己攀龙附凤的目的,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明夫人沉下脸,明行简一贯温和的眼里已尽是冷意,而明子瞻已经握上了自己腰间的佩刀,明玉更是随时都要冲上去。 偏偏,裴卓然这个作死的家伙还不自知,在那里吧啦。 “当初使了手段,替嫁入我裴家,嫁给我之后,却不守妇德,不仅在家中行偷窃之事,而且还勾引府上的佣人, 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荡妇,明夫人你们可要离她越远越好,这要是被她缠上了,可得惹一身腥,倒霉到家了呢!” 明子瞻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几大步就来到了裴卓然的跟前。 裴卓然被他满身的戾气吓得一哆嗦,非常怂的想往后退。 “你要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明子瞻一把揪住前襟,沙包大的拳头在同时高高举起。 冲着他那张丑陋的嘴脸,磅磅磅的就是接连好几圈,打得裴卓然只剩下嗷嗷叫的份儿。 “这张臭嘴不想要了是吧,老子成全你!” 而旁座的其他人,都被惊呆了,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紧跟着,明行简就站了起来,一脚狠狠的踹在裴卓然的裆下! 直接就把裴卓然踹飞起来,啪的一声重重掉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谁都知道,明家二公子脾气火爆,能用拳头说话的,就绝对不浪费口舌。 所以,明子瞻被惹急了动手,是再正常不过。 但一向温润如玉,守礼知节的明家大公子,却亲自动了手,而且这一脚踹过去,就是冲着叫那人断子绝孙去的! “嗷叫个什么劲儿,你裆下的那玩意儿不早就已经没了,一个太监玩意儿,也敢在我们明家面前撒泼,恶心人的东西!” 明子瞻还没揍够呢,敢这么诋毁晏姑娘的声誉,不把这家伙打死,他明子瞻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不过刚抬手,就有人站出来,挡在了前面。 裴渡钦拱手赔礼:“明大公子,明二公子,请恕罪,是我大哥不小心说错了话,我在此,代大哥向晏三姑娘道歉。” “你算个什么东西,要道歉,也要让裴卓然拿命来道!” 见明子瞻还要动手,裴卓然吓得抱住头,“明子瞻,你敢打我,就是与我们裴家为敌,为了晏明珠这个荡妇,你们明家是疯了不成!” 明行简笑了,只是这笑中,尽是寒意。 “那就劳烦裴二公子回去告知裴相,哦不对,差些忘了,陛下昨日刚下了圣旨,裴相已经被贬为通州知府,此刻已经在赴任的路上, 不过也没关系,裴二公子好歹也是裴家嫡出,你们且记住了,晏三姑娘是我明家人,凡是伤她辱她之人,皆是与我们明家为敌,我们必然一个也不放过,裴卓然,就是下场!” 裴渡钦皱眉,“明大公子,晏三姑娘与你们非亲非故,你们这般言说,怕是不妥吧?” 明玉张口就道:“有什么不妥的,珠珠迟早是要成为我大嫂的,我们明家不向着她,还向着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家伙不成?” 咳咳! 晏明珠本来还很淡定的品茶,结果明玉这一句话,差点儿让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而在明玉说出这一句惊天动地的话之后,明行简本人却没有反驳。 看热闹的众人不由震惊。 这平昌伯爵府的三姑娘到底有什么魅力,作为已经嫁过一次的二嫁女,竟能被明家嫡长子给瞧上! 而且,看明家众人对她的维护劲儿,看来明家是已经认定这个儿媳了! 虽然明家与裴家都是世家贵族,但比起实力,明家还是要比裴家高出一截。 更何况,晏明珠当初嫁的裴家庶子,而明行简是明家嫡长子,至今未婚配。 若是晏明珠真能嫁过去,就是正头大娘子,将来等明台退下了,她就是明家的当家主母了! 所谓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如此! 第195章 当众征婚 而裴渡钦在听到明行简要娶晏明珠的时候,脸色骤然一黑。 恰好这时,一道高调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不过是陪皇祖母去五台山祈福了三个月,怎么一回帝都,这帝都世家公子的眼光都变得不好了,一个被休了的弃妇,也能当个宝?” 闻声瞧去,就叫一个打扮得极为雍容华贵的妙龄女子,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十一公主祁如月。 和她一道的,还有端王和康王,太子倒是没来,因为昨儿个刚被昭帝罚过,眼下还在东宫抄书呢。 祁如月是昭帝最小的女儿,今年十六岁,最受张太后的宠爱,而张太后信佛,所以时常把祁如月带在身边去寺庙吃斋念佛。 也因此,祁如月仗着张太后的宠爱,一向很是娇纵跋扈。 她目标非常明确的,走到了裴渡钦的身边,目光只黏在他一人身上。 “渡钦哥哥,一个弃妇而已,同她废什么话,平白耽搁了你宝贵的时间,明家既是要捡破鞋,给他们就是了。” 明子瞻牙痒痒了,“你他妈说谁是弃妇呢?别以为你是女人老子就不会动手打你了,再多说一句试试!” “明子瞻,你好大的胆子,既然对本公主无礼,本公主是天家皇女,你不过是一个大臣之子,马上跪下来跟本公主磕头认错,不然本公主到皇祖母的跟前告你的罪!” 明子瞻都听笑了,“整天就知道跟太后娘娘告状,你是三岁小儿呢,就只知道告状,自己没个脑子吗?” 祁如月被人宠惯了,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怼过,当即就气得头发丝都要炸起来了。 “你竟然对本公主如此无礼!” 说着,抬手就想打人。 不过刚往前走了一步,膝盖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 祁如月整个人往前扑过去,当着明子瞻的面,来了个一拜天地! “哟,这还没过年呢,就给我行如此大礼,不过你若是再磕十个响头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给你塞个十文钱的红包。” 晏明珠淡然的收回手,听到明子瞻讽刺调侃的话,微微一勾唇角,继续品茶,就好像刚才那一下并不是她打的一样。 祁如月都快气炸了,“谁,是谁胆大包天,竟然敢对本公主动手,本公主要杀了你!” “这是马球会吗?我没有走错吧,一进来就听到了野狗乱叫,真是污了小爷的耳朵,扰了小爷的雅兴。” 庄柯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走近了之后,还飞快的朝着晏明珠眨了下眼睛示意。 晏姑娘别怕,小爷来给你撑腰了! “姓庄的,你骂谁是狗呢!” 庄柯啧一声,“谁应我谁就是咯。” “你……你欺负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弃妇欺负我,我……我要告诉皇祖母,告诉父皇!” 面对庄柯,祁如月显然不敢太过嚣张。 因为庄国公府可不是她能随意招惹的,更重要的是,庄国公府是祁玦的娘家,得罪庄柯,就是得罪祁玦。 而她这个九皇兄手段极为残暴,要是惹到了祁玦,到时别说是昭帝,连张太后都护不住她。 “叫什么叫,晏三姑娘的名讳也是阿猫阿狗可以随便叫的?晏三姑娘风采动人,能力超群,在这个世上,也只有我家大外甥能与之相配。” 说着,庄柯笑眯眯的凑过去。 “晏三姑娘,明家有什么好的,考虑考虑我家大外甥呗?我大外甥,当朝九皇子,封号定北王,年二十,尚未娶亲,风华绝代,常年位居帝都美男子榜首, 而且他洁身自好,从不逛花楼,也不多看旁的女子一眼,若是能有幸娶晏三姑娘为王妃,必将姑娘珍之重之,放在心坎里宠着,姑娘意下如何?” 虽然晏明珠知道庄柯这是在为她找场子,但直接把祁玦给领出来,当众来个征婚,未免有些夸张了。 要是传到祁玦的耳朵里,庄柯这个做小舅舅的,怕是又要被他的大外甥给打屁股了。 “庄柯你莫不是疯了吧,九皇兄能瞧得上这么个破鞋?” 庄柯一个转身,“再敢说一句破鞋,信不信小爷打掉你的牙!小爷说配的上就配的上,我大外甥要是能娶到晏三姑娘,还是他莫大的福气呢!” 旁边看热闹的人,只觉得这位庄小公爷怕是疯了。 待字闺中的世家贵女们,想嫁入定北王府,尚且都难如登天,更何况还是一个嫁过人的弃妇呢? 明玉不甘示弱的接道:“珠珠是我们明家认定的媳妇,就算是定北王殿下也得靠边站!” “晏三姑娘是小爷认定的外甥媳妇,谁敢抢小爷跟谁急!” 这两个人,怎么跟小学鸡吵架似的? 不过众人只觉得好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明家人看重晏明珠,虽然众人觉得诧异,但毕竟是明家人自己亲口承认的,也就算了。 定北王殿下是谁?那可是他们大昭战神,最受昭帝宠爱的皇子,能瞧得上一个弃妇?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端王嗤笑了声:“庄小公爷,你好歹也是九皇弟的亲舅舅,难道还不清楚,九皇弟与太子皇兄一向不对付,他怎么可能上赶着要裴家休了的女人,这不是捡破鞋吗?” “端王,你他妈的说谁捡破鞋呢?有种再给小爷说一遍,小爷敲掉你的狗牙!” 别说是端王,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同样的想法。 晏青莲更是在心中冷笑,明家人竟会看中晏明珠,当真是瞎了眼了! 而晏明珠这个弃妇,竟然还想着去高攀定北王殿下,简直是痴人说梦,可笑至极,定北王妃的位置,自然是非她晏青莲莫属! “这比试还未开始,倒是好生热闹啊。” 安阳长公主到了,众人赶忙行礼。 “见过长公主殿下。” 明玉热情的朝宁珍宝招手,“珍宝,看我把谁带来了,有珠珠在,今年的魁首一定是我们的!” “祁如月那个讨厌鬼怎么也来了,她不是在五台山陪太后娘娘吃斋念佛吗?” 宁珍宝打小和祁如月不对付,因为祁如月喜欢黏着裴渡钦,一口一个渡钦哥哥,叫的比谁都亲热。 对此,宁珍宝非常不屑,裴渡钦这厮,能比的上她的九表哥的风华绝代吗? 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第196章 要不要脸 “好像是昨儿个刚回来的吧,真晦气,大好的兴致都被这家伙给败坏了。” 明玉撇撇嘴,亲昵的搂住晏明珠的手臂,“珠珠,待会儿咱们通力合作,把祁如月那家伙给打趴下,跪着叫爹!” 宴会上有女子马球赛,祁如月好歹也是个公主,不能明目张胆的动她,但可以在赛场上彻彻底底的打压她! 晏明珠笑了笑,她本来只是过来玩一玩,毕竟这些世家贵女们,一个个都娇贵的很,打马球都是小家子闹着玩儿的。 但方才祁如月对她出言不逊,也就不能怪她以大欺小了。 原本往年第一场比试是男子马球赛,但这次安阳长公主忽然改变了主意,让女子马球赛放在前面。 明玉拉着晏明珠下去换着装,主要是在身上系了条攀搏,将宽大的衣袖可以撩起来,这样打马球也方便许多。 晏明珠这边是蓝队,在袖口位置系了一条蓝色绸带。 而祁如月则是红队这边,和祁如月一队的,还有裴凝荷和晏青莲,另外还有几个脸生的贵女。 “十一公主,敢不敢在赛前打个赌?若是我们蓝队赢了,你便在珠珠的跟前跪下,磕满十个响头,同时还要喊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晏明珠是女中豪杰,这样的话,敢吗?” 祁如月看向晏明珠的目光非常的不屑,“若是我赢了,就让这个叫晏明珠的女人,过来跟渡钦哥哥磕头认错,并且高喊我是弃妇,我是没人要的破鞋,你们敢吗?” 明玉咬牙,这个家伙,真不愧是裴渡钦的狗腿子,令人作呕! 晏明珠淡淡接道:“一言为定。” 祁如月对自己的马术那是相当有自信,马球在帝都贵女圈里本就很受欢迎,祁如月认为自己是高贵的公主,自然是要比其他女子都高一等。 所以在皇宫的马球课上,祁如月学得非常认真,她的马术和一些男子比起来,也是丝毫不落下风的。 至于晏明珠这个弃妇,不过就是个井底之蛙,会骑马就已经算是本事了,还想跟她争,简直是痴人说梦! 咚的一声,鼓声敲响,比赛正式开始。 裁判将马球高高扔起,祁如月盯准了马球,抬起球杖去勾球。 但突然,耳边刮过一阵疾风,甚至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柄球杖勾住了马球,如风驰电掣般的朝着相反的反向而去! 竟然是晏明珠! 祁如月心中懊恼,竟被这个弃妇给抢先了,不过抢到球又怎么样,有她在,休想抢球! “把球抢回来!” 红队都冲着晏明珠追了过去,就在快赶上之时,晏明珠一个侧身,将马球扔向了明玉。 明玉勾住,飞快的往前冲。 祁如月咬牙,又去截明玉,在球杖快要相碰的时候,明玉一个旋转,把球传给了宁珍宝。 裴凝荷找准机会来抢,宁珍宝反手将球又给了晏明珠。 晏青莲一直盯着晏明珠,见球在她这里,抡起球杖,却是朝着晏明珠的后背而去! 晏明珠冷冷一勾唇,突然一个纵身而起,在马背上旋转,砰的一声打出球。 马球在空中飞出一个抛物线,最后直直的穿过洞! 裁判在同时敲鼓,“蓝队记一分!” 台上围观的明子瞻马上用力鼓掌,“晏姑娘好厉害!” 庄柯也不甘示弱的鼓掌,扯着嗓子喊:“晏姑娘最棒啦!” 一边喊,庄柯一边肺腑。 大外甥怎么还没来,他嗓子眼儿都快喊冒烟了,再不来,外甥媳妇就要被人抢走啦! 祁如月气得不行,势要掰回一城。 但显然,她这点儿技术,在晏明珠这儿根本就不够看的。 在进了一球之后,接下来,晏明珠充分展示了何为花式进球。 只有别人想不到的,而没有她做不到的。 红队在后面追得满头大汗,用尽了各种办法,甚至连球的边边都没机会碰到,眼睁睁的看着晏明珠连进了五个球! 比分已经变成了六比零,差距之悬殊,可以说蓝队这边已经是稳赢了。 “晏青莲,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晏明珠给我从马上弄下来!” 要是一分也没得就输了,那祁如月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完了。 她一心想着,只要把晏明珠从马背上弄下来,她还是有机会掰回一城的! 晏青莲自然也不甘心,晏明珠打球的技术实在是高超,要想把她从马背上弄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硬来! 想到这里,晏青莲勒紧了缰绳,调转方向,直接冲着晏明珠的方向而去! 就算是她自己要从马背上掉下来,她也要带走晏明珠! 绝不能再让她这么出风头下去了,否则在场的人就只知道晏明珠这个弃妇,而不知道她晏青莲! “珠珠小心右边!” 明玉一个侧头,就看到晏青莲横冲过来,一看就知道她是故意想撞晏明珠! 就在两匹马要相撞之时,看台上的明行简几乎是在同时站了起来。 不过在那瞬间,晏明珠一勒缰绳,马头往后一仰的同时,她半个身子侧翻,紧贴着马肚子,同时球杖啪的一声甩在另外一匹马的马肚子上。 晏青莲身下的马受惊,马蹄子高高翘起,让完全没有防备的晏青莲一声尖叫,直接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而晏明珠则是脚尖在马鞍上稍一用力,稳稳坐了回去,再一甩球杖。 咚一声,再进一球! 祁如月尖锐的声音突起:“她犯规伤人!裁判,马上判她下场!” “谁说珠珠犯规伤人了,要说犯规,是这个晏青莲犯规才是,我们方才可都是瞧见了,她直接冲着珠珠冲了过来,想撞上来把珠珠给撞下马背呢!” 明玉毫不示弱的反怼回去,宁珍宝也跟道:“就是,你们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敢说晏三姑娘犯规,要不要脸!” 裁判道:“蓝队没有犯规,比赛继续。” 方才晏青莲那么明显想要撞人,裁判又不是眼瞎,示意人把晏青莲给带下去。 祁如月快气死了,没把晏明珠给拉下场也就算了,她们红队还折了一个人! 心急之下,队伍更是混乱,随着咚的一声鼓响,一支香燃尽,比赛结束! “比赛结束,蓝队进十球,红队零球,蓝队胜,获鸳鸯玉扣一枚!” 明玉冲祁如月做了个鬼脸,然后推着晏明珠往前,“珠珠,这个奖是属于你的,快去领!” 第197章 嘴巴太臭 这十个球,全是晏明珠进的,完全是碾压式,毫无悬念拿下了这局。 就冲晏明珠这技术,哪怕是和男子比试,一般人可比不过她。 晏明珠也不推脱,干脆的走过去。 “恭喜姑娘,获鸳鸯玉扣一枚,姑娘的马球技术,是我见过最出众的!” 饶是像裁判这样主持了无数场马球赛的人,也被晏明珠的花式炫技方式给震惊了。 晏明珠刚伸手接过了鸳鸯玉扣,突然系在手腕上的蓝色绸带散了,随着风飘飞。 一只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大手,自半空接下了蓝色绸带。 绸带极为乖巧的落在他的手上,衬得他的手愈发白皙。 晏明珠回头看去,正和男人清冷含笑的眼眸对上。 周围立马响起了激动的声音。 “是定北王殿下!” “往日这样的宴会,定北王殿下可是从来不来的,今儿个可是破天荒了呀!” “定北王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啊,殿下是不是在瞧我?” “醒醒吧,殿下明明是在瞧我!” …… 在这些女眷搔首弄姿,企图吸引祁玦注意的时候,晏明珠不急不缓的走了过去。 “殿下公务繁忙,怎么有空来参加马球会呀?” 祁玦的眸光始终只落在她一人的身上,语气一改往日的冷淡,带着不加掩饰的柔和:“你在,所以本王便来了。” 他没说为了出席今日的马球会,他昨夜一整晚都在军营处理公务,几乎一夜未眠,这才赶上了宴会。 “那真是太可惜了,殿下还是稍微晚来了一步,没有瞧见方才我大杀四方的英姿。” 祁玦轻笑出声,“是本王来迟了,不过最后一球,本王倒是有幸瞧见了,当是巾帼不让须眉。” 如此高的评价,让晏明珠听得眉眼弯弯,心情甚是愉悦。 “手。” 晏明珠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要做什么,只是出于本能的,抬起了右手。 “怎么了?” 祁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眸,亲自将那条蓝色绸带,系回了晏明珠的手臂上。 然后目光在晏明珠手上的玉扣上停顿了一下,眸色微深,转而递上了一块汗巾。 看他的姿势,似乎是想要亲自给晏明珠擦汗。 不过这大庭广众的,擦汗的动作就太过于暧昧了,所以晏明珠迅速从他的手里接过了汗巾。 “多谢殿下,我自己来就好了。” 祁玦也不勉强,只抬手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轻轻别至耳后。 “若是你喜欢打马球,日后可以到军营锻炼身手。” 晏明珠笑了起来,“我要是去军营打马球,殿下你的那些将士们,可就要被我完虐的没有自信心了哦。” “他们不是你的对手,本王可以一试。” 别说,要真的和祁玦对上,晏明珠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赢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殿下可不许反悔。” 祁玦屈指轻弹了下她的脑门儿,“本王何时骗过你?” 两人之间的谈话,坐在看台上的众人自然是听不见的。 但他们的举手投足,却是能看的一清二楚。 准确的说,晏明珠没有做什么,全程都是祁玦在主动。 主动给她系绸带,主动递上汗巾,主动为她挽发,还举止亲昵的弹了下她的额头。 今日祁玦着的是一身墨蓝色锦服,和晏明珠的衣裙颜色极为相似。 两人站在一块儿,乍一眼看上去,气场融洽,竟有种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感觉,好似再也容不下第二人。 晏青莲远远的看着,恨得咬牙切齿,捏紧了手心。 该死的贱人,究竟是用了什么蛊惑人心的狐媚之术,竟让定北王殿下对她如此特殊! 而宁珍宝却看的甚是乐呵,还用胳膊肘抵了下明玉。 “有情况啊阿玉,我从未见九表哥对女子如此特殊过,哦不对,就算是男子也没有,看这情况,晏三姑娘很有可能会成为我的九表嫂啊?” 明玉气呼呼的道:“珠珠是不可能喜欢定北王殿下的,她只能是我的大嫂,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一看到祁玦来了,明子瞻也着急了,赶忙拉住明行简的衣角。 “大哥不好,定北王竟然来了,这不靠谱的情报,不是说他从来不参加这种宴会的吗?不管了,大哥你必须要马上宣誓主权,万不能被定北王给占了上风! 想法子,让晏姑娘把鸳鸯玉扣送给你,如此一来,外人就都会认定,晏姑娘倾心于大哥你了!” 明行简不由皱眉,他觉得这样的做法不是君子所为。 可看着祁玦看晏明珠的眼神,以及他对晏明珠毫不避讳的亲密的举动,最终情感还是战胜了理智。 “侄儿见过皇姑母,侄儿来迟,望皇姑母恕罪。” 安阳长公主笑着道:“往日我办宴会,玦儿你可是都不得空,你今日能过来,姑母已经很高兴了,快,落座,待会儿就该到男子马球赛了。” 祁玦刚坐下来,一旁就传来了端王戏谑的声音:“九皇弟这不来便不来了,一来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一女子举止暧昧,未免有损皇家形象。” “二皇兄还是一如往常,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端王脸一黑,“你……” “九皇弟,二皇兄也是为了你好,那女子原先可是裴家庶长子的妻子,据裴卓然亲口说,这女人是因为在裴府的时候,与府中佣人苟合, 而且还手脚不干净,盗窃府中财物,这才被裴家给休了,赶了出去,如此德行败坏且不堪的女子,九皇弟还是离她远些的好,免得你的名声也跟着臭了。” 话刚说完,祁玦突然手一歪,手中的酒盅跟着倾倒,一整杯的酒,就这么直直地扑了康王满脸! “祁玦你……你竟用酒泼我!” 祁玦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嘴巴太臭,熏着本王了。” 端王及时按住康王的手,哪怕他们向来看不惯祁玦,但他手握百万兵权,又深得昭帝宠爱。 不是他们这些不受宠的皇子,轻易可以得罪的。 祁玦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任性妄为,但同样身为皇子的他们,却不可以。 “既然九皇弟不听规劝,三皇弟又何苦多费口舌。” 端王心中冷笑,原先他还愁抓不住祁玦的把柄,今日这不是上赶着送上门来了吗! 第198章 独一无二 一个意气风发,最受圣宠的皇子,却和一个被休了的声名狼藉的女子暧昧不清。 若是这个消息传到昭帝的耳朵里,祁玦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这边,晏明珠回到了位置上。 刚坐下,一杯茶水便递了过来。 明行简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累坏了吧,喝口茶水歇歇吧?” 晏明珠道了声谢,接过去两口就喝完了。 而明行简的目光放在她手里的玉扣上,心里在组织合适的语言。 “晏姑娘打马球的身手真是极好,在晏姑娘来之前,这魁首都是被十一公主给占了去。” 明子瞻在一旁应和:“可不是,因此这十一公主平时可嘚瑟了,说什么在马球上是独孤求败,一个能和她对打的都没有, 结果今日,就被晏姑娘给狠狠打脸了,传说中的独孤求败,今日连一个球也没进,我看她的脸都气歪了,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晏明珠笑着道:“一般水平而已,我怕她们输得太惨脸上挂不住,所以也没有出全力。” 明子瞻目瞪口呆,这都还叫没有出全力? 那鼎盛状态下的她,该是有多么强悍呀! “这次的奖品倒是挺特殊的,这块玉扣……” 明行简好不容易开了一个头,谁知还没说到重点,一道声音传来:“晏姑娘。” 晏明珠转过头,见是飞雨过来了。 “殿下有要事,想请晏姑娘过去一下。” 晏明珠点了下头,起身跟着飞雨过去。 而在晏明珠走进祁玦的看台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看了过去。 “殿下,你有事找我?” 祁玦示意她先坐下,等晏明珠坐下后,祁玦拿出一个金匣子,递到了晏明珠的跟前。 晏明珠面露困惑,“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呀?” “你可以猜猜。” “黄金?” “不对。” “首饰?” “也不对。” 晏明珠摸摸鼻尖,“看这匣子的体积,也不像是衣裳呀,会是什么呢?” 祁玦轻声一笑,“打开看看。” 晏明珠被勾起了好奇心,打开了匣子,当看到匣子内躺着的东西之后,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心跳在那一瞬间停止。 这是……她的紫藤鞭! 前世跟着她南征北战,随着她立下无数战功的紫藤鞭! 这一瞬间,她的眼眶湿润了,手指在微微颤抖着,极其珍重而又珍惜的,抚摸着紫藤鞭的每一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条鞭子,应该是……是那位明珠将军的鞭子吧?自这位明将军离世后,这条紫藤鞭就一直被放在宫中,殿下是如何拿到的?” 前世她被昭帝害死的时候,那晚她的身上就戴着紫藤鞭。 如果不是阵法的话,以她有紫藤鞭在手,昭帝是绝对没有机会动她的。 不过重生回来之后,晏明珠一直有一点不太明白。 昭帝费尽心思的杀了她,但因为她战功显赫,所以在害死她之后,又给了她无上的荣耀。 但他为何要把她的遗物都留下来? 这家伙,就不怕午夜梦回,她的魂魄会来找他复仇吗? “殿下之前发现冀州金矿,并一举查举冀州知府,立下了大功,陛下赏赐殿下好几样绝世宝贝,但殿下却将那些宝贝换做了一件,就是明珠将军的这条紫藤鞭。” 晏明珠先是一愣,旋即很快就明白祁玦的用意了。 祁玦最拿手的武器又不是鞭子,犯不着傻到用几件绝世武器来换这条紫藤鞭。 所以,他这么做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为了她。 “殿下,你待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了。” 能再次见到紫藤鞭,亲手触碰到它,晏明珠都感觉是恍如隔世。 “那便礼尚往来吧,你手上的这块鸳鸯玉扣看着不错,恰好今日本王没戴玉扣。” 飞雨在旁边听得直憋乐。 殿下您可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方才可是亲眼瞧见您偷偷把玉扣取下来,藏进衣袖里的! 难怪要藏玉扣,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晏姑娘呢! 晏明珠并不知道在马球会上赢得了鸳鸯玉扣,若是转手送给了他人,便代表着心悦对方的心思。 毕竟她当初所在的年代,和现在已经差了整整十七年了,更多风俗习惯都发生了改变。 听到祁玦这么说,晏明珠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将手里的鸳鸯玉扣递了过去。 “殿下若喜欢,只管拿去,不过这块玉扣的玉质,和殿下你平时佩戴的,还是有所差距的。” 毕竟祁玦连一根发带都是用极为珍贵的云锦编制的,可谓是富得流油。 祁玦接过,并且在第一时间,系在了离心脏最近的一颗扣子上。 “这玉扣,与本王今日的衣着倒是挺般配的。” 晏明珠笑着道:“殿下风姿绰约,不管戴什么都是好看的。” “本王好看,还是明行简好看?” 晏明珠:“???” 这有可比性吗?再者,好好说着玉扣,怎么就突然转到和明行简的攀比上了? “殿下与明大公子各有不同,在我心里,都很好。” 但显然,祁玦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他要的,可不是和明行简平起平坐,而是在晏明珠的心里,占据最独一无二的地位! 祁玦微叹了口气,“看来本王这费心准备的礼物,还是不够好。” “怎么会,我特别喜欢。” “特别喜欢,却觉得本王与明行简没有差别?” 这人,怎么就喜欢和她家大侄子轴上呢? 晏明珠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能用哄小孩儿似的语气说道:“殿下最好了,没有人比殿下更好了,如此可满意了,大小孩儿?” 飞雨一听晏明珠竟然戏称祁玦是大小孩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晏姑娘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这么戏称殿下! 而更让飞雨掉眼珠子的是,祁玦只是轻笑着,而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看着晏明珠的目光,竟是纵容与宠溺。 完了,他家殿下是彻底沦陷,没救了! 殊不知,两人这一举一动,皆是被其他人看在了眼里。 虽然他们说了什么,众人并不清楚,但他们清清楚楚看到,祁玦送了晏明珠一个金匣子。 而紧跟着,晏明珠将那枚赢来的鸳鸯玉扣转送给了祁玦。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祁玦竟然收下,而且还直接系在了身上! 这可是代表着定情信物的东西啊,定北王殿下莫不是疯了! 第199章 捡了便宜 如果祁玦真的不懂鸳鸯玉扣转手送人的含义,那他就不会将玉扣系在身上。 而他在明白其中含义的基础上,非但接受了,而且正大光明的系在身上,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心悦晏明珠! 可是,这怎么可能,高高在上,权势熏天的定北王殿下,怎么会看上一个嫁过人的二婚女? 更何况,晏明珠先前嫁的,还是裴家,谁不知道,定北王与太子不对付,和裴家的关系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这次裴右相被贬官,更是祁玦一手促成的,裴家都恨死祁玦。 而眼下,祁玦和裴家的前儿媳暧昧不清,这委实是叫人惊掉了下巴! 远处的晏青莲,亲眼目睹着这一幕,都快把自己的指甲给掐断了! 定北王殿下怎么会收下鸳鸯玉扣?不,殿下一定是不知道玉扣转送的含义,所以才会被晏明珠这个贱人给钻了空子! 可旁边人的议论,却是让她几乎丧失了理智。 “定北王殿下真的收下了鸳鸯玉扣,如此看来,殿下是真的瞧上了这个晏明珠?” “晏明珠当真是好手段呀,被裴家休了之后,竟能攀上定北王殿下,殿下尚未娶妃,这定北王妃的位置,看来是非她莫属了,这可真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如此看来,之前是我们目光短浅了,想来庄小公爷定然是知道内情的,不然方才也不会与明家抢人。” “可笑我们方才还在笑话庄小公爷在说梦话,感情人家说的是大实话,只有我们在做跳梁小丑呢!” 这时,有人把话头转向了晏青莲这边。 “晏夫人,你们平昌伯爵府可是走了大运,祖坟冒青烟了呢,将来你们家三姑娘入了定北王府,平昌伯爵府可就是亲王的亲家,走到哪儿都高人一等了!” “可不是,何人不知,陛下最宠爱的皇子,便是定北王殿下,只要你们家三姑娘入了门,何愁荣华富贵,封官加爵呢?” 听着这些溜须拍马的话,邓氏却是半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一开始她误以为是明台瞧上晏明珠,让这个小贱人做明台的小妾,如此也好为平昌伯爵府弄一些好处,也不枉伯爵府养她这么多年。 邓氏心中还得意的幸灾乐祸,让这小蹄子平时嘚瑟,最后还不是要做个已经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的小妾? 今日她原本是带着这个目的,想来与明家谈一谈这桩婚事的。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是明台瞧上了晏明珠,而是明行简想娶她。 明行简可是明家嫡出大公子,今年二十及冠,尚未娶妻,晏明珠嫁过去便是正头大娘子。 到时明台退下了,明行简接手明家,晏明珠就是当家主母了。 明家可是帝都世家权贵中的顶层,这有如天上掉馅饼的大好姻缘,怎么会落到晏明珠这个小贱人的头上,明家人是不是都眼睛粘浆糊了! 原本,白白让晏明珠得了明家大少夫人的姻缘,邓氏已经又气又嫉妒了。 而更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定北王祁玦竟也对晏明珠另眼相看! 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嫌,甚至还收下了鸳鸯玉扣,这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认定了晏明珠吗? 不,不行,定北王妃的位置,只能是她女儿的,怎么能让晏明珠这个小贱人捡了便宜! “各位真是说笑了,这定北王妃的位置,我们家三姑娘怎么能高攀的起呢,我家三姑娘能得定北王殿下青睐, 纳做侧妃,已经是她莫大的福气了,这正妃的位置,可是不敢妄想的,再者,三姑娘毕竟之前与裴家有联系,庄妃娘娘怕是也会不大高兴,能封个侧妃,已经是顶天了。” 呵,被祁玦瞧上了又能怎么样,单就是晏明珠之前嫁过裴卓然这一点,就能彻底断了她成为定北王妃的希望! 庄妃是绝对瞧不上晏明珠的,也唯有像她女儿这般知书达理的嫡女,才能与之般配! “还是晏夫人头脑最是清楚啊,能在这种时候看清时下的状况,不过就算是个侧妃,也是你们家三姑娘修来的莫大福气了。” “说起来,晏夫人你们家二姑娘可是被誉为帝都第一才女,不论是名声还是样貌,都远在三姑娘之前,定北王殿下能瞧上三姑娘,你们家二姑娘的机会也很大呀。” “可不是,倒是若是你们伯爵府的两个姑娘,都能一块儿服侍定北王殿下,这可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 听到这些话,邓氏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而晏青莲更是心里得意的不行。 看吧,就算是晏明珠能得祁玦特殊对待又如何,在世人的眼里,晏明珠就是一只破鞋,撑死了也只能做个妾。 而唯有如她这般身份高贵的,才能顺理成章的成为正妃! “呸,你们这群人,在这儿乱嚼什么舌根,定北王殿下就算是想以正妃之位娶珠珠,我们珠珠还不肯呢!是定北王殿下配不上珠珠,你们懂个屁!” 明玉路过的时候,正正好听见了这些人的谈论,把她给气得不行。 这些家伙,不就是嫉妒晏明珠被祁玦给瞧上了,而他们却没有这个机会,所以才在这里酸吗? “明三姑娘,这晏明珠在勾搭了你大哥的情况下,又去勾引定北王殿下,还与殿下暧昧不清,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你怎么还替她说话呢?” “是呀,明大公子可是世家公子中的楷模,京中多少名门闺秀任由他挑选,他放着不要,却瞧上了一只破鞋,未免也太想不开了吧?” “听我们一句劝,这晏明珠能攀上定北王殿下,足以见得她手段高明,明家自来清贵,可要离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远一些,免得污了明家的清誉!” 明玉捏紧了拳头,这些酸脚鸡,就是欠揍! 不过就在明玉要动手的时候,一道声音飘了过来:“明三姑娘,与这些井底之蛙浪费什么口舌,晏三姑娘的好,怎么能让他们知道呢? 如晏三姑娘这般独一无二的女子,若是我家大外甥有幸能娶过门,自然是要时时刻刻爱着护着,才不叫人抢了去。” 第200章 尽干蠢事 庄柯特意强调了娶字,从侧面告诉所有人,晏明珠就算是嫁,也是以正妃嫁给祁玦。 什么侧妃不侧妃的,是不可能会出现在晏明珠身上的! “再者说,裴卓然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大外甥和晏三姑娘之前出现,这么个无用废材的渣男,是晏三姑娘废了他的命根子休了他, 在座的各位要还是脑子有泡记不住,我不介意让我大外甥过来,亲自教教你们该如何说话!” 一把祁玦的名号给搬出来,众人顿时吓得闭上了嘴,再也不敢议论是非了。 顺利让这些人闭上了嘴,庄柯又把目光放在了邓氏和晏青莲这对母女的身上。 别看庄柯平时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模样,但跟在祁玦的身边久了,对于祁玦吓唬人的气势,那可是学了个十成十。 “哟,这不是之前在宫里,冒充晏三姑娘的那个晏白莲和她那个爱慕虚荣的娘吗?怎的,是那日在宫里的时候,没被我大外甥给打怕,又出来在这儿嚼舌根呢?” 原本晏青莲和邓氏在赏花宴上,被打板子的事儿,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快被人给忘了。 而且,当时能参加赏花宴的人也不多,所以传的并不广泛。 结果被庄柯这么一宣扬,好家伙,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邓氏的脸变得极为难看,可又不敢出言顶撞庄柯。 “小公爷您真爱开玩笑……” 庄柯嗤笑一声:“小爷从来不跟厚颜无耻的人开玩笑,都给我听着,晏三姑娘将来是要做我外甥媳妇的,谁敢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就是和我国公府过不去,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丢了脸的晏青莲,恨得咬牙切齿,捏紧手心。 晏明珠这个该死的贱人,给她等着! 这边全程看热闹的裴凝荷,看到庄柯和明玉站出来为晏明珠说话,不屑的冷笑。 “一只破鞋而已,也就明家这帮没眼光的,跟个宝似的,定北王也不过如此,到最后还不是捡咱们裴家不要的, 二哥哥,这事儿可要赶紧告诉皇姑母,只要皇姑母将此事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陛下必然会觉得定北王没出息,那太子表哥重新得宠,便指日可待了!” 昭帝平时给祁玦相看了那么多名门闺秀他不要,结果转头却挑了一个嫁过人,而且嫁的还是裴家。 到时怕是昭帝都要气死了,想想祁玦届时会没有好果子吃,他们裴家这些日子来遭遇的到倒霉事儿,总算是有机会出气了! “裴家已与晏明珠没有关系,她再嫁也实属正常,太子殿下与定北王之间的恩怨,没必要将她牵扯进来,此事,你不可插手。” 裴渡钦微皱眉,心情不太好。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晏明珠和祁玦的互动的时候,裴渡钦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就好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即将被人给抢走了。 可方才明家人对外宣称他们中意晏明珠的时候,他也没这么强烈的感觉。 一时想不明白,但裴渡钦出于本能的,并不想把晏明珠牵扯进皇子之间的争斗中来。 裴卓然在旁边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晏明珠这个贱人都把我给害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帮着她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我们还是不是一家人了?” “大哥你与晏明珠之间的事情,不是你犯错在先吗?她之前好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却伙同汪姨娘欺辱她, 甚至还与她的陪嫁丫鬟苟合有了孩子,是你尽干蠢事,丢尽了裴家的颜面,她对你所做的,也是你活该。” 这些心里话,要是放在平常,裴渡钦肯定是不会说的,毕竟他和裴卓然也是一家人。 但今日,他却不知怎么的,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直接就把想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裴渡钦你……” 裴夫人看了过来,皱眉道:“钦儿,你们在吵什么?” “没什么母亲,只是让大哥安分守己,莫要再丢了我们裴家的脸。” 裴卓然气得不行,但他只是个庶出,不敢在裴夫人的面前造次。 这个该死的二弟,怎么尽向着外人说话,莫不是疯了! 裴卓然气愤的这么想着,突然发现,裴渡钦似乎总往一个方向看。 这个方向……是祁玦的看台的位置,而且他看的好像是晏明珠。 只是,裴渡钦的眼神,怎么有些奇怪…… 这边,庄柯如战斗过后取胜的大公鸡,大摇大摆的得胜回去。 明玉追上他,“喂姓庄的,看在你方才为珠珠出头的份儿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但是,珠珠只能是我明家的媳妇,你别在外面随意散播谣言!” “那你们恐怕是没机会了,毕竟方才,晏姑娘可是亲手把鸳鸯玉扣,送给了我大外甥,这可是定情信物,说明他俩彼此心仪,你让明行简趁早收了不该有的心思。” 明玉气得跳脚,“胡说八道,珠珠肯定不知道那鸳鸯玉扣送人的真正含义,不信的话我们当面去问……” 正打算去祁玦那儿兴师问罪,被庄柯一把捂住嘴,强行给拖了回去。 “问什么问,第二轮的比赛要开始了,坐着看比赛,跑来跑去的,还打搅到别人了!” 开什么玩笑,他能让别人去打扰大外甥和晏姑娘之间的二人世界? 哎,舅舅当到他这个地步,也着实是不容易,为了自家大外甥的幸福,他不仅要舌战妇人,还要对付难缠的明家人。 一个人打两份工,等结束了,一定要跟大外甥讨好处,双倍的好处! 而这边,准备上场的明子瞻气得鼻孔出气。 “定北王这个奸诈狡猾的阴险小人,大哥你莫要灰心,晏姑娘定然是不知道鸳鸯玉扣送人的含义,定是被定北王给骗走的, 第二场比赛,奖品是一支累丝芙蓉玉簪,咱们把它赢来,到时大哥你再转送给晏姑娘,只要晏姑娘收下,咱们就能掰回一城!” 这已经不是明行简一个人娶媳妇儿的事儿了,而是关乎到整个明家的脸面问题。 毕竟方才,在祁玦来之前,明夫人可是亲口承认了,明家中意晏明珠。 如今祁玦明目张胆的和他们抢人,要是抢不回来,脸都要丢完了! “二弟,量力而行即可,再者,晏姑娘与旁的女子不同,她不会在意这些的。” 第201章 太嚣张了 明行简很有信心,哪怕祁玦使计骗走了晏明珠手里的玉扣,晏明珠也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但明子瞻眼下可听不进这些,气势汹汹的拉着明行简下台准备,还不忘朝着祁玦的位置,给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晏明珠拿了紫藤鞭,也打算回明家那边了。 不过刚要起身,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了手臂。 “收了继续就跑,不打算为本王助威?” 晏明珠先是一愣,“殿下你也要上场?” 像这样的马球会,一般皇子是不会亲自上场的。 因为马球在九州大陆一直都是非常热门的活动,打的好的大有人在。 皇子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要是在赛场上输给了臣子,岂不是就丢皇家的脸了? 因此,皇子包袱极重的太子等人,是绝不会在这种场合上场的。 他们就算是要表现,也只会挑着昭帝在的时候,这种小场面,他们根本就不屑。 而祁玦自然不是因为不屑,只是单纯因为他几乎不会出席这样的宴会,所以别人自然也就没机会见识他的身手如何。 “放心,本王会手下留情,不让他们输得太难看。” 这么嚣张狂妄的话,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晏明珠绝对要翻一个大白眼。 但这人是祁玦,他有绝对炫耀的资本。 “殿下这么厉害,哪儿还需要我为你助威呀,我觉得明大公子那边更需要我助威。” 其实晏明珠只是开个玩笑,但祁玦却微微眯了眯危险的眸子。 “若是你跑了,本王可就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在起身的同时,祁玦屈指,轻而快的敲了下她的脑门儿,而后就走下了看台。 而在祁玦起身走向赛场的时候,看台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我没眼花吧,定北王殿下竟然要亲自上场?” “有定北王殿下坐镇,看来这场比赛是没有任何悬念了。” “听说殿下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虽然没有机会能亲眼所见,但今日能有机会可以一睹殿下的英姿,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 在这些女眷犯花痴的时候,明子瞻一抬头,就看到了走下台的祁玦。 “有没有搞错,定北王怎么也下来了?他不会是故意冲着我们来的吧?” 明行简抬头看去,正好和祁玦的视线对上。 无形之中,形成了迫人的气场。 甚至不需要言语,单只是靠一个眼神,同样身为男人的明行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祁玦就是故意的,而且还是故意冲着他来的。 “定北王殿下,比赛一旦开始,赛场上可是没有君臣之分,若是殿下输了,可莫要怪臣等没有放水。” 明子瞻把腰一插,很硬气的接腔:“就是,虽然你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这是马球场,是我们的地盘,趁比赛还没开始,你还有机会反悔,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 祁玦淡淡的暼了他们一眼,一跃上马,甚至都不需要借助马鞍。 身形修长,干脆利落,引起了看台上不小的骚动。 明子瞻不屑的切了声,“耍帅谁不会啊!” 而紧跟着,裴渡钦也从看台上走了下来。 “明大公子,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裴渡钦也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他也很少会亲自下场打球。 今日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看热闹的众人都猜测,裴渡钦一定是冲着报复祁玦去的。 毕竟裴右相可是因为祁玦的缘故,才会被贬官去通州赴任的。 裴渡钦身为儿子,自然是要为自己的父亲出一口恶气。 不知道为什么,明行简在和裴渡钦的视线对上后,莫名有种感觉,裴渡钦下台和他一起打球的目的,是一样的。 单纯不想让祁玦好过。 祁玦是蓝队,而明行简、明子瞻与裴渡钦则是一队。 从队伍上看,祁玦这边除了他之外,其他队员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而明行简这边,有他们三个人在,赢的局面反而大很多。 “大外甥,我来帮你!” 庄柯本来只是想看热闹的,但看红队这架势,不是摆明了欺负他大外甥吗?这他这个做舅舅的,哪儿能坐得住! 祁玦暼了眼噔噔噔跑下来的庄柯,语气极淡:“别过来碍手碍脚。” 庄柯:“……” “明子瞻,小爷今天暂时站在你这边,把我大外甥打趴下,太嚣张了,气死我了!” 身为亲舅舅,反水就是这么的猝不及防。 谁让祁玦这么无情无义,还拒绝他热情的帮忙? 庄柯气呼呼的回到看台上,晏明珠笑着将斟好的茶推到他的跟前。 “小公爷,喝茶,消消火。” 庄柯气呼呼的拿过茶盅,一口饮尽,然后重重搁下。 “晏姑娘你说,大外甥他是不是特别过分,我好心帮他助阵,他竟然还嫌弃我,让我闪一边,他就算是再厉害,以一敌三,最后要是输了,他不败战神的名号都要臭了!” 晏明珠心平气和的说道:“小公爷不必担心,殿下不会输的。” 庄柯幽幽叹气:“果然啊,情人眼里出西施,大外甥在晏姑娘的眼里,就是无敌的。” 咳咳! 晏明珠一口茶水呛着了。 “小公爷,不要胡说,我的意思是,殿下有这个实力。” 庄柯却完全听不进去,反而是挤眉弄眼的,一副我都懂,你不用害羞急着解释。 随着一声鼓响,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马鸣嘶声,明子瞻最先抢球发动攻击。 但祁玦的动作比他更快,身下的宝马如同一道闪电,甚至都不给人眨眼的机会。 球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住马球,勒紧缰绳,调转马头。 明子瞻啐了声,“大哥,堵他!” 明行简和裴渡钦紧跟而上,企图对祁玦进行左右夹击。 就在众人觉得祁玦不可能杀出重围的时候,祁玦加紧马肚子,再众目睽睽之下,连人带马径直飞了起来! 是真的飞起来,直接从明行简和裴渡钦的头顶横跨过去! 在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祁玦反手击球。 咚! 进一球! 明玉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她觉得晏明珠在场上的时候,那花式打球已经相当厉害了,没想到祁玦更牛逼,直接连人带马飞起来。 这该是多超凡脱俗的马术,才能做得到! 第202章 太过欠揍 不过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内,祁玦向众人展示了,什么叫马术天花板级别。 空中大旋转,侧身带马,甚至腾空而起,让马先跑在前面,他凌空踩在对手的肩膀上,最后稳稳落在马背上,一杆子打球入洞。 全方位,无死角,碾压式的,将比分一路遥遥领先。 直到香快燃尽的时候,裁判再次发球,祁玦骑在马背上,却没有去抢球。 任由明子瞻抢到了球,传给明行简。 在没有祁玦的阻力下,明行简一路畅通无阻,在终于进了一球的时候,咚的一声鼓响。 “比赛结束,蓝队进15球,红队进1球,蓝队胜!” 虽然最后进了一球,但明子瞻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反而是过去兴师问罪。 “定北王,方才最后一球,你是故意不去抢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祁玦悠闲的坐在马背上,方才的一顿炫技,他甚至都没怎么流汗。 “本王答应了人,不会让你们输得太难看。” 他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这最后一个球,他就是故意放水,免得他们一个球也没进,输得太难看,没脸见人。 明子瞻快被气死了,捏死沙包大的拳头。 大爷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子瞻,不得无礼。” 在明子瞻要举起拳头的时候,明行简走了过来,及时叫住他,把他拉到身后。 而后才朝着祁玦行了个礼,“殿下马术超然,是臣等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子瞻他性子直,并没有冒犯殿下的意思,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祁玦翻身下马,语气淡淡:“本王是为将之人,明大公子毕竟只是个文臣,能与本王比试,已算是勇气可嘉。” 这看似谦虚的话,怎么听着这么欠揍呢? “只不过有句话,本王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是你的,就不要妄图去肖想。” 这个肖想的对象,自然是指晏明珠。 闻言,明行简却是笑了,“在身世地位上,微臣的确是不如殿下,但微臣能做到的,却是殿下无法许诺的。” “殿下是天选之子,你可以有许多女人,却不会只有一个女人,而这,就是我与你最大的区别,我可以给她最安稳的生活,而你不能。” 明家的家风严谨,且禁止子孙纳妾,这也是帝都中不少名门闺秀,挤破脑袋,想要嫁入明家的最大一个原因。 祁玦的眸光倏然冷了下来,迫人的气场直逼而来。 “你不是本王,又如何断定你能做的,本王不能?” 在明行简愣住的时候,祁玦直接从他的身侧掠过。 “明行简,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裁判恭恭敬敬的将一支累丝芙蓉玉簪递到了祁玦的跟前。 “殿下英姿不凡,魁首实至名归!” 对于对方的恭维,祁玦只淡淡微颔首,收下了玉簪。 “大外甥,牛逼啊,以一敌三连大气儿都不带喘一下,最后还故意让他们进了一球,伤害不大,侮辱性极高!” 祁玦暼了他一眼,没理会他,回到看台之后,只把目光落在了晏明珠的身上。 男人的目光这么直接,晏明珠自然也不吝啬夸赞。 “殿下的马术,就算是我与殿下对上,恐怕也没法取胜,若是日后有机会,殿下可要怜香惜玉些,不要让我输得太难看呀。” 祁玦轻笑了声,走过来的时候,行至晏明珠的身后,突然停了下来。 在晏明珠不明所以之时,流袖浮动间,便将那支累丝芙蓉玉簪插入了晏明珠的鬓发之中。 “本王早就输给你了。” 自他心悦她开始,他便已经满盘皆输。 晏明珠抬头,“殿下你……” 想摸鬓发,却听祁玦笑了声,“这支玉簪果然与你极为相配。” “这是殿下你赢来的,给我不合适……” 晏明珠想摘下来,却被祁玦按住了手背。 “本王又非女子,留着这玉簪做什么,再者,你不是也将赢来的玉扣转送给本王了?所谓礼尚往来,这支簪子你该收下。” 都已经插在她的鬓发上了,而且祁玦都这么说了,晏明珠如果再取下来,就枉费了对方的一番心意。 “那便多谢殿下的一片心意了,簪子很漂亮,我很喜欢。” 晏明珠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开玩笑一句:“方才最后一球,殿下是故意以这种高调的姿势放水的吧?” “那下次本王放的不明显一些,让他们两球。” 噗嗤,真是太损了! 晏明珠回到明家的位置,就马上被明玉拉了过去。 明玉看到晏明珠鬓发上的玉簪,觉得无比碍眼。 可恶,这个表现的机会,本该是她家大哥的! 谁能想到,都一对三了,祁玦的实力竟然如此变态,碾压式胜过明行简他们! 最后,这献殷勤的机会,就生生被祁玦给抢走了。 “珠珠,这支簪子的款式戴在你的头上,把你给显老了,是吧母亲?” 明玉疯狂朝明夫人使眼色,明夫人秒懂,“是呀晏姑娘,这簪子的款式适合已婚妇人,姑娘家的,还是要更年轻新颖些。” 说着,明夫人转头吩咐明行简:“我记得金满楼最近新上了一些首饰,款式都很漂亮,等马球会结束之后,行简你陪着晏姑娘去挑一挑?” “是,母亲。” 明玉飞快的朝明夫人眨了下眼:母亲你很上道啊,都知道给他们制造二人世界了! “不用了夫人,我一向不注重这些首饰,身上的这些也就够了。” 明夫人亲昵的握住她的手,“没事,买一些换着戴,晏姑娘国色天香,不论戴什么都极好看。” 祁玦的目光遥遥的落在明家的方向,坐在他旁边的庄柯不由摸了摸手臂。 “大外甥,你独自一人在这里放冷气杀人也没用,年轻人胆子大点儿,直接过去把晏姑娘扛起来带回王府, 直接来个洞房花烛,生米煮成熟饭,来年生个胖小子,如此一来,明家也不敢和你抢人了。” 祁玦凉凉的暼了他一眼,“马球会结束后,你牵制住明家人。” 庄柯睁大眼睛,“为什么又是我?我不干,每次都是我干最脏最累最讨人嫌的活儿,还得不到半点儿好处,不干不干,打死都不干!” “做的好,惊雪给你用两天。” 为了媳妇,定北王殿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出卖了自己的兄弟。 第203章 蛊惑芳心 “三天!” “成交。” 庄柯:“……” 草率了,应该半个月起步的,才只讨来了三天,亏大发了! 最后一场是男女混合比试,蓝队十个人,红队十个人,最后胜出的奖品是一套珍珠头面。 明玉一看到拿出来展示的珍珠头面,瞬间眼都亮了。 “珠珠,这套头面是从藩国进贡的,找遍整个大昭,也只有两套,陛下把其中一套送给了庄妃娘娘,另外一套则是给了长公主殿下, 没想到今日长公主殿下竟然如此下血本,将这套千金难换的珍珠头面都拿出来作为奖品了,我好想拿到啊,戴出去肯定倍儿有面子!” 晏明珠笑着道:“这有何难,喜欢的话便去赢过来就是。” “珠珠你还要再上场吗?好呀好呀,我和你一块儿,有珠珠在,珍珠头面已经被我们预定了!” 明行简也跟着起身,“这一场不是要男女混合吗,再加我一个吧。” “大哥,这可是在晏姑娘面前绝佳的表现机会,你要抓住了,上一场面子全被定北王给抢了去,最后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放心,定北王那边我看着,绝不让他有机会下台,大哥你赶紧去!” 在明行简和晏明珠他们一起下台的时候,明子瞻立马化身战斗公鸡,牢牢的盯着祁玦,生怕他会有所行动。 不过意外的是,这次祁玦却是岿然不动,只是目光始终落在晏明珠的身上,并没有要下场比试的意思。 他不急,庄柯却急了,拿胳膊肘抵他。 “大外甥,你还愣着干嘛,没瞧见明行简又到晏姑娘的跟前献殷勤了?你也赶紧过去,就你这技术,绝对能秒杀所有人,成功蛊惑晏姑娘的芳心!” 祁玦却是不急不缓的饮了口茶,语气淡淡:“不急。” 晏明珠的马术要远高于明行简,就算是明行简过去,也只能做个陪衬。 但如果是他也上场,难免会抢了晏明珠的风头。 他心悦的姑娘,就该是在场上最光彩夺目的那个,谁也不能抢了她的风头,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见晏明珠上场了,祁如月坐不住了,走到裴渡钦的身边,撒娇的拉了拉他的衣摆。 “渡钦哥哥,第一场比试的时候,我被晏明珠那个女人给羞辱了,你帮我狠狠的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好不好?” 祁如月从小就喜欢黏着裴渡钦,对于她的亲近,裴渡钦已经见惯不惯了。 但今日,他心情不大好,尤其是看到晏明珠鬓发上插着的累丝芙蓉玉簪,令他觉得无比的碍眼。 那是祁玦赢了来,转手就插在她的鬓发上,而她却没有拒绝。 难道……她真的心悦祁玦? 想到这个可能性,裴渡钦的心情更烦躁了,不太温柔的扯开了祁如月的手。 “我有些累了,你若是想比,便自己下去吧。” 祁如月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渡钦。 从小到大,裴渡钦都对她非常温柔有耐心,几乎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可今日,他竟然拒绝了她的邀约! 顺着裴渡钦的目光看去,发现他的视线竟是落在晏明珠的身上! 而且这个眼神,让祁如月看着突然升上一股危机感。 “渡钦哥哥,你不想和我一起参加,不会是因为晏明珠吧?难道……你是怕自己比不过她吗?” 祁如月故意往旁边挪了挪,挡住了裴渡钦的视线。 裴渡钦皱了下眉,收回视线,还没说话,一旁的裴卓然站了起来,“如月表妹,我陪你上场吧,杀杀晏明珠那个小贱人的锐气,看她还敢如何嚣张!” “我不要,你的马术这么差,带着你上场岂不是去送死,我不管,渡钦哥哥你和我一起去嘛,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不走了!” 祁如月被宠坏了,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纠缠的同时,还抱住了裴渡钦的胳膊。 裴渡钦没了耐心,但还是忍住了火气,起身道:“下场吧。” “我就知道渡钦哥哥对我做好了!” 见裴渡钦他们要下场,裴凝荷也马上站了起来,“二哥哥,我和你们一起呀,十一公主放心,有二哥哥在,定能帮你找回面子!” 祁如月自信而高傲的一抬下巴,“那是自然。” 在裴渡钦他们下来的时候,晏明珠这边刚好已经挑好了马。 马球会上所有的马匹,都是由长公主府提供,为了保持公平性,每一匹马都是差不多的。 “晏三姑娘。” 裴渡钦在走过来之后,却只独独叫了晏明珠一人。 晏明珠原本在摸马的鬃毛,看着马儿的目光很是温柔。 在听到有人叫她后,抬眸看去,在发现是裴渡钦之后,眼里的温柔瞬间消失,脸上的笑容亦是连装都不装。 “怎么,裴二公子是还没有输够?如果我没有看走眼的话,上一场,裴二公子可是连球的边边都没有碰到,这一场要还是如此,你们裴家的脸都被丢完了。” 说着,晏明珠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我差些忘了,你们裴家早就已经没有脸了,多输一场少输一场,也是无所谓的了。” “晏明珠你个小贱人,在那里骂谁呢!以前在裴家的时候,装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如今有明家给你撑腰,你就以为我们裴家不敢动你了?” 裴卓然仗着有裴渡钦在,非常嚣张的站出来在那里嚷嚷。 “对付你,还需要第二个人吗?怎么,裴大公子是觉得少了一个玩意儿还不够,需要我拔了你的舌头,好省得你一张嘴就臭晕别人,也算是为大家做贡献了。” 裴卓然脸一黑,“你……” 明行简立马挡在晏明珠的跟前,冷然开口:“若是裴大公子想打架,明某奉陪。” 裴卓然就是个纸老虎,没半点儿本事,还怂得不行。 在明行简的威慑下,他立马怂得往后退了两步。 “二弟,这几个家伙竟敢瞧不起我们,待会儿让他们好看!” 明玉撸起袖子,“来啊,谁输了谁跪下叫爹,敢不敢应战!” 祁如月底气十足的回道:“应就应,谁怕谁!” 而在两边针锋相对的时候,裴凝荷趁着其他人没注意,偷偷将一个香袋塞进了明玉选中的那匹马的马鞍上。 呵,姓明的,很快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第204章 是心上人 “我不过是离开一会儿的功夫,这三场比赛就开始了呀,再加上我,我加入蓝队!” 宁珍宝提着裙角,噔噔噔的从台上跑了下来。 她可喜欢和晏明珠组队了,晏明珠马术高超,她还能够近距离的看晏明珠展现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那珍宝,这匹马给你,我再选一匹吧。” 明玉将自己的马给了宁珍宝,宁珍宝很自然的接过了缰绳。 裴凝荷一看,瞬间就变了脸,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 所有人都奇怪的看向了她。 “什么不行?裴凝荷,你是红队的,是我们的敌人,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裴凝荷咬了咬牙,她总不能说让宁珍宝不要骑这匹马吧?不然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在马的身上动了手脚? 很快,锣鼓响,比赛正式开始。 裁判将马球抛上天空,裴渡钦第一时间抢了过去。 晏明珠并不着急,冲明行简他们使了个手势。 明行简立马就看出来,这个手势是……兵法! “阿玉,你往东南面,郡主,你去西北面。”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三星阵摆好,裴渡钦毫不知情的闯入其中,立时被包围。 跟在他后面的裴卓然他们发现不对劲,想要支援,但完全进不了阵眼范围内。 晏明珠在阵眼恭候多时,骑马而上,挥杆抢球。 裴渡钦自然不可能会轻而易举的让她抢过去,两人在马背上你来我往,突然,裴渡钦直逼她的额头而去。 晏明珠第一时间竟没有躲开,眼睁睁的看着球杖逼近她的眼睛! 裴渡钦大惊,第一时间想要收回球杖。 而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晏明珠一个侧身下腰,半个身子紧贴着马腹。 挥杖而起,球杖击中裴渡钦的球杖,马球高高飞起。 晏明珠脚尖一踩马背,同时纵身飞起,勾住马球,再稳稳落回马背。 勒紧缰绳,杀出重围,用力一击,外围的裴卓然他们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眼睁睁的看着马球进洞了! “蓝队进一球!” 裴卓然啐了一口:“该死的贱人!三妹妹,待会儿你帮我盯着,我让这个贱人从马背上摔下来!” 只要有晏明珠在,他们就很难取胜,所以裴卓然打算牺牲他一个,把晏明珠给拉下马! 第二局再次开始,晏明珠将手背到身后,迅速做了一个手势。 这是……大雁阵! 秒懂的明行简立马向明玉和宁珍宝传达。 而这时,裴卓然已经不管不顾的骑着马直接冲了过来! “晏姑娘当心!” 明行简看出了裴卓然眼里的杀意,想要上前阻拦,但他离晏明珠太远,这个距离根本就无法在第一时间冲过去。 晏明珠冷冷一勾唇角,既然上赶着来送死,她怎么好不成全呢! 裴卓然一杆子挥过来,直冲着晏明珠的命脉而去。 晏明珠向后弯腰,躲开的同时,一甩缰绳,马儿在原地一个大旋转。 同时,她用力一夹马肚子,马儿高高翘起了马蹄,狠狠一脚踢在了裴卓然身下的马匹上。 马受惊,直接往后仰,完全没有防备的裴卓然当即被狠狠地甩下了马! 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两眼冒金星之时,晏明珠再拉住缰绳。 假装不经意的,操作着马匹,带着马蹄子狠狠踩在裴卓然的脚踝上! 咔嚓一声,甚至都能听见清楚的一声碎响! 晏明珠精通人体各个穴位,非常清楚,踩在脚踝的位置,用多大的力道,可以彻底废掉这只脚! “啊,我的脚!” 裴卓然惨叫连连,只剩下了在地上抱着腿打滚的份儿。 晏明珠装作回过神来,做出一脸歉意。 “实在是抱歉呀,我这马方才受惊了,一时没控制好。” 在马球赛上,本就难免会有意外,更何况,方才所有人都瞧见了,是裴卓然先冲过去故意找晏明珠麻烦的。 而晏明珠的一番操作,在不懂行的眼里,以为她是不小心没控制好马,裴卓然这纯属是倒霉催的。 裁判抬了下手,“把人抬下去,比赛继续。” 裴凝荷见裴卓然嗷叫着被抬了下去,狠狠地盯着晏明珠。 这个贱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而晏明珠也丝毫不掩饰的一抬下巴,我就是故意的,你拿我怎么滴! 安阳长公主看得直乐,“晏家这三姑娘,潇飒利落,当有女将军之风采,真是不错,玦儿你觉得呢?” 显然,安阳长公主是故意问祁玦的。 毕竟方才祁玦与晏明珠大庭广众之下的交流,只要是眼睛没瞎的都看得见。 “晏明珠的风姿,自是天下女子皆无法与之匹敌的。” 安阳长公主又没眼瞎,自然瞧出来祁玦对晏明珠的特殊,但没想到,他对她的评价竟如此之高。 “玦儿你对她,倒是极为不同。” 祁玦坦然承认:“她自是与旁人不同。” 因为,她是我的心上人。 安阳长公主听出了祁玦话外音,“晏三姑娘情况特殊,你母妃怕不会同意,更别说你父皇了。” “我决定的事情,不论是谁也无法改变,侄儿心里有数。” 在两人谈话之间,晏明珠这边又进了一个球。 祁如月气坏了,“渡钦哥哥,你有没有在认真打球呀,如果输给晏明珠这个欺负,不仅是我,裴家的脸面也要跟着丢完了!” 一场马球赛而已,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哪儿有这么重要,如果不是祁如月非拉着他上场,他也不会在这里。 而且,听到祁如月说晏明珠是弃妇,裴渡钦心情就更不愉快了。 沉下脸道:“她不是弃妇。” “渡钦哥哥,你怎么还帮着她说话,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祁如月是在气急之下,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直接脱口而出的。 说者无心,但听者却是有意。 喜欢……晏明珠? 不,这怎么可能…… 裴渡钦本能的想否定,但是脑海中却不断的浮现出晏明珠的一颦一笑。 正当他觉得心烦意乱的时候,突然不远处发生了意外。 宁珍宝的马儿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发狂,朝着前方直直地冲了过去,根本就不受控制!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晏明珠一扭头,发现马的眼睛红了,而且不管不顾的往前冲,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一甩鞭子,追了过去。 第205章 脚受伤了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呆住了。 看台上的安阳长公主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急急的站起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救郡主!若是我儿出了什么事,本宫摘了你们的脑袋!” 侍卫赶忙去救人,但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离宁珍宝最近的马场上的其他人,也完全追不上宁珍宝。 唯有晏明珠,第一个反应过来,并且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晏明珠距离宁珍宝的距离并不远,但宁珍宝的马正处于失控状态,她即便是最快的速度,也追不上。 不过一瞬的功夫,晏明珠就做出了决断。 在以她的能力,追上宁珍宝最近的距离之时,松开缰绳,纵身一跃,脚尖点在马背上飞了过去。 准确的落在了宁珍宝所骑的那匹马的马背上,只是因为马跑得太快,晏明珠刚坐下,就因为惯性而整个人往后一仰。 众人眼睁睁瞧着她就要被甩下马背,不过在千钧一发之际,晏明珠抓住缰绳,借着力道将自己给拉了回去。 “郡主,这马失控了,我必须要采取非常手段,接下来会有危险,你信我吗?” 宁珍宝虽然被这一变故给吓哭了,但在晏明珠跳上马背,出现在她身后的时候,听见对方在耳边沉稳的话音,宁珍宝莫名觉得冷静了不少。 “我……我信你!” 得到了宁珍宝的这句话,晏明珠开始控马。 她先采用强行安抚的手法,将缰绳缠绕在手掌上,绕到她所能控制的最短距离,然后强行往后拉。 与此同时,脚下用力,但起到的效果却并不大,马匹依然处于失控状态。 这匹马必然有问题,一般的马就算是受惊,在她的这一番操作下,也会很快稳定下来,而显然,这匹马已经完全失控了! 意识到这点后,晏明珠迅速改变了策略。 她一只手拿出腰间的长鞭,啪的一甩,长鞭缠住了马的脖子,同时,她以另外一只手抽出了一把匕首。 用力往马肚子的方向扎了下去,鲜血瞬间溅了出来! “吁——” 马匹在剧痛之下高高翘起,并且伴随着脱力,重重的向着右边倒了过去。 这高度倒下去,如果没注意很容易会磕到头,人的头是最脆弱的,一旦撞伤,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时间,晏明珠用手护住宁珍宝,将她护在怀中,同时尽最大努力调整自己的姿势,以达到最小的伤害。 砰的一声巨响,马匹重重摔倒在地,激起了一阵浓重的烟雾,一时叫人看不清现场的状况。 而在马往下倒的同时,已经有人动了。 明行简和裴渡钦几乎是在同时骑着马冲过去,而看台上,旁座的端王和康王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硕长的身形,已经施展轻功,在第一时间飞了出去! “二皇兄,那道身影……是九皇弟吧?” 这一瞬间,康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而端王倒是不意外,反而还摇起了手中的折扇。 “看来,宫里很快就要上演一场大戏了,三皇弟可要坐稳看好戏了。” 砰的一声,摔落在地的时候,晏明珠闭上眼睛,避免有灰尘跑进眼里,脚踝处隐隐传来一阵剧痛,不过她硬是咬牙,没发出半点儿声响。 “晏姑娘!” “晏三姑娘!” 同时有两道声音响起,明行简和裴渡钦几乎是同时到的。 在他们翻身下马的这一空隙,一道身影抢在他们的前面,落地的同时,几大步过去,运掌直接将压在晏明珠身上的马给拍飞。 “晏明珠?” 听到了熟悉的清隽嗓音,不过与平常不同的是,这道嗓音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着急。 晏明珠有些迟缓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祁玦着急的脸。 “殿……咳咳,殿下?” 祁玦将晏明珠半抱在怀里,同时伸出一只手,把吓傻了还没回神的宁珍宝给提拎起来。 “晏姑娘你……” 明行简跑上来,还没来得及问晏明珠有没有事,就见有什么人影朝着他扑了过来。 他出于本能的伸手一接,发现竟然是宁珍宝。 虽然第一时间,明行简想把宁珍宝推开,去检查晏明珠的情况,但吓傻了的宁珍宝一看到明行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明行简的双手尴尬的僵持在半空,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 而落后他一步的裴渡钦,则是直接掠过,来到了晏明珠的跟前。 因为跑得太快,还带着喘气,但语气却是显而易见的担忧:“可有受伤?” 但显然,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腾出来之后,祁玦直接将晏明珠抱在怀里,同时低头去查看。 “摔着哪里了?” 从马背上摔下来,不过也就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而且因为距离比较高,所以晏明珠耳朵现在还嗡嗡作响。 她本能的揉了下耳朵,“殿下你说什么?” 祁玦沉着脸,气场低沉,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抱着晏明珠起身。 “本王带你去看大夫。” 缓过了这个劲儿,晏明珠能听见了,在祁玦抱着她起来的时候,她的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从那匹马身上掉了下来。 “等等殿下,你放我下来。” 祁玦蹙紧眉头,语气明显不悦:“这个时候,你不顾着自己,还要做什么?” “你先放我下来,我真的没事,我这一跤可不能白摔了,殿下你快松手!” 晏明珠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祁玦怕会碰着她哪里,只能将她放了下来。 脚刚沾地,脚踝传来一阵刺痛,脚上脱力,晏明珠一个踉跄,险先没有站稳。 幸而祁玦的反应够快,第一时间扶住了她,同时低头,发现了她的异样。 “脚受伤了?” 但晏明珠眼下可没心思去管自己的脚有没有事,不顾脚踝的疼痛,一拐一拐的走过去,蹲下来,捡起了一个方块形状的油纸。 放到鼻尖嗅了嗅,这个味道是…… “殿下,这里面放了川乌、半夏……这些药材都有振奋神经的作用,一旦放在一起,效果加倍,这马会突然失控,必然是受这包纸里面药材味道的影响。” 第206章 蠢钝如猪 祁玦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刺激了马匹,才会导致马突然失控发狂。 他伸手接过油纸,“此事交给本王来查,你乖乖去处理脚上的伤。” “不行,时间不多了,接触过此药物的,都会在半炷香时辰内,身上残留此香味,一旦超过了这个时辰再去查,就有如大海捞针了。” 右脚隐隐作痛,晏明珠忍着不适,抓住了祁玦的手臂。 “殿下,相信我,给我一盏茶的功夫,我一定能揪出幕后之人,我这一跤,可不能白摔了。” 晏明珠向来是恩怨分明,方才那么危险,虽然她并没有大碍,但还是因此扭伤了脚,岂能让背后作乱之人跑了! “好,本王陪着你,不过只一盏茶,若是找不到作乱之人,你必须先去治腿。” 在说话的同时,祁玦扶住了她的一条手臂,同时,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几乎是将她半个人都圈固在了自己的怀中,十足十的保护欲。 这时,安阳长公主已经从看台上着急的跑下来了。 “宝儿,没事吧?可有受伤?都是一群废物,连郡主都保护不好,本宫定要治你们的罪!” 一帮侍卫慌忙跪下请罪:“属下等罪该万死!” “母亲,我以为我要完蛋了,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 宁珍宝一头扎进安阳长公主的怀里,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安阳长公主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到大都是放在掌心里宠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都得心疼半天。 眼下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觉得这么伤心,更是心疼不已。 “宝儿乖,已经没事了,母亲在这儿呢,谁都不能伤害到你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郡主下去休息,再把府医叫过来,看看宝儿身上可有外伤!” 在婢女要搀扶着宁珍宝下去的时候,一道清丽的嗓音跟着响起:“长公主殿下,且慢。” 闻声瞧去,就见晏明珠在祁玦的亲自搀扶下,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是晏家三姑娘吧?方才真是多谢你,若不是你在关键时刻追上了宝儿,将她救了下来,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姑娘对宝儿的救命之恩, 本宫铭记于心,将来姑娘若有任何难处,只管来寻本宫,本宫必竭尽所能报答你。” 安阳长公主是昭帝唯一的亲妹妹,身份尊贵,能得她的一句许诺,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今日晏明珠豁出性命救了她唯一的女儿宁珍宝,日后必然会成为长公主府的座上客,这可真是羡煞旁人! “长公主殿下言重了,之前殿下华诞的时候,郡主帮过臣女,今日不过也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过郡主现在还不能走,真正让郡主的马受惊,险先害了郡主的作乱之人,还未抓到。” 闻言,安阳长公主不由沉下脸,“你说什么,是有人故意让马受惊?究竟是何人,竟如此胆大包天,敢动本宫的女儿,本宫必不轻饶!” “这包油纸,是臣女方才看到从马的身上掉下来的,此油纸中的几味药草皆有振奋神经的作用,尤其是那些牲畜,极容易受影响。” 安阳长公主看着晏明珠手里的油纸,相当恼火。 “马上把所有马夫都给本宫带过来!” 安阳长公主第一时间想到,要想在马的身上动手脚,那些负责饲养马的马夫最有动手的机会。 “长公主殿下,此事应当不是那些马夫所为。” 听到这话,安阳长公主困惑的挑了下眉,“为何这么说?” “按照此药的药性,从药包散发出香味,再到马闻到味道受到影响,中间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而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 也就是说,是有人在上场的时候,偷偷将药包藏到了马的身上,简而言之,只有方才上场参赛的人,才有这个机会。” 裴凝荷看到药包竟然出现在晏明珠的手里,吓得魂都快没了。 药包怎么会被晏明珠这个贱人给发现的?她该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吧? 不,不会的,就算是晏明珠发现了药包又如何,她又没有证据证明是她放的! 不能慌不能慌,要保持冷静,绝不能叫别人看出端倪来! 而祁如月在听到晏明珠的话之后,不屑的冷笑。 “晏明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本公主要害宁珍宝?真是天大的笑话,不会是你想要在皇姑母的面前表现,所以在这儿逮着人就乱咬吧? 说不准,这药包就是你偷偷放的,想借着这个机会,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宁珍宝,如此一来,皇姑母就会把你当成救命恩人,得了长公主府的许诺,你一个罪臣之女,可不就要翻身了,真是好算计呀!” 祁如月的话刚说出口,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都还没笑完整,就被一声厉呵给吓了一跳。 “祁如月,谁给你胆子,竟敢在此信口雌黄!” 祁玦沉下脸,冰凉冷漠的视线落在祁如月的身上,迫人的气场毫不掩饰的朝着祁如月倾轧而来。 祁如月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她本来就怕祁玦。 这位九皇兄,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主,比太子皇兄他们可怕多了。 祁如月曾亲眼瞧见过,被祁玦盯上的人,被他亲手一剑封喉! 收回剑的时候,剑锋上滴血未沾,而对方却早已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这还是在祁如月没及笄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当时可是把祁如月给吓坏了,连做了几日梦魇,后来再见祁玦,都本能的怕得不行。 “九……九皇兄,我……我又没有说错,你……你怎么能帮着一个外人说话,我……我才是你的妹妹呀。” 祁玦却连个眼神也没施舍给她。 “本王可没有如此蠢钝如猪的妹妹,把嘴巴闭上,再说些胡乱的话,那匹马就是你的下场。” 祁如月一缩脖子,瞬间吓得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只拉着裴渡钦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后。 而裴渡钦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晏明珠的身上,感受到有人拉他的衣角,他本能的想拽回来,但奈何祁如月抓得太紧。 “晏姑娘,你方才说是场上的某人趁机在马的身上放了药包,可有法子找出此人?” 第207章 被吓尿了 明行简看到祁玦扶着晏明珠的那只手,只觉得无比碍眼。 要不是他方才慢了一步,此刻站在晏明珠身边的就是他了。 祁玦这人真是太奸诈狡猾了,故意把宁珍宝甩给他,以至于让他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长公主殿下,府上有狗吗?什么狗都行。” 安阳长公主抬了下手,让仆人马上去牵了条狗过来。 这是一只看起来就非常凶狠的藏獒,被牵过来的时候,吓得那些女眷们纷纷往后退。 而场上的姑娘也吓得不轻,毕竟被这么大只藏獒咬一口,头都能给你咬断。 只有晏明珠脸色未变,而且还要往前走。 “这狗有凶性,你要做什么,本王来。” 晏明珠摇摇头,“没事,殿下放心,它不会咬我,我不方便走动,把狗牵过来吧。” 没法子,祁玦只能让仆人把狗牵过来,他将狗绳拿过去。 在接过狗绳的时候,居高临下的冷冷暼了藏獒一眼,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前一秒还趾高气昂的仰着后头的藏獒,在被祁玦的眼神警告下,瞬间就吓得呜咽了声。 低下了它高贵的狗头,爪子扒拉着地面,想往后退。 “乖狗狗,别怕,过来。” 晏明珠伸出一只手,眉眼一弯,笑意温和。 这女人是太想表现了吧,竟然叫这只凶残的藏獒是乖狗狗,还让它过去,这种天性凶猛的狗,是会随便听人使唤的吗? 结果下一秒,这些看好戏瞧不起晏明珠的众人,都被啪啪打脸了。 藏獒虽然害怕祁玦,但听到晏明珠的话之后,还是哆嗦着狗腿,一点一点的往晏明珠那边靠近。 直到晏明珠的手放在它的狗头上,温柔的摸了摸。 “嗷呜。” 藏獒瞬间摇起了尾巴,被撸得极为舒服的软下了一对狗耳朵。 不仅任由晏明珠摸,而且还一个劲儿的把狗头蹭过去。 众人都惊呆了,晏明珠究竟是对这只藏獒用了什么妖术,才会让它如此听话? 不过这一幕看在祁玦的眼里,却不怎么舒服了。 头一次开情窍的定北王殿下,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这么温柔的摸一只狗,心里有些吃味。 她都没这么温柔的与他亲密接触过,倒是便宜这只狗了! “好狗狗,来,闻一下这个。” 晏明珠一边夸赞,一边将药包放到了狗鼻子下。 “记住这个味道,找出身上带着这个味道的人,找到之后给你吃很多肉肉。” “汪汪!” 藏獒顿时战斗力十足,摇曳着尾巴叫了两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殿下,松开绳子,让它去找便成。” 其他人的死活,祁玦可不管,所以听到晏明珠的话后,他很干脆的松开了绳子。 没了绳子的约束,藏獒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场上的人群中穿梭。 “闻……闻什么闻,本公主的玉体,也是你这只丑陋的畜生可以闻的!” 祁如月见藏獒凑近了她,立马嫌弃的捂住了鼻子,一边往旁边躲,一边用手去挥。 而藏獒似乎对她根本就不敢兴趣,只是嗅了几下,就马上转身去嗅其他人了。 裴凝荷躲在裴卓然的身后,眼看着狗越来越近,心里越来越害怕。 这狗该不会真能闻出什么来吧? 不会的,这只狗看起来这么蠢,连晏明珠那个贱人的话都会听,肯定是在虚张声势,绝不能露出马脚! 裴凝荷刚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突然,藏獒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凑近嗅了嗅。 因为心虚,裴凝荷本能的往后退,但她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动作,藏獒突然就扑了上来! “啊!救命!” 裴凝荷拔腿想跑,但她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被直接扑倒! 藏獒将裴凝荷扑倒在地上,冲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裴凝荷一个世家贵女,哪儿见过这阵仗,当即就被吓尿了。 “不要吃我!呜呜呜……” 离的稍微比较近的,很快就闻到了一股异味。 “这是什么味道?好恶心。” “好像是……尿味吧?” “呀快看,裴凝荷竟然被吓尿了!” “真是丢脸丢大发了,竟然被一只狗给吓尿了!” …… 耳边充斥着嘲讽声,裴凝荷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可她又完全不敢动,生怕藏獒真的会一口将她给吞了。 “汪汪!” 藏獒一边用巨大的爪子压着裴凝荷,一边张着血盆大口冲着她狂吠。 “大哥,二哥哥,救我呜呜呜……” 裴渡钦看这狗对裴凝荷的反应这么大,不由皱眉。 莫不成……这药包真的和裴凝荷有关? 而裴卓然看到这么大只狗,腿都吓软了,哪怕裴凝荷是他的亲妹妹,他也完全不敢上去救人。 万一惹怒了这狗,一口把他给吃了,他找谁说理去! 藏獒的反应,已经很好的给了晏明珠结果。 看来就是裴凝荷这个女人搞的鬼了,不过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去害宁珍宝? 虽然宁珍宝一向与祁玦交好,而对太子他们爱答不理的。 但宁珍宝毕竟是安阳长公主唯一的宝贝女儿,安阳长公主只是女子,对皇子之间的储位之争影响并不大。 就算是裴凝荷和宁珍宝之间有什么个人恩怨,但以裴凝荷狐假虎威的性格,也不可能胆大包天到去谋害宁珍宝。 “看来已经找到幕后凶手,长公主殿下,您可以抓人了。” 安阳长公主没想到害她女儿的凶手竟然是裴家人,脸色相当难看。 “把这个女人给本宫绑了!” 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抓人。 “不是我,我没有害人,我是冤枉的,不要抓我!二哥哥,二哥哥救我啊!” 裴凝荷在被抓起来的时候,拼命去抓裴渡钦的衣袖。 但这次,裴渡钦却没有开口说话,相反的,他心情特别烦躁。 这个愚蠢的妹妹,一天到晚的就只会在外面给裴家惹麻烦,而且这次,因为马受刺激的事,差些把晏明珠也给害了…… “慢着,长公主殿下,你要抓我裴家的姑娘,说是她偷偷在马的身上藏了药包,可有确凿的证据?” 裴夫人步履优雅的,从看台上走了下来。 裴凝荷觉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母亲,母亲我是冤枉的,您一定要救我……” 第208章 吐出真话 哭的满脸都是鼻涕眼泪,而且因为被吓尿了,整个人也是臭烘烘的。 裴夫人极为嫌弃的后退了一步,没让裴凝荷有机会碰到她。 但毕竟是裴家的人,哪怕她觉得裴凝荷就是个胸大无脑,只会给裴家惹祸的蠢货,但只要她是裴家人,她就不能放着不管。 “长公主殿下,荷儿她是一个姑娘家,若是被扣上害人的帽子,她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郡主的马受惊,差些连累郡主受伤,臣妇也甚是提心吊胆, 所幸郡主安然无恙,长公主殿下想抓住凶手的心思,臣妇作为母亲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明白,可若只是因为一只畜生到处乱扑,而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便认定荷儿是凶手,如此莽断,请恕臣妇无法认同,当然,若是能查出确凿的证据,真的是我这庶女犯了错,我裴家也不会再维护。” 要说这说话的艺术,裴夫人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如果裴右相能有裴夫人的冰雪聪明,眼下也就不会因为牵连进金矿案,而被贬官去通州了。 安阳长公主虽然非常生气,但裴夫人的反问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个小小庶女,安阳长公主自然不放在眼里,但裴凝荷的身后是裴家。 眼下裴夫人站出来,把整个裴家给抬了出来,如果安阳长公主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就把人给抓走,就相当于是变相的得罪了太子一党。 安阳长公主一向不干涉皇子之间的争斗,所以就把目光放到了晏明珠的身上。 “晏三姑娘,你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方才的推断?” 晏明珠笑了下,侧首对飞雨吩咐了一句。 “是,晏姑娘。” 飞雨下去之后,很快就回来了,不过他的手上却多了样东西,准确的说,是几味药草。 晏明珠接过去后,将其碾碎混合在一起,再让人端了一盆清水,然后把药粉洒进水里。 做完了这些,才招了下手,“把人带过来。” 祁玦给了飞云一个眼神,飞云立马会意,以非常粗暴的手法,像是拎小鸡一样,把裴凝荷一把给提了过去。 “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飞云一把将裴凝荷给丢到了地上,裴凝荷摔的两眼冒金星的时候,晏明珠只道:“把她的手放进水里。” 裴凝荷出于心虚,本能的想把手给缩起来。 但飞云可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抓住她的双手,粗鲁的一把薅起来,带着她的手,直接插进了水里。 裴凝荷奋力的挣扎,但她这点儿力气,哪儿挣脱的开飞云的桎梏。 “母亲,母亲救我!” 裴夫人皱眉,显然是对晏明珠的做法不悦。 “晏三姑娘,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我裴家姑娘,可不是任由人拿捏的柿子,若是你今日无法给我一个满意的回复,咱们便新账旧账一起算清。” 裴夫人原本对晏明珠这个前儿媳没什么感觉,毕竟又不是她儿子的媳妇。 但晏明珠接二连三的行为,让裴家丢尽了颜面,裴夫人又怎么可能看她顺眼。 “裴大娘子不用着急,很快你们裴家就会有意外之喜了。” 裴夫人心头一跳,对上晏明珠清明的眸子,心里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可以了。” 得了晏明珠的命令,飞云将裴凝荷的手给拿了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裴凝荷的手指甲开始从白色变成了黑色! 这一诡异的一幕,让看热闹的众人啧啧称叹。 安阳长公主皱眉问:“晏三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调了几味药草,和药草里的药草能够产生中和作用,若是有人带着这个药包超过半炷香以上,把手放入水中一盏茶的时间,手指就会变色。” 明行简瞬间就明白了,“第三场比赛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只有将这个药包带进马球场的人,指甲才会变色。” “明大公子睿智,就是这么个道理。” 被晏明珠夸了句睿智的明行简勾起了嘴角,就好像是小时候吃到了最喜欢的蜜饯,甜到了心坎儿里。 但作为情敌的祁玦却是不高兴了,这有什么可睿智的,他都不需要晏明珠前面的解释,一看到裴凝荷指甲变色,瞬间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他想着不抢走晏明珠的风头,所以才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结果,倒是被明行简这厮给抢占了先机。 笑什么笑,才夸了一句就笑成这样,晏明珠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可是没少夸他! “就算是指甲变色了,也不全然是你说的这个原因吧?万一其他人把手放进水里,也会有不同的变化呢?” 裴夫人当然不可能认,晏明珠先前本身就和裴家有恩怨,借着这个机会,往裴凝荷的身上泼脏水,进而诋毁裴家的名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晏明珠丝毫不在意,淡声道:“既然裴大娘子还不肯死心,那场上的所有人,都把手放进水里,一试便知。” 说着,晏明珠先把手放进了水盆里,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晏明珠指尖微动,有无色的粉末状在水中散开。 而祁玦紧随其后,有了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陆续将手放了进去。 时间一到,一双双手都跟着拿了出来。 每个人的指甲都干干净净,和裴凝荷的变成黑色的指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看到这里,安阳长公主沉着脸道:“裴大娘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如今证据就摆在面前,除了裴凝荷之外,可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甲变色,证据确凿,还说本宫随意诋毁裴家吗?” 裴夫人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她把整个裴家搬出来,结果下一刻就被啪啪打脸了! “裴凝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是你想害郡主?” 裴凝荷还想垂死挣扎,“不是的母亲,我没有……” “长公主殿下,若是方才臣女但凡犹豫一秒,那臣女和郡主此刻便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裴凝荷的用意如此险恶,证据在前她还敢狡辩, 既然她如此冥顽不灵,不如便交给大理寺,在大理寺的十八般刑罚下,不怕从她的嘴里吐出真话。” 第209章 送你归西 裴凝荷之前是被关过京兆府的大牢的,差点儿没让她把一条小命都给折在那儿。 她虽没去过大理寺,但也知道大理寺里头关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而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进去,就无疑是把一只小羔羊,送到了一群饿狼的嘴边。 更何况,大理寺的酷刑光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裴凝荷又快吓尿了,挣扎着想向裴夫人求救。 “母亲,母亲我不能去大理寺!我会死在那儿的,母亲救我,救我……” 裴夫人铁青着脸,但是这次,她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刚才为了保裴凝荷,自已经被啪啪打过一次脸了。 更何况,全场除了裴凝荷之外,没有其他人的指甲变色,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安阳长公主的耐心显然已经到了极点,有人胆敢把手伸到她唯一的宝贝女儿的头上,就是在她的头上动土,她怎会轻饶! 裴凝荷这鬼哭狼嚎,吵得祁玦头疼。 或者说,这个世上,除了晏明珠之外,其他女人只要在他面前哭一声,都会让他极为不耐烦。 “不用这么麻烦,她竟敢如此胆大包天,险先害了两条性命,证据确凿,直接一剑杀了便是。” 祁玦淡漠的话,就像是说今天吃什么一样的简单。 飞云立马会意,面无表情的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直对着裴凝荷的命脉而去! 这是带着浓浓的杀意,祁玦是真的要当众杀了她! 裴夫人皱眉,身子一动,想要说什么。 但在同时,被裴渡钦给拉住了手臂。 裴渡钦轻轻向她摇了摇头,“母亲,此事裴家不可再出面,若真是她所为,便是她罪有应得。” 在说出这话的时候,裴渡钦的眸底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狠辣。 裴夫人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儿子,虽说因为裴凝荷是庶出,而且从小娇纵,并不得裴渡钦这个做哥哥的喜爱。 但好歹也是同父异母的妹妹,都是裴家人,放在以前,裴渡钦也会尽力维护一二。 可今日,除了裴夫人站出来保过裴凝荷之外,裴渡钦这个做哥哥的却没有说过半句话,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旁边,冷眼相看。 眼下,更是说出了极为冷血无情的话。 就在剑锋割破皮肤的时候,裴凝荷终于精神崩溃了。 扑通一声瘫软在地上,哭喊着求饶。 “我没有……我没有想害郡主,就算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害郡主……是郡主自己非要骑那匹马,我试图阻止过她的,我真的没想过害郡主……” 裴凝荷哭的全是鼻涕眼泪,但周围没有一个人愿意再帮她,哪怕只是说一句话。 尤其是她的亲哥哥裴卓然,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会因为裴凝荷犯事,而牵涉到他这个亲哥哥。 晏明珠听到这话,瞬间就明白了。 “这匹马,一开始是被明玉给选中的,在比赛快开始之前,郡主突然加入,将明玉的马给牵走,明玉因此换了一匹,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的目的,是明玉,而不是郡主,倘若今日没有人及时出手,明玉被发狂的马甩下来,要么摔死,要么被马蹄子踩死,左右都逃不过一死。” 此话一出,明家人瞬间变了脸。 兜兜转转,原来这个女人真正的目标,竟然是明玉! 明玉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方才马失控的一幕,可是生死时速,但凡晏明珠迟疑半秒,都有可能会没命。 而如果不是宁珍宝拿走了她选中的马,那么方才在马场上命悬一线的人,就是她了! 明子瞻是个暴脾气的,一听这话,立马就撸起了袖子。 “你他妈的原来是冲着我妹妹去的,敢害我妹妹,老子今天非亲手送你上西天不可!” 在一声怒吼的同时,明子瞻一步上前,一把揪住裴凝荷的衣领,直接将她整个人给拎了起来! 而这次,明行简竟也没有阻拦明子瞻。 明行简虽然总教导明子瞻莫要冲动行事,凡事不能只靠拳头说话,但这是建立在不触及他底线的基础上。 而今日,有人想要伤害他的家人,触及了他的底线,哪怕明子瞻不动手,他也会亲自动手。 他们明家人,最是护短,凡是伤害到他们在意之人的,绝不轻饶! 裴凝荷吓得抖成了筛子,脱口而出:“我不是……是皇姑……” 话没说完,裴渡钦立马意识到不对,打断她的话:“明二公子,我这妹妹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做了傻事,险先害了郡主他们, 此事证据确凿,我们裴家无话可说,亦不会维护,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犯了罪,便该交给官府来处置,若是明二公子私自动手取她性命,便也是触犯了条律,还请明二公子三思而后行。” 在说话的同时,裴渡钦以警告的眼神,深深的看了裴凝荷一眼。 意思很明了,倘若裴凝荷敢供出不该供出的人,那不仅她活不了,她的小娘等人,也逃不过一死! 但只要她守住这个秘密,裴家也会尽力保她一命。 裴凝荷虽然胆小无用,但也不是蠢钝如猪,瞬间明白了裴渡钦眼里的意思,瞬间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晏明珠看到裴凝荷的表情变化,马上回头看向了裴渡钦。 裴渡钦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那道清明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马上抬眸,和晏明珠的视线对上。 “老子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她,敢判老子罪的,只管来,老子要是有半分害怕,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谁敢动他的家人,他非得把人撕成两半不可! “子瞻,把人放下吧。” 这时,明夫人走了过来,明子瞻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在突突跳。 “母亲,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要害阿玉,还留着她的命过年吗?” 明夫人沉声道:“此事牵涉到的,不仅是我们明家,长乐郡主更是险先丢了性命,想来长公主殿下必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此等心肠歹毒之人,是吗殿下?” 就算是要杀人,也完全不用脏了他们明家的手。 当然,明夫人会这么选择,也是因为这次明玉非常好运的躲过去了,要是受伤的明玉,哪怕是杀人偿命,明夫人都不会放过裴凝荷。 第210章 活活掐死 “不管她想害的究竟是谁,但本宫的女儿险先因此而丢了性命,本宫必不轻饶,去把大理寺的人给本宫叫过来!” 一听这话,裴凝荷彻底瘫软在地上。 而晏明珠收回了审视裴渡钦的目光,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但她没有马上去质问裴凝荷。 不急,眼下有裴家人在,裴凝荷必然是不敢说实话。 这个女人如此愚蠢,想从她的嘴里套出实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大理寺的人就来了,把裴凝荷给带走。 裴凝荷在被带走之前,挣扎着扑到裴渡钦的跟前。 死死抓住裴渡钦的衣袖,“二哥哥,我都是为了裴家,你们一定要保住我的命!我是为了裴家!” “把人掰开,带走!” 在裴凝荷被押走之后,安阳长公主的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一些。 “裴夫人,不是本宫不给裴家面子,但是你们裴家姑娘,差些害死了本宫的宝贝女儿,今日,请恕本宫无法再招待了!” 安阳长公主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赶裴家的人,可以说是彻底不给裴家面子了。 也是,宁珍宝差点儿都没命了,安阳长公主没有在第一时间直接杀了裴凝荷这个凶手,已经算是给裴家最大的面子了。 裴家今日把脸都丢光了,裴夫人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也不好再厚着脸皮留下来。 “是裴家没有教导好子女,请长公主殿下恕罪,那臣妇便不多加打搅了,告辞。” 离开的时候,旁边还有看戏的众人在那儿窃窃私语。 “裴家先是庶长子被前儿媳断了命根子,后又是裴右相被贬官去了通州,再是裴凝荷胆大包天险先害了长乐郡主,裴家今年是犯了太岁,才会这么倒霉吧?” “可不是,据说因为裴右相识人不察,才导致了冀州金矿一案,连太子都被牵涉在了其中,这不,今日马球会,所有皇子都来了,唯独太子缺席,眼下怕是还被禁足在东宫呢!” “这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太子可不止一次被禁足,连皇后娘娘也被禁过足,而定北王殿下却接二连三的立功,极受陛下宠爱,恐怕,这变天就要不远了!” …… 裴夫人捏紧了手心,心里气极,咬紧了牙关,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带着裴家一众人半步也没停的离开。 等从马球会离开之后,裴卓然才有勇气说话。 “母亲,咱们真的不管三妹妹了吗?三妹妹毕竟身上流着的也是裴家人,她一时想岔行错了事,但也是罪不至死……” 求情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脆响,就被裴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裴卓然就是个怂货,被一巴掌打得脸歪到了一边,却连吭也不敢吭一声,扑通一声就直接给跪在了地上。 “母亲息怒!母亲息怒!” 裴卓然只是个庶出,而裴家的掌家大权是紧紧握在裴夫人的手中。 若是惹裴夫人不快了,那他们在这个家中可就过不下去了。 再者,裴卓然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官二代,平时全靠裴家养着,如果裴家断了给他的月钱,他就只能等死了。 裴夫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救她?呵,你是嫌这个逆女今日还不够给裴家丢脸?” “母亲我……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今日的确是三妹妹做错了事,只是……只是……” 裴卓然哆哆嗦嗦半天,却是不敢再为裴凝荷求情,生怕自己另外半边脸因此遭殃。 “母亲,此处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马车再说吧?” 直到裴渡钦的声音响起,裴夫人才收回了凌冽的目光。 转身上马车的同时,只留下一句:“你,自己走着回府!” 汪氏生的这一对子女,就是来裴家讨债的,除了会给裴家惹祸之外,别的什么也不会! 裴卓然当然不敢多说半个字,等裴夫人和裴渡钦上了马车之后,他才恶狠狠的朝着马球会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都怪晏明珠这个该死的贱人!如果不是她,裴凝荷做的事情也不会被揭发,而他也不会被裴夫人给骂个狗血淋头,连坐马车回府的机会都没有! 早知道这个女人是个祸害,当初成婚的第一夜,她就该活活把她给掐死! 在马车开出一段距离后,裴渡钦挑起帘子道:“我在宫门口下车。” “是,二公子。” 裴夫人看向他,“这个时辰,钦儿你入宫做什么?莫不成,今日裴凝荷所做之事,真的是宫里……授意的?” 她当时离裴凝荷还是比较近的,所以也听到了裴凝荷没有说完的话。 裴凝荷只说了皇姑两个字,如果她想说的是皇姑母,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三妹妹就算是与明家不和,以她的脑子,也想不出用这种法子来害人,十有八九便是受人指使的,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当和宫里有脱不掉的干系。” 裴夫人不由提了口气,“若真是宫里指使的,那可大不妙,万一裴凝荷在大理寺受不住严刑招供了,一旦宫里的被牵扯了,那咱们裴家也就跟着完了!” “母亲莫急,三妹妹毕竟也是裴家人,大理寺不敢轻易下狠手,儿子这便入宫,与皇后娘娘商议。” 裴夫人握住他的手,“钦儿,行事当心,若是实在没法子……便弃了,你父亲刚出事被贬官,咱们裴家经不起折腾了,绝不能让一个庶女,毁了咱们几十年的基业, 无论如何,都要把宫里的摘的一干二净,唯有保住太子殿下,咱们裴家才有未来,明白吗?” 裴渡钦点头,“母亲放心,儿子明白。” 马球会上,裴家人离开之后,安阳长公主的脸上才又重新有了笑容。 看向晏明珠的眼神,格外的温柔喜爱。 “晏三姑娘,加上之前本宫的华诞,你这已经连着帮了本宫两回了,若不是你聪慧过人,不仅拼着性命救下了宝儿,还用这种神奇的法子找出了幕后凶手, 若非是本宫亲眼所见,实在是不敢相信,难怪之前宝儿在本宫的面前,总夸你能力超群,日后啊,你便是我长公主府的座上客,来,坐本宫身边来吧?” 第211章 撕逼戏码 能被安阳长公主奉为座上客,那可是瞬间升级为了帝都的贵人! 周围之前还看不起晏明珠的那些人,顿时就开始拍起马屁来了。 “晏三姑娘当真是奇女子呀,不仅马术过人,而且还懂得药道,轻轻松松的就将行凶之人给抓住了,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呢!” “平昌伯爵府当真是会教导子女呀,晏三姑娘才智过人,晏二姑娘更是早早被赞誉为帝都第一才女,晏大娘子,你可真有福气呀!” “就是就是,虽说晏大娘子你不是晏三姑娘的亲生母亲,但到底也是伯爵府的正头娘子,膝下的两个女儿这般有本事,伯爵府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你呀坐着享福就是咯!” …… 听着这些人的阿谀奉承,邓氏却是半点儿也笑不出来。 如果别人夸奖的是晏青莲,她这个做娘的,当然是比任何人都高兴自豪。 但他们夸的却是晏明珠那个贱人,晏明珠每被人夸一句,就让她的女儿晏青莲被人忽略一分。 这个下堂妇如此低贱,这些人真是瞎了狗眼,竟敢将这个贱人和她的女儿做对比! 但表面上,邓氏心里越不甘心,脸上就笑得愈加灿烂。 “各位谬赞了,我也没有做什么,都是家里的孩子自己懂事聪慧罢了。” 而晏青莲紧紧的捏着手里的帕子,都快把帕子给捏碎了。 她的目光灼灼的放在祁玦扶着晏明珠的那只手上! 该死的贱人,究竟是使了什么狐媚腰子的手段,竟让定北王殿下围着她转,真是气死她了! 晏明珠听到邓氏极其违心的话,反而是笑了。 “邓氏,你才过了三十,便记性如此不好,看在你衰老到记忆力倒退的份儿上,我便再提醒你一句,自我将我母亲的棺椁从平昌伯爵府抬走的那日起, 我晏明珠便与伯爵府再无任何关系,我的聪慧过人,都是来自于我母亲的母家,若我真的随了伯爵府,怕是就要变得和你两个子女一样愚蠢可笑了。” 周围奉承的声音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像看笑话一样的看着邓氏和晏青莲。 俗话说家丑不外扬,但此刻,晏明珠却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给邓氏面子,把平昌伯爵府最丑陋的一面揭露在众人的面前。 “看来这晏三姑娘是和伯爵府闹翻了呀?” “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邓氏之前可是从外室被抬进来的,当初晏三姑娘的母亲元氏还活着的时候,这邓氏就被平昌伯给养在外面, 如果不是元氏短命,哪儿轮的着她一个身份卑贱的外室做伯爵府的正头大娘子?” “如今这正儿八经的嫡女不肯认她这个继母,还当着不给她面子,让她下不来台,这可真是好一出撕逼的戏码啊!” …… 邓氏抽了抽嘴角,捏紧了手里的圆扇,脸上虚伪的笑容都快端不住了。 晏明珠这个该死的贱人,竟然敢如此不给她面子,让她下不来台! 而偏偏,还有人觉得邓氏不够丢人,在那里煽风点火。 “平昌伯爵府不过就是个没落的士族,当初若不是有幸娶了勇义侯府嫡女,看着元家丰厚的嫁妆,怕是早就已经喝西北风了! 还有脸在这儿自称是晏三姑娘的母亲,我呸!晏三姑娘绝代风华,也唯有像我大哥这般的才俊,才能堪堪与她相配,若是晏三姑娘愿意入我明家,那是我们明家莫大的荣幸!” 明子瞻竟然愿意用整个明家为晏明珠抬高身份,足以见得,明家是真心想要让晏明珠嫁过去的! 不过从刚才晏明珠临危不乱的表现,她的确是与寻常的闺阁女子不一样,难怪会让明家大公子都为之倾心。 邓氏的脸一阵黑一阵绿,可以说是精彩极了。 而在这时,祁玦反常的沉默。 在听到明子瞻说了这话之后,他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突然微弯腰,长臂绕过晏明珠的双膝,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非常标准的公主抱,把人稳稳抱在怀中,祁玦脸色丝毫未变。 不过晏明珠被他吓了一跳。 “殿下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祁玦语气淡淡道:“事情处理完,该去处理脚上的伤了,别乱动,再摔一跤,你这几个月就别想下床了。” 虽然晏明珠知道祁玦是为了她的脚着想,但这众目睽睽的,他就不管不顾的直接把她给抱起来,就像是生怕别人不会误会他们的关系似的! 果不其然,晏明珠一抬头,就看到周围一圈人,除了庄柯笑得比谁都开心之外,其他人大部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满帝都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定北王殿下一贯不近女色,这也导致他都二十及冠了,王府里连个通房的都没有。 但眼下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不近女色吗?那他主动把晏明珠给抱起来,这又作何解释? 而祁玦则是完全无视周围人的视线,只看向安阳长公主。 “皇姑母,她脚受了伤,侄儿便先带她离开了。” 安阳长公主回过神来,不过她倒是挺高兴的。 晏明珠前脚救了宁珍宝,又揪出了凶手,让安阳长公主对她刮目相看。 如此奇女子,与她的九侄儿的确是很般配,看到祁玦愿意主动,甚至还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思,安阳长公主乐了。 不过不怪祁玦会着急,毕竟明家人可是正大光明的向众人表示,他们非常想让晏明珠做明家媳妇。 祁玦要是再不着急,媳妇就被人给拐走了! “快去医治吧,要不要本宫把太医给叫过来给晏三姑娘治腿?” 祁玦轻描淡写的道:“不必,王府的大夫医术也不错。” 说大夫医术不错也就算了,就没必要把要王府这两个字给带上吧? 就好像是生怕别人会不知道,他要带着晏明珠回定北王府似的! “殿下,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是怕脚踝不够肿?放心,你这点儿重量,本王单手就能抱起来,乖乖待着别动,回王府。” 男人的语气不容丝毫的置喙,晏明珠没办法,只能企图装死,把半张脸埋在祁玦的胸膛。 明子瞻气得不行。 “大哥,定北王又跟我们抢人,不行,这次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他把晏姑娘给带走!” 第212章 喝杯喜酒 明行简虽然皱紧了眉头,却在第一时间拉住了明子瞻。 “不可,若是晏姑娘不想跟着定北王走,谁也抢求不了她,既然她没有多说什么,我们便要尊重她的决定,不可莽撞。” 明子瞻见状,急得直跳脚。 “我的好大哥,在娶媳妇这件事上,你不可做君子,还要当小人呀,你看你就是太君子了,所以才总是会被小人给钻了空子,到时候后悔都没地儿找去!” 这个小人,当然是指祁玦了。 话刚说完,庄柯在走下去的时候,故意用力的撞了下明子瞻。 明子瞻一个没防备,被撞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扭过头,凶巴巴的瞪庄柯。 “姓庄的,你是故意撞老子的吧!” 庄柯丝毫不在怕的一抬下巴,“小爷就是故意的,谁让小爷是小人呢!” 明子瞻:“……” 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自己承认自己是小人的,这货怕不是脑子瓦特了吧? “让明行简别白费功夫了,晏姑娘是我大外甥的,他俩都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交换定情信物了,等改日他俩大婚,一定邀请你们明家吃杯喜酒,沾沾喜气啊!” 这极度挑衅的话,简直是气得人要炸了! “庄柯你大爷的!去你奶奶的大婚!” 晏明珠被祁玦给抢走了,明子瞻本来也就一肚子的火,被庄柯这么一刺激,挥拳狠狠地砸中了他的脸! 原本庄柯是完全可以躲开的,但他却没有躲,由着明子瞻在他的脸上来了一拳。 不过他也怕会毁了他英俊的容颜,所以故意偏了下角度,让这一拳看起来打得很重,实际上杀伤力并不大。 “哎哟,我的脸!” 庄柯一边捂着脸,一边非常夸张的嗷叫了起来。 而明子瞻则是呆了一下,似乎还不太确定,刚才自己那一拳,竟然真的能打中庄柯。 毕竟以前他和庄柯干架的时候,这货别的本事没有,但躲避伤害的速度可快了。 “安阳长公主,明子瞻竟敢公然殴打我,您看看我的脸被他给打的,都要毁容了,日后我若是取不到媳妇,就全都是明子瞻的错!” 明子瞻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姓庄的你要不要脸,就你这张脸,毁容跟没毁容有什么区别吗?” “呸,小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在帝都美男子排行榜上,是仅仅趋于我大外甥之下的,想要嫁给小爷的姑娘,手拉着手,能围绕帝都一整圈!” “放你娘的狗屁,帝都美男排行榜,明明是我大哥排第二,你连榜单都上不去,在这儿吹什么牛逼呢!” 庄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原来你也知道,明行简才只屈居于第二,所以他有什么资格,可以和我大外甥做比较?我大外甥,可是自十六岁开始,便稳居帝都美男排行榜榜首, 晏姑娘眼又没瞎,放着第一美男不要,会看上才只排第二的?所以说,你们明家就别再白费心思了,晏姑娘我大外甥已经定了,谁敢抢试试!” 明子瞻气得不行,捏起拳头想锤爆这家伙的狗头。 不过在关键时刻却被明行简给叫了住:“子瞻,不得胡闹。” “大哥,这家伙……” 话还没说完,庄柯就先抱住脑袋,在那里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哎哟我的头好疼啊!该不会是被打出头颅内出血了吧?哎哟哎哟,快扶我一把,我感觉喘不上气儿来了,哎哟哎哟……” 在摇头晃脑的同时,庄柯给一旁的仆人递了个眼神。 仆人马上会意,赶紧扶住他。 “明二公子,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我们小公爷不过只是说了两句,你便直接动起了手来,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如此欺负人,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庄柯一脸虚弱的倒在仆人的身上,还夸张的捂着胸口。 “我没事,明二公子想来也不是故意的,我相信他不是个坏人,是我身子弱,禁不住揍,不过若是明二公子揍我能解气的话,那你就继续揍吧,我绝不还手, 虽然晏姑娘是自愿跟着我大外甥走的,可你们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非要找茬的话,那便来找我的茬吧,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说着,庄柯就把脖子往明子瞻那边凑。 明子瞻真是被他厚颜无耻的发言和行迹给气炸了,一把将他推开。 “你给老子滚开!” 甚至的,明子瞻都还没有碰到庄柯,就听到哎哟一声嗷叫。 “啊,我的腰!我的胳膊肘!我的大脖颈,噗~” 在倒下去的瞬间,庄柯往嘴里塞了个血包,用牙尖这么一咬破,就吐出了一口血。 “小公爷被明家二公子打吐血了!快来人啊,小公爷被明家二公子打吐血了!” 手抬到一半,一脸懵逼的明子瞻:“?” “放屁,老子压根儿就没有碰到他!” 不过很显然,众人一看到满嘴都是血的庄柯,立马就倒向了弱势的这边。 “明二公子,你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晏明珠是被定北王殿下带走的,你要撒气也该找定北王殿下才是。” “就是就是,惹不起定北王殿下,便来找庄小公爷撒气,可怜小公爷都被打吐血了!” “别愣着了,赶紧把小公爷抬下去,让大夫赶紧来瞧瞧!” …… 庄柯飞快的朝仆人使了个眼神,仆人立马将他背了起来。 “小公爷您坚持住啊,小的这就带您去少大夫!” 然后迅速脚底抹油,背着庄柯跑了。 明子瞻还想说什么,却被安阳长公主给叫住。 “明家老二,你在本宫的马球会上公然殴打他人,还把人给打吐血了,这是全然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明子瞻脸都涨红了,“我没有打他……” “子瞻,闭嘴。” 明行简将明子瞻拉到一边,而后拱手朝安阳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殿下,此事是微臣的弟弟莽撞了,扰了殿下的雅兴,微臣定好好说教他……” 安阳长公主抬了下手打断:“受伤的是庄柯,不是本宫,若是明家老二真知道错了,便亲自登门国公府,向庄柯道歉吧。” 什么,让他去给庄柯那家伙道歉?那家伙从头到尾都是装的,他才是被诬陷,最无辜的那个啊! 第213章 如临大敌 但很显然,人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纷纷认定明子瞻就是在仗势欺人,实在是太嚣张过分! “从前觉得庄小公爷蛮横任性,如今看来,还是我们太过于偏见了,小公爷还是很讲道理的,哪儿像明家老二,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 “可不是,这么多双眼睛都真真切切的瞧见了,他还矢口否认自己没有打人,还不肯去道歉,实在是不像样!” …… 明子瞻听着这些人的议论,气得都快吐血了。 姓庄的给他等着,敢这么坑他,下回碰到,他一定要让他好好的体会什么叫脑袋和脖子分家的痛感! 而此刻,忽悠成功的庄柯已经从马球会上出来了。 在马场上还走路晃悠的人,一出大门,瞬间腰背挺直,都能原地蹭到三尺高。 走出门口,庄柯四下张望,有些困惑的咦了声。 “我大外甥的马车呢?” 门口的守卫行礼道:“小公爷,定北王殿下让小的转告您一声,如果没什么事,就不要来定北王府,就算是有事,也不准来。” 被用完就丢的小可怜庄柯:“……” “无情无义!见色忘舅!无耻至极!小爷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定北王府吗?哼,就算是给小爷一箱子黄金,小爷都不稀罕踏进王府半步!” 亏得他刚才还牺牲自己的俊美容颜,挨了明子瞻一拳,他这一颗拳拳之心,都是为了祁玦能够顺利娶到媳妇。 结果,这厮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不仅没等他,而且还让他有事没事都不许去定北王府。 气得不行的庄柯,找了匹马,直接骑着马杀去了军营。 在大外甥身上受的气,自然是要向他的下属讨回来了,而显然,这个出气筒自然是非嵇惊雪莫属! 彼时,晏明珠被祁玦抱上了马车。 刚坐在柔软的坐垫上,便见祁玦微弯腰,捉住了她的脚踝,带着她的小腿抬起,放在了他自己的大腿上。 在晏明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修长如玉的指腹轻轻按在她的脚踝处。 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所以此刻晏明珠的脚踝已经红肿起来,肿块耸起如一座小山。 祁玦一瞧见红肿的状态,隽眉紧蹙,语气更是低冷:“疼吗?” 虽然语气冷,但他手上按压的动作却是格外轻柔,似乎是生怕将晏明珠给按疼了。 这点儿疼痛对晏明珠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毕竟前世的她,可是能在战场上身中数剑,都能不皱一下眉,杀进敌营,斩下敌军统帅的头颅。 就只是扭伤了一下,只是她肌肤雪白,所以红肿看起来有些吓人而已,实则并没有大碍。 反而,祁玦按压的动作太过轻柔,以至于晏明珠觉得痒丝丝的,想把脚给缩回去。 “一点儿小伤而已,应该只是骨头错位了,我自己接一下,再制作化淤血的药膏敷上,不出两日就能下地蹦跶了。” 听到这话,祁玦抬头,眸色沉沉的看着她。 这目光,看得晏明珠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不由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殿下,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从前,你都是这般过来的?” 哪儿有人是不怕疼的?又不是没有知觉了。 除非,是早已习惯了疼痛,所以在感受到疼痛的时候,本能的不放在心上。 祁玦不由得想起,自己初见晏明珠时的场景。 这小姑娘被裴家人追杀,若不是当街拦他的马车,被他救下,要是当时被裴家人给捉走,还不知道裴家人会如何虐待她。 更不用说,后来他还看见过她身上斑驳不一的伤口,她当众说过,这些伤,都是裴家人欺凌她所留下的。 不止是裴家,平昌伯爵府会拿她替嫁给裴家庶子,说明平常也从不将她放在眼里。 在那种家族里长大,祁玦几乎不敢往下想,从小到大,她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祁玦生平头一回升起懊悔的情绪。 若是他能早些认识她,他必然将她牢牢的护在身边,不允许任何人欺她辱她伤害她! 因为想的太过于投入,祁玦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几分,整个人身上的戾气也浓郁了不少。 晏明珠终于感觉到疼痛,动了下脚,“殿下?” 祁玦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忙轻轻按揉起来。 “本王弄疼你了?” 男人的表情甚是紧张,就好像她是什么易碎品一样,稍稍一碰就会碎了。 “没有,真的只是一点儿小伤,我自己就是医者,殿下还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但祁玦却并不认同,“医者不自医,有没有大碍,本王说了算。” 这突如其来的霸道发言,是怎么回事? 祁玦深深的看着她,眸色深沉而专注。 “往后,本王必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你分毫。” 和男人如黑濯石般的眼眸对上,或许是对方的神情太过认真,让晏明珠有种灵魂都要被吸进去的感觉,心脏跟着漏掉了半拍。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悸,但更奇怪的是,她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反而有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喜悦。 真是太奇怪了。 没等晏明珠搞清楚这奇怪的感觉,定北王府到了。 祁玦根本不给她下地走路的机会,跟在马球会上一样,直接抱着她进了王府。 王府上下的仆人们见到这一幕,都无比震惊,但碍于自家殿下阴沉的脸色,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只匆匆看了眼,便慌忙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把孔先生请过来。” “是,殿下。” 飞雨马上去请孔慈,恰好孔慈今日得空,在自己的院子里晒草药。 “孔先生,殿下请您速去,对了,再把药箱带上。” 孔慈一听,立马紧张起来,“殿下受伤了?你们怎么保护殿下的,严不严重?” 飞雨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解释,孔慈已经拿着药箱风风火火的赶过去了。 “殿下您受伤……” 孔慈一把推开门,话还没说完,就被屋内的一幕给惊掉了下巴! 暖榻上,坐着个容貌出尘的小姑娘,而他们家殿下,正半蹲着,一手握着那姑娘细白的脚踝,眼睑微垂,表情凝重,如临大敌般。 “不许乱动。” 第214章 彻底沦陷 脚踝都肿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肯安分,总是动来动去的,祁玦看不过,就干脆蹲下来,捉住她的脚踝,不让她再有机会乱动。 而孔慈在进门的第一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完蛋,他家殿下是彻底沦陷了! 当一个地位高高在上的男人,心甘情愿的为另外一个人放低自己的地位,就说明他是真正的把这个人放在了心坎儿上。 “她的脚踝肿得厉害,应该是伤到骨头了,孔先生过来仔细看看。” 还着重强调仔细这两个字,都让孔慈不得不怀疑,祁玦是有多不放心,好似这姑娘是得了绝症似的。 孔慈走近,第一眼瞧见晏明珠,不由眼睛一亮。 “晏姑娘,你……脸上的胎记没了?” 晏明珠点了下头,因为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得为她脸上的变化而惊讶的问一遍,所以晏明珠已经习以为常,并且有了固定的回答方式。 “身上的余毒清了,胎记自然便消散了。” 其实晏明珠的样貌本也就不差,只是她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从小因为生活环境的缘故,对自己不自信,只要有人在,就总是会低着头,生怕会被对方笑话脸上的胎记。 而眼下,脸上的胎记消失得干干净净,肌肤如脂,眉若轻烟,尤其是她那双眼眸,清明澄澈,看向人时,似乎能穿透人心,透着一股出尘的透彻沉淀。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干净凝练的气质,与帝都那些养在闺阁中,娇滴滴的贵女们完全不同。 看着晏明珠,孔慈在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不怪他家殿下会为之倾心,这般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女子,不论在何处,都会是被争抢的焦点。 “殿下,你先把手松开,不然我不好诊断。” 祁玦嘴上说着让孔慈给晏明珠治腿,但握着她脚踝的手却片刻也不曾松开。 虽然祁玦此刻也不想松手,但要是不松手,孔慈也不好医治,在松开让出位置的同时,还不忘叮嘱一句。 “轻些,不要弄疼她了。” 孔慈:“……” 我的殿下,我这都还没动身呢,你就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姑娘是得了什么绝症,马上就要挂了! “只是一点儿轻微的扭伤,殿下他是小题大做了,麻烦孔先生将错位的骨头接回去就成。” 晏明珠本身也是医者,所以很清楚自己的脚踝是个什么情况。 要不是祁玦非不给她动,她能分分钟把骨头给接回去,哪儿用得着别人来治? 孔慈检查了一下,发现的确只是轻微的骨头错位,只要接回去,没两天也就能下地走路了。 “晏姑娘的诊断很正确,那我就给你接骨了。” 孔慈正要动手,却被祁玦打断:“等等。” 祁玦捉住晏明珠的一只手,与此同时,抬起另外一只手,以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若是疼,便抓本王的手,不看的话,疼痛感会减轻许多。” 其实晏明珠想说,就是接个骨头而已,她又不是琉璃做的,哪儿有这么娇弱? 但男人温热的大手,将她纤细的玉手整个圈固在手心,温暖的包裹,似是将她整颗心脏都给裹在了其中。 如同一股暖流,钻进了心坎儿,这种感觉,不仅不排斥,而且还让她不由生出了几分贪恋。 还没说话,孔慈已经手上发力。 咔嗒一声,骨头顺利接上。 虽然过程很快,但接骨的瞬间还是有一股钻心的痛。 但晏明珠却连眉梢都不带动一下,只是被祁玦握住的那只手,轻微的动了一下。 连孔慈见了,都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要是换成其他姑娘,此刻早就已经嚷嚷着喊疼,趁机钻进祁玦的怀里撒娇了。 如此看来,若是殿下真的认定了这个姑娘,倒也不是不可以,至少,这姑娘心性坚定,至少应该不会拖殿下的后腿。 “好了,晏姑娘你且试试,看看能否自由活动。” 晏明珠歪了下头,“殿下,能把手松开了吗?” 祁玦这才松开了捂着她眼睛的手,不过握着她手的那只大手,却并未松开。 晏明珠一时也没想起来,就只想着活动了下脚踝,发现果然已经不疼了,可以活动自如。 “孔先生的医术很高明,已经没事了。”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晏明珠打算离开了。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今日还要多谢殿下。” 可祁玦却不让她动,反而是朝孔慈使了个眼神。 “她的脚能下地行走了?不用再休养两天?” 孔慈是看着祁玦长大的,自然是非常了解他,立马就读懂了他眼神和话里的意思。 殿下为了留下媳妇,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不过感慨归感慨,孔慈还是非常配合的说道:“晏姑娘,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骨头接上了,但还是要静养两日,我再开服方子,敷个两日也就能好全了。” 晏明珠刚想说不用,外头传来了飞雨的声音:“殿下,晏姑娘的侍女来了。” 流香匆匆忙的跑进来,一脸着急的上下检查。 “姑娘,奴婢听明三姑娘说您伤了脚,有大碍吗?早知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奴婢便该跟着您一起去马球会了!” 晏明珠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就只是不小心扭了下,骨头已经接回去,没什么大碍了,待会儿回侯府,这事儿可不能告诉外祖母他们,免得他们平白担忧,知道吗?” 确定晏明珠真的无碍,流香才算是松了口气。 “她这两日会在王府休养,你且回侯府,同元老夫人说一声吧。” 流香一愣,小声嘀咕:“殿下,我们姑娘是女孩子,住在王府怕是不太好吧……” “怎么,是怕本王欺负了她?” 流香吓得赶忙摆手,“自然不是,殿下待我们家姑娘有恩,殿下是顶顶的大好人!” “殿下,我已经没事了,就不多叨扰你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祁玦打断:“叨扰是指在本王不愿意的情况下,才叫叨扰,是本王开口让你住下,再者,你现在走路还有些摇晃, 元老夫人的眼睛可是毒得很,你要是回去,必然会被发现,到时岂不是让她老人家又担心?” 第215章 表明心意 晏明珠并不觉得自己的脚伤会影响正常走路,“可是……” “就这么决定了,你回侯府报个信儿吧。” 说完,不给流香说话的机会,略微一弯腰,就将晏明珠给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晏明珠先是一愣,而后挣扎了两下。 “殿下,我可以自己走路了,你放我下来。” 祁玦却明目张胆的道:“方才没听孔先生叮嘱,你这两日,需要静养,所以乖,别乱动,本王带你去厢房休息。” 晏明珠:“……” 没眼看,还被推出来当挡箭牌的孔慈:“……” 而目睹着全过程,眼珠子都快惊掉下来的流香:“!!!” 谁能告诉她,她不过是一个月左右没有见到自家姑娘,怎么感觉姑娘和定北王殿下之间的关系,很是奇怪呢? “流香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飞雨可是非常有眼力劲儿的,立马闪进来,对流香做了个请的手势。 谁也不能打扰他家殿下和未来王妃之间的二人世界,就算是未来王妃的侍女也不行! 在送流香回勇义侯侯府的路上,飞雨还不忘来一波助攻。 “流香姑娘,你觉得我家殿下如何?” 这问题问的奇奇怪怪的。 流香毫不犹豫的说道:“殿下风华绝代,而且心地善良,数次出手帮姑娘,是极好的人。” “那与裴家那帮人相比呢?” 提起裴家,流香一脸的愤愤然,“裴家那群杂碎,叫姑娘吃了那么多苦,该是都带去浸猪笼,他们怎么配和定北王殿下相提并论?” 飞雨一听,乐得不行,又问:“那与明家相比呢?” 这次,流香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明家都是好人,先前明相还有明家大公子他们,都无偿的帮过姑娘,而且之前姑娘去明家做客的时候,明大公子还向姑娘表明过心意, 明大公子愿意以正妻的身份,娶姑娘入门,而且我看的出来,姑娘很喜欢明家,若是这桩亲事真的能成,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听到这话,飞雨就不乐意了。 什么再好不过,明家公然挖他家殿下的墙角,都是一群阴险小人! “哪里好了,那个明行简,不过只是个五品太常寺少卿,根本就配不上晏姑娘!” 流香有些奇怪的看着飞雨,“可是我家姑娘说,明大公子十八岁状元及第,如今不过二十,便已官居太常寺少卿,这在一众世家公子中,是独树一帜,相当厉害的。” “考个状元有个屁厉害,我家殿下十六岁的时候,便带兵出征,打得敌军落花流水,一战成名,可是被陛下越制册封定北王, 这在整个九州大陆,数百年来,也是头一份的殊荣,岂是一个小小的状元能比得上的!” 说到激动处,飞雨还手舞足蹈了起来,极力在流香面前,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示祁玦的过人之处。 “我知道啊,定北王殿下的丰功伟绩,我就算是没见过,也在茶楼瓦舍听得耳朵起茧了,可是殿下的优秀,和我家姑娘要嫁给明大公子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榆木脑袋,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女吗? “若是晏姑娘嫁给殿下,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无极的定北王妃,这不比什么明家大少夫人要牛逼轰轰的多了?日后,谁见了晏姑娘,不得恭恭敬敬的行礼?连明家人也不例外!” 流香先是一愣,而后噗嗤一声就笑了。 “飞雨侍卫,你这笑话可真是太逗了,定北王殿下与我家姑娘,怎么可能嘛?” 飞雨急了,“怎么不可能了,你没觉得,殿下与晏姑娘站一块儿,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吗?” “虽说定北王殿下是很好,可他与姑娘是不可能的呀,我家姑娘性子高傲独立,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殿下是天家皇胄,将来除了王妃之外,必然是会有什么侧妃通房的, 你想想裴家那个庶子,敢背着我家姑娘偷人的下场,再看明大公子,他虽然比殿下要差一截,但明家家风严谨,且不允许子孙纳妾,姑娘若是嫁过去,必然不会受任何委屈的。” 一个女子嫁得好不好,权势地位是必要的,首先,要看夫君以及夫家的态度。 所以综合考虑,明行简是最适合晏明珠的。 流香这么头头是道的分析着,飞雨却是憋火的很。 “一派胡言,帝都上下,何人不知我家殿下向来不仅女色,除了你家姑娘之外,还有哪个姑娘能让他特殊对待的? 若是晏姑娘能与我家殿下相好,殿下必然是珍之重之,绝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更别提什么纳妾了,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流香虽然有些傻乎乎的,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要是再不明白,就是脑子缺根筋儿了。 突然,她想起在定北王府的时候,她亲眼瞧见祁玦将晏明珠给抱起来的画面,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 “你说这么多,不会是想说……定北王殿下喜欢我家姑娘吧?不……这不可能吧?” 飞雨啧了声,“怎么不可能,哦忘了你今日没去马球会,我家殿下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收了晏姑娘赢来的玉扣,还戴在身上,你该明白,这玉扣代表的特殊含义吧?” 流香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难道姑娘也心悦殿下?” 飞雨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尖,他总不好说实话,这玉扣是被他家殿下给坑过去的吧? “有殿下如此风姿绰约的男子每日在眼前晃悠,晏姑娘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那肯定是心动的呀!” 说着,飞雨将一块玉牌塞到了流香的手里。 “这玉牌你且收着,只要拿着这块玉牌去金满楼,可以随意拿任何金银首饰,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流香上下打量他,“你这是想收买我?不可能,我是不会背叛姑娘的!” “哎呀,怎么能叫收买呢,又不是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只需要你回侯府之后,在元老夫人他们的面前,为殿下多美言几句,这不难吧?” 堂堂定北王殿下,为了娶媳妇,竟然都到了要收买对方的侍女,去对方娘家说好话的份儿了。 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第216章 我来养你 还想说什么的流香,已经被飞雨一把往前推。 “到了,赶紧进去吧,别忘了你伟大而艰巨的任务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元怡笑听到动静,以为是晏明珠回来了,蹦蹦跳跳的跑过去。 “表姐……” 结果迎头撞上的,却是流香。 “表姑娘。” 元怡笑往后面看了看,“都这么晚了,表姐怎么没有同你一块儿回来了?难道是今日在马球会上,出了什么意外吗?” 元老夫人一听,也跟着站了起来,“流香,珠珠出什么事了?” 流香赶忙摇手,“没有没有,姑娘很好,只是……只是要办点儿事情,所以这两日留宿在了定北王府,定北王殿下怕老夫人你们会担心,所以特意让奴婢回来说一声。” 什么,晏明珠又住在了定北王府?一次倒是能说得过去,但这两次三次的,就不太对劲了吧? 不过元老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声知道了,便让流香退下了。 元二夫人有些担心的道:“母亲,定北王殿下为何会接二连三的让珠珠留宿在王府?” “该不会是……定北王殿下瞧上了我们家珠珠吧?” 元大夫人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但元二夫人听了之后,却皱紧了眉头。 “虽说定北王殿下对咱们元家有大恩,可他身份太过于金贵,而我们元家如今没有洗脱罪名,定北王会以正妃之礼娶珠珠过门吗?” 虽然如今他们勇义侯府遭了难,但刻在骨子里的自尊自重,却是不容许任何人践踏的。 晏明珠是他们元家的姑娘,哪怕如今他们元家自身难保,但也绝不会为了攀龙附凤,而自降身份,甘为妾室。 “定北王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要想让陛下同意许珠珠正妃之位,定是非常困难的,我们珠珠之前吃了这么多苦,若是再卷入宫廷之争中,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母亲,珠珠最听您的话了,等她回来了,您可要好好的劝劝她,婚姻大事,切不可冲动,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盼着她能幸福安然的度过一生。” 若是勇义侯府没有被通敌罪给连累,那对于这门亲事,他们是不会这么反对的。 就算祁玦的身份尊贵,但他们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但如今,侯府上下只剩下了一群老弱病残的妇孺,将来如果晏明珠在定北王府受了委屈,他们也无法冲上门替她讨回公道。 晏明珠先前已经有一段不幸的婚姻,所以元大夫人他们只盼着,若是将来晏明珠要再嫁,只要能把日子过安稳就好。 元老夫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抬了下手道:“珠珠是个心里很有主见的人,她不会冲动行事的,得空我会与她谈谈,不必担心,都回去休息吧。” 而在元老夫人他们谈话的时候,元怡笑偷偷把流香拉到了一边。 “流香,表姐真的是为了办事情,而留宿在定北王府吗?不是定北王殿下喜欢表姐,所以故意把她留在王府的?” 流香心头一惊,“表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定北王殿下真的喜欢表姐?我的天,我以为庄小公爷是在跟我开玩笑的,没想到这是真的,表姐好厉害,一出手就拿下了全帝都女人最想嫁的男人,不愧是表姐!” 流香:“……” 表姑娘,你的重点是不是偏了? “那定北王殿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上门来提亲啊?提前说好了,表姐可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若不是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我们可是不会同意的哦!” 这位表姑娘的思维发散速度也太快了吧,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她就已经联想到提亲了。 “表姑娘,目前这应该只是定北王殿下单方面的意思,但姑娘是什么意思,奴婢还不清楚,而且奴婢觉得,定北王殿下虽然是身份高贵,但相比之下,还是明家更适合姑娘些。” 元怡笑还在想着十里红妆的事儿,冷不丁听到流香提到明家,一脸懵逼。 “明家?你是说明左相?表姐和明家有什么联系吗?” 元怡笑被困在府中,自然是不知道外头翻云覆雨的变化,流香就大致的把明家人看重晏明珠,想娶她做明家大少夫人的事儿,给大致讲了一遍。 这魔幻的故事,听得元怡笑精神抖擞,还把流香拉到她的厢房,摆上了瓜子和茶水,大有一番彻夜长谈的架势。 “表姐和明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故事,表姐都不告诉我,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明家大公子明行简也是个顶顶出色的能人,十八岁便状元及第, 可是咱们大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呢,哎呀,一个是天家皇子佼佼者,一个世家公子之楷模,两个都好好哦,能不能两个都要呀?” 成年人不做选择题,当然是都收入后宫之中啊! 流香抽了抽嘴角,“……表姑娘,这话可不能在老夫人的面前说,不然你会被打哦。” “明白明白,我开个小玩笑呢,不过从今日开始,我要打起精神来,好好替表姐把关了,要想娶表姐,首先得要过我这关,放心,给表姐挑选如意郎君的艰苦任务,就交给我了!” 看元怡笑信誓旦旦的样子,流香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定北王府。 晏明珠坐在暖榻上,打开了瓶盖,正打算往脚踝处上药,门外在同时传来了敲门声。 “睡了吗?” 是祁玦的声音。 “没有,殿下有事吗?” 祁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推门走了进来。 “西域进贡了些香瓜,味道不错,尝尝?” 祁玦亲自端着水果过来,放在矮桌上之后,很自然的从晏明珠的手里将药膏拿了过去。 “你吃瓜,别脏了手,本王给你上药。” 晏明珠眉眼一弯,带着深深的笑意,“这怎么好意思呀。”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行动上却已经伸手将切成月牙形状的香瓜拿了起来。 咬了一口,晏明珠瞬间甜得眼眸更弯,“好甜,好吃!” 祁玦微抬眸,看她捧着香瓜,笑意晏晏,也跟着勾起了薄唇。 手上动作没停,轻柔的将药膏涂抹在还有些红肿的脚踝处。 “若是喜欢,本王叫人每日都备着,王府最不缺的,便是吃食,养你一个不成问题。” 第217章 她是我的 也不知是男人的目光太过于缱绻,还是语气太过于温柔,以至于让晏明珠的心跳瞬间漏掉了半拍。 仓促之下,只能干巴巴的将手里的香瓜往前一伸。 “你也吃呀。” 祁玦低应了声,在身子往前倾靠之时,张嘴在晏明珠手里的香瓜上咬了一口。 “确实很甜,不过本王吃过更甜的,这世上再无任何事物能与之匹敌。” 她的味道,香甜沁人,令人上瘾。 虽然晏明珠每次被祁玦吻的时候,都是在她意识并不清醒的情况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祁玦的这句话后,她本能的红了耳朵。 “我……我是让你吃盘里的瓜,你怎么能吃我的瓜呢!” 不是都说定北王殿下洁癖成疾,旁人若是动一下,能把对方的手都给剁了。 如此凶残的人,此刻却吃了她吃过的瓜,还一脸很享受的样子? “本王的手脏,吃你的不可以吗?” 祁玦抬了抬自己沾了药膏的手,一脸的无辜而理所应当。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晏明珠一时理亏,但又本能的不服输,就把剩下一半的香瓜,一股脑的塞进了祁玦的嘴里。 “那就都给你吃吧,药膏涂好了,我要休息了,殿下你也早些休息吧。” 晏明珠迅速把脚收回来,藏在裙摆之下。 难得见这姑娘露出娇羞的表情,祁玦被逗笑了。 将剩下的香瓜都吃下去之后,伸出修长如玉的大手。 “好,睡吧。” 晏明珠一脸懵逼的看他,“干嘛?” “本王抱你去床上睡,脚上刚涂了药膏,不可马上使力,不然药效会减弱的。” 堂堂定北王殿下,为了能抱到软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晏明珠能上当吗?当然不能,这种骗小孩儿的把戏,她要是都能信,就枉费重生一回。 果断的拍掉祁玦的手,自己下地走到了床边。 “殿下你还不走?” 祁玦长身而立,单手负于背后,眸中笑意缱绻。 “本王看你睡下了,再走。” 看就看,但是别用这么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搞得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跳错乱,耳根子发烫! 晏明珠将被子往前一拉,盖住半个头,声音闷闷的响起:“我要睡了。” “嗯,晚安好梦。” 祁玦倒真的像他说的,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等晏明珠的呼吸平稳了。 他才走近,替她将被角掖了掖,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唇边的笑意渐深。 晚安,我的王妃,你是跑不掉的。 这是他二十年来,头一次这么想得到一个人,她只能属于他一人,谁也抢不走! 半夜,晏明珠被窗外窸窣的声响惊醒,瞬间睁开了眼睛。 “咕咕。” 听到这叫声,晏明珠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起身打开窗棂。 一只通身漆黑的信鸽飞了进来,晏明珠伸手,它停在晏明珠的手心,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晏明珠含笑摸摸它的脑袋,“辛苦了。” 解下它脚上的信笺,拆开一看,晏明珠瞬间惊喜不已。 信是蔺桑枝传来的,用的是青鸟骑特殊训练出来的信鸽,拥有一日千里的本事。 而在信上,蔺桑枝写明,他们找到元瑾深了,万幸的是元瑾深还活着,但受了非常严重的伤,性命垂危,而眼下,蔺桑枝正带着元瑾深在赶回帝都的路上! 这是重生以来,最大的喜事! 只要元瑾深还活着,她就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为元家翻案! 以青鸟骑以往的路程,这两日就能赶到帝都。 只是蔺桑枝在信上也提到,元瑾深受伤严重,着重提到了严重两个字,就说明真的是生命垂危了,所以,她这边也要尽快准备起来。 因为太过高兴,所以这一晚晏明珠几乎都没怎么睡。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了,梳洗打扮好之后,就打算出门了。 这么早,祁玦甚至都还没起来,晏明珠在门口的时候,碰到了扫地的守卫。 “晏姑娘您要出门?” 整个王府上下,都已经形成了一致,知道只要没什么意外,这位晏三姑娘就会是他们王府的女主人了。 看殿下对她如此重视,他们这些做仆人的,自然是不敢有半分怠慢。 “我有事要去办,若是殿下问起,你便与他说,晚上我会回来的,让他不必担心。” 守卫自然是不敢拦着她,只能道了声是,眼睁睁的看着晏明珠出去了。 晏明珠出门之后,先去了茗月轩。 因为还太早,所以茶楼还没有开门。 罗掌柜起来如厕的时候,就听到账房的方位传来了动静。 这天都还没亮,谁会在账房?等等,不会是遭贼了吧? 罗掌柜吓得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然后马上把茶楼里的人都给叫起来,抄上家伙去逮贼。 把账房给团团围住之后,罗掌柜给了伙计一个眼神,伙计抄着扫帚,想往前冲,却又不敢,退了回来。 “掌柜的,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罗掌柜一脚踹中屁股。 砰的一声,伙计一头冲了进去,他出于本能的拿着扫帚在那里挥来挥去。 “大胆贼人,竟敢在茶楼行窃,还不快给……给我停手!” 一通乱挥之下,一道清明的嗓音响起:“是我。” 伙计定睛一看,呀,这不是东家吗! “掌柜的,是东家……” 伙计还没说完,罗掌柜已经把手里的武器给扔了,连步走了进来,脸上堆笑。 “东家,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呀?小的听见账房有动静,还以为是招贼了,这才叫了所有人过来查看情况。” 说着,罗掌柜赏了伙计一个后脑勺,“有没有点儿眼力见儿,退开退开,东家,您方才没有吓着吧?” “没事,我有急事过来拿些银子,想着天色还早,就没惊动你们,倒是叫你们吓了一跳。” 晏明珠在账本上记了一笔钱,然后交给罗掌柜。 “先取这些银子过来。” 罗掌柜一看数目,竟然足足一千两! 但毕竟是晏明珠要,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赶忙去取钱。 “东家,您拿好。” 晏明珠收下银子,叮嘱一句:“最近我这边需要用不少银子,除了茶水开支和伙计的酬劳之外,其他的都要勒紧裤子,这段时间,就要辛苦各位了,等事后,我必给所有人涨工钱。” 第218章 碰碰运气 虽然晏明珠现在还没有看到元瑾深,但通过蔺桑枝在信中的描述,就知道要救活元瑾深要花费很多心思。 首先,就是那些名贵的药材,因为她现在没看到人,无法根据病情对症下药,所以只能先准备起来。 而以元瑾深的情况,必须要用一些药材吊住他的命,然后才好对症下药,慢慢调理。 买药材是需要银子的,更何况有些珍贵的药材,有银子也买不到。 幸好这段时间以来,茗月轩的生意火爆,赚了不少钱,可以先拿出来急用。 “东家只管放心,因为有您在,咱们楼里的所有人才能有个安生之所,有一口饭吃,只要您一句话,就算是让我们豁出性命来都不在话下!” 其他伙计也都跟着应和。 晏明珠笑了下,“不用你们豁出性命,每个人的性命都很珍贵,众生皆平等,你们只需要打理好茶楼就成。” “是,东家。” 晏明珠带着银子离开茶楼,在刚走出门口的时候,就正好和流香撞上了。 “姑娘您果然在茶楼,奴婢方才去定北王府寻您,守卫说您一大早就出门了,咦,姑娘您这一大包裹的,是什么东西呀?” 外面偶尔有人经过,晏明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让流香找了辆马车过来。 等上了马车之后,才将包裹交给流香。 流香一打开,发现里头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姑娘,您一大早回茶楼是拿银子?可好端端的,您拿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晏明珠言简意赅的解释:“我需要在两日内,筹集一些药材,有些药材很名贵,需要花不少银子,所以我把茗月轩能周转的银子都先取出来了,我们先去百济堂,看那里有多少现成的药材。” 虽然流香不懂晏明珠要那么多药材做什么,但既然是自家姑娘说的,她便照着办,并不多问。 百济堂也还没到开门的时间,流香上前敲门。 很快就有药童打着哈欠来开门,“抱歉,本店尚未开张……” “睁大眼瞧仔细了,来的人是谁!” 药童一个激灵,在看清眼前之人后,瞬间清醒。 “东家来了,小的该死,您快里头请!” 晏明珠温声道:“没事,现在还没到开门的时间,是我来早了,你现在去把铺子里的人都叫醒,就说我有要事。” 药童哪儿敢多说什么,赶忙领命去叫人。 晏明珠径直走进药柜,摊开纸,执笔在纸上写字。 等彭掌柜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晏明珠已经写好了一页纸。 “东家有何什么吩咐,只需差人来说一声就成,怎么好劳您亲自一大早的过来呢!” 晏明珠连头也没抬一下,只把写好的一张纸递给了彭掌柜。 “按照这张药方,把药给抓齐了,如果有哪些药材是没有的,就用红色的记号圈出来。” 虽然彭掌柜不知道晏明珠这匆匆忙的是要做什么,但也不敢多问,马上接过纸,带着两个药童干活。 晏明珠足足写了三页纸,其中第一页都是一些比较寻常的药材,而第二页则是比较名贵的,需要花不少银子,但只要银子到位,也都能买到。 但这第三页,却叫彭掌柜犯起了难。 “东家,这天山雪莲、藏地花等几味药材,都是极为珍贵的,几十年也很少会出现,别说是我们铺子了,就算是整个帝都的药铺,也是买不到的。” 这一点晏明珠自然是明白,“所以哪些地方有可能会找到这些药材?” “可能去黑市碰碰运气,说不准能买到。” 晏明珠问了地址,就赶往了黑市。 黑市的地址非常隐蔽,而且处于地下,并且出入黑市,需要有特殊的通行证。 晏明珠在一个乞丐的手里买了两张通行证,带着流香按照通行证上的地址,七弯八拐的才找到入口。 前世她也去过黑市,因为黑市里贩卖很多违法的东西,所以很容易会被官府盯上,因此,黑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地址。 这次的地址是城西,在入口的时候,晏明珠出具了通行证,看守就把两个面具递给了她。 “在黑市出入,必须戴着面具,一旦面具摘下,就会被驱逐出去。” 这看守戴着一个露着獠牙的丑陋面具,声音像是鸭子被踩了一样。 晏明珠接过面具,和流香一起戴上,这才走了进去。 因为是处于地下,所以一进去之后,就给人一种非常阴沉压抑的感觉。 虽然路两边挂了一排灯笼,但和外面的亮光比起来还是差很多。 所有人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连摆摊的卖家也不例外。 “请问哪个铺子,可以买到药材?” 晏明珠随便找了个铺子询问,戴着面具的店家不搭理她。 流香有些生气,“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没听见我家姑娘问你话吗?” 晏明珠朝流香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着急。 而后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原本对她爱答不理的店家,立马抬起了头,指了指前面的方向,“直走二十米,右拐就到了。” “多谢。” 得到了答案,晏明珠继续往前走,流香跟在她身边嘟囔:“姑娘,这黑市的人一个个的都好冷漠,只有用银子才能撬开他们的嘴吗?” “这里头的许多人,都是干烧杀抢掠,要掉脑袋的伙计,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拿钱办事,人命犹如草芥。” 流香一听,有些害怕的往晏明珠的身边靠了靠,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很快,晏明珠就在一家铺子前停了下来。 仰头一看,铺子上没有名字,只挂了一个骷髅,还有一面画着诡异图案的黑色旗帜。 晏明珠往里走,大门正上方的骷髅就跟着动了动,白森森的嘴巴竟然上下动了起来,发出疙瘩疙瘩的声响。 “啊姑娘,那骷髅会动!有鬼啊!” 流香吓得一把抱住了晏明珠的胳膊,浑身瑟瑟发抖。 晏明珠抬头看了眼,伸出一只手,隔空这么一抓,再缩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条极细的白色丝线。 “别怕,只是在骷髅上牵了根丝线,丝线的一端横在门口位置,只要有人进入,踩断丝线,就会触动关卡,带动骷髅的嘴巴动起来,如此一来,铺子里的人就知道有客人来了。” 第219章 真乃神人 听到晏明珠这么说,流香才敢颤着手去摸。 果然摸到了一根丝线,非常细,只要稍稍用点儿力,就能扯断。 “原来这骷髅是门铃吗?” 流香刚感慨了一句,一道阴森森的笑声传了过来:“姑娘好眼力,这骷髅挂在门口数年,能发现其中窍门的,屈指可数。”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骷髅门铃,是按照闻声铃的原型来仿造的吧?” 闻声铃是前世晏明珠的一项发明之一,外形是一个铃铛,但闻声铃的制造要更加高超,并不需要缠绕丝线这么麻烦。 而是只要脚步声在一定范围内,就会触发机关,进而发出铃声。 眼下的这个骷髅铃,是仿造的最低级的版本,在晏明珠的眼里,根本就不够看的。 “姑娘猜的不错,这是我花重金托人改造的,不过远远比不上闻声铃那般精巧灵敏,姑娘可是要买什么东西?” 晏明珠走进之后,打量了周围一圈,这屋子很狭小,但屋内的东西可是不少。 因此,在架子上堆得满满当当,似乎轻轻碰一下,这摇摇欲坠的架子就会全部倾倒了。 而站在柜台前的店家,戴着一个骷髅面具,身上披着乌漆嘛黑的斗篷,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胆子要是稍微小点儿的,都不敢与之对视,比如流香,全程都贴着晏明珠走。 而晏明珠则是神色淡淡,自如的拿出了一张单子。 “这张单子上的药材,你这儿可有?” 店家接过去一看,“天山雪莲这些药材倒是有,不过藏地花姑娘来迟了一步,已经被前面一个客人买走了,至于这叶上莲和十方龙骨,可是世间罕见的绝品,我这儿没有。” “那你可知叶上莲和十方龙骨在哪里出现过?” 晏明珠敏锐的从店家的口气里,听出了他其实是知道这味药材在哪里有。 店家把玩着手里白森森的骷髅,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晏明珠掏出一张银票,“劳烦告知。” “姑娘的运气极好,叶上莲据说曾在玄门出现过,似乎是为玄门的哪位大人物续命的,不过现在还在不在,就说不准了, 至于这十方龙骨,传闻作为西域上贡的珍贵贡品,如今就在皇宫之中,不过这些都是传闻,是不是真的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玄门……这个宗门,对于晏明珠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这个如今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宗门,当初便是晏明珠一手创立的。 如果叶上莲真的在玄门的话,那倒是也方便了。 至于十方龙骨,如果真的在皇宫,她还得从长计议。 在心中大致有了盘算之后,晏明珠又问:“你方才说藏地花刚被人买走了,可否告知买家是何人?” “不好意思了姑娘,我们黑市有规矩,凡是脱手之物,不论买者为何人,恕我无法相告,至于剩下的几味药材,姑娘真心想要,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晏明珠拿出了银子,分成两份,一份推到店家的面前。 “这些药材我都要。” 说着,又拿出了五张银票。 “只要店家能告知买走藏地花的买家信息,银子随你定。” 但店家却伸出一根骨瘦嶙峋的手指,将那五张银票推了回去,只收下了买天山雪莲等药材的银子。 “行有行规,如果我犯了规定,就没法在黑市混下去了,还请姑娘见谅。” 说完,店家就去取药材,装了五个盒子,叠在一起递给晏明珠。 “姑娘请点货,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就钱货两清。” 晏明珠倒也不急,查看了药材,确定都是真品后,才道:“我方才听店家说,你门口的这个骷髅门铃,是花重金请人仿造的?” “正是。” 晏明珠露出一个微笑,“如果我说,我能将这个骷髅门铃升级,不用什么丝线,而能直接闻声作响,甚至比闻声铃还要高级,如何?” 店家瞬间眼睛一亮,但紧跟着狐疑的看着她。 “玄门内顶尖的高手,都只能勉强做出这个靠丝线扯动机关的门铃,姑娘听声音年纪极轻,能比玄门高手还厉害?” 玄门都还是她一手创立,要真论起来,玄门尊称她一声老祖宗都不为过! 再者,闻声铃只是当初她做的一个比较低级的机关,没想到十七年过去,倒是被后人给吹捧成神物一般的存在了。 而且仿造着做,还做成了这么一个搬不上台面的伪品,而且这店家还口口声声说是玄门中的高手打造的。 看来她不在的这十七年,玄门是真的没什么长进啊,一个传说中的高手,就仿了这么个三不像? “如果我做不出来,按照店家你买来时的三倍价钱赔偿给你,如何?” 店家来了兴趣,上下打量着她。 “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晏明珠慢悠悠的伸出一根手指头,“买走藏地花的买家信息,放心,我绝不会透露是店家你说的,咱们各取所需,出了这扇门,便各不相关。” 店家权衡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门铃的诱惑,同意了这个提议。 “我需要一些工具,刻刀、咫尺、磁石……” 晏明珠报出了一串物品,店家马上按照她说的准备好。 随便在一条板凳上坐了下来,晏明珠上下打量了下骷髅头,手持刻刀,低头开始干活。 她的动作非常快,而且非常的流畅,光是在旁边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白皙的手指带动着刻刀上下摆动,钻刻出一个极小的细洞,而后又拿起一块磁石,切出菱形的形状。 之后以细针将这些菱形的磁石放入小洞中,但在小洞中的操作,一旁的店家就看不见了。 将近半炷香的时间,晏明珠便放下了工具,将骷髅门铃递到了店家的面前。 “好了,你可以试试成效。” 店家马上迫不及待的接过去,挂回门上,刚想试验一下,正好这时候有客人进来了。 咯咯咯。 骷髅头的嘴巴接收到感应,立马发出声响,示意有客来访,这可是比之前靠丝线来扯动机关要灵敏方便多了! 店家惊喜极了,对着骷髅门铃可谓是爱不释手。 “神了,真是太神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220章 故人归来 晏明珠微微一笑,“只是很简单的一个磁石感应原理而已,我说的已经做到了,那么接下来店家是否该兑现承诺了?” 做出这么神奇的感应门铃,叫做很简单?当初,他预定这个骷髅门铃的时候,玄门的那位高手,可是花了整整七日的功夫! 而眼下,他亲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只用了半炷香甚至不到的时间就做成了! “你究竟是何人?” 晏明珠淡淡反问:“店家莫不是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规矩,在黑市内,不问出路,只在钱货两清。” 店家愣了下,发出咯咯咯难听的笑声。 “姑娘真是个有趣的人,我很久没碰到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好,今日我便为你破个例。” 在说话的同时,店家往前一靠,在晏明珠的耳边飞快的说了三个字:“七星宗。” 晏明珠微微眯了眯眸子,竟然是七星宗。 真是有够巧的,她想要的这两味药材,竟然都在她曾经一手创立的宗门之中。 她原本还没想这么快去宗门,但看来,计划得要提前了。 “多谢。” 晏明珠道了声谢,拿着药材就要离开。 店家突然叫住她:“姑娘日后若是发明了有意思的东西,可以拿到我这儿来转手,以姑娘的能耐,必然能名声大噪,甚至盖过玄门的名声!” 果然,在这个世上,除了她的两位师父之外,能胜过她的,唯有她自己了。 不过,在机关术上,她的造诣,其实早就已经超过天机和天玄两位老人了! “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 晏明珠重生回来,忙着赚钱,倒是忘了自己还有这个手艺,以后要是有时间了,发展一下副业,小赚一笔倒也不是不可以。 从黑市离开的时候,流香一脸崇拜的看着晏明珠。 “姑娘你好厉害,竟然连机关也会做,这个世上就没有姑娘不会的东西吧?” 晏明珠笑着捏了下她的脸,“一个小小的磁石感应,就让你这么激动了?等着,改日带你见识见识你家姑娘我真正的本事。” 流香兴奋的点点头,“姑娘,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七星宗。” 七星宗坐落于城北清源山,此处山脉陡峭崎岖,就算是没有路障,寻常人进去也会迷路。 当初创立宗门的时候,晏明珠为了清净,就在前往宗门的山路上,摆了个阵法。 这阵法不会要人命,只要不是受七星宗邀请,而直接擅闯的,就会在山中迷路,到第二日就会被放出去。 和神仙谷的阵法相比,就温柔太多了。 七星宗就在半山腰的山谷,不算太高,按照正常路程爬上去,大概一炷香左右就能到了。 晏明珠一路闲庭漫步般,不仅悠闲,而且还能在沿途将阵法补一下。 毕竟都已经过了十七年了,阵法有些边角已经被风雨侵蚀,阵法的效果也跟着减弱了不少。 晏明珠不由有些感叹,看来七星宗这些年来,并没有什么长进,连通往宗门的阵法都没法自己补起来,还得靠她这个老祖宗重生回来,顺手补一下。 “姑娘,还……还没到吗?” 流香并不知道晏明珠在做什么,就见她一路走走停停,偶尔这里戳一下,那边动一动的。 而流香跟在她的后面,和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大汗淋漓,老气喘喘。 晏明珠甚至连额头都没出汗,只回首看她。 “流香,你这身体还是缺乏锻炼,回去之后,每日晨起锻炼的时候,你也跟着我一起吧。” 流香一听,顿时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 “啊姑娘奴婢不行的,您就放过奴婢吧!” 正开着玩笑,突然,前方有人影晃动,晏明珠在同时停下来。 “来者何人,私自闯入我宗门,有何贵干?” 出来拦路的,是一个外门弟子。 “有缘人,找司徒长老,劳烦通传一声,就说恰如灯下,故人万里,归来对影,司徒长老会明白的。” 外门弟子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这女子能够在没有被邀请的情况下,自己走到半山腰,足以见得她并非普通人。 “稍等片刻。” 在外门弟子进去通报的时候,流香好奇的凑过来问:“姑娘,你方才说的是一句诗词吗?您还认识这种宗门的大长老呀?” “是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位故人了。” 晏明珠仰头望天,恰好有大雁展翅翱翔,当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前世,在晏明珠离世之前,还是个才过三十岁,正值壮年,意气风发的司徒长老,再次相见,他已经是个两鬓斑白,将近五十岁的老人了。 司徒长老几乎是一路跑过来的,他正在煮茶,就有外门弟子来禀报,听到弟子念了那句诗,司徒长老的手一抖,茶水全洒了。 但他此刻却顾不上这些,步履匆忙的往正门方向赶过去。 可当他赶到之时,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年纪极轻,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 略施粉黛,容色清清,周身气派淡雅脱俗。 但再如何美貌,也并非是记忆中那张脸。 不是宗主! 司徒长老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的浮现出失望的色彩,但还是开口道:“姑娘寻我?不知道姑娘姓甚名谁,你方才托弟子带的话,是何人告诉你的?” “一位姓明的故人,她托我来向司徒长老带话。” 对上那双清明的美眸,恍惚之间,司徒长老似乎看到了宗主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但很快,司徒长老就回过了神,自嘲般的摇了摇头,他真是魔怔了。 就算是宗主还活着,也不可能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而且这姑娘的模样,和宗主一点儿也不像! “原来故人的朋友,姑娘快请进。” 在大门口不好交谈,而且司徒长老身为宗门长老,突然出现在大门口,惹得路过的弟子频繁偷看。 司徒长老将晏明珠引入他掌管的山头,这整个清源山都是属于七星宗。 七星宗除了宗主之外,还有三位长老,各自掌管一个山头,司徒长老就是其中之一。 等进入房中后,司徒长老命所有人都退出去。 “不知姑娘名姓,与我们宗主是什么关系?宗主她……还活着的,对吗?” 第221章 撕破脸皮 司徒长老是整个七星宗内,唯一知道晏明珠真实身份的。 当初外界都认定那位战功赫赫的明将军死了,但司徒长老始终不肯相信,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暗中寻找,却了无音讯。 一晃十七年过去了,就在他逐渐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姑娘出现,带来那句故人归来的诗词,让司徒长老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是我的师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她无法现身,师父托我向长老代一句话,这些年,多谢你一直还记着她。” 司徒长老顿时更咽,“当年若不是宗主,我早就已经是一具白骨了,宗主不仅救了我的命,还将我领入宗门,让我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我后半生的一切,都是宗主给的, 可在宗主遭遇歹人迫害的时候,我却没能在她的身边保护她,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 说着,司徒长老抬手就要扇自己巴掌。 却被晏明珠及时捉住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是她的劫,与任何人都无关,长老不必苛责,相比于这些在外的,师父她更希望活着的人能安然的度过余生。” 司徒长老低下头,语气尽是尊敬:“是,司徒谨遵宗主教诲!” “我今日前来,是为一事,司徒长老可知藏地花?” 司徒长老仔细想了想,“这可是极为珍贵的一味药材,姑娘是在寻这味药材?” “是,我今日去过黑市,但店家说,就在前脚,藏地花被七星宗的人给买走了,所以我才上门来寻药。” 闻言,司徒长老没有多问晏明珠为何要寻藏地花,他马上叫来自己的亲传弟子,命弟子去调查藏地花是被宗门中的何人给买走了。 在亲传弟子去寻药的时候,司徒长老亲自给晏明珠斟了杯茶。 “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晏明珠没有说全名:“我姓晏,司徒长老,这些年,宗门可有何变动?” 提到这个,司徒长老一脸的愤愤然,又带了几分羞愧。 “自宗主失踪之后,苍幽和净恭这两个老匹夫就逐渐暴露了野心,都想取而代之,坐上宗主之位,这些年来,明争暗斗,从未停止, 我没用,没法镇压住他们,只能勉强牵制,让他们保持旗鼓相当的势力,才没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苍幽和净恭是七星宗内的另外两个长老,这两个长老和司徒长老的情况又不一样。 这两个人是靠自己的本事,一路从外门弟子慢慢爬上来的。 两个人在制毒方面都颇有天赋,所以当时晏明珠就提携了他们做了长老。 对于这两个人的野心,晏明珠一早就知道,但她对于宗门并不是太在意,当初创立宗门,也只是为了帮助昭帝夺位。 只是谁能想到,最后她真正看走眼的,是她一心辅佐的昭帝,这个真心狼子野心的家伙,要了她的命! “司徒长老能在七星宗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还能制衡住宗门内部的各方势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司徒长老盯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晏明珠笑了下,“长老有话直说便是。” “如今宗门群龙无首,苍幽和净恭为了增长实力,这些年来与外部勾结,就我所掌握的,他们甚至还与皇族的人有联系,江湖上更是有不少人, 是死于七星宗流出的毒物,而这些,都与这两人有脱不掉的干系,我怕长此以往下去,宗门的基业会在这两人的手里毁于一旦,尤其还牵涉到皇族,恐怕整个宗门都会遭殃! 晏姑娘是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想必继承了宗主的衣钵,若是姑娘愿意,我必力保姑娘坐上宗主之位!” 晏明珠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茶,她原本也就打算收回七星宗,司徒长老直接帮她省了铺垫的话了。 “七星宗是师父的心血,我身为她唯一的徒儿,的确不忍看到宗门在这两人的手里败落,麻烦司徒长老,帮我准备一张面具。” 听到面具,司徒长老瞬间就明白了。 前世晏明珠执掌七星宗的时候,就从未以真容示人,只要是以宗主身份做事的,她必然会戴着一张鬼脸面具。 也因此,除了几个亲信之外,昭帝也不知道七星宗是她创立的。 因为她总是以面具示人,加上医毒双绝,一双素手,既能让人起死回生,又可以叫人生不如死,因此,世人称她为鬼医! 司徒长老拿了一张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面具,恭敬的递到她的面前。 晏明珠刚戴上面具,亲传弟子就回来复命了。 “师尊,查清楚了,藏地花是被苍幽长老的弟子给买了去,此刻应该就在苍幽长老的手中。” 司徒长老马上想到,“苍幽之前被人偷袭,中了寒冥掌,虽然对外称已经解了寒毒,但自他中招之后,就以闭关为由,再也没出现过, 如此看来,他身上的寒毒并没有解,去黑市买藏地花,也是为了解毒,如此一来就有些麻烦了,这味药关乎他的性命,他怕是不会轻易交出,可需要我直接派人去强取了来?” 这些年来,为了保持宗门的平衡,司徒长老一直都保持中立的态度。 如果眼下动手去抢药,就是直接和苍幽长老撕破脸。 “带我去找苍幽,我有更好的法子。” 对于晏明珠的话,司徒长老没有任何的怀疑,亲自带着她去了苍幽长老的山头。 “司徒长老,师尊在洞府内闭关,不论是何人,都不能入内打扰,还请长老见谅。” 洞府前,两个内门弟子拦在前面,警惕的看着司徒长老。 “本座有要紧事,需要立刻见苍幽,赶紧闪开,不然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司徒长老是宗门三大长老中,脾气最好的,眼下突然厉声呵斥,将两个内门弟子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是师尊的命令,请司徒长老不要为难弟子!” 司徒长老皱眉,正想要直接动手,晏明珠淡淡开口:“劳烦小兄弟通传一声,就说若是苍幽长老想要活命,就恭恭敬敬的请我们进去,否则,他必活不过三日。” 第222章 想要你命 内门弟子诧异的看向晏明珠,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禀报。 没一会儿,内门弟子就出来了,“司徒长老,这位姑娘,里面请。” 流香也想跟着一起进去,但被拦在了外面。 “抱歉,师尊只允许两位入内,闲杂人等不准踏入半步。” 什么闲杂人等不准入内,苍幽分明就是怕自己中毒快死了,怕自己虚弱的时候,会被仇敌给咔嚓了而已! 晏明珠嘱咐了一句,让流香在外头等着,这才走了进去。 洞府内视线昏暗,两旁的峭壁上,挂着一排长明灯,灯火随着阵阵阴风摇曳。 “司徒,你可是稀客呀,这是你这十七年来,头一次踏入我的洞府吧?怎么,是想通了,决定好站谁的队了?” 一道苍老中透着虚弱的声音响起,都中毒快翘辫子了,还在惦记着宗主之位,这苍幽委实也是挺拼的! “想坐上宗主之位,苍幽你还远远不够格,我今日前来只为一样东西,藏地花,是在你手里吧?” 沉默了片刻,苍幽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我并未见过,你问错人了。” “苍幽,我们都认识将近二十多年了,在我的面前,就不用再装了,若是没有调查清楚,你觉得我会亲自上门? 趁着我现在愿意和你好好说话,就赶紧把藏地花交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声冷笑传来,紧随着,一道掌风直逼司徒长老的命脉而去! 司徒长老只一挥流袖,轻松的将掌风化去,紧随着出手,身体迅速往前移动! “如此弱的攻击,你也好意思出手?看起来,你这次的确是伤得不轻啊!” 不过就在司徒长老逼近苍幽长老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眨眼的功夫,就和司徒长老过了数招。 “司徒长老,师尊正处于闭关的关键阶段,功力难免有些影响,若是司徒长老是为打探师尊情况而来,就请立刻离开,否则就别怪弟子不客气了!” 和司徒长老出手的,是苍幽的大弟子,此人的武功在宗门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是苍幽长老的得力门生。 不过司徒长老还没有开口,突然就听到耳室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你是何人?” 紧随着,就响起了苍幽长老诧异的声音。 大弟子也在同时震惊的回过头,那个跟着司徒长老一起进来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他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进入耳室的? 就算是在他和司徒长老交手的过程中,趁着空隙潜入,也不会这么悄无声息,除非……此人的武功已经非常的高深! 晏明珠只伸出了两根手指头,站在苍幽长老的身后,按在了他的肩头。 看似只是轻轻的压着,但一股内力透过手指,如同千金一样压在苍幽长老的肩头,让他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苍幽长老还是莫要乱动,如果你此刻调用真气,不出一刻,你便会真气逆转,毒火攻心,七窍流血而亡!” 苍幽长老的额头瞬间冒出了虚汗。 “这位高手,只要你愿意放我一命,金银珠宝任你挑选!” 晏明珠微微一笑,“苍幽长老别紧张,我不是来取你性命的,相反,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这位高手,老夫听你的声音甚是年轻,既然你能控制住老夫,老夫也就同你说实话,老夫身中寒冥掌,寻遍了名医也无济于事,你一个姑娘家,就更不用提了。” 晏明珠只将素手一翻,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苍幽长老的面前,“能不能救,就是我的事了,把手伸出来。” 苍幽长老看到晏明珠脸上的鬼脸面具之后,立马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宗……宗主!” 乍一看到与记忆中重叠的鬼脸面具,苍幽长老瞬间腿软,差点儿就直接给跪下了! 不过很快,他也反应了过来,“你不是宗主,你是何人,为何会戴着和宗主一模一样的面具?” 晏明珠可不理会他,只言简意赅的重复了一句:“手。” 虽然确定眼前这个女子并非是宗主,因为虽然十七年前的宗主是个年轻的姑娘,但这都过了十七年,按照年龄推算,宗主至少有四十岁上下,不可能还这么年轻。 只是,眼前这个女子,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周身的气质,都和宗主极为相似。 就像是一个人,但又有些不像。 但有一点相同的是,虽然她说话的语气清清淡淡,却带着隐隐的威慑,让人出于本能的不敢违背。 苍幽长老出于本能的伸出一只手,晏明珠以两根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处。 “毒火已至心脉附近,按照毒火目前的蔓延速度,不到三日,必然侵蚀心脏,到时便药石无医。” 晏明珠的诊断,和其他大夫差不多,但她的诊断要更加准确。 只不过搭了下脉,就完全诊出了他的病症,足以见得她的医术的确是高明! 苍幽长老的态度顿时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姑娘说的没错,老夫在七日前一时不察,中了寒冥掌,虽然用了各种法子医治,但依然无法阻止毒火攻心的速度, 姑娘既然能马上诊断出我的病症,那是否有法子,可以救我一命?只要姑娘能保护我的命,我必结草衔环报答姑娘救命之恩,姑娘日后若是有难,只需说一声,我苍山一众弟子必护姑娘周全!” “我可以救你,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别说是两个,就算是一百个都没问题,姑娘只管说!” 晏明珠慢条斯理的开口:“其一,我要藏地花。” 闻言,苍幽长老的表情甚是纠结。 “实不相瞒,老夫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才从黑市得到了一株藏地花,之前的一位大夫说,需要用藏地花为药引,说不准可以解了寒冥之毒,所以……” 话没说完,就被晏明珠淡淡打断:“藏地花性热,而寒冥之毒极阴,若是两相冲撞,冰火交叠,非但不能解毒,反而会加速你的死亡, 这道理只要稍微通医理的大夫都懂,你找的这位名医却开出了这么一服庸方,这不是想治好你,而是想要你的命呀。” 第223章 神医再世 晏明珠说的云淡风轻,却是让苍幽长老听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这个世上,谁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他死? 用脚想都知道,除了净恭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难怪他中毒之后的这些天里,虽然对外宣称闭关修炼,但以净恭的个性,不可能不来找他麻烦。 但这些天来,净恭那边却格外安静,没有来找过一次麻烦。 原来,不是不来找麻烦,而是净恭早就已经在暗中和大夫勾结,想要趁他不备,要他性命,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苍幽长老捏紧了手心,“姑娘若真能解我身上的毒,我必然将藏地花双手奉上!” 晏明珠慢条斯理的收回了手,整了整衣袖,轻轻笑了下。 “我是个生意人,做生意的,最讨厌的就是拿货赊账的行为了,我既然说了能给你解毒,便是能解,若是长老不相信的话,就当我今日没来过吧。” 说着,晏明珠就起身要走。 苍幽长老瞬间就急了,马上提升道:“姑娘且慢,姑娘误会了,我绝对没有不相信姑娘的意思,去,把藏地花拿来!” 大弟子似乎想说什么,但在苍幽长老不容置喙的目光下,只得去取药。 很快,大弟子就捧着一个黑色的楠木匣子回来。 “我验一下货,长老不会有意见吧?” “自然自然。” 晏明珠拿过匣子,打开一看,一株淡紫色的藏地花安静的躺在匣子内。 整体完整,色泽通透,保存得非常好,是一株上等的藏地花。 晏明珠满意的收下,转而递给了司徒长老,由他来暂时保管。 “笔、纸。” 大弟子赶忙将笔墨纸砚准备好,晏明珠执起笔,很快写下一串药名。 “将这些药准备好,再备一个浴桶,确保浴桶里的热水略微超过人体适宜温度即可。” 大弟子看了眼药方,发现这些药都是一些寻常见的药材,虽然他心中对晏明珠的医术持怀疑态度。 但苍幽长老请遍了名医,也没法解毒,眼下只剩下了三天不到的寿命。 没办法,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很快,晏明珠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晏明珠将药材依次碾碎,将其中一部分倒入浴桶之中,水的颜色逐渐变成了淡青色。 直到颜色差不多稳定了,晏明珠再让苍幽长老坐到浴桶之中。 紧随着,晏明珠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针包。 取出一枚银针,将银针的一端插入她方才制作好的药水之中。 再对准苍幽长老身上的大椎穴稳稳刺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在身上的各个大穴游走,看得人眼花缭乱。 而在这个过程中,苍幽紧紧闭着双眼,豆大的汗水不断地从额角滑落。 因为中了毒火的缘故,他之前的嘴巴完全变成了黑色,而随着银针在穴位各处游走,他的嘴唇慢慢从黑色变成了白色。 浴桶内的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淡青色渐渐变成了黑色。 这是生生将毒火从体内给逼出来,所以才会让水的颜色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之前倒也有大夫提出过用银针将毒火逼出来的想法,但却没有一个大夫敢尝试,因为这需要极其高超的针灸之术。 更何况,施针的穴位都是人体的大穴,一旦有分毫的偏差,都会立刻要了人命! 但晏明珠不仅施针的手非常稳,而且速度亦是快到令人眼花缭乱,足以见得她的针灸之术是如何的出神入化! 在旁人都没有察觉之时,晏明珠将一枚银针稍稍改变了个位置。 一炷香之后,浴桶内的水完全变成了黑色! 晏明珠将所有的银针收了回来,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饶是晏明珠的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好了,火毒已解,不过在三日内,不可动用真气,三日之后,便恢复如常。” 大弟子赶忙去扶苍幽长老出来,“师尊,您感觉如何?” 苍幽长老活动了下手腕,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体内原本因为毒火的缘故,而紊乱的真气,现在已经运行正常。 他只感觉,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舒服的简直快要飞升了! “姑娘真乃神医是也,我身上的毒火真的已经被排除干净了,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老夫没齿难忘,日后姑娘便是老夫的朋友了……” 苍幽长老讨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晏明珠淡淡打断:“既然毒火已清,那长老便该兑现第二个条件了。” “姑娘只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晏明珠露出一个微笑,“长老言重了,赴汤蹈火倒是不必,就是要劳烦长老支持我,坐上宗主之位。” 苍幽长老的笑容瞬间僵硬,而大弟子更是一脸的震惊。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并且还不是我宗门中的人,如何能成为宗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时,司徒长老补充了一句:“谁说晏姑娘和宗门没有关系了?晏姑娘是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此次来宗门,便是奉了宗主之命,接手宗门的,由她来接手,名正言顺!” 苍幽长老这才反应过来,晏明珠为何会愿意出手救他,原来就是冲着宗主之位去的! 但他为了坐上宗主之位,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如何会心甘情愿的把唾手可及的位置让给一个突然出现的外人? “晏姑娘,不是老夫不信你,只是我们宗主失踪已近十七年,这十七年来,虽然宗门派出了无数弟子寻找,却依旧杳无音信, 眼下姑娘你突然出现,说自己是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可有何凭证?若是没有,恐怕无法令宗门上下信服。” 司徒长老接道:“笑话,晏姑娘就是宗主的亲传弟子,我便是最好的凭证,再者,苍幽你可莫要忘了,你身中寒冥掌,寻遍名医都无人可治, 是晏姑娘妙手回春,给你解了毒火,不然你哪儿还有命在这里说话?如此出神入化的医术,与宗主在时一般无二,除了亲传弟子之外,还有谁能做得到?” 苍幽长老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假笑。 “老夫承认晏姑娘的医术的确高超,但除此之外,姑娘可有信物能证明你说的话?退一万步说,就算姑娘真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可姑娘年纪太小,而且从未在宗门呆过,如今一来就说要接手宗门,这怕是没法让宗门上下服从啊!” 第224章 恩将仇报 呵,什么狗屁不能令人信服,分明是他惦记着宗主之位,才找了这么套可笑的说辞! 司徒长老怒极,正想要破口大骂,却被晏明珠抬手拦下了。 晏明珠不恼不怒,语气更是清清淡淡:“苍幽长老可能是没听清我的话,我说的是,让你支持我,而不是请你支持我,让的意思是,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照着我说的来做。” 如此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语气,让苍幽长老顿时觉得身为一个长老,脸上挂不住,恼火的一拍桌子。 “小姑娘,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儿上,我才拉下面子,和你好好说话,不论是资历还是在宗门的声望,你什么都没有,还敢大言不惭的要宗主之位, 还想让我来支持你?呵,真是笑话,趁着我现在对你还有感恩之心,拿着一箱金子,马上离开宗门,否则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什么叫白眼狼?此时此刻,这个苍幽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展示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在解毒之前,他态度卑微的恳求晏明珠出手相救。 结果眼下解了毒,就翻脸不认人,简直是无耻至极! “苍幽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司徒长老反手要动武,而苍幽的大弟子也在同时,做出了攻击的姿态,挡在苍幽的面前。 “司徒,虽然你也是宗门长老,但你可不要忘了,苍山是我的地盘,只要我一声令下,我苍山的所有弟子出动,单只是人数上,就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当然,我还是感念这位小姑娘的救命之恩,只要你们拿着银子马上走人,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个无耻至极的老东西,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谁怂谁是孙子!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明显是晏明珠这边弱势之时,却听她轻声一笑。 “苍幽长老,身为宗门长老,一寸心,你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吧?” 一寸心,在七星宗的毒药排行榜中,一直位列前三。 和那些鹤顶红、砒霜等能叫人立刻中毒毙命的毒药不同的是,一寸心的毒素并不烈,相反,它是众多剧毒当中,非常温和的一种毒药了。 但它能一直排在毒药排行榜前三的位置上,只是因为,凡是中了此毒之人,就被下毒之人给拿捏住了心脏。 下毒之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驱动一寸心毒发,毒发之时,中毒之人犹如被无数只虫子吞噬着心脏,不会死,却让人生不如死! 而这一寸心,就是前世晏明珠一手研制出来的,令她的名声,在整个九州大陆更是响亮! 但一寸心随着晏明珠的离世,而在世上消失了整整十七年,除了晏明珠本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毒如何研制。 如今,晏明珠突然说出一寸心三个字,让苍幽长老的脸色瞬间大变! 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不相信晏明珠会制作出一寸心,并且下到他的身上。 “一寸心的制作方法,除了宗主之外,无人知晓,小姑娘,你以为你拿一种已经绝迹的毒药来乍我,我会相信?呵,你还是太年轻了,趁我现在还好说话,赶紧滚……”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见晏明珠不急不缓的抬起一只手。 纤细白皙的手指只是上下动了动,突然,苍幽长老的脸色骤变,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 死死捂住自己的心脏,身子一晃,就往后倒了过去! “师尊!” 此时此刻的苍幽长老,哪儿还有方才的嚣张姿态,一寸心毒发,在顷刻间,如同成千上万的虫子,在他的心脏啃咬,比死还要来得痛苦千万倍! 苍幽长老在地上挣扎着,爬过来,颤抖着手抓住晏明珠的衣角。 “我……我错了,我方才并……并没有难道姑娘的意思,姑娘是……是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没有人比姑娘更……更适合宗主之位,我必……必然全力支持姑娘坐上宗主之位!” 司徒长老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这老奸巨猾的家伙,也只有马失前蹄,尝到苦头了,才知道后果! “求姑娘替我解……解了这一寸心之毒吧,我发誓,从此以后,我苍幽以及苍山所有的弟子,以姑娘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晏明珠居高临下的看着苍幽长老匍匐在她的脚边,微微一笑。 “苍幽长老所谓的忠心,我轻易可不敢相信,毕竟方才,我前脚才为你解了火毒,你后脚便翻脸不认人,要对我下手, 倘若不是我留了个心眼,眼下怕是小命都难保,所以长老觉得,我该有多缺心眼,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 苍幽长老心里恨不得将晏明珠给千刀万剐,但是眼下他的小命就捏在晏明珠的手里。 晏明珠不仅可以让他死,而且还能叫他生不如死! “是我……是我太过于贪心,我该死!我该死!只要姑娘愿意解了一寸心之毒,我再也不敢有二心,若是有违此誓,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晏明珠略微弯腰,伸出一只手,在苍幽长老哀求的目光中,捏住他的下巴。 对上晏明珠清明的眼眸,苍幽长老有一种被一眼看穿,再无任何秘密的错觉! 语气凉薄而冷淡:“苍幽,你有几个心眼我看得一清二楚,我时间宝贵,没工夫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只要你老老实实照着我说的做,我不会让你死的。” 话语传入耳中,恍惚之中让苍幽长老似乎看到,当年的宗主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毫无还手之力! “是……是,宗主之位,非姑娘莫属!” 晏明珠在松开手的同时,只打了个响指。 原本痛得半死不活的苍幽长老,瞬间就停止了痛苦挣扎,之前如同被成千上万只虫子啃咬的感觉在瞬间就消失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七星宗门规规定,只要有两位长老提出重立宗主之位,宗门就要召开宗门大会,可对?” 劫后余生的苍幽长老哪儿还敢做什么,一边擦着汗,一边哈腰说道:“我这就命宗门上下所有弟子集合,召开宗门大会!不过有句话,老夫还是要提醒姑娘一下, 净恭此人,心思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我也在他手上栽过不少跟头,姑娘对上他的时候,可千万小心!” 第225章 以大欺小 苍幽长老表面上假惺惺的关心晏明珠,实际上,心里的真实想法却是。 就让净恭和晏明珠河蚌相争,他们两个互相残杀,争得越惨烈越好,到时候,他就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而这边,净恭也收到了召开宗门大会的消息。 自从宗主失踪之后,净恭和苍幽在争夺宗主之位上可以说是争得头破血流,谁也不肯让步。 这些年来,召开宗门大会的次数倒是不少,但是每次,他们俩在大会上互相残杀,最后都没能分出个胜负来。 不过今日又开这个宗门大会,倒是令净恭挺惊讶的。 毕竟以苍幽现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他保命都难,还敢肖想宗主之位? “你确定苍幽按照计划,在黑市买了藏地花来作为药引续命?” 净恭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再次询问自己的内门弟子。 弟子马上回道:“师尊放心,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苍幽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为了保命,病急乱投医,对我们派去的大夫的话深信不疑, 只要他服下掺杂了藏地花的药,到时必然会冰火两重天,明年的今日,便是他的葬日,此番突然急着召开大会,应该就是苍幽出事了,待大会之后,徒儿便该改口称您为宗主了!” 虽然知道这是恭维的话,但净恭为此筹谋了这么多年,如今胜利唾手可及,听到这奉承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徒儿,你做得很好,放心,等为师坐上宗主之位,这净山的长老之位,便是你的了!” 弟子大喜,赶忙跪下叩谢:“徒儿必然不会辜负师尊的厚望!” 宗门大会的会场面积极其大且阔气,圆形广场周围,屹立着四根冲天的石柱。 正对着广场前方,是主位高台。 净恭长老到的时候,司徒长老他们还没到,但主位上却摆了四把椅子。 正当净恭长老心存疑惑之时,苍幽长老的声音传来:“净恭你来得这么快,看来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拜见新宗主了?” 闻声瞧去,就见苍幽长老和司徒长老一起走了过来,这司徒长老一向看不惯他们,是力挺宗主的守旧派。 眼下却和苍幽长老一起出现,莫不成,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司徒和苍幽两个人已经暗中勾结在一起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净恭长老的脸色沉了沉。 不过紧随着,他又看到了另外一个纤细的身影。 着一身浅绿色对交上衫,下配同色系渐变百褶裙,身姿如清月般曼妙。 直到看到她脸上的鬼脸面具,净恭长老吓得一个哆嗦。 “宗……宗主?” 但等走近了,净恭长老马上意识到,这姑娘太过年轻,不可能是宗主! “净恭,挺上道的啊,这就开始喊宗主了?这么上道,等咱们这位新宗主继任之后,必然不会亏待了你!” 净恭长老回过神,目光落在晏明珠的身上,皱眉,“苍幽,你在说什么胡话,宗主失踪多年,又何来的什么新宗主?” “这位晏姑娘,便是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眼下来宗门,便是奉了宗主之命,接任宗主之位的,所以我与司徒商议,召开宗门大会,让所有的弟子都来拜见新任宗主。” 听到这话,净恭长老笑了,“苍幽,司徒,你们俩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看着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说的鬼话,你们也会相信? 整个江湖上下,何人不知我们七星宗的宗主失踪多年,这些年来,前来冒充宗主亲弟子的人还少吗?那些冒名顶替的人,尸骨都已经被后山的野兽给啃噬干净了!” 净恭长老丝毫不把晏明珠放在眼里,就这么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宗主的亲传弟子,还要你来接手宗门,简直是可笑至极! “我一开始也不太相信晏姑娘说的话,但晏姑娘一出手,便解了我身上的寒冥之毒,在这个世上,除了有鬼医之称的宗主能够解此毒之外,就只有受她教导的弟子才能有这般本事!” 听到这话,净恭长老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沉了下来。 什么,苍幽身上的火毒竟然解了?而且,还是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女人解的?这怎么可能! 但看苍幽面色红润,行动如常的样子,的确不像是身中剧毒,即将命不久矣的样子。 “就算是她真的是宗主的亲传弟子那又如何,宗门可有规矩规定,宗主之位,只能由亲传弟子来继承?七星宗有上千弟子,张着嘴等吃饭, 可不是什么黄毛小丫头,张张嘴说继任就能继任的,且不论资历,她在宗门之中,能有什么能力,可以让满门弟子为之信服的?” 净恭长老这么一说,他身后的弟子们纷纷喊话。 “我们只愿意接受净恭长老继任宗主之位!” “什么小丫头片子,也敢在长老的面前说如此大言不惭的话,简直是笑话!” 听到这些人的喊话,苍幽长老和司徒长老身后的弟子也不甘示弱,马上反怼了回去。 “晏姑娘医术超群,还解了苍幽长老的火毒,如此本事,做个宗主都还是委屈她了!” “就是,净恭长老要想继任宗主,有种也去解寒冥之毒,如果能解,我们也就不会有二话了!” …… 净恭哪儿会解什么寒冥之毒?他会设计让人中这毒才差不多。 而就在两边要扭打起来的时候,晏明珠清淡的嗓音响起:“既然净恭长老说我不够格,那不如便按照宗门的规矩,现场比试,胜出者便接任宗主之位,长老敢不敢应?” “我堂堂长老,和你一个黄毛丫头比试,若是传扬了出去,岂不是说我以大欺小?” 晏明珠微微一笑,“长老真是有长者风范,那不如由我来出题,当众比试,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说长老以大欺小了,如何?” 净恭眼珠子转了转,满脸的算计。 他为了宗主之位,筹谋了这么多年,如今可是绝佳难逢的好机会! “可以,比什么?” 晏明珠抬了下手,“七星宗在创立之初,我师父曾写了两本书,一本名为《万毒经》,此书中记载了她独创的数百种毒药, 但此书在数年前的一场大火中,烧得只剩下了半卷,另外半卷宗门耗费多年,也无法补齐,今日,便来比试,谁能更快更准确的研制出缺失的毒药,如何?” 第226章 吊打众人 前世,晏明珠在药理上,写了两本书,一本是《万毒经》,里面记载的上百种毒药全是她一人研制的。 而另外一本,叫《奇效方》,和《万毒经》是对应的,《万毒经》中绝大多数的毒药的解法,都记录在了《奇效方》之中。 只不过《奇效方》在数年前的大火中丢失,可能被烧毁,也可能是被人给偷走了,而《万毒经》也只剩下了半卷。 因此,这些年来,七星宗上下都在竭尽全力的补回被烧毁的另外半卷。 而因为苍幽和净恭都想要接任宗主之位,所以后来干脆便定下了一个条约。 何人要是能先将《万毒经》给补全了,这宗主之位便由谁来接任。 听到晏明珠的提议,净恭笑出了声来。 这黄毛丫头,不自己送上门来了吗?这些年,他为了能得到这个位置,可是一直在暗中研制毒药,如今,已经找回了二十种配方! 晏明珠和他对上,只能是死路一条,这宗主之位,他是势在必得了! 听到这话,司徒长老有些担心的皱眉提醒:“晏姑娘,这些年来,净恭在私底下已经找回了不少配方,你在这方面和他对上,恐怕胜算不大。” “放心,便算是他补全了所有的配方,他也赢不了我。” 《万毒经》都是她写的,不过就是把她以前写的配方再重新写一遍而已,根本就没有一点儿难度,更何况,她不仅能完整的把所有配方都写出来,还能再出几个新的配方! 总而言之,吊打净恭这厮,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净恭要是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们宗门失踪多年,死而复生的宗主,此刻怕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而眼下,他不仅信心满满,甚至还想着,等他继任了宗主之位后,定要把苍幽和司徒都给杀个一干二净,如此一来,他在宗门内便再无敌手,唯我独尊了! 比试的方法,便是现场配置药方,如此一来才可知此配方是否就是之前《万毒经》中所记载的毒药。 弟子抬上来一排的药草,上百种药草都在其中,配出几十种毒方不成问题。 “姑娘你先请吧,我让你一刻钟,免得旁人说是我这个长者在欺负你这个小姑娘。” 晏明珠悠悠然坐下,“长老可需要我让你半炷香的时间,不然我怕到时你输得太难看,会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来个拔剑自刎。” 净恭脸一黑,忍住想毒死晏明珠的心思,沉着脸坐了下来。 “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我也就不再客气了!” 净恭这边已经找出了二十种配方,所以他在这个过程中,配置的速度还是挺快的。 而晏明珠这边,则是不紧不慢,素手在药材中翻转,动作悠然,看着就让人觉得格外的赏心悦目。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斟茶,而不是在配置可怕的毒药。 半炷香的时间,净恭已经配出了二十种毒方,他停了下来,自信满满的看向晏明珠。 “净恭长老共补充了二十种毒方,晏姑娘共补充了十种毒方。” 呵,真是笑死人了,在比试前,还大言不惭的说要让他半炷香,结果他二十种都配出来了,而她才只配了十种! 比试时间是一炷香,就照她的这个速度,必输无疑! 在场观看的弟子瞧见实力悬殊这么大,尤其是净恭的弟子们,更是得意的不行。 “司徒长老,苍幽长老,你们这是从哪儿找的狂妄自大的黄毛丫头,就这点儿能力,还敢与我们师尊叫嚣?” “说错过是苍幽长老终于意识到自己与师尊的实力差距,但又不好意思低头,所以就随便找了个人来,也好让师尊名正言顺的继任宗主之位呢?” “真是没想到啊,苍幽长老竟然如此费心费力的为我们师尊着想,苍幽长老放心,等我们师尊顺利继任,必然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苍幽听着这些人的冷嘲热讽,恼火的捏紧了拳头! 而他身后的弟子,更是快坐不住了。 “师尊,让弟子出手,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些口出狂言之辈!” 但这次,苍幽却忍下了这口气,抬了下手道:“时间还没到,且看着,谁说我们就会输了,只要时辰未到,一切皆有可能!” 虽然之前,苍幽还想反咬一口要晏明珠的命,但在中了一寸心之后,他就彻底安分了。 因为一旦晏明珠死了,那他体内的一寸心也就解不了了,所以,晏明珠必须要赢! 不仅如此,苍幽看到晏明珠不急不忙的悠然动作,心里竟生出她一定不会输的想法。 就好像只要是这个女人,她就永远也不会有输的那天。 能让他生出这样的想法,除了失踪数年的宗主之外,这是第二个! 就在这时,旁边的裁判在报数:“十七、十八、十九……还差一种,就要追上了!” 不过是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晏明珠就从十种配到了十九种,而且看她的动作,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而此时此刻,净恭脸上的笑容快要端不住了,而之前还在大肆嘲讽的弟子们,更是闭上了嘴巴,纷纷露出这不可能的表情。 不会吧不会吧,这个年纪极轻的黄毛小丫头,不会真的能和净恭长老打成平手吧? 直到,裁判报出了一个数:“二十种,晏姑娘和净恭长老打成平手了!” 这下,轮到净恭坐不住了,他原本都已经坐在位置上,等着晏明珠惨败,他风风光光的继任。 没想到,晏明珠竟然在后面一刻钟的时间,一下子就和他持平了! 净恭当然不能再这么坐下去,他着急的又拿起药材,脑子飞快运转。 还有什么配方?不……不能自乱了阵脚,现在也才刚刚打成了平手而已,这个黄毛丫头,也就只能到达这个水平了,只要他能再多想出一种…… 还没等净恭这么自我安慰好,又有成绩传来。 “二十一种!晏姑娘已经反超了净恭长老,眼下,香还未烧完,难道净恭长老真的要输了?” 净恭不可置信的看向晏明珠,而晏明珠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 她神态自若,动作优雅,好像不是在比试,也不是在配毒药,只是在玩儿个小游戏。 净恭头上逐渐冒出了慌张的冷汗! 第227章 输不起吗 这不可能,这个女人,他花了数年,才找到了这二十种配方。 而这个看起来都不到他年龄一半的年轻女子,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配出的配方超过他? 难道……她真的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除了这个可能性,净恭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第二个人,能在配置毒方上超过他。 而在净恭觉得不可置信的时候,晏明珠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二十五、二十六……三十种了!再这么下去,晏姑娘怕是能把烧毁的那半卷的毒方全部都给补回来吧?” “如果晏姑娘真的能把《万毒经》给补全了,那宗主之位便是非她莫属了!” “有本事补全《万毒经》,这能力可是与宗主相提并论了,难怪她方才如此有信心,还说要先让净恭长老半炷香的时间,可惜净恭长老不领情,如今怕是要输得难看咯!” “什么叫怕是,净恭长老已经输了,你看晏姑娘都已经配出三十种了,而净恭长老却一直卡在二十种,完全把他给甩在了后面,这有可比性吗?” 原本净恭这边还非常嚣张的弟子们,此刻却个个像吃了屎一样,脸色难看至极,听到对面的冷嘲热讽,虽然很生气很想反驳,但又没脸反驳。 因为,晏明珠是当众配出了三十种毒方,并且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在宗门,一向都是以实力说话,胜者为王,很显然,晏明珠的实力远超净恭,谁更有资格坐上这宗主之位,不言而喻。 “我的天哪,快五十种了,她这是真的要将《万毒经》给补全了呀!” “真是太强了,我现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晏姑娘当真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否则,这天下还有何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一错误的配出那么多毒方来?” 相比于净恭难看的脸色,苍幽却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幸亏他识时务,及时低头认错,不然以晏明珠这制毒的本事,得罪了她,有一百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法都能招呼到他的身上! 而司徒长老则是一脸的骄傲,心里乐呵呵的想着,宗主真是慧眼识人,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传人,七星宗的将来有希望了,必然能像宗主在的时候一样,重回江湖巅峰之位! “五十五种,全部配出来了,没有一丝错误!” 当裁判宣布出结果的时候,四下一片恍然。 苍幽趁着这个机会,正要上前去拍晏明珠的马屁,却见她终于停下了动作。 开口的语气淡淡:“这么多年,七星宗都只想着补全《万毒经》,而没有一个人,想过研制新的毒方,延续《万毒经》,而不是吃老本,坐吃山空?” 此话一出,满座沉默,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羞愧的头颅。 自从宗主失踪,再加上一把大火,《奇效方》丢失,《万毒经》被烧毁一半,宗门上下只一心想着修补,没有一个人想过新创。 净恭的弟子本就因为自己师尊输了比试而在心里憋了火气,听到晏明珠话里鄙视他们能力,更加气愤。 “《万毒经》乃是宗主在世一手独创的,里面已经记录了上百种毒方,要想在此基础上再进行创新,谈何容易,我承认姑娘能补全所有毒方的确是很本事, 但你在言语间,却不把宗门上下所有人放在眼里,侮辱我们的能力,如你这般狂妄自大之人,如何能接任宗主,带领宗门走上新的巅峰?” 听到这话,晏明珠还没说什么,苍幽这边的弟子就不乐意了。 “真是笑话,在江湖之中,强者为尊的道理谁都懂,晏姑娘补全了所有配方,能力超群,还有谁比她更适合宗主之位? 只配出了二十种毒方的人,就不要在这里跳脚说大话了,不然只会叫人觉得贻笑大方!” 那弟子被怼得面红耳赤,“你……” 这时,净恭抬了下手,“行了,是我技不如人,晏姑娘补全了所有的毒方,果真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不过正如姑娘所说的,这些年来,宗门依然原地踏步, 在毒理上并未有创新,这也是老夫心里的一块心病,若是姑娘能在宗主的基础上,再研制出新的毒方,老夫与净山的一众弟子,都将无条件支持姑娘坐上宗主之位!” 苍幽呸了声:“净恭你要不要脸,比试一开始分明就定好了规矩,只要一方胜了,便可接任宗主之位,如今你却又提出这种无理要求,是不是输不起?” “净恭,晏姑娘就算是再能力超群,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研制出新的毒方,哪怕是宗主还在,也无法做到,此番是你输了,晏姑娘靠实力,名正言顺的该接任宗主之位!” 司徒长老跟着怼净恭,这老东西藏的什么心思,以为他看不出来吗?不就是能力不行,还不肯承认,甚至还惦记着宗主之位? “我们师尊说的也没错啊,是这女人方才出言嘲讽我们没有创新的,既然她如此有本事,就让她来创新呗!” “就是,有本事说大话,却没本事做到,这样的新宗主,我们净山可不认!” “没错没错!” 净恭的目的达到了,挑起了弟子间的矛盾,阴险的勾了下唇。 不过就在双方起争执之时,却听晏明珠轻声一笑。 “《百草集》中共记载了五千种药草,每一味药草都有其独特的药理,药道之变,不离其宗,创新并不难,真正难的,是人心,若是从内心认定自己无法超越前辈,又如何能突破?” 在说话的同时,晏明珠不紧不慢的继续操作。 在众目睽睽之下,晏明珠以绝对实力,吊打了那些质疑的声音。 “这……这是全新的毒方?晏姑娘,这毒方叫什么名字,有何毒性?” 晏明珠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只淡淡解释了一句:“此毒名为石化,中毒之人的肌肤会逐渐僵硬,直至蔓延至心脏,到整颗心脏都变成石头,最后心脏停止跳动而死亡。” 这毒……好狠! 而在晏明珠说话的空挡,有又新的毒方研制出来了! “晏姑娘,这又是什么?” “天哪,又有新的毒方了,这已经是第五种了吧?” “就算是宗主在,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研制出这么多新的毒方吧?” 所有人看着晏明珠的神情,都变得无比崇拜,当然,除了净恭之外! 第228章 断他财路 直到香烧到了最后,晏明珠才停了下来。 “十种,完全不同的十种毒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在药理方面,能与宗主相比较,甚至能超越宗主的人存在,这不是人,而是神人啊!” 在一众夸奖中,司徒长老非常干脆的,朝着晏明珠单膝跪了下来。 “拜见宗主!” 紧跟着,苍幽也跪了下来,掷地有声的高呼:“拜见宗主!” 于是乎,哗啦啦的,司徒长老和苍幽长老的弟子们,都跟着跪了下来,高喊“拜见宗主”,场面尤为壮观! 顿时,就剩下净恭这边的人,突兀的站在那里。 虽然也有弟子,其实心里已经非常佩服晏明珠的能力,但是碍于他们是净恭长老这边的人,在净恭长老没有开口之前,他们也不能跟着一起跪喊。 虽然心里有不甘,但净恭长老也不是个傻的,知道眼下形势发展到这里,该低头还是要低头。 “拜见,新宗主。” 净恭都向晏明珠跪下,承认了她的身份,他身后的弟子们自然也都跟着跪拜。 “都起来吧,我这人虽然不太重什么规矩,但是管理一个宗门,这规矩还是要立的,既然我今日坐在宗主这个位置上,那么有几点规矩,就必须要说明白, 其一,自即日起,七星宗不涉朝廷事务,若是宗门中有人敢在私下与朝廷的人接触,便废掉全身武功,逐出宗门。”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晏明珠的视线在台下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清楚的捕捉到,苍幽长老和净恭长老的脸上都有不自然的神情,尤其是净恭长老,额头上甚至都冒出了冷汗,看来私底下和朝廷没少接触。 不过也是,和朝廷的人接触,那些达官显贵,个个都有钱的很,出手自然也阔绰。 而她今日颁下这么个条例,无疑就是断送了他们的财路。 “其二,凡是出售的药方,不管是解药还是毒药,都必须要登记在册,卖给了谁,卖了多少,何时交易的,都必须记得一清二楚,每个月我都会命人查账, 三位长老都是宗门里的老人了,我相信在你们的带领下,底下的弟子必然会遵守门规,不会让我操心的,是吗?” 司徒长老没有一丝犹豫,他向来问心无愧,自宗主失踪之后,他就一心扑在寻找宗主下落上,而鲜少会顾得上其他。 “是,宗主,我等必铭记于心,绝不犯事!” 而另外两个人,可就没有司徒长老这么爽快了。 晏明珠的眸光落在苍幽的身上,“苍幽长老呢?” “之前宗门在用药上的确是比较混乱,宗主的这个规矩立得好,我等必然恪守!” 晏明珠满意的点了下头,又看向净恭。 哪怕净恭千万个不乐意,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得不低头。 “谨遵宗主之命。” “很好,目前就是这两条新增的门规,司徒长老,就劳烦你命人将其刻在门口的门规石上,以警示宗门内的所有弟子,一旦触犯门规,无论是谁,都将被逐出宗门。” 司徒长老恭敬的拱手,“是,宗主。” 净恭盯着晏明珠脸上的鬼脸面具,恍惚之中,觉得好像是曾经的那位宗主回来了。 因为那位曾经还在宗门的时候,也是立下了诸多规矩,那位还在的时候,宗门上下无一人敢造次,那是非常团结且一致的时光,哪怕是他也不例外。 但是,他现在可不想再回到曾经那段被管制的时光。 他绝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继任仪式结束后,晏明珠单独见司徒长老。 “司徒长老,我还有许多私事要办,不能时常在宗门,平常宗门上下的事由,便交由你来打理,苍幽被我下了一寸心,不敢轻举妄动,但净恭不是个安分的,你要盯紧些。” 司徒长老有些诧异,“宗主,这搭理宗门事由我不敢托大……” “在这宗门中,唯有你是我最信任的心腹,把宗门交由你来打理,我很放心,这也是我师父的意思。” 听到这个,司徒长老珍重的躬身,“是,我必不负宗主重托!” “时辰不早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宗门上下,就拜托长老了。” 司徒长老想送晏明珠,不过被她拒绝了。 “我稍稍离开,你对外宣称我闭关修补《奇效方》,不见任何人就行。” 闻言,司徒长老心中一喜,“宗主能修补《奇效方》?” “我曾听师父提过,而且《奇效方》当中大多数药方,都是根据《万毒经》对应来的,修补也不难,给我些时间就成。” 司徒长老大喜不已,“宗主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宗门能有您坐镇,当真是万幸!” 而另外一边,净恭在回到净山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过。 “这个该死的女人,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不是说,宗主肯定已经死了吗,那这个亲传弟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开始宗主失踪,净恭还不敢相信,觉得是宗主在考验他们,所以在她刚失踪的那两年,他还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他派出去的内门弟子回来禀报,说是连司徒长老都找不到宗主的踪迹,宗主定然是出事死了。 净恭这才开始搞事情,但也不敢搞太大。 直到后面,他和朝廷接触,宗主都没再出现,再后来和苍幽争宗主之位,更是没有人出来阻拦,他才确信,宗主是真的死了! 可是,今日一个姓晏的年轻女子突然出现,不仅自称是宗主的亲传弟子,而且还将《万毒经》缺失的部分补齐,甚至还能研制出新的毒方! 除了是亲传弟子之外,就没有其他合适的理由了。 动怒之下,净恭抬腿就是一脚,狠狠地踹在内门弟子的身上。 内门弟子甚至都不敢叫一声,只跪在地上发抖。 “师尊息怒,这女人就算是在药理上有天赋又如何,她终究只是个女子,除了药理之外,她有哪一点能比的上师尊您? 若不是她设了圈套,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师尊您比试,这宗主之位岂能轮到她?” 净恭气得不行,“该死的小贱人,抢了我的位置,还颁布了那两条门规,这不就是在明晃晃的断我财路吗?” 第229章 杀身之祸 净恭为了收买人心,平时上下打点需要用到不少银子。 因此,他与朝廷的达官显贵走得最多,从中出售毒药,可是赚了不少。 如今晏明珠坐上宗主之位后,就颁布了这么两条新规,他以后还靠什么存活? “师尊,以弟子之意,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先下手为强,哪怕她药理再厉害又如何,召集武功高强的弟子们,来个先发制人,只要那姓晏的女人死了,这宗主之位便是您的了!” 净恭冷静下来,思考起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师尊,自从宗主失踪之后,这些年来,您为了宗门上下费心费力,原本就只差一步之遥,却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给截胡了,若是就这么认命, 以那女人今日连颁两道新门规的作风,日后这宗门之内,怕是没有我们净山弟子的立足之地了!” 后半句话,可以说是戳到了净恭的痛处,他不再犹豫,当即道:“马上召集信的过的弟子,净山的荣辱,便在此一搏了!” 他筹谋了半生,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也得奋力一搏,今日这个结局,他不甘心! 从七星宗出来,流香兴冲冲的在晏明珠的身边转悠。 “姑娘您好厉害呀,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个嚣张的不得了的什么净恭长老给踩在地上摩擦碾压,奴婢方才看到他的脸都黑了, 他心里怕是都快气死了,可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您,赖都赖不掉,只能低下头颅,跪在地上跟着其他人一起叩拜,真是太解气了!” 流香在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的,今日她跟着晏明珠一路走来,可以说是大开眼界,兴奋的一晚上不睡觉都不成问题。 “流香,我接任七星宗宗主一事,你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哪怕是外祖母他们也不行,知道吗?” 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带着隐藏的危险,稍有不慎,提前泄露了她前世的身份,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更重要的是,元家还未脱罪,如果她倒下了,等待元家的就只有灭门的后果! 这些日子来,她早已将元家上下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她不仅要帮元家脱罪,而且还要带着元家重新撅起! 流香正要应下,突然,晏明珠的脚步一顿,同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姑娘,怎么了?” 晏明珠眸光迅速扫视周围一圈,与此同时,腾出来的另外一只手,悄然无声的按上了腰间的长鞭。 “不论待会儿发生什么,你只需要站在原地不要乱动,剩下的我来解决。” 流香立马提起了心,不敢再多问什么。 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点头,只听得嗖嗖嗖几声响。 数十支流箭,直直的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而来! 长鞭如同毒蛇般飞出去,在空中一个直旋转,缠住了数支长箭,再往后一甩,只听得几声惨叫,是对她们放箭的人被甩回来的箭给射中了! “出来吧,你们是要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这狂妄的语气! 只听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很快,一群黑衣人腾空而起,将晏明珠她们给团团围住。 这群人,自然便是净恭等人。 不过净恭没有现身,而是藏在暗处,先让自己的弟子上去试探晏明珠的本事。 方才那一甩箭,倒是让净恭颇为惊讶,看来,这个女人不仅精通药理,武力值还不弱啊! 刷刷几声,黑衣人亮出了刀剑,左手边先攻击而来。 晏明珠以流香所在的位置中心,飞身而起的同时,一甩长鞭。 缠住其中一人的佩刀,往后一拽,带着这人的佩刀,砍中他同伴的手。 随着同伴的一声惨叫,晏明珠再一个跃身,一脚将那人给踹飞。 右边的黑衣人见状,马上持剑砍过来。 晏明珠一个下腰,长剑在脸庞擦过,而她却没有一丝慌乱,只单手一甩。 长鞭缠住其中一人的腰,只那么一拽,将那人直接拽飞起,再往后带的同时,砸中另外两个扑上来的人。 砰砰砰,跟打地鼠一样,直接撂倒了一堆。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打斗,简直是看得流香目瞪口呆。 虽然她早就见识过晏明珠的武力值,但像今日这般真枪实弹的打斗,还是头一回。 哪怕此刻处于打斗中间,随时有危险,但就冲这碾压式的打法,简直是看得人热血沸腾! 很显然,这些人完全不是晏明珠的对手。 而他们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终于意识到这点,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从怀里探出了什么东西,直接往地上一砸! 砰的一声响,浓烈的烟味弥漫开来。 “流香,捂住口鼻。” 晏明珠在说话的同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玉瓶,从中倒出两颗黑色药丸。 一颗自己服下,另外一颗塞进流香的嘴里。 因为条件有限,晏明珠现在服下的这颗药丸,并不是什么解药,而只是针对大多数迷雾,具有缓解作用的药丸。 但最多只能撑一刻,所以她得要在一刻钟之内,迅速解决掉这些人。 以这些人三脚猫的武力值,对晏明珠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眼前烟雾弥漫,看人都只能看见一个非常模糊的影子,晏明珠便干脆闭上了眼睛。 人在关闭眼睛之后,听觉的灵敏度会迅速提升。 晏明珠微侧头,通过听觉辨别攻击方向。 西南面! 甩鞭,无比准确的缠住对方的手臂,再一带,只听一声惨叫,长鞭带着那人的刀,直接对着他自己的脖子来了一刀! 东北面! 纵身一跃,在对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抬手对着他的脖子一拧,对方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去见了阎王! 净恭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一个个折在了晏明珠的手里,他终于开始慌了。 这个女人的武力值,简直是逆天,在这种情况下,都能一手灭一个,再这么下去,所有的弟子都得折在她的手上! 净恭等不下去了,拿出一个陶瓷罐,打开盖子,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迅速冒了出来。 “去,那个女人就是你今日的开胃菜!” 第230章 我欠你的 随着烟雾逐渐散去,眼前的事物终于能慢慢看清。 晏明珠反脚将一人踹飞了出去,在收回脚的时候,脚踝处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刺痛。 啧,方才不小心用力过头,应该是伤到之前受伤的脚踝处了。 看来,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同时,右边又有人攻击了过来。 晏明珠下腰避开,结果这一下腰,脚踝的疼痛加剧。 她蹙眉,反手就是咔嚓拧脖子。 这时,流香突然看到一条毒蛇,正盘旋在晏明珠的脚边,吐着红信子,张开嘴就朝着晏明珠的脚踝咬下去! “姑娘,小心脚边,有蛇!” 晏明珠的右脚本就有伤,在疼痛加剧的情况下,她的反应也慢了半拍。 这个时候再想避开,已经是晚了。 就在她想着大不了被咬一口,迅速解决掉这些找死的家伙再解毒也不迟。 突然,耳边有疾风伴随着一支短箭,从耳畔擦过。 下一秒,无比精确的刺穿毒蛇的腹部,连带着死死钉在了地上! 而前一秒还张着嘴要咬人的毒蛇,此刻就只剩下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份儿。 紧随着,一只强有力的臂弯圈住了她的腰肢。 落入到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鼻尖萦绕着的,是独属于男人的冷檀清香。 原本那些难闻的血腥味,在这道盈盈的冷檀清香中,被尽数冲散了去,只留下了沁人心脾的芳香,让她因为剧烈运动的心脏在顷刻间便安定了下来。 男人低沉冷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杀,一个不留。” 天知道此刻祁玦是有多心慌,方才他看到一条毒蛇盘在晏明珠的脚边,那五彩斑斓的颜色,绝对是剧毒无比。 一旦被咬上一口,恐怕就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就能丧命! 哪怕毒蛇已经被他给一箭射死了,但此刻想想也是有些后怕。 只差一点点,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便要因此而丢了性命! 祁玦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想杀人了,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哪怕深陷险境,生死一线之间,他也从未有过任何惧怕。 但是方才,他怕了,不仅是方才,此刻他的心跳也是无法完全平复。 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把这些杂碎,都一一碾碎,一个不留! 晏明珠微仰起脸,从她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人光洁优美的下巴。 但即便看不清他的样貌,晏明珠也能从他冷冽的气场中,感受到他此刻心情非常的不好。 “殿下,你怎么找来了?” 祁玦只以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轻轻的揉了揉,“你便算是在天涯海角,本王闭着眼睛,也能寻到。” 当然,晏明珠不知道的是,祁玦为了找到她的踪迹,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底牌,这才能在最快的速度,锁定她此刻在清源山附近。 而在他们两人说话间的时候,飞云和飞雨已经带着人大杀四方。 这些黑衣人本身就已经被晏明珠给解决的差不多了,所以飞云和飞雨一刀干掉一个,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净恭眼见着形势不对,再下去他也要跟着丢了性命,脚底抹油就想要开溜。 不过祁玦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因为方才那条毒蛇,就是这家伙放的! 祁玦一手搂着晏明珠,另一只手一翻,一柄软剑出现在手心。 他甚至连衣袂都不带动一下,只手腕用力,软剑以直线速度飞出去,无比准确的正中净恭的右肩! 巨大的冲击力,让净恭直接整个人往前扑了过去。 摔了个狗吃屎,而此时此刻的他,哪儿还有半点儿嚣张的气焰,只剩下了在地上哀嚎的份儿。 飞云他们这边也很快收了剑,一群黑衣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已然没了任何气息。 “谁派你们来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刺杀晏姑娘!” 飞雨以剑抵在净恭的脖子上,若是他敢有一丝不安分,便立马将他给抹脖子! “我……我是认错人了,对不住对不住,各位好汉饶命!饶命啊!” 呵,骗鬼呢?还认错人了?就他们方才的阵仗,而且连毒蛇都放了出来,分明是一心想要置晏明珠于死地! 突然,净恭抬手往空中一撒,白色的粉末瞬间在飞雨他们的眼帘炸开! 而净恭则是趁着这个空档想要逃跑,结果下一秒,长鞭缠住了他的腰,直接将他给凌空给拽了回去。 砰的一声响,净恭跌落在地上,摔得头昏眼花。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晏明珠上前轻松的挑掉了他脸上的黑布条。 整张脸瞬间暴露,净恭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知道自己完了。 “宗……” 谁知,话没说完,却被晏明珠打断:“念在你这么多年还有点儿功劳在的情面上,我姑且饶你一命,即刻离开清源山,此生不再踏入半步,否则,便把命留在这儿吧。” “我走,我马上走,永远也不踏入清源山半步!” 此时此刻,净恭哪儿还顾得上其他,连滚带爬的就跑了,生怕晏明珠会反悔,转而取他性命。 “姑娘你没事儿吧?方才可真是太危险了,那蛇的颜色这么五彩斑斓,必然是剧毒无比,若不是定北王殿下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晏明珠收回长鞭,清明的美眸中,笑意荡漾。 “怎么办呀,我欠殿下的好像越来越多了呢。” 祁玦薄唇微微上扬,眸中柔意深深,抬手轻轻拢了拢她因为发抖而有些凌乱的鬓发。 “无以为报,便以身相……” 话没说完,便听晏明珠掷地有声的接道:“殿下放心,最近我那两家铺子生意都不错,等月底结账,我给你分红,虽然不多,但买两件新衣裳绝对是够的!” 祁玦:“……” 心上人是个钢铁直女这可如何是好? 在感情问题上,哪怕杀伐决断的定北王殿下,此刻也只能又无奈又好笑的叹了口气。 “脚踝的伤是不是又复发了,疼吗?” 晏明珠本能的回答:“不疼……” 话没说完,就对上男人沉沉的视线。 她只能话到嘴边临时改变,“有那么一点点疼,就一点点,不碍事的。” “让你在王府好生待着休养两日,偏是不听,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知道疼了?” 在说话间,祁玦便要抱她,却被晏明珠按住了手。 “殿下不用,我可以自己走,山路崎岖,你抱着我反而不好走路。” 第231章 心在你那 祁玦倒是没有勉强,转而半蹲了下来。 “上来。” 他堂堂王爷,竟要背她? 要是四下没人也就算了,但眼下,周围一圈的侍卫,众目睽睽之下,他却很是自然的便蹲下,坐出背人的姿势。 晏明珠不由往旁边看了看,而飞云他们则是非常一致的,同时转过身,四十五度仰头望天,表示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不想背,那便还是抱?” 总之,在祁玦这里,没有自己走路这第三个选项。 没法子,晏明珠只能慢吞吞爬上了他的后背。 “搂住了,免得把你颠下去。” 晏明珠原本在他后背趴好之后,只是把双手放在他的双肩上。 但不知道是男人起身太快,还是对方故意的,在起来的时候,往前颠了颠,差点儿让她没抓牢。 出于本能的,她用双臂缠绕住了祁玦的脖颈。 下巴轻轻点在他的肩上,因为距离靠的近了,所以能很清楚的,听见他低沉沉笑了声。 笑声愉悦,带着点儿戏弄之后的开怀。 晏明珠这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方才就是故意的! 她有些气恼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故意用力往下拉。 “你故意的,你这人怎么性质这么恶劣,逗我玩儿很开心吗?” 男人依然在笑,但认错的态度却非常迅速且端正:“是我不好,姑娘恕罪。”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本王”,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但性质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是祁玦这个人,而另一个则是定北王这个身份。 他用祁玦这个人,和她相处,正大光明的放低自己的姿态,让两个人的身份保持平等。 虽说晏明珠从不畏权贵,但她畏不畏惧,和对方主动放低姿态,却是完全不同的。 “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儿上,我就姑且原谅你这一回了,下不为例。” 祁玦非常配合她:“姑娘海涵。” 突然,晏明珠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他高挺的鼻梁。 祁玦微侧首,长如羽扇的睫毛,轻而柔的滑过她的手指,痒丝丝的感觉,透过手指的肌肤,如触电一般,迅速传达到心脏,连带着心脏都是酥酥麻麻的。 因为距离极近,男人的盛世美颜在眼帘放大,当真是造物偏心,毫无死角。 晏明珠不由在心里感叹,真是蓝颜祸水! “怎么了?” 祁玦自然猜不到晏明珠此刻脑子里蹦出的想法,侧首询问。 “我在看,殿下是不是狗鼻子,不然怎么不论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呢?” 男人低沉沉笑着,眼眸流转间,眸底只清清楚楚的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 而后,徐徐开口:“不,是我的心在你那里,所以不论你在天涯海角,我总是能第一时间寻到你。” 晏明珠的手一顿,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耳边只无比清晰的回荡着一句话。 我的心在你那里,所以我总能找到你。 别说是晏明珠了,跟在身后的流香他们,更是听得一个踉跄。 幸而飞雨的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了她。 “流香姑娘,当心脚下。” “定北王殿下他……” 流香话还没说完,就被飞雨一把捂住了嘴巴,拉到后面,和祁玦他们拉出一段距离。 确定这个距离够安全了,飞雨才说道:“之前不是同你预警过吗,你这么惊讶做什么,可别吓着晏姑娘了。” “这能一样吗?之前我一直以为是你这个做下属的,在臆想呢,但方才定北王殿下竟然亲口说他把姑娘放在心上……” 飞雨比任何人都骄傲自豪,因为他绝对自信,他绝对是第一个,瞧出来祁玦和晏明珠之间的磁场不对。 第一个认定,晏明珠便是将来定北王府的女主人,并且在认定了之后,第一个拍她的马屁! 所以现在回头想想,他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以后请叫他定北王府第一媒人! “啊我觉得冷傲无情是世人对定北王殿下最荒谬的评价,这哪儿是冷傲无情啊,没人比他更会讲情话了,别说是姑娘了,连我听了都招架不住!” 飞雨一听,立马警惕起来,“醒醒,殿下可只中意晏姑娘一人,其他女人是绝对没有机会的,你可别看我家殿下身份矜贵,长得帅又会说情话,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你是没有一点儿希望……” 话还没说完,就被流香狠狠的踩了一脚,并且附送了一个大白眼。 “你的思维能不能不要这么发散,我的意思是,殿下那么会哄人开心,将来必然会对姑娘好,那我也就放心了,你这脑子,一天到晚的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飞雨立马接道:“我家殿下那绝对是绝世好男人,所以流香姑娘,你平常若是逮着机会,便在晏姑娘的跟前,打探打探口风,看看晏姑娘是否也中意殿下,愿意嫁给殿下?” “那是姑娘的私事,我怎么能去刻意打探呢?不妥不妥。” 飞雨干脆利落的往她手里塞东西。 “流香姑娘拿着这块玉牌去福满楼随便吃,不需要你付一分银子。” “这我不能收……” “还有这块玉牌,北街所有的糕点铺,都免费向你敞开。” 不给流香说话的机会,飞雨又连接塞了好几块玉牌,就跟批发不要钱似的。 上到吃食,下到住宿,涵盖了衣食住行,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这后门走的,可是比直接塞银子要更加让人没法拒绝啊! 嘤,姑娘,不是奴婢立场不坚定,而是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好了好了,若是定北王殿下是真心待我家姑娘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姑娘能幸福,所以放心吧,有机会我会替殿下探探口风的。” 流香把玉牌全还给了飞雨,比起这些外在的物质,祁玦是否能始终如一对晏明珠好,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她家姑娘前半生过得苦,经历了平昌伯爵府和裴家的苦难,好不容易才脱离苦海,若是再嫁,必须要擦亮眼睛! 因为是以最快速度赶到清源山的,所以祁玦并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而晏明珠是骑着自己的雪兔过来的,刚想要爬上马背,突然,男人的大手扣住她的腰肢,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轻松的往上一带。 下一秒,晏明珠便稳稳坐在了追风的马背上。 “坐稳了。” 第232章 追求你呀 跟在后面的飞云等人看到自家殿下竟然把晏姑娘放在追风的马背上,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追风是祁玦的专属坐骑,身为珍贵无比的赤兔马,追风的脾气比它的身价还大。 在这个世上,至少截止目前,除了祁玦之外,它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哪怕是平时给它打理梳毛什么的,都不给马夫碰,还得祁玦亲自屈尊去马厩伺候这个大爷。 以追风的狗脾气,还不得把人给甩下来? 就是不知道,在殿下的心里,是马比较重要,还是心上人比较重要呢?哎呀,这真是一个苦恼的问题! 不过显然,飞云他们想太多了,在这一瞬间,他们脑子里所有的猜想都不复存在。 因为晏明珠在被放到马背上之后,追风的确是不高兴的撂起了蹄子。 不过还没等祁玦做什么,晏明珠已经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追风的鬓毛。 “它叫追风对吗?这鬃毛真柔顺,好漂亮,这身姿也很是健硕,好一匹绝世难寻的赤兔马呀。” 晏明珠记性非常好,之前她在茶楼听说书的提到过祁玦的坐骑叫追风,就记住了。 虽然晏明珠也觉得自己的照夜玉狮子也是举世难寻的好马,但和赤兔马比起来,不论是体型还是速度,都是要差一截的。 显然,追风的火爆脾气,并不接受除祁玦以外的其他人摸它,正想要撂蹄子,突然,一旁的雪兔自己走了过来。 冲着它嘶鸣了声,同时抬起一只蹄子,发出警告的马鸣声。 意思是:你敢动我主人,我一蹄子踹死你!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追风竟然低下了它那颗高贵的马头,耳朵一动,下一秒竟主动将马头凑近晏明珠的手心,还撒娇般的在她的手心亲昵的蹭了蹭。 看呆了的飞云等人:“!!!” 这脾气火爆的追风,不把任何马放在眼里,结果眼下,竟然被一匹比它体型还小一圈的照夜玉狮子给吓唬住了? 而且就这撒娇卖萌的狗腿劲儿,简直是有辱它从前威风赫赫的名声! “看来它很喜欢你。” 祁玦收回了警告的眼神,对追风的表现颇为满意。 虽然追风平时脾气火爆了些,但也算是没白疼它,知道眼下骑在它身上的,是它家主人的心上人,还知道去蹭对方手心以示讨好。 “难道不是被我的雪兔给震慑住了吗?难怪古人常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母马在血脉上就对公马有一种莫名的压制呢?” 祁玦轻笑了声,“这话可不准,追风平时可是对马厩里的那些母马连正眼也不瞧一下。” 晏明珠一听,乐道:“殿下要是这么说,难不成是追风看上我家雪兔了?” “这只能说明,物随主人。” 物随主人,因为主人喜欢照夜玉狮子的女主人,所以赤兔马也跟着爱屋及乌,对照夜玉狮子情有独钟。 要论说情话,那定北王殿下绝对是无师自通,犹如一夜之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不仅会说情话,而且还不动声色,让人听得面红耳赤,心跳错乱! 而显然,晏明珠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当即便红了耳朵。 心跳加速,血液似乎在瞬间冲上了头顶,叫一向聪颖巧舌的她,一时之间竟蹦不出半个字来。 “时辰不早,该……该回去了!” 这男人,一定是故意的吧,总说些容易令人误会的话! 祁玦自然是瞥见了晏明珠通红的耳朵,眸中的笑意更浓。 甚至都不用踩马鞍,只这么纵身一翻,便上了马背,稳稳的坐在了晏明珠的身后。 “殿下,还有那么多匹马,我们不用挤一匹吧?” 祁玦脸不红,心不跳,理所应当道:“你脚不方便踩马鞍,本王怎能放心让你一人骑马?” 晏明珠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她只是在打斗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脚踝的伤处,其实没什么问题,回去上点儿药,休养一个晚上就没事了。 结果到了祁玦这儿,就跟她脚断了似的,万事都不能自己来。 行吧,谁让她已经坐在马背上,总不好再下来吧?而且看祁玦这架势,也不会放她下来。 回去的途中,追风不好好走路,总是凑到雪兔的身边,拿着鼻子冲雪兔喷气,不知为何,这脸上的表情,叫人看着像是在刻意讨好。 而雪兔则是摆着女王高冷的架子,不愿搭理它,在追风凑过来的时候,就往旁边挪了两步。 它挪两步,追风就跟着又凑过去。 结果挪着挪着,好好的一条主路,就愣是被两匹马给走到草地上去了。 践踏可怜的小草,晏明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殿下,这路都走没了,你不管管你的马吗?” 祁玦懒洋洋的牵着缰绳,但这松散的劲儿,牵着跟没牵几乎没有区别。 “哪怕身为主人,也不能剥夺它追求心仪之马的权利,本王不好做这个恶人。” 晏明珠:“……” 呵呵,我信了你的鬼。 “雪兔,跑回定北王府。” 在祁玦这儿说不通,晏明珠就对雪兔下命令。 雪兔被追风缠得不行,早就等着晏明珠的这话了。 一听命令,马上就放开蹄子,飞奔而去,只留给了单相思的追风一蹄子的灰尘。 追风仰天嘶鸣一声,撂开蹄子,也跟着追了上去。 往后突如其来的惯性,让晏明珠整个人往后一靠。 砰的一下,几乎是整个人都揉进了男人宽厚的怀中。 独属于男人的冷檀清香,在鼻尖萦绕的愈发明显。 “原来你是想投怀送抱,直接与本王说便是了,本王怎么会不满足你呢?” 男人轻笑中带着戏谑的嗓音,在头顶悠悠然响起。 而且在说话的同时,搂着她腰间的手又往里扣紧了几分,让她更加贴近他的胸膛。 如果不是还隔着层衣物,他们几乎是亲密无间了。 不过,在马背上,随着马的上下起伏,肌肤之间来回的摩挲…… 这要命的来回接触感,带动着整个人都似是烧了起来,更是叫晏明珠招架不住的红了脸。 “祁玦!” 晏明珠又气又羞,只能从齿缝间叫男人的名字。 第233章 咬你一口 祁玦唇边的笑意更浓,嘴上悠悠的说着:“都敢直呼本王的名讳了?” 在这个世上,除了宫里的那几个上位者之外,没人敢直呼祁玦的名字。 男人的话带着吓唬,但语气却是充盈着愉悦,别说是平常了,眼下更是对晏明珠没有任何的威胁力。 “不可以叫你名字吗?” 晏明珠的语气放肆而又张扬,祁玦笑出了声来,“可以,以后都要这么叫。” “那还是算了吧,万一到时候我叫一句,下一秒刀子就架在我脖子上了,那我可就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叫人名字,而被咔嚓掉的倒霉蛋了。” 祁玦字句清晰的回答:“本王在,谁敢动你。” 晏明珠虽然前世家庭和睦,但她的性子要强,一向不喜欢依赖旁人,只要是自己能解决的,就不会麻烦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家人也不例外。 但此刻,听到祁玦说的这句话之后,她心中莫名一动。 虽然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开口,但嘴巴已经快过脑子问出了口:“那如果将来有一日,万人之上的那位,想要取我性命呢?” 晏明珠从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里,在这个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唯有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无往不胜。 可是此刻,她却想任性一回,哪怕眼前这个男人说的不是实话,她也想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无论是谁,都不能伤你分毫,哪怕是本王自己,亦不例外。” 祁玦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 一个男人倘若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又何谈的上自己心悦对方。 只有弱者,才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企图掩盖自己无能的事实。 祁玦一向不屑,他认定了晏明珠,此生便只她一人,别说是昭帝,哪怕是阎罗王,想要从他的手里抢人,也得问他手里的剑同不同意! 男人字句清晰的坚定话语,从耳畔一路传达至心脏,跟着心脏一下又一下的跳跃着。 晏明珠微侧头,将半颗脑袋都埋在了男人的怀中,侧耳贴在他宽厚的胸膛,耳畔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随着一声声的跳动,逐渐和她的心跳声融合。 “祁玦,我信你,若是日后你骗我,我必亲手取你性命。” 她用她两世的所有不理智,换信他一回,愿意将她的后背对着他,就相当于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一并交给了对方。 因为说的太轻,即便是祁玦也没有听清,他低下头问:“你方才说什么?” 晏明珠露出一个从心的笑容,“我说,口说无凭,万一殿下以后耍赖呢?” “本王一贯言出必行,但若是你心中有所顾虑,你想要本王如何,本王都依你。” 晏明珠的美眸流转,“手,给我。” 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祁玦没有任何犹豫,腾出一只手伸过去。 晏明珠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低头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她并没有咬得太用力,但在松开嘴的时候,男人的手背上,俨然已经留下了一个亮闪闪的牙齿印。 “盖章为证。” 这行为,近乎孩童般幼稚,祁玦眸中的笑意愈浓,还把手往前递了递。 “盖章就要盖的结实一些,你这一口咬的,可不够狠,再给你个机会,重新咬一口。” 哪儿有人求着叫别人咬的? 晏明珠被他的话给逗笑了,指腹轻轻的在他手背的牙印上摩挲了几下。 “这还不够狠,你是想要我把你的手都给咬下来不成?疼吗?” 这次,祁玦在晏明珠的眼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心疼。 谁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心上人太直女,总是理解不了他的情话,但是此刻,她却像是终于开窍了。 会心疼他,便说明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祁玦故意逗她:“现在知道本王会疼了?咬都被你咬了,看看,都咬紫了。” 男人的肌肤本就白皙,因此手上的咬痕在映衬下,显得越发清晰。 都认识这么久了,晏明珠哪儿还会听不出来,这男人就是在同她开玩笑呢。 毕竟,这男人当初从山崖坠落,浑身都是伤的时候,都不带发出一声呻吟,更何况还是这点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咬痕? 既然他故意逗她,她也还回去,故作夸张道:“哎呀这可怎么办,得赶紧找家医馆包扎一下,不然再过一会儿,伤口可就要愈合了呢!” 祁玦笑出声来,胸腔因为愉悦的笑声,笑声连同心跳声,在晏明珠的耳边振动,振麻了她的整颗心脏。 “其实还有个偏方。” 晏明珠捏了捏发烫的耳朵,微仰头,“嗯?” “亲一下,便不疼了。” 这下,耳朵更烫了,晏明珠故意用力的在男人的胸膛上捶了一下。 “亲你妹,闭嘴,不跟你说了!” 一路之上,回荡着的全是祁玦愉悦的笑声。 叫跟在后头的飞云等人看得叹为观止。 他们家殿下自打认识晏姑娘之后,脸上的笑容可比以往二十年全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 所以这是不是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无论心上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觉得身心愉悦,无底线的纵容? 到了定北王王府门口,祁玦先翻身下马,而后朝着晏明珠伸出双手。 “殿下,我真的可以自己走。” 祁玦保持姿势不变,“再磨蹭,本王手上的咬痕可就要愈合了,是不是就等着咬痕愈合,好让本王没有证据与你算账呢?” 晏明珠又被他逗笑了,也不再坚持,跳下来,扑了男人一个满怀。 祁玦稳稳接住人,还上下掂量了一下,隽眉微微一蹙。 “太瘦了,今日一整日都在外奔波,是不是没有按时吃饭?” 这么说起来,她今日似乎就只是啃了两个饼,顶多在司徒长老那里喝了杯茶,别的东西倒真没吃。 难得有些心虚的,晏明珠把半张脸埋入男人怀里。 “胡说,我分明都是按时吃饭的,我就是吃不胖体质,怎么,你羡慕嫉妒啊?” 一听就知道,这小姑娘就是在睁眼说瞎话,因为她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吴叔,速让厨房准备膳食。” 第234章 为她费心 祁玦和晏明珠之间的暧昧温馨氛围,只要是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得出来。 吴叔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祁玦能过得快乐,瞧见祁玦在对着晏明珠的时候,脸上眼里的笑意就没淡下来过,心里便越发认定了,这位晏姑娘,便是王府将来的女主人! “是,殿下。” 祁玦又顿了下足,“把孔先生请过来。” “这个真不用,就是在干架的时候不小心踹用力了,只需要涂些膏药,再按揉几下就没问题了,真的,我也是医者,不用让孔先生来来回回的。” 祁玦的眸光在晏明珠的脚踝处扫了一眼,肉眼确定她脚踝上的伤并没有严重,便也就没有再坚持。 到了厢房之后,祁玦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了暖榻上。 晏明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祁玦忽然握住她的素手,又摸了摸她的脸颊。 隽眉微蹙,冷声吩咐:“拿个汤婆子过来,再抬个暖炉。” 天气越发冷了,晏明珠在外奔波了快一日,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更何况她这具身体,体质本就偏寒,所以身上更是没什么温度可言。 在吩咐完之后,祁玦转身拉开端屉,无比准确的从里头拿出了膏药。 然后在晏明珠的身边坐下来,握住她的小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再将裙角往上卷了一定距离。 “会有些疼。” 在说话间的时候,流香拿着汤婆子进来,后面跟着抬暖炉的仆人。 “姑娘,快抱着汤婆子,你的手都冻青了。” 晏明珠应了声,接过汤婆子抱在怀里,手上的温度很快就慢慢回升,而在这时,又有仆人进来。 不过这次,手里端着的却是一盘荔枝。 晏明珠看到荔枝,眸光明显亮了亮,“是鲜荔枝?这个季节的荔枝,可是少见呀。” 一旁的飞雨马上笑着道:“快入冬了,岭南今年进贡的荔枝本就少得可怜,昨儿个刚进贡了一小筐,陛下知道庄妃娘娘喜爱荔枝,便全赏给了娘娘, 殿下今日一下了朝,便特意去了趟华清宫,将荔枝都给搜刮了来,一直用冰块藏着,生怕晏姑娘你品尝的时候,会变了味道呢。” 晏明珠愣愣的看着手里的荔枝,因为一直被冰块冷藏着,所以荔枝浑身上下都是冰冰凉的。 剥开外壳,露出里头鲜嫩的果肉,晶莹剔透,足以见得这荔枝被保存的非常好。 荔枝是冰的,但祁玦对她的这一份独有的用心,却是如同冬日的暖阳,能温润了整颗心房。 “荔枝性寒,再喜欢也不可一次性吃太多,知道吗?” 对于自己默默为晏明珠做的,祁玦并不放在嘴边,如果不是飞雨提上一句,他必是不会说的。 在他看来,他为了拿到荔枝的这个过程有多费心费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晏明珠在吃到荔枝之后开不开心。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祁玦在私底下默默为她做了这些事情。 晏明珠眉眼一弯,将剥好的,晶莹剔透的荔枝递到了祁玦的嘴边。 “多谢殿下如此费心,这第一颗,给你吃,快吃快吃,这可是我亲手剥的呢。” 祁玦一勾薄唇,眸中笑意深深,高大的身躯倾靠过去的同时,微低头张嘴吃了下去。 薄唇似是无意间,在晏明珠的指腹上轻轻擦过。 虽然是一触即离,但这湿润的触碰感,却无比清晰而又迅速的,透过指腹一路传达到了心脏。 让晏明珠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手,指腹间无意识的摩挲着。 “甜吗?” 祁玦轻声一笑,“嗯,很甜,本王尝过了,没毒,放心吃吧。” 虽然知道男人是在揶揄,但晏明珠想到指腹间的触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晏明珠拿了两颗,分给流香,流香高兴的不行,双手接过,“谢谢姑娘!” 分完之后,晏明珠才自己剥荔枝吃了起来。 祁玦将膏药刮出一些,先刮在自己的指腹上,在晕开之后,再揉化在晏明珠的脚踝上。 他的动作柔中带刚,按压在脚踝处的时候,带着按摩的意味,非但不疼,反而还很舒服。 晏明珠就舒服地眯起了眸子,不知不觉中,盘中的荔枝就已经快见底了。 “不可以再吃了,寒性的食物吃多了,夜里得要闹肚子,膳食做好了吗?” 祁玦将水果盘推到一边,晏明珠伸了伸手,没够到。 “我体质好,多吃两颗没什么问题的,反正也没剩多少了,不吃完的话多浪费呀。” 嘴上说着多浪费,眼睛却始终盯在荔枝上。 晏明珠很少会对吃食特别上心,除非是她真的很喜欢的,所以眼下她对着荔枝恋恋不舍的样子,倒是难得显露出几分孩子的心性。 “用冰块镇着,不会坏的,明日再吃,乖。” 祁玦温声哄着她的时候,仆人们已经端着膳食进来了。 因为祁玦一贯不吃荤食,所以王府内的膳食都很简单,也就是晏明珠在的时候,和平常不同。 由于自家殿下特意叮嘱,所以厨子们都绞尽脑汁,使出了十八般厨艺,只要哄好这位晏姑娘,就是讨好殿下了! 因为饭前吃了不少荔枝,所以晏明珠的胃口没有平常那么好了。 而祁玦一向吃的不多,很快便放下了筷子,然后专注于给晏明珠剥虾。 有强迫症的定北王殿下,将一只只对虾给去壳,然后在小碟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成了一圈。 摆出一朵花的形状之后,才推到晏明珠的跟前。 “今日的饭菜不和胃口?” 祁玦见晏明珠吃了没一会儿,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便问了一句。 旁边伺候的仆人一听,立马扑通一声就都跪了下来。 “小的们该死,没有准备好合晏姑娘胃口的饭菜,请殿下责罚!” 晏明珠马上抬手,示意他们起来,“不关你们的事,起来,我是荔枝吃多了,不是太饿而已。” 仆人们当然不敢起来,小心翼翼的看向祁玦。 见祁玦并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 “糖蒸酥烙,是长什么样子的?” 祁玦突然问了一句,倒是让晏明珠一愣,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什么?殿下你……怎么知道糖蒸酥烙?” 这道小食,别处是绝对没有的,只有明家人才知道。 第235章 随便你摸 前世,她还很小的时候,一次着凉生了病,胃口不好,平日里爱吃的都吃不下。 这可是把一家人给愁坏了,明家上下几代,子嗣本就单薄,且女娃娃更是少之又少。 她出生的时候,被全家上下当成宝贝疙瘩,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尤其是她打小体质就好,又跟着明父习武,鲜少会生病,冷不丁发烧,可是把全家上下给吓坏了。 一家子人围着她,哄着她吃药吃饭,但她都怏怏的,提不起精神来。 后来明母一个人在厨房钻研了半天,最后研究出了一碗糖蒸酥烙,让当时嘴里没味儿,吃什么都不敢兴趣的晏明珠,瞬间干掉了一大碗。 所以眼下,突然之间听到有人提到了这道小食的名字,有这么一瞬间,恍若隔世,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前世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眼角跟着泛酸,她想家,想父亲、母亲,和哥哥了…… “怎么了?是本王说错了什么?你……别哭,本王……我若是说错了什么,你说我便是。” 祁玦活了二十年,头一次心悦一个姑娘,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的美好事物都捧到她的面前。 看她饭没吃多少,才突然想到什么糖蒸酥烙。 谁知,这小姑娘突然便红了眼眶,情绪低落,倒是叫泰山崩于前,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祁玦,一时之间竟是慌了手脚。 祁玦一手捧住她的鹅蛋小脸,一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 “没有,与殿下无关,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想念而已。” 晏明珠嘴上说着没事,但情绪依旧不高,祁玦没有问,而是抬手屏退了众人。 而后直接把人搂到怀里,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以无声来安抚她此刻低落的情绪。 “可是不好的回忆?若是不愉快的事情,便不要再回想了,别怕,本王会陪着你的。” 晏明珠没有挣扎,下巴抵在男人的肩膀处,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是,是很美好的回忆,只是想到,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美好的回忆了,所以有些难过。” 上辈子,她可能是耗尽了几辈子的好运,能成为明家的女儿,过了几十年无忧无虑的生活。 哪怕前世她死得惨烈,但除此之外,她的人生几乎没什么遗憾。 父母的宠爱,哥哥的疼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权势地位,她都得到了。 只是正是因为曾经得到过,如今却再也无法拥有,心中难免会难过。 “所以,糖蒸酥烙,是那段美好回忆里,很重要的一部分?” 晏明珠点了下头,是不可或缺,独一无二的存在。 “能同本王说说,这糖蒸酥烙是长什么样子,如何制作的吗?” 晏明珠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糖蒸酥烙的样子。 “白如饧,沃如沸雪,一般会搭配上山楂,如此会更加爽口开胃些。” 祁玦在心中一一记下,大手轻轻揉着她的后脑勺。 “实在吃不下便不吃了,又不是非要你吃完,怎么还同孩子一般耍赖,吃不下便掉金豆子呢?” 男人的一句揶揄,瞬间把晏明珠从往日的回忆里给拉了回来。 谁像小孩子一样耍赖了!再者说,她也没哭,只是眼角有点儿红而已! 晏明珠气呼呼的故意拿脸蛋在他的衣襟上蹭了两下,蹭完之后一抬头,就发现他右胸膛处,脏了一块污渍,很明显,是她方才吃饭的时候,嘴角残留下来的痕迹。 瞬间,晏明珠有点儿做贼心虚的用手摩挲了两下,但擦不掉。 “这可不怪我,谁让你说我小孩子的,要是你实在要算账的话,大不了我就买件新的给你。” 晏明珠觉得,祁玦身为亲王,还会在乎这么件衣裳吗?再者,只是蹭了一小块污渍,洗一下也就干净了,所以她也就随口客气一下。 没成想,祁玦却顺着她的话应下:“好,既然要买新的,那便买全套吧,衣裳加靴子,何时去买?” 晏明珠呆住了,愣愣的看着他,不确信的眨了眨眼睛。 “就这一小块,你让我赔你一整套?你这是在赤果果的敲竹杠吧?” 祁玦唇边的笑意愈深,“不给敲吗?” 晏明珠一噎,“给给给,谁让我眼下吃你的住你的,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衣裳和靴子?” “在挑选之前,不是应该先测量一下我的尺寸吗?” 说着,祁玦便主动张开了双手。 晏明珠理亏在先,便也顺着他的意思,环顾了下四周,“这儿也没量尺,流香……” “不需要量尺,用手和肉眼测量即可。” 不给晏明珠反驳的机会,祁玦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把人往前带的同时,带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男人的身材极匀称,肩宽腰窄,健硕分明,哪怕还隔着层衣裳,都能透过指腹的接触,清晰的触摸到他的肌肉纹理。 人皆有爱美之心,晏明珠没控制住手,对着腰部又多摸了两把。 “你在吃本王豆腐。” 祁玦微低首,嗓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意味。 晏明珠正大光明的仰头看他,“不是殿下你让我手量的吗?用手测量,不得触碰你的身体?再者,殿下身材绝佳,我出于爱美之心,稍稍放纵一下,难道不可以吗?” 恐怕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像晏明珠这样,说着放浪形骸的话,但看向祁玦时的眸光,却是一片清明,坦坦荡荡。 “可以,不仅可以稍稍摸一下,本王还允许你一直摸。” 别看晏明珠表面上镇定,但其实心里是虚的,尤其是在听到祁玦说的一直让她摸的话,说得她好像是个喜欢摸男人的大变态似的! “摸够了,也就这样嘛,不摸了。” 说着,晏明珠就想把手缩回来,但祁玦却握着她的手臂,不给她缩回去的机会。 “才这么两下,可是测量不出本王的尺寸,来,本王教你,该如何准确的测量。” 在晏明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祁玦就带着她的双手,绕过他的腰肢,以环抱的姿势,搂着他的腰肢。 “这是腰部的尺寸,这里,是双肩。” 跟着,又带着她的手,碰向他的双肩,不过这个难度有点儿大,因为两个人的身高有一定差距,晏明珠无法环住他的双肩。 祁玦的眼里尽是揶揄的笑意,“本王抱着你来测量?” 第236章 我的补偿 这是在明晃晃的嘲笑她的身高! 晏明珠能忍吗?自然不能,直接抬腿赏了他一脚。 “既然殿下嫌弃我矮,那便叫个高些的婢女来给你量吧,恕不奉陪!” 心上人脾气太火爆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惯着。 “本王说笑的,是本王的错,本王再也不说了,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可好?” 看在男人认错态度还算诚恳的份儿上,晏明珠便勉强原谅他了,重新开始测量肩宽的时候,她直接搬了条小板凳。 撩起裙角,站在小板凳上,正好与祁玦的高度持平。 但胜负欲极强的晏明珠觉得还不够,当着他的面,还垫了垫脚尖。 在看到自己在踮起脚尖的情况下,比祁玦高出了半个头的时候,她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现在是谁高了?” 这只有小孩子之间,才会进行的比较,晏明珠做起来行云流水,还抬手对着两人的头顶比划了两下。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充满稚气的行为,祁玦配合的半仰起脸,含笑的眸底尽是宠溺的纵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晏明珠能在他的面前,表现出稚气的纯真一面,是有多不容易,这是真的信任他,在他面前极度放松的状态。 他见过她满身狼狈的模样,更见过她孤身一人单挑禁军的样子,她用单薄的身子,挑起了风雨飘渺的勇义侯府。 展现在世人眼里的,似乎永远是运筹帷幄,坚韧不拔的模样。 但在他的面前,却笑意斐然,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轻松欢快。 他必然会竭尽所能,护她周全,让她此生都能欢乐无虞。 “你高,若是觉得还不够高,可要本王蹲下些?” 晏明珠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拍拍他的肩膀,“站好了,给你量肩宽。” 在心中记下男人的大致尺寸之后,晏明珠忍不住在心中再次感叹,这男人,当真是黄金比例,身材匀称,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量好尺寸后,祁玦淡淡然收回手,又问:“本王何时能拿到新衣裳?” “七日之后吧,殿下你好歹也是堂堂亲王,还愁没新衣裳穿,怎么就只盯着我的?” 祁玦自然的接道:“你送的,怎是那些寻常俗物能比得上的。” 这男人,嘴巴实在是甜,跟抹了蜜饯似的! 晏明珠哪儿能招架得住,从小板凳上跳下来,故作镇定的干咳一声,“我累了,时辰也不早了,殿下也回去早些休息吧。” “荔枝吃了,脚上的药也上了,本王的衣裳也被你弄脏了,所以临睡前,本王不该有补偿吗?” 有人像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要补偿的吗? “都说给你买新衣裳了,难道这还不是补偿吗?” 祁玦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理直且气壮:“不是还没买?如何算是补偿了?” 晏明珠一噎,尽是歪理! 正想要反怼回去,却见男人往前一步。 投下一片暗影,遮挡住了她眼里跳跃的烛光。 忽的,她的额头落下一枚温暖柔润的吻。 耳边是男人低沉磁性的含笑嗓音:“利息,晚安。” 走之前,还顺便揉了下晏明珠的鬓发。 晏明珠呆呆的站在原地,热度从额头一路传达到耳垂,红到发烫,连带着整颗心都是滚烫的。 如擂鼓般砰砰乱跳的心跳声,吵得晏明珠完全静不下心来。 她先捂住脸,而后又有些懊恼的捂住耳朵,发现还是阻止不了自己听到砰砰乱跳的心跳声。 “不许跳了!冷静冷静,我比他大许多,按正常年龄来算,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屁孩儿,我怎么能对一个小屁孩儿脸红呢!” 晏明珠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按照她前世的年龄来算,她死的时候,祁玦还只是个三岁的小娃娃,甚至都还没断奶呢! 她竟然对一个比自己小将近半轮的小屁孩儿脸红心跳,简直是禽兽不如! 可是……可是这男人,实在是太会撩了! 晏明珠跑到窗棂边,打开窗棂,深吸一口气,企图让自己脸上的热度降下来。 恰好这时,有白鸽落在窗沿上,冲着她咕咕叫了两声。 一看到白鸽,晏明珠瞬间便冷静了下来,脑子里再没半点儿涟漪,取下白鸽腿上的信条。 拆开一看,眼前瞬时一亮。 蔺桑枝已经带着元瑾深快抵达帝都了,按照目前的行程,明日一早便能抵京! 如此一来,她得要加快计划了。 晏明珠在暖榻上坐下,写了张信条,定下明日相见的地点,而后系回白鸽的腿上。 “去吧。” 白鸽亲昵的在晏明珠的手心上蹭了蹭,而后扑腾起翅膀,向着天空飞去。 次日一早,晏明珠起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温冷了不少。 洗漱准备出门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雨中带着冷风,吹打在脸上,愈发寒冷刺骨了。 晏明珠回头正打算让流香取把伞来,突然,一片阴影投落在头顶,吹打在脸上的雨水瞬间就消失了。 抬头看去,正撞入一双清泠带笑的深邃眼眸中。 祁玦单手撑着一把油纸伞,全遮在了她的头顶,替她遮去了外头的风霜,而他则是被雨水打湿了半身衣衫。 男人清隽疏冷的眉眼在油纸伞下若隐若现,风姿绰约,如山如画,愣是一大早的,给了晏明珠的眼睛一个极致的洗涤。 甚至的,晏明珠还有功夫遐想,这男人真是每一处都生得极好,人都是向往美的事物,一大早瞧见如此绝代风华,心情都能跟着愉悦不少。 不过还没等晏明珠开口,祁玦已蹙了下隽眉。 “今日已是小雪,怎么还穿得这般单薄?” 在说话的时候,一旁的飞雨已经非常利落的将一件银狐暗绣斗篷递了过来。 祁玦接过后,手一抖,披到晏明珠的肩头,将油纸伞交给飞雨,而后微低首,给她系带子。 男人指节修长,在长带间来回穿梭,没一会儿便打了个颇为雅观的蝴蝶结。 晏明珠不由笑了,“殿下还会这种女士的打结手法?” “看人打过,本王一贯过目不忘,并不难。” 言语间,还把自己夸了一遍,也真是没谁了。 “是是是,殿下绝代风华,最最厉害啦,不过这天都还没亮,殿下怎么也起来了?” 第237章 他特别好 祁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手,细细的将她鬓发上的水雾给拭去。 “本王今日要去军营检验,回来的时候会很晚了。” 身为一个直女,晏明珠自然没听懂祁玦话中的言外之意,听到这话,只是点了下头,“那殿下一路小心。” 祁玦真是要被气笑了,但又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必然是听不到从晏明珠的嘴里,听到他想听的答案。 只能认命的微叹了口气,“脚踝上的伤还没好全,不可再做危险的事,若是有难度,便让飞雨跟着你,可好?” 昨日祁玦出现在清源山,在千钧一发之际,从毒蛇的口中救下她,晏明珠本以为,男人会问她,为何会跑这么远去那种地方。 但一直到此刻,他都没有问过她原因,而此刻,他更是没有要问的意思,反而是极为尊重她的隐私。 只要她没有主动提及,他便不作多问。 “不用了,今日我真的不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昨日的事其实也是个意外,殿下……不问我昨日为何会在清源山,又为何会遇到了刺杀吗?” 祁玦看着她,语气淡然:“你若想说,本王便洗耳恭听,你若不想说,本王绝不会勉强你,等你何时想告诉本王了,本王都是在的。” 这男人,每次都能把分寸感把握的极好。 “再过一段时间吧,等我都安置好了,我便告诉你。” 祁玦微微一勾唇角,“好,天黑之前,要回王府。” 晏明珠并未多想,只点了下头,把手藏进斗篷之中。 “知道啦,殿下你再啰啰嗦嗦不出门,天都要亮了,你今日去军营的检验,怕是通宵都要完不成了。” 也就这个小姑娘,敢打趣他啰嗦。 他活了二十年,何曾这般细腻过?一贯杀伐决断,绝不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的他,如今对着心上人,哪怕她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心中也是有万分的不放心。 “马车在王府门外,本王送你上了车,再去军营也不迟。” 晏明珠拗不过祁玦,便同他一块儿出门。 从别院一路到王府正门,祁玦单手撑伞,将半数伞的边缘撑在晏明珠的头顶,哪怕自己半边身子已湿尽,手背被冰冷的雨水打得冰冷甚至泛青,也不曾晃动一下伞柄。 一路走来,青石板上,留下了两对大小分明的鞋印。 晨起打扫的仆人,看到祁玦迎面走来,赶忙低头行礼,等祁玦和晏明珠走远了,仆人才看着他们的背影感叹。 “殿下与晏姑娘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呀!” “可不是,我在王府伺候多年,何时见过殿下起这么早,便是为了等晏姑娘起床,亲自送她出门?也只有把人真正的放在了心尖尖儿上,才会如此事无巨细呢。” “如此看来,咱们王府的喜事儿怕是不远了呀!” 定北王府上下的所有仆人,都很喜欢晏明珠。 这位晏姑娘,行事潇飒利落,从不会摆什么主人架子,甚至还会在祁玦要责罚仆人的时候,还会替他们说话。 如此心地善良,若是成为了王府的女主人,是他们这些仆人们莫大的福音! 上马车的时候,晏明珠突然回过首,看向祁玦。 “殿下一路当心,我会早些回来,在王府等你。” 这话听着,就像是夫君出门在外,妻子在家中等待。 祁玦眸中的笑意浓浓,颔首柔声道:“好,本王记住了,快些上去吧,外头风大。” 等马车消失在了雨雾之中,祁玦才收回了视线。 这时,飞云和飞雨已牵了追风过来。 “殿下若是不放心晏姑娘的安危,属下可悄悄的跟随,暗中保护。” 祁玦利落的翻身上马,语气清清淡淡:“不必,她既说了不会做危险的事,便没有这个必要。” 更重要的是,祁玦猜到她是要去做秘密的事情,她没说,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哪怕以后她会告诉他,但只要她现在不说,他便不会去做跟踪,戳破她私事的行为。 他心仪晏明珠,同样也尊重她的任何选择与决定。 雕花马车内,矮桌上摆了一桌的早膳,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全都是晏明珠爱吃的。 晏明珠让流香同她一块儿吃,流香吃得乐呵,还不忘吃人嘴软,为祁玦美言一句:“姑娘,定北王殿下未免也太心细了,连早膳都在马车内准备好,就为着能给姑娘你节省时间, 而且王府的伙食也太好了,奴婢陪着您不过是住了两日,每日都是大鱼大肉的,您看奴婢的腰,都能掐出肉肉来了。” 闻言,晏明珠还真伸出只手,“有多少肉肉了?让我来看看,是不是可以论斤卖了。” “哎呀姑娘奴婢怕痒,哈哈哈……” 打闹了一阵后,流香看晏明珠眉眼间皆荡漾着笑意,足以见得她的心情非常愉悦。 “姑娘,你同定北王殿下在一块儿的时候,很开心吗?” 流香也不敢问的太露骨,试探性的询问一句。 晏明珠拿筷子的停顿了一瞬,“他很好,特别好,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此之前,我不能也无法考虑其他的事情。” 他用心待她,尊重她的一切隐私和决定,在这个世上,除了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外,便只有他能如此一心一意的待她。 晏明珠虽历经两世,不曾尝过情爱,但她又不是真的是个木头,什么都不懂。 但现在的她,还无法许诺祁玦他想要的。 她无法否认,自己对祁玦的确是也有心意,但这心意,还无法抵过她如今要做的那些大事,这些小情小爱,在她心里,都只能往后排。 晏明珠不是不懂,她只是作为活了两世的人,一直以来,活得太过明白。 一个人在被他人爱之前,首先要自爱自尊自重,她不愿意做被祁玦庇护的菟丝花,她要用自己的双手,保护想保护的人,强大到她站在祁玦的身边,不会有人觉得她是高攀,而是觉得他们之间势均力敌。 她要让世人都看到,女子从不比男子差! 这条路很难,甚至比前世要更难,但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活的机会,便算是前方布满荆棘,她亦是勇往无前! 雕花马车缓缓在百济堂门前停下。 晏明珠刚从马车上下来,彭掌柜赶忙迎上来。 “东家,今日天还未亮,便来了位患者,伤得特别重,就剩一口气吊着,小的本不敢收,但随同的那姑娘,说是与东家您是旧相识。” 第238章 一线生机 晏明珠点了点头,“从今日起,问诊暂时取消,药铺还是照常营业,但内堂禁止铺子内的人之外的人进入,还有,不论是谁,都不准讨论今早接进的患者,听明白了吗?” “是东家,小的们必守口如瓶,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也绝对不看。” 彭掌柜是个聪明人,在把人接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对上身上的伤,大多都会刀剑等冰武器留下的。 此人,必然来历不简单! 进入内堂后,蔺桑枝迎面而来。 “主子。” 一见到晏明珠,蔺桑枝便要跪下行礼,不过被晏明珠托住了手臂。 “不必多礼,辛苦你一句护送二表哥回来。” 蔺桑枝低头回头:“为主子分忧,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说了两句之后,晏明珠便推门走进了屋内。 这是晏明珠在占据这具身体之后,第一次见这具身体的二表哥。 屋内药气冲天,不是煎药的味道,而是来自于床榻上之人。 元瑾深此刻便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因为命悬一线,所以整个人格外削瘦,似乎只剩下了一堆骨架子。 眼窝也因为身体的极度虚弱,而又深又陷,整个人看上去,如果不是胸口还在微弱的起伏,必然会被人认为已经没气了。 能把元瑾深活着带回帝都,蔺桑枝已经用尽各种办法,如今元瑾深能不能活下来,便要看晏明珠的能力了。 晏明珠在床边坐下,先切脉。 一把到元瑾深的脉搏,晏明珠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眉梢紧蹙。 元瑾深的伤势非常严重,体内几乎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尤其是心脏和肺部。 不过这些都是受到外力作用所导致的伤害,更为棘手的是,他应当是在重伤之后,坠入了一个极其阴冷的地方。 身体在极阴冷之处浸泡,寒气深入骨髓,呈现出了寒气攻心败血之症。 当下首先要做的,便是打通筋骨,逼出寒气,方才能有一线生机。 收回手,晏明珠的脑中已经有了诊断和医治方法,很快写了一副方子。 “彭掌柜,迅速去将方子上的药材都准备好,再备一个大浴桶,要冰水,最好是冰块融化后的水,最为合适。” 彭掌柜不敢多问,马上按照晏明珠所说的去做。 很快,晏明珠要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晏明珠刚想叫彭掌柜等人把元瑾深给搬过去,蔺桑枝的动作却是快了一步。 “主子,交给属下就成。” 说完,蔺桑枝夹住元瑾深的双臂,然后这么一抬,直接就把人给横抱了起来! 虽然习武之人的力气的确比常人大,但即便是晏明珠,也没法在不借助惯性的情况下,就这么直接把一个成年男人给抱起来。 但蔺桑枝却丝毫不费力,甚至连气息都没乱一下,反而是侧头询问晏明珠:“主子,不走吗?” 晏明珠回过神来,在前头带路,还不忘说一句:“桑枝你的力气似乎比寻常人要大许多?” “属下从出生起,力气便大,在遇到师父之前,一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力气,直到师父教了我内力,这才能与正常人一般生活。” 原来是天生神力,如此百年难遇的人才,若是到了战场上,必然是能委以重任的一员猛将! 晏明珠在心中记下后,便没有再多问,让蔺桑枝抱着元瑾深去了隔壁的厢房,里头已经备好了一切。 浴桶很大,足够装下两个成年男子,而浴桶内的冰水才融化没多久,甚至还冒着冷气。 一进入房内,流香便被冻得一哆嗦,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姑娘,这水温如此之低,把二公子就这么放下去,二公子不会在医治之前,就被冻死了吧?” 蔺桑枝也不懂,“主子,来的路上属下也曾请过大夫,那大夫说元二公子体内的寒气极重,若是再处于寒水之中,岂不是能瞬间要他的性命?” “寻常的医治方法,对他已经没有作用了,要想保护性命,便必须要用最凶险的法子,以毒攻毒,或能有一线生机。” 哪怕晏明珠的医术再高明,面对元瑾深如此严重的状况,也无法保证能将人救活,只能冒险一试。 蔺桑枝瞬间明白,也就不再多问,在要把元瑾深放到浴桶里的时候,晏明珠突然叫住她。 “等等,先把三表哥身上的衣裳全脱了,留下一条裤衩就行。” 在晏明珠的眼里,病人就只是一块行走的肉,没有什么男女之分,所以她在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考虑其他的。 而蔺桑枝在愣了一下之后,没有多问,甚至都没有犹豫一秒,就马上把元瑾深身上的衣裳给扒了个一干二净。 她们两个的表现,实在不像是个姑娘,倒是流香终于做出了正常姑娘该有的反应。 “哎姑……姑娘,我们是女子,这么直接把一个男子给扒得只剩下一条裤衩,不太好吧?” 被流香这么一问,晏明珠总算是想了起来,“那流香你先出去吧,桑枝你若是介意的话,也可以先出去。” “属下没事。” 等房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后,晏明珠让蔺桑枝把元瑾深放入浴桶之中。 浴桶中的水如此之冰,但元瑾深浸泡在其中,却没有任何反应。 水中已放了些药草,晏明珠再将昨日刚从七星宗拿来的藏地花拿了出来。 将其碾碎成汁,打开针包,将银针取出,泡于药汁之中。 等待了一刻钟之后,取出,又在烛火之中进行烘烤。 等银针的颜色从白色变为了红色,晏明珠才收回了手。 第一枚银针,从元瑾深的头顶上星穴开始,一路到通天、百会…… 直到元瑾深的头顶布满了银针,晏明珠才转到了前面,从胸膛的璇玑、玉堂一路展开。 等银针全部施完之后,晏明珠也出了一头汗。 “桑枝,我需要你助力,待会儿我从正前方为二表哥渡真气,你自后背入手,我没说停,都不能收手。” “是,主子。” 晏明珠深吸一口气调整气息,双手运气,调动体内的真气,再将手心贴于元瑾深的胸膛,而蔺桑枝则从背后入手,与晏明珠一道渡真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晏明珠额头的汗越来越多,脸色也逐渐变白,蔺桑枝亦不例外,这是真气过度损耗所致。 第239章 心念着她 突然,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元瑾深,咳嗽了一声。 紧随着,张嘴便吐了一口血,不过血的颜色却是黑色的! “停。” 晏明珠收手的同时,迅速出手,点住了元瑾深身上的几个穴位,元瑾深吐血吐得更多了。 “拿个盆来。” 晏明珠一手托着元瑾深的脑袋,让他偏过头,好方便将黑血都吐在盆里。 如此吐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停了下来。 晏明珠又将他的头摆正,这才开始收他身上的银针。 等收完银针后,又拿着帕子,细细的将他嘴角的血渍给擦拭干净。 “主子,属下来吧?” 蔺桑枝发现晏明珠拿着帕子的手都在发抖,便立刻上前一步说道。 晏明珠之前又是施针,又是渡真气的,已经是处于力竭的边缘了,她也没有勉强,不过也并没有把帕子交给蔺桑枝。 “你方才也真气损耗过度,快去歇着吧,剩下的让彭掌柜他们来便成。” 晏明珠把彭掌柜和药童叫进来,吩咐他们将元瑾深抬回隔壁的房间。 又写了一副方子,交给彭掌柜。 “按照方子煎药,辰时给他服下。” 彭掌柜赶忙接过方子,“是,东家。” 等都安顿好了之后,晏明珠抬头看了眼天色,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这么一治,竟然花了一日的时间。 “桑枝,这几日你便一同留在药铺中,贴身保护二表哥的安全。” 她如今能够完全信任差遣的人并不多,而元瑾深眼下身份敏感,如果让暗中构陷元家的人知道元瑾深还活着,必然会想法设法的要取他性命。 元瑾深重伤命悬一线,今日虽然吐出了一部分黑血,但离苏醒还有一定距离,她必须要百分百保证元瑾深的安全,勇义侯府能否顺利翻案,便看元瑾深是否能够安然醒过来了! “主子放心,属下必寸步不离。” 叮嘱好之后,晏明珠才动身离开。 刚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眩晕,流香眼尖,立刻察觉扶住她。 “姑娘,你给二公子诊治了一整日,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脸色都白了不少,是不是身子有哪里不适呀?” 晏明珠闭眼缓了一会儿,等这阵眩晕过去了,她再睁开双眸,“无碍,只是一时真气损耗过度,休息一晚便没事了。” 如果是前世的身体,渡这些真气对晏明珠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眼下的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哪怕她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提升武力值,但和前世得天独厚的身体还是无法比较。 没办法,这具身体从小受尽虐待欺辱,能活下来都算是奇迹,晏明珠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可以算是一个奇迹了。 在回王府的路上,晏明珠突然想起一件事,让车夫调了个头,去了趟金满楼。 金满楼的潘掌柜,一看到晏明珠来了,便亲自笑脸迎了上来。 “晏姑娘可是稀客,您今儿个来得正是时候,咱们铺子里刚出了些新品,都是最时兴的发簪,您可要瞧瞧?” 晏明珠环顾了四周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绸缎上。 “你这里可有男子的衣衫?” 潘掌柜先是一愣,马上道:“有的有的,晏姑娘您是要现成的款式,还是定制的?现成的都在二楼,您随我去看看如何?” 晏明珠跟着潘掌柜上了二楼,货架上呈放了不少款式的衣衫,但一眼看去,并没有满意的。 “晏姑娘可是没有中意的?若是没有,您可以提要求,我们这儿的绣娘可以根据您的要求独家定制。” 晏明珠想了一下,“不用了,我挑匹缎子吧,靴子的材料是在何处?” 既然是要送给祁玦的,晏明珠想了想,觉得让别人来做不够有诚意,虽然她女红不是很好,但想来绣一件衣衫也并不难。 既然是成套的,那靴子也就一并都做了,也可显示她的诚意。 心中做出了决定之后,晏明珠便又回到了楼下,挑选了一匹墨蓝色绸缎,搭配黑色材质的靴子。 付银子的时候,潘掌柜连连摆手。 “晏姑娘您在本店的一切消费,都无需付一分银子,您且拿好了。” 晏明珠还想给,潘掌柜直接就给跪了,“晏姑娘,这是定北王殿下的吩咐,若是让殿下知道小的收了您的银子,那小的这饭碗便要丢了,求您可怜可怜小的!” 行吧,晏明珠也就没再为难,拿了东西后便离开了。 定北王府。 吴叔一看到晏明珠回来了,立马笑脸相迎。 “晏姑娘您回来了,晚膳都已经备好了,可要用膳?” 这热情的架势,俨然是把晏明珠给当成王府里的女主人了。 “殿下可回府了?” 吴叔摇摇头,“殿下还未归,往日里殿下去军营检验,至少得亥时才能回来,晏姑娘不必等殿下,还是先用膳吧?” 晏明珠想了想,便让吴叔先传膳。 因为真气损耗过度,晏明珠面对一桌子的吃食,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 她现在特别累,只要眼睛一闭就能立刻睡死过去。 吃着吃着,晏明珠托着下巴,不知不觉中便闭上了眼睛。 而彼时,军机大营内。 祁玦在校场检验完之后,便召集众将士在主帐内帐帐帐帐商议军情。 飞雨掐着点进来,弯腰在他耳边提醒:“殿下,已经卯时三刻了,这个点,晏姑娘应当是回府了。” 祁玦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以前他在军营检验议事,等议完之后,他又着手处理公务,觉得来回麻烦,便直接在营帐内睡了。 但眼下,自然是不一样了。 祁玦放下手中的军旗,淡声道:“今日便到此吧,诸位将士辛苦了。” 众将士都很诧异,不由抬头看了眼沙漏,这才卯时三刻,殿下竟然主动提出结束议事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通宵达旦,不眠不休的定北王殿下吗? 但他们也不敢多问,立刻起身,齐刷刷拱手,“是殿下,末将等告退。” 从军营出来回王府的路上,祁玦撩开帘子的一角,看到如意斋门口排了长队,生意格外火爆。 如意斋是帝都生意最火的点心铺,其做点心的手艺可谓是一绝。 “停车。” 马车刚停下,祁玦便撩开帘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飞雨立刻上前,“殿下要买点心吗?铺子人多,还是属下去买吧?” 第240章 对他撒娇 祁玦平常事务繁忙,而且他在吃食上一向没有什么讲究,更不会特意亲自去买什么吃食。 但在飞雨这么问的时候,祁玦却已经下了马车。 “不必,本王去便成了。” 祁玦负手走到队伍的最后,气定神闲的排队,没有任何要动用身份特权插队的意思。 哪怕周围没人识得他,但这如泼墨般的盛世美颜,配上这周身的上位者气场,令过往的百姓频频回头,尤其是一些姑娘们,更是一步三回头。 祁玦向来因样貌出众而被人打量,所以对那些目光早就已经做到了熟视无睹。 排到他了,祁玦扫了一眼挂牌上的吃食名字,直接压了一锭银子。 “新品都要,你们铺子里最火的,每样都包一份。” 伙计一看这位客人出手如此阔绰,立马乐呵呵的开始打包,“好咧客官,您稍等片刻。” 没一会儿,祁玦点的糕点都用油纸包起来了,满满的好几十包,两只手都提不下。 飞云和飞雨赶忙上前,一人分一半,心里不由感叹。 果然爱情使人面目全非,亲自排队买糕点,还大手一挥,一买就是一堆,这么多糕点,把晏姑娘的肚子给撑破了都吃不完吧! 回了王府,吴叔看到祁玦这么早回来,还是很惊讶的,赶忙迎上去。 “殿下您回来了?” 祁玦淡淡应了声,“她回来了吗?” 吴叔在心里不由感叹,他们家殿下该是有多心悦那位晏姑娘,才会张口闭口,第一时间提到的都是她! “卯时不到便回来了,眼下还在花厅用膳呢,殿下可用膳了?” 得知晏明珠按时回王府,祁玦心情甚是愉悦,眸中的笑意渐起。 难得这小姑娘,是真的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会按时回来,这可是一大进步。 心中这么想着,祁玦脚下的步伐更快,没一会儿,便到了花厅。 话到嘴边,祁玦突然哑了声,脚步不仅慢了下来,而且还放得极轻。 因为哪怕还隔着一段距离,但祁玦却是一眼瞧见了坐在檀木椅子上的晏明珠。 晏明珠一手抵着脑袋,一手握着白玉筷子,而筷子上甚至还夹着一条肉丝。 肉丝在筷子中间摇摇欲坠,而她被手撑着的脑袋,也晃晃悠悠,随时要往前栽的征兆。 这小姑娘,今日在外头究竟是做了什么,会累成这个样子,连吃个饭都能困成这样? 祁玦并没有想打探她隐私的意思,但心中却心疼她满脸的疲惫。 突然,晏明珠的左手一滑,整颗脑袋便向着饭碗栽了过去。 不过下瞬,却稳稳落在了一只大手上。 在脸颊贴在祁玦掌心的时候,透过肌肤相触,祁玦却发现她的脸上的温度格外冷,而且面色也没有白日出门那般红润,反而还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祁玦的隽眉蹙得愈深,弯腰便想把晏明珠给抱起来。 不过还没等他付诸于行动,晏明珠便已经醒过来了。 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眸,好一会儿,才看清了祁玦的模样。 嗓音也是带着浓浓的倦意,“殿下你回来了?” 她这话这模样,就像是一个妻子在家中,等待远门在外的夫君归家。 让祁玦有一种错觉,无论夫君有多晚回来,家中总是有一盏灯在等着他。 “今日怎么累成这样,吃个饭都能睡着?” 晏明珠坐直了身子,搓搓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做了一些体力活,不碍事,殿下晚膳用了吗,没用的话就坐下一块儿吃吧?” 祁玦一贯喜欢吃素食,但因为晏明珠的关系,现在他也会吃一些荤菜。 应了声,便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吃饭的途中,他发现晏明珠的精神蔫蔫,胃口并不怎么好,一碗米饭更是吃了一半都不到,便放下了筷子。 “是饭菜不和胃口?这几日,都吃的这般少。” 祁玦蹙眉,心里已经在思索,要不要把府上的厨子给换一波。 他对吃食没什么讲究,但绝对不能委屈了心上人。 “没有,就是想回去睡觉了,殿下你慢慢吃,我先回房啦。” 晏明珠刚起身,便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她本想不动声色的掩盖过去,但奈何祁玦的眼太尖。 或者说,祁玦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所以在她有任何一丝异样的时候,便立马察觉出。 大手迅速揽住她的腰肢,“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困迷糊了,一时没站稳……” 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给直接拦腰抱了起来。 祁玦可不给她编理由的机会,抱起人就大步往外走,“去请孔先生过来。” 晏明珠起初还会不太习惯,但是现在,俨然是被祁玦突如其来的公主抱给整成肌肉反应了。 在被抱起来的瞬间,她甚至都不会去挣扎,反而是很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脖颈。 “殿下,我真的就是困了,不用麻烦孔先生特意跑一趟。” 祁玦只道:“你看看你眼下的脸色,再和本王说这句话。” 晏明珠一噎,她知道自己今日真气损耗过度,所以难免会精力憔悴,脸色难看,便也就不再说话了。 在祁玦将晏明珠放在床榻之上后,孔慈便来了。 “殿下,可是晏姑娘身子不适?” 祁玦应了声,让开一些位置,“她早晨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便一直犯困,面色也苍白了不少。” 孔慈给晏明珠把了下脉,很快得出了结论:“晏姑娘这是真气损耗过度,加上有些贫血,才会有眩晕犯困之症,我开些补血养神的方子,姑娘按时服下,歇一晚上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你看吧,我就说没什么事,不用喝药,我睡一觉明日也就能生龙活虎了的。” 祁玦可不给她机会:“不管有事没事,身子既是有不妥,便要按时喝药,怎么说你也是医者,该懂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吧,听话。” 晏明珠一噎:“……” 这男人,总是能一句话噎得她没话说。 硬的不行,她便来软的。 “可即便是再厉害的大夫,也是怕喝药的呀,药很苦的,我不想喝,可以吗?” 在说话的同时,晏明珠伸出一只手,揪住他的一片衣角,小幅度的拽了拽。 语气轻轻,带着委屈巴巴的撒娇意味。 祁玦的喉结上下一滚。 这个小姑娘,真是捏住了他的三寸,知道如何对付他百试不爽。 第241章 亲亲奖励 祁玦握住她的手,女人的小手纤柔似是拂柳,他的大手能整个将她的玉手给包裹在其中。 而同时,祁玦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鬓角。 “乖乖喝药,本王会给你奖励。” 占她便宜还依然坚持让她喝药,男人果然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大猪蹄子! 晏明珠送了他一个大白眼,无情的将手从他的手心抽了出来。 放眼这天下,也唯有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给他摆脸色。 祁玦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给了孔慈一个眼神,让他只管去煎药便成。 在煎药的时候,祁玦也出去了,只叫流香进来伺候晏明珠。 但他没有回自己的别院,更没有去书房,而是折了个方向,去了厨房。 厨房内只有两个厨子在打扫卫生,冷不丁看到祁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吓得他们大惊失色,赶忙跪下。 “见过殿下!” 祁玦只淡淡应了声,抬手示意他们起来,同时抬脚已经走了进来。 “你们可曾见过一道小食,叫糖蒸酥烙?” 从来都五指不沾阳春水的殿下,今日却突然踏足厨房,而且还问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两个厨子面面相觑,不过还是马上摇头,“回殿下,小的们并未见过,不过这道小食是长什么样子的,殿下形容一下,或许小的们可以照着做试试?” “白如饧,沃如沸雪,再搭配上一些果干,大致便是如此。” 厨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小的这便试着做一下。” 不过厨子们还没动手,祁玦便自己自顾卷起了流袖,语气淡淡:“本王来,你们在旁辅佐便成。” 什么,殿下竟然要亲自下厨? 虽然无比震惊,但厨子们也不敢多问,赶忙去将食材都给准备好。 “殿下,要想做出如沸雪一般的样子,首先便要先将牛奶搭配着白砂糖,在锅内以小火慢炖。” 祁玦的动作虽是不熟练,但这操作并不难,他依着厨子所说的,将牛奶倒入锅中,再加入白砂糖,小火炖着。 因为在场的人都是头一次做,所以三双眼睛都盯着锅,自觉差不多了,便灭了火,将牛奶给盛了出来。 此刻,牛奶已经有了很浓郁的香味,祁玦按照厨子说的,将上面笼罩的一层奶皮给去掉,放在一旁冷却。 等冷却的差不多了,再倒入些许米酒,量不好把控,全凭祁玦的感觉来,中间不断的搅拌。 做完之后,再焖一会儿。 觉得差不多了,打开盖子,果然白如饧,沃如沸雪,还带着奶香和酒香混合的味道,极为好闻。 “殿下,成了!” “殿下可真是心灵手巧呀,头一回做竟然真的做成了!” 祁玦微微一勾唇角,最后在上头撒了各色的果干,如此,一碗糖蒸酥烙便出炉了。 这边做好之后,那边药也煎好了。 “本王来吧,你们且退下。” 祁玦从婢女的手里接过玉碗,抬脚走了进去。 晏明珠为了躲避喝药,早就已经钻在被窝里,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结果还是没躲过,被男人从被窝里给强行捞了出来。 “听话,乖乖把药喝了,本王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呵,这哄小孩儿的语气,以为她会信吗? 喜欢的东西,无非也就是什么荔枝之类的吃食,昨儿个才吃过,倒也谈不上有多惊喜。 但没办法,药都已经端到跟前了,她只能坐起来,伸手想接。 “本王喂你。” 祁玦舀了一勺,吹凉了再喂到她的嘴边。 晏明珠也就没再拒绝,再难喝也张嘴喝下,只是眉梢蹙成了一座小山。 好不容易把一碗药给喝完了,晏明珠苦得直咋舌。 “我的奖励呢?” 祁玦轻声笑着,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口玉碗,递到了她的面前。 在看到碗里如阳春白雪般的糖蒸酥烙,晏明珠完全呆住了,甚至目光都有些呆滞加不可置信。 “糖……糖蒸酥烙?” 祁玦嗯了声,“尝尝,本王按着你形容的模样做的,不知道和你说的味道一不一样,若是不一样,本王下次再调整。” 晏明珠在接过去的时候,手都带着些颤抖,“你……亲手做的?” “本王平生也是第一次下厨,可能不太成功,若是不好吃,你便不要吃,本王下次再改进。” 男人的嗓音低低柔柔,极尽温柔的哄她。 晏明珠的眼角有些泛酸,哪怕她还没有尝,但是迎面而来的奶香中带着酒香的味道,勾起了她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 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瞬间,润滑的奶香酒香,搭配着果干的味道,在舌尖的味蕾中晕开。 祁玦见晏明珠一勺接着一勺往嘴里送,因为她低垂着头,长长的眼睫垂下,投落的一片阴影,遮挡住了她眸中的神色,所以也不好分辨究竟好不好吃。 “味道如何?” 晏明珠停了一下,开口的嗓音闷闷的,带着丝颤意:“好吃,特别好吃,我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蒸酥烙了。” 听到晏明珠的这话,祁玦才算是松了口气。 “真这么好吃?本王也尝尝?” 晏明珠马上护住碗,“你说过是给我做的。” 祁玦噗嗤一声便笑了,又是好笑又是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尖,“本王说笑的,看你护食的,慢慢吃,都是你的,没人会和你抢,喜欢的话,日后本王每天都做给你吃。” 晏明珠舀了一勺,递到他的嘴边,“我才不是小气的人,以前我可都是不舍得把糖蒸酥烙让给别人吃的,连哥哥我都不给。” 她口中的哥哥,指的是明台。 但祁玦不知道,以为她说的是勇义侯府的那两个表哥。 眸中的笑意更浓,“如此说来,本王能品尝到糖蒸酥烙,是独一份的待遇了?” 晏明珠点了下头,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祁玦张嘴吃了一口。 润滑的口感,瞬间在舌尖中融化,味道的确是与寻常的甜品不同。 “好吃吧?不过还缺了一味,以后记得再加勺蜂蜜,味道会更加香甜的。” “好,本王记住了。” 晏明珠很快干掉了一碗,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小花猫,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角。 “我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个味道了,谢谢你,祁玦。” 她叫的是祁玦,而不是殿下。 不等祁玦开口,她忽然凑近,低首间,飞快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因为太快太着急心慌,所以亲到的不是脸,而是眉眼。 第242章 此心不变 小姑娘的唇瓣,柔软中还带着一股奶香,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叫祁玦未饮酒,倒是心先跟着醉了。 “奖励。” 说完这两个字,晏明珠的脸颊跟烧起来了似的红,也不给祁玦说话的机会,便一拉锦被,盖在头上,企图掩盖自己此刻的心跳如麻。 锦被底下,还传来闷闷的嗓音:“我要睡了,你……你也快去休息吧。” 说着,还悄摸摸的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粉嫩的脚丫,踹了下祁玦的腿。 踹完之后,就想偷偷缩回去,不过却被眼疾手快的祁玦给捉住了脚踝。 “回答本王一个问题,本王便去休息。” 晏明珠想把脚缩回来,但奈何男人抓的紧,她只能没好气的蹬了两下,“什么问题?” “方才的奖励,以后可以每天奖赏一个吗?” 男人的嗓音,愉悦中带着揶揄,叫晏明珠听得整个人都快烧了起来又羞又耻。 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人! “不可以!没有了!我要睡了!” 用力缩回脚,把自己裹成条虫子,掩盖自己此刻羞耻无比的脸蛋。 祁玦笑出了声来,知道小姑娘定是万分羞耻了,便也点到为止。 “一碗糖蒸酥烙,一个奖励,很划算的,你好好考虑,本王等你的答复。” 划算个屁!方才那一下,已经是她舍弃了所有脸皮做出的行为,还想来第二次,他想也别想! 祁玦的手在锦被上按下,无比准确的按上了她的脑袋,轻轻揉了揉。 “本王马上便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不然会憋坏了的。” “你先走!” 祁玦轻笑出声,不过也是点到为止,毕竟他家小姑娘在这方面的脸皮薄得很,可不能调笑的太过分,不然若是真惹她生气了,别说是奖励,送给他的就只有闭门羹。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晏明珠才掀开锦被,脸颊红扑扑的,热的脑袋都快冒烟了。 但虽然觉得方才的行为很是羞耻,但内心却是克制不住的喜悦。 不行不行,不能再往下想了,她要冷静! 晏明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不过因为今日一整天下来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没多久,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几乎是一夜无梦好眠,因为不用太赶时间,所以次日,晏明珠是等太阳爬上山头了,才悠悠醒转过来。 一觉睡醒之后,她感觉到精神已经恢复了,洗漱好之后,也不急着出门,先去花厅用早膳。 不过今早,晏明珠并没有见到祁玦。 吴叔看她朝外面看了眼,立马便猜到了她的心思,在一旁说道:“晏姑娘,殿下一早便去上朝了,这几日殿下都会比较忙,因为庄妃娘娘的生辰快到了,宫中上下都在为娘娘的生辰宴而忙碌。” 庄妃如今是昭帝最宠爱的妃子,她的生辰宴,昭帝必然会大办特办,而祁玦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是要尽心。 而晏明珠在听到庄妃快生辰的消息的时候,不由摸了摸下巴,心中有了计划。 藏地花已经用了,接下来的治疗,就要用到十方龙骨,而这十方龙骨据黑市的说,作为贡品进贡入宫了。 平时以她现在的身份,也没机会入宫,但这次庄妃办生辰宴,却是绝佳的机会。 既然祁玦也参与了生辰宴的筹备之中,那她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打探一下宴会上的单子。 心里正谋划着,又听吴叔说道:“对了晏姑娘,殿下特意叮嘱,若是您今日一定要出门,就必须要让孔先生诊脉,在只有孔先生确定您的身子的确无碍之后,您才能出门。” 晏明珠抽了下嘴角,祁玦这搞的,跟她快要不行了似的,不过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所以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吃完早膳后,孔慈便来给她号脉。 孔慈拿出了块帕子,本想搭在她的手腕上,不过被晏明珠制止了:“孔先生不必麻烦,我也是医者,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您只管切脉便是。” 闺阁中的姑娘,尤其是那些世家贵女们,最是矫情麻烦,哪怕是看个病,也一定要拉个帘子躲在幕后,说什么非礼勿视,不能见外男。 就算是号个脉,也得避免和大夫有肌肤上的触碰,甚至还有更矫情的,要大夫拉根丝线,套在手腕上,来个悬丝号脉,总之,各类奇葩行迹应有尽有。 孔慈看了晏明珠一眼,“晏姑娘倒是与寻常女子不大一样。” “这个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平,而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女子非但不会抗争,反而还会自己给自己戴上各种枷锁, 其实从来没有什么三六九等,更没有什么男尊女卑,只是因为绝大多数人认同了现在的所谓秩序,麻痹神经跟风,生怕自己会成为另类,被大多数人排斥罢了。” 孔慈抬头看向她,目光多了深究,“所以,晏姑娘不愿做随波逐流之人?” “我便是我,独一无二,我想做什么,只有我自己可以决定,无人可以左右我的思想。” 看着眼前的姑娘,孔慈觉得她的眼睛似乎是盛了整个天下,浩瀚无边,闪闪发光,令人无法挪开视线。 “我算是明白,为何殿下非你不可了,在这个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你这般独一无二的女子了,殿下能与你相遇相识相知,是他的荣幸, 殿下虽出身尊贵,但……他独自一人在那峰峦之上,太过于孤单了,还望姑娘日后能陪伴在殿下左右,不让他再那么孤独。” 晏明珠没想到孔慈竟然会对她说这么郑重的话,但这次,她没有回避。 “若他此心不变,我必不离不弃。” 确定身子无碍后,晏明珠便出门了。 “主子。” 蔺桑枝一看到晏明珠,便要屈膝跪下,不过被晏明珠先一步拦住。 “我不注重这些礼节上的东西,日后在我的面前,不必多礼。” 蔺桑枝性格干脆,听到晏明珠这么说,立马听话的应下。 “昨夜二表哥可有何动静?” 蔺桑枝马上回道:“二公子昨夜发了烧,属下用汗巾沾水给他降温,不过两个时辰左右,温度便很快退了下来。” 因为昨日晏明珠把元瑾深放在冰水里泡了半天,就算是个正常人尚且都受不住,更何况还是元瑾深这样命悬一线的。 晏明珠点了下头,便开始了第二轮医治。 第243章 快要苏醒 晏明珠重新写了张方子,让彭掌柜按照方子去准备药材。 当彭掌柜看到方子上的一味药材的时候,表情非常诧异,但这是晏明珠亲自开的方子,他也不敢多问,赶忙下去着手准备。 等准备好之后,晏明珠让蔺桑枝带着元瑾深去了隔壁。 流香一看到浴桶,以为又像昨日一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吓得她瞬间腿软。 “我的妈呀,好……好多蝎子!救命!” 流香一溜烟的躲到了晏明珠的身后,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而且感觉自己今晚怕是要做噩梦。 晏明珠好笑的拍拍她的手背,“别怕,它们在浴桶里,爬不出来的,而且它们今日的目标不在你。” 流香眨眨眼,“目标?它们……莫不是姑娘你拿来,给二公子治病的?” 在得到晏明珠的肯定后,流香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 “姑娘,二公子真的药石无医,连您都救不了了,所以您为了减少他的痛苦,打算用毒蝎子蛰他,让他毒发身亡,摆脱痛苦吗?” 晏明珠无奈扶额,她这婢女,一天到晚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弹了下她的脑门儿,“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何时说过救不活二表哥了?今日的治疗方法,叫以毒攻毒,桑枝,把二表哥的衣裳脱了,放进浴桶里吧。” 蔺桑枝对晏明珠的任何话都深信不疑,立马将元瑾深给扒了个一干二净,放进了浴桶里。 流香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在浴桶里爬来爬去的蝎子们,瞬间就拥向了元瑾深,爬到他的身上,带毒的尾巴直接刺入他的肌肤之中! 光是看着,流香都有代入感,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 “姑……姑娘,奴婢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您随时叫我!” 然后脚底抹油,跑得飞快,就像是毒蝎子追着她的屁股咬。 晏明珠好笑的摇了摇头,不过这副画面,一般人的确是受不住。 她淡定的走到元瑾深的身后,拿出了银针,跟昨日的做法一样,先将银针浸泡在藏地花的汁水中,再进行一遍火烤。 藏地花已经快用完了,第三轮的医治,就要用到十方龙骨了,她要赶紧弄到手才行。 平静呼吸,晏明珠开始施针。 随着蝎子在元瑾深的身上扎出无数个孔,毒素很快蔓延开来,没过多久,元瑾深的身体就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 这些黑色的纹路一路向心脏处蔓延,但到心脏一寸距离的时候,却再也无法接近,于是乎,元瑾深的身体就形成了一种神奇的景象。 全身除了心脏的位置之外,其他地方几乎都被黑色纹路给蔓延了。 而在黑色纹路定格没多久之后,元瑾深有了反应,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不舒服,蹙紧了眉头,整个人也发出了很细微的抖动。 晏明珠掐准了时辰,最后一针落下,元瑾深有了剧烈的反应,再次和昨日一样,张嘴开始吐血! 吐出来的依然是黑血,不过这次黑血的颜色要稍微淡了一些。 而这次,晏明珠没让人拿盆来接,反而是任由元瑾深吐在了浴桶里。 紧随着,更诡异的一幕就出现了,那些原本对着元瑾深发狠的扎洞的毒蝎子,在接触到元瑾深吐的这些毒血之后,竟然一个个接着一个翻肚子死翘翘了! 等到浴桶里的蝎子都死光了之后,晏明珠才开始收回银针。 再让彭掌柜带药童进来,重新准备一个干净的浴桶,给元瑾深洗了个澡。 等洗完澡之后再捞出来,放回到床榻上之后,流香都不由噫了声。 “姑娘,二公子的脸色看起来好像好了一些,似乎是有了些血色?” 岂止是脸色好了一些,连脉搏都强了不少,和昨日刚见到的奄奄一息状态,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 晏明珠写了新的方子,让彭掌柜按照药方去抓药煎好。 彭掌柜在看到药方之后,面露难色,“东家,这两日您开的方子里所需的药材,每一样都是上品,小的昨日凑齐那张药方,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而且药材是一回事,买药材的银子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按照今日的这副方子,有几味药材极为名贵,咱们铺子里的银子怕是……不够用了。” 其实,彭掌柜这话说的还算是委婉了,准确的说,这两日不要命的砸钱买药救治元瑾深,已经把铺子这一个多月来赚的银子,都给砸进去了。 原本药铺在晏明珠的整顿之下,生意已经好了不少,但毕竟也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而且他们铺子卖药走的是薄利多销,且对老幼病残都是打折的,实际上赚不了太多。 “药材你继续准备,银子我去筹。” 彭掌柜一听,立马就不愁了,拿着药方去买药。 “桑枝,我出去一趟,二表哥就交由你照看着。” 蔺桑枝突然开口:“主子,若是您缺银子,属下可让青鸟骑众人一起筹……” “不必,这些年我……我师父不在,青鸟骑能活下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银子不必愁,我会弄到的,而且按照目前的治疗状况,二表哥应该快醒了。” 只要能让元瑾深清醒过来,无论付出多少银子,都是值得的。 离开百济堂之后,流香给她出主意:“姑娘,若是实在不行,不如我们回侯府,从嫁妆里支取一些出来应急? 而且,若是老夫人他们知道,二公子还活着,必然会非常高兴,定会竭尽一切和姑娘您一起救治二公子的……”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晏明珠给否决了:“不行,二表哥如今的情况还不稳定,而且如今敌在暗我在明,那些暗中盯着侯府的眼睛虎视眈眈, 若是让外祖母他们知道二表哥还活着,到时必然会惊动到陷害元家的那个幕后黑手,他们能动元家,势力必不可小觑,二表哥不能出事,否则元家的冤屈便再也无翻身之日!” 流香叹了口气,面露担忧,“可姑娘您把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扛着,奴婢怕您会扛不住,而且,为二公子疗伤,还需要不少银子, 这些银子,该从何处拿?对了,定北王殿下!殿下一定不缺银子,而且只要是姑娘您提,殿下就算是把整个王府的金库搬给您,必然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第244章 怕她跑了 “如果实在筹不到钱的话,再说吧。” 虽然晏明珠是有些喜欢祁玦了,但要强的性格让她轻易不肯向别人低头。 再者,她是她,祁玦是祁玦,哪怕祁玦心悦她,但这也无法成为祁玦可以无条件给她银子,帮助她的理由。 晏明珠直接去了茗月轩,看看账本里还有多少银子,能提一些是一些。 而在晏明珠算银子的时候,明玉和明子瞻一起过来了。 他们几乎每日都会来茗月轩听书,雷打不动,风雨无阻的,可以说是冷艳女将军和高冷王爷故事的铁杆粉丝。 伙计看到他们,立马便笑脸相迎了上去。 “明二公子,明三姑娘,还是和往日一样,一壶普洱茶,两盘果干吗?” 明玉在他们专属包厢内坐下,抬手示意伙计只管去准备就是,顺便照常问一句:“你们东家今日也没来吗?” “东家今日在呢。” 每次过来,明玉必然都会小问晏明珠在不在,前几日就完美的错过,伙计说晏明珠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来了。 明玉当然不死心,一听晏明珠今日竟然在,马上用胳膊肘去抵明子瞻,“二哥哥快,快去宫门口堵大哥,告诉他珠珠就在茗月轩呢!” 为了能让自家大哥娶到媳妇儿,他们做弟弟妹妹的,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明行简有公职在身,每日都很忙,不可能有这么多闲暇时间,来茗月轩和晏明珠制造偶遇。 所以,这个艰巨而伟大的任务,便交到了明子瞻和明玉的手里。 明子瞻抓了一把葡萄干,比了一个明白的手势,飞也似的跑去通风报信了。 “珠珠眼下在哪里呢?带我去找她吧。” 明玉生怕晏明珠会在明行简来之前就跑了,所以打算亲自过去把人给看住。 伙计当然不知道这对兄妹肚子里的七弯八拐,立马在前头给她带路。 过去的路上,明玉随口问了一句:“感觉最近珠珠好像很忙的样子,以前她至少每日都会来茗月轩一次,今日人倒是来了,却没在大堂。” “东家最近似乎是碰上了些比较棘手的事情,前日东家来的时候,突然让掌柜的把茶楼里目前可以流动的银子都取出来,今儿个一来,便直接去了账房,把掌柜的也叫过去,似乎也是为了取银子应急。” 莫不成是珠珠遇到什么难事儿了,所以急需用到大量银子? 想到这个可能性,明玉激动的一拍手心,“这真是太好了!” 伙计被她忽然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啊?什么太好了?” “没事没事。” 明玉心里激动的不行,得知晏明珠可能是遇到麻烦了,岂不是就可以让明行简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给晏明珠提供帮助? 都说患难见真情,如此一来二往的,还怕他俩擦不出火花来吗? 对,就这么办,她可真是个机灵鬼! 到了账房门口之后,明玉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伙计的手里。 “兄弟,辛苦你了,日后珠珠这里要是有什么消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放心,我是珠珠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做任何不利于她的事情的!” 她只是想让晏明珠做她嫂嫂而已,这是一个多么朴实无华的愿望啊! “多谢明三姑娘,您放心,东家有什么消息,小的必定第一个同您讲!” 挥挥手示意伙计可以走了,明玉在外面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罗掌柜,“谁呀?” “是我,明玉,珠珠在吗?” 晏明珠正在算银子,冷不丁听见明玉的声音,跟着抬头看去,“阿玉,你怎么来了?” “我可是茗月轩的头号铁粉,这儿还有我包下的专属听书位呢,不论刮风下雨,我每次都必来,是吧掌柜的?” 对于这种每日都来,且出手都极为阔绰的客人,罗掌柜自然是非常喜欢的,连声应道:“是的,东家,明三姑娘可是我们茶楼的贵客呢,每日听书都不落下。” “珠珠,你是在算钱吗?最近你好像很忙的样子,我都好几日没在茶楼里碰到你了。” 明玉凑过来的时候,亲昵的挽住她的手臂。 “最近在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我们的贵客招待不周了,罗掌柜,快去沏一壶茶来,若是让贵客渴着了,觉得我们不够热情,跑去其他茶楼,那咱们可就要亏死了。” 晏明珠说着玩笑话,拉来一条椅子,让明玉坐着。 明玉被逗得直乐,余光暼过账本,故作惊讶的说道:“咦,珠珠你们茶楼最近的开支好像挺大的呀,这么看着,好像有些入不敷出了?” “最近要用到不少银子,所以提前支取了不少。” 不等明玉开口,一道温润的嗓音跟着传了过来:“晏姑娘近来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明某或许可以为姑娘帮个小忙?” 闻声瞧去,就见明行简步履有些匆忙的走了进来,和他往日沉稳的贵公子形象有些出路,好似怕什么东西跑了似的。 明子瞻跟在他的旁边,也跟着搭腔:“是呀晏姑娘,咱们迟早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只管同我们说,大哥一定帮你解决!” 晏明珠本身就是明家人,所以对于本能的对于明子瞻说的话,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顺着明子瞻的话想了想,就目前茶楼和药铺每日的收益,想要支撑到治好元瑾深,银子还是不够的。 让自己的亲人来帮忙,倒也是个解决方法。 “我最近要解决的事情,的确是需要用到不少银子……” 不等晏明珠的话说完,明行简马上接了下去:“晏姑娘还缺多少银子,只管说便是。” “大概还需要三百两左右。” 明行简立刻转头对明子瞻吩咐:“子瞻,你即刻回府一趟,取三百两银票过来。” “不必明二公子特意跑一趟,如果可以的话,我和你们一起,行吗?” 晏明珠主动要去明府,明行简自然是高兴得不行,一口便应了下来,生怕晏明珠会反悔。 不过晏明珠没有马上走,而是又坐下来,低头写了什么东西。 写完之后,搁下笔,将纸递到明行简的跟前。 “这是欠条,明大公子且收好了,等日后我有了银子,便会第一时间还给你,连本带息的那种。” 第245章 如胶似漆 看到欠条,听到晏明珠说要连本带息的还给他,明行简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晏姑娘,你这般便是与我见外了……” 话还没说完,晏明珠直接打断:“这是我的行事准则,亲兄弟之间尚且还明算账,不论在任何事情上,我都不喜欢欠别人的,若是明大公子不收欠条,那我也不借了。” 明行简对上晏明珠清明的眼眸,因为靠得近,所以她的眼里清清楚楚倒映了他一人的身影。 恍惚之中,让明行简想起了他的姑姑。 姑姑在世时,也是这般的性情,一生要强,绝不亏欠任何人情。 明行简忽的笑了起来,将欠条收下,放入流袖之中。 明子瞻一看到自家大哥竟然把欠条收下了,顿时便急了,“大哥,你怎么能收了欠条……” “我姑姑在世时,也是如此行事准则,晏姑娘在很多时候,与我姑姑非常相似。” 明行简只是这么感慨一句,而他压根儿不会把晏明珠和明珠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晏明珠丝毫不担心会在明行简跟前露馅,因为前世她死的时候,明行简还是个三岁小娃娃,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这个姑姑的样子,怕是在他的脑海里都已经模糊了。 所以,她半开玩笑道:“明大公子如此想念你的姑姑,又总觉得我与她非常相似,我倒是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姑姑,我把你当成侄子。” 明行简登时露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表情。 而明玉一听这话,急得都跺脚了,“珠珠,格局早点打开点儿呀,做姑姑岂不是就差了辈分了,做夫人就很好呀!” “阿玉,这种玩笑是不可以乱说的,我与大公子只是朋友。” 其实晏明珠也挺无奈的,这种话她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但明行简他们依然是不死心,晏明珠并不觉得明行简是真的喜欢她,必然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姑姑的身影,把这份感情误认为是情爱。 可她总不好直接说,大侄子,其实这句身体里的灵魂,是你的亲姑姑,你不能喜欢自己的姑姑。 就她目前的处境,也完全不能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只能一再的强调,因为明行简能明白她的用意。 但很显然,明行简并不明白,而且在被晏明珠给拒绝之后,他也没有丝毫的气馁。 因为在他心里,晏明珠聪慧过人,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是非常正常的,他想要得美人青睐,得要用实际行动来说话。 “阿玉是说笑的,晏姑娘不要在意,我们现在便回府取银票吧?” 晏明珠在上马车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明相他……不在府中吧?” 虽然她很想念哥哥,但如今她还不能与他相认,可哥哥实在是太聪明,也太了解她了,她可以在其他人面前伪装,却很难瞒得过明台的眼睛。 她生怕在接触的过程中,万一她不小心流露出了什么,让明台看出了端倪,到时面对明台的逼问,她必然不会像面对其他人那般沉着冷静的应对。 “父亲在政事堂处理公务,通常情况下,天黑之前是不会回府的,晏姑娘可是找父亲有要事?若是有事,我让二弟去请父亲回来。” 晏明珠赶忙摆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若是明相也在,身为晚辈,我这么空手登门不太礼貌。” 得知明台并不在府中,晏明珠便放松多了。 “晏姑娘不必拘束,我们家并不注重这些繁文缛节,日后只要晏姑娘得空,随时都可以来府中坐坐。” 很快,便到了明府正门口。 明子瞻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扯开嗓门就喊:“母亲,晏姑娘来啦,快备茶备点心!” 晏明珠想拦,但显然动作没有明子瞻的大嘴巴快,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子瞻这么一吼,满府上下都知道她来了。 明夫人正在院子里刺绣,听到外头的动静,很快便迎了出来。 一看到晏明珠,明夫人的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儿来了,就像是公婆见了儿媳妇似的。 拉着晏明珠的手,亲昵的拍拍她的手心,又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 “好孩子,几日不见,似乎是有些瘦了,面色没有之前那般红润了,可是在侯府吃的不够好?若是侯府伙食不行,便来我明府,你喜欢吃什么,我都叫厨房准备着,保准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晏明珠被逗笑了,“多谢夫人,我在侯府一切都很好,可能是近来天气转冷了,所以胃口不是特别好,再者比之从前,我真的胖了许多,再胖下去,怕是都要滚着走了。” “你这身材,怎么能说是胖呢,连微胖都没有,瘦的我一摸都只能摸到骨头,硌得慌,姑娘家还是要肉嘟嘟的好些, 你看阿玉,一年到头不论寒霜酷暑,这胃口就从未倒过,哪怕是偶尔病了,喝了药前脚刚吐,后脚便能干下两大碗饭。” 明玉哎呀声:“母亲,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啦,怎么尽是说我坏话,女儿在珠珠的面前,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温婉形象,就要变成一个干饭王啦!” 明夫人轻飘飘回一句:“难道你不是干饭王吗?” 明玉:“……” 好气哦,她怕不是亲生的,而是在外头随便捡的吧? “母亲,我去趟账房,晏姑娘她……” 明夫人随意的摆摆手,“你去忙你的吧,晏姑娘由我招待着,放心,在你办完事之前,不会让她跑了的。” “大哥等等我,我同你一起去!” 女人之间说体己话,明子瞻可不想参与,毫不犹豫的追着明行简去了。 明夫人带着晏明珠去了别院,一进屋,晏明珠便瞧见了放在暖榻矮桌上的靴子,不过还是个半成品,并没有做完。 上面绣了一半的茂竹,针脚别致,淡雅脱俗。 “您又在给哥……明相做新靴子了?” 明夫人一愣,有些奇怪的看向她,“晏姑娘怎么知道我时常为夫君做靴子?” 糟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前世晏明珠最羡慕的便是哥哥嫂嫂之间恩爱的感情,哥哥身上的贴身之物,像衣衫、靴子,甚至是罗袜,都是嫂嫂一针一线亲手做的。 嫂嫂的手极巧,做的衣物比外头铺子里卖的,要更加精致美观,哥哥每次穿着新衣出门,都把同僚给羡慕坏了。 也因此,明台和明夫人如胶似漆的感情,才会成为帝都的一段佳话。 第246章 在天有灵 “明相与明夫人感情甚笃,明相身上的衣物,找遍全天下都是独一份的,可谓是羡煞旁人,我自小便有所耳闻的。” 明夫人并没有怀疑,笑着拉着晏明珠的手坐了下来,“夫君他啊,醉心朝政,对于外在的从来不在意,我一个内宅妇人,也没什么能为他做的, 便想着做几件贴身衣物,好让他穿在身上舒服一些,毕竟外头的衣裳再如何华贵,也不如自己亲手做的安心。” 晏明珠认同的点点头,“夫人您这针脚好生别致,可以教教我吗?” 刚好她最近要给祁玦做衣衫和靴子,但她已经很久没有拿过绣花针了,只能在这里临时抱个佛脚。 “这是双面绣,难度比较大,而且比较费时费力,你真的要学吗?” 晏明珠有一定的绣工基础在,而且她从小学什么都很快,她并不觉得一个双面绣能难到她。 虽然晏明珠学习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绣着绣着,还是会时不时的出错,并且容易扎到自己的手指头。 “双面绣确实好难呀。” 明夫人笑着说道:“你已经学的很快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掌握住要领,可比我当初刚学的时候,要厉害多了。” 明玉在一旁帮衬:“对呀对呀,我看到这个双面绣,头都大了,母亲日日追着我屁股后面教我,我到现在还绣的七歪八拐的呢,珠珠你真的很厉害啦!” “阿玉,你这话说的便不全面了,除了双面绣之外,其他的绣法你也是学的乱七八糟,看你刺的绣,能让为娘我少活十年。” 明玉:“……母亲,我一定不是您亲生的,您又拆我的台!” 晏明珠和明夫人都被逗得直乐。 突然,明夫人感慨了一句:“珠珠你与我那小姑真是太像了,她打小便聪慧过人,学什么都极快,不过她与你又有些不太一样, 像这些姑娘家的女红之类的活儿,她是不喜欢的,她更喜欢舞刀弄枪,从前我都不需要看沙漏,只要听见隔壁的别院有鞭子抽打的声音,便知道定是小姑她在练武了。” 晏明珠的动作一顿,她微垂下眼睑,遮盖住了眸中流动的情绪。 “明将军绝代风华,自是与寻常女子不同的。” 明夫人叹了口气:“自从小姑走了之后,我便让府中上下,不准在夫君的面前提及小姑的任何事情,夫君他始终不信小姑已经不在人世了, 一直在四下寻找,这些年来,只要何处有一丝半点儿的消息,他都会在百忙之中赶过去,但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我们所有人都认了这个事实,可唯有夫君他……” 这十七年来,只要一涉及到小妹,明台就跟魔怔了一样,全天下除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之外,所有人都已经认定明珠已经死了。 但明台却以死不见尸,便以小妹还是有可能活着为由,拒绝给明珠办丧事,更不让任何人立她的牌位。 只要一日没找到尸首,只要不发丧,不立牌位,他就可以自欺欺人,他的妹妹还活着,只是暂时回不来而已。 说到这里,明夫人便更咽了,泪水滑落脸颊。 晏明珠的心里更是非常难受,眼眶早已湿润,泪水打转,却被她强行憋着。 “明夫人,您……节哀,明将军在天有灵,定是不希望你们为了她而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明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容,“瞧我真是老了,好好的与你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这一处的针脚,是这样的……” 学了好一会儿,明玉耐不住性子了,伸了个懒腰,突然想到什么,兴奋的嚷嚷起来。 “母亲母亲,我要吃那个!” 生怕明夫人会领会不到,明玉凑到她的耳边,说了几个字,而明夫人则是皱了下眉,表情有些犹豫。 “母亲,珠珠好不容易来咱们府上一趟,她又不是外人,怎么着也得让她尝一尝旁的地方都没有的稀罕货,好不好嘛母亲~” 在晏明珠投来困惑的目光中,明夫人刮了下明玉的鼻尖。 “晏姑娘,你且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去便回。” 晏明珠点了下头,“夫人跟着阿玉一块儿,叫我珠珠就成了。” 珠珠这两个字,让明夫人的表情有些恍惚,“珠珠。” 晏明珠痛快的哎了声,明夫人的眼眶又有些红了,不过在被人看出端倪之前,她已经转过了身,出了房门。 明玉兴冲冲的趴在矮桌上,托着下巴,“珠珠我同你说,待会儿你会见到一样你从没见过的小食,可好吃啦,但我从小到大,吃过的次数却是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晏明珠还一心在双面绣上,一边刺绣,一边回明玉的话:“听你这么说,莫非是很名贵的小食?” “倒不是名贵,如今这府里,只有我母亲会做,不过我母亲也是跟着祖母学的,只可惜我生的晚,没见过祖母,母亲说,祖母与我姑姑特别像,都是顶顶绝色的大美人儿!” 提到明老夫人,晏明珠不由留神,一针扎下去,刺破了指腹。 “呀流血了,快拿药膏来……” 还没等明玉把人叫进来,晏明珠便拦住了,将手指含在口中一会儿,“一点儿小洞,吮两下就没事了。” 前世,明老夫人是在晏明珠被册封辅国大将军之后没多久,便因病重撒手人寰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能再记得母亲的,便也只剩下明府中的一些老人了。 似乎,在母亲膝前撒娇嬉闹的画面,就发生在昨日,可一眨眼,就如过眼云烟,消散不见了。 过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就像是她自己,只能以另外一具身体,另外一个身份,重新回到这个曾经遍布她所有记忆的府邸。 可故人就在眼前,她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与他们相认。 “时间比较匆忙,可能做的不太好吃,珠珠,阿玉,你们且先尝尝吧。” 明夫人回来的时候,还叫婢女端了两口玉碗,而碗内如阳春白雪般的小食,不正是糖蒸酥烙? “哇,我的心头好糖蒸酥烙!嘤嘤嘤,我好想你呀,母亲您好生小气,怎么才只有两碗,就算是做一锅,我都能吃下!珠珠快尝尝,这糖蒸酥烙,可是只有我们明府才有的特色小食哦!” 第247章 露出破绽 晏明珠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糖蒸酥烙是个什么味道。 她的指腹难以控制的带着轻微的颤抖,接过了玉碗。 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冰凉中带着奶香酒气,瞬间如棉花般,在舌尖化开。 明夫人做糖蒸酥烙是手艺,是师承明老夫人,所以做的味道和明老夫人活着的时候,做的一般无二。 昨日祁玦虽然亲自下厨也给她做了一份,但味道和明夫人眼下做的这碗,还是差了不少的。 “珠珠,好吃吗?” 晏明珠垂下眼睑,不停的往嘴里舀,“好吃,特别好吃,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小食。” 声音有些闷,还带着些许颤意,而在她说话的同时,一滴晶莹的泪水,便砸落在了碗中。 只是因为她低垂着头,而且一直不停地往嘴里送,所以并没有让明夫人他们察觉。 “母亲你听到了没,珠珠她说特别好吃,非常喜欢哦,珠珠你以后要是想吃了,就来我家,我还能蹭你的面子,可以多吃几碗呢,不然这一年到头的,我怕是都吃不了一次。” 晏明珠抬头看去,“为何?” “这其实有点儿复杂,糖蒸酥烙是我祖母为了哄我姑姑开心,自个儿研究出来的,我姑姑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祖母做的这道小食了,后来祖母身子不太好, 母亲便跟着祖母学了做法,代替祖母做给姑姑吃,直到后来姑姑她没了,母亲怕父亲若是见了糖蒸酥烙,会睹物思人,更加无法从姑姑去世的噩耗中走出来,所以便不怎么做了。” 晏明珠心头泛酸,她的离世,让整个明府如同塌了半边天。 府中人看着其乐融融,但实际上心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尤其是哥哥明台。 不知不觉中,一碗糖蒸酥烙就快见底了。 也幸而明玉是个话痨,原本有些悲伤的气氛,愣是在她的叽叽喳喳下,又变得欢快了起来。 正好这时,一道嗓音响起:“今日府上倒是好生热闹,大老远的,我便听见笑声了。” 听到这道无比熟悉的声音,晏明珠的脊背一僵,内心非常想扑到哥哥的怀里,可理智却让她不得不违背内心。 而明玉则是第一时间从暖榻上跳了下来,欢欢喜喜的跑过去,“父亲你回来啦!” “见过明相。” 晏明珠起身,相比于明玉能够肆无忌惮的搂着明台的胳膊撒娇,她只能远远的看着明台,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 “难得见晏姑娘来明府,不若晚上便留下来一块儿用晚膳吧?” 明台可是极少邀请人到自己的府邸来,更别说要留人吃晚饭了。 而在说话的同时,明台的目光落在了一口玉碗上。 碗中的糖蒸酥烙已经吃完了,就剩下一些腰果,而这些腰果此刻都聚集在了勺子里,就等着一口气吃下去。 明台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他目光猛地一顿。 吃完一碗糖蒸酥烙,却独独将腰果留在最后,再一口气全部吃完,这是他妹妹还在的时候,一个非常特别的习惯。 想到这里,明台抬眸,目光灼灼的定格在晏明珠的脸上。 晏明珠本身也就不太敢和明台直接对视,在他又重新看她的时候,她假装随意的垂下了眸子,强装镇定。 “夫君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明台的目光还紧紧盯在晏明珠的身上,只随口回了一句:“原本是要回来拿东西,不过既然家里来了客人,倒也不急。” 说着,明台忽的将话锋一转:“夫人做了糖蒸酥烙?” “父亲,是我求着母亲做的,因为珠珠来家里做客,她从没吃过,所以想着让她尝个鲜。” 原本明玉还怕明台会睹物思人,却不想,他在听到解释后,却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晏姑娘不喜欢吃腰果?” 因为只是饮食上的一个小习惯,所以晏明珠其实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点,所以在听到明台这么问后,她本能的摇头。 “不是,会吃的,我正打算吃完呢。” 说话的同时,晏明珠拿起了玉碗,打算把剩下的腰果给吃完,因为她总觉得明台看她的目光怪怪的。 毕竟这糖蒸酥烙,是她从前最喜欢吃的小食,还是赶紧把东西给吃完,免得在他的面前露出什么马脚。 结果,却听明台徐徐说道:“晏姑娘的习惯,倒是与我妹妹一样,她每次吃糖蒸酥烙的时候,都喜欢将腰果留在最后,一次性吃完,就像你现在这般。” “咳咳!” 晏明珠刚好一口送进嘴里,冷不丁听到明台这么说,顿时被吓得卡住了,瞬间憋红了脸。 “珠珠你没事儿吧?” “快,快倒杯水来,珠珠,快喝下。” 一顿慌乱之下,晏明珠喝了一大口水,好不容易将卡在喉间的腰果给咽了下去。 “抱歉,方才我的话冒昧了,可是吓着晏姑娘了?” 明台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审视的目光却紧紧盯着晏明珠的脸,观察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 晏明珠打死也没有想到,只是吃个腰果,都能差点儿吃露馅了! 果然,只要在哥哥的面前,无论她怎样刻意的去伪装,都容易露出破绽来。 “不关明相的事,是我自己一时吃太快了,明相方才真是太抬举我了,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如何敢与明将军相提并论呢。” 明台却开口道:“晏姑娘倒是妄自菲薄了,你也耍的一手好鞭,我之前听闻,连禁军右卫都不是你的对手,如此高的武功,若是与我妹妹交上手,想来也是不会落下风。” 晏明珠听得心惊肉跳的,但表面上,却强装镇定,“明将军是我从小仰慕的英雄,我时常感叹,若是我能早一些出生便好了, 如此,我便能一睹明将军的绰约风姿,而不是只能从话本子,和旁人的口口相传中,想象明将军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了。” 明台在暖榻上坐下来,抬手做了个让晏明珠入座的手势。 “晏姑娘好似有些紧张?是在怕我吗?” 晏明珠还没回答,明玉抢先道:“父亲您老是板着脸,说话就像是官爷审犯人似的,别说是珠珠了,我们这些家里人都怵您呢!” 明台品了口茶,让自己的目光尽量看着柔和不吓人,“倒是我疏忽了,晏姑娘年芳十六?” 第248章 亲上加亲 晏明珠真是哭笑不得,目光倒的确是温柔了,但这态度还是跟审犯人似的呀! “是。” 虽然晏明珠怕说多暴露的越多,但也不能不回答,反而引人怀疑。 “晏姑娘是从几岁开始习武的?师从哪位大师?” 晏明珠笑容一僵:“……” 明夫人和明玉对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明台这是又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姑娘,是不是和明珠有什么关系了。 “夫君,珠珠还没出生的时候,小姑便已经不在了,她和小姑不会有什么联系的,你这般询问,便是冒犯人家小姑娘了。” 但明台却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没有改变主意,“晏姑娘,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用鞭子的手法,与我妹妹非常相似,所以心中有所疑虑,可否告知一二?” “大概是八九岁的时候开始习武的,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很小便没了生母,平昌伯爵府又向来不待见我,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两位老人,她们见我可怜,又觉得我颇有天赋,便教了我武功。” 明台紧跟着问:“她们叫什么名字?” “天机和天玄两位老人。” 听到这两个名字,明台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两位高人竟也收了你为徒吗?她们也是我妹妹的师父,我妹妹的一身本事,便是传承自两位高人。” 晏明珠知道,明台眼下问的这么细,心里必然是起疑了,而以他的个性,事后必然是会去调查。 她自然可以随便编一个师父,但之后她行事,难免会暴露以前学过的功夫,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直接把天机和天玄给搬出来。 反正半月前她已经去过了神仙谷,两位师父也知道了她所有的事情,哪怕明台派人去查,也会和她说的一般无二。 “算不上是正经拜的师父,只是她们当时看我可怜,指点了一二,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我途径神仙谷,意外见到了两位老人,才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两位老人竟也是明将军的师父,可能是觉得我投缘,后来两位老人便收下我做了小徒弟,能和明将军共拜一师,是我莫大的荣幸。” 天机和天玄竟收了这个小姑娘为徒弟?这么多年了,两位高人就只有明珠这么一个弟子,想拜她们为师的人数不胜数,她们却始终都不肯再收。 怎么会突然就松口,是因为这姑娘天赋异禀?还是因为……从她身上,能看到明珠的身影? 明台敛下眼中波涛汹涌的情绪,方才道:“原来如此,这般看来,晏姑娘与我们明家当真是极有缘分,不仅名字只差了一个姓氏, 就连一些行为习惯,都很是相似,而且,还同样被天机和天玄两位高人收为弟子,这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明相抬举我了,我如何敢与明将军相比较,不过是因缘巧合罢了,而且我这点儿小本事,在明将军面前也只是班门弄斧而已。” 晏明珠脸上在笑,心中却万分苦涩。 哥哥就近在咫尺,她却不能相认,只能不断的否认编造谎言。 “父亲,您回来了?” 恰好这个时候,明行简和明子瞻过来了,打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明玉见明行简来了,赶忙将他拉过来,同他咬耳朵:“大哥,父亲又开始了,还怀疑珠珠和姑姑有什么关系,你快劝劝父亲,这审问犯人的架势,可别把人给吓跑了!” 明行简看出晏明珠情绪似乎不太好,忙上前两步,“父亲,晏姑娘来府上是办点儿私事的,她还有要紧事,不能多留了。” 晏明珠跟着起身,朝明台行了个礼。 “明相,明夫人,改日我再拜访,先行告退了。” 明台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抱歉,是我唐突了,我送你……” “不用父亲,也就两步路,儿子来送便成了。” 明行简及时打断明台的话,好不容易将晏明珠从房中带了出来。 见人走了,明夫人不由怪嗔的瞪了他一眼,“夫君,这位晏姑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如何会与小姑有什么联系?你看看你今日这架势,把人姑娘都给吓着,日后怕是都不肯来咱们府里玩儿了!” “她吃糖蒸酥烙的时候,和妹妹一样,喜欢把腰果放到最后一次性吃,她耍鞭子的手法,也与妹妹非常相似,还有,天机和天玄两位高人几十年都不曾松口收徒, 如今却破例收了她,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只是巧合吗?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她一定和妹妹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明夫人看到明台眼里的偏执,叹了口气,“可是夫君,小姑离世的时候,这小姑娘甚至都没出生,如何来的联系呢?莫不是,她是小姑的转世?这种天方夜谭,你会信吗?” “原先我是不信,但是夫人,最近帝都盛行一个故事。” 明夫人好奇的问:“什么故事?” “冷艳女将军与战神王爷的故事,这个故事里的女将军,便是在死后数年之后,重生归来。” 明夫人一听,反而是噗嗤一声笑了,“夫君,说书编的故事,如何能当真?若这位晏姑娘当真是小姑重生归来,她又为何不与我们相认?” 明台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一点,他见到晏明珠的第一眼,便觉得她与妹妹非常相似,后来的几次接触,心中的猜疑更是越深。 直到今日,先是腰果的吃法,再是拜天机和天玄为师,除了年龄样貌对不上,他几乎就要认定她就是他的妹妹了!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又为何不肯认他?这不是他妹妹会做的事情,若是妹妹知道他苦寻她多年,必然会第一时间回到他的身边。 难道……真的是他魔怔了,想太多了? “夫君,世界何其之大,两个毫无关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都有,更何况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习惯呢?你定是最近累着了,莫要再多想了, 再者,若这小姑娘真与我们明家有缘,恰好行简这孩子中意她,到时两情相悦娶过门来,岂不是更亲上加亲?” 第249章 我有哥哥 之前明台倒的确是挺希望明行简能娶晏明珠的,但今日发现晏明珠与妹妹极为相似后,他心里又有些不乐意了。 “便宜这小子了,倘若妹妹在晏姑娘这个年纪,遇上行简这般的,我是不会同意的,臭小子到现在也不过只是从五品的太常寺少卿,还远远不够格。” 明夫人被明台嫌弃的口吻给逗笑了,“夫君,哪儿有身为父亲,这般嫌弃自己亲儿子的?若是像行简这样,十八岁便连中三元,二十岁成了最年轻的太常寺少卿, 都还配不上晏姑娘的话,那晏姑娘怕是这辈子要很难嫁出去了,你呀,不能拿小姑的标准,去给旁的姑娘择婿,毕竟放眼整个九州大陆,能以女子之身,册封辅国大将军的,只此一人。” 明家阿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到了她那样高度的,凡夫俗子连仰视她的机会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前世晏明珠二十岁都还未出嫁,明家也丝毫不着急的原因了。 因为在明台的心里,谁都配不上他家绝代风华的妹妹! “晏家这个小姑娘也不差,若是行简不努力,人家瞧不上他,也是他活该。” 明夫人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就因为明台觉得晏明珠和明珠很像,所以连带着看自己一向优秀的大儿子都瞧不上眼了,听到自己父亲这话的明行简,怕是要眼泪都掉下来了。 而这边,明行简亲自送晏明珠出府。 走在羊肠小道上,明行简面带歉意的赔礼:“晏姑娘,实在对不起,我父亲他并非是故意的,只是这些年,他始终不肯接受小姑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看姑娘你与小姑有几分相似,所以才会多问了几句,但他并没有什么恶意,还望晏姑娘莫要见怪。” 晏明珠温和的看着他,目光犹如一个长辈,看着事业有成的晚辈,欣慰而又感叹。 “我怎么会见怪,要真说起来,我羡慕还来不及呢,若是我也有如此疼爱我的亲哥哥,做梦都能笑醒呢。” 听到这话,明行简突然想起晏明珠的家庭情况。 晏明珠的确是有个亲哥哥,不过是同父异母,而这个所谓的哥哥,可是连禽兽都不如,从小就和晏青莲两个人一起,没少欺负晏明珠。 这些事情,也是明行简在认识晏明珠之后,从旁处听别人说的。 虽然说的并不全,但也能想象到晏明珠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个失去了生母庇护,又不被生父喜爱,再加上一个从外室被抬上来的继母,用脚想都能想象出那些人是怎么明里暗里折腾她的。 明行简看着晏明珠的目光露出心疼的神色,“若是晏姑娘不介意,明家便是你的另外一个家,我比姑娘大了四岁,晏姑娘也可以唤我一声哥哥。” 噗嗤,晏明珠被一声哥哥给逗笑了。 本来还挺伤感的,结果她这大侄子竟然趁着她伤感的空隙,想要占她便宜。 她可是他的亲姑姑,让姑姑叫他哥哥,也亏得他想得出来,这辈分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儿! “明大公子多虑了,平昌伯爵府的那些个杂碎,我从来不放在眼里,我有哥哥,整个勇义侯府,都是我的靠山,所以我并不觉得委屈。” 勇义侯府如今自身都难保,更何况,元家儿郎全都战死沙场了,她又哪儿来的哥哥? 明行简只以为晏明珠是在强装坚强,但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将银票递了过去。 “这是三百两,晏姑娘可要清点一下?” 晏明珠直接接过去,“多谢大公子,我会尽快还银子的。” 明行简刚想要说什么,一道清冷的嗓音跟着响起:“她如何,就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操心了。” 闻声瞧去,就见祁玦竟站在明府正门口。 他似乎是刚从军营过来,追风摇曳着马尾,跟在他的身侧。 而在与晏明珠的视线对上之时,祁玦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过来。” “定北王殿下亲临明府,微臣有失远迎,不过微臣眼下还有要事,若是殿下没什么事的话,便先入府稍坐片刻?” 在说话的同时,明行简给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神,小厮立马会意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府有多大的脸,能让本王亲临?” 显然,祁玦没了耐心,连带着语气都冷了好几分。 两个男人视线对接的瞬间,空气中似乎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响,似乎战斗一触即发! 晏明珠在心中无奈叹气,这两个人,一见面就互相看对方不爽,说不了几句话就能怼起来。 “明大公子,定北王殿下是来找我的,今日多谢了,就送到这儿吧,我先告辞了。” 明行简本能的伸手,拉住了晏明珠衣袖的一角。 晏明珠回过头,目光带着疑惑的看向他,但耐心却是极好,“还有何事吗?” “我方才看晏姑娘你将糖蒸酥烙给吃完了,想来是很喜欢的,若是日后嘴馋了,晏姑娘随时都可以来明府。” 晏明珠刚要答应,另外一只手臂就被抓住。 祁玦冰冷而不耐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就是一碗糖蒸酥烙,定北王府多的是,会缺你明府这一碗……” 话还没说完,就被晏明珠急急的捂住了嘴。 糖蒸酥烙可是明老夫人在世的时候,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上天入地独一份。 除了明家人之外,旁人是绝对不知道的,但如果让明家知道定北王府也有糖蒸酥烙,到时候只稍仔细一查,便知道这是从她嘴里流出去的。 更何况,方才明台这么事无巨细的盘问她,明显是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了,这要是传到明台的耳朵里,岂不是在变相的告诉他,她与明家有非一般的关系? “殿下,我们走吧,我有些累了。” 祁玦冷冷的刮了明行简一眼,在听到她说累了之后,便牵过她的手,当着明行简的面,带着她离开。 晏明珠先上了马车,祁玦将追风的缰绳交给飞云,在上马车之前,又给了明行简一个警告的眼神。 “大哥,你怎么在门口站着,不是要送晏姑娘回勇义侯府吗?” 第250章 你依赖我 余光刚好就瞥见祁玦上马车的背影,瞬间就跟炮仗被点着了似的。 “定北王怎么又来了?大爷的,是不是他又把晏姑娘给拐跑了?大哥别急,我这就把晏姑娘给抢回来!” 说着,明子瞻撸起袖子就要去干架。 不过却被明行简给拦住了,明子瞻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大哥,定北王都来咱们家门口抢人,骑在你的头上了,这口气你还能忍得下去吗?管他什么皇子皇孙的,先打再说,出了什么事,我一人担着!” “子瞻,糖蒸酥烙除了我们家之外,旁的地方也有吗?” 这话题跳跃性太快,把明子瞻都给整蒙了,“啥?大哥你提糖蒸酥烙做什么,这道小食可是咱们祖母在世的时候研究出来的,除了咱们明家之外,旁的地方自然是没有的。” “可是,方才定北王说,王府也有这道小食。” 只是当时祁玦话没说完,明行简也是听得稀里糊涂的,还没等他多问,晏明珠便有些急匆匆的跟着祁玦离开了。 “定北王府也有?那定然是名字差不多,可能是谐音呢?大哥你铁定是听茬了,哎呀大哥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现在是纠结吃的时候吗,你未来媳妇都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明子瞻一脸恨铁不成钢,恨不得能自己上场替明行简追人。 “晏姑娘要跟着定北王走,我以什么身份能拦住她?” 明子瞻一噎,抠抠脸蛋,“都怪父亲,好端端的追着晏姑娘问什么,把人都给吓跑了,大哥你要是娶不到晏姑娘,就是父亲拖的后腿。” 明行简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没大没小。” 而这边,晏明珠看祁玦似乎脸色不太愉悦,便主动先搭话:“殿下怎么会出现在明府呢?” “还不是某人,前脚吃了本王豆腐,后脚便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本王若是不亲自去抓人,她怕是都要乐不思蜀了。” 荣升为渣女的晏明珠:“……” 祁玦这幽怨的语气,就好像晏明珠真的劈腿了似的,一时之间叫她哭笑不得,“我去明府是办正事……” “借银子为何不向本王要?在你眼里,本王是缺那几百两银子的人?” 祁玦气的不是晏明珠去明府,也不是和明行简来往,而是因为她遇到了麻烦,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找他,反而去了明家。 他原以为,自己在晏明珠的心里,是与众不同的,毕竟昨晚她都主动亲他了,虽然只是在眉眼处蜻蜓点水的带过。 但那也是亲了,说明她对他并非是没有感情的,可转头,她却找别的男人帮忙,那他算什么? “去明府只是一个意外,刚好明大公子和阿玉他们在茗月轩碰到了我,因着是朋友的关系,所以提出帮我一下,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自然知道殿下是最不缺银子的,可说到底,我与殿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又怎么能三番五次的张嘴要你帮忙呢?” 原本这种小事,晏明珠是不会在意,更不会生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祁玦说话的质问不信任语气之后,她心里莫名的生气。 解释了一句之后,晏明珠便不想再待下去了,“既然殿下看到我生气,那臣女还是不自找没趣了,飞雨,麻烦停一下车……” 晏明珠刚猫腰,帘子掀到一半,想要叫飞雨停车。 谁知,话还没说完,腰肢就被一只强有力的臂弯给圈固住,下瞬,整个人就被带了过去。 跌入男人宽厚怀抱的同时,对方迅速调转了个位置,将她摁在坐塌上,两手支撑在左右两边,居高临下的,牢牢将她圈固在方寸之间。 祁玦微微叹了口气,“本王才只说了一句,你便气势汹汹的,字里行间还要与本王撇清关系,本王就没见过你这般脾气如此之大的。” 从来没人敢在祁玦的面前甩脸,连昭帝也不会,更别提其他人了。 也唯有这个小姑娘,无法无天,甚至还要气跳走。 “我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听不得半句不好的话,殿下既是觉得我矫情麻烦,又何故还抓着我不放?松手,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涉!” 不仅是脾气大,而是无法无天,这话要是让旁人听到了,怕是胆子都要吓破了。 但她非但不怕,反而还明目张胆的瞪他,在说话间的同时,还拿脚踹了他一下。 祁玦能怎么办?到头来,自然得是他先低头,谁叫他将她放在心尖尖上,就算是再恃宠而骄,也是他一手给惯的。 “本王何时说过你矫情又麻烦了?咱们做人说话是要讲良心的,本王从头到尾的意思,只是想表明,你有任何麻烦,本王都会替你解决。” 男人一贯清冷的眼眸,此刻却像是盛了满园春色,只清清楚楚的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 大概是男人的目光太温柔了,以至于晏明珠一肚子的莫名火,咻的一下就小了下去。 她别过头,不和他对视,“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让你帮我解决麻烦,我有手有脚有脑子,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没给她说完的机会,男人修长的指腹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又给转了过来。 在晏明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祁玦便低下头吻了上来。 他吻得极细极柔,似是捧着极为珍惜之物,一点一点的将其占为己有,烙印上独属于自己的标记。 这是晏明珠第一次在有意识的状态下,被祁玦按着亲。 她两世加起来,都没和哪个男人不清不楚过,更没有与别人接吻的经验。 平时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心的她,此刻却完全没有能力思考,只感觉整个人都被亲得发软,甚至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感觉很新奇,带着缠绵悱恻的窒息,如海上浮萍,起起伏伏,却又让人难以抗拒。 但显然,晏明珠还不懂得要在接吻中换气呼吸,所以没一会儿,她便因窒息而轻微的挣扎了起来。 祁玦这才稍稍离开些许,再开口时,语气沙哑而带着克制:“是我,是我想让你依赖我。” 第251章 你亲回来 男人的眸光如一池碧水,似乎能将她整个给融化在其中。 晏明珠只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要烧起来了,往日里泰山崩于前,都能处之泰然的她,此刻脑子却成了一团浆糊。 “你……你无耻,谁准许你亲我的!” 怀里的小姑娘双颊绯红,整个人软的都快冒泡了,虽然她语气听着凶凶的,但祁玦却在第一时间听出,她已经不生气了。 要想把这个小姑娘给哄好,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高高在上的定北王殿下深刻的体会到,惹谁不高兴都行,但万万不能惹心仪的姑娘不高兴,否则最后吃苦的也只有自己。 因为,把人怎么惹不高兴了,就得花千倍万倍的精力,把人给哄开心回来。 “我错了,不若你亲回来?我绝不反抗。” 晏明珠:“……” 这毫无道歉诚意的虎狼之词! 晏明珠被气笑了,用力把人推开,顺带着在他的小腿上用力的踹了一脚。 “不要脸!” 祁玦轻笑出声来:“怎么骂来骂去,都只是无耻和不要脸?本王记得,晏家三姑娘的口舌可是巧得很,一个人舌战整个裴家,还能把对方给气吐血,怎么到本王这儿,翻来覆去便只有这几个苍白的形容词了?” “怎的,定北王殿下是觉得活得太爽快了,上赶着想要人把你给骂得狗血淋头不成?” 谁知,祁玦却轻飘飘的回道:“本王知道你不是不会,而是不舍得,不舍得对本王骂得太凶。” 晏明珠真是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打败了,她记得,她印象中的祁玦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个清冷孤傲,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定北王去哪儿了? 刚好这个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晏明珠热得快要烧起来了,感觉自己再和这个男人待在一个空间内,她得人间蒸发了不可。 “我不同你说了!” 晏明珠掀起帘子,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 正好和飞云迎面撞上,飞云一看到晏明珠的脸,出于好心的提醒:“晏姑娘,你的嘴唇似乎红肿了,可是被蚊子给咬了?” 晏明珠瞬间闹了个大红脸,丢下一句:“对,被一只又大又臭又自恋又不要脸的蚊子给咬的,你帮我打死他吧!” 飞云不疑有他,甚至还探过身子,“殿下,晏姑娘说马车内有大蚊子,可需要属下消灭……” 话还没说完,祁玦撩开车帘,凉嗖嗖的目光落在了飞云的身上,飞雨赶紧上前,一把捂住飞云的嘴。 “殿下恕罪,这家伙脑子瓦特了,属下这就带他下去洗洗脑。” 然后连拖带拽的把飞云给拉走了,飞云还一脸的不解,“你拉我做什么,是晏姑娘说被蚊子给咬了,殿下不是一切以晏姑娘的安危为先,我们怎能放任不管?” 兄弟,难道你方才就没看到,殿下想捏死你的眼神吗? “晃晃你的脑袋,看看能不能听到水声。” 闻言,飞云还真就晃了下脑袋,还一脸认真的说道:“没有水声。” 飞雨:“……” 这家伙没救了,毁灭吧。 用晚膳的时候,晏明珠突然问了一句:“殿下,庄妃娘娘的生辰宴,可都准备妥当了?” “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细节之处,由礼部负责收尾。” 晏明珠夹了块芦笋,放到祁玦的碗里,眼眸带笑,“参会名单都定了吗,可以再加一个吗?” 祁玦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倒是有些惊讶,“本王以为你会不想参加。” “皇宫富丽堂皇,世人都为之向往,殿下为何会觉得我不想去?” 祁玦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上次赏花宴,你在宫里受了气,本王怕你心有芥蒂。” 所以他才没有提过让晏明珠在那日也入宫的话,生怕在宫里,若是庄妃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这小姑娘生气了,他之前做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晏明珠眨眨眼,“殿下莫要乱冤枉人,我是那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吗?对于那些我不在意的人,任凭他们说破了嘴皮子,我都不屑看他们一眼,他们根本影响不了我。” “所以赏花宴那日你生气,是因为你在意本王,所以对本王母妃说的话,也放在了心上?” 晏明珠:“……” 糟糕,一不小心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握拳干咳一声,“殿下先前帮了我许多,是我的恩人,我自然是在意你了。” 口是心非的小姑娘。 祁玦唇边带笑,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那日你随本王一同入宫便行,不需要什么请帖。” “那不成,那日是庄妃娘娘的生辰,殿下身为庄妃娘娘的儿子,必然是受万众瞩目,若是我随殿下一同出席,必然会叫人误会,带来许多麻烦,殿下只需要给我一张请帖即可。” 祁玦反问一句:“本王从不在意旁人说什么,本王只在意,你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跟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王妃,从此荣辱与共,死生相随。 男人眸光灼灼,让晏明珠根本无法忽视,她放下筷子,直视他的眼睛。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依附着你而活,不愿意冠上你的姓氏而失去了自我。” 祁玦忙解释:“本王从未有这个意思……” “可你我都清楚,你我现在的地位是非常不平等的,你如今对我和颜悦色,是因为你心里有我,可你能保证,往后的每一日,你都能始终如一? 你可以保证,但我不会相信,我不是那些一心只等着嫁人的世家贵女,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必须要做到的事,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我的目标,停下我的脚步,你明白吗?” 晏明珠以为自己说的这么决然,对方必然是要生气了,但他却没有。 反而是抬手,轻轻的拢了下她的鬓角。 “我明白,认识你的第一日起,我便明白,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但我唯有一个要求,若是遇到了麻烦,你必须要找我,而不是他人。” 晏明珠眉眼一弯,“所以我现在不就找你了吗?” 她想进宫参加生辰宴,完全也可以去找明家,但这次,她主动跟祁玦要请帖。 祁玦明白了她的用意,心中瞬间什么气都没了,抬手,示意飞云将请帖取来。 “那就记住了,以后都要像这次一样,若是忘了,本王可就要罚你了。” 第252章 被你亲的 晏明珠接过请帖,故意反问:“殿下要如何罚我?” 祁玦轻飘飘的接道:“如今日马车内的一般。” 咳咳! 晏明珠很容易的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一时羞红了脸,憋不出话来,只能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没正经的男人! “流香,去厢房收拾东西,我们该回侯府了。” 拿了东西就跑,这跟吃干抹净就跑路的渣女没什么区别了。 祁玦也跟着放下了筷子,“你脚上的伤没完全好,还是在本王这儿多住几日吧。” “早就已经好了,现在就算是上蹿下跳也完全没有问题,而且我已经在王府住了两日,再住下去,我外祖母就该坐不住了。” 祁玦也没有强行要求,他尊重晏明珠的一切决定,再者,等将来他娶了她,她便能日日住在王府,是名正言顺的王府女主人。 眼下还不到时机,她要回去,他自然是没有理由阻拦。 “本王送你回去。” 晏明珠起身摆摆手,“不用不用,就几步路而已,我坐马车回去便成了,殿下你忙你的吧。” “本王便算是再忙,送你的这点儿时间也是有的,走吧。” 见祁玦坚持,晏明珠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在晏明珠回厢房收拾东西的时候,祁玦把吴叔叫了过来:“去账房取一千两银票。” “是,殿下。” 晏明珠在王府本就没有多少行李,她主要是让流香把她昨日买的锦缎和靴子给收拾好。 等都收拾妥帖了之后,这才出门。 “流香姑娘,包裹挺沉的,我来帮你提吧。” 一见她们出来,飞雨立马就热情的迎了上去,不等流香反应过来,就把行李给拿了过去,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的往包裹里塞了东西。 上了马车后,祁玦又拿出了一个锦盒,推到她的跟前,“这是如意斋新推出的新品,本王也不知哪种口味你比较喜欢,所以每种都买了些,你拿回侯府慢慢吃。” 晏明珠当着祁玦的面打开,拿了一块先尝了一口,眉眼弯弯,“好吃,如意斋不愧是帝都生意最火爆的老字号点心店,这点心的口味便是不同, 我茶楼里虽然也有点心,但和如意斋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若是能达到如意斋的水平,既能赚听书的钱,还可以赚点心的,每日的收益必然非常可观。” 祁玦听她说着,思忖片刻提议:“若是与如意斋达成合作,如此一来,你们也不必自己做点心,而且客人吃着也能喜欢。” “殿下说的极对,明日我便让罗掌柜去如意斋谈谈,若是能以合理的价格谈下,也能让茶楼的生意更好些。” 她目前正缺银子,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多赚一些,而且她还跟明家借了一笔银子,哪怕是自家人,但也是要算清的。 “殿下也尝尝。” 晏明珠见祁玦盯着她看,把她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便伸手示意了一下。 谁知,男人突然倾靠过来,当着她的面,张嘴就咬下了她手里,吃了一半的点心。 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温热的薄唇,轻轻的擦过了她的指腹,带动心脏被触了下,酥酥麻麻额的。 祁玦微微一勾薄唇,嗓音愉悦:“还不错。” “那里还有这么多,你怎么抢我的,而且,我都已经吃过了,你不是有洁癖吗?” 晏明珠缩回手,摩挲了下指腹,企图忘掉方才的那股酥麻感觉。 “本王对你有没有洁癖,你还不清楚吗?” 都亲过这么多回了,光是互相的口水都已经来回交换多次,在她这里,他还有半丝洁癖可言吗? 晏明珠想起自己被摁在马车内,亲到身子发软的画面,没好气的拿起一旁的引枕,砸在他那张戏谑的脸上。 “你的脸是被你跟着一起亲掉了吗?” 祁玦伸手轻松接住引枕,轻飘飘来一句:“对,是被你给亲掉的。” 晏明珠:“……” 脸皮没对方后,晏明珠气呼呼的就要下车。 祁玦轻笑着把她拉了回来,“本王错了,别生气,外头冷,把狐裘披上。” 他像是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件暗绣兰花狐裘,给晏穿上后,又细细系上长带。 然后又将一个暖烘烘的汤婆子塞到了晏明珠手里,如此才算是满意的停了手。 “原谅本王了吗?” 这男人如此心细,弄得晏明珠都怪不好意思的了,“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儿上,便勉强原谅你了。” “那本王的奖赏呢?” 晏明珠困惑的一歪头,男人眸中含笑,高大的身躯同时又靠近几分,直接明示:“昨夜一样的奖赏。” 这时,马车堪堪停下,外头的流香正要出声,车帘便已经被掀开,晏明珠直接从里头跳了下来。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密道方向而去,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的耳垂都已经红透了。 流香一看,哟呵,定北王殿下定又是惹她家姑娘生气了。 但你要是说真生气,倒也不是。 流香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个词:打情骂俏。 对,就是打情骂俏! 所谓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用在晏明珠和祁玦身上,再为合适不过了! 这么想着,她家姑娘和定北王殿下还是很般配的嘛! “流香,锦盒带上,照顾好她。” 流香赶忙接过,“是殿下。” 等看不到晏明珠的身影了,祁玦才收回视线,眸中的笑意淡了下来,“都放进去了?” “殿下放心,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妥帖了。” 祁玦这才转身,回了马车内,耽搁了半晌,今夜他又得熬夜处理公务了。 勇义侯府内,晏明珠刚回来,整个就与出来散步的穆夕颜撞上了。 穆夕颜之前胎象不稳,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最近几日情况好些了,才能够下床走动一会儿。 “大表嫂。” 穆夕颜正站在一棵木槿树下,目光透过木槿树,带着难以化去的悲伤,冷不丁听见熟悉的声音,回过身看去。 瞧见是晏明珠,穆夕颜的脸上有了笑容,“珠珠你回来了。” 穆夕颜走过去,先握住了穆夕颜的手,发现她手心的温度很低,便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再把汤婆子塞到她的手里。 “大表嫂体寒,如今怀着身孕,更要时刻注意保暖,你在旁伺候定要牢记于心,不可马虎了。” 第253章 冲昏头脑 这话是对穆夕颜的贴身婢女小蝶说的,小蝶赶忙低头应道:“是表姑娘,都是奴婢的疏忽,请表姑娘责罚。” “珠珠,与小蝶无关,是我觉着房里闷的慌,硬要出来散步的。” 晏明珠牵着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又给她号了下脉,“胎像已经稳定了许多,大表嫂每日可以抽出一盏茶的功夫,在院子里转转,呼吸下新鲜空气,对于腹中的孩子也是有好处的。” 虽然穆夕颜无法从元柏桓的死讯中走出来,但腹中的孩子,是她和元柏桓在这个世上仅剩的牵绊,她如今活着,便只是为了这个孩子,否则早就随着元柏桓一块儿去了。 对于晏明珠的叮嘱,穆夕颜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对了大表嫂,我带了些点心回来,是如意斋的新品,味道很不错,你尝尝。” 晏明珠朝流香招了下手,流香赶忙将锦盒拿上来,放在石桌上,打开盒盖。 精致的点心整齐摆放于锦盒之中,做成各种花朵的形状,香气扑鼻,叫人光是看着就很有食欲。 “呔,被我发现了吧,大嫂和表姐背着我,偷偷摸摸在吃什么独食呢?见者有份,快快交出来!” 见元怡笑提着裙角跑过来,晏明珠假装护食的挡住锦盒,“快藏起来,别叫笑笑瞧见了,不然这些小食可不够给她塞牙缝的。” “表姐你偏心,你好生无情,好生无意,好生无理取闹,有了新欢便忘了我这个旧爱,难道你忘记了大明湖畔的可爱笑笑了嘛~” 元怡笑像快狗皮膏药一般粘了上来,然后趁机将锦盒的盖子一掀。 “哇啊,是如意斋的点心,我好久没吃到啦!” 晏明珠抓起一块,塞进她嘴里,“原来是大明湖畔的可爱笑笑啊,我想起来了,就勉强赏你一块吧。” “笑笑那么可爱,你忍心只给笑笑尝一块,让她饿着肚子,凄凄惨惨兮兮嘛?” 晏明珠被她逗得直乐,大手一挥,将整个锦盒都塞到她怀里,“给你给你,全都给你。” “嘿嘿,谢谢表姐!” 元怡笑抱着锦盒,在晏明珠的身旁坐下,然后开始分赃,“大表嫂一块,我一块,表姐一块,我一块,小蝶一块,我一块,流香一块,我一块……” 看她煞有其事的分着点心,穆夕颜被她逗得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分旁人的时候,你都不落下,这还真是半点儿不吃亏呀。” “笑笑那么可爱,难道不该分双倍的嘛?” “该该该,我们都已经吃过了,剩下的全给你,放心,没人同你抢的。” 见穆夕颜笑得开怀了,元怡笑便也就不再开玩笑,“我吃两块就好啦,流香,你把剩下的点心拿过去,分给母亲和大伯母他们吧。” “笑笑你陪着大表嫂聊会儿天慢慢吃,外祖母那边我去送。” 晏明珠在外头住了两日,回来自然得要先去向元老夫人请安。 “外祖母,孙女回来啦。” 元老夫人正与元大夫人、元二夫人一块儿做香包,听见晏明珠的声音,立刻放下香包招手,“乖宝,快到外祖母跟头来。” 晏明珠来到元老夫人身边,被元老夫人亲昵的握住了双手,左看看右看看。 “是不是有些瘦了?大媳妇,二媳妇,你们来瞧瞧,老婆子我老眼昏花了,怕瞧的不仔细。” 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都过来瞧,一时之间把晏明珠给团团围住。 “是有些瘦了,看来定北王府的伙食不好,珠珠啊,以后就别住外头了,外头的饭菜,哪儿有家里的香呀?” 元二夫人跟着应和:“就是,才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便瘦了许多,面色都不如从前圆润了,说不准就是定北王府与珠珠你的八字相冲,日后还是少去为妙。” 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差没把“我们觉得你和祁玦不合适,你们俩别再来往了”给直接说出来了。 晏明珠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大舅母,二舅母,我只是在定北王府歇了两晚,平时都是在外头办事的,王府挺好的,并没有任何的苛待。” “是呀是呀,定北王殿下待姑娘可好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要是给姑娘的,保准都是最好的,就连姑娘今日连夜要回侯府,也是殿下亲自送回来的。” 流香哪儿知道元大夫人她们话中真正的含义,还以为她们是认为祁玦虐待了晏明珠,就赶紧为祁玦说句好话。 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对视了一眼,完了,不过短短两日,连珠珠身旁的婢女都收买了,这定北王真是有几分手段呀! “流香,你先下去吧,我们与珠珠说会儿体己话。” 流香看向晏明珠,在晏明珠点头之后,她才退下。 “珠珠,你与定北王殿下毕竟是男女有别,女子与男子走得近些,男子倒是没什么,但对姑娘家的声誉影响却是极大的,你可明白?” 元大夫人牵着晏明珠的一只手,语重心长的劝说。 元二夫人也加进来:“舅母们自是希望,珠珠你能嫁得比这帝都任何姑娘都要好,也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好好的瞧瞧,我们珠珠聪慧过人,可是抢手的很, 可定北王殿下是天家皇子,三妻四妾便也不提了,他们生来高人一等,如今他在意你,愿意待你特别,可等来日容颜老去,他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妾室们服侍,可到时你吃了苦,却没处可申诉去呀!” “是呀,再加上咱们元家如今的境况,舅母们生怕珠珠你日后嫁了人,婆家那头会因为这层关系而怠慢了你,若是那些个世家勋贵的, 舅母们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绝不会叫你被他们欺负了,可若是皇家……我们便是豁出了性命,怕也是护不住你呀!” 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字字情真意切,生怕晏明珠会因为一时的情爱冲昏头脑。 晏明珠自然明白她们的用意,眼角有些泛酸,“大舅母,二舅母,侄女都明白的,你们放心,我绝不会胡来的。” 元大夫人还想说什么,元老夫人适时开口:“大媳妇,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珠珠是个通透的孩子,她心里都清楚的。” 见状,元大夫人她们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等旁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她们祖孙二人,元老夫人才问了一句:“珠珠,你可是对定北王殿下动了心?” 第254章 托付终身 晏明珠将脑袋枕在元老夫人的膝头,元老夫人的身上带着一种岁月沉淀的味道,能让人瞬间放松下来。 这让晏明珠想起了前世,她也是这般全身心的信赖的靠在自己母亲的膝头。 “孙女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外祖母。” 微侧过头,眨眨眼,带着撒娇的口吻又问:“外祖母也是怕孙女会被情爱冲昏了头脑,而受欺负吗?” 元老夫人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鬓发,“我虽然半截身子入了土,但也算是过来人,第一次见定北王的时候,我便瞧出来,这个年轻人是个有担当,不会乱来的男人, 我家乖宝如此聪颖能干,必然是只有同样优秀的人才能与之相配的,定北王算是堪堪到了及格线吧。” 晏明珠噗嗤一声就笑了,放眼全天下,能说出这样话来的,便只有真正疼爱她的亲人。 在他们的眼里,不论身份地位,高低贵贱,她就是最好的,这个世上,只有最好的才能和她相配。 “外祖母您放心,我虽然是有些喜欢祁玦,可我不会因为有些喜欢他,便改变我自己的想法与目标,而且现在的我的确是不适合与他在一起, 身份、地位、话语权等等,这些东西我都没有和他在一个平衡点上,唯有我足够的强大,我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做我想做的事,而不是个只能看他脸色行事的内宅妇人。” 听到晏明珠条理清晰的话,元老夫人放心的点点头,转而又问:“定北王如今已二十及冠,陛下的众多皇子中,唯有他一人尚未娶亲,他如今心仪你,可我担心,他怕是等不了你。” “那便只能说明我与他有缘无分,既然是无缘,那也强求不来,再者,若是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谈何将来?若是他真的非我莫属,那么不论外界有多艰难,他必是不会妥协, 可若是他连这些都承受不住,而选择了妥协,一旦有了第一次妥协,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此怯懦没有主见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我托付终身,我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什么迫不得已,又什么情非得已,这些都只是世人为自己的懦弱找的借口罢了。 她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将就与妥协这两个字,哪怕是在情爱一事上,你情我愿,水到渠成,只此一人,钟爱一生。 但若是此人连一生一世一双人都做不到,那这人也没什么可考虑的。 森林千千万,何苦在一棵歪脖子上吊死,不值当。 元老夫人被晏明珠清晰而透彻的说法给逗笑了,轻轻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这般胆大的言论,是何人教你的呀?” 一直被养在深闺里的姑娘,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将来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做个知礼识趣的贤内助,简而言之,就是为男人而生,为男人而活。 可晏明珠的思想却完全不同,若是没有足够的见识,是绝对不会说不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的。 “教导我学识武艺的两位师父常说,男人能三妻四妾,喜新厌旧,是因为他们掌控着主导权,但若是我们女子有足够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我们也能左拥右抱,说一不二。” 前世的晏明珠,便是以此为准则,奋斗一生,虽然最后她被昭帝害死,可她留下的事迹,却能影响后代人。 而这辈子,她要做的事情更多,她要做到上辈子没有做到的事情,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女子不比任何男子差! 元老夫人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外孙女,透过她清明的眼眸,似乎看到了她身体灵魂的深处。 她眼前的这个外孙女,与从前的那个,截然不同。 眼前的女子,有理想有抱负,并且会为了既定目标而不断努力奋进。 而从前的外孙女,胆小懦弱,缺乏自信心,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人。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完全相反的两个性格,如果说…… 元老夫人想到了什么,眸色有些许起伏,不过下瞬便又恢复平静,慈爱的抚摸着晏明珠的鬓发。 “珠珠,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只管放手去做,元家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若是累了委屈了,便只管来家里,外祖母的怀抱一直都在。” 晏明珠笑了,难得像个孩童般,撒娇的在元老夫人的怀里,用脸蛋蹭了蹭。 “孙女知道啦,对了外祖母,有一件事的确是需要你帮忙。” “何事?” 晏明珠把流香叫进来,让她将做靴子的材料拿过来。 流香将包裹拿来,当着晏明珠的面拆开,刚打开,里头便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仔细一看,流香吃惊道:“姑娘,是银票,这些银票是姑娘你放到包裹里的吗?” “不是,我从明家拿的银票,在我自己的钱袋子里,你看看包裹里有多少银票。” 银票散落了一地,目测金额不小,晏明珠起身也一同过去查看。 流香这么一数,震惊了,“姑娘,足足有一千两呢,有这一千两银票,咱们还怕买不到什么名贵药材?” 晏明珠将银票拿过去,“这包裹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碰过吗?” 流香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奴婢想起来了,在定北王府的时候,奴婢刚从厢房里出来,飞雨便特别热情的说帮我拿包裹,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人碰过了。” 晏明珠瞬间就明白了,看来是飞雨趁着拿包裹的时候,塞到里头的,而他这么做,定然是经过祁玦的授意。 她以为她向明家借银子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没想到祁玦表面上没有多说什么,背地里却是在暗暗较劲儿。 明行简给了她三百两银子,祁玦便直接塞一千两,这是在告诉她,他定北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想到这里,晏明珠笑出了声来,心里并不排斥祁玦用这种方式相助,相反的,还觉得心里有几分暖。 “珠珠,是最近铺子里出什么事了吗?若是缺银子,便从账房里支取,反正我们这几个老老小小,除了吃穿之外,也用不了多少银子,你急用拿去便是,而且这些都是你的嫁妆,本就是你的。” 晏明珠摇摇头,“没有出什么事,就是临时要买些药材,等过段时日,孙女送您一个惊喜。” 第255章 情深入心 元老夫人自然是不会想到元瑾深还活着,只以为是晏明珠为了哄她开心,准备了什么小惊喜,便一口应下。 “这些材料,不都是做靴子的吗,珠珠你是要做靴子?” 晏明珠点点头,“我之前答应了祁玦,要给他做一套衣裳,外衣我倒是做过,但靴子却是头一次,外祖母能教教我吗?” 元老夫人露出我懂的神情,也不多问,笑着将材料拿过去,手把手的教她。 晏明珠的学习速度非常快,只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已经掌握了精髓。 元老夫人年纪大了,晏明珠可不敢耽搁她太久,便带着东西准备离开了。 “外祖母您好生休息,孙女便先告退了。” 等晏明珠离开之后,常妈妈收拾案几上的杂物。 “老夫人,其实您是挺满意定北王殿下做孙女婿的吧?” 常妈妈是元老夫人的陪嫁婢女,跟着她一起长大,最是了解她的性格。 元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若是定北王能做到一心一意,他的本事我是不担心的,将来若是侯府真的被定了罪,我们都不在了,得要有个人护着珠珠啊, 平昌伯爵府那帮畜生就不必说了,也唯有定北王,才有这个能力,可以护珠珠周全无虞。” 常妈妈自然清楚元老夫人在担心什么,元家儿郎都战死沙场了,哪怕如今大理寺还在查,但许多拖不过年底。 要是还查不出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元家无罪,昭帝必然顶不住外界的压力。 若是元家被定罪了,她们这些女眷轻则被罚去掖幽庭,重则流放边疆。 晏明珠是外孙女,可以不受牵连,可如果元家不在了,谁还可以护着她,给她一个家呢? 所以元老夫人一早便在想着,要给晏明珠找个实在的好人家,不会因为元家的事而退缩,能够真心护着晏明珠的。 “老夫人,您不要太过担忧,元家为大昭出生入死,世代忠良,只要他们拿不出实质性的罪证,陛下必然不会轻易定罪的。” 这些都是宽慰的话,之前勇义侯等人的棺椁刚被运回帝都,昭帝不就要定罪了? 如果不是晏明珠找上祁玦,由祁玦出面争取了三个月的时间,他们现在哪儿还能坐在这里好好说话? 眼瞅着三月为期,时间越来越近了,元老夫人也不得不谋划起来。 但她不为自己,也不为元家其他人,因为他们这些直系亲属,都是跑不掉的。 可晏明珠不一样,元家再落难,也不能把这孩子给扯进来。 元老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由常妈妈搀扶着去洗漱。 而这边,晏明珠在回来之后并没有休息,而是让流香点了盏灯,她坐在暖榻上,开始做衣裳。 流香守在外头,进来换了几次灯芯,见晏明珠打着哈欠,眼角都因为困倦而溢出泪花来了,手上刺绣的动作却依然没停。 她不敢打扰,在退下去的时候,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她家姑娘就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只是有一些喜欢定北王殿下,可若只是一点喜欢,又如何会熬着夜,任由手指被绣花针扎了好多次,都不肯休息呢? 情深已入心,而她自己却并不知。 夜渐深,百济堂内,蔺桑枝突然惊醒,侧耳仔细一听,发现隔壁有动静。 为了方便照顾元瑾深,她就住在隔壁屋子,而且每晚都是浅念,只要元瑾深这里有动静,她就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第一时间披上外衣,赶去了隔壁屋子。 一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她掌了盏灯。 刚走近,拿着烛火一照,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漆黑的双眸。 “你……咳咳!” 大概是因为刚醒,再加上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所以元瑾深一张嘴,便先剧烈的咳嗽起来。 蔺桑枝迅速出手,封住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言简意赅道:“别动。” 然后折身,去倒了一杯温水。 “喝水。” 元瑾深的嘴唇干裂,口干舌燥,可他十分艰难的动起来,最终却只是将脑袋挪了个位置,而身体其他部位却完全不听使唤。 蔺桑枝见状,没有多说什么,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而后托住元瑾深的后背,将他坐起来,靠在她的身上。 摆放好了合适的位置之后,再将碗递到他的唇边,“喝吧。” 这个完全依靠别人的姿势,让一向自主惯了的元瑾深十分不习惯。 但他眼下这半身不遂的状况,就算是想动根手指头,都是力不从心,便只能张嘴就着蔺桑枝的手喝了几口水。 等喉咙湿润了些之后,元瑾深才再次开口:“这是……何处?是姑娘你……救了我?” “大昭帝都,百济堂,不是我救你,是我主子救的你。” 蔺桑枝并不提她之前为了找元瑾深,几乎是翻遍了整个南疆,不眠不休找了整整七日,才找到了半死不活的他。 “你……主子?” 元瑾深之前一直处于深度昏迷当中,不过他是有一些意识,在昏迷之中,似乎总能听见一道声音。 很冷很淡,就和……眼前这个姑娘说话的声音很像。 可眼前的这个人,却说不是她救了他。 “我主子叫晏明珠。” 元瑾深一个激动,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但他顾不上这些,忙问:“珠珠?那是……咳咳,是我表妹,她如今人在何处?还……还有我祖父,我祖父他们……” “死了,南疆十万将士,除了你,以及那个副将之外,全军覆没。” 蔺桑枝如实回答,却不想,元瑾深在听到噩耗之后,完全承受不住,一张嘴便吐了口血,然后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元二公子?” 蔺桑枝拍了拍他的脸,虽然她不会医术,但最简单的号脉还是会的,把了下脉,发现对方脉象凶险,立刻把人丢回到床上,转头去找晏明珠。 而这厢,晏明珠刺着刺着,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冷不丁,听见咚的一声响,不是很重,但她本来也就没睡熟,再加上还带着几分警惕,所以迅速醒了过来。 “谁?” 手刚摸向了腰间的长鞭,便有一道声音响起:“主子,是我。” “桑枝,你怎么过来了?” 蔺桑枝从窗棂处轻松跃下,瞬移到晏明珠的跟前,“主子,元二公子醒了。” 第256章 赤城丹心 晏明珠激动的手一抖,绣花针直接扎破了手指。 不过已经被扎了无数下,这一点儿小疼痛她根本就没在意,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 “比我预料的要早一些,走,去药铺。” 刚要迈开脚步,却又听蔺桑枝补充了后半句:“不过,又晕过去了,而且,还吐了一口血。” 晏明珠脚步一顿,蹙眉看向她,“按理来说,能醒过来便说明一切都在好转,怎么会吐血又晕过去了?” 蔺桑枝就大致把方才发生的事情给讲了一遍,当讲到元瑾深问起勇义侯等人的情况,蔺桑枝直接回答他们全都战死沙场,整个元家就只剩他一个男丁的时候,晏明珠狠狠的抽了下嘴角。 这样的噩耗,一个正常人尚且都接受,更何况还是一个身负重伤,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病患? 晏明珠无奈扶额,“我知道了,先过去吧。” 到了百济堂,晏明珠立刻给元瑾深施了一套针法,等施完针之后,蔺桑枝突然问了一句:“主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如实说也不算错,毕竟外祖父他们战死沙场的事,满帝都都知晓,一旦二表哥恢复身子,出去随便转一圈便能知道真相, 但他刚醒过来,身子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这种极具打击性的消息,还是要等他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说,否则不利于他之后的治疗。” 蔺桑枝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冷艳脸上,难得露出了顿悟:“属下明白了,是属下考虑不周,请主子责罚。” 说着,便朝着晏明珠单膝跪了下来。 晏明珠托住她的手臂,示意她起身,“这不是你的错,快起来吧,二表哥是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他的承受能力比任何人都要强,他会自己撑过来的。” 说着,晏明珠拍了下她的手臂,“今晚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便成了。” 蔺桑枝对晏明珠说的话绝对贯彻执行,不多问半句废话,立刻起身离开。 晏明珠让流香打了盆温水,她拧了条汗巾,亲自给还处于昏迷之中的元瑾深擦拭。 “姑娘,您已经累了一整日了,还是让奴婢来守着吧,您先去隔壁睡一会儿,二公子这儿有任何情况,奴婢第一时间叫您,可好?” 晏明珠一边给元瑾深擦脸,一边说道:“不用了,按照脉象来看,二表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他刚受了巨大的刺激,醒来的第一时间,若是能看到自己的亲人,会更有利于他情绪的稳定。” 见晏明珠不肯休息,流香便也搬了条椅子过来,坐在她的身旁陪着她守着。 天微微亮的时候,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元瑾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准确的说,是一个噩梦。 他梦到了钺山战役那天,战火烧红了半边天,祖父满身是血,亲手将他推下了悬崖,他的耳边重复着祖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深儿,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带着元家最后的希望,活下去。 “不祖父!” 元瑾深猛地睁开眼,同时喊出了口。 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玉手抚上了他的额头,耳畔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起烧了,流香,按着方子去煎药。” “是,姑娘。” 元瑾深动作迟缓的转过头,正撞上了一双清明的眼眸。 “二表哥,你醒了?” 在看到晏明珠的第一时间,元瑾深几乎是没认出她。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和他记忆里的表妹的形象,差别太大了,可以说,如果不是这张脸,几乎就不是一个人,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不同。 但眼下,元瑾深心绪杂乱,根本就无暇去想这些,“珠……珠珠?” “二表哥还能认出我便好,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晏明珠刚将一杯温水递过去,元瑾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不过因为他眼下身体正虚弱,所以抓的力道并不重。 “祖父他……他们……” 晏明珠直接把茶盅递到他的嘴边,“二表哥,你重伤未愈,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哪怕是眼下苏醒了,但情况也不是特别好,若是你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是不会告诉你其他事情的。” 元瑾深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一些,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可哪怕眼下他再痛苦,他也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接过茶盅,一饮而尽,“珠珠,你只管说,自我选择随祖父他们一同出征的那刻起,我便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承受得住。” 晏明珠看着他紧紧的捏着手里的茶盅,指关节被捏到发白,这说明他在竭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过晏明珠并没有说,而是等流香煎好了药送过来。 她一边吹凉,一边说道:“无论是什么结果,那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二表哥你早一些听,晚一些听,结果都是一样的,先把药喝完,我再慢慢同你说。” 元瑾深拿过碗,咕咚咕咚几声,一碗苦到掉渣的药,没一会儿就被他喝了个精光,就跟喝水一样。 “珠珠,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晏明珠递过去一块蔗糖,这才缓缓开口:“钺山战役,十万将士全军覆没,战报是由那个姓孙的副将带回的,他在大殿之上,指认乃是外祖父他们被西越收买,这才导致大军惨败。” “一派胡言!我元家驻守南疆百年,一片赤诚丹心天地可鉴,从未有过任何反心!” 元瑾深情绪激动,在说话的同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晏明珠赶忙拍他的后背,“二表哥你现在不能激动,我知道,外祖母他们也都知道,外祖父他们是不可能做出通敌叛国之事出来的,这个孙副将,必然是被人给收买,陷害元家。” 元瑾深努力克制情绪,胸口却剧烈的起伏,额头的青筋亦是凸起。 他闭眼,平复心中的愤怒,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个孙用,一开始只是个小兵,一次战役中为父亲挡过一箭,父亲便将他收在身旁,一路提携,直到副将的位置, 父亲待他如此重用,他竟被人收买,反过头来咬元家一口,简直是可恶至极,禽兽不如,如此奸佞小人,便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第257章 誓死不降 “他是该死,放心,我不会让他蹦跶太久,用不了多久,必然让他下去给外祖父他们磕头谢罪。” 晏明珠说话的语气其实是很淡的,但话锋之中,却带着一股凛凛的杀气。 就好像是久居高位,杀伐果断的将军,三言两语间,便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元瑾深看着晏明珠的脸,被她的这话给说愣住了。 眼前的这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好像不太像他记忆里的那个表妹…… 而晏明珠浑然未觉元瑾深的异常,只又问:“钺山战役,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外祖父他们带兵打仗多年,若是有异常,该很快便能发现才对?” 回忆起那场惨痛的战役,元瑾深咬紧了牙关,哪怕这对他来说是非常痛苦的回忆,但他还是要事无巨细的讲述出来。 与西越的拉锯战,已经打了将近一个月,勇义侯用了个巧计,重创了西越军。 在西越军元气大伤之后,勇义侯决定发动最后一次攻击,将敌军一举拿下。 为此,勇义侯召集副将以上的将领在军营内商议布局,最后定下了一个非常缜密的作战计划。 按照计划,此一战他们必然会取胜,而战役一开始,的确是如计划预料的一般,西越军连连败退。 直到在钺山,他们却遭受了西越军的埋伏,勇义侯很快意识到不对,下令撤离。 可西越军竟利用当时的地势和风势,进行火攻,一时之间,整个大军被围困于火海之中,到处都是将士们的惨叫声。 勇义侯当机立断,找到了火攻的薄弱点,带着元瑾深他们杀了出去。 可杀出去才知道,西越军在退路也设了埋伏。 而在这个过程中,元瑾深右肩中箭,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而在这时,一支长箭朝着他的后背射了过来! “二弟小心后背!” 元柏桓从马背上飞下来,一刀劈断长箭,同时将元瑾深拉起来。 但元瑾深受伤严重,根本就无法再战,元柏桓当机立断,将自己的战马给了他,把他送上马背。 “祖父,你带着二弟突围出去,我和父亲他们断后!” 元瑾深立马抓住元柏桓的手,“我不走,我和大哥你们血战到底!” “二弟,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护好祖父,我们在北谷汇合。” 元柏桓反握住他的手,深深的看着他,“二弟,若是我们没有来,你和祖父便不要再等,不论发生了什么,至少,要活下一个。” “不可以,大哥,大嫂还等着你回去,你和祖父一起走,我来断后!” 元柏桓挤出一个笑,“无论我身在何处,颜儿都会等我,可是二弟你不一样,你才刚成亲,你与弟妹成亲当日,便因前线战事吃紧,而连夜赶回了南疆,让弟妹独守空房, 你已经对不住她了,可不能再辜负她,活着回去,好好的跟她道歉,顺便,再帮我和颜儿带一句话,此生能娶她为妻,是我元柏桓最大的幸运,我可能要食言,不能陪她走到最后了。” 元瑾深已泪眼模糊,“大哥,我不……” 不给元瑾深说完的机会,元柏桓已松开了手,“祖父,快带二弟走!” 不需要多说什么,元启山和元启松,已经用血肉之躯,为勇义侯他们开出了一条血路。 “父亲,你们先走,我们断后,快,不能再等了!” 勇义侯历经百战,知道今时今日的战况,断后意味着就是留下来送死。 他抓住大儿子的手,历经沧桑的眼里,是滚烫的泪水。 勇义侯一生骁勇,哪怕是在战场上身负重伤,也不曾落下一滴泪。 可是今日,他若是松开手,便是与自己的儿子、孙子生死决别。 “不,你们突围出去,我来断后……” 元启山当即道:“父亲,您是整个元家军的主心骨,谁都可以出事,但是您不行,我们会拼死冲出去的,若是冲不出去……来世,我们还是您的儿子!” “将士们,杀啊!” 元启山举起手里的长枪,怒吼一声,哪怕他们已经浑身是伤,哪怕他们力竭,但在为将的心里,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倒下! 可再坚定的意志,也终究敌不过对方的人多,身上的血越来越多,身边的将士逐渐战死倒下。 最后,只剩下了元启山、元启松和元柏桓三人。 “桓儿,怕吗?” 元柏桓的手臂早已被鲜血给染透,血顺着手臂一路下滑,顺着刀背,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在地上。 握刀的手已经在颤抖,但脸上却是带着决绝,“元家儿郎,心中便没有怕这个字,父亲,孩儿此生能生为元家子孙,能成为您的儿子,是孩儿最大的荣幸!” 见他们还在负隅顽抗,西越军便用上了弓箭,无数把弓箭上弦,瞄准了他们三人。 “放!” 万箭齐发,元柏桓逐渐脱力,就在一支长箭对着他的后背射来之时,突然元启山冲了过来,挡在他的前面。 而与此同时,两边的敌军攻了过来,元启山一把将元柏桓给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牢牢的挡在前方。 无数把长矛,在同一时刻贯穿了他的身体! “父亲!” 元启山吐出一口血,“桓儿,为……为父这一生,上对得起君王,下……下对得住大昭子民,可……可唯独对不住你……你母亲,我……我答应了今年过年,陪她做祈福灯,可终归是……是要食言了……” “不父亲,我们……我们会杀出去的,父亲……” 元启山挤出一个笑容,“桓儿,为父这……这辈子,最骄傲的,便是……是有你这个儿子,为父累了,你要……要活下去……” 在话音落尾之时,元启山的头无力的垂了下来,他战死沙场,可他依然以长刀撑地,直到死去,也依然不肯屈膝,保持着为将者最后的不屈! 元启松红着眼杀过来,一把将元柏桓给拽了起来,将他直接送上马背。 同时,元启松也跃身上马,坐在元柏桓的身后,“驾!” 战马纵身一跃,跑的方向却是和勇义侯他们相反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当时留下来,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这里,能为勇义侯和元瑾深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负隅顽抗,放箭!” 第258章 只有战死 随着敌方将领的一声令下,无数支箭朝着他们的这个方向射了过来。 直到被逼至一处山谷,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重响,元柏桓回过身,正好看到元启松从马背上直直的摔了下去。 “二叔!” 元柏桓跳下马背,抱住元启松的身体,手上却摸到了湿漉的粘液,抬起手一看,手心都是血,而这些血,来自于元启松的后背! 此刻,元柏桓才看到,元启松的后背中了数支箭,而其中一支,直接贯穿他的心脏,他能一路坚持到现在,全凭着最后一口气! “二叔……” 元启松张嘴就吐了好几口血,更咽着开口:“桓儿,你……你要活着出去,与……与深儿汇合,要活下去……” 咽下最后一口气,元启松在他的怀里没了气息。 元柏桓慢慢的将元启松的尸首放在地上,将落在地上的大昭国旗拿起,缓缓的盖在元启松的身上。 用袖子随意擦去脸上的泪水,握上长刀,再抬起头来之时,眼里已是赴死的决绝! “元柏桓,你已经无路可逃,若是现在弃械投降,我可饶你一命。” 追赶而来的西越将领,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在他眼里,不过是垂死挣扎的手下败将。 元柏桓接着长刀撑地的力量,毅然的站了起来。 哪怕身体已到极限,哪怕已身负重伤,但他的脊背依然挺的笔直。 “我元家儿郎,只有战死,没有投降,有种的来啊!” 西越将领冷笑:“找死,都给我上!” 数百个将士,将元柏桓给团团包围,在如此绝对的弱势之下,元柏桓嘶吼着杀红了眼。 一人砍下了数十名将士的头颅,周身散发出的鱼死网破的气势,让原本占据着绝对优势的西越将士都不由产生了恐惧心理。 西越将领皱眉,看来他是小看大昭的这个少将军了,不过垂死挣扎再厉害又如何,最后也不过一死而已。 “拿弓箭来。” 一旁的将士将弓箭递到他的手上,西越将领骑于战马之上,对准元柏桓的方向,拉满弓弦,一箭射出! 噗的一声,直中元柏桓的右膝盖! 元柏桓一个踉跄,徒手将膝盖上的箭给拔下,转头狠狠刺入冲上来的一个将士的喉咙里! 噗的又一箭,射中了他的左膝盖,元柏桓整个人往前一踉跄,几乎要倒在地上。 但他却咬牙,将长刀转了个方向,插入地面之中,以稳定住自己站不稳的身体。 可就在这个空隙,四周攻上来的将士,一枪刺入他的右肩、后背、胸膛…… 元柏桓口中不断地吐着血,可他却抬头,看向了南边的方向。 乌云密布的苍穹之上,浮现出了他的妻子穆夕颜的笑颜。 元柏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抬起遍布鲜血的手,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颜儿,对不起,这次……真的要留………留你一人了……” 在元柏桓低下头颅的瞬间,雷声作响,铺天盖地的倾盆大雨席卷而来。 元柏桓已失去了生命,可他依然保持着挺直的站姿,至死也不肯向敌军屈膝! “这边已经解决了,走,去围堵勇义侯!” 虽然元启山他们已经竭尽全力,但元瑾深跟着勇义侯还是被逼到了绝境,退无可退。 他们已经战到力竭,若不是靠着胸中的一口气,早就已经倒下了。 西越的统帅骑在高马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勇义侯,笑道:“勇义侯,我与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我一直都挺敬佩你带兵的本事, 若是你此刻投降,愿意归顺我西越,我必然亲自奏请陛下,以勇义侯你的能力,在我西越封个高官必然是不在话下的。” 勇义侯浑身浴血,却依然是铁骨铮铮,冷笑道:“我元家儿郎,生是大昭子民,死也是大昭英鬼,元家儿郎,只有战死,绝无投降!” 西越统帅脸上的笑容顿时冷了下来,抬手一挥,“既然你不听劝,一心要送死,那我就成全你,放箭!” 元瑾深红眼要冲上去,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想与他们厮杀,但勇义侯单手武动长枪,挡下射来的无数长箭的同时,将元家军私印塞到了元瑾深的衣襟之中。 “深儿,带着元家军最后的希望,活下去,祖父不能再陪着你了。” 元瑾深意识到勇义侯要做什么,伸手就想去抓,“不祖父……” 勇义侯对着他的胸膛用力一推,元瑾深整个人往后倒去,在坠下悬崖的瞬间,他看到一支长箭贯穿了勇义侯的心脏! “祖父!” 整个山谷之中,回荡着元瑾深最后的嘶吼! 西越统帅抬手,示意射箭暂停,因为,勇义侯已身中数箭,箭箭致命,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无力。 毕竟是做了多年的对手,西越统帅决定给勇义侯最后一丝尊严。 “勇义侯,你还不愿降吗?” 勇义侯吐着血,却仰天长笑,喉咙艰难的哼出了一首战歌。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在唱完最后一个词之时,勇义侯低下了头,却让长枪抵着自己的后背,哪怕鲜血淋漓,生命走到了尽头,他也绝不会在敌军的面前倒下! “找个地,将勇义侯给埋了,这也算是,多年对手,对他的最后尊重吧。” 西越统帅一抬手,“收兵!” 雨越下越大,雨水与血水融合在了一块儿,将整个钺山笼罩在一片黑暗的死亡之中。 在讲到最后的时候,流香已经哭到不能自已,晏明珠捏紧手心,眸底是一片寒霜。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将军百战死是如何的感受。 前世她历经百战,九死一生,无比清楚战争的残酷,可当听到元瑾深讲述这些的时候,连她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前期你们已经取得了极大的胜利,在精心布局之下,怎会落入敌军的陷阱之中,这只能有一个解释,对方早已获知了你们的作战计划。” 元瑾深立刻想到了一个人:“是孙用!定是他出卖了我们的作战计划,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他才会有机会活下来,这个杂碎,竟还敢入京诬陷我们元家通敌,我定要亲手将他挫骨扬灰!” 第259章 欠下血债 “孙用是被二舅舅一手提携上来的,若是没有契机,他不会无缘无故背叛元家,而且,仅凭他一个副将,就算是想投靠西越,西越也不会理会他, 所以,他的身后必然有指使他的人,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地位定是不低,才能许诺给孙用让他不惜背叛元家,抛却良知,也要诬陷元家的卑劣举止。” 元瑾深恨得红了眼,“这个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元家忠君爱国,一心扑于守卫南疆国土之上,从未与朝中任何臣子有过矛盾,为何还有人,一心置元家于死地!” “二表哥你的情绪不能太激动,放心,我知道了钺山战役的整个经过,必然不会让十万大军枉死,欠外祖父他们的血债,我会一笔笔清算回来,外祖父的私章,可还在你这儿?” 元瑾深点头,“在我身上,流香,劳烦拿一把匕首过来。” 流香不知道元瑾深要匕首做什么,但立刻一边哭一边去拿匕首,“二公子,匕首。” 元瑾深接过之后,掀开被子,将裤脚给掀起,当着他们的面,一刀割开了本就重伤未愈的小腿! “二公子!” 流香惊呆了,而晏明珠先是一愣,而后马上反应过来他是要做什么,立刻出手握住元瑾深的手。 “二表哥,我来,你咬着帕子。” 晏明珠一手将帕子塞进元瑾深的嘴里,一手从他的手中将匕首拿了过去,再吩咐流香:“按着二表哥的腿。” 流香颤抖着手,按住了元瑾深的腿,晏明珠拿着匕首,一点一点的划开他的小腿,血肉翻滚,深可见骨。 光是看着,流香就能感受到疼痛了,而在这个过程中,元瑾深却连哼也没哼一声,只是咬紧口中的帕子,额头的汗水如瀑布一般,将他整个人都给打湿了个透。 终于,晏明珠看到了私章的一角,尽量避开血管,慢慢的将私章给取了出来。 带着鲜血的私章,让人不由看得毛骨悚然。 难怪那些明里暗里的人,在南疆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私章,原来是被元瑾深给藏进了身体里! 哪怕是这些人找到了元瑾深的人,如果不是他自己开口,恐怕那些人永远也找不到真正的私章是在何处。 “祖父的私章代表着整个元家军,一旦被有心之人拿走,元家的冤屈便再也无法申诉,所以我将其藏在了腿中,哪怕是我死,他们也别想拿着私章,构陷元家!” 晏明珠将私章给擦拭干净,“二表哥,辛苦你了。” “珠珠,祖父他们的尸首……” 晏明珠告诉他实情:“定北王殿下赶赴南疆,击退了西越军,将外祖父他们的尸首都给带了回来,已妥善的埋入元家祖坟,虽然孙用构陷元家军通敌, 但也只有他的一面之词,而他拿出的那份所谓的通敌文书上,并没有外祖父的私章,我便借着这个机会,请定北王殿下出面,争取到了三个月的重审机会, 所以现在虽然侯府还被禁军给包围,不得外出,但只要大理寺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外祖母他们便是安全的。” 元瑾深勉强松了一口气,“祖父他们不在了,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必然极为痛苦,我……我能去见见祖母他们吗?” “现在还不可以,我们还不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如今虽然看似风平浪静,但始作俑者一直盯着元家,一旦发现二表哥你还活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取你的性命, 外祖父他们都不在了,元家军的冤屈能否洗脱,便全看二表哥你了,所以二表哥你现在最要紧的事,便是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交给我便行。” 元瑾深皱眉,他心里并不同意,让晏明珠去冒险,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对付得了那些毫无人性与良知的恶人们? 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晏明珠又道:“对了,有一个好消息,大表嫂有了身孕,已经两个多月了。” 元瑾深喜出望外,“真的?这……这真是太好了,大哥若是还活着,必然会高兴坏了……若是活下来的是大哥不是我,那便好了,大嫂有了身孕,可大哥却不在了,大嫂深爱着大哥,恐怕会承受不住……” “不会的,女人在体力方面可能是敌不过男人,但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母亲这个身份更为坚强的了,大表嫂的肚子里,是与大哥最后的结晶,她必然会好好的活着, 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好好的辅佐孩子长大,只要有孩子在,那她与大表哥之间的羁绊,便永远也不会断。” 说着,晏明珠将手盖在元瑾深的手背上,“所以,二表哥你要听我的话,好好的养好身子,若是元家无法顺利脱罪,孩子一出生便要顶着罪臣之子的身份,这也不是二表哥你想看到的,是吗?” “不行!就算是豁出这条命,我也要护好大哥唯一的血脉,珠珠,你说的我都听,我保证好好养身子,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 晏明珠按住他的肩膀,在他不解的目光下,让他重新躺了下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闭上眼睛睡觉,安心休养,不必担心,外头有我在,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的。”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为了家里的事而四处奔波,对了,侯府出了事,裴家可有借此欺负你?” 晏明珠摇摇头,平淡的说道:“他们没有机会欺负我,因为我在一个月之前,便已经与裴卓然和离了。” “裴卓然就是个畜生不如的家伙,自姑娘嫁入裴家之后,便受尽了他们一家子的欺辱,那个畜生竟然还和平昌伯爵府跟着姑娘一块儿陪嫁的那个贱婢苟合,还怀了个孽种。” 元瑾深一听,当即就躺不住了,“什么,裴家竟然如此欺辱我妹妹,我定要他们好看……” 晏明珠见元瑾深不顾重伤,听闻她被人欺负,挣扎着也要爬起来为她讨回公道,心里自是非常感动。 只有真正在意关心她的家人,才会一听她出事,便会不管不顾的维护她。 “二表哥,你快躺好吧,我没受什么欺负,在和离前,我断了裴卓然的命根子,而和离之后,我也要回了所有的嫁妆,要真论起来,裴家才是倒霉,裴右相前不久被贬为知州,去通州赴任了。” 第260章 给他做的 元瑾深挣扎着想起身的动作一顿,“裴右相被贬为了通州知府?” “对呀对呀,二公子奴婢同你说,这事儿还得从冀州知府私藏金矿一事说起……” 流香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从裴右相被贬之后,这故事就迅速传到了民间,现在茶楼瓦舍到处都能听到冀州金矿一案的故事。 更何况,晏明珠作为亲身经历者,事后也大致和她讲了一下整件事的经过,流香非常自信的认为,她是最接近真相的人之一! 元瑾深听完了整个故事,才说道:“原来如此,裴家自作孽,不可活,不过金矿的诱惑如此之大,定北王在发现冀州的秘密之后,竟然没有动心思, 而是直接上报朝廷,还在朝堂之上重创了太子一党,此人倒颇为光明磊落。” 其实元瑾深只是顺口夸了一句,流香马上接道:“定北王殿下很厉害很好的,不仅是冀州金矿一事,之前侯爷他们的尸首,也是他不远千里带回, 侯爷他们下葬当日,奸诈小人裴右相还故意来闹事,幸好有殿下拿着陛下的圣旨,才能顺利让侯爷他们入土为安,还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晏明珠扯了下袖子,给了她一个夸到这里就可以了的眼神。 而元瑾深还浑然未觉,听到流香说的这些,甚是感激:“元家从不涉党争,却没想到,在蒙受冤屈,树倒猢狲散之后,这位定北王殿下竟愿意多次出手相助,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待来日,我必定亲自致谢。” 看元瑾深说的如此认真,流香在心里憋笑,二公子,可别急着感谢哦,定北王殿下可不是白白帮元家的,人家可是盯着元家的姑娘,想方设法的想娶进门呢! 若是他日,元瑾深知道祁玦是冲着晏明珠去的,就不知道他是要感激祁玦,还是先把他揍一顿了。 晏明珠干咳一声,给了流香一个不许再胡闹的眼神。 “这个不着急,以后总有机会的,二表哥,该休息了。” 元瑾深心里还装着国仇家恨,自然也就没心思去猜想晏明珠和祁玦之间有什么故事,并没有多想,应着她的话,便闭上了眼睛。 等元瑾深的呼吸平稳了之后,晏明珠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桑枝,二表哥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因为他伤势严重,所以有一段时间会无法下地行走,这几日我让人赶一个轮椅出来,就劳烦你照看着他。” 蔺桑枝立刻低头:“属下领命。” 从百济堂出来之后,天已经亮了,晏明珠也就没有再休息,而是先去了趟金满楼。 潘掌柜第一时间笑脸相迎,“晏姑娘是来看金银首饰的?正巧我们楼里出了不少新品……” “我不买首饰,你这儿可能订制轮椅?” 潘掌柜一愣,“轮椅?我们楼里倒没卖过这个,不过若是晏姑娘想要轮椅,小的可以让工匠做,就是不知道晏姑娘想要什么样子的轮椅?” “去二楼吧,我画一幅草图,你们照着做便成。” 晏明珠很快画好了轮椅的草图,并且在图中把所有的框架结构和注意点都给标了出来。 潘掌柜把工匠叫过来,工匠拿过图纸一看,连连夸赞:“姑娘画的这张图纸,比专业的工匠还要画得好,您放心,有如此清晰的图纸在,小的定在七日内做出。” 晏明珠又拿出另外一张图纸,“还有这枚印章,也一并做了,照着图上的来做便成,明日我来拿。” “好的,姑娘放心,这个简单。” 嘱咐完后,晏明珠拿出一锭银子,潘掌柜连忙推回去,“晏姑娘,先前小的便与您说过了,您在金满楼所有的消费,都由殿下一力承包……” “可那说的是金满楼内的所有物品,但轮椅金满楼从未卖过,让工匠订做,本就已经很麻烦了,这笔银子,无论如何我都得要付,若是你不收,我便不在这儿做了。” 潘掌柜顿时犯了难,晏明珠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将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办好了轮椅的事儿,晏明珠又回了侯府,直接去找元老夫人。 “外祖母,孙女需要您陪我做一场戏。” 元老夫人没有马上应下,而是先问:“这场戏,珠珠你会有危险吗?若是有危险,那是万万不成的。” 晏明珠心中一暖,其实有很大风险,但嘴上却说着相反的话:“没有危险,就是放长线,钓大鱼而已。” “没有危险就好,来,这个香包戴着,可以驱邪招福的。” 晏明珠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昨日外祖母您和大舅妈他们一起做的那个香包吧?” “对,每个人都有,这个,珠珠你改日碰到定北王殿下,若是他愿意收,便送给他。” 晏明珠没想到元老夫人竟然给祁玦也做了一个,元老夫人还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偷偷背着大媳妇他们多做了一个,可别让你舅妈她们晓得了,不然该说我不和她们站在一个阵营了。” 元大夫人她们一致觉得祁玦位高权重,长得又太招人,不是夫婿的最佳人选,昨儿个可是苦口婆心的劝了晏明珠大半天,叫她哭笑不得。 “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偷偷的塞给殿下,而且还要郑重的告诉他,这是我外祖母亲手为他做的,让他可要仔细着,若是有半分损坏,便唯他是问!” 元老夫人被逗得直笑,这时,元怡笑从外头探出一颗脑袋,“表姐表姐,咱们的菜圃成熟了不少蔬菜,要一块儿摘菜去嘛?” “好呀,等我换一身衣裳,外祖母您休息,孙女去摘菜了。” 元老夫人也跟着起身,“我这老太婆左右也无事,就给你们当个监工吧。” 像白菜、小葱、空心菜等这一类的蔬菜,生长周期一般也就是在一个多月左右,再加上晏明珠还特意配了助发育的生长液,自然就长得更快了。 在元怡笑拉着她过去的时候,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已经在菜圃了。 从来都没有摘过菜的两位夫人,都系着攀搏,站在菜圃中间,对着一园子绿油油的蔬菜,不知如何下手。 “大舅母,二舅母,不用一次性全部摘完,今日要吃什么,先摘了,大白菜可以多摘一些,可以腌制起来,慢慢吃。” 第261章 偷情似的 晏明珠系好攀搏之后,走到菜圃内,先教元大夫人她们如何摘菜可以不伤菜的根基,并且能够完整的把菜给摘下来。 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学得很认真,并且在学会之后,自告奋勇要去摘大白菜。 晏明珠则是带着元怡笑去摘小青菜,青菜小小一颗,摘的速度非常快,啪嗒啪嗒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一会儿,晏明珠这里就已经摘了一箩筐,足够今晚一大家子人吃了。 而元大夫人和元二夫人这边就没这么顺利了,大白菜体积大,摘的时候得要用力,有时候一不小心用力过头,直接咚的一声。 大白菜没拔下来,反而是自己摔了个大屁股蹲。 “哈哈哈,母亲你们的屁股上沾了好多泥巴,哈哈哈……” 元怡笑乐得不行,元二夫人抓了一把泥巴,在她脸上糊了一把。 “母亲你好过分,别跑,我也要糊回来!” “大嫂快帮我,这丫头力气大得很,我根本压不住她。” 元大夫人向着元二夫人,立马就过来把元怡笑给遏制住。 元怡笑被糊了一脸,在那里哇哇叫:“表姐你别看热闹呀,咱们可是一个阵营的,快来帮我!” 晏明珠也加入到打闹之中,一时之间,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被泥巴给糊得脏兮兮的,但笑声却连绵不断,小小的菜圃里,热闹非凡。 摘好了菜,一部分让仆人拿下去做菜了,而另外的大白菜,晏明珠拿去腌白菜。 “有一种叫郭氏泡菜的,味道相当不错,制作方法也很简单,大舅母你们跟着我一块儿做就成。” 晏明珠让仆人准备了两个大缸,用来泡菜的。 将菜叶一一切去,剩下的白色叶梗部位切大块后洗干净,挂起来把水分给晾干,之后加入一些佐料。 “盐、白醋、黄砂糖、白话梅和卤梅汁,按照比例倒入,一罐加辣,一罐不加,再放入温凉处发酵三至五天即可。” 按照晏明珠所说的,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终于做好的时候,元怡笑还凑近闻了闻,“好香呀,和我以前吃的泡菜的味道很不一样呢,表姐你是打哪儿晓得这么香的郭氏泡菜的呀?” 不等晏明珠回答,元怡笑灵光一现,“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在定北王府吃到的对不对?王府里最不缺的便是稀奇货了,殿下必然是把什么好吃的都端到表姐你的跟前,是吧?” “小孩子在胡说什么呢,定北王府有什么好吃的,与我们珠珠有何关系,不许再胡说八道。” 元二夫人赏了元怡笑一个板栗,元怡笑委屈的捂着脑门儿,“可是定北王殿下对表姐本就很好呀……” “腌你的白菜,再说些有的没的,便回自己的院子待着去。” 元怡笑很委屈,但她又不敢在自己母亲的面前反驳,幸而这时候晏明珠开口解释:“是我的两位师父教我的做法。” “原来如此,笑笑,以后在侯府内,不准随便提外男的名字,明白吗?” 元怡笑不明白,定北王殿下是外男吗?如果顺利的话,那可是未来的表姐夫,可是自家人呢! 可元二夫人的表情严肃,她只得委屈巴巴的应下。 等把两个大缸放到温凉处之后,时辰也不早了,元大夫人她们便回去休息了。 而晏明珠在假意离开之后没多久,又折了回来。 “姑娘,您要的罐子,姑娘您要罐子是做什么呀?” 流香之前被晏明珠差去取罐子,回来的时候,正好与晏明珠在厨房处汇合。 “装一些腌白菜,送去定北王府。” 晏明珠想到祁玦不爱荤腥,也从来不碰辣,所以就选了不辣的那一缸。 在解释的同时,晏明珠打开盖子,往手里的罐子里装腌白菜。 流香也蹲下来一块儿帮忙,心里却很奇怪:“姑娘你要给定北王府送腌白菜,为何要偷偷摸摸,等大夫人她们不在的时候,才折回来装呀?” “大舅母他们怕我与殿下有过多的接触,昨儿个我就被他们说教过一番了,若是晓得我要把腌白菜也送去王府,怕是又会念叨了,所以还是私底下来比较省事。” 流香乐得不行,“姑娘,奴婢怎么觉着,您这架势,像是与定北王殿下在偷情似的?” “再胡说,就不带你出门了。” 流香赶忙求饶,卖力的往罐子里装腌白菜,没一会儿,就装了满满的一罐。 带着罐子,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晏明珠从密道出去。 因为天色晚了,所以晏明珠也没骑马,而是选择了步行过去。 夜色沉沉,裴渡钦刚从翰林院办完公务在回府的路上,不经意间撩开帘子,几乎是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一抹倩影。 哪怕是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但在看到背影的瞬间,裴渡钦便认出了对方。 心中一动,甚是都没有细想,嘴巴已经快于脑子:“晏三姑娘。” 晏明珠原本心情很是不错,在去王府的路上,她还想着要与祁玦开个玩笑。 心里头正组织着语言,冷不丁听见有人在唤她,出于本能的回头看去。 在瞧见对方竟然是裴渡钦之后,她眼里的笑容瞬间显然,脸上更是连假笑都没有,由内而外透着一股子的疏远。 “裴二公子有何贵干?” 别说晏明珠对他的态度差别大了,就连流香在看到是裴渡钦之后,马上就挡在了晏明珠的跟前,生怕对方会伤害晏明珠。 “姑娘,与裴家这群畜生有什么可说的,咱们快走吧。” 晏明珠本也没打算理会,收回目光,转身就要继续走。 “等等。” 裴渡钦直接从马车上下来,追了上来,“晏三姑娘,夜色渐深,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多有不便,你要去何处,我送你过去吧?” 晏明珠侧头,目光有些古怪的看向裴渡钦,心里飞快的猜测着,裴渡钦这厮,是在心里装着什么坏水,敢又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看来,还是之前对裴家的惩戒不够,所以才又让这厮敢来她的面前冒头? “我去何处,与你何干?早就已经撕破了脸,你也就不必在我的面前假惺惺,好狗不挡道,再不让开,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262章 来送温暖 晏明珠的语气丝毫不客气,寻常人都得挂不住面子,又何况是像裴渡钦这样心气高的世家公子。 但裴渡钦却并没有任何生气的征兆,反而还和声和气的开口:“我并没有任何的恶意,先前我那大哥一家对姑娘做的事,都是他们的不对,姑娘对裴家心有怨言是应该……” “谁说我对裴家有怨言?裴家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去费心力去记恨的?哦我差些忘了,裴右相被贬通州,裴家元气大伤,裴二公子这段日子以来,在朝中怕是不好过吧?” 岂止是不好过,朝中的那些人,大多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从前裴右相身居右相之位,又是裴皇后的娘家,他们自然得要巴结着。 但最近一段时间来,裴家接连出事,裴右相被贬,太子还被禁足于东宫之中,昭帝更是连裴皇后的寝宫都不再踏足半步。 看这架势,朝中甚至都已经有了声音,觉得昭帝这是打算废太子,改立定北王殿下了! 这可不是空穴来风,这次庄妃生辰在即,昭帝亲自下旨让礼部大肆操办,这规格都能赶上一国之母的规制了! 再加上,这段日子祁玦履立奇功,比起碌碌无为的太子,昭帝对祁玦的偏爱,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裴渡钦的侍从茂林听到这话,火气冲冲的开口:“我家公子好心想送你一程,你不识趣也就算了,还出口讽刺,简直是太没素质了……” “茂林,闭嘴!” 裴渡钦皱眉,低声呵斥,茂林还为他鸣不平:“可是公子她实在是……” “我的素质,只针对同样有素质的人,至于当初满大街抓我,想把我抓回裴家问罪的恶人,他对我不义,我又为何要对他礼貌,只有贱人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上赶着往前凑。” 茂林一噎,而裴渡钦想起自己当初在得知晏明珠将裴卓然给阉了之后,竟没有询问原由,而是直接带了人去抓。 虽然他当时心里只想着把晏明珠带回去,不管是问罪也好还是其他的,他都没想过要取她的性命。 可是他的确是带人去抓了,如果不是晏明珠拦住了祁玦的座驾,那个时候他要是把晏明珠带回裴府,以裴卓然母子的德行,必然会颠倒黑白,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在她一人的身上。 而从前晏明珠还是裴家儿媳的时候,裴渡钦对于这位大嫂从未有过关注,要是按照当时的情况,他恐怕也会听信了裴卓然他们的话,而对晏明珠治罪。 到时候,哪怕不会要她的命,也至少会让她脱一层皮。 想到这里,裴渡钦的脸色有些难看,心里更是懊悔,“之前那次,全是我不对,是我没有搞清楚状况,我在这里正式向姑娘赔不是。” 而在他们说话之时,一辆雕花马车也朝着这个方向驶了过来。 飞雨眼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晏明珠,“殿下,是晏姑娘!不过……晏姑娘的前头,似乎还站了两个男子,看着有些眼熟,啊,那不是裴渡钦吗?” 祁玦随意倚靠在引枕上,长腿微屈,手上拿着一份奏折,听到飞雨的话,当即以奏折的一端,挑起帘子,往外看去。 几乎是一眼,祁玦的目光就锁定在了晏明珠的身上。 而站在晏明珠对面的,正是裴渡钦,虽然隔的距离有些远,但却能一眼看出,两个人的气氛非常的不融洽。 晏明珠更是冷着脸,目光疏离到不能再疏离。 裴渡钦的态度倒是与她相反,甚至的,还让祁玦看出几分讨好的意味。 “裴渡钦怎么会与晏姑娘在一块儿?他该不会是因为裴家最近接二连三的倒霉事,而去找晏姑娘的麻烦吧?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去把人给套麻袋揍到亲爹都不认得!” 飞雨撸起袖子,摩拳擦掌的就要去为自家殿下和未来王妃保驾护航。 却不想,祁玦淡淡开口:“不必,她会处理好,马车停一旁。” 什么,殿下不去管? 飞雨很诧异,“殿下,万一这裴渡钦是在欺负晏姑娘……” “裴渡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再者,她有她的处理方式,本王不便插手。” 祁玦根本就不把裴渡钦放在眼里,丝毫不认为裴渡钦能在晏明珠的手上讨到便宜。 而且,之前晏明珠说了,不愿意倚靠他而活,她有她的生活,除非是她真的受了委屈,而自己无法处理的,他才会适时出手。 晏明珠没有注意到祁玦的马车,在听到裴渡钦的话之后,冷笑一声:“迟来的道歉,分文不值,你就是要同我说这些废话的?废话说完了的话,就滚吧,好狗不挡道。”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更深露重,你一人在外行走不安全,若是晏三姑娘你不想我送的话,马车便给你,我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如此可好?” 这态度,可以说是把自己放到最低了,连茂林都觉得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公子。 公子莫不是魔怔了,为何在对方冷眼相待的情况下,还眼巴巴的往前凑? 晏明珠也古怪的看着他,心里在想,这厮是不是脑子有泡,上赶着找骂? 恰好这时,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她的安危,就不需要无关紧要的人来操心了,自有本王护着。” 闻声瞧去,就见祁玦自雕花马车上不急不缓的走了下来。 男人着了一身藏青色锦服,衣襟处暗绣水纹,衬得他唇红齿白,姿容绝盛,不动如画,动若游龙。 而晏明珠一看到祁玦,眸中瞬间便有了不加掩饰的笑意,“殿下怎么在此处?” “从军营回来,恰好路过,过来。” 祁玦很自然的朝晏明珠勾了勾手指,晏明珠走过去,祁玦娴熟的抬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角。 “夜已深,怎么独自一人外出?” 晏明珠使了个眼神,“不止我,还有流香呢,这不是想着给殿下你送温暖吗?” 祁玦一听,晏明珠这大晚上的出门,竟然是为了来找他,心情甚是愉悦,眸中的笑意荡漾。 “原来是给本王送温暖,你知会飞雨一声,本王来找你便成,何须你还亲自跑一趟?” 第263章 太过纵容 晏明珠眉眼弯弯,“显得我有诚意呀,殿下若是不想我直接来找你,那下回我让流香代劳也成。” 祁玦迅速而又自然的改口:“本王最喜欢你的诚意,继续保持,以后也不许改。” 晏明珠被他逗得不行,祁玦的手往下移,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揉捏了两下,隽眉微蹙。 “出门也不记得穿件狐裘,若是着凉了吃药,撒娇可就没用了,去马车上,等本王一会儿。” 祁玦握了下后,很自然的就松开了,晏明珠这回倒是挺听话的,顺势点了下头,看也没看裴渡钦一眼,径自上了马车。 裴渡钦全程目睹着晏明珠与祁玦旁若无人的亲昵举止,心里莫名堵得慌。 就好像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意的东西,被旁人给占有了。 分明,论起相遇的时间,他要比祁玦早得多,哪怕,那个时候晏明珠的身份是他的嫂嫂。 “本王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个方向,并不是通往裴府吧?” 裴渡钦有些不甘的收回了视线,这才拱手回道:“微臣见过殿下,只是方才见晏三姑娘孤身一人走在街上,天色已晚,街上行人不多,怕她会有危险,所以想着顺路送她一程……” 谁知,话还没说完,却听祁玦冷笑一声,“孤身一人?看来裴学士不但脑子不好使,连眼睛都有问题,她的身旁有婢女跟着,街道两旁还有不少商铺,灯火通明恍若白日,如何会有危险了?” 裴渡钦一噎,还没找好借口,又听祁玦冷冷淡淡的补充一句:“再者,她的安危,就用不着你们裴家人,猫哭耗子假慈悲,惺惺作态的来费这个心思了。” “殿下你误会了,我对晏三姑娘从未有过恶意……” 祁玦直接打断:“本王自钺山班师回朝的那日,你还带着裴府的下人对她穷追不舍,甚至还张口污蔑她偷盗府中财物,当时,裴学士可是言之凿凿,面目凶狠, 如今一转眼,又说自己没恶意,你们裴家人,还当真是将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呀,本王都不得不道一声佩服。” 论三言两语就能把人给气吐血的本事,定北王殿下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话里不带任何脏话,却字字透着鄙夷讽刺。 而更叫人有气没法撒的是,哪怕祁玦当着他的面,直接把他给骂个狗血淋头,他也不敢出口反驳。 祁玦是高高在上的天家皇子,而他不过只是个小小的臣子。 更重要的是,祁玦说的这件事是真的,也是裴渡钦此生最后悔做的一件事,所以他也无力反驳。 “是我没有弄清楚情况,做错了事……” 不给裴渡钦说完的机会,祁玦已然没了耐心,“你的道歉,分文不值,就别在这儿假惺惺的恶心人了。” 在说话的同时,祁玦往前一步,低沉的嗓音在裴渡钦的耳边响起:“本王一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若是有些人非要作死,动不该动的,本王不介意让他提前去阎王殿报道。” 说完这句话,祁玦连个眼神也没施舍给裴渡钦,转身上了马车。 等马车驶远了,茂林才愤愤不平的说道:“公子,难怪晏明珠那弃妇全然不将您放在眼里,之前甚至还公然与我们裴家叫板,看来是真的攀上定北王这根高枝儿了, 能蛊惑住定北王,看来这弃妇还是相当有手段的,只不过以她这下堂妇的身份,定北王能被她蛊惑,但庄妃和陛下可不会答应,到时被定北王给厌弃了,您再趁机出手, 囚禁起来狠狠地教训,也好叫她晓得,得罪裴家的下场……” 茂林还在义愤填膺的说着,结果啪的一巴掌,他就被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个巴掌! 大概是被打蒙了,茂林捂着脸,不太敢相信,“公子……” “我之前有没有说过,不准再对她没有礼貌,更不许再叫她弃妇,你非但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还张口闭口的下堂妇,看来,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从即日起,你就不用在我身旁伺候了!” 这句话,可是比那些个实质性的惩罚要狠多了,茂林哪儿还敢说晏明珠的半句不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裴渡钦的跟前。 “公子……公子小的知道错了,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只是一时冲昏了头,但是小的一颗拳拳之心,全是为了公子啊,求公子不要赶小的走, 小的打小就跟着公子,若是公子不要小的,那……那小的就只能去死了!” 哭饶着,茂林一边求饶一边用额头哐哐哐的在地上狂磕头。 直到他的额头磕破了皮,流了一头的血,裴渡钦才松了口:“没有下次。” 茂林欣喜若狂,赶忙称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多谢公子愿意再给小的机会,多谢公子!” 回了裴府之后,裴夫人亲自来给裴渡钦送宵夜,结果撞见了满头是血的茂林。 “茂林,你这一头的血,是怎么回事?莫不成,是钦儿今日在外头,遇着歹人行刺了?钦儿,快让为娘瞧瞧。” 茂林当然不敢说实话,只低着头回道:“回夫人,是……是小的不小心做错了事,自己磕的。” “母亲,我没事,夜已深了,您早些回屋休息吧?” 不过这次裴夫人却没急着走,“今儿个我在如意斋买点心的时候,遇上了蕙蕙,就是你老师的独女,上回她及笄宴的时候,你还见过,可还记得?” 裴夫人说的是翰林院林大学士的独女林蕙蕙,林大学士是裴渡钦的老师,是朝中的清贵一派,向来不参与皇子间的党争。 但裴渡钦今日全然没有什么心思,只随口应了声:“记不太清了。” “你这孩子,就是个实心眼儿,一心扎进圣贤书里去了,你与蕙蕙算起来,还是青梅竹马呢,小的时候,你可喜欢她了,还把自己最喜欢的点心分给她吃,如今长大了,是个标志的小美人儿了……” 裴渡钦放下手卷,“母亲,您有话便直说吧?” “钦儿,先前你说先忙事业,我便也不多说什么,但如今你二十及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议亲了,蕙蕙这孩子贤惠能干,而且她还是你老师的独女,若是能娶了她,岂不是亲上加亲了?” 第264章 政治联姻 原先,裴渡钦对于婚姻一事,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觉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也能接受,只要这未来的妻子足够安分守己。 但今日听到裴夫人想让他娶亲,他却没由来的心烦,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张清冷的面容…… “钦儿?你在听我说吗,对于这门亲事,你意下如何?” 裴渡钦猛地回过神,他后知后觉的惊觉,方才提到娶亲,他的脑海里竟然第一时间浮现出是,是晏明珠的面容! 他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会想到晏明珠?怕不会是魔怔了吧! 对,一定是魔怔了,他对晏明珠只有愧疚之心,为他之前对她的无视,以及做的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而愧疚,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母亲,孩儿近来并没有想娶亲的打算,此事不急。” 裴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钦儿,不是母亲心急,只是近来咱们裴家接连出事,你父亲更是被贬去了通州,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再回京的, 再加上冀州金矿一事,陛下虽未重罚太子,却将他禁足于东宫,态度比之从前更冷淡,就连皇后娘娘,都已经有大半个月不曾见过陛下了,咱们裴家的处境堪忧呀!” 裴渡钦心平气和的宽慰她:“母亲莫要着急,太子殿下毕竟是陛下的第一个儿子,而且朝中不少老臣都是一心向着太子殿下的,只要殿下勤恳做事,陛下不会真的冷落殿下的。” “可是这次庄妃生辰宴,礼部置办的规格,都快赶上一国之母了,若不是得了陛下的首肯,礼部那帮人敢如此大肆操办? 朝中那些个蛇鼠两端的家伙,闻着了苗头,上赶着拍庄妃的马屁,而今定北王也二十及冠了,庄妃必然会在这次的生辰宴上,借机给他挑选王妃, 若是与那些个侯爵公爵的结了亲,祁玦一党的势力更盛,再加上陛下年纪也大了,若是有个什么意外,祁玦手握北疆百万大军,要想造反篡位,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说着,裴夫人握住裴渡钦的手,语重心长的劝道:“钦儿,娘也不想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可如今裴家的形势大不如前, 咱们与皇后娘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有尽可能的拉拢朝中举足轻重的老臣们,才能稳住太子的储君之位,林家是世家大族,在帝都的根基极深, 若是你能顺利娶了林蕙蕙,届时整个林家必然会是太子的助力,有林家牵头,那些与林家交好的清贵们,必然也会站太子的队,才能稳住当下的局面,你可明白?” 裴渡钦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他从懂事起就知道,身为裴家唯一的嫡子,将来他的婚姻只会是一桩政治上的筹码。 见裴渡钦不说话,裴夫人又加上一码:“更重要的是,先前宫里传来消息,祁玦近来与左相明台走得颇近,明家嫡三女明玉已十六了, 明台将她当宝贝一样的宠着,且明家前有千古第一女将军明珠,后有明左相深受陛下信赖,若是祁玦娶了明玉,到时以明家为首的那些个大臣,必然会倒向祁玦,太子的处境就更难了!” 听到裴夫人说祁玦可能会娶明玉,裴渡钦的脑海里却浮现出方才大街上,祁玦对晏明珠的特殊对待。 虽然他看了之后觉得心里闷闷的,但他却非常笃定一件事,“母亲您多虑了,定北王是不会娶明玉的。” “祁玦是否娶明玉,这事儿自有宫里的操心,钦儿你当下最要紧的,便是能与林家结亲,我昨儿个入宫见过皇后娘娘,这也是娘娘的意思, 为娘这几日已经打探清楚了,林蕙蕙每日都会出门去如意斋,那是林家的铺子,那孩子是个有本事的,林家的中馈是她管着,除却林家嫡女这层身份,她本人也极为能干,若是能娶过门,将来必是你的贤内助。” 说着,裴夫人拍拍裴渡钦的手背,语重心长的道:“钦儿,娘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整个裴家好,裴家的兴旺,就全在你的身上了!” “是母亲,儿子明白了。” 哪怕裴渡钦的心里千万般不愿,可为了家族荣誉,有些事情是他必须尽到的责任,比如家族联姻。 裴夫人这才露出了笑容,“好孩子,那娘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早些睡。” 送走了裴夫人,裴渡钦却再也睡不着了。 “公子,时辰不早了,可要歇下?” 裴渡钦抬头望月,只抬手示意:“你下去歇息吧。” 茂林刚被责罚过,自然不敢再多问一句,见裴渡钦情绪低落,只敢低头退了出去。 裴渡钦心烦睡不着觉,看书又看不进去,便拿起了一支狼毫,凭心在宣纸上随便画了起来。 等到收笔的时候,裴渡钦在看到纸上画的画像之后,心头猛地一惊,狼毫从手中脱落,掉在了纸上,晕开了一圈的墨水。 宣纸上,俨然画的是一张清艳脱俗的脸,这是……晏明珠! 只是,纸上的画像,却少了神韵,裴渡钦盯着看了半晌,他想起来了,是眼睛! 晏明珠有一双清明沉淀,似是能一眼看透人心的美眸,那双眼睛,他从未在第二个人的身上瞧见过。 哪怕他饱读诗书,却在面对她那双眼睛之时,只觉得词穷,哪怕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合适的词句来形容。 裴渡钦将宣纸揉成一团,重新换了一张继续画。 可无论怎么画,都无法画出那双眼睛的三分神韵。 揉成一团再重新画,如此反反复复,直到天明,他依然没有画出满意的眼睛。 到底是哪里不对,为什么会画不出来? 他就只是想要画一张她的画像,为什么总是不对? 而在裴府灯火通宵之时,晏明珠悠悠然的坐在雕花马车上。 看到有点心,她还拿了一个尝尝。 看到祁玦上来了,她笑吟吟的道:“殿下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当真是高手,值得我辈学习。” “在前辈的面前,本王可不敢托大。” 马车很大,但祁玦却非常自然的在晏明珠的身旁坐下。 晏明珠无辜的眨眨眼,还左右看看,“前辈?哪儿来的前辈?” “你说一句话,本王就不敢再反驳半句,可不就是前辈?” 祁玦戏谑着,抬手轻轻拭了下她嘴角留下的点心碎。 第265章 放在心上 “既然晚辈都这么夸我了,那我这个做前辈的,怎么说也得要给晚辈回个礼呀,流香,把坛子给我。” 流香透过车窗,将手里的坛子递给了晏明珠。 “殿下猜猜坛子里的是什么,猜对了就给你。” 祁玦眸中带笑,嘴角的笑弧更是压都压不下,“不是说给本王的回礼,怎么转眼又改口说只有猜对了才能得到?” “没送出手的就还是我的,是我的就全看我的心情决定,不可以吗?” 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个小姑娘,才敢在他的面前如此肆无忌惮,随心所欲。 祁玦非但没有一丝不悦,反而是惯着,真就猜了起来:“封在罐子里,还有一丝酸味,莫不是酸菜?” “不准确,继续猜。” “泡菜?” “什么类型的菜,要准确的说出名字来。” 祁玦思忖片刻,“大白菜。” 晏明珠眨眨眼,“殿下怎么这么笃定是大白菜,而不是小白菜,或者是青菜之类的其他蔬菜?” “本王虽然不擅长烹饪,但多少也有些常识,青菜是不能拿来浸泡的,而且,若是本王没有猜错的话,这大白菜,是侯府刚成熟的吧?” 原本晏明珠还带着开玩笑的心思,但听到后半句话,她不由坐直了身子,“殿下如何会知道侯府里种了大白菜,而且还刚好成熟了?若是我的记忆没有出问题的话,殿下不曾进过侯府吧?” 祁玦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猜。” 很好,这个腹黑的男人,轻轻松松,用一句话调转了局面,转变成了让她来猜。 “你让我猜我就猜,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我就不猜,爱说不说,腌白菜我也不送了。” 说着,晏明珠还故意抱起坛子要跑路。 祁玦抓住她的手臂,又是宠溺又是无奈,“都送到本王跟前了,不给本王,你还想给谁?” “呀,这条路,转个弯就到明府附近了,我可以送给明相呀,这可是我亲手腌的白菜,拿银子都买不来的,明相必然会喜欢。” 这下,换成是祁玦坐不住了,是明台会喜欢,还是明行简会喜欢? 这小姑娘心眼是贼坏,分明清楚明行简惦记着她,而在他的面前,竟然还故意提明行简这个情敌,不就是故意刺激他吗? 但他能怎么办?她的用意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他就算是清楚,也得耐着性子哄着。 “本王如实交代,先前,庄柯不是替本王,拜访过侯府,顺带着还参观了一下吗?回来之后,他便与本王说了一下,本王稍一联想,便猜到了。” 晏明珠挑了下眉,“替殿下你参观?我怎么不记得,殿下你何时想参观侯府了?” “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本王怕唐突了,你会不高兴,当然,若是你愿意,本王现在便可以陪你回侯府,如何?” 这话说的,怎么有种丑女婿要见丈母娘的架势? 晏明珠的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这句话,再一看祁玦这张姿容绝胜的脸,赶忙摇头,把脑子里这个可怕的想法给晃出去。 “看你表现决定。” 在说话的同时,就把怀里抱着的坛子,塞到了祁玦的怀里,“我很久没有腌过了,不知道口味如何,就算是不好吃,你也必须全部吃完,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除了本王,这个腌白菜,还送给了何人?” 晏明珠有些莫名:“我就分了一小坛,剩下的都在府里腌着,就这一小坛,还都是背着大舅母他们偷偷拿的呢。” 从心上人的口中,知道自己得到了最独一无二的一份,高高在上的定北王殿下露出了史上最不值钱的笑容。 “本王必定每餐都不落,全部吃完。” 晏明珠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怪不好意思的,微别开视线,转而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了样东西,递到祁玦的跟前。 祁玦低眸一看,发现是一个香包,是藏青色的,恰好与他今日的着装极为相配,以银累丝绣了折竹。 拿在手上,左右看了又看,祁玦眸中的笑都快溢出来了,“你做的?” “自然不是,我的绣工可没这么好,这是我外祖母做的,家里每个人都有,外祖母也给你留了一个,让我得空了送给你,我在里头放了些藿香、桂枝等药草,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说着,晏明珠将自己腰间刚佩戴上去的香包展示给他看,“这是我的香包,上面绣的是兰花。” “兰花与折竹,最是般配。” 晏明珠被祁玦的生搬硬套给逗笑了,“兰花和折竹哪里就般配了?” “兰花象征着高洁典雅,折竹代表着坚韧不拔,都是崇高的品质,如何不配了?” 就听他在这儿瞎掰扯,晏明珠虽然表面上送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但眼里的笑却又浓了几分。 在掰扯完之后,祁玦便将自己腰间佩戴的镂空螭纹玉佩给取了下来,而换上了新得的香包。 祁玦一身矜贵衣着,单一件拎出来,就能抵一个老百姓一年的开销。 搭配上这么一个其实不值什么钱,甚至满大街都能买到的香包,倒是有些突兀。 晏明珠故意逗他:“把腰间的挂饰,换成了不值钱的香包,殿下不怕出门在外叫人瞧见了,会被人说你的品味不好?” “本王的喜好,何人敢置喙,本王拔了他的舌头,再者,这是未来的外祖母亲手为本王做的,本王自是要时时佩戴,以示晚辈对长辈的敬重。” 祁玦一句未来外祖母,太过于自然而然而又理所当然,叫晏明珠听得不由愣了下。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颊迅速攀上了绯红。 “胡说八道,我……我要回侯府了,大舅母她们不让我在外头歇息,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偷偷溜出来,就是为了亲自给他送腌白菜。 其实晏明珠完全可以让流香送,不用自己亲自跑一趟,她这么做,俨然也是将祁玦放在了心上,所以才会亲力亲为。 祁玦心情大好,撩开帘子的一角,“调头,去勇义侯府。” 马车堪堪停下,晏明珠起身正打算出去,突然腰肢被男人有力的臂膀给圈住。 猝不及防之下,天地倒转。 祁玦以一只手垫在她的腰下,托住她的半个身子,同时高大的身躯倾压而来。 低首间,吻上了她微微开启的朱唇。 第266章 准孙女婿 铺天盖地而来的吻,克制而又缱绻,一寸一寸攻城略地,似是想要在每一处都刻印上只属于他的印记。 晏明珠觉得自己应该挣扎一下,不能说亲就被亲,但她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整个人如同被泡在了水里,发软无力,如同一滩春水。 直到,在外头等了半天,都不见人下来的流香出声:“姑娘,到侯府了。” 晏明珠像是被人捉奸在床一样,手忙脚乱的把祁玦给推开。 “你……你无耻!” 搞偷袭,让她防不胜防,更丢脸的是,她竟然完全不记得挣扎! 祁玦的眸里,是食之入髓的意犹未尽,“先前在王府,本王做了一碗糖蒸酥烙,你亲了本王一下,说是奖励,这次,你送了本王一个香包,本王自然也得礼尚往来,如何就无耻了?” 这种事情,能叫礼尚往来吗? 纯粹就是在闭着眼睛说瞎话! 晏明珠还处于羞耻万分当中,脑子被亲的一片空白,一时之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在下马车之前,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真不用本王送你到房中吗?” “送你个头!” 晏明珠下了马车之后,头也不回的脚底抹油跑路了。 直到晏明珠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祁玦才收回了目光,飞雨上前一步问:“殿下,可回府?” 祁玦没应,而是突然问了一句:“这香包如何?” 飞雨一脸懵,而飞云先看到了祁玦腰间佩戴的香包,如实回道:“绣工算是不错,但一看材质只能说是一般,是府里的仆人懈怠了,竟敢以次充好,让殿下戴如此不值钱的香包?” 飞云说的一脸认真,还联想到是不是王府里的下人吃回扣,竟然敢买这种连上等都算不上的香包,全然没有瞧见祁玦的眸色沉了下来。 眼见着飞云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飞雨赶忙以胳膊肘用力抵了他一下,给了他一个兄弟你可赶紧闭嘴吧的眼神。 “这上头绣的是折竹吧?而且还是银累丝边,一看就知是费了不少心思的,真没想到,晏姑娘不仅武艺高强,这女红也是一绝呀!” 飞云瞬间闭上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飞雨,什么,这是晏姑娘做的?那他方才都说了些什么作死的话? “不是她做的。” 飞云一听不是晏明珠做的,刚要松一口气,却听祁玦清清淡淡又说了一句:“是元老夫人亲手为本王做的,元家之人,人手一个。” 元家每个人都有,而他也有,这不就是说,元老夫人已经在心里,认可他这个未来孙夫婿的身份了? 所以,元家人手一个,才是这句话的重点吧? “元老夫人的手可真是巧,她老人家亲自为殿下绣香包,必然是很满意殿下的!” “对对对,元家每个人都有,殿下也有,就说明,元家是将殿下当做自己人了!” 连一向木鱼脑袋的飞云,都跟着飞雨一块儿拍起了马屁。 听了马屁话,祁玦这才收起了显摆的心思,眸中的笑淡了下来,提起正事:“南疆那边,可有消息?” “回殿下,还未找到元瑾深,勇义侯的私章也没有下落。” 祁玦虽从未与晏明珠说过,但他却一直命人在暗中寻找元瑾深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更何况,元瑾深是勇义侯通敌一罪,能否翻案最重要的人证。 “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找到元瑾深,大理寺那边可有进展?” 飞云摇头,“依旧还是老样子,殿下,不如属下直接将那孙用抓来,严刑拷问,愣是他骨头再硬,也吃不消十八般刑罚,必然会吐出真话!” “你以为,只凭孙用的一句话,就能定勇义侯的罪?元家驻守南疆百年,劳苦功高,若非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以他们的功劳,岂能让全族跟着遭殃? 只有找到元瑾深,还原钺山战役的真相,才能让元家从通敌之罪中摘清,至于这个孙用,他还有别的用处,姑且留他一条狗命。” 昭帝在乎的是孙用的污蔑吗?自然不是,他在乎的是,他损失了十万大军,所以哪怕元家有驻守南疆百年的功劳,可一旦涉及到通敌,威胁到他屁股底下的皇位的时候,他就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心思。 马车在王府门口堪堪停下,祁玦刚入府,吴叔便跟了上来禀报:“殿下,金满楼的潘掌柜来了,老奴让他在偏厅候着。” 金满楼的潘掌柜平常是不会来王府的,除非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祁玦微颔首,转了个方向去了偏厅。 “小的见过殿下。” 潘掌柜一瞧见祁玦,赶忙上前行跪拜礼。 祁玦在主位上坐下,示意他起身,“何事?” “小的是来向殿下请罪的,今日晏姑娘来金满楼买东西,付了一锭银子,小的再三拒绝,但晏姑娘坚持说,她买的东西是独家定制,并不是金满楼有的,必须要付银子,小的只能收下,请殿下责罚!” 潘掌柜跪在地上,保持着跪拜的动作,不敢起来。 祁玦微蹙眉,“她买了什么?” 潘掌柜赶忙将账本呈了上去,“一把轮椅,还有一枚私章,这是晏姑娘亲手画的草图。” 祁玦拿过去一看,在看到私章上刻的字之后,他瞬间就认了出来。 这私章与他之前看到的,勇义侯写的家书中盖的私章印记很像,但有轻微的差别,如果不仔细看,倒真能以假乱真。 看到这枚假私章的草图,祁玦很快就猜到晏明珠的用意。 但这张轮椅的草图……他却是想不太明白了。 晏明珠做轮椅做什么?元家有何人无法行走?据他所知,元家的女眷们虽然受了痛失家人的打击,但身体都还算是康健。 突然,祁玦想起昨日,晏明珠说她最近缺钱,而这些钱,都是用来买一些昂贵的药材。 百济堂虽是一家药铺,但正常情况下,只会进一些常用的药材,而不会花巨资去购买平常用不着的名贵药材。 轮椅……名贵药材……再加上这枚以假乱真的私章…… 祁玦眸光微微一暗,“本王知道了,此事恕你无罪,退下吧。” 若是他猜的没错的话,她应该把人藏在了百济堂。 “飞雨,派两个身手高的,去盯着百济堂,不必进去,除非里面的人有危险,方可出手相助。” 第267章 瓮中捉鳖 次日,晏明珠和元大夫人她们一块儿,在菜圃里忙活施肥。 这时,常妈妈匆匆走了过来,“大夫人,二夫人,表姑娘,老夫人有要事,让你们即刻过去商议。” 元大夫人看常妈妈一脸着急,以为是元老夫人身子不适,立马丢下手上的活,“可是母亲身子不适?” “祖母哪里不舒服了?我也过去!” 常妈妈赶忙道:“老夫人没有身体不适,只是有样很重要的事情,要与大夫人你们商议,老夫人说三姑娘不用过去。” 元怡笑不高兴的撅撅嘴,但她也没闹,懂事的从晏明珠的手里将木勺拿了过去,“表姐你们快去吧,剩下的活儿交给我来就成。” “那便辛苦笑笑了。” 而在晏明珠她们去元老夫人屋子里的时候,一个下人背着他们,偷偷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屋内,元大夫人先几步上前查看,“母亲,您的身子真的无碍吗?” “别担心,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再撑几年,我叫你们过来,是为了这个。” 元老夫人伸出手,在她的手心,恍然有一枚印章。 元大夫人拿过去,倒过来一看印章上的刻意,再仔细看了看印章,脸色骤变。 而元二夫人见她面色不对,也过来一同看,同样惊愕无比,“母亲,这……这是父亲的私章?您是从哪儿找到的?父亲的私章,不是一直都带在他的身边吗?” “昨儿个晚上,我睡下的时候,听到了窗外有动静,起来查看,发现了一只白鸽,这枚私章,便绑在了白鸽的腿上。” 晏明珠问了句:“外祖母,您确定这枚私章真的是外祖父的吗?” “这枚私章是历代侯府主君亲传的,历经了百年,我自然不会认错。” 元二夫人一听,立时激动了起来:“私章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一只白鸽的身上,难道……难道是深儿他还活着?” “弟妹,若是深儿真的还活着,他为什么不现身,却以这种方式将私章送到侯府?父亲他们是绝对不会叛国的, 只要深儿活着回来了,去陛下面前说清楚钺山战役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他们莫须有的罪名不就能摘清了?” 元大夫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元二夫人一时找不到理由,再度失望,却还是喃喃自语:“若是……若是深儿真的还活着呢,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不管这枚私章是被谁给送到侯府的,在能彻底为元家翻案之前,绝不能落入他人的手里,珠珠,私章便暂时交由你来保管,切记要小心。” 晏明珠以双手接过,“是,外祖母,您放心,孙女一定小心保管。” 而在这时,外头有黑影迅速晃过。 元老夫人她们没有武功,自然浑然不觉,但晏明珠却早就发现,余光暼了一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收回。 在晏明珠留神的时候,元老夫人却有些不放心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晏明珠仰起脸,微微一笑,“外祖母放心。” 拿到了私章之后,这一日晏明珠没有出门,而是在屋子里刺绣。 外衣上的图案已经绣了大半,不知不觉中,天色便暗了下来。 流香端着脸盆进来,“姑娘,时辰不早了,该洗漱了。” 晏明珠放下手中的东西,让流香进来,洗漱了一番之后,便去床上歇息了。 直到夜深,窗外有人影晃动,透着月光,有烟雾透过一根细管子,逐渐飘进屋中。 确定屋内没有动静之后,一个身影从窗棂处飞了进来,悄然无声的落在地上,向着床畔靠近。 床上的人似乎是睡死了过去,没有任何的察觉,黑衣人光明正大的开始翻找。 床头没有,床尾也没有,莫不成……是藏在身上了? 就当黑衣人的手碰到了晏明珠的腰间,突然,一只玉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清冷的声音跟着响起:“你是在找这个?” 黑衣人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见他费力寻找的印章,竟然在晏明珠的左手里! 立刻伸手去抢,晏明珠在抬高的同时,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上,将黑衣人直接从床上踹了下去,还在地上滚了一圈。 黑衣人眼露凶狠,从袖子里拔出了一把匕首,“找死!” 在匕首朝着她的命脉刺来之时,晏明珠只以脚尖一点,踢在匕首背上,同时右手横劈,再往下一捏,生生将黑衣人拿着匕首的那只手给拧断筋骨! “啊!” 黑衣人惨叫一声,仅剩的那只完好的手,从腰间拿出了一颗烟雾弹,想趁着扔烟雾弹的功夫逃脱。 谁知,烟雾弹刚扔出去,晏明珠在床上一个旋转,坐起身的同时,以脚尖踢中烟雾弹。 同时伸手这么一接,烟雾弹稳稳的落在了她的手心。 不给黑衣人反应的机会,晏明珠捏住黑衣人的下巴,直接卸了他的下颌骨,反手将烟雾弹塞进了他的嘴里。 “打不过就跑,就跟吃了东西白嫖一样,想溜?美得你。” 流香听到屋里的指示声之后,才推门进来,“姑娘,人抓到了吗?” “这儿呢。” 流香顺着声音发源地看去,就见一个黑衣人被捆成了粽子,嘴巴还塞了一块布,在地上跟个球一样滚了一圈。 “姑娘好厉害,这么快就把人给拿下了,姑娘辛苦,要不交给奴婢来审吧?” 晏明珠点了下头同意,流香还是头一次审人,特别的兴奋,小跑到黑衣人的跟前。 “说,是何人派你来行刺我家姑娘的?说不说!说不说!” 流香特别凶的,对着黑衣人一顿拳打脚踢,黑衣人只等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晏明珠在旁边看了会儿热闹,才干咳一声道:“流香,他嘴上的布没拿掉。” 流香恍然大悟,难怪呢,她还觉得这刺客骨头还挺硬的,她踹的这么用力,他都没嚷嚷半声,原来是被布堵着嘴,说不出话来呀! “说,是何人派你来偷印章的?” 黑衣人很有骨气的一别头,“有种便杀了我,否则别想从我的嘴里套出任何东西!” 流香撸起袖子,打算把这个嘴硬的家伙给揍成猪头,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晏明珠却做了个手势,居高临下的看着黑衣人。 “你效命的对象,是个皇子吧?” 第268章 她是疯子 黑衣人惊愕的抬头看向她,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故意套我的话!” “虽然你穿的是夜行衣,也没有佩戴任何腰牌,但你却疏忽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那便是你的靴子,皇子成年之后,不论是太子还是亲王, 只要建了府,便会允许可以培养一支不超过五十人的亲卫队,凡是亲卫队的侍卫,靴子皆以蓝色滚边为主调。” 听着晏明珠慢条斯理的话,黑衣人却心惊肉跳,本能的想把自己的靴子给藏起来。 “真不知道该说你的主子太过有自信,还是太过愚蠢,干这种事情,不花钱去雇死士,反而是派了府里的侍卫。” 流香在后面接了一句:“不会是太穷了吧?毕竟不是所有皇子都像定北王殿下一样,受尽陛下的宠爱,不受宠的皇子,生活一定特别揭露,所以连死士也雇不起, 哎,这么看来,你还挺可怜的,费力为你主子卖命,不但小命可能会丢了,而且还拿不到一分银子。” 黑衣人被激怒,张嘴就反驳:“你胡说,殿下他绝不会……” 话没说完,黑衣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时闭嘴,“你……你们在乍我?” 晏明珠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呀,难怪说物随主人,有你主子这般愚蠢的人在前头做榜样,也难怪会培养出如你这般蠢钝如猪的属下。” “你就算是猜出了我的身份又如何,要么就杀了我,否则,我是绝不会再吐露半句的!” 黑衣人一脸的视死如归,而晏明珠则是一歪头,眨眨眼,“谁说我想知道你主子是谁了?” 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反而是把黑衣人给弄得不知该如何招架。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是我一时轻敌,才落在了你的手里,有种就给我来个痛快,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听到这话,晏明珠哦了声,捡起地上的匕首,朝着黑衣人走了过去。 原本还一脸视死如归的黑衣人,在看到晏明珠真的拿着匕首,向他走近的时候,慌得声音都变了:“你……你要做什么?” “杀了你呀,不是你这么要求的吗,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去死,那我也只能好人做到底,亲自送你一程了,不用言谢。” 说罢,手起刀落,竟是一刀将黑衣人的手指头给剁了下来! 黑衣人惨叫一声,晏明珠笑眯眯的用匕首,在剩下的四根手指头间比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人有十根手指头,所以接下来,你将会有十次机会,体验手指从手掌上脱落的,痛彻心扉的感觉。” 这个女人不是人,她是魔鬼!是疯子! 黑衣人疼痛难忍,受不住松口:“我……我说,殿下他是……” 话没说完,突然窗棂处有人闯了进来,对着她的方向,便射出了两支短箭! 晏明珠迅速闪避,同时抱住流香,在地上一个侧翻,避开一支短箭的同时,徒手抓住了另外一支短箭。 而在晏明珠躲避短箭的时候,来人已经抓起黑衣人,迅速从门口逃了出去。 晏明珠将流香放在一边,然后迅速从床边拿起长鞭,运展轻功追了过去。 来人一路逃到后门,但因为还带着一个人,所以很快被晏明珠给追上。 “来都来了,不留下脑袋,岂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晏明珠嚣张的一勾唇,长鞭一甩,准确缠住那人的脚踝,用力往后一扯。 那人直接被拽得飞了起来,狠狠摔在地上的同时,黑衣人也重重的落在地上。 在地上滚了一圈,那人再次抬起连弩,对着晏明珠连发两箭,晏明珠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只以长鞭这么一齐卷。 在卷住的同时,以内力一震,竟生生将短箭给震碎成了两半! 那人意识到晏明珠武力值的可怕,明白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迅速做出了抉择。 不过这次,连弩对准的方向,却是黑衣人。 黑衣人意识到了什么,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还没机会出声,短箭射出,一箭贯穿了他的喉咙! 临死都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睛,黑衣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没了黑衣人的拖累,那人迅速收了连弩,脚尖一点,就要翻墙逃走。 晏明珠冷笑一声,“当着我的面杀人灭口,我怎么着,也得送你个回礼才算是礼貌呀!” 在说话的同时,晏明珠素手一翻,一枚银针自她的指尖飞出。 在夜光之下,泛着诡异的银光,嗖的一下,正中那人的右肩! 那人刚好跳上了墙头,一个踉跄,勉强稳住了身子,然后狼狈逃走。 “姑娘,姑娘你没受伤吧?另外一个刺客呢?” 流香追上来的时候,低头一看,被吓了一跳,“姑娘,他他他……是怎么倒在地上了?” 晏明珠收了长鞭,走过去一探,“一箭穿喉,死透了。” “死了?那咱们这几日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晏明珠收回手,反而是笑了声,“谁说白费了,这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同伙活着跑了吗?” “姑娘,你是不是被气傻了,一个死了,一个跑了,你还笑得这么开心?” 起身拍了拍手心,晏明珠轻飘飘的解释一句:“放心,跑了的那个,中了我的毒针,以毒素蔓延的速度来看,刚好够他逃回他主子的跟前,禀报完此处发生的事情,就会毒发身亡了。” 流香困惑的睁大眼睛,“姑娘你为何要让他留一口气,能够回去禀报?如此一来,对方不就知道咱们做的事情,到时若是对方被逼急了狗急跳墙,姑娘你会很危险的!” “我还怕他不狗急跳墙呢,走吧,该去把尾巴给处理干净了。” 不等流香想明白,晏明珠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大半夜的,府上的下人们都被紧急叫了起来,去院子里集中。 “表姑娘,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一个不少。” 李管家在点完人之后,走到晏明珠的跟前禀报。 晏明珠点了下头,淡淡开口:“所有人,把脚抬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违背,纷纷抬起了脚,晏明珠给了流香一个眼神。 流香马上过去一一查看,突然在一个面型削瘦的下人面前停住。 “就是他,抓起来!” 第269章 乱棍打死 在被牵制住摁在地上之后,这下人的脸上闪过惊慌,但很快强装镇定,在那里喊冤:“表姑娘,小的所犯何罪,您为什么要把小的抓起来?” “今夜熄灯之后,你都去了何处?” 下人眼轱辘一转,“小的一直都在屋中睡觉……” 话没说完,就被流香厉声打断:“撒谎,若是你真的一直都在屋中睡觉,那你鞋底的泥泞又是从何处来的?” 下人心中一惊,立马低头看向自己的靴子,果然瞧见鞋底夹杂着不少泥泞。 “小……小的想起来了,夜半的时候,小的尿急,起来上过一次茅房,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不小心踩到了泥土。” 流香却冷笑了声,“侯府有泥泞是很正常,但你脚底所踩的泥土,没的地方可没有,这是我们姑娘自己研制出来的, 一旦踩上,想要马上清洗是不可能洗掉的,只有等一个月之后,才能慢慢脱落,而这些泥土,姑娘都让我在快熄灯的时候,撒在了后门附近。” 李管家最先明白过来,“这些特制的泥土只有后门附近才有,而后门这一条路,是没有茅房,若是你真的去了茅房,怎么可能会踩到只有后门才有的特制泥土?” 这下人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支支吾吾半天,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编造谎言。 晏明珠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我来替你说吧,熄灯之后,你离开了屋子,直接去了后门,将门打开,放了个刺客进来。” “我……我没有,表姑娘,您不能因为我脚底不小心踩到了泥,便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我,我……我当时睡迷糊了,上完茅房之后,不小心迷了路,走到了后门, 发现走错了方向之后,我赶紧原路返回,然后便回屋中休息了,表姑娘您让我们来这里集合的时候,我就在屋中,睡在我旁边的人都可以证明。” 站在这下人旁边的其他人,也不相信他会做出放刺客进来的事情,“表姑娘,我们醒来的时候,小杰的确是在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呀,小杰在府里也有好几个年头了,之前表姑娘您让我们自愿离开的时候,小杰也义无反顾的留了下来,他当初都不顾生死留下来了,又怎么会做引狼入室的事情呢?” 几个下人开始为这个叫小杰的下人说话,不过没等小杰庆幸两秒,晏明珠再次开口:“谁告诉你们,当初愿意留在侯府的,都是对侯府忠心耿耿,而没有其他目的的?” “你弟弟好赌成瘾,在外头欠了不少银子,单单以你在侯府的月俸,勉强只能养活一家老小,可就在不久前,你却托人送出了一箱银子,替你弟弟还清了所有的赌债,这么一大笔钱,你从何而来?” 小杰做梦也没有想到,晏明珠竟然会把他的家庭背景给调查的这么清楚,他一下子就慌了手脚。 “我……我是找人借的……” 一听这个跛脚的回答,都把晏明珠给听笑了,“你无权无势,只是一个在府中打杂的,从哪儿认识的人,愿意借你这么大一笔钱? 要我是你,我会说偷的或是抢的,这个借口,能比你这个借的听着要合理些,连撒谎都不会,还需要我手把手教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联合外人,企图陷害元家!” 小杰已经慌得不行了,但因为晏明珠没有拿出实质性的证据,他还在那里打肿脸充胖子:“我……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情,表姑娘你这是在冤枉人,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认的!” “谁说我要你认了?” 晏明珠轻飘飘的一句反问,让小杰愣在了原地。 而晏明珠似是失去了耐心,只抬了下手道:“我这个人呢,一向没有什么耐心,更何况,如今侯府风雨飘渺,经不起任何的冒险,我呢,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放心,你且安心的去,若将来查出你真的是清白的,我必然会给你的家人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让他们后半生无忧。” 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一动,“拖下去,乱棍打死。” 小杰这下是彻底慌了,想跑却被两个魁梧的下人给按着,硬生生拖下去。 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执行杖刑,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而晏明珠高高站在台阶上,神色漠然,未有丝毫影响。 直到,小杰再次颤颤巍巍的开口:“我招,我……我什么都招,别打了,别打了……” 晏明珠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抬了下手,两个下人立马将小杰给架起来,提拎了过来,丢在地上。 “是……是看守侯府的一个禁军,突然找上了我,说只要我把侯府里的一切动向告诉他,他便会给我丰厚的报酬, 表姑娘,小的对侯府绝对是一片忠心,可……可小的实在是没办法了,讨债的天天上门,前几日,还砍了我弟弟的一根手指头,放话说若是再不还清欠款,便要砍了我弟弟的头,我……我是走投无路了才……” 话没说完,就被晏明珠冷冷打断:“背信主家是事实,无论你是出于何种原因,你可只,因为你的泄密,险先让整个元家覆灭?不仅是元家人,元家的一众仆人更是逃不了一死。” 小杰目光呆滞的趴在地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救弟弟,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行了,旁的理由就不必多说,与你联系的那个禁军,叫什么名字,如实回答,我可饶你一命。” 小杰却摇头,“我……我不知道,但是……但是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把他带到屋子里来。” 吩咐一句之后,晏明珠转身进了屋内。 而屋内,流香已经把纸笔都准备好了,晏明珠顺势坐下,拿起狼毫,“说吧,那人长什么样子,有何面部特征?” 小杰根据回忆如实回答,很快,一幅人像画便新鲜出炉了。 晏明珠拿起来展示,“长这个样子?” “对对对,就是此人,就是这个人找上我,逼我做的,我知道错了,求表姑娘饶小的一条贱命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指着小的养活,表姑娘饶命……” 第270章 打断双腿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没有珍惜,带下去,打断双腿,逐出侯府,永不再录用。” 小杰瞬间瘫在了地上,“表姑娘饶命,表姑娘饶命啊……” 但可惜,晏明珠并不是那种心软之人,她的原则性极强,这是她前世带兵打仗养成的处世之道。 犯了错,给过一次悔改机会,若是对方依旧死性不改,哪怕他之后再求饶,也绝不会轻饶。 外头的下人们看到小杰被拖了下去,一路发出杀猪般的求饶声,都被吓得心惊肉跳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晏明珠闲庭漫步般的从屋中走了出来,自上而下环顾了众人一圈。 “此前解散家仆的时候,我便明确说过了,如今正值元家危难之时,所有的人都是有娘生有爹养的,没理由逼着你们与元家共赴死,想走的可拿着身契和散伙钱离开, 但此后不论元家是否能走出困境,拿着身契离开的家仆,永不再录用,而留下来的,我相信你们对元家是忠心的,只要元家迈过这道坎儿,必然是不会亏待了诸位。” 晏明珠顿了下音调,将台阶下的一众家仆们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但在此过程中,若是有不安分的人,做出了背信忘主之事,方才被拖下去打断腿的小杰,便是下场,不论是何人,出于什么借口,只要触犯这条底线,绝不轻饶, 当然,我知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虽然元家如今艰难,但若是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李管家,能帮的上忙的必然会尽力相助,但如果还有人敢耍小聪明,下一个,就不是打断腿逐出府这么简单了,都听明白了吗?” 家仆们纷纷跪下,不敢有半声非议:“是,表姑娘!” 说完了该说的,晏明珠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歇息。 一转身,便瞧见元老夫人正站在不远处,和她的目光对上后,元老夫人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外祖母,您怎么起来了,是孙女这边的声音太重,吵到你了吗?” 元老夫人亲昵的握住她的手,“人老了,先前一早便睡了,这到了后半夜呀,就睡不怎么着了,方才远远的瞧见我们家珠珠训斥家仆的样子,倒是叫我想起了侯爷, 侯爷在世的时候,与珠珠你的性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呀,十岁就跟着老侯爷在南疆带兵,养成了极为严苛的性子,哪怕是对待家里的人,也都是铁面无私的。” 说着说着,元老夫人似是想起了快乐的往事,还笑了起来,“有时我也会说他,叫他不要跟个包公似的,把在军营里的规矩,也带到家里来,可他总说,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家宅不严,子孙必然会学坏,唯有以身作则,严于律己,才能让元家世代薪火相传,在这么多孩子中,就属珠珠你与侯爷他最像了。” 晏明珠假装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外祖母将我与外祖父放在一块儿,这可是有史以来最高的评价了吧?改明儿个,我要告诉大舅母她们,就说外祖母夸我与外祖父最像,让她们都对我羡慕嫉妒恨。” 元老夫人被逗乐了,转而又回到了正题上:“对了,珠珠你是从何时知道,府上还有被收买之人的?” “其实在今日之前,我并不知道,当日解散家仆的时候,对于留下来的那些家仆,我是相信他们对元家是忠诚的,但如今元家风雨飘摇,我不能冒一丝风险, 所以我让李管家把留下来的所有家仆的家世背景等,都调查个一清二楚,再从中筛查,有没有异常的,其中这个小杰,家中有个好赌成瘾的弟弟,欠了一屁股的债, 按理来说,他那么缺钱,哪怕再效忠元家,但按每个月的月俸领银子,根本就不够给他弟弟还债,远不如那笔散伙费来得有诱惑力,所以我便有了疑心,让李管家多盯着些。” 刚好,配合今日的请君入瓮的好戏,把埋伏在府中的家贼,以及在府外看守的奸细禁军,一并都给抓了出来。 “原来如此,不过虽然今日抓出了家贼,但我还是要罚你的。” 晏明珠一听,立马站直了身子,摸摸鼻尖,做出一脸知错就改的表情来,倒是叫元老夫人都不舍得继续往下说了。 “先前你与我信誓旦旦的说,这事儿没有危险,只让我配合你演一出戏,可今日又是抓刺客,又是刺客被灭口,再是揪出了家贼的,若是来的刺客武功高些, 你一个女孩子,如何自保?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让老太婆我如何……如何与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交代?” 说着,元老夫人的嗓音便有些更咽了,晏明珠赶忙上前,轻抚着老太太的后背,把态度放到最低。 “外祖母,是孙女有些激进了,您教训的是,孙女这便领罚,去祠堂跪着,您别生气,好不好?” 这丫头,太过聪明,也太过懂事,也就叫人格外的心疼。 元老夫人怪嗔的瞪了她一眼,“我都还没说怎么罚呢,你倒是先自己想好了?” 晏明珠马上改口:“是孙女着急了,外祖母您说,您要如何罚我,我都必然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绝不哼哼一句!” “就罚你,回屋子,熄了灯,不睡到日上三竿,不准起来。” 这哪儿是罚,分明是心疼还来不及。 晏明珠心里头暖洋洋的,撒娇的抱住元老夫人的手臂,在她的怀里亲昵的蹭了蹭。 “孙女领罚,这便回去歇息,不过我先送外祖母您回屋子,可好?” 元老夫人轻轻的戳了下她的眉心,“就几步路而已,老太婆我在自个儿的府里,还能迷路了?快回屋去,若是迟半步,明日便罚得更重些。” “领命,孙女告退!” 晏明珠调皮的眨了下右眼,提着裙角飞快的跑了。 元老夫人看着她有些孩童般欢快的背影,宠溺的笑着摇头。 “真没想到,表姑娘竟如此深谋远虑,当真是与从前大不相同了,若表姑娘是个男子,将来必然前途不可限量呀!” 一旁的常妈妈不由感叹了一句,却不想,元老夫人笃定的说道:“哪怕珠珠是女子之身,将来她的成就,也不比任何男子差,甚至的,还会远远将那些男子甩在身后,望尘莫及。” 第271章 偏要宠她 而这边,逃走的刺客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府中。 “属……属下未完成使命,请殿下责罚……” 屋内灯火昏暗,花鸟屏风之后,站着一个硕长的身影。 “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还有一个呢?” 刺客低头回答:“按照计划,他先进入勇义侯府,从晏明珠的屋中找到印章,再转交给属下,可没想到,晏明珠竟然早就做了埋伏,竟把人给生擒了, 属下怕他会供出殿下,便现身想将他带走,却不想,这晏明珠的武功极其高深,属下无法脱身,无奈之下便只能将他灭口,这才从侯府逃走,属下失职,请殿下降罪!” 黑影徒手捏碎了手里把玩的山核桃,“又是这个该死的晏明珠,三番五次的坏我好事,看来,是留不得了!” “属下这便带人去杀……” 话还没说完,刺客突然感觉到一阵百爪挠心的刺痛,紧随着,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剧烈的抽搐了起来,同时口中吐出大量的鲜血。 一旁的侍卫赶忙上前,但等他想出手的时候,刺客停止了抽搐,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 侍卫一探命脉,大惊:“殿下,人……死了!” 黑影一把推开屏风,大步走出来,“怎么死的?” “似乎是……中毒!” 这刺客刚从勇义侯府逃出来,期间没有再接触别人,很显然,就是在侯府的时候,被晏明珠给悄然无声的下了毒,到眼下,才毒发身亡。 在逃亡的途中没有毒发,偏偏就在面见他禀报的时候毒发了,这不就是晏明珠在公然挑衅他吗? 黑影气急,一脚踹在刺客的尸体上,“没用的废物!” 很好,这个晏明珠,成功的激起了他的血性,下次,他必然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黑影迅速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侍卫,“飞鸽传书入宫,告诉母妃,提前行动。” 次日,坤宁宫内,妃子们按时前来给裴皇后请安。 庄妃是踩着点到的,“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若论踩点第一人,那绝非是庄妃姐姐莫属呀,连皇后娘娘都要独独等庄妃姐姐一人,姐姐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呢。” 史太仪摇着团扇,阴阳怪气的来了这么一句。 庄妃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也是想早早来给你请安,可奈何近来为了筹备生辰宴,实在是分身乏术,皇后娘娘向来体恤嫔妃,必然是不会苛责的,是吗?” 裴皇后脸上带着端庄的笑容,实际上藏在流袖底下的手,早就已经捏紧,恨不得将小人得志的庄妃给撕个稀巴烂! “庄妃妹妹操劳宫宴,本宫自是体恤,起来坐吧。” 庄妃行的礼本身也没有怎么规范,只是草草的敷衍了一下,在裴皇后刚说完的时候,她便已经起身,在仅次于裴皇后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要说庄妃姐姐这次的生辰宴,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规格,都快赶上皇后娘娘了吧?” 史太仪故意找茬,庄妃一听,反而是以帕子捂唇笑了,“其实臣妾一开始也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只是一场小小的生辰宴,生辰每年都有,走个形式便也就成了, 可谁叫陛下怎么都不肯呢,非得要为臣妾大办,说是玦儿接连立下奇功,臣妾这个做母妃的教导有方,功不可没,必须要叫全天下的人都瞧瞧,臣妾也实在是没办法呀。” 史太仪煽风点火的笑容瞬间僵住,而裴皇后和康王生母邹顺容,脸上也没了虚假的笑容。 昭帝共有十一个孩子,这十一个孩子中,只有四个皇子,裴皇后生了太子,史太仪紧随其后,生了二皇子端王,而邹顺容位份虽不高,却育有三皇子康王。 而祁玦是昭帝最小的儿子,排行第九,生下的公主中,除了几个早幺的,以及十一公主祁如月年纪尚小之外,其他的早就已经嫁了人。 原本庄妃也只是众嫔妃当中不怎么起眼的一个,后宫中的大多数妃子,都是昭帝还是亲王的时候就在的。 但只有庄妃的运气最好,在昭帝带兵攻破皇城的时候,庄妃刚好生下了祁玦。 昭帝夺得皇位,又得知自己喜得贵子,高兴极了,给庄妃连升了两级。 而庄妃的好运就从祁玦降生开始,这个九皇子打小便展现了过人的智慧,天资聪慧,过目不忘,且文武双全。 更气人的是,小的时候在三个皇子哥哥中,容貌就最是出众,随着逐渐长大,不但没有长残,而且越来越出众。 都说上天是公平的,可到了祁玦的身上,却偏到了没眼看,智商点满,颜值点满。 同样都是皇子,身为哥哥的太子等人,站在祁玦的身边,愣是变成了烘托鲜花的绿叶,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而昭帝一直觉得祁玦在他夺得皇位的时候出生,是他的福祉,从小就对祁玦格外偏爱。 后来祁玦临危受命,十六岁带兵出征北疆,一战封神,昭帝亲封定北王。 安定北疆的王者,如此殊荣,绝无仅有! 庄妃更是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仅次于裴皇后的唯一妃位。 同样都生了皇子,可她们却只能坐在这里,听着庄妃炫耀儿子,她们气得咬牙切齿,却没法反驳,谁让她们的儿子,比不上祁玦呢! “玦儿这孩子,的确是优秀,不过不知道庄妃姐姐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叫乐极生悲,盛极而衰,捧得越高,摔得也就越狠!” 这句话,几乎是从史太仪的齿缝间挤出来的。 听到这些嫉妒恶毒的话,庄妃压根儿就不放在眼里。 “史妹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本宫也时常与陛下这么说,让陛下不要总惯着玦儿,由着他的性子乱来,可陛下却不听,反而还说呀,他最喜欢的,便是玦儿有一颗赤诚之心, 这一点与他最是相似了,在诸多皇子公主中,也找不出第二个,不宠着惯着他,难道还去宠那些既不上进,又行事蠢笨的吗?” 指桑骂槐的本事,庄妃可是练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三言两语,就让史太仪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史太仪气极,一拍桌子站起来,“你骂谁不上进蠢笨如猪呢?” 第272章 气不死她 “本宫指名道姓了吗?史妹妹在这儿狗急跳墙,非得要对号入座,也没人拦着你,再者,你一个太仪,是何人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本宫的跟前拍桌子瞪眼的?” 官高一级压死人,这个道理,在后宫也同样适用。 史太仪非但没占到便宜,反而还被庄妃以位份给反压了回去,她脸都绿了,却又应不出半个字来。 只能一屁股又坐了回去,态度极为傲慢:“臣妾一时情急,想来庄妃姐姐心胸宽广,必然是不会与臣妾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 谁知,庄妃轻飘飘的来了一句:“这倒是不巧,本宫一向心胸狭窄,最见不得旁人骑到本宫的头上来,哪怕是陛下说了本宫一句不是,本宫也会闹脾气, 先前陛下便说了,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若是有人敢对本宫不敬,他便会狠狠的治罪,不知这事儿传到陛下的耳中,陛下会如何处置呢?” 原本态度还非常傲慢的史太仪,一听庄妃把昭帝给抬了出来,瞬间就吓得慌了神,赶忙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主位的裴皇后身上。 “当然,臣妾相信,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必然是会处理好这种小事,不会闹到陛下的跟前,让陛下亲自来操心的,是吗,皇后娘娘?” 庄妃四两拨千斤的,又把麻烦甩到裴皇后的头上。 后宫的事情如果闹到昭帝的跟前,不论是非对错,首先,就是裴皇后治理不严,需要昭帝来亲自处理,她这个皇后做的可就太不称职了。 裴皇后捏紧了手心,脸上依旧保持着端庄的笑容,“庄妃妹妹识大体,史太仪这人啊,便是太心直口快了些,也是本宫管制不严,史太仪,还不快去向庄妃道歉? 也亏得庄妃知礼明节,没有真的怪罪你,全了后宫姐妹的一番情谊,好好的道歉,日后还是好姐妹。” 史太仪又不是真的蠢笨如猪,庄妃如今正得盛宠,如果真的闹大,被昭帝给知道了,别的不说,她肯定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这么想着,史太仪起身,走到庄妃的跟前,行了一个大礼,“庄妃姐姐,方才是妹妹一时心急口快,说错了话行错了事,妹妹在这儿跟姐姐诚挚的道歉,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原谅妹妹这一回,妹妹日后必然谨言慎行,引以为戒。” “本宫倒是没什么,毕竟本宫闲人一个,不需要管理偌大的后宫,就是皇后娘娘要头疼了,后宫若是人人都如史太仪一般,快言快语,不讲尊卑,史太仪最多也就是被苛责几句, 但若是传到了陛下的耳中,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觉着,是不是因为皇后娘娘治下不严,不会管教嫔妃,所以才会叫她们目中无人,尊卑不分呢?” 裴皇后快被庄妃给气吐血了,都让史太仪到她的跟前给她赔罪了,她竟然还嫌不够,又把昭帝给搬了出来,这不就是在明晃晃的逼着她严惩史太仪吗? 她才是一宫之主,如今却被庄妃明目张胆的逼着做决定,她身为皇后的脸面往哪儿摆? 可面对庄妃的公然挑衅,裴皇后只能把这口恶气暂时往肚子里咽,挤出一个假笑来。 “庄妃妹妹可真是一心为着本宫考虑,史太仪言行有失,罚在偏殿抄写《女戒》百遍,抄完了才可回自己的寝宫。” 史太仪只能低下头颅,“臣妾领罚。” 刚领完罚,庄妃便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朝着裴皇后行了个敷衍的礼,“臣妾还要操办生辰宴的事宜,现行告退了。” 从坤宁宫出来,贴身宫婢任嬷嬷扶着庄妃的手臂说道:“娘娘,皇后娘娘这次可是气得不轻。” “可惜气不死她呀,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最擅长的便是撺掇着下头的嫔妃,借着他们的手来谋害玦儿,若不是玦儿福大命大,本宫便算是豁出这条命,也得让这些恶毒的家伙以命偿命!” 只是动动嘴皮子,这对于庄妃来说只是个开胃小菜,每次要与裴皇后他们这帮人虚与委蛇,庄妃就觉得无比恶心。 而在庄妃离开之后,裴皇后再开口的语气非常低沉:“本宫也乏了,都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 在其他妃嫔离开之后,史太仪第一时间到裴皇后的跟前跪下,“皇后娘娘,方才都是嫔妾一时失言,才会连累了皇后娘娘也跟着受气,请皇后娘娘责罚!” “行了,起来吧,她这哪儿是因为你,分明就是冲着本宫来的,自裴家牵涉到冀州金矿一事后,太子被禁足东宫,本宫也足有半个多月未曾见过陛下, 若是此事真闹到了陛下的跟前,陛下又岂会向着本宫?如今她小人得志,正得盛宠,便是本宫,也奈何不了她,谁叫她生了个好儿子呢!” 好儿子这三个字,几乎是从裴皇后的齿缝间挤出来的。 虽然裴皇后因为祁玦的优秀,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可她又总是每每在心中暗想。 若是她能生出像祁玦这般文武双全的儿子,讨得昭帝欢心,她又何须在这儿苦心经营,生怕太子之位会被旁人给夺了去呢? “皇后娘娘,嫔妾听闻,庄妃近来看了不少那些未出阁的世家女眷的画像,这次她的生辰宴办得如此盛大,会不会也趁机在宴会上,为定北王挑选王妃?” 提到这个,裴皇后的眼底涌起浓浓的戾气,“前朝有小道消息传来,近来定北王与明家接触颇多,明台家中有一女,年芳十六,尚未婚配,看来,庄妃就是冲着明家去了! 陛下如今如此重视祁玦,若是庄妃在宴会上开了这个口,陛下必然会答应,届时祁玦与明家联姻,当真就是祁玦一家独大,不止是本宫,后宫所有的嫔妃,都不再是庄妃的对手!” 明家是世家大族的头领,哪怕朝中分为了好几个派系,但不管是哪个大臣,在明家的跟前,都是要低一截的,轻易不敢得罪。 裴皇后一开始也盯上明家这块肥肉,虽然那个时候,明玉还小,但也不是不可以让太子先与她定亲,等明玉及笄了,再娶为太子妃。 有了明家的助力,太子的东宫储君之位,才算真正的稳固! 第273章 最大逆鳞 可任凭裴皇后怎么讨好暗示,明台都不为所动,甚至直言:“多谢皇后娘娘青睐,只是微臣这小女儿,一贯被微臣宠坏了,最是不耐那些繁文缛节, 做不了端庄贤淑的太子妃,而且微臣只这么一个女儿,只想将她养在身旁,将来若是出嫁了,寻个离明家近的夫婿,随时能在两家之间走动,太子妃一位,明家高攀不起,请皇后娘娘另择他人。” 如此直言不讳的拒绝,当时可是把裴皇后给气得够呛。 但明家是出了名的护短,再加上明家还出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位女将军,至今其画像还被挂在凌渊阁,受皇室香火所供奉。 这凌渊阁,可是昭帝亲自下令建造,里头供奉的都是对大昭有巨大贡献的功臣,其中明玉的画像便在首位。 能以女子之身,跻身凌渊阁,还力压所有男子,稳坐首位,这可是绝无仅有的荣耀,所以,明家有这个底气,公然拒绝裴皇后的招亲。 “皇后娘娘,嫔妾这儿倒是有个小道消息,说是祁玦已心有所属,而这人,并非是明家人。” 裴皇后一听,顿时火气消了大半,“哦,还有这事儿,你倒是说与本宫听听。” “这个女子,皇后娘娘您必然也认得,便是先前,被裴家大郎给休了的那个下堂妇,晏明珠。” 听到晏明珠这个名字,裴皇后皱了下眉,“她?一个行为粗俗不堪的下堂妇,这怎么可能,你打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些。” 裴皇后虽然狠极了庄妃母子,但也不信祁玦的眼光能差到这个地步,竟然会瞧上一个下堂妇,还是目中无人,粗俗无比的弃妇! “皇后娘娘莫急,且听嫔妾细细道来,这事儿就发生在前不久的马球会上,嫔妾也是听霄儿说的,那下堂妇的马术相当不错,第一场马球赛,赢了如月, 这马球赢了,不都是会有头彩吗?结果这晏明珠转头竟将醒来的鸳鸯玉扣,送给了祁玦,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祁玦不仅当场收下,而且直接佩戴在了身上!” 裴皇后的身份,是不会去参加这种马球会的,但她也非常清楚大昭的习俗,“马球会上赢得的头彩,向来都是送给心仪之人,若是对方接受,便代表两情相悦, 你说的可是真的?祁玦真的当场收下,而且还直接佩戴在了身上?这……他不会是不知道这头彩送人的含义吧?” 史太仪又继续说了另外一个更劲爆的事儿:“之后,祁玦还亲自下场,参加了男子之间的马球赛,皇后娘娘您猜怎么着,他竟将赢下的金簪,送给了晏明珠, 而且还是直接戴在她的鬓发上,先前曾有女子想靠近祁玦,连他的衣边都没碰到,便被直接扔到湖里去了,当时他们还道祁玦不懂怜香惜玉, 如今瞧着,这哪儿是不懂怜香惜玉,而是没有遇着心仪的女子,又是收玉扣,又是送簪子的,若说没有意思,鬼听了都不信吧?” 一个高高在上的天家皇子,千挑万选的到了二十岁,结果最后却瞧上了个下堂妇? 而且,这个下堂妇,还是被裴家休了的女人! 裴皇后瞬间感觉心情舒畅,有一种大出一口恶气的感觉,乐得都快笑出声来了。 “若此事是真的,庄妃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瞧上了被本宫娘家休掉的下堂妇,而且还是一个庶子的下堂妇,必然是要气到吐血了吧,本宫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这一幕了!” 但笑完之后,裴皇后又想到一个问题,“若是祁玦真娶了这下堂妇,至多也只会让世人觉得他的眼光差,但对于他本身却无法造成实质性的影响,这还远远不够。” “是不够,皇后娘娘莫要忘了,这晏明珠的生母姓元。” 这么一提醒,裴皇后瞬间便想到了:“勇义侯府涉嫌通敌,可先前陛下亲自下旨,让大理寺重审此案,而且哪怕就算是定罪了,晏明珠也只是元家的外孙女,若是到时她和元家脱个一干二净,也无法拖祁玦下水。” “娘娘莫急,娘娘可知,陛下的最大逆鳞是什么?” 昭帝的最大逆鳞?裴皇后沉思了良久,突然想起:“是前朝瑄帝!” 在昭帝还是秦王的时候,大昭皇帝乃是他的亲叔叔瑄帝,后来因瑄帝昏聩,导致民不聊生,昭帝在锦州发动政变,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杀入帝都,夺下皇位。 但毕竟是杀了自己亲叔叔得来的皇位,昭帝最听不得让人提起瑄帝的名号,凡是与瑄帝沾边的,必然杀无赦。 “陛下会重审勇义侯通敌一案,一来是因为证据不足,二来也是出于元家驻守南疆百年的功劳,陛下怕轻易处置了,会被世人评说,但若是元家与瑄帝扯上关系……” 史太仪在裴皇后的耳畔,轻声说出了一番计划。 说完之后,她又低下头,一副极其无害温顺的样子,“这也只是嫔妾的一点儿小计谋,仅供皇后娘娘参考,若是娘娘觉得不妥,便当嫔妾从未说过。” “本宫会考虑的,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且去偏殿抄写《女戒》吧,偏殿除了你与你的宫婢之外,不会有其他色,你自己看着办吧。” 裴皇后的潜台词是,让史太仪的宫婢替她抄写,而她这边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史太仪立马露出惊喜万分的表情,“多谢皇后娘娘,嫔妾告退。” 等史太仪离开之后,裴皇后写了封信笺,交给贴身宫婢吕嬷嬷,“将书信交给钦儿,他知道该怎么办。” 史太仪一进入偏殿,房门关上后,她露出了一个诡计得逞的笑容。 “接下来,我们只需作壁上观,看他们狗咬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便成。” 而这厢,晏明珠带着刚做好的轮椅,去了百济堂。 元瑾深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身子已经好转了不少,只是因为当时从悬崖上掉下去,泡在冰泉里太久,伤到了双腿神经。 虽然晏明珠已经用针灸辅以药物来治疗,痊愈的速度已经快了不少,但短时间内,他还是无法靠双腿行走。 “二表哥,轮椅做好了,你来试试?” 元瑾深以手撑床面,坐起来刚要应声,就见蔺桑枝几步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抱了起来! 第274章 被他看透 不是搀,不是扶,而是抱,还是公主抱的那种! 这一瞬间,一股热气冲上元瑾深的头顶,叫他整张脸在瞬间涨红,以至于开口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蔺姑娘,请放我……放我下来!” 虽然他现在是个半残人士,但他也是个铮铮铁骨男儿,就算是双腿再不方便,也要自己行动坐到轮椅上去。 可蔺桑枝身为一个姑娘,竟然直接就把他给抱了起来,让他感觉自己跟个黄花大姑娘一样的娇弱不能自理。 蔺桑枝面不改色,甚至连气息都不曾乱一下,只低眸看向元瑾深。 “你动得太慢,会浪费主子的时间。” 元瑾深:“……” 晏明珠和流香看到这一幕,皆是乐得不行,如果元瑾深知道,他在昏迷的时候,都是蔺桑枝抱着他,在两个屋子之间来回走动,他怕是要羞耻的把整个人给埋起来了。 毕竟,一个男子被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给横抱,他身为男人的尊严,都被彻底践踏在了脚下。 “二表哥,没事的,桑枝从小力大无穷,你的体重在她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就算是他在意,也没用,因为蔺桑枝根本不经过他的同意,幸好很快就把他放在了轮椅上,才让元瑾深不再那么羞耻了。 晏明珠半蹲下来,给元瑾深介绍功能,“二表哥,轮椅的扶手上一共有三个按钮,一个是前进,一个是后退,这个是上升,也就是座椅会往上升,好方便在没人的时候,你也能从轮椅上下来。” 元瑾深也不是没有见过轮椅,但在他的印象里,轮椅至多只能靠手动来推,要么是身后有人帮忙推,要么是自己按住轮胎滑动。 而晏明珠带来的这把轮椅,竟然可以自己动,还能前进后退,甚至连座椅都可以调整,简直是太神奇了! 元瑾深尝试了一下这三个功能,不仅是他,连一旁的蔺桑枝和流香看得都啧啧称奇。 “珠珠,这轮椅你是从何处买的?” 晏明珠轻飘飘的回道:“我自己设计,让工匠按着图纸做的,若不是时间不够,让我自己来做的话,不止止就这么三个功能而已,现在二表哥你且将就一下,等日后得了空,我亲自给你做一把更高级的。” 前世她刚创立玄门的时候,为了打响玄门的名号,她连续几个月都憋在房中,打造了不少让世人叹为观止的奇门遁甲。 这其中,就有一把轮椅,完全可以替代腿的功能,甚至比人的正常腿都要来得高级。 只不过当时带兵打仗缺钱,她就把轮椅卖给了一个富商,现在也不知流落到何处了。 元瑾深抬头,定定的看着她,看得晏明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二表哥,是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只是觉得,珠珠你与从前,大不一样了,你的这些本事,都是同何人学的?” 在元瑾深的记忆里,他的这个表妹胆子很小,甚至和人说话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起。 可此刻眼前的这个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一股为将者的飒气,似乎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难得住她。 “这些本事,都是同两位非常厉害的师父学的,与她们相比,我会的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当然,晏明珠完全是自谦,前世她在离开神仙谷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天机和天玄所有的本事。 后来在打仗中把所学的运用的淋漓尽致,还在实践中对所学的知识进行了改良,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她早就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元瑾深也没有多想,轻轻的拍了拍晏明珠的手背,“珠珠,我这副身子,让你费心了,对不住。” 分明,身为哥哥,本该是他来照顾妹妹,结果现在却颠倒了过来。 刚好这个时候,药童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了,晏明珠端过碗,故作一本正经的道:“二表哥,不要以为你夸我几句,就可以不用喝药哦,今日份的药,也要一滴不剩的全部喝完。” 元瑾深被她噗嗤一声逗笑了,接过碗,难得也揶揄了一句:“这可如何是好,我的这点儿小心思,全被你给看透了。” 说笑间,元瑾深仰头便将碗里的药一口饮尽。 “二表哥,今日阳光明媚,不如去院子晒晒太阳吧,舒畅的心情,也有利于身体更快的康复。” 元瑾深点了下头,按了下轮椅上的按钮,轮椅便自动往前行驶,极为方便。 不过元瑾深一时忘了,轮椅是不能像脚一样可以走台阶的,所以等他想起来的时候,轮椅的两个轮胎已经撵上了台阶。 紧随着,轮椅侧翻,他整个人也往前栽了过去! “二表哥!” “二公子!” 晏明珠刚要动身,一旁的蔺桑枝反应更快,身形一闪,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元瑾深的身后。 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拎小鸡儿的手法,单手揪住元瑾深的后领,将他整个人给提拎了起来。 晏明珠也在同时上前,把轮椅给抬回来,然后让蔺桑枝将元瑾深放回到轮椅上。 “二表哥,方才没有摔着吧?” 蔺桑枝把人放到轮椅上后,回道:“主子放心,属下第一时间揪住了他,未曾让他摔着。” 揪这个字,就用得非常精准了。 元瑾深已经涨红了脸,此时此刻,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在晏明珠和蔺桑枝对话的时候,他默默地调转了轮椅的方向,径直要回屋了。 “二表哥你去哪儿,说好了要晒太阳的,少一刻钟都不行的哦,放心,这次我推着你,绝对不会再侧翻了。” 元瑾深一脸的生无可恋,“我可以不晒太阳吗?” 他已经没脸出去了,摔了一跤也就算了,还被一个姑娘以拎小鸡儿的姿势给拎了起来。 身为男人的尊严,已经被彻底碾碎,践踏在了脚下。 晏明珠哪儿看不出来元瑾深这是觉得丢人了,憋着笑,故作生气的拍了下轮椅。 “二表哥别生气,我这就帮你教训一下轮椅,都怪它,走路不看路,二表哥放心,过几日我再将它改良一下。” 元瑾深:“……” 这哄三岁孩童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 第275章 除非我死 将元瑾深推到一棵槐树下,晏明珠让流香看着,她去厨房拿些小点心。 在去之前,还给了蔺桑枝一个眼神,蔺桑枝立马领会,跟了上来。 “二表哥的身体状况已经好了不少,最近你可以陪着他下地练习行走,不过每次练习的时间不要超过半个时辰,他身上的伤没好全,不可操之过急。” 说话间,已经到了厨房,晏明珠拿了些糕点,又道:“二表哥的腿要想完全治好,须得用到十方龙骨才可,接下来我可能有几日不在,若是二表哥问起,你便说我出远门了,很快回来。” 蔺桑枝接过盘子,看着晏明珠的眼睛,“主子,会有危险吗?若是取十方龙骨有危险,还是交给属下吧。” 虽然蔺桑枝反应慢,但正因为她心思通透,所以能一眼看穿人心。 她从晏明珠的言行举止中察觉出,晏明珠这次去做的事情很危险,所以她才会特意避开元瑾深,而把她叫到厨房来,叮嘱一番。 晏明珠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你只需要照顾好二表哥即可。” “对了主子,这几日有两个人,在药铺外晃荡,但一次也未曾进来过,可需要属下把人给解决了?” 蔺桑枝的武功极高,哪怕对方隐藏得再好,只要有呼吸,就必然会被她发现。 晏明珠沉思片刻,如果是心怀鬼胎之人,必然是要进来试探虚实的,但在外面的两个人,却一直不曾进来过,应该不是敌人。 既然不是敌人,那这两个人在药铺前徘徊是为了什么? “若是没有敌意的话,你只需把人给赶跑便行,不用取性命。” 蔺桑枝微低头,“是,主子。” 中午晏明珠留在铺子里吃饭,还把带来的泡菜给拿了出来。 “二表哥,这坛泡菜,是二舅母亲手泡的,你尝尝。” 元瑾深一听泡菜是他母亲亲手做的,立刻夹了一些送进嘴里,沉默着咀嚼着,眼眶却渐渐开始泛红。 晏明珠歪头问他:“二表哥,好吃吗?” “特别好吃,母亲能有心思做泡菜,就说明她并没有被父亲他们的死讯给击垮,这真是太好了。” 虽然晏明珠总说元老夫人他们过得还不错,但元瑾深始终还是不放心。 今日尝到元二夫人亲手做的泡菜,他这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暂时安下来了。 “二舅母他们都撑过来了,所以二表哥你更要好好养伤,赶紧好起来,也好为元家翻案,对不对?” 元瑾深看向晏明珠,露出一个笑容,“珠珠你放心,除非我死,否则我是绝对不会被击垮的。” 血海深仇还未报,通敌叛国的罪行还未洗刷,他怎么会自甘堕落,让那些残害元家的罪魁祸首得意? 确定元瑾深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晏明珠在吃完午饭之后才离开。 她没有马上回侯府,而是去了如意斋。 “请问你们铺子的掌柜在吗?我是东街茗月轩的,来找你们掌柜商议一些事情。” 伙计一听茗月轩,马上就客气的把晏明珠给迎了进去,毕竟近来茗月轩生意火爆,帝都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很快,如意斋掌柜便来了,“姑娘是茗月轩的人?请问到我们如意斋,是有何要事啊?” “我是想来与你们谈合作的,掌柜的你也知道,茗月轩是一家茶楼,听客在楼里听书的时候,都是会点一些小点心解解嘴瘾, 先几日我在如意斋买了些点心,发现口味非常不错,所以就想着能否与贵店达成长期合作。” 掌柜的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给了一旁的伙计一个眼神,伙计立马会意退了下去。 “姑娘说要与我们如意斋合作,那这合作,对于我们铺子有何好处呢?” 在谈话间的时候,有女子端着茶水过来,给晏明珠沏上了一盏茶,用余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掌柜的也知道,不是我托大,如今放眼这帝都,若论哪家茶楼生意最好,那绝对是茗月轩莫属,每日来往的听客更是络绎不绝, 对于点心的需求量自然也就非常大,若是能达成合作,如意斋每日的利润能至少翻两番,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交易,掌柜的意下如何?” 掌柜的用余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女子,才又开口道:“姑娘既然找上我们如意斋,想来也知道,我们铺子的点心,是全帝都卖的最好的, 而在你之前,也有不少铺子找上门,想与我们合作,但都被我们拒绝了,姑娘你提出的条件,和那些被我们拒绝的铺子没什么区别,所以抱歉……” 话没说完,晏明珠便接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些找上门合作的铺子,只是想要如意斋的点心,贴上他们自己的标签,转而再卖出去吧? 但我们茗月轩不同,若是贵店愿意合作,我们会专门空一个位置,打上如意斋的标签,并且在所有的点心中,首推如意斋,而且,我们茶楼来往的客人中,亦有不少达官显贵。” 晏明珠顿了下音调,“定北王殿下便曾光临贵店,而且还大赞我们茶楼的评书讲的非常精彩,还指定只有茗月轩可以讲女将军与战神王爷的故事, 而且像庄小公爷,明家二公子他们,都是我们茶楼的常客,若是他们在茶楼里吃到了如意斋的点心,觉得味道非常不错,这高门大宅里可是有不少张嘴, 若是他们吃了之后,都想再回购,岂不是又可以推广如意斋的生意?” 掌柜的被晏明珠给说动了,因为她说的条件,的确是比其他人更优越,而且非常有利于如意斋。 可当他看向身旁的女子的时候,她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掌柜的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面露抱歉道:“姑娘,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如意斋目前并没有想与其他铺子合作的意思,你还是请回吧。” “贵店是不想与其他铺子合作,还是单纯不愿意与茗月轩合作呢,林姑娘?” 一声林姑娘,让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直低着头的林蕙蕙,慢慢抬起头来,也不藏着掖着了,“晏三姑娘是如何认出我的?” 第276章 私会佳人 “我来找贵店求合作,自然是做过详细的调查,如意斋乃是林家的产业之一,而方才在我与掌柜的说话期间,每当我问出一个问题,掌柜的在回答之前,眼神都会往右边看, 而她的右边,只有林姑娘一人,更重要的是,我听闻林家的掌家大权一直握在林姑娘的手中,林姑娘时常会来如意斋视察,故就此推断。” 既然被认出来了,林蕙蕙也就不再偷偷摸摸,转而光明正大的上下打量着晏明珠。 “不过林姑娘是如何认识我的?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并未曾见过。” 林蕙蕙礼貌的笑了下道:“那日马球会上,晏三姑娘以一敌十,连那些公子哥儿们都成为姑娘的手下败将,也难怪定北王殿下会对姑娘另眼相看,我虽未曾与姑娘说上一句话,但印象却极为深刻。” 当然,她会记住晏明珠,是出于另外一个原因,一个她无法说出口的原因。 “原来如此,那我能否知道,林姑娘拒绝与茗月轩合作的真正原因?” 晏明珠的目光太过于明亮,在看向一个人的时候,似乎能透过这双眼睛,直接看透对方的心灵。 林蕙蕙出于本能的移开视线,“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如意斋目前这样便很好了,而且所谓慢工出细活,订单太多了的话,反而还会影响做出来的点心口味, 若是因此而自砸了招牌,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我在此多谢晏三姑娘的青睐,合作一事,还是算了吧。” 就在林蕙蕙前脚刚拒绝,她的贴身婢女后脚便小跑了进来,“姑娘,裴二公子又来了。” 婢女是小声说的,而林蕙蕙在听到这话后,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晏明珠内功深厚,自是听得一清二楚,瞬间就明白了,“原来林姑娘与裴家交好,那的确是我冒犯了,告辞。” 谁知,话刚说完,却听林蕙蕙急急的解释了一句:“我与裴家没有任何关系!” 晏明珠愣了一下,林蕙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反应太过于激动了些,又赶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裴二公子只是喜欢如意斋的点心,而他同时还是我父亲的学生,所以有时会来如意斋买点心,仅此而已。” 说实话,林蕙蕙后面的这句解释,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了,给晏明珠的感觉是,她生怕外人会觉得她和裴渡钦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林姑娘不必激动,我只是随口玩笑了一句,倒是我误会了,实在抱歉,既然林姑娘有客人,那我就不打扰了。” 晏明珠刚起身要走,林蕙蕙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晏三姑娘,你可有心仪之人?” 这话的跨越度极大,而且说实在的,她和林蕙蕙并不怎么熟,林蕙蕙却直接问了这么一个非常隐私的问题,是挺冒犯的。 而林蕙蕙似乎也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觉得有些羞耻,正想着要改口,却见晏明珠微微一笑。 “我是有个心仪之人,林姑娘为何会想问这个?” 林蕙蕙没想到晏明珠竟然会如此大方而毫不避讳的承认了,眼中闪过苦涩,面上却是带着笑。 “没想到晏三姑娘竟会如此痛快的承认,难道你不怕若是此事传言出去,会有损你的清誉吗?” 晏明珠不急不缓的反问:“喜欢谁是我的事情,与他人有何干系,他们若非要议论,便随他们去,嘴巴长在他们的身上,若是做什么事情,都要去在意旁人的议论, 那这人生过得也太不惬意了,再者,他们议论得再多,还能让我少块肉不成?既然不论生理还是心理,都无法对我造成伤害,我又何必费心去在意?” 林蕙蕙愣愣的看着晏明珠,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听到这样洒脱的回答。 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些明白,那个人为何会心悦于晏明珠了,这个女子,的确是与常人很不一样。 从屋中出来,晏明珠迎面就和裴渡钦碰上了。 裴渡钦神色似乎有些不耐,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时候,心事重重的样子。 结果迎面就撞上了晏明珠,他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晏……晏三姑娘?” “裴二公子这一副吃惊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人捉奸在床了。” 晏明珠话中是满满的讽刺意味,其实晏明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在此处撞上晏明珠的瞬间,让裴渡钦感觉到坐立难安。 就好像是他最难堪的一面,被他最不想发现的人看到了。 “我……我只是来买点心的,我母亲很喜欢如意斋的点心,所以……” 不等裴渡钦说完,已被晏明珠淡淡打断:“你来如意斋到底是买点心,还是来私会佳人的,我并不感兴趣,让让,好狗不挡道。” 她的时间宝贵,今日来如意斋没有达到一开始的目的,她还要去做其他的事情。 谁知,裴渡钦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我不是私会佳人……” “裴二公子。” 这一次,是林蕙蕙打断了裴渡钦的话,晏明珠直接甩开他的手,“让佳人久等,可不是君子所为,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告辞。” 直到晏明珠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裴渡钦还是站在原地,面色极为凝重,紧紧捏着拳头,似是在隐忍某种情绪。 “裴二公子,请吧。” 直到林蕙蕙再次出声,裴渡钦这才收回了视线,进了屋内。 林蕙蕙慢条斯理的泡茶,斟了一杯,慢慢推到裴渡钦的跟前。 “裴二公子既然无心于我,又何必勉强自己,总往我的跟前跑呢?” 裴渡钦一愣,抬头看向她,“裴某不知林姑娘此话是何意,难道不是林姑娘对裴某无意吗?” 林蕙蕙笑了笑,“裴二公子可听过一句古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裴二公子看我……哦不对,是看旁的女子,与看那位晏三姑娘,是不同的。” 裴渡钦饮茶的动作一顿,他没开口,不承认,却也没反驳。 “我母亲曾告诉我,当一个人在意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生怕对方会误会自己与其他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而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他的眼里就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目光所及之处,皆只有她一人。” 第277章 野花更香 啪,裴渡钦放下了手中的茶盅。 “林姑娘莫要胡言乱语,我只是觉得先前裴家有愧于她,所以心中有所歉意而已。” 林蕙蕙也不反驳,反而是笑了笑,“如此,裴二公子可也是真心实意想娶我的?” “很多时候,像我们这般家族的子孙,不论娶妻还是嫁人,看的都不过只是门当户对罢了,我们自己的真实想法,并不重要。” 他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吗?从来没有,他一直都很清楚,可是这些天,他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尤其是今日,他来见林蕙蕙,还与晏明珠撞见了。 听到晏明珠说他私会佳人,他竟是从未有过的心慌。 “裴二公子,你若是想离开,随时都可以,不必如此勉强自己,你的人在这里同我说话,但你的心,早就已经跟着另外一个人跑了。” 裴渡钦皱眉,“林姑娘,我与晏三姑娘并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请你慎言,莫要诋毁了她的清誉。” “难道裴二公子不好奇,那位晏三姑娘都同我说了些什么吗?我觉得,你应该会很感兴趣的。” 林蕙蕙就好像是故意似的,每一句话都离不开晏明珠。 裴渡钦沉着脸起身,但在听到她的后半句话的时候,脚步一顿,只犹豫了一瞬,便又坐了回来。 “你们说了什么?” 看看,男人都说女人总是口是心非,但实际上,他们更是如此。 “我问她是否有心仪之人,她很大方的承认了,还说喜欢谁是她自己的事,与他人没有任何干系,她从不在意外人的评价,只要自己活得快活,说实在的,我很羡慕她。” 羡慕晏明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眉妥协,而不像她,要瞻前顾后,裹足不前。 听到这话,几乎是第一时间,裴渡钦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那日马球会上,晏明珠将鸳鸯玉扣送给了祁玦,还收了祁玦送的簪子的画面。 马球会上护送头彩礼,就意味着双方心意相通,情投意合,所以,晏明珠口中的心仪之人,就是祁玦? 想到这个可能性,裴渡钦便再也坐不下去了,倏然起了身。 “我还有些要事处理,先告辞了。” 等裴渡钦离开后,林蕙蕙依旧坐在原位,喝着已经凉透了的茶,一旁的婢女小声说道:“姑娘,或许那位晏三姑娘的心仪之人并不是……” “这重要吗?这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悦于她,我以为,他总是能看见我的,到头来终究是在自欺欺人,若是……若是他能对我说一句喜欢,哪怕只是一句,我也愿意为了他粉身碎骨。” 可是没有,也许,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又何谈的心悦。 都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裴渡钦还未回府,裴夫人在府中开始着急了,唤来家仆,“你去翰林院,你去钦儿平时会去的书店或是茶楼瞧瞧,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家仆领命赶忙去找人,汪氏在一旁摇着团扇,冷嘲热讽:“二郎都已经这么大了,帝都也就这么点儿地方,他一个大男人的,还能走丢了不成?” 裴夫人懒得理会她,“用过了晚膳,就回你的院子去。” “这怎么行呀,二郎可是我们裴家所有人的希望,可不能出半点儿岔子,加之主君如今也不在帝都,妾身怎么着也得为夫人您分忧呀。” 呵,她分忧?她和她的一对儿女,不为裴家惹麻烦,就该谢天谢地了! 说话间的时候,去找人的家仆回来了,“夫人,翰林院的门房说,公子今日晌午离开,便没有再回去过了。” “夫人,公子常去的几个地方,也都找过了,但他们都说公子今日未曾去过。” 裴渡钦虽然也有晚归,但若是有事耽搁了,必然会先差茂林过来说一声。 今日却没打一声招呼,而且不管是翰林院还是茶楼,都找不到人,裴夫人是真的急了,不会是遇着什么不好的事了吧? “你们有没有去万花楼瞧过?” 家仆们瞬间面面相觑,裴夫人一个冷眼扫过来,“汪氏,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钦儿一向洁身自好,怎么会去花楼勾栏那种地方!” “夫人莫要着急呀,妾身也不过只是提供一个可能性而已,毕竟二郎也老大不小了,这男人吗,哪怕是府中已有妻妾,也会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 更何况,二郎院子里头连个通房都没有,这生理上的需求长时间无法解决,是会憋坏了的,偶尔兴起去逛逛花楼,也是人之常情……” 眼瞅着汪氏越说越没谱,裴夫人沉声打断:“给我住嘴,马上滚回你的院子,再胡言乱语,这个月的月俸就别想了!” 汪氏可是指望着裴家活的,而掌家大权又牢牢的握在裴夫人的手里,如果把裴夫人给得罪死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汪氏也就点到为止,摇着团扇,慢悠悠的打算回自己的院子。 这时,外头有家仆匆匆跑了进来,“夫人,夫人二公子回来了!只是……只是……” “钦儿回来了?” 裴夫人赶忙亲自去门口,不过隔着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了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二公子您当心。” “公子,公子小心脚下!” 裴渡钦是回来了,不过却带回了一身的酒气,他醉得连路都走不稳,还是靠着茂林将他给背回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钦儿怎么会饮这么多酒?” 裴夫人赶忙让家仆搭把手,先把裴渡钦给抬回屋里去。 在一行人匆匆往别院赶的时候,汪氏却看得笑了出来,一旁的婢女困惑的询问:“姨娘您笑什么?” “先前荷儿在马球会上出事,她推得一干二净,任由京兆府将荷儿给抓走,可怜我儿一个姑娘家,至今还被关在大狱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过得不痛快, 旁人也别想过得好,看来裴渡钦也是有不少烦心事,主君被贬去通州的时候,也没见他买醉成这个样子,定然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你快去打听打听,说不准,我们便能借着这个机会,时来运转了。” 第278章 她的画像 将裴渡钦给背回房间后,刚放到床榻上,裴渡钦张嘴便吐了,一时之间,仆人们手忙脚乱的赶紧收拾。 收拾好了之后,裴夫人在床畔边坐下,从婢女的手里接过了一块湿帕子,给裴渡钦擦拭嘴角。 “茂林,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钦儿怎么会喝这么多酒,醉成这个样子?” 茂林支支吾吾的,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夫人恕罪,小的实在是不知。” 在问话的时候,裴夫人隐隐听到裴渡钦似乎是在低声呢喃着什么。 “我……我没有……不是私会……真的不是……” 裴夫人凑近去听,但因为说的话断断续续,且没有什么逻辑,所以裴夫人也没有听明白。 给裴渡钦擦拭干净之后,裴夫人将锦被给盖严实了些,这才起身:“备好醒酒茶,等钦儿醒了便让他喝,免得头疼,若是有任何事情,便来叫我。” “是,夫人。” 裴夫人正打算离开,突然发现书案旁的纸篓里堆满了废纸,都已经快溢出来了。 “你们是如何照顾公子的,房中的杂物都快满出来了,也不及时收拾了?是我这几日不曾来看过,所以你们都抱着懈怠的心理了?” 一旁的家仆赶忙上前收拾纸篓,“夫人息怒,是小的没有做好工作,这就收拾。” 手忙脚乱之下,纸篓里的几团废纸掉了出来,其中有一团滚到了裴夫人的脚边。 裴夫人本不会屈尊去捡的,但废纸在滚到她脚边的时候散开了,她一眼暼过去,就看见纸上似乎画了个人像,而且,似乎还是个姑娘。 心中咯噔一下,裴夫人看了眼床榻上醉得一塌糊涂的裴渡钦,想到了什么,弯腰将废纸给捡了起来。 家仆没来得及捡,赶忙跪下,“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裴夫人将废纸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艳脱俗的画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通透澄澈,极具辨识度。 几乎是一眼,裴夫人就认出了画像上的人,脸色也跟着彻底黑了下来。 一旁的贴身婢女安妈妈见裴夫人的脸色不对,便凑过头来看,不由惊呼出声:“这不是……晏明珠那个下堂妇吗?” 安妈妈的声音其实并不重,但因为屋内安静,所以此话一出,让屋内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二公子的屋中有晏明珠的画像?可晏明珠不是裴卓然的前妻吗,而当时晏明珠和裴卓然和离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让裴家颜面扫尽。 按理来说,裴家最不待见的便是她了,怎么还会藏着她的画像呢? 裴夫人铁青着脸,命人将纸篓拿过去,她将里面的废纸一张张的都拿了出来。 每一张打开,毫无意外的,全都是同一张脸,脸上的其他部位倒是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 几乎每一张的眼睛都画的不一样,明明这种画像,只需要画一次就好了,但这一纸篓的废纸,足以见得,主人在画它的时候,没有一张是满意的。 如果单纯只是画个画像有正经的用处,只要画的稍微像一些就行了。 可显然,这一纸篓的废纸在告诉裴夫人,裴渡钦是非常用心的在画,不惜画了一次又一次,浪费了一张又一张昂贵的宣纸。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让一个男子,反复的去画一个女子? 裴夫人好歹也是过来人,再想不明白就真的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将这些废纸拿出去,全烧了,今日之事,若是有半个字流传了出去,便不用在府里伺候了,都听见了吗?” 家仆们不敢再多看,赶忙低下头:“是,夫人。” “茂林,你跟我出来。” 到了没人的厢房之后,房门刚关上,茂林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夫人饶命,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钦儿的贴身侍从,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又见了什么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钦儿和晏明珠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不从实招来,你便不用在府里待了。” 茂林哪儿敢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给说了,但实际上,他知道的的确不多,毕竟裴渡钦与晏明珠之间的接触真的是少之又少。 “公子与晏明珠那个女人真的很少接触,之前的几次接触,也是有许多人在场的,哦对了就是前几日,公子在回府的途中,遇到了晏明珠,不知为何,公子主动从车上下来, 叫住了晏明珠,说把马车让给她,送她回去,不过那个女人非常不识趣,当场拒绝了公子,也是公子好脾气,没与她计较, 事后小的嘴快说了那个女人几句,谁知公子突然发了火,甚至还让小的不用在他身边伺候了,小的把头都给磕破了,才勉强让公子改变了主意。” 茂林这么一说,裴夫人立刻想起来,前几日她的确是看到茂林满头是血,当时她还随口问了一句,茂林只是解释说不小心磕的,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竟然是裴渡钦为了晏明珠,而处罚了茂林。 “所以,今日钦儿又见过晏明珠了?” 茂林点头,“是,公子今日从翰林院当差回来后,便去如意斋拜访林姑娘,不知怎么的,这晏明珠竟然也在,恰好与公子撞了个正着,她还说什么公子私会佳人之类的话, 公子似乎很着急,解释说自己并没有私会佳人,两人没说几句,林姑娘便出来了,之后晏明珠便离开了,后来公子便与林姑娘在房中独处,小的守在外头, 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记得公子并未呆太久,很快便出来了,只是出来之后,公子心情很不好,直接去了酒楼,喝了不少酒,小的也不敢多劝,一直到小的背公子回府,就是这些了。” 把这些时间线对上之后,裴渡钦为何会画晏明珠的画像,又为何会呆呆醉酒的原因,就很清楚了。 全都是因为晏明珠! 裴夫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在晏明珠这个弃妇将裴家给闹得鸡犬不宁之后,她最引以为豪的儿子,竟然会与她产生了令人所不齿的纠葛! 第279章 该有奖励 裴夫人深吸一口气,“今日你所说的一切,全都要烂在肚子里,若是有半句泄露了出去……” “小的必然封住嘴,绝不多说半句,夫人放心!” 裴夫人捏了捏眉心,“还有,从今日之后,不能让钦儿与晏明珠再有任何的接触,明白吗?” 茂林的表情很是为难,“夫人,公子的话,小的也不敢违背……” “就说是我的意思,告诉他,画像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钦儿一向顾全大局的,他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是,夫人,小的明白。” 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刚进屋,裴夫人的身子便晃了一下,幸而安妈妈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了她。 “夫人,您要注意身子,或许这其中有误会,并不是您想的那样呢?咱们公子是什么身份的,那些出身高的贵女们尚且都看不入眼, 更何况还是晏明珠那样令人所不齿的下堂妇呢?而且先前晏明珠还在裴府的时候,公子与她根本没什么接触,怎么会在与裴家闹翻了之后,还会上赶着往前凑呢?” 裴夫人在暖榻上坐下,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我自然是比任何人都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但钦儿的性子,我这个做娘的是最了解的,对于不关心的事情, 他从来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费心去管,可他对晏明珠的种种特殊迹象,足以说明他对她的心思是不一样的,我必须要在他情根深种之前,彻底斩断情丝!” “那夫人您想如何做?” 裴夫人捏紧手中的帕子,眼底涌起狠辣之色,“这个女人,先前给裴家制造了不少麻烦,裴家如今如此倒霉,便是从她与大郎和离的时候开始的, 原先我还存了一丝旧情,毕竟先前的确是裴家有愧于她,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把心思打到我儿的身上,这个女人,是留不得了!” 过了两日,便到了庄妃生辰当天。 晏明珠没去花厅用早膳,而是让流香拿了些塌塌膳食来屋内,她一边吃一边抄。 “姑娘,你这么用膳会不消化的,还是奴婢帮你抄一会儿吧?” 晏明珠手上抄写的动作没停,只抽空回了句:“没事,快抄完了,前面都是我的字迹,到了后头却突然变了个字迹,这样会显得没有诚心的。” “姑娘,你都已经抄了两日了,你白日忙着给二公子诊治,夜里又要做衣裳又要抄书的,身子会吃不消的,而且庄妃娘娘的生辰宴上,来的都是达官显贵, 那些人送出的贺礼,必然是一个比一个名贵,姑娘你抄了这么久的话本,庄妃娘娘可能都不会看一眼,您又何必辛苦自己呢?” 前几日,晏明珠去了库房一趟,想着为庄妃挑选生辰贺礼。 虽然上次她在宫里,和庄妃的相处并不愉快,但毕竟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 好歹她如今心仪祁玦,而庄妃作为祁玦的母亲,自然不可过于怠慢,但晏明珠挑选了半日,觉得库房里的物品都太过于大众化,去哪儿都能买的到。 思考了半晌,晏明珠想到了评书,现在整个帝都,最火的便是她的茶楼里,有关于冷艳女将军和战神王爷的故事了。 如果把这个故事给写成话本,绝对是上天入地,仅此一件,最是独一无二的。 说干便干,晏明珠便去问柳娘要了底稿,然后拿过来自己手动抄,觉得有哪些情节不够好的,她直接给改了。 这活儿可不轻松,而且平常晏明珠也非常繁忙,只能在夜里抽空抄,这不,连着抄了两日,这都已经是生辰当天了,她还差一点没抄完。 直到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才算是全部抄完了。 晏明珠放下狼毫,活动了下手腕,起身做了个伸展运动,骨头都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 “行了,我们走吧。” 晏明珠刚要迈出步子,就被流香给拉了住,“我的姑娘,你这头也没梳,衣裳也没换,就打算这么蓬头垢面的出门了?” “瞧我这记性,都抄傻了,梳个简单些的发髻便成。” 梳洗打扮好,正要出门,晏明珠忽然想起了什么,“流香,去把我刚做好的靴子拿过来,一起带上。” 将东西都带齐全了之后,主仆二人这才从密道出门。 “晏姑娘,这边这边。” 听到熟悉的声音,晏明珠回过头,就看到飞雨正兴冲冲的朝着她招手,再这么定睛一瞧,飞雨就站在一辆雕花马车旁。 车帘被撩起了一角,男人绝盛的容颜露了出来,一贯清冷的眸子盛了缱绻的笑意,朝着她勾了勾手。 “过来。” 这个时辰看到祁玦竟然会出现在这儿,晏明珠无疑是惊讶的,走过去的时候,她并没有上马车,而是仰着头,和车内的人目光对视。 “这个时辰,殿下怎么还没入宫?” 身为儿子,在母亲生辰的时候,不该是最积极的吗? “本王在等你,这么仰着脖子说话,不累吗?上来再说。” 但晏明珠却没动,只道:“那日我不是同殿下你说过了吗,为了规避不必要的麻烦,我就不同你一起入宫了,殿下莫不是转头又给忘了?” 祁玦轻笑了声,“本王的记性有这么不好?时辰还早着,再者,若是早些过去,还得应付那些个无趣之人,你来我往明争暗斗的,实在是乏味,有这个功夫,不若与你多说几句话。” 他的潜台词就是,他不想理会那些庸脂俗粉,只想与她待在一起。 这男人,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简直是叫晏明珠防不胜防,招架不住。 不过晏明珠倒没拒绝,转而上了马车。 车内极为宽敞,祁玦单手还拿着一本手卷,看了一半,矮桌上的茶盅内,茶水也少了大半,看来是等了她好一会儿。 祁玦将手卷搁到一旁,朝着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晏明珠心里一跳,这男人莫非是有透视眼,竟然知道她有东西要送给他? 不过表面上,晏明珠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故意问:“做什么,我可没银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这小姑娘,是真掉进钱眼里去了。 “本王可是等了大半晌,不该有些奖励吗?” 第280章 亲手做的 现在的晏明珠,只要听到奖励这两个字,脑子里都能第一时间浮现出被男人摁在怀里亲的香艳画面。 就在不久前,就在同一辆马车上,祁玦也是用同一个理由,跟她讨要奖励,把她亲的头晕眼花,险先喘不上气儿来。 “是你自己非要等的,又不是我逼你的,没奖励,什么都没有。” 说着,晏明珠转身就要跑,不过祁玦的反应很快,抓住她手腕的同时,另一只强有力的臂弯,已搂住了她的腰肢。 只稍稍那么一用力,往上一抬,轻轻松松的便搂到了怀里。 虽然定北王府的马车已经很大了,但毕竟高度就在那儿,被男人往前提的时候,晏明珠的头顶差点儿撞到了车顶。 缩脖子的同时,脚后跟往后一个踉跄,一屁股就坐在了祁玦的大腿上。 紧随着,耳畔传来男人低沉沉的揶揄笑声:“不是说没奖励吗,怎么又投怀送抱了呢?” “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这是心甘情愿的投怀送抱的吗?” 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定北王殿下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祁玦理又直气又壮的接道:“是。” 这家伙,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晏明珠又气又羞耻,干脆一低头,在男人结实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结果这一口她自己倒是没咬痛快,反而还咯到牙了。 “你这手臂,是铜墙铁壁吗,差点儿没把我的牙给咬崩了!” 祁玦故作严肃的道:“咬了本王,本王还没同你算账,你倒是先赖上本王了?” 晏明珠半仰起脸,也不甘示弱的反瞪回去,“不行吗?” “行,你说什么都行,是本王的错,让本王看看,牙是不是真的咬掉了。” 祁玦修长的两指,不轻不重的捏住晏明珠的下巴,这个角度,正好能叫晏明珠望入他的星眸之中。 清清楚楚的,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狡黠。 晏明珠瞬间感觉到危险,但显然,她已经失去了先机,下巴被人控制在股掌之间,只能以被迫承受的姿势,被男人以薄唇封住了所有的退路。 这是一个缠绵而悱恻的深吻,祁玦非常懂得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用温柔攻势,化解晏明珠的防线,进而步步攻城略地,侵占她所有的呼吸与思想。 祁玦本想浅尝辄止的,怕亲狠了,小姑娘又会和她闹脾气,上次亲狠了,便闹了好几日的脾气,不肯让他靠得太近。 但显然,祁玦低估了自己的控制力,在沙场上被长箭贯穿了半边肩膀,在军医为他拔箭的时候,为了拿剑的时候不手抖,他没服用麻服散,愣是硬生生挺了过来,都不带呻吟一声。 在生死面前都能够坚挺住,如今却在这个深吻中,逐渐失去了理智。 甚至的,祁玦在这个过程中,还能非常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是呀,他完了,彻底栽在这个小姑娘的手里,而且栽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唔……” 直到晏明珠闷哼了声,因为长时间的质疑,眼角溢出了泪水,双手抵着男人宽厚的胸膛,被亲的发软的手,只能象征性的拍了拍。 幸好祁玦还是有最后的一丝意识存在,终于收了这个漫长的吻,末了,还在她的眉眼处落下一个缱绻的吻,吻去了那盈盈的泪花。 “你还是人吗,亲这么久!” 晏明珠气呼呼的踩了他一脚,擦嘴的时候,感觉到嘴唇一阵刺痛,不用照铜镜都知道,必然又被亲肿了。 她就想不明白了,祁玦顶着这么一张清冷禁欲的脸,行有违君子之事的时候,简直犹如禽兽上身! “抱歉,一时没把控好时间,下回一定注意。” 晏明珠送了他一个大白眼,“没有下次了!” 起身就走,这次祁玦倒是没再拦着了,笑意深深的道:“外头备了辆马车,待会儿便坐那辆马车入宫吧?” 晏明珠的倩影已经探出了车帘子,突然又缩了回来,然后抬手这么一扔,有黑漆漆的东西朝着祁玦飞过来,他本能的伸手一接。 “送出手的东西,概不退还。” 丢下一句话,晏明珠便利落的跳下马车,转而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祁玦低眸一瞧,发现是个包裹,打开一看,竟是一双高靴! 靴子的整体是暗黑色,上绣青竹云纹,针脚其实并不出众,甚至还能看出好几处的针脚绣错了。 但看着手里的高靴,祁玦笑出了声来,对着靴面的云纹,摸了又摸。 这是心上人,亲手给他做的,第一双靴子。 祁玦当即脱掉了他今日穿出门的靴子,换上了心上人送的这双新靴子。 嗯……略略有点儿紧,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多穿几次也就能撑大了。 到了宫门口,祁玦从马车上下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入宫,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飞云一脸困惑,“殿下,可是有何要事?” 祁玦觉得这一届的属下真是一点儿也不上道,非要他将脚给抬起来,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吗? 别说是飞云了,连一向机灵的飞雨也一时之间没领会要点,凑过头来同样表示困惑。 祁玦只能委婉而不失神秘的提醒:“你们没发现,本王上车前,与下车后,有所不同吗?” 飞云和飞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观察,这次倒还是飞云找出了不同点。 “殿下你的靴子……是换了一双吗?” 祁玦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微颔首。 飞云想起了之前的香包教训,这次他本着吃一堑长一智的精神,张口就是一顿夸赞:“这靴子上绣的是青竹的花纹吧?瞧瞧这绣工,精湛别致,无与伦比, 一看便知是元老夫人的手笔,元老夫人待殿下可真是用心呀,又是送香包,又是送靴子的,全然是将殿下当成孙女婿来疼爱了!” 夸完之后,飞云一脸骄傲的坐等自家殿下的赞赏。 谁知,赞赏没等到,先等来了祁玦的一个冷眼。 “这是她给本王亲手做的靴子。” 这个她,自然只能是指晏明珠,而且祁玦还着重强调了亲手两个字。 飞云傻眼了,什么,这次是晏姑娘,而不是元老夫人?这怎么每次都不一样的,他这小小的简单脑袋瓜,实在是思考不过来啊! 第281章 谁怂是狗 飞雨都快憋出内伤来了,飞云这脑袋瓜,是彻底没救了,算了,兄弟一场,最后还是得要他压轴登场。 “晏姑娘的女红,一定是得了元老夫人的真传,瞧瞧这别出心裁的针脚,瞧瞧这独树一帜的青竹,殿下穿着这双独一无二的靴子,必然成为今日全场的焦点,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人人艳羡!” 祁玦姑且满意了,这才单手负于身后,闲庭漫步般的走入宫门。 晏明珠要比祁玦晚一步到宫门,马车堪堪停下,她刚从车上下来,便有一道欢快的声音叫住了她:“珠珠,真的是你呀,还是大哥的眼最尖了,第一时间就瞧见了你,我还不相信呢!” 明玉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亲热的挽住了晏明珠的手臂,还不忘回头揶揄一句:“大哥是不是在珠珠的身上安装了监测,所以珠珠到哪儿你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踪影?” 晏明珠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小姑娘乱说话,可是会被打屁股的哦。” “珠珠,你这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和我母亲不说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差别,我们是同岁呀同岁!” 晏明珠在心中叹气,十六岁的身子里,装着个四十多岁的灵魂,而且还是你的亲姑姑,说出来吓不死你! 这时,明行简和明子瞻也已经走了过来。 “晏姑娘。” 明行简先温和的唤了声,目光落在晏明珠的身上便没有再挪开。 而明子瞻则是大大咧咧,小嘴巴啦个不停:“晏明珠也是来参加庄妃娘娘的生辰宴的?阿玉你不行啊,这么大的消息你怎么没有事先打探出来, 幸亏大哥眼睛尖,瞧见了晏姑娘,不然晏姑娘岂不是要跟着别人入宫了?不过没关系,谁敢拐跑晏姑娘,老子把他揍成猪头,然后再把人给抢回来,是吧大哥?” 明家二公子充分将土匪头子精神,给贯彻落实到底。 话刚说完,就被明行简给赏了个后脑勺,“一天到晚,尽是胡言乱语,晏姑娘莫见怪,二弟他开玩笑的。” 还没等晏明珠说完,又有一道急急的嗓音传来:“往后退往后退,谁准许你们离晏姑娘这么近的,真是一点儿也不懂什么叫寡廉鲜耻!” 马车堪堪停下,庄柯便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因为跳得太快,他还往前一个踉跄,幸而骑在高马上的嵇惊雪反应够快,及时翻身下马,以长臂托住他的后腰,将他给带了起来。 原本想来个耍帅登场的庄柯,差点儿没摔个狗吃屎,闹了个大红脸,尴了个大尬。 不过他庄小公爷是什么人?只要他自己觉得不丢脸,那都不算是事儿! 握拳假装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还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两声,“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你们什么也没有瞧见啊。” 宫门口的守卫自然不敢反驳庄小公爷的话,纷纷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但明子瞻就不一样了,看到庄柯出丑,他比任何人都笑得大声,生怕旁人会听不见他嘹亮的大嗓门儿。 “哈哈哈,连路都不会走,庄柯你的实际年龄其实只有三岁吧?啊哈哈哈,真是丢死个人,羞羞羞哦!” 庄柯瞬间炸毛,“你丫的说谁三岁呢,小爷我跟你拼了!” “来啊,谁认怂谁是狗!” 明子瞻不甘示弱的撸起了袖子,气势汹汹。 先叫嚣的庄柯往后倒退了一步,冲嵇惊雪使了个眼神,“惊雪上,把这厮削成鱼片,做下酒菜!” “打不过还找外援,你丢不丢脸,呸!” “你就是嫉妒小爷我有外援而你没有,有本事你也去找啊,略略略。” 嘴上挑衅也就算了,庄柯还故意做鬼脸,气得明子瞻抄起一脚就要踹过去。 而在同时,嵇惊雪往前一步,一只手抓住庄柯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与此同时抬起左手的剑鞘,横在两人之间。 “明二公子,君子动口不动手,若是你要动手在先,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嵇惊雪在前头冲锋陷阵,庄柯在后面仗着有靠山,嚣张的伸出大拇指,高傲的指了指嵇惊雪,又指了指自己。 “我家惊雪一手长枪天下无敌,除了我家大外甥之外,再无敌手,还敢惹小爷,分分钟把你串成烤串挂起来示众!” 庄小公爷这嚣张劲儿,全方位无死角的权势了一个名词:狗仗人势。 晏明珠眼下倒是明白,庄柯的嚣张嘚瑟不是与生俱来的,而纯粹是被人给惯的,其中嵇惊雪占主要原因。 幸亏嵇惊雪身为北疆军都指挥使,此前常年跟着祁玦南征北战,不常在帝都,否则以他对庄柯的纵容,这厮还不得被惯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 “嵇指挥使,只是小朋友之间的互相打闹罢了,不必当真的。” 嵇惊雪看向晏明珠,语气却极为认真:“只要他不动手,我自也不会当真,但若是动手,就另当别论。” 见嵇惊雪竟然跟晏明珠较真起来,庄柯见好就收,赶忙扯了扯他的衣摆,“惊雪,对晏姑娘不能没有礼貌,晏姑娘你别生气啊,惊雪他就是认死理,没有别的意思。” “好啦好啦,再都堵在宫门口,到时候咱们可就真的要压轴出场了,快入宫吧。” 明子瞻和庄柯互相瞪了对方一眼,这才各自走各自的。 “晏姑娘,右边的宫道灰尘多,走左边。” 庄柯把晏明珠往左边拉。 “晏姑娘,左边的宫道高低不平,还是走右边的好。” 明子瞻也不甘示弱的把晏明珠往右边拉。 眼瞅着两个人又要杠起来,晏明珠赶忙举起左右两只手,“我觉得中间这条路挺好的,我走中间就行。” “哼!” “哼哼!” “哼哼哼哼哼!” 晏明珠扶额叹气,“行了,别哼了,再哼鼻涕都得哼出来了,你们再你来我往的,我就不管你们先走一步了。” 两个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这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庄柯落后一步,用胳膊肘抵了下嵇惊雪,“惊雪,明家才是我们的敌人,你怎么能和晏姑娘杠呢,她可是大外甥的心头肉,要是让大外甥知道你对她没礼貌,小心扣你俸禄!” 嵇惊雪却八方不动,“即便是殿下的心上人,也不能动你,不过是几个铜钱,扣便扣了,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第282章 气不死你 庄柯顿时乐成一个二百五,“哎呀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呢。” 嘴上说着嵇惊雪认死理,但脸上却是乐成了一朵花儿。 庄妃的生辰宴规制极宏大,紫宸殿富丽堂皇,亭台楼阁,层峦叠嶂,东边是各个小殿,而北边则有一处最著名的宴春阁。 宴春阁东面有一座假山,山旁种植一片杏林,杏林的尽头是一座茅亭,亭旁遍种修竹,别有一番雅趣。 而在晏明珠他们到之前,已经有不少达官显贵到场了,其中打眼望去,就是一片年轻貌美的女眷们。 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虽然对着旁人有说有笑,但又带着三分敌视感,生怕会被对方给比了下去。 明子瞻一见这阵仗,故意啧了声:“定北王殿下可真是抢手的香饽饽呀,知道的是庄妃娘娘的生辰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定北王殿下的相看宴呢,这一个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把我的眼都快闪瞎了,是吧阿玉?” 说话的同时,明子瞻飞快的给明玉使了个眼神。 这一刻,明玉充分做到了什么叫兄妹心有灵犀,立马点头接腔:“可不是么,这招蜂引蝶的男人可不能要,但是我大哥就不一样了,大哥虽然也是英年才俊, 但从不在外头乱来,只要认定了一人,眼里便再也瞧不见其他的妖艳贱货,是吧大哥?” 然后飞快的给明行简使眼色,示意,大哥快上,你孔雀开屏的表现时间到了! 不过明行简还没有机会开口,庄柯就不乐意的嚷嚷了起来:“背后嚼舌根,故意说坏话,是要烂舌头,烂心肠的!” 狠狠地瞪了明家兄妹一眼,庄柯走到晏明珠的身边,赶忙补救:“晏姑娘你别听这些小人的胡言乱语,我大外甥可洁身自好了, 在认识你以前,可是连姑娘家的手都没拉过,更不会多看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一眼,他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人,真的你信我!” 庄柯这都快跳脚的急忙解释,倒是把晏明珠给逗笑了,“小公爷,我知道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用为他解释的。” 她活了两世,什么样的男子没瞧过?而且前世,她做到了古往今来女子所能达到的最高位置,追求她的男人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她都瞧不上。 两世加在一块儿,能让她心动的,至今为止也就只祁玦一人,如果不是各方面都合她的意,她自是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她今日可不是来谈情说爱,和那些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贵女们比美的,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十方龙骨。 虽然今日晏明珠并不想高调,但当她出现的那一刻,原本表面上看着岁月静好的画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尤其是那些女眷们,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没办法,安阳长公主办的那场马球会,晏明珠实在是太出名了。 一来是因为她在马球会上大秀球技,连那些公子哥儿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更重要的是,她在马球会上和祁玦之间恍若无人的互动,这让那些原本就盯着定北王妃位置的贵女们,产生了浓重的危机感。 今日这个叫晏明珠的女人竟然也来了,而今日,昭帝和庄妃可都是在现场的,她该不会就是冲着定北王妃的位置来的吧? 顿时,那些贵女们全都警惕的看着晏明珠,将她当成了最大的劲敌。 而晏明珠对于那些争风吃醋的明争暗斗丝毫不感兴趣,扫视了一圈,打算挑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到时候她好方便脱身去找十方龙骨的下落。 但明玉不知道晏明珠今日的真实目的,生怕她会被庄柯给抢走了,挽住她的手臂,把她往最显眼的位置带。 “珠珠,那位置又偏又远,你怎么能坐那儿呢,过来跟我一起坐吧,听说这次陛下为庄妃娘娘的生辰花了大手笔,宴会上有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呢,近一些可以看得更清楚。” 人都已经被她给拉过去了,晏明珠要再拒绝,就显得太过于刻意了。 而庄柯也不甘示弱的跳了出来,“晏姑娘,过来和我一块儿坐吧,我们国公府的位置才是最前面的,绝对是最佳观赏点,明家的那个破位置,怎么能比得上呢!” “你说谁破位置呢,满朝文武,哪个大臣的位置能有我明家靠前?” 明玉叉腰,不甘示弱的反驳回去。 “大臣中最靠前的又怎么样,还不是落后国公府一个位置?” 庄柯明目张胆的嚣张话,气得明玉牙痒痒,“你们国公府不就是仗着是庄妃娘娘的母家,才能抢到最前头的位置吗,不然还不是得乖乖排在我们明家的后头!” “对呀,我就是借着姑母的光开后门,你能开这个后门吗?你不能,气死你气死你,略略略~” 谁知,前一秒刚嘚瑟,下一秒就被身后的人给赏了一个后脑勺。 “在家时刻教导你要谦逊,不可仗着家世嚣张跋扈,这是出了门就忘,还嘚瑟到宫里来了,我看你的皮又开始痒了!” 庄柯甚至都还没有回头,在听到身后的声音之后,浑身一抖,非常灵活而又迅速的,抓住一旁嵇惊雪的手臂,躲到他的身后。 只敢悄摸摸的探出一双眼睛,小声反驳:“我这是为了大外甥的终身大事而据理力争,才不是做坏事呢。” 嵇惊雪稳稳当当的化身屏障,挡在庄柯的跟前,只拱手行了一个晚辈礼:“见过国公爷,国公夫人。” 晏明珠的目光也看向了庄国公,身为庄妃的母家,庄国公府却并不怎么高调,平常都是庄柯这根国公府的独苗苗,顶着国公府的衔头,在外头惹事生非。 庄国公本人除了公务之外,平常很少会在外和其他大臣应酬,而庄夫人因为老来得子,生了庄柯之后,身子便大不如前,平时更是很少走动,所以平常很少见到这两位。 因为庄国公是行伍出身,哪怕已经不再上战场,但周身却自带了为将者的凌然肃气,一旦训起人来,光是一个凌冽的眼神,就能吓得人腿软。 “好了夫君,今日是小姑生辰的大好日子,柯儿也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你就别训他了,少年郎在外头,也是要讲面子的。” 第283章 不是外人 话刚说完,庄夫人便以帕子遮住,低低的咳嗽了起来。 庄国公立马后退一步,将庄夫人半搂在怀里,皱紧眉头,一改方才的严厉,低声询问:“可是又不适了?今日风有些大,夫人还是回府歇息吧,这儿有我在就成了。” 不同于庄国公的严厉苛刻,庄夫人的长相就是一副慈眉善目,温柔可亲,说话的语气,更是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的柔情似水。 虽已年过五十,但依然能窥见年轻时的美貌,有一句古话说得极好,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句话用在庄夫人的身上最为贴切不过。 庄夫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夫君莫担心,我无甚大碍,今日来客众多,就别训柯儿了。” 在说话的同时,庄夫人揪住庄国公的衣角,用很小的力道,小幅度的拉了拉,语气中透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而庄国公这个硬生生的铁汉,在庄夫人的绕指柔下,瞬间便软下了脾气。 连带着看庄柯的严厉的目光都收敛了许多,只是放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回去后再收拾你。” 但实际上,只要庄国公说回去后再收拾,铁定就是没下文,彻底安全了。 庄柯立马笑吟吟的跑到庄夫人的身边,像只讨好的狗崽崽,“母亲您怎么也来了呀,前一段时间您感了风寒,一直在咳嗽,太医不也多次叮嘱了,要您好生休养,不可吹冷风吗?” “老毛病罢了,怎么养也就是这个样子了,今日这般热闹,我怎么也得来瞧瞧的。” 庄夫人笑着拍了拍庄柯的手背,温声细语的宽慰。 庄柯突然想到了什么,热情的跟庄国公和庄夫人介绍:“母亲,这位是勇义侯府嫡外孙女晏明珠晏三姑娘,对了,晏姑娘的医术可好了,上回我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 扭伤了腿,晏姑娘就这么用手一摸,我的腿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原地蹦得两丈高都不是问题呢!” 看看他这个小舅舅做的,多么的尽职尽力,无时无刻不在撮合大外甥和未来的外甥媳妇,还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他都快被自己的敬业给感动哭了! 庄夫人温和的目光落在了晏明珠的身上,“原来这位便是晏姑娘,柯儿他在府中的时候,总是说起姑娘,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寻常,女子在医学上有所建树,也是相当厉害了。” “国公夫人谬赞了,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若是夫人不嫌弃,我可为夫人诊一诊脉。” 中医有望、闻、问、切,单只看庄夫人的面色,晏明珠便知她是久病在床之人,平时她并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但对方是祁玦的亲舅母,加上待人处事又温和,晏明珠便主动提了一嘴,但要不要诊脉,端看对方自己的意愿,她也绝不会强求。 “母亲,让晏姑娘给您看看吧,她真的超级厉害的!” 庄夫人见自己儿子如此推崇,又看晏明珠举止洒脱,与旁的名门贵女很不同,便笑了笑道:“如此,便麻烦姑娘了。” 庄国公有些不赞同,但见庄夫人对自己轻轻摇了下头,他也只能随着自家夫人去了。 晏明珠请庄夫人去最近的一个茅亭里,而后为庄夫人切脉。 “夫人咳疾已有多年了吧?近来可是时常会半夜突然冒冷汗,手脚发凉,但却又觉得体内很热?” 这一番询问,倒是叫庄夫人大为吃惊,因为她问的每一点都无比精准的对上了! 而庄国公一开始是不太同意让一个小姑娘给他夫人诊脉的,毕竟他夫人的身子,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一个小姑娘能看出什么来? 结果,晏明珠只是这么把了下脉,开口说的每一个字,都在点子上,令庄国公立马便激动了起来。 “晏三姑娘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夫人她自小便体弱多病,寻遍了名医,但得到的结果总是要静养,一年到头汤药不断,却总是不见什么起色。” 庄夫人温柔的握住庄国公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道:“夫君,我这身子自小便是如此,如此有你,有柯儿在,我已经很知足了。” “国公夫人体弱,的确是自娘胎带出来的毛病,若只是以汤药来治,只能温养,而无法根治,我有一套专治宫寒体弱的针灸之术,若是国公夫人同意,只需连续坚持施针三个月,便能根治。” 此话一出,庄国公无比激动,要知道,他夫人的病连太医都只能说静养,而没办法彻底治好。 所以当晏明珠说可以根治的时候,他简直是高兴坏了,可高兴之余,他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晏三姑娘,你这套针灸之术,治好我夫人病症的几率,有多高?可有什么风险?在施针的过程中,她会有什么感觉?” 一连三个问题,足以见得庄国公对庄夫人的关切,在这个男权当道的时代,一个男子能对自己的妻子始终从一而终,已经是非常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庄国公这般万事以夫人为先的。 “为医之人,不论是对于任何大病小病,都是无法给出百分百的保证,毕竟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于治疗的反应和结果也都是不同的, 但我可以保证,没有性命的危险,哪怕无法彻底根治,也可以让国公夫人的情况比从前好上一些。” 其实晏明珠这完全是谦虚的说法,庄夫人的病症在她这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只是她现在的这具身体,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如果表现得太有自信,容易让人起疑。 虽然晏明珠这么说,但庄国公还是不太放心,而庄夫人则是笑着道:“晏三姑娘只号了下脉,便准确的说出了我所有的症状,我相信姑娘的医术,愿意一试。” “不如我现在为国公夫人施针一次,若是您觉得有效果,之后便正式开始诊治,如何?” 庄夫人很干脆的应下,在庄国公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她温柔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夫君,让这个小姑娘试一试吧,我信她。” “父亲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晏姑娘不是外人,她一定会竭尽全力治好母亲的病的!” 第284章 都抢不走 不是外人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不是外人难道还能是内人不成? 不过庄国公也来不及多想,因为下一瞬,便见晏明珠拿出了针包,打开之后,是各色长短不一的银针。 “国公夫人,接下来我将会在你的头颅上施针,在施针的过程会有些痛感,若是觉得无法忍受,便及时说一声。” 庄夫人点头,晏明珠便开始施针。 银针在她白皙的手指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她的手极稳,落针的速度快到眼睛都跟不上。 明行简站在一旁观看,不过他的目光却没在令人眼花缭乱的银针上,而是落在了晏明珠的侧脸上。 融融的阳光透过修竹洒落,斑驳的暗影层次不齐的投落在晏明珠的侧脸上,恍惚之中,让明行简似乎透过这具身体,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灵魂。 姑姑在世时,也是精通医术,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像根狗尾巴草一样,跟在姑姑的身后,看她为身患重病的百姓诊治。 原本一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病患,在一套针灸之术后,不仅活了过来,而且身子大好,病患及其家人,感恩涕零的跪下,向姑姑磕头,叩谢神医再世。 而那个时候,姑姑也是这样,清明的眸光一片专注而又自信,似乎这个世上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到了她的面前,都能被她给妙手回春。 就在这时,昭帝和庄妃到了,祁玦就跟在庄妃的身侧,其后的是裴皇后和一众妃嫔。 远远的,祁玦几乎是一眼,便瞧见了茅亭内的晏明珠,这一眼后,便再也没挪开视线,不仅眸中瞬间盛了笑意,连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 昭帝原本和颜悦色的跟他说着话,冷不丁瞧见祁玦竟然笑了,而且笑得格外……温柔。 没错,就是温柔,他极少能在自己这个小儿子身上看到的词汇。 昭帝心中奇怪,顺着祁玦的视线看去,也瞧见了茅亭内的一幕。 茅亭内,一个极为年轻的姑娘,手中拿着银针,以极为娴熟的手法,一针针落在头颅的各处穴位上,其手法之快之稳,叫人叹为观止。 只一眼,便让昭帝产生了一种恍惚感,这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看到了曾为他征战天下,助他夺得皇位,最后却被他给残忍杀害的女子。 是她回来了?! 刘公公刚要出声喊陛下驾到,却被昭帝抬手给制止了。 昭帝脸上带着笑,但眼里却是一片阴森的冷意,“北处的茅亭,围了不少人,倒是好生热闹,那小姑娘看着,倒是颇为眼熟呀。” 庄妃一瞧见茅亭里竟然有晏明珠,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淡了不少。 而最要紧的是,有一个晏明珠也就算了,而此刻和晏明珠在一块儿的,竟然还有她的兄长和长嫂! 正想要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祁玦清清浅浅的开口:“父皇,那是勇义侯府嫡外孙女晏明珠。” “原来是这个小姑娘,她在茅亭内是做什么呢,看着好像是在给庄大娘子诊治呢?” 而在昭帝他们过去的时候,晏明珠这里已经施好针,收了最后一枚银针。 “国公夫人感觉如何?” 庄夫人慢慢睁开眼睛,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竟是感受到了很少有的畅快。 “胸口似乎不怎么闷了,之前若是呼吸重了些,会觉得胸口疼,喉咙痒,但眼下这种感觉缓和了不少,晏三姑娘当真是妙手回春呀。” 庄国公一听庄夫人的身子真的爽快了不少,登时喜悦不已,竟朝着晏明珠拱手,要行谢礼。 “晏三姑娘真乃神医在世,老夫已经许久没有听见夫人说身子爽快了,老夫在此,多谢姑娘圣手。” 晏明珠往前半步,托住庄国公的手臂,“国公爷不必多礼,这只是身为一个医者该做的。” 庄柯骄傲极了,在一旁搭话:“父亲,母亲,看吧,我就说晏姑娘可厉害了,就没有她治不好的人,母亲的病对她来说压根儿就不算什么,说不准再施几次针,便能全好了呢!” 话刚说完,一道含笑清浅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一直都很厉害。” 晏明珠几乎是在同时回过头去,正好撞入男人盈满了笑意的星眸。 祁玦单手负于身后,脚下踩的是她刚送出手的高靴,仔细看的话,其实会发现这双靴子与他一身贵气的衣衫并不般配。 但他身姿如松,气质如兰,哪怕是俗到不行的凡品,愣是能被他穿出一派矜贵的气度来。 “朕倒是鲜少能从小九的嘴里,听见如此直白的夸赞,看来这位晏家三姑娘,的确是非常与众不同啊。” 众人发现昭帝也来了,赶忙低头行礼。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晏明珠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遮掩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唯有藏在袖下的手慢慢拧紧。 “父亲,母亲身子不好,近来天气越发冷了,你怎么把母亲也带出府了,若是着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庄妃一脸担忧的上前,亲昵的握住了庄夫人的手。 “劳娘娘挂念,我这身子也就是老样子,若是一直憋在府中,还容易憋坏了呢,再者今日是娘娘的生辰,怎么说我也得来瞧瞧的, 不过也幸而是来了,才能碰上晏三姑娘这样医术高明的神医,一套针灸之术下来,我这身子许久没有这般爽快过了。” 庄妃方才一心只担着祁玦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晏明珠拉拉扯扯,直到听见庄夫人夸晏明珠的这句话,她才颇为惊讶的看了看晏明珠的方向。 庄柯跟着接腔:“对呀姐姐,晏姑娘还说有很大把握可以治好母亲的病呢,这样医术高超,能力超群的姑娘,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不赶紧抓住了,可是会被人给拐跑的呢,是吧大外甥?” “是,不过是谁的便是谁的,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抢不走。” 祁玦霸气十足而毫不掩饰的话语,就差没把晏明珠是他的这几个字,贴在自己的脑门儿了。 庄妃眉头一跳,正想补救,另一道嗓音跟着传来:“定北王殿下所言甚是,微臣见到晏三姑娘的时候,也觉得她极为合眼缘,恰好她与小妹的名字相似,说明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285章 为她做媒 闻声瞧去,就见明台和明夫人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一时之间,晏明珠真是哭笑不得,说实在的,她今日真的只是想低调行事,拿到十方龙骨就跑路。 但这一个两个的,都围着她转,甚至连哥哥都来插一脚。 走近了,明台才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听爱卿方才的意思,是也觉得这晏家三姑娘投缘,与明珠极为相似?” 昭帝的话听似随意,但处处带着试探的口吻。 晏明珠不急不缓的接道:“臣女才疏学浅,如何敢与明将军比较,陛下谬赞了,臣女愧不敢当。” “小姑娘谦卑有礼,明珠在世的时候,也是精通医理,当初若不是她妙手回春,朕都不知道丢过多少回性命了,方才远远的瞧见你为国公夫人诊治, 那举止神态,当真是与明珠像极了,恍惚之中,朕还以为是明珠终于回来了呢,明爱卿你说是也不是?” 晏明珠捏紧手心,不等明台回答,却听祁玦不急不缓的接了过去:“父皇,她是她,明将军是明将军,两人之间毫无联系,怎能混作一谈。” 祁玦这么一打岔,明台也开了口:“定北王殿下说的极是,虽然小妹是无人可替代的,但晏三姑娘也丝毫不差,要不然微臣那眼高于顶的大儿子,也不至于时常在微臣的耳边念叨她的名字了。” 明台这话就说得非常刻意了,就差没把我想让晏明珠当明家儿媳妇,嫁给明行简这样直白的话给直接说出口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裴皇后开了口:“都说佳人难寻,明少卿如今也是二十及冠了吧?与玦儿一般大的年纪,一直未曾成家,如今瞧来,是心有所属,看来本宫要提前恭喜明相,好事将近了呀!” “哦,这般说来,这是郎有情妾有意了?既是如此,朕不若也当一回月老,为你们二人牵个线……” 祁玦的眸中瞬间粹出寒霜,气场极低,语气也冷到冰点:“父皇,鸳鸯谱不是乱点的,她是儿臣……” “玦儿!” 庄妃几乎是破音叫住祁玦,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开口,但祁玦可不会听进这些,依然要继续往下说。 不过在他开口的同时,晏明珠干脆利落的跪下,行了一个歉礼:“多谢明相抬爱,臣女与明大公子只有朋友之谊,并未有其他不清不楚的关系,请陛下恕罪。” “晏明珠,你好大的胆子,陛下都亲自开了金口要为你做媒,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你可知,抗旨是什么样的下场?” 祁玦将手从庄妃的手中抽出来,冷然开口:“白纸黑字,盖了印的,才叫圣旨赐婚,明相不过是一句不清不楚的玩笑话,父皇也只是顺承了一句罢了, 怎么转头到了皇后娘娘的口中,就成了金口玉言,不愿意便是抗旨不遵了?更何况,父皇是明君,自不会做那强人所难,逼迫人成婚的荒诞之事。” 昭帝嘴角一抽,虽然祁玦的话非常直白且不留情面,但也是不给裴皇后留情面,而给他和明台都下了一个台阶,所以他也就假装不知的干咳一声。 而祁玦可不打算收口放过裴皇后,“反观是皇后娘娘,故意混淆视听在先,见强行撮合不成,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抗旨不尊,看来你是迫不及待的想越俎代庖,替父皇下这个旨了?” 裴皇后脸色骤变,赶忙低下头:“陛下恕罪,臣妾绝无此意,臣妾只是看明相难得如此夸赞一个姑娘,就多了一句嘴而已, 玦儿平常可是从不关心这些琐事的,怎么今日却为了一个姑娘,而对本宫这个嫡母咄咄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玦儿你心悦晏家姑娘呢!” 庄妃捏紧手中的帕子,正要反驳回去,祁玦已冷冷淡淡接了下去:“真心为着我着想的,才能称得上一声母亲,费尽心思的挖坑等着我往里跳的毒妇,也能配得上母亲这两个字?” 裴皇后脸上虚假的端庄都快皲裂开了,“你……陛下,原是臣妾这个嫡母没有做好,才会叫玦儿对臣妾无端生出了怨念, 只是臣妾好歹也是一国之母,玦儿身为人子,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言臣妾是毒妇,臣妾失颜事小,若是传扬了出去,有所皇家的颜面,才是臣妾这个做皇后的失职呀!” “难得皇后娘娘有自知之明,知道是你这个皇后没带好头,才养成了我如此口无遮拦的莽撞性子,既然都是你的失职,那正好,便直接废了后位,如此一来,也可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了。” 骂人不带脏字,还能怼得对方七窍生烟,祁玦这张嘴,绝对是开天辟地独一份。 裴皇后想挖坑没成,反而被祁玦给带到坑里去了,气得差点儿吐血,但她贵为皇后,又当着昭帝的面,总不能跟祁玦一样不要脸面,指着对方的鼻子骂。 于是乎,裴皇后一甩帕子,下一瞬就如同变脸一般,一边落泪一边委屈可怜的说道:“臣妾这个皇后做的,不如没做,如今连下头的皇子, 都能毫不避讳的直言让臣妾退位,也是,臣妾年老色衰,到底是挡了一些人的路,若是陛下也觉得是臣妾故意挑弄是非,臣妾自请脱去凤衣谢罪!” “哭哭啼啼,装可怜扮柔弱给谁看呢?一见计谋败露便示弱,你当父皇是瞎子瞧不出来你的用心?” 祁玦在冷嘲热讽的同时,还不忘扶住晏明珠的手臂,将她扶起来,另外一只垂下的手,被宽大的衣袖遮住,正好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牵住她的手。 “你没有任何错,无需跪任何人,道什么歉,真正该道歉的,是假装哭哭啼啼而别有用心德不配位之人。” 昭帝干咳一声,他这小儿子,是越说越没规矩了。 他倒没想过要废后,毕竟如今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虽然他偏爱祁玦,但也不会让祁玦一家独大,有裴皇后在,还能压祁玦一头,让两边都不能冒头,他这个皇位才坐得稳当。 见状,昭帝刚想要打个圆场,一道带笑的嗓音响起:“臣妹不过是晚来了一步,倒是错过了不少热闹呀?” 第286章 魅力太大 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是安阳长公主和宁珍宝。 “臣妹给皇兄请安。” 安阳长公主朝着昭帝行礼了之后,就把目光放在了晏明珠的身上,目光和蔼极了:“晏三姑娘,几日不见,晏姑娘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长公主殿下谬赞,臣女不敢当。” 安阳长公主亲热的握住晏明珠的手,“全帝都的贵女里头,就只有你最当得,方才远远的,本宫便听皇兄在说什么指婚的事儿?皇兄,晏姑娘如此聪慧能干的姑娘, 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公子哥儿就能配得上的,别说是晏姑娘本人同不同意了,就是本宫这个外人,也是第一个不点头的。” 昭帝倒是鲜少见安阳长公主这么看重一个人,“安阳你与这小姑娘关系倒是匪浅?” “不瞒皇兄,先前臣妹办了个马球会,原本是高兴的事儿,却不成想,有小人竟敢在马球会上动手脚,险先叫宝儿丢了性命,幸亏有晏三姑娘及时出手, 不顾自身安危,救下了宝儿,否则若是宝儿真出了什么事儿,臣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昭帝第一次听说这事儿,目光落在晏明珠的身上,带着打量,“会医术,马术又如此精湛,还如此骁勇,你这小姑娘很是能干呀,朕记得,原先你似乎与皇后还是连襟?” 裴皇后马上接道:“陛下记得没错,这姑娘原先呀,是裴家大郎裴卓然的妻子,只是后来两人闹得不愉快,便和离了,如今看来,是我们裴家没有这个福气,竟是失去了如此优秀的儿媳妇。” “要不要点儿脸,你们裴家原本要娶的是平昌伯爵府二女,她是被平昌伯给诓骗,才被迫替嫁去了裴家, 再者当初你们对她做的那一筐筐一件件禽兽不如的事情,需要我一条条的列出来,也好提醒提醒你不清楚的脑子?” 祁玦本就对晏明珠的上一段婚姻憋了火,不是因为晏明珠被迫嫁给了裴卓然,而是裴家仗着公家之名,虐待晏明珠。 一群杂碎,他还没让他们付出千万倍的代价,她倒是还敢提这一嘴? 裴皇后笑容一僵,还没来得及圆话,安阳长公主便接了下去:“竟还有这事儿?皇嫂,这裴家是你的娘家,你的亲侄儿如此虐待一个弱女子,在事发之后,可有严厉惩戒?” “别说是惩戒了,这裴卓然如今还在裴府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快活得很。” 祁玦与安阳长公主一唱一和的,配合的竟是格外的默契,裴皇后见势头不对,赶忙解释:“卓然那孩子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往后他连子嗣都留不下了,这可是比杀了他还要痛苦,岂能快活?” 听罢,祁玦冷嗤一声:“既然活着如此痛快,那便直接给他来个痛快吧?皇后娘娘作为他的亲姑母下不了手,那不如就由儿臣来代劳吧,这都是举手之劳,皇后娘娘不必言谢。” 裴皇后一噎,赶忙向昭帝跪下,“陛下,臣妾那侄儿已经做不成男人了,这对一个男人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还请陛下明鉴。” “皇后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双方已经和离了,这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吧,好了,时辰也不早了,都入席吧。” 昭帝这么三言两语的带过了,并不打算深究,或者换句话来说,他身为帝王,没有这个闲情雅致,为一个小小臣子之女追讨什么公道。 裴皇后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本来一个祁玦已经极难对付了,再加上一个安阳长公主,裴皇后又不是蠢的,自然也不敢再多说,跟在昭帝的后头跑路。 祁玦原也没想着借着这次将裴卓然给定罪,只不过是把那杂碎拉出来,让裴皇后吃瘪闭嘴而已。 “玦儿,该走了。” 庄妃生怕祁玦会与晏明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互动,压低声音叫祁玦随她一同入席。 祁玦蹙眉,刚要说什么,晏明珠轻声道:“殿下,我这边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你且入席去吧。” “宴席结束了,等本王。” 晏明珠没有多言,直接点头同意了。 祁玦轻轻的捏了下她的手心,在过去之前,还不忘同安阳长公主叮嘱一句:“皇姑母,她便拜托您了。” “放心吧,有姑母在,必不会叫人跑了。” 安阳长公主是清楚祁玦的事儿的,因为之前晏明珠对宁珍宝有救命之恩,再加上祁玦让她要暂时保守秘密,所以她并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晏姑娘,同本宫一块儿入席吧?” 晏明珠还没说话,宁珍宝便主动亲昵的挽住了她的手臂,“晏姑娘,好几日不见,我甚是想念你呢,咱们坐一块儿,好好的说说体己话吧?” 既然安阳长公主都这么开口了,晏明珠也不好再拒绝。 明玉一脸幽怨,“珍宝,珠珠原本是答应了要与我一块儿坐的,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人给我抢走了,还是不是闺中密友啦?” 宁珍宝做了个鬼脸,“谁抢到就是谁的咯,再者我那位置好,晏姑娘同我坐,还能看得更清楚些呢,走啦走啦。” 而其他的女眷们,在看到茅亭这边发生的事情之后,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这个晏明珠的身上难道是有什么磁石不成,要不然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粘在她的身上,甚至还为此都争抢了起来? 先是明家,再是庄国公府,后来连安阳长公主都加了进来,这一个两个的,可都是帝都最为权贵的,晏明珠当真是踩了狗屎运了! 在席位上坐下之后,宁珍宝兴冲冲的拉了拉晏明珠的衣摆,同她咬耳朵:“晏姑娘,你和九表哥何时成婚,我何时才能改口叫你九表嫂呀?” 晏明珠哭笑不得,“郡主,这种事情急不得。” 见晏明珠竟然没反驳,宁珍宝更激动了,“呀,这么说来,晏姑娘你与九表哥如今是两情相悦了?九表哥有本事呀,能在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抱得美人归,这上过战场的就是不一样啊!” “哪儿来的重重包围呀,郡主说笑了。” 宁珍宝马上指指主位的方向,又指指明家那边,“九表哥自坐下之后,这目光就恨不得粘在你的身上,明行简也频频往这边瞟, 两个帝都最炙手可热的香饽饽,都只盯着你一人,晏姑娘,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大吗?” 第287章 怕她拒绝 晏明珠原也没有把明行简列为爱慕她的名列之中,那可是她的亲侄儿。 “我与明大公子只是朋友。” 宁珍宝连连点头,“对对对,只是普通朋友,晏姑娘你与我九表哥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晏明珠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任由她说去了,刚好这个时候,宴会正式开始。 第一个节目便是在场赴宴的宾客,挨个派代表来为庄妃贺礼。 如今后宫最得宠的便是庄妃,从昭帝为她办的这场规制要赶超皇后的宴会便能看得出来,所以这些达官显贵自然得巴结着。 当然,对于今日在场的大多女眷而言,讨好庄妃,搏得她的喜欢,她们离定北王妃的位置也就近了一步。 于是乎,这拿出手的贺礼,一件比一件珍贵,就跟比美似的,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能够在庄妃的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送贺礼的过程中,晏明珠倒是瞧见了林蕙蕙,她代表林家也送了份贺礼,不过比起前头那些五花八门的贵重物品来,林家的贺礼就显得平常了许多。 林蕙蕙在献完礼之后,并没有往主位上多看一眼,反而是在退下来之时,往另外一个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晏明珠的这个位置是绝佳的,能够在第一时间准确的捕捉到林蕙蕙眼中隐忍而涌动的情愫。 这个方向……是明家的位置,林蕙蕙这个眼神,是在看何人? 不过没等晏明珠细想,很快便到她了。 晏明珠一动,原本那些自顾自的宾客们,瞬间齐刷刷的都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幸而晏明珠前世早就习惯了被万众瞩目,要不然这要是换成了寻常人,怕是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会紧张的连路都不会走。 不过这些都不存在于晏明珠的身上,她不紧不慢的起身,行至露台中央,不卑不吭的行了一个礼。 “臣女恭贺庄妃娘娘千秋长岁,备此薄礼,以示一点心意。” 晏明珠拿出的,是一个很寻常的玉锦盒子,长度也就两只手连在一起的距离,和之前宾客抬上来的,一件件大型物件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众人不由伸长了脖子,心里不由猜测,莫不成这盒子里是装了什么稀世珍宝?这么小的物件,也名贵不到哪里去吧? 方才那些宾客送了一轮的贺礼,都没勾起庄妃的兴致,毕竟坐在她这个位置的,什么好物件不曾见过? 但晏明珠拿出这么小一只盒子,盒盖关着,也不晓得里头装的是什么,倒是勾起了庄妃的一丝好奇心。 不过庄妃用余光看了眼旁侧的祁玦,见自己的儿子从落席开始,这目光便一直没离开过晏明珠。 而眼下,晏明珠出来送贺礼,祁玦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愉悦的心情,一贯清冷的眸子此刻却是盛满了盈盈的笑意。 庄妃看得心里憋屈,只抬了下手,做出不感兴趣的表情来,“有心了,收起来……” 刚要让宫婢去收下,却听祁玦清清淡淡开口:“母妃不好奇这锦盒里装了什么吗?儿臣倒是挺好奇的,不如取来瞧瞧?” 庄妃抽了下嘴角,什么挺好奇的,他不就是觉得她没有亲自收下,是不给晏明珠面子吗? 不等庄妃回答,祁玦已经抬了手,示意飞雨去取来。 这是生怕她会拒绝吗? 庄妃真是又气又无奈,没法子,祁玦都已经叫自己的人去取了,她自然不能抚了自己儿子的面子。 飞雨在去取的时候,还顺带着低声问晏明珠:“晏姑娘,是稀世珍宝吗?” 晏明珠笑了笑,“不是哦,只是寻常之物。” “只要是晏姑娘送的,必然都不会寻常!” 飞雨自信满满的接过锦盒,晏明珠看他如此深信不疑的样子,真的想说,这里头装的真的是很普通的东西。 “娘娘,请一观。” 都送到跟前了,庄妃只能伸手接了过去,打开一看,目光一滞,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叫外人揣摩不出。 连昭帝都好奇的凑了过去,他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这么一看,锦盒里躺着的,竟然只是一个……小册子? 没错,就是那种在大街上都能看到,一本十文不到的小册子。 史太仪也伸长脖子瞧见了,不由以帕子捂嘴,直接笑出了声来,“嫔妾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呢,原来就是本十文钱能买一送一的小册子?这份贺礼,在一众奇珍异宝中,倒真是独特呀!” 这话里,可是透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只要是有脑子的都能听得出来。 庄妃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而那些女眷们更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都等着看庄妃当众发火。 原本她们还将晏明珠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哪儿晓得,这个女人竟然自己作死,在庄妃生辰如此重要的场合,送了个十文钱买一送一的地摊货? 只要庄妃当众发火,将晏明珠给乱棍打出去,她就再也没有希望成为定北王妃,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最大的绊脚石,女眷们纷纷觉得自己做梦都能笑醒了! 谁知,庄妃还没开口,祁玦便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将小册子给拿了出来。 看似随意的翻了两页,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晏明珠的字迹,再仔细一看,祁玦不由轻笑出声来。 “这是话本子?” 什么?话本子?众人三脸懵逼。 晏明珠大大方方承认:“是。” “若是本王没有看错的话,这是最近帝都最流行的,冷艳女将军与战神王爷之间的故事吧?” 祁玦一本正经的念出话本子的题目,差点儿把晏明珠都给逗笑了。 晏明珠哪儿会不知,他这是在给她找回场子呢。 “殿下好眼力呀。” 祁玦自然的接道:“本王也听过一回,是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而且据本王所知,这故事整个帝都只有一家茶楼才能听得到,这话本子,你是如何拿到手的?” 当然只有一家茶楼才能听,因为当初可是定北王殿下你亲自开的金口,不准其他茶楼讲,否则便要抓起来治罪。 “这故事只有简单的草稿,并没有话本子,臣女只是根据自己的记忆,手写了一份,与那些奇珍异宝,是完全不能比的。” 第288章 儿媳回礼 “这是你亲手,一笔一划抄写的,每一个字都彰显着你的一片真挚用心,岂是那些庸脂俗粉之物可以与之比较的。” 一个满大街都能买到的话本子,转眼到了祁玦这里,就变成了稀罕玩意儿,而且还顺利把那些奇珍异宝都给比了下去? 这怕不是话本子独一无二,而是送出这话本子的人独一无二吧? 但凡是换一个人,敢在如此隆重的场合,送这么廉价的贺礼,怕都是会被打得半身不遂,丢出皇宫去! 可换成晏明珠,就完全不一样了,定北王殿下这双标的简直是让人没眼看! “母妃觉得如何?” 庄妃都要被祁玦给气笑了,他在前头一顿猛夸,夸完之后才来问她的意见。 若是她说不如何,那岂不是就在打她亲儿子的脸?很显然,祁玦是料定了,她不会抚他的意思,所以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反问她。 “确实是一件极具用心,与众不同的贺礼,晏三姑娘有心了。” 说着,庄妃便想让任嬷嬷直接收起来,但祁玦却没有打算就此终止的意思,又道:“母妃既是喜欢,便该亲自收着,免得弄丢了,这可是天上地下独此一份,丢了可就没处找了。” 庄妃抽了抽嘴角,别说这话本子不值什么钱了,就算是丢了,大不了再让晏明珠抄写一份不就成了? 祁玦这夸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本绝迹,写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呢! 这次,庄妃不打算顺着祁玦了,正想要随口应下,却又听祁玦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若是母妃不想亲自收着,那便送给儿臣吧,儿臣甚是喜欢。” 是喜欢话本子,还是喜欢写话本子的这个人啊? 眼瞅着祁玦要自己收下,庄妃想也没要想,直接伸手就把话本子给抢了过去。 “天上地下只此一本,本宫自是得要好生珍藏着,这可是人姑娘亲手抄写了送给本宫的,玦儿你也要同本宫抢?” 计谋达成,祁玦轻声一笑,闲闲散散的往后一靠,“自然不会,儿臣就知道,母妃的眼光,与儿臣是一致的,儿臣喜欢的,母妃必然也会喜欢。” 庄妃:“……” 不,她不喜欢,但她都争着抢着收了,又改口说不喜欢,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庄妃有苦说不出,只能以沉默表示自己的真实想法。 谁知,祁玦却还没有要停的意思,跟着又问了句:“晏姑娘为母妃准备了如此用心的贺礼,母妃又如此喜欢,不该有所奖赏吗?” “赏,是该重重的赏,正好上回,晏三姑娘帮了本宫一个大忙,今日便一同赏了,任嬷嬷,去把本宫的那套珍珠头面取来。” 那套珍珠头面,可是昭帝赏给庄妃的,整个帝都也就这么一套,她转手便赏给了晏明珠,这份殊荣,叫在座的女眷们嫉妒得眼发红! 用一本连十文也不值的话本子,换来了一套珍贵的珍珠头面,这笔买卖,晏明珠简直是赚翻了! “臣女多谢庄妃娘娘恩赐。” 相比于周围人的羡慕嫉妒恨,晏明珠则是淡定多了,面上甚至没什么神色变化,只是在收了赏赐,起身的时候,朝着祁玦的方向看了眼。 祁玦以无声的口吻,冲着她说了几个字,晏明珠识得唇语,在明白对方说了什么之后,耳根子刷的红透了,带着警告的意思,瞪了对方一眼。 因为,他说的是:这是未来婆婆,送给儿媳妇的回礼。 回个屁,这男人,简直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尽是胡言乱语! 晏明珠回到席面上后,宁珍宝啧啧感叹:“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九表哥双标,但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双标,就差没把这姑娘是我的挂在脸上,真是太绝了,哈哈哈!” 结果笑得过于激动,还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 晏明珠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给她倒了杯茶水,让她可以顺顺。 官眷们送完礼之后,最后压轴的便是昭帝了。 “爱妃,朕为你准备的贺礼,绝对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 说着,昭帝拍了拍手心,只听得一声哨响,西四面八方飞来一群花彩雀莺,在飞至半空之后,速腾着翅膀,开始列起了队伍。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空中摆出了一个形状,众人在看清这个形状之后,都不由惊呼出了声。 而庄妃更是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惊喜极了,“陛下,那是……臣妾的名字吗?” “对,这是朕亲自训的,可是训了好一段时间,爱妃可是喜欢?” 用这么漂亮的花彩雀莺,训练摆出庄妃的名字,哪怕并不是昭帝亲自训的,但这一份用心,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至少,放眼整个后宫,除了庄妃之后,连裴皇后都没有过这种令人艳羡的待遇。 庄妃高兴不已,甚至还高兴哭了,欣喜若狂的依偎在昭帝的怀中。 “臣妾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用心相待。” 昭帝将庄妃搂在怀中,一脸深情的模样,“爱妃能陪在朕的身边,便是朕此生最大的幸事,朕做的这些又算的了什么,爱妃生养小九,还把他教得这般好,才最是辛苦。” “这哪儿是臣妾的功劳,玦儿的性子随了陛下,若不是有陛下这颗明珠在前,玦儿也不会养得这么好。” 庄妃聪明得很,把祁玦的优秀全都归功于昭帝,在夸了祁玦的同时,还拍了昭帝的马屁,称赞他是个令人称颂的明君。 昭帝听到后,自是龙心大悦,发出爽朗的哈哈大笑。 自然,有人笑便有人恨,裴皇后看着昭帝与庄妃之间恩爱两不疑的样子,死死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昭帝唯一的正妻,只有她生的儿子,才最有资格坐上储君之位。 可如今,她这个正统皇后却被一个妃嫔给完全压了下去,昭帝和庄妃越是恩爱,就越是把她这个皇后的脸面给踩在脚下! 呵,庄妃,祁玦,就让你们再笑一会儿吧,很快,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对了爱妃,朕还为你备了一份贺礼。” 说着,昭帝抬了下手,随着一声哨声,空中一只花彩雀莺脱离了队伍,嘴上垫着一个金丝锦盒,一路飞到了庄妃的跟前。 庄妃伸出手去接,“陛下,这是?” “爱妃打开看看。” 庄妃依言打开了盒盖,盒中躺着一块形似蜷缩着的孩童的骨头。 “这是十方龙骨,都说服下此龙骨,有养颜美容的奇效,朕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寻得的,望能保爱妃青春永驻。” 第289章 刺客护驾 十方龙骨竟然被昭帝买去,当做贺礼送给了庄妃,如此一来,要想拿到十方龙骨,就必须要通过祁玦了。 虽然晏明珠知道,无论她提什么要求,祁玦必然都是会答应她的,但除非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否则她不想麻烦任何人,哪怕这个人是她喜欢的人。 “多谢陛下,这是臣妾收到的,最好的生辰贺礼,让陛下费心了。” 昭帝温柔的把庄妃搂入怀中,这一派情意绵绵的深笃感情,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嫉妒,这嫉妒的,当然便是后宫的那些妃嫔们。 送完了贺礼之后,接下来便是寻常的歌舞表演了。 晏明珠原本还计划着在宴会的中途离开去找十方龙骨,但现在龙骨已经出现了,她也就没有再出去找的必要。 如此一来,倒也好安安稳稳的吃个饭,皇宫的膳食自然是不会差的,不过那些官眷们为了保持淑女形象,在这样正式的席面上,是不会多吃的。 但晏明珠就不一样了,她的注意力全在吃的上,一桌子的吃食,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 这时,御膳房又上了一道新菜佛跳墙,晏明珠掀开盖子闻了闻,香味正宗,再用金勺挖了一勺,尝了尝,味道也很不错。 吃得畅快,晏明珠眉眼弯弯,一勺接着一勺的往嘴里送。 祁玦的桌案上没有上佛跳墙,因为皇宫上下都知晓,定北王殿下不爱荤食,所以他桌上的菜和旁人都是不一样的,摆的都是些素食。 原本祁玦还担心,以晏明珠的性子,怕是会觉得宴会无趣而提前离场了,没想到,她竟然耐心极好,而且还非常心大的把桌上的所有膳食都给吃了个遍。 见晏明珠吃得开怀,祁玦便侧首询问宫人:“那道是什么菜?” 宫人赶忙低头恭敬回答:“回殿下,那是佛跳墙。” 祁玦记在了心里,看晏明珠一勺接着一勺很喜欢的样子,等改日也让王府的厨房做这道膳食。 “也给本王上一道相同的。” 定北王殿下不是不喜荤食吗,今日竟然主动点了佛跳墙? 宫人虽然内心无比震惊,但也不敢多问,正要领命下去,庄妃听见了祁玦的话,也很吃惊:“玦儿,你不是不喜荤食吗,怎么突然想着要吃佛跳墙了?” “凡事都要有尝试,说不准儿臣试了之后便喜欢上了。” 庄妃一直都对自己儿子极度挑食很是发愁,听到祁玦主动要吃荤食,她马上就将自己桌上的佛跳墙挪给了祁玦。 “也不用让宫婢来来回回了,玦儿你要尝尝,便用母妃的吧。” 庄妃没动过,祁玦便也没有拒绝,顺手接了过去,而在庄妃将自己的佛跳墙给了祁玦的时候,裴皇后突然往这边看了一眼。 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很快又收了回去,似乎方才那一瞬间,只是无意中的一瞥。 祁玦尝了两口,这味道……对于他来说,就太过于浓郁了,但抬眸看到晏明珠已经快吃完了,他也就没放下金勺,连着吃了好几口。 庄妃在一旁看到祁玦快把佛跳墙吃完了,高兴得不行,低声嘱咐任嬷嬷:“看来玦儿挺喜欢佛跳墙的,去和小厨房吩咐一声,日后玦儿来宫里,便备下这道菜。” “是,娘娘。” 而这边,晏明珠已经干掉了一盅佛跳墙,揉了下肚子,嗯,这下是真的吃饱,吃不下了。 “晏姑娘,你的胃口……是真的很好呀。” 宁珍宝全程目睹着晏明珠干完了一桌子的膳食,不由竖起大拇指感叹一句。 “膳食做出来,就是让人吃的,不论是宫里的宴会,还是那些达官显贵办的宴席,大多只是尝两口便不动了,无疑是暴殄天物, 殊不知,单只是一道膳食制作所用到的银子,便抵得上寻常百姓半个月的用度了,而对于那些街头乞讨的乞丐,更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了。” 宁珍宝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出身显贵,生下来便是被众星捧月,自是无法体会贫苦百姓的艰辛。 “可上到宫廷,下到权贵,都是如此的风气,大家好像都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晏明珠笑了笑,“是呀,风气一时之间是改不了的,既然我暂时无法改变这样的风气,那我就先做个示范,把自己桌上的膳食都给吃完,杜绝浪费,也算是言行合一,起个表率作用了。” 宁珍宝被晏明珠给感染,也卖力的吃起桌上的膳食,还叫安阳长公主也不要浪费,弄得安阳长公主一脸懵逼,看宁珍宝一口接着一口的吃,还以为她是饿坏了。 “郡主身旁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宝儿今日是不是没怎么用膳食,怎么眼下饿成这个样子了?” 随侍的婢女吓得慌忙跪下,“殿下息怒!” 而就在这个小插曲期间,在露台上跳舞的领舞,在甩出长袖之时,突然一道白光从她的袖中飞了出来。 这道白光逆打着阳光,正好折射在晏明珠的眼睛上。 几乎是在同时,晏明珠便眼尖的发现,一柄长剑从领舞的长袖中飞出,直朝着庄妃的方向而去! 这一切发生的几乎就是一瞬间的功夫,甚至许多人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长剑便已经逼近了庄妃的命脉! 而在同一瞬间,晏明珠单手撑在桌面上,一个飞身而起,同时一只手往腰间一抹,长鞭在空中甩出,发出啪的一声响。 就在长剑在庄妃的瞳孔内放大,让她处于惊吓之中,完全愣在原地没有反应之时,长鞭如一条蛇般,缠住了剑锋。 鞭子另一端的晏明珠,只这么用力往回一扯,长剑在被带回的同时,连带着持剑的那个领舞都被扯了过去。 而祁玦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眸光一凛,抽出腰间的软剑,往前一步,牢牢挡在了庄妃的跟前。 “有刺客,护驾!” 瞬间,整个席面便骚乱了起来,训练有素的禁军立刻出动。 领舞还想要拿出暗器,不过晏明珠可不给她机会,强行勒紧长剑,以内力直接将剑给崩成两段。 与此同时,鞭尾在空中打了一个圈,下一瞬便缠在了领舞的脖颈上。 领舞整个人腾空而起,然后重重的摔落在地。 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再做什么,晏明珠往前两步,一脚踩在了她的手背上。 “谁派你来行刺庄妃娘娘的?” 第290章 谁敢动她 谁知,刺杀败露的领舞竟然没有一丝惊慌,反而还抬起头,朝着晏明珠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没等晏明珠从这个眼神从猜出其真正的用意,便听这领舞高声大喊:“元家对瑄帝陛下忠心耿耿,只待瑄帝陛下成功夺回皇位,元家便是第一大功臣, 只差了一步,就一步,你们元家却又反水了,你们如此贪婪,我今日逃不了,你们元家也得一同来地府给我陪葬!” 瑄帝?昭帝的亲叔叔,前朝皇帝? 晏明珠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针对元家的阴谋,但还没等她出手,领舞在喊完话之后,嘴巴这么一咬。 下一秒,口中吐出黑色的鲜血,整个人倒了下去,死不瞑目的睁大了眼睛。 几乎是在同时,裴皇后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晏明珠厉声呵道:“元家竟是前朝逆臣,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乱臣贼子拿下!” 昭帝也沉着脸站了起来,他此生最大的逆鳞,一是前朝瑄帝,二便是明珠。 眼下听到这个刺客竟然大声高呼元家是瑄帝的旧臣,哪怕只是这个刺客一个人的说辞,但昭帝也并不想放过。 “拿下……” 话还没说完,祁玦便直接打断:“父皇,这是诬陷,元家绝不会是叛逆之臣,此事定是那刺客故意攀咬陷害!” “陛下,这刺客牵扯出了前朝之事,这可是朝之大事,绝不可轻易放过,否则国将大乱呀!” 裴皇后生怕昭帝治罪的决心不够,又在后面带了一句。 昭帝的脸色相当难看,“牵涉到前朝之事,事关重大,朕自有决断,小九你不必再多言,把人拿下!” 祁玦捏紧手中的软剑,庄妃看他表情不对,想拦住他,但还是晚了一步,因为祁玦已经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了晏明珠的跟前。 手中软剑凛凛,肃杀之气四溢,“谁敢动她!” 昭帝冷脸,“小九,马上给朕过来,你若敢维护此女,朕连你一同治罪!” “晏明珠绝不可能是逆贼,父皇仅凭一个刺客的荒诞之言,便要治罪一个无辜之人,与那些残害忠良的昏聩之辈有何差别?” 裴皇后一听这话,马上在后面呛声:“祁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责陛下昏聩!陛下,定北王如此袒护这元家之人,说不准,他也与元家有非一般的关系……” “皇后你放屁!陛下,玦儿一心为着您,为着大昭着想,绝没有半分私心,他只是觉得这其中或许有隐情,这才会站了出来, 玦儿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直性子,您是知道的,切莫听有心之人的恶意污蔑,而误会了您的亲儿子呀!” 昭帝自然不会因此而治祁玦的罪,毕竟他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但此事牵涉到了瑄帝,他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小九,立刻过来,朕便当做方才什么也没有听见,元家之事,本就与你毫无干系,朕不过是处置一个小小臣女,不是你该干涉的事。” 这次不等祁玦开口,明台也站了出来,没有一丝犹豫,而又非常坚定的站在了晏明珠的身边。 “陛下,这刺客之言必然是污蔑,前朝覆灭之时,元家儿郎皆在南疆驻守,又如何会与瑄帝有什么纠葛?这必然是有人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故意陷害,请陛下明查!” 由明台带头,明行简他们也都站在了晏明珠的身边,请求昭帝明查,无形中给晏明珠一种保护。 而在明家站出来之后,安阳长公主也起身,朝昭帝拱手说道:“皇兄,臣妹作为一个局外人,便说一句公道话,元家若真有反心,又如何会让所有儿郎都葬送在了钺山? 现如今,元家剩下的不过都是些妇孺病残,别说是谋反了,他们自身都难保,这其中必然有隐情,还请皇兄能明查。” 不仅是安阳长公主,连庄国公也站了出来,“微臣附议,请陛下明查。” 这么一开头,在座的不少大臣也都站出来,为元家说话。 与瑄帝勾结谋逆的事儿,本也就是这个刺客喊了一声,的确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昭帝若是直接下令,怕是会留下个昏君的名声。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处置元家,毕竟钺山一战,元家儿郎已经死绝了,元家如今留下的,不过都是一群老弱病残,对他完全构不成威胁。 而他真正在意的,是晏明珠这个人。 她会医术,而且还耍的一手好鞭子,更重要的是,她那双眼睛,让昭帝一瞧见,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明珠的样子! 他非常确定,明珠已经死了,是被他给亲手杀害的,而且都已经过去十七年了,尸体早就已经化成了骨头,早就不复存在了。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和明珠实在是太像了,让他莫名产生了一种恐惧感,当初明珠在今日之前,诅咒他不得好死的符咒,似乎还响在耳边。 只要一想到明珠,他便会想到当初他是如何得到皇位…… 不行,必须要把一切威胁都铲除干净,否则当初他做的那些事情,若是暴露了,他的一世盛誉便完了! “诸位爱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此事毕竟牵涉到前朝,蔡爱卿,正好你也在着手调查钺山战役一案,便将今日的刺客一案并在一块儿来查, 至于这个晏明珠,与刺客同在彼此宴席上,不管她与刺客是否是一伙的,都有所嫌疑,捉了关去大理寺天牢,务必给朕审问清楚了。” 大理寺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晏明珠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家若是被带去了那儿,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吗? 更何况,没有人比祁玦更清楚,昭帝对于前朝的忌惮,凡事牵涉到前朝,昭帝必然是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想法! “父皇,元家是元家,晏明珠姓晏,只是元家的外孙,再者此前她一直随母住在平昌伯爵府,后嫁入裴家,与裴家和离之时, 元家才出了事,这些时间她都不在其中,父皇却要捉一个无辜之人去大理寺,究竟是何用意?” 昭帝瞬间黑了脸,“祁玦你……你放肆!看来是朕平时太惯着你了,让你竟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质疑朕的决断!” 第291章 她是威胁 但祁玦却是八方不动,语气极冷:“儿臣不敢,儿臣不过是根据事实提出异议,父皇仅凭一个刺客毫无根据的控诉,便要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给关进天牢, 哪怕最后还了她清白,但一个姑娘家进了大理寺的门,她的名声也跟着毁了,她又该找谁控诉?届时,难道父皇能还她名声,低头向她道歉吗?” 昭帝一口老气差点儿没提上来,“朕是天子,不论她是否有罪,岂有天子向庶民道歉的道理,简直是可笑!”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父皇虽贵为天子,但在同时也是个人,是人就会犯错,父皇身为天子,在犯了错之后,便以天子之名盖过,而她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姑娘呢? 她受的委屈,她承受的污蔑,她丢失的声誉,又该去向何人讨说?法不为正义而申诉,却只偏袒于权贵,岂非形同虚设,长此以往,必将法不似法,国不成国,请父皇三思!” 别说是昭帝了,就连晏明珠在听到祁玦的这一番说辞之后,也不由侧首深深的看向他。 其实与祁玦接触越深之后,晏明珠便发现了,祁玦真的与那些权贵很不一样,哪怕他一出生便高人一等,位高权重。 但若是他认识到自己错了,他便会及时的去纠正,并且勇于承认错误,而且还会主动低头。 这一点,在那些养尊处优的权贵身上,是很难看到的,尤其是天家皇子公主们,他们一向眼高于顶,认为皇权大于天。 哪怕今日祁玦是为了她,但能说出这道话来,足以见得他思想超脱于世俗。 “你这说话的语气,是在叫朕三思吗?你的意思不就是认定此女没有嫌疑,觉得是朕仗着皇权在欺压人?” 祁玦冷冷淡淡回道:“儿臣并无此意,父皇偏要这般认为,儿臣也无法左右父皇的思想。” 昭帝被怼得一噎,“你……” “父皇若一定怀疑元家存有谋逆之心,儿臣愿请旨,彻查今日刺杀一案,若是查不出个结果来,儿臣愿接受一切责罚!” 庄妃听到这话,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玦儿,查案是大理寺的事,你又不懂,跟着瞎掺和什么,陛下,玦儿他是犯糊涂了,您别听他的……” “陛下,臣妾倒是觉得玦儿方才既然如此义正言辞的捍卫律法的公正,他身为皇子,由他来主审此案,无论查出什么结果,都能代表皇家给全天下一个交代,再为合适不过了。” 裴皇后适时的插了一嘴,她脸上挂着关忧的表情,但实际上心里却是在冷笑。 祁玦自动跳进这个坑里,真是再好不过了,就让他查吧,死无对证,看他能怎么查,如此一来,反而还是合了她的心意! 不过……祁玦也没命能够查下去了! 想到这里,裴皇后勾起了嘴角,眼里露出阴恻恻的笑意。 庄妃瞪着裴皇后,这个贱人,就是故意跳出来给她儿子挖坑的! 这时,明台也拱手说道:“陛下,正所谓法不阿贵,由定北王殿下来主审此案,方能彰显陛下以法治国的圣明!” 不管这个案子怎么查,但只要能让祁玦接手,便可以避免让晏明珠受罪,能尽最大限度的保护她的人身安危。 明台带头,不少大臣也跟着一起附议。 昭帝一直顶着明君的名头,自然是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 正要松口,突然祁玦这儿突发状况。 祁玦忽感到胸口发闷,眼前也开始一阵阵发黑。 喉间忽如其来的瘙痒,让他忍不住握拳咳嗽了几声。 晏明珠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低声询问:“殿下,怎么了?” 祁玦摇了下头,刚要说无碍,谁知一张口,竟是先吐了口血! 身子也在同时晃了晃,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栽了过去! “殿下!” 晏明珠在第一时间扶住祁玦,发现他吐出的血带着黑色,这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迅速将他的手腕给翻过来,但还没等她号出祁玦中了什么毒,昭帝和庄妃就已经急匆匆的从主位上跑了下来。 “玦儿!玦儿你怎么了?不要吓母妃啊,太医,太医在哪儿,快传太医!” 庄妃看到祁玦连接吐血,惊慌的三魂七魄都快没了,用力将晏明珠给推开,将祁玦给抢了过去。 昭帝也在大喊:“快宣太医!快!” 晏明珠一个踉跄,险先跌坐在地上,幸而一旁的明行简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了她,“晏姑娘,可有摔着?” 此刻,晏明珠也顾不上这些了,只摇了下头道:“庄妃娘娘,殿下是中了剧毒,我可以救……”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皇后给厉声打断:“陛下,定然是这个女人给玦儿下的毒,之前玦儿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必然是玦儿挡在这个女人面前的时候, 她趁机给玦儿下的毒,赶紧将她抓起来搜身,她的身上说不准就藏着毒药呢,可不能让她跑了,否则玦儿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明行简立刻反驳:“皇后娘娘,你攀咬人也是要讲究证据的,更何况,定北王殿下愿意站出来为晏姑娘主持公道,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寻死路给殿下投毒?” “这岂不是正可以说明,元家其实就是瑄帝的人,玦儿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若是害了玦儿,必然会令陛下痛心疾首,同时也会伤到我大昭的根基,一箭双雕,如此歹毒的阴谋,其心可诛啊陛下!” 而在这个时候,太医也赶过来了,因为此处不好诊治,太医想将祁玦给挪到寝殿去。 但在挪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失去了意识的祁玦,竟然死死的抓着晏明珠的手腕,轻易还扯不开! 情况危急,晏明珠也顾不上自己,也在同时抓住祁玦的手,看着庄妃道:“庄妃娘娘,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伤害殿下,毒素蔓延非常快,若是不尽快解毒,殿下会有性命之忧的!” 但此刻,庄妃已经无法理性思考了,她的脑子里回荡着裴皇后的话,同时,想起了曾经那段她最不愿回想起的记忆。 “晏明珠,若不是遇到你,我儿就不会有这些危险,你在他的身边,才是他最大的威胁!” 第292章 她会没命 晏明珠愣了住,而在这个空隙,庄妃强行将两人的手给拉扯开,嵇惊雪本想说什么,但祁玦情况危急,他只能低声说了句:“晏姑娘,殿下不会有事的,你且保重自己。” 说完,便背起祁玦,急匆匆的护送祁玦去寝殿内医治。 “竟敢加害皇子,罪加一等,来人,把此女绑了,押送至大理寺,听候发落!” 昭帝一声令下,不给明台他们求情的机会,在下了旨之后,便急匆匆去了寝殿。 裴皇后露出一个阴险的得逞笑容,转瞬又恢复了假惺惺的紧张,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寝殿,不过她是去确定祁玦会不会被毒死。 在禁军要对晏明珠动手的时候,明行简和明子瞻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她的前面,不让禁军有机会伤害到她。 “明相,烦请让开,不要影响我们捉拿逆贼,这可是陛下的旨意,若有反抗者,便是抗旨不尊,类同谋反,杀无赦!” 明行简刚要说些什么,便被晏明珠给按住了肩膀,轻声在他耳边叮嘱了一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殿下身上的毒不像是简单的毒,我没来得及诊出是何毒素, 劳烦你帮我盯着,若是殿下有性命之忧,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带他来见我。” 但此刻,明行简哪儿还顾得上其他人的安危,“他自有一帮的太医为他解毒,但晏姑娘你不一样,我绝不能让你被大理寺的人给带走,那里是龙潭虎穴,你会没命的!” “但如果你们此刻挡在这里,便是公然违抗旨意,不仅救不了我,还会被牵扯进来,只有你们相安无事,才能救我,按照我说的来做, 首先,此案的查处权,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裴皇后等人,去查一查今日殿下接触过的所有东西,尤其是这次宴席上的,毒应该就是在宴会期间下的, 其次,这个刺客虽然死了,但她必然是被人买通的,以她为突破口,一个人既然在这个世上活过,哪怕她死了,但必然会留下痕迹。” 说完之后,晏明珠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要注意安全,幕后必然会有人干扰,凡事以自身安危为重。” 明行简深深的看入晏明珠的眼中,“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晏明珠露出一个微笑,谈判的被禁军给带走。 明玉急得不行,“大哥,我们不能让珠珠去大理寺,她会没命的!” “父亲,您在这里稳住局面,不可让任何人动宴席上的东西,还有这个刺客的尸体,也不能让人带走,或许尸体上会有线索,我去看一下定北王殿下的情况。” 原先有祁玦出头一力承担,能让昭帝松口放出审查权,但如今祁玦中毒生命垂危,要想再让昭帝松口就很难了。 寝殿内,一帮太医正在给祁玦诊治,祁玦的身上都是血,连水盆都换了好几波,整个寝殿内都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庄妃已经快哭晕过去了,昭帝脸色更是难看,“玦儿的情况怎么样了,究竟是中了什么毒,怎么会吐这么多血?” “陛……陛下,殿下体内的毒似乎不是一般的剧毒这么简单,微臣等此前从未见过,而且毒发速度非常快,微臣恐怕……恐怕没有法子……” 话还没说完,庄妃冲上去一把揪住太医的衣襟,“若救不活我儿,本宫要你们所有人都陪葬!” “庄妃娘娘饶命!庄妃娘娘饶命!” 殿内一干人等都跪了下来,匍匐在地甚至都不敢呼吸。 幸而任嬷嬷还算是理智,想到了个人,“娘娘,王爷的那位孔先生,多年前殿下中毒,便是这位孔先生为殿下解了毒,或许他有法子能救殿下。” 庄妃找回些理智,“对,快,快去把那位孔先生带过来!” 飞云和飞雨同时去接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孔慈带到了皇宫。 “孔先生,快救我儿,你一定能救他的对不对?” 孔慈沉着脸,二话不说先为祁玦诊脉,眉头紧锁,发觉异常,拿出了一把匕首,在祁玦的心口下一寸位置割了一刀。 “殿下中的是噬心蛊,是一种极其凶残的蛊虫,一旦进入人的体内,便会迅速往心脏钻,然后再一寸一寸的,将整颗心脏吃完,直到最后一刻,中蛊之人才会身亡。” 庄妃听到这话,直接两眼一黑,直接昏厥了过去。 “娘娘!” 昭帝沉声道:“先把爱妃抬到外殿去,庄国公,你且照顾好爱妃,孔先生,这个噬心蛊,可有法子解吗?只要能解,你需要什么,朕都能满足你!” “所有人都出去。” 孔慈看也没看昭帝,只冷淡的说了一句,昭帝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便让所有人都退出去。 “你也出去。” 孔慈看到昭帝还在,眼中的冷光更甚。 昭帝虽然对孔慈的态度有些不悦,但毕竟现在只有他可以救祁玦,便也就不再多与他计较。 “若孔先生能救小九的性命,朕必有重赏,如此便辛苦先生了。” 等那些人都离开了之后,孔慈才低沉着嗓音问:“殿下怎么会中蛊,你们是如何服侍殿下的?” “是我等失职,请先生降罪!” 孔慈一边说话,一边已经拿出了针包,“这个噬心蛊出自于七星宗,你们马上去一趟,不惜任何代价,必须拿到解药!” “是!” 而在解药拿到之前,孔慈必须要先控制住祁玦体内蛊虫的蔓延速度。 迅速出针,每一针落都在大穴之上,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是勉强控制住了蛊虫,但这控制的时间很短,蛊虫随时都可能会突破禁制,重新往心脏的方向钻。 在暂时控制住蛊虫之后,祁玦的呼吸有所缓和了下来,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珠珠……” “殿下您醒了?” 祁玦在看清眼前人是孔慈之后,立马就要坐起来,孔慈赶忙按住他,“殿下,你体内的蛊虫非常不稳定,不可乱动!” “珠珠人呢?她在何处?” 祁玦压根儿就不关注自己身中蛊虫的事,一醒过来便询问晏明珠的下落。 孔慈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本不想告诉祁玦实情的,毕竟他现在的情况才更加危险,但祁玦在发现周围并没有晏明珠之后,竟是直接掀开锦被,要下床亲自去找。 “殿下,晏姑娘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但你放心,她现在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你体内的蛊虫随时都会要了你的命,在找到解药之前,绝不可乱动!” 第293章 保护好她 “暂时死不了,就不必惊慌,我要先确保她的安全。” 孔慈被祁玦对自己的生死而云淡风轻的话给气得脸都青了,“殿下,您不是一个人,您的性命安危,关乎着整个社稷……” “通知冷夜,让他速来见本王。” 祁玦压根儿没听,只咳嗽了几声,对孔慈下了命令。 没法子,孔慈只能依照他说的,发送了信号。 几乎是一刻钟都不到的功夫,一道矫捷的身影便从窗棂翻入,出现在内殿之中,单膝跪地,“属下见过殿下。” “挑选武功最高的几个,由你带头,去大理寺保护好晏姑娘,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她的性命是最重要的,若是她性命攸关,便将她带离大理寺,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找到她。” 一口气说了太长的话,祁玦不由捂唇咳嗽了好几声,面色愈发苍白,“若是她有任何闪失,本王唯你们是问。” 但这次,冷夜却没有听从命令,只跪在地上道:“殿下,请恕属下无法从命,属下毕生的使命,便是保护您的安危,您如今身中蛊毒,性命垂危, 属下必须要守在您的身边,直至您解毒性命无忧,属下违抗命令,意愿领罚,请殿下降罪!” “你……” 祁玦体内的蛊虫本就是被暂时控制住,随时都可能会再次活动起来,情绪一个激动,祁玦剧烈咳嗽了起来。 第一时间以手捂住嘴,感觉到手心有湿润,松开手一看,发现手心已有一滩血,看来蛊虫又要控制不住了。 孔慈自然也瞧见了,但他在看到祁玦把手藏了起来,便也没有点破,只拿出一块汗巾,递过去给他擦嘴。 “冷夜,既然这是殿下的命令,你只需无条件服从,殿下这边,自有我看着,放心,便算是我死,也绝不会让殿下出事的。” 冷夜还想说什么,祁玦调整好了气息,再次开口:“她的安危,便是本王的安危,冷夜,你要永远记住一点,她的性命,比我更重要,保护好她,她是我的底线。” 祁玦说的是“我”,而不是“本王”,他将自己摆放在和祁玦同等的位置上,并且毫无保留的表示,晏明珠便是他唯一的软肋,胜过他自己的性命。 追随祁玦多年,冷夜第一次从自家主子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甚至冷夜可以毫不怀疑的相信,若是晏明珠出了什么事,恐怕祁玦也不会独活! 一个人要么不动情,一旦动情,便是情深入骨,生死相随! 保护晏明珠,便是在保护祁玦。 冷夜很快明白了这一点,低下头道:“属下明白了,殿下放心,属下必会保护好晏姑娘,孔先生,殿下的安危,便交给你了。” 在冷夜离开后没多久,嵇惊雪和飞云他们也带了人回来,准确的说,是抓了两个人回来,这两人便是司徒长老和苍幽长老。 在落地的同时,嵇惊雪他们就非常粗暴的将人给直接丢到了地上,同时拔出刀剑,下一瞬便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只稍往前一寸,便能要了他们的命。 苍幽长老瞬间就吓得腿软了,十指合拢求饶:“几位好汉饶命,不知道我们二人有哪里得罪了几位好汉?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只要几位好汉能饶我们一命,我们必然奉上重金!” “噬心蛊,是你们七星宗的毒药?” 司徒长老和苍幽长老互相看了一眼,苍幽长老赶忙回道:“噬心蛊的确是我们宗门的毒药没错,但此毒药在宗门的毒物中一直位列前十, 对于此类极其厉害的毒药,我们宗门都是有严格的控制的,若是好汉要买,我们必须要开个小会,才能决定是否出手。” “谁他妈的问你们要这种毒药了,噬心蛊的解药,立刻拿出来,否则现在便割了你的喉咙,放干你的血!” 他们二人是直接被套了麻袋带回来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处于皇宫之中,更不知道此刻在他们面前的,是定北王祁玦。 苍幽面露难色,“这……这位好汉,你有所不知,我们七星宗内不少毒性极强的毒药,都是没有解药的……” “放屁,你们研制出了毒药,会不跟着研制毒药?都到这里了,还不说实话,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在说话的同时,剑锋就割破了苍幽的喉咙。 苍幽顿时痛得嗷嗷叫,司徒长老也在这时候开了口:“几位兄台,真的不是我们在故意推脱说胡话,我们七星宗有两本传宗秘法,一为《百毒经》,此书记载了上百种毒药, 二为《奇效方》,这本书则是对应了《百毒经》内所有毒药的解法,但在数年前,一场大火烧毁了《奇效方》,虽然这些年我们用尽了各种办法修补,但排名前十的毒药,我们至今找不到解毒的法子。” 飞云听到这话,先用眼神询问孔慈,孔慈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士,对七星宗的这件传闻也是有所耳闻的。 孔慈开口问:“此蛊毒,你们真的无药可解?若是解不了,便不必多问,杀了吧。” 不管祁玦身上的毒是不是他们下的,但这毒的确是出自于七星宗,而他们是宗门长老,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便也有脱不掉的干系,自然不能放过他们。 苍幽瞬间就吓得腿都软了,他混淆于江湖多年,非常清楚这几个人必然非常人,要取他们的性命,不过是一两句的事,而且他们绝不是在故意吓唬,而是能说到做到! “好汉!好汉请听我说,这毒……这毒虽然是出自于我们宗门,但绝对不是我们宗门内的人下的,您有所不知,前一段时间,我们宗门刚选出了一位宗主, 自新宗主上位之后,便对宗门上下进行了整顿,明令规定,宗门内所有的交易都必须要记录在册,尤其是排名前十的毒物,我记得非常清楚,排名前十的这些毒物,这一段时间来,宗门都不曾再出手过。” 孔慈对他们宗门的内部变化不感任何兴趣,“但毒药是只有你们七星宗才有,既然无法解毒,留你们又有何用?” “等……等一下,我想起来了,有个人,他……他叫净恭,前一段时间,他刚被宗主亲自逐出宗门,肯定是他,肯定是他泄露了此毒的配方!” 第294章 为他收尸 就算是找到了是何人出手的毒药又能如何,连他们七星宗内部都无法解毒,更何况还是下毒之人呢? 孔慈抬了下手,“拖下去,处理干净了。” “等等……等一下,这……这毒并非是无药可解,或许……或许我们宗主可以解,真的!我们新宗主,是老宗主的亲传弟子,宗门的两本圣书,便是老宗主一手创作的,所以新宗主必然也会解毒!” 这句话倒是让孔慈改变了主意,“将你们新宗主带来,若能解毒,你们便能全须全尾的回去。” “我……我们并不知道新宗主如今在何处,自从上次继任大典之后,新宗主便再也没有回过宗门……” 孔慈失去了耐心,“说是新宗主可以解毒,眼下又说不知她人在何处,你这是在戏耍我?带下去,杀了!” “不不不,我们是万万不敢呀!虽然……虽然我不知道宗主在何处,但……但司徒长老一直都跟宗主保持着联络,司徒长老,你快给宗主写一封信,让她速来解毒!” 但司徒长老却面露难色,“我一直都是与宗主保持着单方面的联络,都是她主动连着的我,但我并不清楚她在何处。” 孔慈再次抬手,苍幽直接扑过去,抱住了孔慈的大腿,“好汉,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只要您能暂时放我们回去,我们必然举全宗门之力寻找宗主!” “可以回去找人,不过,只能一个去找,另外一个必须留下,并且,我只给你们三日的时间,若是找不到人,那你们七星宗也就不必存在了。” 先前祁玦在钺山战役中也找了毒,而且那毒也是来自于七星宗,若不是当时有晏明珠出现,祁玦有个意外,当时七星宗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如今这七星宗还敢作死,若是无法解毒,孔慈必亲自带人荡平整个七星宗! 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能荡平整个宗门,足以见得他们得罪之人,势力有多可怕。 苍幽当然不敢留在这里找死,正想推荐自己去找人,却被孔慈提前打断:“你去找,三日为期,若是找不到人,便来为他收尸。” 孔慈指定的人是司徒长老,苍幽赶忙抱住司徒长老的胳膊,哭着道:“司徒,你一定要在三日之内找到宗主啊,我……我们整个宗门的性命安危,就全交给你了!” 司徒长老应下正要离开,突然,一道清冷略带喑哑的嗓音响起:“没有解药,可有暂时压制蛊虫的法子?” “这……的确有种药,可以暂时让蛊虫陷入沉睡,不过这药对身体的伤害颇大,而且一旦药效过了,还会刺激蛊虫,加快它钻入心脏的速度,到时候,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孔慈一听,便知道祁玦的用意,绕过山水屏风,低声劝阻:“殿下,此法太过于冒险了,不能尝试,您只需安心休养,晏姑娘那边我们会贴身保护,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此事牵涉到前朝,你觉得他会放过珠珠,放过元家吗?以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会放过一个,本王不容许有关于她的一切有一丝一毫的冒险。” 不给孔慈反驳的机会,祁玦不容置喙的下令:“本王心意已决,让他开药吧。” 孔慈咬牙,他是看着祁玦长大的,自然知道自家殿下是什么个性的,一旦他决定了的事,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会更改心意。 “是,殿下。” 孔慈又重新回到屏风外,“带他下去,配抑制蛊虫的药方。” “孔先生,这太冒险了,不可以……” 不等嵇惊雪说完,孔慈只抬了下手,“这是命令,下去办吧。” 很快,药便配出来,呈了上来。 在给祁玦用之前,嵇惊雪一把揪过苍幽,喂他喝了两口,确定苍幽没事之后,这才端到了祁玦的跟前。 祁玦只看了一眼,便直接拿了过去,一口饮尽。 很快,药效便发作了,有一股力量在身体中似乎与蛊虫撕扯,带动着每一寸骨头都像是被撵过一般的疼。 但在这个过程中,祁玦愣是一声也没吭,哪怕疼得浑身冒汗,汗水打湿了衣衫,他也依然咬牙坚持。 等熬过了一股疼痛,祁玦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的蛊虫果真停止了活动,身体暂时得到了缓和。 祁玦松了口气,随意擦了下汗,直接下了床。 司徒长老原本想看看,这中毒之人究竟是谁,但在一道修长的身形要从屏风后出来之时,飞雨一步上前,踹在他的膝盖上,让他被迫往前一栽,跪在了地上。 “低头,若敢与主子直视,挖了你的眼!” 司徒长老只能低下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虽然蛊虫暂时被压制住了,但在此期间,绝不可动用内力,否则蛊虫会立刻苏醒,到时就真的完了。” 祁玦似是听进去了,又似是没听,只淡道:“更衣。” 飞云赶忙取了干净的衣衫,伺候祁玦换了一身。 换好了衣衫之后,祁玦才走出内殿,远远的便能听见庄妃的哭声,昭帝则是脸色凝重的坐在暖榻上。 “进去看看,怎么还没有动静?” 刘公公正要差人进去查看,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父皇,儿臣已经无事了。” 庄妃直接从暖榻上跳了下去,几大步就冲到了祁玦的跟前,死死的抓住他的手。 “玦儿,你……你真的没事了?身上的毒都……都解了吗?” 祁玦反握住庄妃的手,宽慰道:“母妃放心,儿臣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庄妃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但见祁玦的面色依然苍白,薄唇更是没什么血色,心中依然是忐忑着,放不下心来。 “解了毒便好,老天爷庇佑,来,随母妃回华清宫,这些日子便住在宫里,母妃亲自给你调养……” 话还没说完,祁玦便抽回了手,“母妃,儿子真的已经没事了,任嬷嬷,母妃受了惊吓,先带她回寝殿休息。” 庄妃还想说话,但祁玦却又道:“外祖母,您陪着母妃一块儿回寝殿,母妃,儿臣待会儿便会过来,若是您不听儿臣的,那儿臣便不过去了。” 第295章 无处遁形 说着,祁玦给了庄夫人一个眼神,庄夫人立刻领会,上前握住庄妃的手。 “既然玦儿已经没事了,那是再好不过了,你看看你这眼睛哭得红肿的,若是再不回宫好好的用冰块敷一敷,可是会留下痕迹,多少补品都是补不回来的。” 庄妃赶忙摸了摸脸,但她还是不太放心,又着重强调了一遍:“玦儿,早些过来,母妃就在寝殿里等着你。” “儿臣知道了。” 在庄夫人陪同庄妃回华清宫的时候,庄柯迅速闪到祁玦的身边,跟他咬耳朵:“大外甥,你身上的毒真的解了?方才你吐了好多血,可吓死我了,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可叫舅舅我怎么活呀~” 在庄柯把脑袋凑过来的时候,祁玦迅速抬手,按住他的头顶,将他的脑袋转了回去。 “给你一个任务,留在母妃身边,看着她。” 庄柯一歪头,“可是母亲不是已经陪着姐姐了吗,我过去干嘛,我不去,大外甥,我要和你一块儿去拯救晏姑娘,大理寺天牢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可别人还没娶过门,我这外甥媳妇就被折腾没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的任务就是守在母妃的身边,我这里不需要你。” 见祁玦不肯要他,庄柯立刻上演了何为无赖,一把抱住祁玦的手臂,“大外甥,我很有用的,你就带上我吧带上我吧,好不好嘛~” 祁玦无情的将他的手给掰开,随手丢给了嵇惊雪,“带他去华清宫。” “是,殿下。” 庄柯还想要挣扎,但他在嵇惊雪的手里根本就没有挣扎的余地,只能像小鸡崽一样,被拎着走了。 “惊雪你放手放手,我留下来真的可以帮大外甥打下手的,你们不要每次做什么事情,都把我撇到一边嘛,我已经是个大人,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任何的保护!” 闻言,嵇惊雪倒是没有说话,反而是松开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庄柯。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这种居高临下的目光,这种不言而喻的身高差,让庄柯感受到了蔑视。 “我……我今年才十八,比你小了两岁,所以才比你矮了这么一丢丢,但也只是一丢丢,等着,等我到了二十及冠,我一定能够超过你,比你高辣么辣么多!” 庄柯踮起脚尖,为维护男人最后的尊严,双手比划了双臂能伸展到的最高的距离。 嵇惊雪微微勾起唇角,无奈的揉了下他的脑袋,“是,你最厉害了,但这次情况不一样,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要守口如瓶,尤其是庄妃娘娘。” 庄柯顿时有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露出认真的表情,用力点点头,“没问题,我的嘴巴一直都是最严的,你快说!” 就他那张叭叭的嘴,大多时候讨打,都是因为口无遮拦而惹的祸,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自信说出这句话。 不过嵇惊雪并不在意这些,低声道:“殿下身上的毒并没有解。” 庄柯瞬间睁大了眼睛,“什么,毒没有解?可……可大外甥不是已经没有吐血,而且都能下床了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下中的是蛊虫,极难解毒,我们已经去找可能解的了此毒的人了,但需要多长时间无法保证,殿下为了救出晏姑娘, 还元家清白,便暂时封住了体内的蛊虫,但这蛊虫随时可能会发作,一旦再次失控,殿下的性命堪忧……” 话还未说完,庄柯就坐不住了,“这么危险,那我必须要陪在大外甥的身边!” “殿下有我护着,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他,殿下虽然对外宣称毒已解,但庄妃娘娘怕是会起疑,所以,你的任务非常重要,就是稳住庄妃娘娘,才好方便殿下行事。” 庄柯一下子就变得懂事了,眼里盈了泪花,抓住嵇惊雪的手。 “惊雪,你一定要保护好大外甥,他是我姐姐的命,还……还有,也要保护好自己,姐姐这边交给我,你们只管去救晏姑娘!” 嵇惊雪露出一个微笑,捏了下他的脸,“我都记住了,快去吧。” 而这边,裴皇后看到祁玦竟然活着从内殿走了出来,眼里闪过不可置信和不甘心。 这怎么可能,祁玦中的是无药可解的噬心蛊,怎么可能还有命活着走出来,而且还说毒已经解了? 该死的,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弄死这个小杂种! 裴皇后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不甘的咬牙。 突然,祁玦冷淡的视线往她这边扫了一眼,裴皇后没来得及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不甘的神情正好被祁玦给瞧了见。 裴皇后那脸,简直是说变就变,立刻切换成了一副慈母的样子,同时往前想握住祁玦的手。 “这真是太好了,本宫便知道玦儿你福大命大,必然是不会有事的!” 祁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一片寒霜,“没有被毒死,倒是见皇后娘娘失望了。” 裴皇后脸色一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伤心的用帕子捂住了嘴,“玦儿,母后一心念着你的安危,你怎能如此编排本宫的一片良苦用心呢?” “是良苦用心,还是用心叵测,很快便能见分晓了。” 不等裴皇后再开口狡辩,祁玦朝着昭帝拱手说道:“父皇,请将刺杀一案,与中毒一案,交由儿臣来彻查,儿臣必然让幕后真凶无处遁形!” “陛下,玦儿刚解了毒,加之方才还吐了这么多血,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怎好再操劳这些琐事,而且查案毕竟是大理寺的活儿,术业有专攻, 玦儿虽然打仗在行,但在侦查方面,还是不如大理寺专业的,还是让大理寺接手,玦儿还是回王府好生休养,免得庄妃妹妹又为你担忧。” 祁玦眉目冷泠,嗤笑一声:“我会如何,就用不着你在这儿假惺惺了,皇后娘娘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与今日之事有关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话,祁玦是看着裴皇后的眼睛说的,似是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心灵,让她无处可藏遁! 第296章 两情相悦 “陛下,臣妾一心为着玦儿着想,可终究因为臣妾不是玦儿的生母,他总觉着是臣妾存了害他的心思,臣妾冤枉啊!” 两人你来我往的,吵得昭帝头疼,昭帝刚要随便找个理由,明台便过来了:“陛下,微臣觉得定北王殿下所言有理,今日刺杀陛下,与毒害殿下的,极有可能是同一波人, 而殿下作为受害者,由他亲自来查此案,再为合适不过了,况且殿下机智过人,查案也不比大理寺差。” 庄国公也站了出来,“明相所言甚是,而且此案还涉及到了前朝,关乎到了社稷,单单只由大理寺来审理,还不够格,由皇子来坐镇,才可做到公正严明。” 昭帝有些犹豫,裴皇后看出了昭帝的动摇,故意说道:“玦儿,虽然你打仗在行,但从未插手过查案,万一什么也查不出来,岂不是在平白浪费时间?” “父皇,儿臣在此立下军令状,若在七日内查不出幕后真凶,儿臣便任凭父皇发落,绝无二话!” 昭帝见祁玦的态度如此决绝,也知道他这小儿子,一向轴得很,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便是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 “既然小九你如此坚持,而且今日你也险先出事,这两件案子便交由你来审理……” 话还没说完,裴皇后突然接了一句:“陛下,恕臣妾说句不好听的,之前在席面上,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瞧得出来,玦儿对那个晏明珠的态度很不一般,若只是由他来全权审理的话, 他真的能做到公正严明,不偏不倚?不过国公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有皇子在的确是能起到震慑的作用,不如,让玺儿也一同主审,如此一来,也可互相监督,事半功倍。” 庄国公一听到这话,直皱眉,裴皇后连二连三的出来搅事,不是心虚就是有所隐瞒,今日之事,必然与裴皇后有脱不掉的干系! “陛下,皇后娘娘的提议恐怕不妥,太子殿下从未处理过这种事情,不论是经验还是能力,恐怕都无法胜任……” 话还没说完,便被裴皇后一声冷笑打断:“国公爷,你身为玦儿的亲外祖父,抬高自己的外孙也可以理解,但如此贬低当朝储君,才是真正的不妥吧?” “太子殿下有多少本事,皇后娘娘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吧?太子殿下不来拖玦儿的后腿,微臣便算是谢天谢地了。” “庄国公,太子可是储君,你身为一个臣子,竟敢对一国储君出言不逊,那便是对陛下不敬,陛下,您要为玺儿做主啊!” “既是储君,就应该要时刻接受世人的评判,俗话说忠言逆耳利于行,若是连一句批评之语都听不进,反而只认为是旁人的错,长此以往,这将是国之不幸啊!” 眼瞅着两个人争吵了起来,昭帝刚想要和稀泥,便听祁玦淡淡道:“太子皇兄可以加入,不过,只能作为副审,若是皇后娘娘觉得不成, 那便叫太子皇兄也在父皇的面前立下军令状,若是太子皇兄敢立,儿臣倒也不是不可以与他一同主审。” 庄国公有些担忧,还想说什么,不过祁玦轻缓的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呵,祁玦,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让你这个小杂种和庄妃那个贱人笑了这么多年,这次该轮到她和她儿子笑了! “玺儿毕竟没有查案的经验,既然玦儿你如此信心十足,便由你来做这个主审,让玺儿在旁辅佐你便成。” 祁玦冷笑一声,贪心不足蛇吞象,敢做却又不敢赌,可笑至极。 见双方暂时达成协议,不再争吵了,昭帝这才下了道圣旨,由祁玦担任主审,太子为副审,与大理寺一道,在七日内查清刺杀案与中毒案。 从寝殿出来,庄国公第一时间找上祁玦,“玦儿,今日之事一看便知与太子一党有脱不掉的干系,让太子加入,到时他必然会从中作梗,若七日之内无法找到实质性的证据,这将对你极为不利!” “外祖父且放宽心,孙儿心中自有谋断,母妃今日受了惊吓,就劳烦外祖父去华清宫一趟,代孙儿说一声,孙儿还有要事办,待空闲了再去看望母妃。” 庄国公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真正用意,“你特意把你母妃支开,便是怕你再向陛下请旨,她会不同意,如今来个先斩后奏,又怕去华清宫会听她唠叨,所以把我支过去,分散火力?” 祁玦笑了下,坦然承认:“知我莫若外祖父是也,如此,便辛苦外祖父了。” “玦儿。” 庄国公往四遭看了看,确定旁边无人之后,才往前一步,拍了拍祁玦的肩头,低声道:“不论发生什么,你的性命安危最为要紧,要记住,你所肩负的,不止止只有你一人。” “孙儿明白。” 刚与庄国公分开,又被另一道声音给叫住:“定北王殿下,稍等。” 追上来的,是明行简,在走到祁玦跟前后,明行简二话没说,先朝着他拱了手,行了一个谢礼。 “多谢殿下不顾个人安危,站出来接下了此案的主审权。” 祁玦单手负于背后,淡然的看着面前之人,薄唇轻吐:“本王为本王的王妃洗脱冤情,这是理所应当,明大公子是以什么身份,来本王的跟前道谢?” 明行简听得直皱眉,“定北王殿下,晏姑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为她的清誉着想,请慎言,若是传扬了出去,殿下身份高贵,对你自是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她却不一样,旁人只会借此诋毁嘲笑于她,若殿下真为她好,此类的话,日后便莫要再提。” “本王行事,何须用得着旁人来教?何人敢在背后议论,本王便割了他的舌头,再者,本王既说出了口,便必然会付诸于实践,不久的将来,还要请明大公子去王府吃杯喜酒。” 明行简心中有些恼火,“殿下,晏姑娘与旁的姑娘不同,即便你贵为皇子,也不能强迫她,做她不喜之事!” “你怎知她会不喜?她是什么性子的人,本王比你更清楚,若非两情相悦,本王自也是不舍得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悦之事。” 第297章 移情别恋 一句两情相悦,让明行简愣了住。 不给他消化的时间,祁玦又补充了一句:“她是本王的女人,像今日这般暧昧不清的言论,本王不希望再听到,若是明家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言尽于此,明少卿好自为之。” 虽然祁玦的语气非常狂妄,但明行简与晏明珠接触的时间也不是很短了,所以他也算是有些了解晏明珠的个性。 若非晏明珠真的中意祁玦,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如此信誓旦旦而张扬跋扈的话来。 其实之前在席面上,明行简便已经瞧出了一二,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传达的是这个人真正的内心情绪。 晏明珠在看祁玦的时候,与看其他人,眼里的星光是不一样的。 在想明白这点后,明行简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快要被人给抢走了。 这种感觉,和吃醋又不太一样,总之非常复杂且难以理解。 明行简捏紧手心,深吸一口气,姑且让自己饿情绪稳定下来,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晏明珠给救出来,洗刷冤屈,其他的都姑且往旁边放一放。 “不论殿下你与晏姑娘是什么关系,至少我们现在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就是为她洗刷冤屈,救她出来,你是如何谋划的,需要我做什么?” 说实在的,抛去情敌这一层,祁玦还是颇为欣赏明行简的为人。 至少在爱慕晏明珠这件事上,他做的还算是坦荡,并没有强迫晏明珠什么,更没有行小人之举。 而且在知道他和晏明珠的关系之后,还主动站出来协助。 祁玦也不是不讲道理,心胸狭窄的人,双方达成暂时的合作,便也直接道:“太子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去大理寺,你便代表本王, 盯住他,若是他敢对珠珠用刑,不用顾忌,直接动手,出了任何事,自有本王一力担着。” 说完,祁玦便取下了腰间佩戴的一块玉佩,丢给了明行简,“这块玉佩便代表着本王,拿着它,便全权代表本王行事。” “那殿下要去做什么?” 明行简接下玉佩,看到玉佩上清晰的刻着一个玦字,这是代表祁玦身份的贴身之物。 “本王要另外去办一件事,你只需做好手头上的事便成。” 不再与明行简废话,祁玦转身便离开。 “大哥,你方才与定北王殿下说了什么,他有法子可以救晏姑娘了?” 明子瞻和明玉追了上来,明行简这才回过神,“他去办事,我要出去一趟,二弟,你带阿玉先回府吧。” “大哥你是要去救晏姑娘吧?带上我,我也一块儿去,晏姑娘可是我们未来的大嫂,大嫂出事,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明行简脚步一顿,虽然心中甚是纠结与不甘,但还是开口道:“这话,日后在外面不要胡说了。” 明子瞻一脸的不解,“我这怎么是胡说呢,晏姑娘与咱们明家这么有缘,而且大哥你如此喜欢她……” “行了,你若要和我一起去救人,便不要在外面说那样的话,尤其是在晏姑娘的面前。” 见明行简的语气不容置疑,明子瞻只能抓抓后脑勺,“大哥你……移情别恋,不喜欢晏姑娘了?” 明行简脚步一顿,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因为,她会不喜欢。” 虽然心悦于她,可他不想做让她不高兴,或者为难的事情。 坤宁宫内。 裴皇后心情甚是愉悦,一回寝殿,便一挥手道:“让玺儿来本宫这儿,就说本宫有重要之事要与他商议。” 宫婢刚领命下去,便有宫人走了进来禀报:“皇后娘娘,二公子来了。” “快让钦儿进来吧。” 很快,裴渡钦便走入寝殿,不过他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和满脸春色的裴皇后形成强烈的反差。 “皇姑母,侄儿有要事,想单独与您谈谈。” 裴皇后也正好有正事要嘱咐裴渡钦,便抬了下手,示意无关人等都且退下。 等寝殿内没有旁人之后,裴渡钦张口便道:“皇姑母,今日刺杀一事,可与你有关?” 裴皇后也并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娘家人,就好比是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全程裴渡钦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虽然他并不知情,但他好歹也是裴皇后的亲侄儿,看她的各种表现,其中便有了猜测,这才会在宴席结束后,直接便找来了坤宁宫。 “是本宫安排的,正好钦儿你来了,本宫有件事需要你来做……”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渡钦给打断:“皇姑母您要对付定北王,侄儿明白,可您为何要把外人给拉扯进来?” 裴皇后笑容一顿,对裴渡钦近似责问的语气有些不悦了,“把外人牵扯进来?钦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元家,不论元家是否真的通敌,但元家毕竟驻守南疆百年,若只是通敌一罪,陛下或许会放元家剩下的那些妇孺一条活路, 可一旦牵涉到前朝瑄帝,那是陛下最大的逆鳞,凡是触碰,皆无人生还,您这是把元家的那帮妇孺,往绝境逼。” 裴皇后沉下脸,“怎么,你这是在质问本宫行事了?” “侄儿不敢,只是……” 不等他解释完,裴皇后便冷声道:“钦儿,你身为裴家唯一的嫡子,便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上,没有真正的是非对错,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不管元家有没有罪,但只要能借此掰倒祁玦一党,便是元家最大的用处,反正在通敌一罪上,人证物证俱在,给元家定罪不过是早晚的事, 再者元家儿郎都已经死绝了,剩下的那些老弱病残,活在这个世上,也是一种痛苦,本宫给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一家人可以在地下早日团聚,他们该感谢本宫才是。” 用元家的满门覆灭,并且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受尽后人唾骂为代价,还在这儿冠冕堂皇的粉饰自己的恶毒算计,裴皇后这是彻底泯灭了良知。 裴渡钦捏紧了手心,“皇姑母,凡事莫要做得太绝,尚且留一线生机,日后也好再回头……” 第298章 唯一软肋 这话可以说是把裴皇后彻头彻尾的自私自利给披露无疑,彻底惹恼了她。 裴皇后用力一拍桌面,“放肆,你这是在责骂本宫了?” 不等裴渡钦开口,太子的声音跟着传来:“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惹母后生气?” 裴渡钦微侧身,拱手行礼,“太子殿下。” “表弟,同你说多少遍了,你我是手足,在孤的面前,不必讲这些虚礼。” 太子对裴渡钦这个表弟还算是不错,在说话的同时,太子便热情的扶住了裴渡钦的手臂。 “玺儿,你的这个表弟可是真不得了了,如今竟然为了外人,而来质问本宫,真是气死本宫了!” 说着,裴皇后捂住胸口,做出被气坏了身子的样子。 裴渡钦往前一步,拱手低头:“皇姑母息怒,是侄儿说错话了,皇姑母教训的是。” “钦儿啊,你是姑母唯一的亲侄儿,姑母怪谁都不会怪你,无论发生什么,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姑母这么做,都是为了玺儿,为了裴家的未来, 玺儿就只你这么一个亲表弟,待将来玺儿顺利继承皇位了,你便是他身边的第一得力大臣,辅佐玺儿开创盛世太平的,你可千万莫要辜负姑母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裴皇后反抓住裴渡钦的手腕,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裴渡钦心中极度纠结,不等他回答,裴皇后又道:“祁玦接了这个案子,必然会在刺客和毒药方面入手,虽然刺客已经死了,但为了以防万一,把尾巴给收拾干净, 那刺客只有一个妹妹,本宫已经探到她将妹妹藏在何处了,钦儿,你即刻出发赶往此处,定要斩草除根,一个也不能放过,明白吗?” 说着,裴皇后将一张信笺塞到了裴渡钦的手中。 “本宫原以为这噬心蛊必然能要了祁玦的性命,没想到他府上的那个什么孔先生竟然有本事解毒,既然没能毒死祁玦,那个叫敬恭的家伙, 就不能再留着了,这是原本定好的,事成之后的交易地址,钦儿你带着人过去,把人给处理了,只要把所有的证据都断了个干净, 七日之期一到,祁玦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陛下就会对他彻底失望,到时,不用本宫出手,他也彻底完了!” 裴渡钦面色犹豫不定,但裴皇后可不给他深思熟虑的机会,将地址交给他之后,只拍了拍他的手背。 “去吧,钦儿,你要记住,此事的成败,关乎的是太子以及整个裴家的未来,不容许有任何的失误,而且,你也想让你父亲能尽快官复原职回京吧?那就好好的去办,不要让本宫失望!” 裴渡钦慢慢攒紧了手心,“是,侄儿告退。” “母后,表弟自小太过于雅正,您将杀人灭口的事儿交给他来办,他到时怕是容易心软,为何不让他去盯着大理寺,灭口的事,让儿臣去处理呢?” 裴皇后叹了口气,“本宫又何尝不知道他的性子,但他是裴家唯一的嫡子,迟早是要肩负起家族的重担,若是手上一直干干净净,日后如何能有能力辅佐你? 这一次,就当是给他的锻炼了,再者,大理寺关着的那个女人,可不能让钦儿去接触,否则真的会坏了我们的大计。” 太子没听明白,“不过就是一个我们裴家不要的下堂妇,母后何须对她有所忌惮,正好这次她掉进咱们的坑中,不若借着这个机会,儿臣直接解决了她,也好报了这些日子裴家丢的脸的丑,母后意下如何?” “不急,晏明珠迟早是要弄死的,但不急于这一时,她可是如今祁玦唯一的软肋,只要将她捏在手心,必然会让祁玦方寸大乱,玺儿,你只需这样做……” 裴皇后低声在太子的耳边说出谋划,太子露出一个阴险的表情,“儿臣明白了,母后放心,这次,儿臣必让祁玦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 等太子离开后,裴皇后却没有方才那么高兴了,反而是连着叹了好几口气。 吕嬷嬷将茶水端到裴皇后的跟前,宽慰道:“娘娘,喝口水润润嗓子吧,一切都按照原定计划实行,娘娘为何还唉声叹气的呢?” “原先嫂嫂来找本宫,说起了钦儿与那晏明珠的事儿,原本本宫还是不信的,且不说那晏明珠是下堂妇,钦儿可是裴家唯一的嫡子, 从小受的教养,接触到的眼界,那些个端庄贤淑的名门闺秀他尚且都入不了眼,又如何能看得上一个弃妇?可方才,他竟来为元家求情, 本宫又不傻,他真是为了元家?分明就是冲着晏明珠来的,生怕本宫会借着这个机会弄死晏明珠,竟还与本宫理论了起来,如此看来,钦儿是真的很在意那个弃妇了!” 裴家唯一的嫡子,兜兜转转,结果瞧上了自己哥哥的前妻,哪怕晏明珠后来没有做那些让裴家下不了台的事情,但只是兄嫂这一层关系。 若是叫外人知道了,恐怕会贻笑大方,让整个裴家彻底沦落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传令下去,一旦事成,便解决了晏明珠,绝不能再留她,也好彻底断了钦儿那不该有的念想!” 吕嬷嬷低头道:“是,娘娘。” 大理寺天牢内。 晏明珠格外镇定的跟在衙役的身后,天牢四面被高墙给包围,从大门往里走,首先是一条狭长的幽暗甬道。 才刚走进,便能听到里头鬼哭狼嚎,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声响。 有撕心裂肺的哭声,也有诡异莫测的笑声,两旁的长明灯并不稳定,忽明忽暗,将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通常人若是入了这天牢,还没被关进去,这魂都得被吓掉大半。 但这并不包括晏明珠,衙役还往后看了她两眼。 “你倒是我见过的,女子当中难得如此淡定的,不过也是,入了这大理寺天牢,名声也就彻底毁了,而且被关进天牢里的人,就没有活着被放出去的,你年纪轻轻,可惜了啊。” 听到这话,晏明珠反而是笑了,极自然的接道:“那我必然是第一个,安然无恙的从天牢里走出去的人。” 第299章 苍天有眼 “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这口气倒是相当狂妄,你要关的,可是天字一号牢房,这可是铁板钉钉的死囚关押的地儿,没人能活着走出去, 你啊,在这仅剩的日子里,还是吃好喝好,黄泉路上,也好做个饱死鬼!也不晓得,你一个小姑娘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看你这样子,倒像个名门贵眷, 说起来,我们这牢房里,前一段日子也关押了个名门贵女,好像是叫裴什么凝的,喏,就在你对面的牢房里关着呢。” 顺着衙役所指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在晏明珠的视线看过去的瞬间,就和一双阴森的目光对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女人就跟个疯子一样,直接扑上来,因为有牢房拦着,她出不来,只能张牙舞爪的冲着晏明珠乱挥手嘶吼。 “晏明珠!你个贱人,该死的贱人,都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没错,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正是裴凝荷。 衙役拿棍子敲了敲牢房门,“给我老实点儿,再乱吼乱叫,我就揍你!” 裴凝荷大概是这段日子被关在牢房里,没少被衙役给打,所以在衙役抡起棍子的时候,裴凝荷顿时吓得往后缩,瞬间闭上了嘴巴。 缩在角落里,只用一双阴恻恻的眼睛,死死盯着晏明珠的方向。 衙役打开对面天字一号的牢房门,“进去吧。” 在晏明珠走进牢房的时候,裴凝荷突然又发疯了,抓着牢房门,笑得极为癫狂,“晏明珠你是被关进来了?哈哈哈,苍天有眼啊,那是天字一号牢房,进去了就没命再出来,哈哈哈!” 衙役将牢房门给锁上之后,用棍子威胁裴凝荷:“安静!” 裴凝荷虽然闭上了嘴巴,但阴森森的目光一直盯着晏明珠的方向,像是一只饿狼,随时给晏明珠致命的一击。 而晏明珠却像是没有瞧见一样,环顾周围一圈,牢房里连一张床都没有,只有一堆杂草铺成的简陋床。 晏明珠蹲下整理杂草的时候,有耗子从杂草堆里跑了出来,吱吱的冲着晏明珠的脚边来,这老鼠还非常大只,在晏明珠脚边闻来闻去,似乎随时要咬上一口。 别说是女子了,这么大只耗子冲到跟前,换成是个正常男人都得被吓一大跳。 但晏明珠却连眉梢都不带动一下,只一翻手心,一块小石头自指尖飞出,弹在耗子的身上,瞬间把耗子给吓得四处逃窜。 解决了耗子之后,晏明珠将稻草给整理了一下,杂乱的稻草到了她的手里,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没一会儿就被搭成了一张简易床。 摆好之后,晏明珠便在稻草上坐了下来,取下鬓发上的簪子,拧开簪头,从极细小的洞内,取出了一张小纸条。 再将簪子的另一头拧掉,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这支簪子竟变成了一支笔! 这笔和一般的狼毫又有很大的区别,笔头是以石墨为材料制作的。 这是晏明珠制作的特殊石墨笔,就是为了特殊情况下方便使用的,眼下正好派上了用场。 很快写好了一封信笺,将其卷好,再放出了一颗信号弹。 没过一会儿,一只北朱雀扑腾着翅膀,从牢房唯一的小窗棂里挤了进来,晏明珠只一伸手,北朱雀便稳稳的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真乖。” 晏明珠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北朱雀亲昵的拿脑袋在她的指尖蹭。 北朱雀是当初晏明珠在众多的鸟中挑选出来,并且经过严密的训练,比寻常用于传信的白鸽更加聪明,是她与青鸟骑之间传信的秘密武器。 将信笺系在北朱雀的小腿上之后,晏明珠才抬了下手,“去吧。” 刚将信传出去,晏明珠在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天牢大门开启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 侧耳一听,来者共有七人,而且还带着刀剑一类的武器,她前脚刚被关进来,后脚便来人了,想必是冲着她来的。 果不其然,脚步声在她的牢房门口停了下来。 衙役在前头掌灯,而跟随在侧的,则是蔡寺卿。 “太子殿下,晏明珠便是关在了这天字一号牢房,您是要现在便提审吗?” 太子在牢房门口停下,和晏明珠看过来的视线对接上,虽然太子资质平平,但毕竟出生于皇家,又是储君,这周身自带的气场,还是叫一般人不敢与他直视的。 但晏明珠却直接与他对视,而且目光极为淡漠,不见丝毫慌张。 “不必麻烦蔡寺卿了,孤自行审问便成,蔡寺卿公务繁忙,去忙你的吧,孤若是有不解的,自会向你请教。” 蔡寺卿又不是傻子,看太子这来势汹汹的架势,而且还要把他们这些人都给支开,显然是要关起门来刑讯逼供。 不由得,蔡寺卿同情的看了晏明珠两眼,这小姑娘,怕是待会儿就没一层好皮了,或许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但太子亲自过来,蔡寺卿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哪儿敢多说什么,立刻拱手道:“是,太子殿下,微臣告退。” 正当蔡寺卿刚下去的时候,突然对面的牢房里冲出来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张着手,隔着牢房在那儿叫。 “太子表哥,太子表哥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为姑母做事,姑母既然是会来救我的,太子表哥,快带我出去吧,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太子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晏明珠这边,冷不丁被这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吓了一跳,扭过头看去,看了好几眼,才勉强认出是裴凝荷。 只是在看到裴凝荷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太子甚是嫌弃的皱眉,还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肮脏不堪的裴凝荷会扑到他的身上。 “让她把嘴巴闭上,别打搅了孤办正事。” 随行的侍卫立刻领命:“是,殿下。” 命衙役将牢房门打开,裴凝荷还以为太子是放她出来,高兴得语无伦次了:“我……我就知道,太子表哥对我最好了啊!救命!啊!” 裴凝荷连门槛都还没机会迈出去,就被一把揪住了鬓发,紧随着被侍卫粗鲁地拖到了角落! 第300章 往死里打 一开始还能听到裴凝荷的惨叫,不过很快,就只能听见闷响,以及呜咽的声音。 八成是被捂住了嘴巴,拖到角落里虐打。 这太子也是够狠毒的,毕竟这裴凝荷也是他的表妹,怎么说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他不救对方也就算了,竟然还命人把对方摁着打。 解决了聒噪的裴凝荷之后,太子抬手,后头的侍卫立刻上前,将牢房门打开。 “晏明珠,孤上次有没有说过,下次你再见到孤,孤必让你跪在地上哭着求孤饶过你!” 晏明珠上下打量着太子,不由感叹,同样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能如此之大。 祁玦容貌极盛,姿态更是自带令人仰望的矜贵,不仅汲取了所有的优点,更是将优点发挥到了极致。 反观太子,且不论昭帝,裴皇后也是个美人儿,但显然,太子的样貌没有继承裴皇后,反而是将昭帝和裴皇后的缺点都给继承了过去。 难怪会不得昭帝宠爱,毕竟有祁玦这么亮眼的明珠在前,加上人都是趋向于爱美之物,太子这么些年受冷落,再正常不过了。 “难为太子殿下被冷落了这么多年,虽有储君之名,却无储君之实,好不容易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便迫不及待的来刑讯逼供,企图在陛下的面前赢得好感了?” 哪怕晏明珠现在还无法去查证,找到实质性的证据,但就冲裴皇后在宴席上的一系列操作,只要是有脑子的,都知道和她脱不掉干系。 更何况她前脚被关进来,后脚太子便赶了过来,这是生怕慢了一步,便没有机会对她逼供了? 一句话被晏明珠给戳穿了肮脏的用心,太子脸色难看,原本他是没打算用刑的,只是想先来吓唬一下晏明珠。 毕竟这寻常的姑娘,被抓到这种地方来,胆儿都吓破了,只要这么稍稍一吓唬,还不什么都招认了? 却不想,晏明珠非但没被吓到,到底张嘴就是讽刺,瞬间把太子的脸都给气黑了。 “晏明珠,看来你是迫不及待的想送死啊,很好,既然如此,孤自然得要成全你,绑了手脚,押去审讯室!” 虽然在被关进来的时候,晏明珠身上的长鞭被收缴了,但即便是没有武器傍身,她的武力值依旧强悍。 对付这几个侍卫,根本就不在话下,但在侍卫过来捉她的时候,她却没有反抗,反而是任由对方绑了她的手,带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十八般刑具摆放在其中,有些刑具上甚至还残留着血迹。 “晏明珠,若是个聪明人,就尽快招供,元家是否是前朝余孽?席面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晏明珠听罢,反而是轻笑了声:“好啊,我招供,你们可得记好了。” 这个女人,这么快便要招供了?呵,看来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也是,哪个弱女子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嘴硬的? 太子抬了下手,示意侍卫拿纸笔记下。 “我招供,刺杀案以及定北王殿下中毒案,乃是由裴皇后自导自演而成的,目的就是想借着前朝之事,拉定北王殿下下水,以此来达到巩固太子储君之位的目的。” 太子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听着晏明珠说的话,就好像是他和母后在背后做这些手脚的时候,被晏明珠全都瞧见了。 否则,她怎么会猜得这么准! 这下,太子坐不住了,冷下脸下令:“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用刑,给孤往死里打!” 侍卫挑了一根鞭子,还在鞭子上涂抹了辣椒油,一旦犯人被打得皮开肉绽,辣椒油会在同时渗入皮肤,叫人在受刑的过程冰火交融,生不如死! “大昭律法规定,对犯人用刑得要在主审官的同意下,方可进行,以太子你的本事,陛下应当不可能会把这两个案子的主审权,交到你的手上吧? 既不是主审官,你眼下提审我,对我动刑,可是有同意书?若是没有同意书,便是私自用刑,触犯大昭律法,哪怕你身为太子,也得治罪!” 晏明珠是故意用激将法,果然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太子眼里闪过的一丝慌张。 她的猜测果然是没错的,太子并非是审理这两个案子的主审官,可能也是担任了什么职务,就急着来审她了。 太子倒也没蠢到不行,很快反应过来,晏明珠这是在诈他,恼火道:“孤是尊贵无极的储君,对你用刑,还用得着什么同意书,简直可笑,愣着做什么,用刑!” 黑暗中,有人影晃动了一下,晏明珠盯着一个方向,只缓缓摇了摇头。 啪,一鞭子抽打在身上。 晏明珠微微偏过头,在心中默数,同时在他们没注意的间隙,微微转动手腕。 两鞭。 三鞭……直到第五鞭。 当鞭子再次甩过来的时候,突然,鞭尾被一只纤纤玉手给牢牢抓住。 “五个人,五鞭子,刚刚好,那么现在,就该轮到我了,如此才算是公平公正。” 太子见晏明珠竟然挣脱了束缚,又瞧见她竟然徒手就将鞭子给抓住了,冷泠的目光扫过来,叫太子没来由的感觉到后颈一凉! “快,快把这个该死的女人抓起来!” 但侍卫还没来得及动手,晏明珠抓着鞭子的一头,只这么往前一拽,鞭子另一头的侍卫便被直接拽了过去。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晏明珠单手将鞭子一抖,形成一个圈,准确的套在了那侍卫的脖子上。 紧随着,往后几步,将鞭子的一端抛上去,绕过身后的木桩,在这个过程中,两旁有侍卫拔刀朝着她冲了过来。 晏明珠飞身而起,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弯,一脚踹中一人的肚子,将人踹飞出去的同时,另一只手往下这么一拉。 被套住脖子的侍卫整个人被鞭子给拽起,瞬间悬空在半空中! 突然之间的窒息,让那侍卫在半空中剧烈挣扎了起来,但晏明珠却稳稳拽着鞭子的另一头,不给他有下来喘息的机会。 “废物,一群废物,赶紧起来,把这个疯女人给孤弄死!” 被踹翻在地的侍卫赶忙爬起来,其中一个侍卫甚至还没有机会把刀举起来,晏明珠一个侧身抬手,准确的插中他的双目! 在他惨叫一声的同时,横手夺过他手中的刀,手起刀落,只往他的脖子上一划,利落的割破了他的喉咙! 第301章 抄她满族 而在这个侍卫被割破喉咙的同时,被悬挂在半空的那个侍卫也因为长时间的窒息而断了气。 仅剩下的那个侍卫本想在背后来个偷袭,却不想刀才举到一半,晏明珠一个回头,冷冽洞悉一切的眼神,吓得他手一抖。 甚至都没有机会出刀,晏明珠将手中另外一半的鞭子那么一甩,准确的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侧身一脚踹中他的膝盖,同时将那个被吊死的侍卫往下那么一拉,另外一端的人就受到拉力的作用,整个人跟着腾空,被悬挂在了半空中。 在这个侍卫挂在半空挣扎的时候,晏明珠以脚尖挑起一把刀,自半空稳稳接住。 手持刀柄,如同闲庭漫步一般,步步朝着太子逼近,而在她的身后,是那个还在半空垂死挣扎的侍卫。 此时此刻的晏明珠,就像是从地府归来的阎罗,手起刀落便能夺人性命! 太子哪儿见过这阵仗,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 “来人,快来人啊,来人救命……” 太子的呼救声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完整,晏明珠一脚踹中他的胸口,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的瞬间,重重的撞在了牢房门上,再狠狠地摔了下来。 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刚爬到一半,晏明珠抬脚,踩在他的脸上,轻而易举的,便将他连脸带人,给稳稳的踩在了地上。 “污蔑元家是前朝余孽,又给定北王殿下下毒,是你裴氏一族所为,是也不是?” 太子被踩在脚下,面目狰狞,还在那儿嘴硬:“一派胡言!晏明珠,你敢动孤一根汗毛,孤抄你满族!” “哦,既然你死鸭子嘴硬,那我也只能送你与那三个狗腿侍卫在黄泉路上相遇了!” 太子瞬间嗷叫起来:“你……晏明珠,孤乃东宫太子,你若敢杀孤,只要出了这个门,你满门都得为孤陪葬!” 听到这话,晏明珠反而是笑了,把玩着手中的刀,“太子殿下此前应当没来过这大理寺天牢吧?难怪你不知,这大理寺天牢的审讯室,隔音效果奇佳, 就算是里头喊破了嗓子,只要不将这扇门打开,外头的人便不会知晓里头都发生了什么,可谓是杀人埋骨的绝佳之地。” “此……此处只有你与孤,若是孤在此丢了命,你以为你能逃脱得了?” 晏明珠幽幽地叹了口气,“身为天家皇子,竟被养得如此蠢笨,说你蠢笨,还是让这个词蒙羞了,外头的衙役看到是你将我给押进了审讯室,而且你身旁还有四个侍卫护卫, 就算是出事,也该是我出事,怎么着也轮不着你这尊贵的太子殿下,这四个侍卫都已经死了,只要我在你的喉咙上划一刀,放干你的血,等你死透了, 我再冲出去大喊有刺客有刺客行刺,你说,外头的衙役会怀疑到我的身上吗?会觉得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能够以一人之力,杀了四个带刀侍卫,还弄死了东宫太子吗?” 太子的后脊背逐渐发凉,直到此刻,他才算是醒悟过来,“你方才……方才是故意束手就擒,假装被孤给押到审讯室,就是为了此刻,想要孤的性命!” “谁说我想要你的性命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能在三声只能,打开审讯室的门,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打开审讯室的门,只要他对外大喊一声,招来了衙役,那么死的可就是晏明珠自己了,毕竟对东宫储君动手,这可是足够掉脑袋的大罪! 就在太子心中存疑的时候,晏明珠却松开了手,慢悠悠的开口:“一……” 她真的松开了?太子来不及多想,挣扎着想爬起来,但他腿上无力,刚爬起来又跌倒,但本能的求生欲,让他哪怕是在地上匍匐着前进,也想要逃出去。 “二。” 快了,够到门槛儿了! “三。” 就在太子即将打开门,救命两个字已经到喉间了,却在下一秒,脚踝被一只手抓住,拖在地上,直接拖回了原地! 太子还想挣扎,但他根本就没有挣扎的余地,反而是手掌在地上拉出了一条的血手路! 头顶上,传来幽幽的叹息声:“真是可惜,让你平常少吃一些吧,看看,这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给你机会你都跑不出去,真是无用至极。” “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这次一定可以跑出去!” 晏明珠都听笑了,但出奇的是,她竟然还真的松开了手,“好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话音刚落,太子便以狗爬的姿势,在地上如同一条狗一般的往外爬逃命。 但就在他的手捧到门框之际,又被同样的力道抓住脚,硬生生的给拖了回去! “呀,真是可惜,这次你又没能逃出去呢。” 太子大吼:“你耍赖,你这次根本就没喊三声!” “谁说我这次要喊三声了?喊三声,是第一次的规定,而这一次嘛,何时抓你,就全看我的心情了。” 这次,太子终于是醒悟过来了,“你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你一直在戏耍我!” “难得尊贵的太子殿下还有脑子这种东西存在呢,不错不错啊,值得鼓励。” 太子都要吐血了,身为男人的尊严,在这两次的拖拽中,被践踏的连渣渣都不剩。 “你要杀便杀,竟敢如此戏耍我!” 晏明珠啧了声,“眼下又如此有志气了?很好,既然你如此一心求死,我一向心地善良,自然成全你。” 刀把在晏明珠的手中转了个圈,下一秒,直朝着太子的手而去! “啊!” 太子一声惨叫,紧紧闭上了眼睛,但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好好的,并没有被砍下来。 “放心,你好歹也是东宫储君,我会顾着你的脸面,不在你的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不等太子想明白晏明珠此话的含义,她素手一翻,对着太子的后背就是一掌! 太子甚至都没机会惨叫,便直接吐了一口血! “这一掌,是因为你们为权势而污蔑元家清白。” 没等太子缓过神,晏明珠再次翻手一掌,太子再次吐血,眼珠子都开始往外翻白眼了。 “这一掌,是因为你们对定北王殿下下毒,殿下所遭的罪,便由你这个罪魁祸首千万倍还来!” 第302章 戴罪之身 太子哪儿还有机会开口,两眼一翻,就彻底晕死过去了。 就在太子晕过去的同时,几道矫捷的身影落下,“晏姑娘,可有大碍?” 带头的,正是冷夜与另外三名暗卫。 晏明珠上下打量了他们一下,最后目光落在了冷夜的身上,“你们是殿下的人?” 虽然这是晏明珠第一次见冷夜,但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一眼便猜了出来。 “是的,殿下派我等前来,保护晏姑娘的安危,方才情况危急,姑娘为何不让我们出手?” 晏明珠笑了下,松了松手腕筋骨,“几个小喽啰罢了,没必要让你们暴露身份,对了,殿下的情况如何,中的毒可棘手?” 当时情况紧急,晏明珠还没来得及把出祁玦究竟中的是什么毒,若是旁人无法解的毒,那无论如何她都得要赶紧出去,给祁玦解毒再论其他的。 “殿下他……” 还没来得及说到重点,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冷夜立刻对另外三个暗卫使了个眼神,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但却被晏明珠给拦住了,“麻烦帮我一个忙。” 砰的一声,在审讯室的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道焦急的声音跟着响起:“晏姑娘!” 明行简带着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理寺,但还是晚了一步,在得知太子先他们一步,带了几个侍卫去了天牢,明行简急得不行。 以晏明珠与裴家的恩怨,再加上裴家还是太子的母家,如今晏明珠被关在天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太子在这种地方对晏明珠下手,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点,明行简就更着急了,恨不得自己能长双翅膀,立刻就飞到晏明珠的跟前。 哪儿,火急火燎的赶到天牢,却发现天字一号牢房并没有人,抓了个衙役一问,才知道太子等人将晏明珠直接带去了审讯室。 那可是大理寺最为恐怖的地方,凡是被提到审讯室的犯人,不脱层皮是不可能出来的! 当打开审讯室的门的瞬间,明行简的心脏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一眼,他便看到了被绑在木架上的晏明珠! “晏姑娘!” 晏明珠正低着头,假装自己一副受了邢而无比虚弱的样子,结果发现来人竟然是明行简他们。 明子瞻很快冲上去,拔出剑,迅速将绳索给砍断,明行简在同时抱住晏明珠,刚碰到她的手臂,就发现她身上有几处衣衫破了,甚至还有鲜血往外溢。 很明显,看这痕迹,是被鞭子之类的东西给抽打才留下的。 明行简捏紧手心,哪怕没有看到这审讯室内发生了什么,但看晏明珠身上的伤,也能联想得到。 勉强忍住这口气,明行简小心翼翼的,避开晏明珠身上的伤处,将她从木架上抱了下来。 而跟在他们后面进来的衙役,在进来之后,发现了一地的狼藉与鲜血,再仔细一看,发现那四个侍卫都死了,而太子正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太……太子殿下?” 这可是把衙役们给吓坏了,若是太子在大理寺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可是有十条命都不够砍的。 一探鼻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还……还活着。” 明行简可不会去管太子的死活,直接抱着晏明珠离开了的审讯室,沉着脸大步往外走,要直接将她带出天牢。 吓得外头值守的衙役赶忙拦住他,“明大公子,这万万不可,这位姑娘如今是戴罪之身,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她是不能离开大理寺的!” “你瞎了吗,没看到她身上的伤?不能离开大理寺,怎么,是等着你们将她害死了,才能把人带走吗?” 别说是衙役了,就连晏明珠都有些诧异的看着明行简。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到明行简说脏话。 “明大公子,这也是我们职责所在,若是我们将这位姑娘放走了,那丢饭碗的可就是我们了,请明大公子谅解我们的难处,人真的不能离开天牢!” 明行简懒得与他们废话,正要强行带晏明珠离开,衣袖处却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我没事,只是一点儿皮外伤,上些药便能好了,如今案子还没破,我若是出去了,可就算是畏罪潜逃了,到时无罪都要变成有罪了。” 明行简咬牙,明子瞻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一抬手中的剑,怒道:“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厮杀出去,晏姑娘你才进了大理寺多久,他们便敢对你用刑, 若是我们再来得晚一些,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总之,绝不能将你留在这儿!” “对我用刑的,不是大理寺的这些衙役,而是太子那帮人,若是我现在走了,才是遂了太子一党的心意,先回去,我慢慢同你们说。” 恰好这时,蔡寺卿大气喘喘的跑了过来,“这……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大人,太子殿下晕倒了,而且带的那四个侍卫,都……都死了!” 蔡寺卿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蔡大人,陛下只是让大理寺暂时收押晏姑娘,可没有让你们在没有授意的情况下,便对晏姑娘动私刑,你还敢在这儿问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你这个大理寺卿,是不想当了!” 虽然蔡寺卿的官位比明行简高,但明行简的背后是帝都第一大世家贵族明家,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可以得罪的起的。 蔡寺卿赶忙为自己辩解:“明少卿,冤枉啊,我可没有对这位晏三姑娘动用私刑,完全是按照陛下的旨意,暂时将她收押在天牢之中,可谁知,这太子殿下转头带了人来, 一来大理寺,张口便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提审犯人的,我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哪儿敢违背太子殿下的意思,只能让他去了。” “依蔡大人所言,只要是官位比你大的,你都不敢阻拦对方,任由对方在没有任命书的情况下,便直接对关在天牢内的人随意提审动刑了? 既是蔡大人在你任职的地盘上都如此无所作为,我自会向陛下秉明,蔡大人德不配位,不适合坐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 第303章 私自用刑 明家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举足轻重,说话极有分量,蔡寺卿脸上起了惊慌。 恰好这个时候,衙役抬着太子出来了,“大人,太子殿下晕倒了,可要传唤大夫?” “好端端的,太子殿下怎么会晕倒?” 衙役小心的看了眼晏明珠,这才回道:“属下不知,但当时太子殿下将此女提审,还带了四个随从侍卫,却不曾想,等属下们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除了太子殿下之外,剩下的四个侍卫都已经丧命了!” 这话不言而喻,审讯室内就只有晏明珠和太子等人,太子的人死了,而太子本人更是昏迷不醒,这有最大嫌疑的,自然就是晏明珠了。 “是你对太子殿下下的手,还杀害了殿下的随从侍卫?” 晏明珠眨眨眼,这个时候,就是该她上场表演了。 “蔡大人在说笑吗,我一个柔弱女子,哪怕有些功夫在身上,却如何能以一敌五?” 蔡寺卿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虽然晏明珠的功夫是不错,但太子带的可都是东宫一等侍卫,功夫远高于一般的练武者,而晏明珠一个小女子,如何能一口气杀了四个侍卫? “可是当时就只有你,还有太子殿下以及他的侍卫,在审讯室内,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杀死所有侍卫,还将太子殿下打伤?” 晏明珠故作害怕的捂住胸口,似是想起了什么非常可怕的回忆。 明行简一见晏明珠的表情,以为她是被吓着了,立刻将手挡在她的眼前,厉声对蔡寺卿说道:“蔡大人既是纠结那些侍卫是如何死的,便自己查去,你不是大理寺卿吗, 查命案对你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晏姑娘受了惊吓,而且还被太子等人私自用刑,身子正是虚弱,不便回答那些问题。” 但蔡寺卿却挡在前面不动,“还望明少卿能体谅一二,毕竟这牵涉到了四条人命,而且晏三姑娘是唯一活着的幸存者,若是姑娘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也只能走流程,请姑娘去问话了。” 明行简的眸中涌起了戾气,这时,晏明珠却突然拍了拍他的手背,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我只记得,当时我被太子等人绑了手脚,押到了审讯室绑在木架上,太子说,若是我不招供刺杀案与元家有关,便将十八般酷刑都在我的身上用一遍。” 话还没说完,明子瞻就气得不行了,“岂有此理,他这是在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他太子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晏明珠将袖子挽起一些,展示给蔡寺卿等人看,“蔡大人且看,我身上的这些伤,便是太子命人用鞭子抽打所留下的,蔡大人掌管大理寺多年,想必认得这鞭子用刑所留下的痕迹吧?” 蔡寺卿自然是认得,因为大理寺用刑的鞭子和其他的确还是有些不同的,鞭子上还带着倒刺。 抽打在身上之后,倒刺会勾住肉体,连带着肌肉被撕扯下来,这疼痛感可是比一般的鞭子抽打要疼上好几倍。 “那……那四个侍卫又怎么会死了?” 晏明珠放下袖子,故作害怕的以袖角擦拭着莫须有的眼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有个侍卫发了疯,拿着刀乱砍,在打斗间,他们都丢了性命,而太子也在这个过程中受伤晕了过去。” “既是有个侍卫突然发疯乱砍人,那为何你会安然无恙?” 晏明珠应对自如的回答:“他好像只砍会动的事物,我被绑在木架上无法动弹,便侥幸逃过,捡了一命,恰好这时,明大公子他们开门进来,之后的事,其他人便也都知道了。” 这套说辞,晏明珠在不挣扎,被太子绑了手脚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想好了。 四个侍卫全死了,而太子也被她打成了半残,最主要的是,伤的是内脏肺腑,可不好治,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是醒不了的。 太子醒不了,那么在这个时间点内,便只有她的这一套说辞,哪怕别人怀疑,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还有个半死不活的人,更说不了话。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相信,她一个弱女子有能力击杀四个一等侍卫,他们更愿意相信有侍卫发狂,杀死了另外几个侍卫这套说法。 果然,蔡寺卿在听到这一套说辞之后,心里便开始权衡了起来。 而显然,明行简已经没这个耐心了,“蔡大人,查清凶手是大理寺的事,与晏姑娘没有任何关系,晏姑娘受了不轻的伤,哪怕她如今进了大理寺, 但只要她一日不曾定罪,便不算是真正的罪犯,若是她因为重伤不治而出了事,待定北王殿下亲自过来审问了,我必然要在殿下的面前说明今日发生的一切,蔡大人你好生掂量吧!” 相比于太子,祁玦才是这次刺杀案的主审官,而且祁玦此人性情不定,之前一品尚书说杀便杀了,更何况还是他这个大理寺卿呢? 蔡寺卿在心中迅速权衡利弊,然后露出一个赔罪的笑容,退后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动用私刑的确是不对,不过晏三姑娘毕竟现在还未洗脱罪名,不能离开大理寺,不如这样,我让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请大夫过来为晏三姑娘先治伤,如何?” 明行简当然想不管不顾,直接带着晏明珠走,但是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他知道这是蔡寺卿做出的最大让步,便也就没再计较,“如此,便劳烦蔡大人了。” 在明行简带着晏明珠去厢房的时候,蔡寺卿赶忙吩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太子殿下送回东宫!” “这……若是东宫的人问起太子殿下何故昏迷,属下等该如何回答?” 蔡寺卿一摆袖子道:“自然是如实回答,人是太子殿下非要提审的,除了太子与晏明珠之外,那四个侍卫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若是东宫要算账,便只管向晏明珠算账,与大理寺可没有任何关系!” 太子和定北王之间的斗争,可是阎王之间的斗争,他们这些小鬼若是掺和了进去,可是会死无全尸的,能摘清便摘清! 进了厢房,关上门之后,晏明珠才道:“明大公子,放我下来吧,我没事儿。” 第304章 不计后果 但明行简哪儿会把她放下来,而是坚持抱到了暖榻旁,小心翼翼的,避开她身上的伤处,这才将她安置在暖榻上。 侧首询问:“大夫来了吗?” 跟在后头的衙役赶忙回道:“已经在来的路上,很快便到了。” “让他们都下去吧。” 晏明珠给明行简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有话要单独与他说,明行简秒懂,让无干人等都退出去。 等没有闲人了之后,晏明珠才问道:“殿下的情况如何,身上的毒可棘手?” 方才明行简他们来得太快,以至于冷夜话说到一半,就不得不终止,先藏了起来,晏明珠没问到祁玦的情况,便只能来问明行简。 唯有真正关心在意对方,才会在自己还身处险境的时候,只惦念着对方有没有事。 这一瞬间,明行简想起了祁玦说的,他与晏明珠两情相悦的话。 暗自捏了捏手心,面上却不显神色,“晏姑娘不必担心,殿下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而且陛下将刺杀案和下毒案都交给了殿下来主审, 殿下将大理寺这边交给我来处理,可我还是晚来了一步,才让太子等人得手,伤到了你,是我太没用了。” 在明行简说之前,晏明珠便已经猜到,祁玦应该是拿到了主审权,否则明行简只是太常寺少卿,是没有权利来干涉大理寺查案的。 只是猜到是一回事,但她还是首先要确认,祁玦本人是否安然无恙,在听到明行简说祁玦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说话间的时候,大夫已经来了。 先给晏明珠把了下脉,而后检查了下伤处,“这位姑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上些膏药,没个三五日的便能好全了。” “如此,便辛苦大夫了。” 大夫留下伤药膏之后,便离开了。 “明大公子,你们在我下狱之后,还愿意站出来,第一时间来帮助我,我已经非常感谢了,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不许自怨自艾。” 明行简冷不丁被晏明珠给夸赞了一番,耳垂有些泛红,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但唇角刚要勾起,又想到一件事,用有些小心翼翼的口吻试探:“保护你的安危,本就是我该做的事,但我做的这些,还是无法与定北王殿下比较, 而且,他还愿意为了拿下审案权,而不惜在陛下的面前立下军令状,若是查不清此案,他也会受牵连,我没有他这般,能全力以赴的豁出去。” 话刚说出口,在一旁的明子瞻赶忙用胳膊肘抵了下明行简,使劲朝着他使眼色。 大哥你是不是脑子瓦特了,怎么能在心爱的姑娘面前,说情敌的好话呢? 而晏明珠在听到这话之后,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他这人做事,便一向是不计后果。” 虽然晏明珠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喃喃自语,但明行简在看到她唇边不加掩饰的笑意,还是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知道不该继续往下问,但他还是开了这个口:“晏姑娘对殿下……倒是很不一样。” 晏明珠抬眸看向他,对上明行简的双眸,几乎是一眼,便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虽然她不能直接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为了自己的侄儿好,有些事情还是要尽早说明白,也好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我对他的确是不一样,因为他是我心悦之人。”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明行简在听到这话之后,心口还是不由一滞。 这种感觉,一时之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不是生气,甚至也不算是嫉妒,而是非常重要的事物,被人给抢走了。 而原本还在给明行简使眼色的明子瞻,听到这话后,猛地回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晏姑娘你……你喜欢定北王殿下?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 他怎么一点儿风声也没有收到啊,而且,明玉也没有说过,哎,他这个妹妹实在是太没用了,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都没有提前打探到,现在不就尴了个尬吗? “也就在不久前,因为就只是件小事,所以没有与你们提起。” 这怎么能是小事儿呢,未来的大嫂被人给挖墙脚抢走了,而且抢走未来大嫂的,还是祁玦!庄柯的大外甥! 可恶,他竟然输给庄柯那个家伙了,而且这一瞬间,明子瞻完全能够想象的到,在未来庄柯必然会把这件事挂在嘴边,然后在他的面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嘚瑟! 只要一想到庄柯那张嘚瑟到天上的嘴脸,明子瞻就是一肚子的火。 “定……定北王殿下是天家皇子,晏姑娘智勇双全,将来做了高高在上的王妃,也……也是极好的。” 违背真心的话,几乎是从明子瞻的齿缝间挤出来的。 实际上,此时此刻的他,恨不得抄起武器,把庄柯给暴揍一顿,才可解夺未来大嫂之恨! 毫不知情的庄柯,在华清宫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莫名其妙的揉了揉鼻尖,喃喃自语:“谁在挂念小爷呢?哎,真是没办法,小爷的魅力就是大。” 晏明珠笑了笑,淡淡说道:“喜欢他是一回事,做不做王妃是另一件事,两者并不相干。” 明行简几乎是第一时间抢问:“晏姑娘你……不打算嫁给他?”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至少目前我并没有这个想法,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情爱与我而言,只是附属。” 前一秒还心情沮丧的明行简,下一秒顿时又愉悦了起来,跟着应和:“晏姑娘自强独立,一贯与其他女子不同,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说,无论发生什么,明家都会是你的坚强后盾。” 这一句话,并不是出于什么私心,而是在看到晏明珠,对上她清明的双眼之后,发自于肺腑说的话。 “对了,该上药了,我帮姑娘……哦不对,我让婢女进来,为姑娘上药,二弟,你我先出去。” 说真的,在袒露身份之前,能听到自己真正的亲人说出这番话来,晏明珠的内心既感动又自责。 关上房门之后,明子瞻气得一拳砸在墙上,“气死人了,竟然让定北王抢先一步,大哥你说,论家世,论样貌,论能力,你哪点比不上……咳咳,不论这些虚的,就只论待晏姑娘的真心……咳咳,你也不比他差是吧……” 第305章 捕获芳心 说到后面,明子瞻自己反而是说不下去了。 因为论家世,祁玦是高高在上的天家皇子,而明家虽然是第一世家大族,但比起天家而言,还是矮了一截。 论样貌,虽然明子瞻很不想承认,但祁玦这家伙实在是太能长了,从小好看到大,稳坐帝都第一美男子榜首,无人能撼动。 论能力,虽然明行简十八岁便高中状元,成为大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但祁玦十六岁便能带领大军征战沙场,斩获敌军统领首级,一战封神,从此再无败绩。 而论到对晏明珠的真心,祁玦为了能拿下主审权,而立下军令状,赌上自己的未来,这一份真心,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 所以说到后面,明子瞻反而是说不下去了,说真的吧,晏明珠会选择祁玦,而不是明行简,他是个男人他都能理解。 可是……可是他就是不甘心呀,虽然祁玦是很优秀,可人家毕竟出身占的好,他家大哥也并不差,要真论起来,差就差在认识晏明珠的时间上了! 对,就只是时间的问题,若是明行简能比祁玦更早认识晏明珠,必然能一举捕获芳心! 这么自我安慰之后,明子瞻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了,但转而,他又怕自家大哥会心里不好受,毕竟这是明行简活了二十年以来,头一次喜欢一个姑娘。 结果姑娘没追到手,就被别的男人给截胡了,这事儿搁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 刚想要开口安慰,明行简反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安慰我,晏姑娘太好了,如今的我,还远远配不上她,但只要她一日未曾嫁于他人为妻,我便不会放弃, 哪怕真有一日,她成为了定北王妃,我也会倾我所能,保护她,若是定北王敢欺负她,哪怕是得罪皇权,我也绝不会退让!” 明行简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不论晏明珠是否喜欢他,他只想她好好的,并且发自于内心的,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大哥好样的,没错,不管晏姑娘如何选择,我们都会是她最坚强的后盾!但说实在的,大哥你要加把劲儿啊,定北王这人实在是太鸡贼了,不动声色的就挖走了墙角,实在是可恶!” 明行简笑了下,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行了,这些事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还晏姑娘清白,保全元家。” 当然,晏明珠完全不知道在短短的一刻钟内,明家两兄弟就已经商量好了,在婢女给她上好了药之后,明行简他们才重新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时候,发现晏明珠正盘坐在暖榻上,一手执笔,一手按着宣纸,正在低头认真写字。 残阳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一寸寸的,极尽温柔的爬上了晏明珠的脸颊、鬓发,抚过她眉眼的每一寸。 恍惚之中,让明行简想起了儿时,他姑姑总是特别的忙,忙到连他这个侄儿,都鲜少能在府里看到她的身影。 一日他在放风筝的时候,长线突然断了,飞进了姑姑的院落中。 等他跑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风筝飘进了窗内,姑姑伸手一接,接住了风筝之后,回过头冲他笑,而后朝他招招手,“简儿,过来。” 明行简跑过去,很想亲近姑姑,却又怕会打搅姑姑办公,而姑姑像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主动将他抱到了怀里。 “风筝线要绑得结实些,你看,绕过这里,再绕这边,然后再打一个结,这叫渔夫结,通常是在渔船上经常会使用到的,最是牢靠,学会了吗?” 姑姑的笑容温暖极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明行简,直到晏明珠唤他才反应过来。 “明大公子?你呆呆的站在那儿,在想什么呢?” 明行简这才回过神,在回神的瞬间,记忆中的脸竟逐渐与晏明珠的脸重合! 他不可置信的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幸亏明子瞻的反应快,及时扶住了他,“大哥你干嘛,一惊一乍的,莫不是见鬼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只是……只是一时看晃了眼。” 明行简只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定是情绪起伏太大,才导致精神恍惚了,揉了揉眉心,走到晏明珠跟前,“晏姑娘在写信?” “对,麻烦明大公子将这封信,转交给殿下,他看到信的内容,便知道怎么做了。” 在明行简接过信之后,晏明珠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还要再麻烦你,去茗月轩找一下流香,让她回侯府同我外祖母他们说一声,就说最近生意比较忙,我就住在茶楼里照看生意,这几日都不会回去,免得他们担心。” “好,还需要再嘱咐些什么吗?” 晏明珠摇了摇头,起身走下暖榻,“没有了,行了,我该回去了。” 明行简一下没反应过来,“回去?回哪儿?” “去牢房里待着呀,我现在毕竟还是个没有洗脱罪名的嫌犯,哪儿有嫌犯住在厢房的道理,再者,我把太子打成那个样子,裴皇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很快就会派人再过来找我麻烦,若是瞧见牢房里没人,到时候必然会借机对殿下发难,殿下查案时间有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好让他放心往下查。” 明子瞻凑过来,满脸的不可置信,“晏姑娘,太子真的……是被你给打晕的?那四个侍卫……” 晏明珠大大方方的承认:“也是被我干掉的,不过放心,太子被我打了两掌,外表看不出来,但五脏六腑受损,这内伤程度,足够让他在床上昏迷半个月, 而那四个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裴皇后一党暂时没法对我做什么,而且只要殿下在这个时间段内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裴皇后也就笑不下去了。” 听着晏明珠云淡风轻的话,明子瞻简直是惊呆了,虽然他是知道晏明珠的武功不错,但一个人,在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绝地反杀,把东宫的一等侍卫给杀了个干净。 这武力值,简直是逆天啊! 更可怕的是,晏明珠并不是因为被逼无奈而动手,而是她早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对策,否则,以太子这上赶着作死的态势,今日他早就已经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被抬出大理寺了。 第306章 如此狠毒 明子瞻竖起大拇指,“晏姑娘,除了我姑姑之外,你是我第二个心服口服之人!” 二侄儿,其实你佩服的是同一个人,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明行简亲自把晏明珠送回了牢房,然后叮嘱明子瞻:“二弟,我需要出去办事,晏姑娘这边,你要看住了,太子的事儿,不能发生第二次。” “放心吧大哥,谁若是敢动晏姑娘,先问我手中的剑同不同意!” 虽然明子瞻拍着胸脯保证,但明行简对于自家弟弟还是颇为不放心的,可谓是一步三回头。 而等明行简离开之后,明子瞻转头就让小厮去吉祥楼订酒菜,再送到大理寺来。 于是乎,原本阴森森,令人毛骨悚然的天牢,瞬间被酒菜的芳香给笼罩。 衙役们想拦却又不敢拦,谁叫这位是明家公子,而且还是奉了定北王殿下之命,他们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定北王殿下。 只能装作没看见,任由明子瞻将丰盛的酒菜带入牢房,知道的这是天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办宴席呢。 “晏姑娘,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些菜都是吉祥楼的拿手菜,味道很不错的,今日在生辰宴上折腾了大半晌,定是饿坏了吧,快尝尝。” 晏明珠看这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其实她想说的是,之前她在宴席上,真的没有饿着,反而是吃撑了。 毕竟,整场宴席下来,除了她需要露脸的时候,其他时候她几乎都在吃,一桌子的菜肴被她给吃了个精光。 她现在其实还没有饿,但明子瞻这么热情,她也不好推脱,鼻尖动了动,笑道:“这酒至少酿了有十多年了吧?” “晏姑娘好鼻子,这叫桃花酿,是吉祥楼的招牌酒,一日就卖五坛,这坛的年份,足有二十年,有钱也很难买到的。” 说着,明子瞻打开坛盖,试探着问:“晏姑娘酒量如何,这酒还是挺烈的,若是……” 晏明珠非常爽快的将碗往前一推,“只管满上。” “好咧,我就喜欢晏姑娘这么爽快的!” 这厢美酒佳肴,叫旁边的牢房里的犯人直咽口水,纷纷从牢房里探出了脑袋,就算是吃不着,多看两眼也能画饼充饥。 而对面的牢房,突然发出了砰砰的声响。 明子瞻奇怪的回头看了眼,就瞧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脏乱不堪,脸上更是有斑驳血迹,不知道,还以为是从哪个死人坑里爬出来的,若是放在大晚上,怪渗人的慌。 “对面这个囚犯,是犯了死罪,竟被打成这个样子,这连爹娘怕是都认不出来了吧?” 晏明珠喝了一口酒,又辣又爽,她舒坦的舔了下嘴角,才回道:“哦,那是裴凝荷。” 噗! 明子瞻震惊之下,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而晏明珠似是早就预感到,在他喷酒的同时,往旁边一避,准确避开。 “那是裴凝荷那娘们儿?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呀!先前这家伙竟然敢害阿玉,幸亏阿玉运气好,没骑那匹被下了药的马,否则若是阿玉出了什么事儿,老子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不过大理寺的衙役倒是挺懂事的,把她打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倒也是省了我亲自动手,免得脏了我的手。” 说话间的时候,晏明珠已经喝了一大碗,又把碗放明子瞻那边推了推,示意他满上,而后随口回道:“是太子的人打的,她以为太子乌怏怏的带着一帮人进来,是来救她出去的, 便在那里吵吵嚷嚷的,太子便命人进去将她给揍了一顿,直到没声儿了,才重新回来找我麻烦。” 明子瞻听得目瞪口呆,“虎毒还不食子呢,裴凝荷虽然是庶出,但好歹身上留着的也是裴家的血,太子身为她的表哥,竟然对自己的表妹下如此狠手, 连自己的至亲都能下毒手的阴毒之人,将来若是真叫他继承了皇位,岂不是要屠尽所有威胁他的人?可怕可怕,如此一比,定北王真是皇家的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 听到明子瞻形容祁玦是小白花,晏明珠噗嗤一声就笑喷了,“你敢将这句话,当着殿下的面再说一遍吗?” “不敢不敢,我现在还打不过他,该认怂的时候还是得认怂,保住狗头要紧。” 晏明珠逗得直乐,“你在庄小公爷的面前可不是这样的,吵不过就动手,脸都打肿了还不肯罢休的豪情壮志去哪儿了?” 明子瞻摸摸鼻尖,“那哪儿能一样呀,和庄柯打,我若是挂彩,他必然比我更惨,这叫杀敌三千,自损一百,但若是和定北王对上,那我就只剩下屁滚尿流的份儿了, 就好比是上次马球会,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这家伙的确是武功高强,马术更是一绝,我们一伙人加起来针对他一个,都被吊打,真是往事不堪回首,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喝完一碗接着一碗,俨然是把大理寺天牢当做酒楼了。 而这边,裴皇后快要被气死了。 原本今日一切差不多都在计划之中,她一雪前耻,心情好得不行,哪儿成想,好心情还没持续过几个时辰,外头便有宫婢匆匆跑了进来。 “皇后娘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吕嬷嬷往前一步,呵斥道:“坤宁宫内,禁止急行,还不赶紧跪下!” 宫婢慌忙跪下,裴皇后一看宫婢这着急忙慌的样子,眼皮子跟着一跳,“出什么事儿了?” “太……太子殿下回来了,不过……不过殿下是被抬回来的,而且殿下的身上有……有不杀血。” 砰的一声,裴皇后手中的茶盅掉落在地,她顾不上其他,急忙往外走,“玺儿出去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档子事?太医呢,太医来了没有?”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东宫,裴皇后因为心急如焚,连一贯的端庄礼仪都顾不上了。 看到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身上甚至还有血迹的太子,裴皇后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玺儿,我的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是如何保护太子的?” 第307章 毁尸灭迹 哗啦啦,寝殿内的宫人跪了一地,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幸好这个时候,太医过来了,裴皇后让开位置,方便让太医诊治。 “玺儿的情况如何,为何会一直昏迷不醒?” 太医诊完脉之后,赶忙回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受了极重的内伤,五脏六腑都受了较重的损伤。” 裴皇后一听,瞬间就急了,“可能治好?若是治不好玺儿,本宫要你们都跟着陪葬!” “皇后娘娘息怒,虽然太子殿下受了极重的内伤,但并未危及性命,微臣有把握可以治好殿下,但需要一定的时间,慢慢调养。” 既然太医说能治,那说明情况还并不是很糟糕,裴皇后这才稍稍冷静了些,“要治多久,至少,得要先让玺儿清醒过来吧?” “微臣必然会竭尽全力,但以目前殿下的情况,少则半个月,多则两个月,才有可能找回神智,慢慢清醒过来。” 裴皇后听到需要这么长时间,才能让太子清醒过来,眉头皱成了一座山,“不是说并没有危及到性命,为何需要调养这么久,才能恢复神智?” “对太子殿下下手之人,武功必然是极高,在打伤殿下的时候,内力控制得极为精妙,不会直接取了殿下的性命,但五脏六腑的受损短时间内又无法恢复, 只能看后期药物以及自身的慢慢恢复,否则一旦用药过猛,反而还容易造成相反的效果,损害殿下的身子。” 从太医的话中可以清楚的得到一个结论,打伤太子的人,是故意这么做的,裴皇后沉着脸,虽然气得不行,但她也不敢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去冒险。 “本宫知道了,玺儿的身子,就拜托诸位太医了,只要玺儿能顺利的康复,本宫必然有重赏。” 太医们赶忙跪下叩谢:“是,皇后娘娘。” 接下来是太医们要为太医诊治,裴皇后不懂医,在旁边站着也是干着急,她现在怒火中烧,只想找到出气孔。 从内殿出来之后,有宫婢端了茶水上来,裴皇后沉着脸,拿起茶盅的瞬间,突然用力扔向了那些带刀侍卫。 “都是一群废物,连太子都保护不好,拖下去,杖毙!” 这些返回东宫的带刀侍卫,当时也是跟着太子一块儿去的大理寺,不过他们留在外面,太子当时只带了四个侍卫去了天牢。 带刀侍卫吓得瞬间齐刷刷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太子殿下当时只带了四名侍卫去了天牢,卑职等都被留在了外面,若是知道殿下遇到了危险,卑职等便算是豁出性命,也会全力护殿下周全的!” “玺儿带了四个侍卫去天牢?他去天牢做了什么,是何人打伤了他?”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哆嗦着回道:“卑职等并未进天牢,所以……所以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殿下当时去天牢,是为了提审晏明珠的, 在殿下被打伤昏迷着抬出来的时候,卑职听衙役说,当时殿下将晏明珠单独押到审讯室提审,后来明行简等人说是奉了定北王之命,闯入审讯室,结果发现,那四个侍卫都死了,殿下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裴皇后几乎没有深思,便立刻断定:“废物,必然是明行简他们,与祁玦那个小杂种联手,关起门来,仗着审讯室没有其他人,打伤了玺儿,本宫绝不会放过他们!” 尤其是祁玦,打伤太子的事,他必然是主谋,因为祁玦很清楚,太子作为副审,在查案的过程中必然会搞小动作,所以祁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太子直接打出内伤。 如今太子昏迷不醒,就没法再去大理寺找晏明珠的麻烦,而以祁玦的本事,说不准真能让他查出什么来! 想到这里,裴皇后不安起来,“马上给钦儿飞鸽传书,让他办妥了之后,速来坤宁宫。” 而这边,孔慈在将席面上所有的东西都给检测了一遍之后,有了最后的结果。 “殿下,这碗佛跳墙内,掺杂了噬心蛊,因为噬心蛊是蛊虫,与一般的毒药不同,所以即便事前用银针来验毒,也验不出毒素来。” 孔慈拿到祁玦面前的,正是祁玦之前在席上吃的那碗佛跳墙。 在得知是佛跳墙有毒之后,祁玦第一时间询问:“珠珠的那碗佛跳墙,可有噬心蛊成分?” 孔慈马上摇头,“没有,所有的膳食以及容器中,只有殿下的这碗佛跳墙内有噬心蛊的成分,看来,下毒之人便是冲着殿下来的。” “不,不是冲着本王来的,只要对本王稍有了解的,便知晓本王一向不喜荤食,这碗佛跳墙,原本是给母妃的,因为本王心血来潮也想尝尝,母妃便把这碗佛跳墙给了本王。” 总而言之,便是下毒之人的目标,其实是庄妃,只是阴差阳错的,被祁玦吃了那碗下了噬心蛊的佛跳墙。 闻言,孔慈也颇为惊讶,“竟是冲着庄妃娘娘去的?殿下的心中,是不是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皇后一党,必然有脱不掉的干系,要么便是他们一手策划的,要么便是他们参与其中,只要他们着急了有所动作,很快便能清楚了。” 说话间的时候,有白鸽飞了过来,祁玦只一抬手,白鸽便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祁玦解下白鸽腿上的信条,拆开一看,冷笑一声,“裴渡钦出宫之后,便乔装打扮,出了帝都,看来,是打算去毁尸灭迹了。” 这时,明行简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还没开口,祁玦便先问了一句:“珠珠可还好?” 明行简一看到祁玦的脸,脑海里就不由想起晏明珠说的,她心悦祁玦的话。 当着挖他墙角的情敌,明行简觉得这口气还是咽不下去,“一个时辰前,太子带着人,直接去了天牢,将晏姑娘单独押到审讯室,打算刑讯逼供。” 祁玦脸色骤变,倏然站了起来,“她受刑了?明行简,你是怎么办事的,本王不是让你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大理寺,你怎么还能让太子先得了手?” 顾不上这些,祁玦将玉盅丢给了孔慈,在要往外走的时候,祁玦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止住脚步,“你在故意诈本王?” 第308章 出自真心 “殿下莫恼,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对晏姑娘的用心,是否出于真心。” 祁玦声音冷淡:“本王对她的用心,何须你一个外人来确认。” 明行简也不生气,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笺,“如此看来,殿下也是不需要我这个外人来传信了?” 很显然,这封信笺是晏明珠写的,祁玦在看到的瞬间,立刻便伸手去夺,但明行简却并不打算让他轻松拿走,反而是抬手逼开。 眨眼间的功夫,两人便过了数招,虽然之前明行简对他也有敌意,但今日祁玦明显感觉到,明行简身上的敌意更深。 不过祁玦可没有这个闲情雅致去思考这个,彻底没了耐心,反手一掌击在了明行简的胸口。 明行简的武力值本就不如祁玦,速度跟不上,被击中胸口之后,往后踉跄了两步。 而在踉跄之时,祁玦已经将信笺给夺走了。 只是在抢到信笺之后,祁玦却先握拳低咳了两声,面色又白了几度。 孔慈见状,立刻上前,语气有些急切:“殿下你方才用内力了?” “没有,对付小喽啰,何需动用内力,不必担心,本王无碍。” 随口解释了一句,祁玦便打开了信笺,快速扫了一遍。 而站在他对面的明行简不由上下打量着他,又看了看孔慈着急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你身上的毒……真的解了?” 看祁玦面色白到不似正常,连薄唇上都没什么血色,正常人都尚且不会有这么差的脸色,更何况还是一个常年习武之人。 祁玦看完了信笺,立刻就将其放在火折子上烧了个干净。 而后才抽空暼了明行简一眼,“与你何干。” 对于情敌,祁玦可没什么好脾气,怼了一句之后,又补充一句:“剩下的事自有本王,你且去大理寺守着,太子虽然不在了,但裴皇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本王没猜错的话,裴皇后必然会再派裴渡钦过去,明子瞻心思单纯,斗不过裴渡钦,你必须要时刻守着,不可再出纰漏。” 不等明行简回答,祁玦侧首对孔慈吩咐:“此处,便有劳先生了。” 孔慈想要说什么,但看着祁玦的眼睛,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意思:“殿下切莫要多加小心,切记,绝不可动用内力。” 祁玦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被明行简叫住:“方才,对不住。” 闻言,祁玦回首对上明行简的双眼,只需一眼,便明白明行简是猜到了他的身子状况,所以才会主动道歉。 “办好你的事,本王时间不多,只许成功,不准失败。” 留下这句话后,祁玦便走出了寝殿。 刚好嵇惊雪已经安置好了刺客的尸首,正与祁玦撞了个正面,“殿下要出宫?卑职与您一道。” 祁玦点了下头,“飞云留下,协助孔先生。” 安排好了之后,祁玦便直接去了百济堂。 翻身下马之时,原本在外面盯着的暗卫也一同现身,“殿下。” “可有异常?” 暗卫低头拱手回道:“一切正常,殿下放心。” “盯好了,若是有人跟踪,便直接灭口,无需向本王禀报。” 百济堂内藏的人,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叮嘱了一句之后,祁玦便直接走了进来。 药铺内来抓药的人不少,祁玦进去之后,环顾一圈道:“掌柜何在?” 彭掌柜原本在与一个病患说话,听到有人找他,抬头一看,发现来人一身上位者的矜贵之气,不敢有所怠慢,赶忙上前道:“我是掌柜,不知客人有何要事?” 祁玦也不说废话,只低声道:“我受你们东家所托,来见一位姓元的公子。” 彭掌柜瞬间收敛了笑意,立刻就明白了祁玦话中说的人是谁,做了个手势,“公子且这边请。” 在给祁玦带路的时候,彭掌柜不忘叮嘱药童一句:“我要招呼贵客,铺子你们盯着,切记,不可让任何人进入内堂。” 穿过回廊,彭掌柜在一间厢房前停下,“元公子便在里头,我不便进去,公子请便。” 祁玦倒是没直接推门,因为里头的人和旁人不同,那是晏明珠的亲人,他自然要给未来的表舅子留一个好的第一印象。 叩了几声门,很快,屋内便传来了一道男声:“请进。” 祁玦推门而进,屋内非常亮堂宽敞,而此刻,元瑾深便坐在暖榻上,一手拿着一把虎头长枪,一手拿着块汗巾,仔细的擦拭着枪头。 “从前总听人夸赞,勇义侯府二公子极擅长枪,一枪在手,能叫敌军闻风丧胆,今日一见,元二公子的气度果真不同凡响。” 元瑾深几乎是在同时转过了头,捏紧手中的长枪,刷的一下,对准了祁玦的方向,眼中是满满的警惕。 在看到祁玦的瞬间,元瑾深总觉着颇为眼熟,但一时之间,他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你是何人?” 祁玦还没开口,身后便有疾风骤起,直逼着他的命脉而来! 不过祁玦却长身而立于原地,单手负于身后,身形未动,而嵇惊雪已然出剑,精确而又迅速的挡下了袭来的长剑。 擦枪走火之间,嵇惊雪与蔺桑枝已过了数招,原本嵇惊雪在看清攻击祁玦的是个女子之后,原本只是想将人击退。 但过了两招之后,嵇惊雪迅速发现,此女子武功深厚,且力气极大,每一剑袭来,都带着巨大的冲击力。 饶是嵇惊雪应对起来,都有些吃力,剑锋相触的瞬间,蔺桑枝以左手运气,一击而下! 铺天盖地而来的深厚功力,让嵇惊雪整个人往后倒退了两步。 这是嵇惊雪继晏明珠之后,难得遇到的一个对手,他认真了起来,握紧剑柄,运转内力,周身气场散开。 彭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打起来而吓了一跳,眼见着两个人要动真格,赶忙拦住,“蔺姑娘且慢,这三位贵客,都是东家的朋友,两位莫打,莫打!” 主子的朋友? 蔺桑枝立刻停下了攻击,而此时,祁玦抱拳拱手:“某,祁玦。” 元瑾深猛地一惊,旋即便想下来行礼,“原来是定北王殿下,元某失礼了,见过殿下。” 第309章 太过亲密 祁玦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元瑾深的腿有问题,立刻上前,扶住了元瑾深的胳膊。 语气是不同往常的和气:“元二公子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不用在意这些虚礼。” 元瑾深明显一愣,一家人是什么意思?这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怎么组合成一句话,他反而还糊涂了呢? 真的,要不是眼下情况特殊,飞雨都想反手给自家殿下比一个大拇指了。 瞧瞧,难怪殿下能捕获晏姑娘的芳心,这在晏姑娘的娘家人面前刷脸的机会,殿下可是一分一秒都不放过呀! “殿下怎么会……来此处?” 祁玦来了药铺,莫不成,他还活着的事情,已经传扬了出去? 虽然知道祁玦不是敌人,但眼下情况复杂,他不能暴露身份,嘴上在问着祁玦的时候,元瑾深心里已经在策划着要赶紧离开此地。 “是珠珠告诉本王你在此处养伤,元二公子不必多虑,除了本王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的事实,本王与珠珠一条心,绝不会做任何伤害元家之事。” 元瑾深看入祁玦的双眸,眼前之人眸色清冷真挚,元瑾深想起之前晏明珠也说过祁玦帮助元家的一些事情,便也就放下了戒心。 但转而,元瑾深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定北王叫表妹珠珠,这称呼……是不是太过于亲密了些? “本王此番前来,是为元家翻案一事,不久之后,需要元二公子助力。” 在说话的同时,祁玦给了嵇惊雪一个眼神,嵇惊雪立刻会意,将其他人都给请了出去,只剩下祁玦与元瑾深二人。 祁玦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计划向元瑾深和盘托出,元瑾深在听完之后,敏锐的察觉到一点,“殿下,珠珠此刻在何处?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她很好,本王留了人,贴身护她周全,只是因为发生了一件突发状况,所以要将计划提前而已,元二公子不必过于忧虑,陷害元家的幕后黑手,本王必一个也不会放过。” 得知晏明珠无事,元瑾深稍稍松了口气,同时拱手,虽然是坐着,却庄重的朝着祁玦行了一个谢礼。 “我父兄等人被奸人所害,战死沙场,只有我一人苟活了下来,钺山战役若想翻案,非常困难,殿下如此费心为元家筹谋,如此大恩,我无以为报,只有这一条命,随殿下差遣!” 元家儿郎,自来重情重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祁玦是要为他们洗刷冤屈,如此大恩,便算是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恩情。 “元二公子再如此见外,便是将本王当外人了,再者,为自家人做事,本就是应该的,何来的大恩之说。” 元瑾深一脸懵,自家人?谁和谁是自家人? 不等元瑾深想明白,祁玦也不多留了,“时间紧迫,本王便告辞了,元二公子且好生休养,到了时间,本王会联系你。” 离开厢房之后,祁玦在蔺桑枝的跟前停下,“你们派去北梁的人,可有发现?” “目前还没有,北梁统帅警惕性极高,我们的人目前还没有找到突破口。” 祁玦蹙眉,时间紧迫,不能再等了。 “飞雨,你留下调度,本王离开大昭几日,若是本王在最后期限内未归,便照着这上面的来做。” 说话间,祁玦将一封密信递给了飞雨。 但飞雨却没有接,而是单膝跪了下来,“殿下,北梁一行危险重重,请让属下随您一道前去吧!” “这是命令,你只需接令行事。” 祁玦的话不容有任何置喙,飞雨只能咬牙接下密信,看向嵇惊雪道:“嵇指挥使,不论发生什么,你务必都要确保殿下的安危!” 叮嘱好了一切事务之后,祁玦便与嵇惊雪两人,骑上快马,以最快速度赶往北梁。 而这边,裴渡钦到了一个小村落内,按照信纸上的地点,找到了一户人家。 正巧,有个小姑娘在菜圃边上喂鸡,看到来人看着十分高贵,而且身后还跟了好像是侍从一样的几个人,立时警惕起来,“公子,请问你找何人?” “我赶路匆忙,想讨口水喝。” 裴渡钦语气温和,他本就长得一副好皮囊,笑起来就更显几分亲近感。 小姑娘毕竟年纪尚轻,很快便降低了警戒,“公子稍等片刻。” 在小姑娘折身去屋里取水的时候,裴渡钦却站在原地,心中十分纠结,而跟随在他身后的侍卫却等不了了。 “二公子,娘娘给的地址便是此处,看那女子的年岁,也能对得上,赶紧动手吧,不然就来不及,会坏了大事的!” 裴渡钦慢慢闭上双眼,动了动手指头,几个侍卫立刻会意,推开竹门,直接闯了进去。 很快,便听到里头传来了小姑娘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你们要做什么?啊救命唔……” 伴随着砰砰几声碎响,很快便没了那小姑娘的声音。 就在裴渡钦以为事情已经办妥了的时候,突然屋内传来了一阵阵闷声,紧随着,有火光自屋内往外蔓延。 裴渡钦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跑过去查看,谁知一撞开门,却发现他带来的侍卫,正跟另外一帮黑衣人打斗在了一起。 屋内的火不知是何人放的,火势蔓延的非常快,而那个小姑娘颤颤巍巍的趁乱想往外跑。 裴渡钦咬牙,拔出了佩剑,朝着那小姑娘的命脉攻去! 就在隔断小姑娘的一缕鬓发之时,有一个黑衣人以长剑挡下了裴渡钦的攻势。 两人交起手,火势在这个过程中,蔓延至房梁,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房梁终于撑不住烈火的攻势,啪嗒一下便砸了下来。 裴渡钦被火光给刺到了双眼,为了避开砸下来的房梁,猛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而在这个空档,黑衣人一把抱住小姑娘,就要往窗外跳,情急之下,裴渡钦一剑砍过去,却只是割破了黑衣人的左臂衣袖。 但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裴渡钦看到了黑衣人的左臂上,画着一个图案,这图案的形状……他从未见过! 第310章 把命留下 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将小姑娘给带走了,屋子也快要被火烧得倾塌,侍卫赶忙将他往外拉。 “二公子,房子快塌了,我们先出去!” 刚从屋中逃出来,轰的一声,整间茅草屋便尽数倾塌了。 “二公子,人被劫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裴渡钦心中还在想着方才无意间暼到的那个图案,听到侍卫的问话,才回过神来。 “无碍,那刺客已经死了,她妹妹年纪如此小,必然什么也不清楚,先去把另外一个人给解决了。” 原本,裴渡钦也不想对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下手,这姑娘甚至都还未及笄,而且什么也不知道,他若是真杀了她灭口,才是真正的残忍无情。 在小姑娘被黑衣人给带走之后,实际上,裴渡钦的心中反而是松了口气。 赶往下一个地点之前,裴渡钦重新做了安排:“我们兵分两路,你们一队走这边,另外一队,跟着我绕路。” 那群黑衣人,应该就是祁玦的人,当时他们必然是偷偷的跟在他的身后,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冒了出来。 小姑娘被劫走也就算了,但另外一个叫净恭的人可不能留,必须要尽早灭口! 裴渡钦一路绕过来,并且小心的观察身后是否有人跟着,在没有发现异常后,他才绕到了城郊的一处破庙。 因为绕路浪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净恭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你是净恭?” 裴渡钦换上了一件黑色斗篷,宽大的帽檐遮挡住了半张脸。 净恭赶忙讨好的笑着上前,“正是在下,阁下可是来支付尾款的?”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用假药来骗银子,是不想活了?” 裴渡钦伸手的同时,长剑出鞘,稳稳的架在净恭的脖子上,吓得他差些腿软。 “我……我不知道阁下的话是什么意思呀,我出自于七星宗,我们宗门的毒药在江湖之中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绝不会不存在假药一说!” 裴渡钦冷笑一声,“一派胡言,此前你言之凿凿的说,噬心蛊乃是七星宗排行前十的毒药,没有解药,一旦服下,必死无疑,但服下此毒之人,非但没有死,而且很快便被解了毒,你又作何解释?” 净恭张口否认:“这不可能……” “少废话,你胆敢在此事上欺瞒,便把命留在此处吧!” 长剑再次逼近了几分,净恭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少侠,我……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胡说,少侠有所不知,七星宗有两本圣书,一本叫《万毒经》,此书记载了上百种毒药, 而另外一本,叫《奇妙方》,可解《万毒经》中的毒方,但在数年前,七星宗的藏书阁发生了火灾,《奇妙方》在大火中被烧毁,宗门上下耗尽心血, 也无人能配出《万毒经》中排行前十的解药,也就是换句话来说,连宗门内的人都无法解的噬心蛊,外人又岂能解得开。” 裴渡钦略一沉吟,“既是无药可解,那服下之人为何还能活着?” “这……这……” 在长剑又逼近几分,割破了脖颈的肌肤之时,净恭突然想到关键点,“我想起来了,噬心蛊虽无药可解,但有一药方,服下之后可暂时令体内的蛊虫陷入沉睡,如此便可暂时保住性命。” “暂时让蛊虫陷入沉睡,也就是说,蛊虫不除,还是会醒过来?如何能让蛊虫苏醒?” 净恭吓得满头大汗,哆哆嗦嗦的回道:“一旦中蛊之人,使用内力,便会立刻催动蛊虫,而蛊虫在苏醒之后,会比之前更加凶狠,在一刻钟只能,便能钻入中蛊之人的体内,将他的心脏啃噬干净,当场毙命!” 裴渡钦回想起祁玦从内殿出来之后,虽说他嘴上说毒已解,但面色却显出病态的苍白。 再结合净恭说的,蛊虫暂时沉睡的可能性,裴渡钦便明白了。 如此看来,祁玦体内的蛊虫必然没有解,一旦蛊虫再次苏醒,他便必死无疑! “原来如此,你所说的,可句句属实?” 净恭立马举起一只手发誓:“我可以对天起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很好,这箱金子,都是你的了。” 一旁的侍卫将一个木匣子递了上来,当着净恭的面打开,里头横躺着一排金灿灿的金锭,净恭的双眼顿时发亮! “多谢少侠,多谢少侠!” 在他要双手接过的时候,突然一柄剑,自木匣子的顶端贯穿,直逼着净恭的命脉而去! 净恭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剑锋便已经刺入他的体内! 在这瞬间,有身影从窗外翻进,短箭射出,直逼那侍卫而来。 侍卫为躲避短箭,只能立刻收剑,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紧随着,便有数道矫捷的身影杀了进来,裴渡钦一看,便认出这一伙人,便是方才劫走小姑娘的那伙黑衣人! “动手,不能留活口!” 两方迅速打在一块儿,而净恭则是捂着胸口,艰难的想往外面爬逃走。 裴渡钦不想与黑衣人恋战,持剑对着净恭的后背刺了过去。 但右手边突然有暗器朝着他射来,裴渡钦急急以剑背去挡,但还是被暗器给割破了手臂。 而在他被割伤的空隙,黑衣人抓住了净恭,将他一把给抓了起来,净恭大喊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求饶的话都还没喊完,净恭两眼一翻,便晕死了过去! 黑衣人不再恋战,迅速往地上丢了一个烟雾弹,裴渡钦赶忙捂住口鼻,等烟雾弹散去之时,黑衣人早就带着净恭跑了。 “追!” 侍卫刚想去追,却被裴渡钦给叫住:“方才那一剑,可刺中了那人的心脏?” “刺中了,只是还未贯穿他的心脏,将他一击毙命。” 裴渡钦将剑收入剑鞘之中,只道:“他活不了,便算是被抓去了,等他们审问,尸体都要凉透了。” 恰好这时,有白鸽飞了过来,裴渡钦伸手一接,打开信条,是裴皇后的传信,让他速回宫内。 “侄儿见过皇姑母。” 裴皇后一瞧见裴渡钦来了,立刻自主位上下来,“钦儿,人可都解决了?” 第311章 断了念想 裴渡钦单膝跪下,“侄儿无能,在找到那个小姑娘之时,被一伙黑衣人抢先一步,将人给劫走了。” “黑衣人?这怎么可能,这女子的住处,连本宫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才找到的,这伙黑衣人如何会抢在你的前头,将人给劫走?” 裴渡钦大致将当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伙人,应当一直跟在我身后,而且个个武功高强,擅用各种暗器,轻功更是了得,侄儿怀疑,应当是定北王的人。” 又是该死的祁玦,回回坏她的好事! “那个叫净恭的江湖之人呢,可解决了?那个女子便也就算了,这个净恭可是关键人物。” 裴渡钦低下头,“在我们的人即将要解决净恭之时,那伙黑衣人又冒了出来,虽然最后人被他们带走了,但是皇姑母放心,我们刺中了净恭的要害,他必死无疑。” 虽然裴渡钦说净恭必死无疑,但裴皇后还是不放心,“倒是本宫低估了祁玦这个小杂种,他竟有如此本事的手下,钦儿,你在与他们交手之时,可有探出一二?” “侄儿觉得,这伙人,和上次定北王将冀州前知州押送回京时,暗中保护的那帮人是同一伙人,武功路数极为相似,不过今日在交手的过程中,我还发现那黑衣人的左臂上,有一个很奇怪的图案,侄儿此前从未见过。” 裴皇后给了吕嬷嬷一个眼神,示意她摆上笔墨纸砚,“钦儿你且将那图案画下来。” 裴渡钦的记性很好,虽然只看了一眼,但还是颇为准确的将图案给画了出来,裴皇后拿起画,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 “皇姑母可见过这个图案?” 裴皇后摇了摇头,转手将画交给了吕嬷嬷,“速派人去查这个图案,虽然本宫也不曾见过这个图案,但这上面的图形,看着有些像龙, 除了君王之外,何人敢在身上刻龙形图案?这帮黑衣人,来历必然有很大隐情,若真是祁玦的人,他在私底下培养私兵,还在这些私兵的身上画了龙形图案, 不就代表着他野心勃勃,想要称帝?只要掌握了证据,抓个人送到陛下的跟前,咱们的陛下,可是最无法容忍有人敢在他的头上动土,祁玦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说到这里,裴渡钦又想起一件事,“对了皇姑母,我还在那叫净恭的江湖之人口中得到一个消息,七星宗的内门弟子尚且都无法解噬心蛊的毒, 更何况是外人,所以,定北王身上的毒应该是并没有解,只是服用了一种方子,暂时使体内的蛊虫陷入沉睡,但只要动内力, 就会使蛊虫瞬间清醒,而一旦蛊虫苏醒过来,便会在一刻钟内,吞噬心脏,让他瞬间毙命。” 裴皇后一听,登时笑出声来,心情瞬间由阴转晴,甚为器重的拍了拍裴渡钦的肩膀。 “钦儿,这桩差事你办得不错,便算是人被祁玦给半道劫走了又如何,只要让他再次毒发,便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裴皇后心中已有了新的计划,唤来一名带刀侍卫,将一块令牌交到了带刀侍卫的手中,“不惜任何代价,你们的最终目的,就是逼祁玦出手,懂吗?” “属下领命。” 等带刀侍卫退下之后,裴皇后又对着裴渡钦和颜悦色道:“钦儿,本宫还有一桩要紧事,需交由你来处理,去大理寺,盯着晏明珠,若是本宫派去的人, 都拦不住祁玦,在关键时刻,你便将晏明珠抓起来,只要有晏明珠这个软肋在手,对付祁玦易如反掌,待事成之后,再将晏明珠带到本宫的面前,本宫要亲手了解了她!” 裴皇后原本觉得晏明珠不过只是一介下堂妇,不足为惧,但经过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之后,让她不得不认真审视这个女子。 闻言,裴渡钦心头一惊,“若是此番能顺利解决了祁玦,晏明珠一个女子,也不足为惧,皇姑母为何……一定要取她的性命?” “因为她竟敢对玺儿下手,不仅玺儿带去的四名侍卫都死了,连玺儿自己都受了重伤,太医说必须要仔细养着,至少得要十天半个月才会苏醒。” 裴渡钦皱眉,试探着道:“皇姑母,晏明珠不过只是介女子,太子表哥身边的侍卫,武功各个都不弱,她如何能有本事,可以在重重包围之下,反杀四名侍卫,而且还打伤了太子表哥,会不会又是定北王的人在暗中动的手?” “回来报信的侍卫说,当时审讯室内,便只有她与玺儿,以及那四个侍卫,除了她之外,还能有谁?再者,不管是不是她动的手,她都有脱不掉的干系, 更何况,这些日子来,我们裴家被这个女人搅和的一刻都不得安生,就连哥哥,都被贬去了通州,不论如何,这个女人,是万万留不得了!” 裴渡钦还想要说什么,但裴皇后却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沉下语气道:“钦儿,你要记着,你是裴家唯一的嫡子,身上肩负着的,是整个裴家的未来与希望, 能与你相配的女子,必然也是世家贵族中,门当户对的贵女,将来也可成为你的助力,所以,不该有的念头,便趁着这次,断个干净,本宫最看重的便是你,不要再让姑母失望了,明白吗?” 在说话的同时,裴皇后往前倾靠,在裴渡钦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你屋中那些废弃的宣纸上,画的女子是何人,不需要本宫再提醒你吧?” 裴渡钦瞬间睁大眼睛,捏紧手心,和裴皇后洞察一切的视线对上,他的喉咙像是被人给锁住了一般,说不出半个字来。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日他在醉酒之后,画了无数张画像,而每一张,画的都是晏明珠! 可没有一幅画,能比得上她的神韵,他画了一张又一张,始终都无法满意。 转日醒来,纸篓里的废纸都已经不见了,裴渡钦以为是侍从收拾了,他以为他深藏在心中,最难以启齿的秘密,无人知晓。 但此刻,却被裴皇后一语中的! 他爱慕晏明珠,爱慕他的前嫂子,爱慕这个世上,他最不该动心思的女人! 第312章 爱而不得 “侄儿明白,侄儿告退。” 等裴渡钦退下之后,裴皇后叹了口气,“若是他能为自己辩解一句,本宫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是本宫与嫂嫂猜错了,可他竟然就这么默认了, 本宫实在是不明白,晏明珠不过是一介下堂妇,甚至连世家大族里的那些出身卑微的庶女都比不上,钦儿如此优秀,为何会独独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吕嬷嬷宽慰道:“皇后娘娘切莫过于担忧,或许二公子只是暂时被晏明珠给蛊惑了,这女人的手段可是颇为高明,别说是二公子,定北王不同样也被她迷得团团转? 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到时时机成熟了,娘娘您让二公子亲自解决了晏明珠,若是二公子能下的了这个手,必然便将那段不该有的感情给断干净了。” 裴皇后品了口茶,叹息着道:“希望一切顺利吧,让那边找准机会便动手,这次,必须要了解了祁玦的性命,我儿日后的登基之路,才可从此高枕无忧。” 从坤宁宫出来后,裴渡钦突然扭头看向了跟随在旁的茂林,“是你将我醉酒作画之事,告诉母亲的?” 茂林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的冤枉,小的绝对没有说过,是……是那日夫人自己发现的,因为公子您醉得不轻,夫人便亲自去照顾您, 刚好仆人在打扰,那些废纸便从纸篓里滚了出来,被夫人瞧见了,夫人的本事,公子您也是知道的。” 只要是眼睛没有瞎,在看到纸上的画像之后,便能明白了,毕竟谁闲着没事,会去画一个女子的画像,而且还画了这么多张? 也唯有爱而不得,无法宣泄这种的情愫,才会有这样的行为。 裴渡钦没有再问下去,只拧了拧眉心,抬手示意他过来。 茂林赶忙起身,侧耳靠过去,裴渡钦在他的耳边低声嘱咐了一句:“你不必跟着我去大理寺了,去找个人,一个和晏明珠的体形仪态非常像的女子,然后……” 听完吩咐之后,茂林错愕的抬起头,“公子,这……” “你只管去办,若是此事泄露了出去,你便也不用在裴府伺候了。” 茂林压下心中的震惊,赶忙低头应道:“是,公子。” 叮嘱好之后,裴渡钦便骑马直接去了大理寺。 刚到门口的时候,正好便与明行简撞上了。 “太子殿下前脚才被抬走,看来有人还是不肯安分,上赶着也想步太子殿下的后尘呢?” 明行简对裴家人可没什么好态度,裴渡钦翻身下马,也不恼,只道:“太子殿下在大理寺内遇刺,至今还昏迷不醒,皇后娘娘特命我来查清楚行刺之人,明少卿有何意见?” “你究竟是来查什么的,你自己心里最为清楚,随便你如何查,但若是你敢动晏姑娘,就休怪我不客气。” 留下一句威胁的话,明行简便不再理会他,径直走了进去。 蔡寺卿看到明行简和裴渡钦都来了,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尤其是裴渡钦,乃是太子母家的人,此番过来,明显是来算账的。 “蔡大人,我听太子殿下的随从侍卫说,当时殿下出事的时候,只和刚被押进来的嫌犯同处一室,不知我可否向嫌犯询问一二?” 蔡寺卿可不敢答应,而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明行简,“裴二公子,不是我不答应,而是此案是由定北王殿下全权负责, 而殿下将嫌犯交给了明大公子来看守,所以,裴二公子若是想提审嫌犯,还是先过问明大公子吧,我恐怕是没有这个权限决定。” 这个老狐狸,觉得明家和裴家都得罪不起,便干脆两手一摊,让他们两家自行去解决了。 “定北王殿下说了,目前所掌握的证据不足,在他找到新的证据之前,谁也不能提前审问,只有他亲自来审才可,所以,裴二公子若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就请回吧。” 裴渡钦却身形不动,只道:“我并非是想要提前审问,而只是想问几句话,虽然定北王殿下是此案的主审,但太子殿下也是副审, 如今太子殿下被人行刺,昏迷不醒,我不会连问唯一的目击证人几个问题,都不被允许吧?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明大公子是怕我会看出什么问题来?” “晏姑娘也受了不轻的伤,眼下正在休养,没精力接受询问。” 裴渡钦原本还在和气的和明行简说着话,在听到晏明珠也受了伤之后,他的脸色跟着骤变。 “如此,便莫怪裴某直接硬闯了。” 裴渡钦给了跟在后头的侍卫一个眼神,而后大步往天牢的方向走。 “裴渡钦!” 明行简立刻出手,裴渡钦侧身一避,同时身后的侍卫上前,与明行简交起手来,而裴渡钦则是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往天牢的方向而去。 大理寺少卿眼瞅着打起来了,急忙问蔡寺卿:“大人,这……这不拦着些吗?” “拦什么,这一个是明家嫡出大公子,一个是裴家嫡出二公子,一个两个都不是你我可以招惹得起的,就让他们吵闹去吧,反正这案子是由定北王殿下一力负责的, 我不过只是从旁辅佐罢了,管这么多做什么,反而还吃力不讨好,假装什么都瞧不见便成了。” 话刚说完,蔡寺卿便在那儿喊:“明大公子,你们别打,别打呀!” 嘴上说着别打,但蔡寺卿本人却站在原位不动,可以说是把老狐狸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裴渡钦一路脚步匆匆,刚走进天牢,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饭菜的香味,还夹杂着浓郁的酒香。 而在这一片香味中,笑声接连不断的回荡在整个天牢之内。 这一瞬间,裴渡钦以为自己是走错天牢了,不由退出来又看了两眼,这的确天牢。 只是天牢不都是一片阴沉沉的,这浓郁的香味,这放肆的笑声,怎么会从天牢里传出来? 天牢里一间隔着一间的牢房非常多,但裴渡钦几乎是第一眼,便瞧见了在天字一号牢房里的那抹倩影。 牢房里视线昏暗,条件简陋,晏明珠就这么不拘小节的坐在草堆上,如雪的肌肤却是不同于往常的绯红。 她的眉眼舒展,眸底是不加掩饰的笑意,处于陋室之中,却光彩夺目,叫人看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这一刻,裴渡钦想,这世上,再也无人能如她这般肆意洒脱了。 第313章 将他灌醉 本该立刻过去,但裴渡钦的脚下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只站在原地,一瞬也不舍得眨眼睛,生怕错过了一秒,便再也瞧不见了。 晏明珠举起碗,大口饮下之时,酒水顺着脖颈缓缓流下。 突然,她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脸上原本肆意的笑容忽的收敛,眼中的笑意更是寡淡。 “太子前脚刚被抬走,裴二公子这后脚来得倒是快的很,怎么,是来为太子报仇的?” 明子瞻原本正与晏明珠喝得痛快呢,晏明珠是他见过的,最是萧飒爽快的女子了,而且这酒量也不错,与之一边饮酒一边谈天说地,简直不要太快哉。 他和晏明珠聊得有多快哉,心里就有多埋汰祁玦,若不是祁玦先一步挖走了墙角,他日晏明珠若是能嫁入明家,他们家必然会热闹极了。 只可惜,他大哥不给力,被人给抢先了一步,他也就只能坐在这里,借酒消愁了。 心里正埋汰着祁玦呢,裴渡钦这厮便主动送上门来了,这不就是行走的出气筒吗? 明子瞻立刻将酒坛扔到一边,抓起一旁的剑鞘,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对准着裴渡钦的命脉。 “姓裴的,你还敢上门,正好老子憋着一口气,找不着出气的地儿呢,再敢上前一步,老子便将你剁吧剁吧喂后山的野狗!” 裴渡钦这才回过神,却并没有理会明子瞻的恐吓,径自走了过去,深深的上下将晏明珠给看了一遍,“你受伤了?既是受了伤,便不该饮酒,对身子不好。” 这说话的语气,怎么透着莫名的温柔与关切? 明子瞻一甩头,定是他吃酒吃醉了,裴家与晏明珠恩怨颇深,裴渡钦巴不得晏明珠出事,怎么可能会好心去关心晏明珠的安危。 “老子跟你说话呢,装没听见是不是?站那儿别动,老子非把你削成木头不可!” 正要提剑杀过去,却被晏明珠给叫住:“明二公子,且坐着吃酒吧,美酒佳肴在前,喊打喊杀,岂不是煞风景得很。” 明子瞻瞬间转了个方向,在晏明珠右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怀中抱着剑,微抬下巴,挑衅的看着裴渡钦。 反正有他在这儿,哪怕裴渡钦真的动手,也没有机会伤到晏姑娘分毫。 晏明珠又拿了一口碗,这碗比起达官显贵府中所用的,就要简陋许多了,是大街小巷寻常都能见到的陶碗。 拿起酒坛,在陶碗里斟了满满一杯的美酒,再前一推。 “小雪将近,天气愈发寒冷,裴二公子若也有这闲情雅致,不若共饮一碗,也好暖暖身子?” 裴渡钦看着推过来的碗,愣了一下,似是不太敢相信,“你……请我吃酒?” 对方这副恍然若失的表情,反而把晏明珠给逗笑了,“怎么,裴二公子这是怕我会在酒里下毒,毒死你?既然你如此惜命,那我也就不浪费美酒了……” 话还没说完,裴渡钦便径直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端起陶碗,一饮而尽。 其实裴渡钦并不喜欢喝酒,而且他的酒量并不好,一口饮下,只感觉喉咙火辣辣的。 但当他放下碗,对上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眸之时,他却说了相反的话:“好酒。” “自然是好酒,这可是明二公子在吉祥楼,花重金买的桃花酿,我们两喝都还不够呢,分了你一碗,你该感到荣幸才是。” 晏明珠这话像是随口一说,但裴渡钦在听了之后,却心生雀跃,她愿意把喜爱的美酒分给他,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在她心中,也是有些位置的呢? “你若喜欢饮这桃花酿,我可让人将吉祥楼内的所有桃花酿都买下来,不过,你身上还有伤,还是少喝一些为好。” 这莫名关切的话,怎么听怎么诡异,晏明珠不由古怪的看了他两眼。 而明子瞻已经不高兴的拍桌子了,“你这是觉着我明家没有银子,买不起小小一坛桃花酿不成?若是晏姑娘想喝,别说是桃花酿了,便算是天上的琼脂玉酿,我也能弄来,用得着你在这儿献殷勤,碍人眼?” 有一个祁玦来挖墙角,已经让明子瞻憋了一口气了,而看裴渡钦说话的语气,也有种莫名献殷勤的感觉,明子瞻自然不会客气。 晏明珠笑了笑,又重新斟满了一碗,“裴二公子如此盛情,那我可是等着你的桃花酿呢,难得今日兴致正好,也不知吃了这一顿之后, 还有没有下一顿,但俗话说得好,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不喝得尽兴,谁也不准走。” “晏姑娘,可不许说丧气话,你放心,有我和大哥在,绝不会让歹人有机会害你的!” 提到歹人的时候,明子瞻还着重强调,同时还不忘瞪裴渡钦一眼。 而裴渡钦恍若未察,只再次端起碗,仰首一饮而尽。 正好这时,明行简解决了那帮侍卫,匆匆赶到天牢的时候,却发现晏明珠正在与裴渡钦吃酒。 他心中急切,正想要说什么,却见晏明珠看向他,轻轻的朝着他摇了摇头。 明行简虽不知晏明珠要做什么,但他却在同时止住了脚步,只站在不远处看着,不管晏明珠要做什么,他都相信她的所有决定。 这是一种,似乎是来自于血脉深处的,无条件的信任。 “裴二公子当真是好酒量,我便是喜欢与你这般爽快的人吃酒!” 说着,晏明珠又斟了满满的一碗。 裴渡钦再次没有任何犹豫的,端起碗,一饮而尽之后,突然轻声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话刚说完,咚的一声,在碗掉落在地的同时,裴渡钦的脑门儿就磕在了木桌上,一动不动。 明子瞻探出半个身子,伸手一戳,裴渡钦的脑袋跟着歪倒在了一边。 “醉了?这孙子不会是装醉吧?裴渡钦?裴狗?你不是人,你是猪,不对不对,你猪狗不如,是整个帝都最大的败类,咦,这都没跳起来,是真喝醉了啊?” 确定裴渡钦真的醉了之后,明子瞻乐得不行,抬手狠狠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上,“这孙子酒量可真差,不过他脑子是不是瓦特了,我们让他喝酒他就喝,难道他过来不是为太子出气,而是纯粹来蹭酒的?” “不论他是来做什么的,既是如了网,便将他绑了,我要问些话。” 第314章 赌上性命 送上门的肥肉,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浪费了。 明子瞻早就手痒的很了,立刻上前,一把将裴渡钦给薅了起来。 而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明行简瞧见晏明珠这边已经把裴渡钦给灌醉了,便也走了过来,与明子瞻一块儿,将裴渡钦给五花大绑。 “大哥,你说姓裴的是不是脑子不大好,我还以为他杀气腾腾的进来,是来找晏姑娘麻烦的,结果扭头却跟我们喝上酒来了,而且酒量还这么不好,不过五碗下肚,便趴在桌上睡了。” 别说明子瞻困惑了,明行简也很是困惑,方才他在暗处一直盯着,以为裴渡钦借着吃酒,会对晏明珠偷偷做些什么。 结果直到裴渡钦一头蒙倒在桌上,他们轻轻松松的将他给五花大绑了起来,裴渡钦也没有清醒过来。 看来这是真喝醉了,而不是装的,这就让明行简更是困惑了,裴渡钦特意来大理寺,就是来找晏明珠吃酒的? 很显然,这绝对不可能啊,别说是如今还有案子了,就算是放在平常,晏明珠与裴家积怨颇深,裴渡钦看到晏明珠,该是恨得咬牙切齿才对,怎么还会这么太平的坐在一块儿吃酒? 不过没等明行简想明白,晏明珠已经走了过来,抬手对着裴渡钦的脸,啪的就是一巴掌。 这清脆的响声,打的站在一旁的明子瞻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也捂住了自己的脸。 难怪这古人说,唯女子不可招惹也,这一巴掌干净利落清脆的,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感觉到了疼痛,裴渡钦的意识有些回来了。 “是裴皇后让你来大理寺的?” 都说酒后吐真言,要想从一个人的嘴巴里问出点儿真话来,此刻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裴渡钦的眼睛半眯着,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意识不清,甚至连眼前人的脸,都不看大真切。 但传入耳中的清泠声线,却愣是让他找回了些意识,本能的给出回答:“是……” “她让你来杀我的?” 裴渡钦先应下:“是……” 不过转头,他又否认了:“不是,不会……不会……” 说话没头没尾的,饶是晏明珠再聪明,都没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又凑近些许,“不会什么?” “不会……伤害你……” 什么? 裴皇后不会伤害她?这怎么可能,她把太子打得半死不活的,裴皇后一个爱子如命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可他却说不会伤害她,这又是何意? “裴皇后下一步,打算对定北王殿下做什么?” 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裴渡钦半晌都没有回答,晏明珠不由心想,看来这家伙的警惕性挺高的,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知道坚守最后的阵地。 晏明珠抬手正打算再来一个巴掌,裴渡钦却突然开了口:“中毒……内力……要他命……”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没等晏明珠细问,裴渡钦的脑袋往前一倒,彻底昏睡过去了。 明子瞻在一旁摩拳擦掌,“晏姑娘,需要我再来两巴掌,把他给弄醒吗?” 中毒……要命…… 突然,晏明珠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明行简,“殿下身上的毒真的解了?” 明行简一愣,没料到晏明珠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不想欺骗晏明珠,更无法在直视她清明的双眸的情况下欺骗她。 本能的别开了视线,“是殿下自己亲口说的,而且他能走会跑,应当不是假的,晏姑娘为何突然问这个?” 晏明珠的眼睛非常毒,一般人都别想瞒过她的眼睛,更何况,明行简明显心虚,必然有所隐瞒。 “殿下中的是什么毒?” 这个问题,倒真的问住明行简了,“这个我真的不清楚,当时太医院的太医没法解毒,还是特意去定北王府,将那位姓孔的先生请过来,才为殿下解了毒。” 太医院的太医都解不了毒,孔慈的本事再大,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就能解毒? 不是晏明珠夸大,她一身医毒之术,师承天机和天玄两位恩师,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病是两位恩师无法治的。 而她虽不敢说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至少是把两位恩师的本事学了个透。 她当时为祁玦把脉的时候,虽然时间紧急,但也是一时未曾把出祁玦究竟是种了什么毒,所以她不信孔慈能在短时间内为祁玦解毒。 但看明行简的表情,想必他也是不知情的。 晏明珠也不浪费时间,微抬头,“冷夜。” 下一瞬,一道矫捷的身影便落在了晏明珠的跟前,这神出鬼没的身手,让明行简一击,几乎是同时,便上前一步,同时拔出长剑,稳稳的挡在了晏明珠的跟前,是十足的保护欲。 “来者何人?” 晏明珠拍了下他的肩膀,“放心,是自己人。” 冷夜可不会理会明行简,只抬手朝晏明珠行了个礼,在这个世上,能让他下跪的,唯有祁玦,而能让他行礼的,晏明珠更是其中的少数。 “晏姑娘有何事?” 晏明珠言简意赅直入主题:“你可知殿下中的是什么毒?” 冷夜微垂下眼睑,没有立刻回答,显然,他是知道祁玦中了什么毒的。 “请晏姑娘恕罪,属下不能说。” 晏明珠也不恼,又道:“那我换个意思,殿下身上的毒并没有解,而是用什么法子,暂时压制住了,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能争取时间,为我为元家翻案,可对?” 冷夜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微诧异的表情。 这个女子,实在是太聪明了,仅凭着裴渡钦醉酒说的一句含糊不清,甚至都不算是话的断句,便能判断出整件事情的大致真相。 冷夜不回话,便算是默认了晏明珠的猜测。 这一刻,晏明珠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自认为是心悦祁玦,自然也愿意为他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但她心中装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多了,情爱对于她而言,只不过只是辅助罢了。 若是让她为了情爱,而一头扎进去,甚至是赌上自己的性命,她是不会的。 或者换句话来说,她太理智了,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会控制住情绪,而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可祁玦却为了她,为了救她,愿意豁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第315章 红颜祸水 这份感情实在是太重了,重到让她不知该如何去承受。 前世今生,她只对祁玦一人动过心,可她对他的用心,却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冷夜,若是不想你家殿下出事,便如实告知我,他究竟种了什么毒?” 在猜出了事情的始末之后,晏明珠很快便在心中改变了原先的计划,虽然这个计划和原先的比起来要冒险许多,但这次,她想试着不理性一回。 冷夜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开了口:“噬心蛊,孔先生说,那是七星宗排名前十的毒药,且无解药可解其毒,殿下为了能争取时间查案,便强行让体内的蛊虫陷入沉睡, 但一旦动用内力,便会催醒蛊虫,而若是蛊虫再次苏醒,便会以极快的速度,吞噬整颗心脏,到时中蛊之人,必死无疑!” 祁玦真是疯了,竟然选择用这种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争取到查此案的权利! 但转而,晏明珠反倒是了然的笑了声,这倒也的确是祁玦的行事作风。 毕竟当初她刚与他认识的时候,他也是身中剧毒,若不是突然晕过去,还真叫人看不出,他命不久矣。 不过幸好,七星宗的所有毒药解药,都是她一手研制的,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如何解噬心蛊的毒。 但祁玦服用了另外一种药,暂时让蛊虫陷入沉睡,这其实加深了毒素,解起毒来,就颇为麻烦了。 “冷夜,我需要你去找到几味药草,你亲自去找,切记,越快越好。” 冷夜立刻拒绝:“不行,我奉殿下之命,必须时刻守在你的身边,护你周全。” 晏明珠反而是被气笑了,“你觉得以我的武力值,需要你在我的身边贴身保护我吗?这些药材,事关殿下的性命安危,你武功高强,凑齐药材的几率会更高, 我不是在开玩笑,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噬心蛊,我可以解此毒,但若是殿下在此前,擅自动用内力,便算是我,到时候也回天乏术了,你可明白?” 冷夜眸光炯炯的看着她,“你当真能解噬心蛊?” “都这个时候了,你觉得我会拿殿下的性命安危开玩笑吗?时间不等人,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快去,这几味药材,可不好找!”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晏明珠就直接将药方塞到了他的怀里。 “晏姑娘,请你在天牢中,勿随意走动,我找到了药材,便速回。” 说完,冷夜身形一闪,便迅速消失在了牢房之内,可见其轻功之了得。 等冷夜离开了之后,明行简才开口道:“晏姑娘,寻找药材是一桩,但实际上,你是故意支走他们的吧?那是定北王殿下特意留下来,保护你安危的,你为何要将他们都支走?” 晏明珠转身,看向明行简的眼角,开门见山道:“因为,我要暂时离开天牢。” 她现在是戴罪之身,若是擅自离开天牢,一旦被发现了,甚至都不用查清楚真相,便能直接定罪。 “这不行,太危险了,晏姑娘你要做什么,只管与我说,我……” 不等他说完,晏明珠只反问了一句:“你会治病,会解毒?” 明行简瞬间便明白了,嘴角溢出一个苦笑,“为了他,你连性命都不顾了吗?” 但晏明珠却是缓缓摇了摇头,“是他不顾性命救我,不过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们。” 明行简捏紧手心,但最终,还是松口:“你只管说,我必然全力配合。” 晏明珠往前一步,低声与明行简和明子瞻说了什么话,明子瞻面露惊恐,连着往后倒退好几步。 “这这……这不好吧?” 晏明珠露出一个微笑,“只有你最合适了,就这么办,明大公子,你把裴渡钦带出去,之后便按着我方才说的来做。” 过了一会儿,一个削瘦的身影,和明行简一起,从天牢出来。 半途中,遇到了蔡寺卿,“明少卿这是要去何处啊?” 明行简止住脚步,侧身的同时,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那削瘦身影的跟前,只拱手道:“有另外一桩要事办,明某与二弟先行离开了,蔡大人,殿下有令, 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提审晏明珠,还望蔡大人能够恪尽职守,不要再犯之前的错,否则,等殿下来了,治你个渎职之罪,蔡大人怕是担不起吧?” 蔡寺卿赶忙应和:“这是自然,本官必然会全力配合殿下,明少卿请放心。” 明行简也不再多言,转身便与身旁的身影一道离开了。 这时,蔡寺卿身旁的衙役不由小声埋怨:“大人,那个叫晏明珠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上到定北王殿下,太子,下到明家、裴家,都围着她团团转?” “难怪古人有言,红颜祸水,诚不欺我也,这女子,着实是不简单,不过这不是你我该瞎打听的,将天牢盯紧了。” 衙役低头应道:“是大人,但大人,若是裴家又来了人,这毕竟是太子殿下那边的人,属下等是拦还是不该拦呢?” 拦吧,会得罪太子,但不拦吧,又会得罪祁玦,这夹在两尊大佛之间,他们这些小喽啰,实在是难做啊! “拦自然是要拦的,而且要把这个架势给做足了,但我们拦了,实在是拦不住,可就不在控制的范围内,也就怪不得我们了,明白吗?” 衙役瞬间领会早点,“是,大人。” 而这边,晏明珠从大理寺顺利离开,拐到一处小巷内,才开口道:“明大公子,就送到这儿吧,再过一个时辰,你再回大理寺看着便成。” 明行简皱眉,满脸的不放心,“晏姑娘,你孤身一人前去,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我陪你一块儿去吧,我也好放心一些。” 至少若是真遇到了什么危险,他必然也会第一时间豁出性命挡在晏明珠的跟前,绝不会叫她受到任何伤害。 “我是偷偷离开大理寺,没有任何人发现我已不在天牢之内,又有谁会刺杀我呢?更何况,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我也有信心突围,再者,只有你在大理寺亲自盯着,我才可放心后背无忧,你明白吗?” 第316章 意图谋反 晏明珠将后背交给他,足以见得对于他的信任。 明行简深深地看着她,字句认真的说道:“我会竭尽全力守住你的后背,但晏姑娘你也要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你自己的性命安危最为要紧,我等你平安归来。” 虽然她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而去孤身涉险,但对于他而言,只要她相安无事,便是最好的。 晏明珠笑了笑,抬手摸了下他的脑袋,“那我走啦。” 她的大侄儿真是长大了,身为姑姑的她,心中甚是安慰,有明行简盯着,她也能放心的去找祁玦了。 明行简愣了住,直到晏明珠翻身上马,背影在视线中都快瞧不见了,明行简还在回味方才的那个摸头杀。 那样熟悉而又温暖的感觉……让明行简回想起,在那个阳光铺满的闺阁之中,他的姑姑温声软语的与他说着话,摸着他的头,夸他:“我们家简儿真是个小神童,日后必然是国之栋梁。” 等明行简从这个摸头杀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抹倩影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了。 明行简捏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从前他年纪小,没能守在姑姑的身边,护姑姑周全,如今,他必然要竭尽一切去保护好晏姑娘,哪怕她不会选择他,他也会护她一生周全! 北梁,大将军府。 祁玦和嵇惊雪一道潜入将军府内,目标非常明确的去了书房。 北梁统帅还未回府,所以书房内空无一人,正好方便了祁玦行事。 “殿下,晏姑娘的人先前已将整个将军府都给摸了一遍,但依然没有找到通敌书信,这书信,会不会被北梁统帅藏在身上,随身携带?” 没错,他们此次不远万里来到北梁,就是为了寻找通敌书信,不过当然不是勇义侯与北梁的书信,因为勇义侯本就是被人冤枉的。 他们要找的,是幕后黑手同北梁串通的书信,只要能找到这些书信,便能直接证明元家的清白。 而晏明珠比祁玦更要认识到这一点,所以她在重新掌握青鸟骑之后,便命青鸟骑远赴北梁,寻找通敌书信。 可至今,这边未有结果,再加上这次时间紧急,祁玦在晏明珠写给他的书信中了解到此事之后,便快马加鞭,跑死了两匹马,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北梁。 “本王与他过招多年,也算是有些了解他的个性,他这人,喜欢收藏胜利品,以此来彰显他的功劳,勇义侯与他在战场上厮杀了这么多年, 他在钺山战役中将元家军尽数斩杀,如此战果对于他而言,必然会让他觉得自己功高于世,而有关于钺山战役的所有物件,他必会珍藏着,以方便他日后可时常拿出来感受。” 嵇惊雪又问:“但若是如此,他将这些物件藏在府中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吧,如此一来,我们怕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书信,这可如何是好?” “书信必然在这个书房内,因为这书房之内,有不少摆件,都是来自于他国的战利品,但都是一些寻常所见之物,所以他就直接摆在明面上, 平日里,他要想能时常便捷的欣赏到这些战利品,一定会将他们放在一个地方,所以,这个房间内必然有密室。” 嵇惊雪明白了,四处开始摸索密室的开关。 祁玦在转了一圈之后,目光落在了被挂在衣架之上的战袍上。 这件战袍,与北梁统帅上阵杀敌的时候很像,但这套看起来要新一些,不是刚做出来没多久的新,而是没怎么穿过所以看起来新。 不过周围却并没有什么灰尘,说明其主人平时必然经常擦拭。 但既然这身战甲并不常穿,又为何要经常擦拭,如果真的是喜爱战甲,那更在乎的,应该是经常穿在身上出去打仗的那一套才对。 这说明,这套战甲必然存在猫腻。 祁玦前后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方向,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战甲的后背。 这套战甲其他地方与北梁统帅穿上战场的没什么区别,但最大的区别,是这套战甲的后背,有一副图,准确的说,是一幅地图。 地图上描绘的,是整个九州大陆,分别是大昭、西越、北梁、东突,剩下的便是一些附属小国。 但这幅地图,又和九州大陆图又有些不同,但具体不同在哪里,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祁玦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玄机来,试探着抬手碰了一下,手指间有轻微的移动。 眸色微变,这地图上的图案,是可以移动的! 再仔细一看,北梁的位置,似乎有些许的偏差。 北梁……大昭,再是西越、东突…… 祁玦想到了什么,按住北梁的地图,先移向了西边,与西越合并后,再往东面移,合并东突,最后再是大昭。 当与大昭合并的瞬间,突然后背的墙面发生了震动,紧随着,一道暗门打开,出现了暗室! 祁玦勾起一抹讥笑,“倒是好大的口气,竟然想吞并其余三国,称霸天下。” 在战甲上绘制地图,用一个一个国家吞并的方式,最后整个九州大陆都在北梁的统治之下,密室的大门便跟着开启了。 一个将军,竟有如此的雄心,这雄心,岂不是也代表着野心? “殿下,密室门开了,卑职先去探路。” 嵇惊雪不知道祁玦这边的情况,见发现密室了,便立刻前去探查。 拿出火折子,探身走了进去,密室甬道狭小,只能容许一人通过。 直到走过长长的甬道,突然眼前一亮,是一个足有两个书房这般大的空间,而这空间内,摆放了各种物件。 但不是金银珠宝,而是各种武器,成排的武器,小到刀剑盾牌,大到长刀长枪,总之在战场上常见的,此处应有尽有。 “殿下,这北梁统帅为何在密室中,放了这么多武器?” 祁玦环顾了一周,在一个盖了块黑布的面前停下,“恐怕不止是武器。” 在话音刚落之时,祁玦伸手将黑布这么一掀。 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箱子,祁玦只随便打开了其中一箱,里头装的不是其他,而是火药! 嵇惊雪颇为震惊:“这么多火药……这北梁统帅莫不成是想造反?” 第317章 走不归路 看到这些兵器和火药的时候,祁玦心中便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祁玦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抚摸过成堆的火药。 “本王之前便听闻,北梁太子与镇国大将军付城政见不和,北梁皇帝年纪大了,更是常年缠绵病榻,严重的时候,甚至连早朝都要免了, 以北梁太子与付城的恩怨,一旦北梁皇帝撒手人寰,太子登基,这位功高盖主的大将军,轻则被罢免官职,收回所有兵权,重则随便套个由头,拉出去砍头,以镇君威。” 嵇惊雪瞬间便明白了,“所以付城是怕若是太子顺利登基,第一个不会放过他,所以私自囤武器火药,企图谋反篡位?” “若本王所猜没错的话,惊雪,你马上去……” 低声在嵇惊雪的耳边吩咐了一句,然后摆了下手,“去办吧。” 嵇惊雪有些不放心,“殿下,您现在不能使用内力,留您一人在此处,卑职不放心。” “就算不用内力,对付一个北梁统帅,也绰绰有余,这是命令,你照办便成。” 时间紧迫,嵇惊雪也不能多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去办事了。 祁玦自然也不能闲着,将整个密室都给检查了一遍,但摆在外头的,不是武器就是火药,并没有书信。 难道说,这密室还有个密阁存在? 就当祁玦打算再找一找密阁之时,有脚步声传来。 立刻意识到有人来了,祁玦将火折子吹灭,身形一闪,藏在暗处。 而来人正是北梁统帅,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几个亲信,正在搬运几个大箱子。 “将军,宫中传来最新的消息,陛下病重,有意让位做太上皇,让太子继位,时间紧迫,咱们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太子一向对将军您十分忌惮, 更是几次三番,让手下的亲信弹劾您,若不是陛下深信将军,后果不堪设想,可一旦太子登基,届时第一个动的,便是将军您了!” “是呀将军,您为北梁国境安康,出生入死,太子非但不懂感恩,反而还给您冠上了功高盖主的名头,此番陛下病重,若是我们再不绝地反击,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北梁统帅没有说话,而是摸上了双刀,眼神中透露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这把双刀,是本帅第一次大获全胜归京之时,陛下亲自赏赐给我的,陛下夸赞本帅乃是北梁不可或缺的国之栋梁,谁曾想,一朝天子一朝臣,很快,这北梁便没有本帅的立足之地了。” 说话的同时,北梁统帅握紧了双刀,“是他们要的太多,不给本帅活路,本帅做出这个选择,陛下会不会怪罪于本帅?” “将军,您为陛下,为北梁鞠躬尽瘁,可最终得来的又是什么结果?再者,是太子一党欺人太甚,不给咱们活路,我们走出这一步,只不过是出于自保罢了,何错之有!” “没错,将军,您效忠的只有陛下一人,如今陛下没多少时日了,太子亲信小人,苛待真正用功之臣,如此不仁不义的储君,又如何配的上这九五至尊之位, 更何况,这北梁的江山,是将军您一路厮杀来的,否则又何来的北梁国泰民安,只要他日您顺利登基,这史书自是由胜利者来书写,无人敢说您一句不是,还请将军尽快定夺!” 北梁统帅还没说话,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猛地侧过身,目光犀利狠辣,“有外人!” 闻言,另外几个亲信迅速拔出佩剑,围绕着北梁统帅,大喝一声:“何人竟敢藏于此处,迅速滚出来,否则立刻取你头颅!” 话音刚落,一声讥笑响起。 紧随着,一道清冷的嗓音飘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没想到战功赫赫的付大将军,有朝一日也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祁玦单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如松,不急不缓的自暗处现身。 他的绰约风姿过盛,哪怕是在这封闭的空间内,也依然压不住他一身的如松如风冷隽之气。 饶是阅人无数的北梁统帅,在初见祁玦之时,也不由感叹,大昭皇帝能生出这么个风光霁月的皇子,当真是国之大幸。 但这是大昭的幸事,对于其他国家而言,就是不幸了。 显然,北梁统帅没有料到祁玦会出现在此地,“定北王,钺山一战之后,当真是许久未见了,本以为下一次你我之间,必然是在战场上决一胜负,却不想,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是本王送上门来,还是你的死期,不到最后一刻,可是不好说的。” 北梁统帅表面上虽是不显神色,但心里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祁玦这个人,可是他最不愿意对上的对手。 这人年纪比他小许多,却是个兵家鬼才,否则钺山一战他本稳操胜券,将多年的劲敌勇义侯都给亲手斩杀。 却在祁玦来钺山支援之后,连连败退,最后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胜利,而选择暂时退兵回朝。 本该是双赢,却被祁玦给搅黄,心中虽有不甘,但更多的,是觉得祁玦的可怕难对付。 北梁统帅冷笑一声,“定北王,本帅佩服你带兵布阵的本事,你年少成名,且在军事上的天赋,的确是常人所远不能及,但你莫要忘了, 这是在我北梁的国境之内,而你所在之地,更是本帅的府邸,里里外外全都是本帅的人,只要本帅一声令下,你便算是插翅也难飞。” 祁玦却是嗤笑了声,清清淡淡的反问一句:“所以,你觉着本王会如此想不开,只身一人来北梁赴死?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本王会站在此处? 付城,你与本王也过了多年的招,该清楚本王这人,一向最喜欢打出其不意的仗,说不准在你我说话的空隙,你的将军府便已经成了本王的囊中之物,而你,才是案板上的那块肉。” 北梁统帅脸色一变,不过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反而是大笑了两声:“你这是在故意诈我呢吧?将军府上下,遍布本帅的眼线,一旦有外敌踏入,就会化为骨灰, 所以,你非但没有一兵一卒,而且此刻你虚的很,本帅要你的命,不过是举手之间,不过本帅更好奇的是,你是为何,来本帅的眼皮子底下送死的?” 第318章 唱空城计 祁玦身姿如松,不见任何怯意,反而还上前一步,“想要本王的命,你只可以试试。” 几乎是在祁玦往前一步的同时,北梁统帅出于本能的往后倒退了一步。 而跟在他身边的亲信,更是出于本能的恐惧也往后退。 不是因为他们胆小,而是因为他们都在祁玦的手里栽过跟头。 就像之前的钺山战役,勇义侯等人都已经被他们给尽数斩杀在剑下,这场仗他们是稳操胜券。 可祁玦临危受命,一到南疆,以一场突击战,立时就改变了当时的战局。 而没等北梁军喘口气,祁玦又用计,烧掉了他们的军粮。 原本如果粮食充实,或许他们还有取胜的可能,可没了粮食,军心便乱了,祁玦再乘胜追击,打得他们节节败退。 最后迫于无奈,北梁统帅只能放弃到嘴的肥肉,班师回朝。 如今害得他又丢失了领地的罪魁祸首就在面前,可北梁统帅还是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毕竟祁玦此人,太狡兔三窟,没道理在大昭过得好好的,突然就来北梁送死。 更重要的是,他的密室隐藏的如此之好,竟然都被祁玦给发现了,这人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说不准,他还真的带了人,埋伏在四周,企图发难。 “定北王,你我对手多年,其实除却你我各奉君王之外,作为个人,我还是颇为欣赏你的能力,不论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本帅的府中, 但只要你悄然无声的离开,本帅也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瞧见,两国之间也可各保太平,如何?” 这北梁统帅可是个十足十的老狐狸,若非是如今情况复杂,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走祁玦。 哪怕祁玦真的留了后手,他必然也会举全府之力,擒住祁玦,毕竟若是能擒住祁玦,或者是直接杀了他,那可是给北梁带来了绝佳的机会。 到时大昭群龙无首,他再带兵攻入边境,没了祁玦的阻挠,大昭的那帮蠢货,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说不准,便能直捣黄龙,直接吞并整个大昭! 但可惜就可惜在,祁玦此刻出现的时机不对,北梁皇帝病重,随时都可能驾崩,而他与北梁太子的积怨很深。 一旦皇帝不在了,太子顺利登基,那他这个镇国大将军也就做到头了! 简而言之,他现在忙于处理内乱,如今正是悄悄向太子发难的最佳时机,他为此也筹谋了多年。 若是在此刻,为了抓祁玦而闹出太大的动静,叫太子一党发现了密室里的秘密,那他才是真正的完了! 聪明人,都知道这一刻该如何取舍,所以他选择退让一步,只要祁玦不坏他的事,他便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本王不远千里来到北梁,大将军身为地主,不尽一尽地主之谊,是让本王空手而归,如此可不是待客之道吧?” 亲信气极,“将军,此人便是得寸进尺,这是在咱们的地盘,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便让属下等捉下他,看他还敢如何嚣张!” 北梁统帅与祁玦四目相接,他企图想透过祁玦的眼睛,看到他是否心虚慌张。 若是他有一丝慌张,便说明他是在虚张声势,到时他便直接下令将人拿下。 但祁玦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太过于从容淡定了,一双清冷寡淡的眼眸,更是不添半分情绪,叫北梁统帅这只老狐狸,一时之间心里都不由打起了鼓。 北梁统帅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哪怕此刻就只有祁玦一人站在他的面前,介于之前惨痛的教训,他也不敢直接对祁玦动手。 抬了下手,制止了亲信的行为,北梁统帅的脸上挂起假意亲和的笑容,“定北王所言极是,倒是本帅这个地主,不曾招待好了,敢问定北王你此番入境,所求为何? 本帅好歹也是大将军,若是在本帅能力范围之内的,说不准能帮上什么忙,你只管开口便是。” 为了更重要的大业,倒是能屈能伸的很。 祁玦心中冷笑,言简意赅道:“本王要,钺山战役中,你与大昭叛徒之间的通传的书信。” 北梁统帅微微眯了眯眸子,故装听不懂,“哦,据本帅所知,钺山战役唯一存活下来的副将,已携带着通敌书信,将勇义侯的罪行公之于众,定北王如今却来问本帅要书信,是何缘故?” “别装了,勇义侯被身边信赖的副将所背叛,以致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你与那副将……哦不对,准确的说,你与那副将背后之人的通信,必然还在你的手上吧, 毕竟,像你这般酷爱收藏战利品之人,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多年的对手勇义侯给斩杀在了剑下,你必然是将此战,当作你最辉煌的战绩之一,可对?” 北梁统帅故而大笑了起来,“知本帅者,莫若宿敌是也,这个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如定北王你这般了解本帅了, 且不论勇义侯是否真的与本帅飞鸽通信,据本王所知,定北王你与勇义侯府并没有什么往来,如今不惜亲赴北梁,只为这么一封书信,却是为何?” “本王要作何,你没有资格过问,本王耐心有限,交出书信,不要给本王耍滑头,你非常清楚,本王要的是什么。” 北梁统帅的眼中泛起狠辣之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定北王,你方才是在故意吓唬本帅的吧?你这人,一向是能动手就绝不多费口舌, 若是你真的差人埋伏在将军府左右,你便不会在这儿与本帅说这么多废话了,你搁这儿同本帅唱空城计,该不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吧?” 在说话试探的同时,北梁统帅握紧了手中的双刀,给旁边的亲信们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暗中将祁玦给包围,趁其不备,将他擒住! 其实北梁统帅说这话也是试探,他心里也不是完全有信心,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无缘无故自己送上门来送死。 但祁玦的行为又不像是稳操胜券,没有直接动手,而在这里跟他说了这么多话,这一点就不符合祁玦杀伐决断的性格。 祁玦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之时,一把软剑已然出现在手心。 他神态沉稳如山,步伐稳健,如闲庭漫步般步步上前。 “是吗,看在你如此迫不及待想送死的份儿上,本王若是不成全你,岂非不通情理。” 第319章 就地斩杀 北梁统帅是见识过祁玦的武功的,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句诗来形容祁玦,那绝对是不夸张的,他一个人,就能代表一支军队。 哪怕他与祁玦交手多次,但他依然摸不准,祁玦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更何况,眼下这密室之内,只有他与几个亲信在,若是祁玦在此真的大开杀戒,恐怕他们合力都不是祁玦的对手。 这也是为什么,北梁统帅从方才到现在,都只是在试探,而不敢直接动手。 “定北王,本帅只是开了个小玩笑,看你,怎么还认真了呢,远来即是客,不若先出去,本帅做东,请你品尝一下,北梁的特色美食,也让你不枉此行,如何?” 在北梁统帅嘴上说着客套话之时,一个亲信已经绕到了另外一边,趁机迅速转过去,按下了一个机关。 几乎是在同时,祁玦脚下的地面突然往两边裂开,陷下去一个极深的洞,而在这洞内,则是遍布倒刺! 一旦人不慎跌入此内,必然会被穿成刺猬,无一生还! 祁玦以软剑借机,纵身跃起,在空中一个翻身,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机关,下一瞬落在了十米之外的地面上。 虽然没有动内力,但是在纵身飞起的时候,还是稍稍用了些真气,在落地的瞬间,祁玦便能感觉到体内蛊虫开始有些不稳定起来。 虽然他面上神色不变,但脸色却是不可控制的白了几分。 而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却是让北梁统帅给迅速捕捉到了,“他受了伤,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动机关,一起上,若是不能生擒,便就地斩杀,绝不能让他活着走出将军府!” 祁玦出现在这密室之中,看到了这一室的武器,而且应该也听见了他与亲信之间密谋的谋反大计。 哪怕祁玦不是北梁人,但若是他活着出去之后,将此事散播出去,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而且整个将军府都得跟着陪葬! 在北梁统帅的一声令下,两旁的亲信立刻手持武器攻了上去。 虽然祁玦不能使用内力,但他手上的功夫也丝毫不差,对付这些小喽啰并不在话下。 但对方阴险就阴险在,除了两面夹击之外,还动用了暗器,一起朝着祁玦攻击而来。 祁玦一个旋身,以剑背挡住暗器,同时带着暗器转了个圈,反弹向正面攻击而来的亲信。 在那亲信一声惨叫之时,祁玦在空中飞旋的同时,一脚踹中了另外一个亲信,将他一脚踹飞了出去。 对方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飞出去,掉入了之上的那个黑洞之内,被倒刺给穿心,瞬间便没了气。 北梁统帅见状,已然动了真怒,手持双刀,两面攻击,每一招都带着必杀。 祁玦步步见招拆招,但因为无法使用内力,在以一敌十中,他的力气逐渐跟不上。 而北梁统帅则是抓住了祁玦的弱处,以他为带头,攻击接连不断,同时,他还给对面的亲信使了个眼神。 亲信立刻会意,在前面打斗正激烈之时,他退后几步,扭转了另外一个开关。 嗖嗖几声,暗器从天花板直射而出,正冲着祁玦的头顶而去! 祁玦的反应速度也很快,迅速往后撤退,而与此同时,北梁统帅抛出了手中的一把刀,直逼祁玦的命脉! 在两面夹击之下,祁玦果断取舍,凌空一个旋身,虽是惊险的与暗器擦过,但还是被尖锐的暗器在脸上割破了一道口子。 未等祁玦歇一口气,那把刀便已冲着他而来,若是放在平时,祁玦能以内力轻松将所有的武器都给轰飞。 但是此刻,他不能动内力,在选择避开暗器,便导致在挡刀的时候慢了一步。 虽是已在第一时间出剑,但那刀在飞过来之时,是暗夹了内力,冲击力非常大,哪怕被祁玦以剑背挡下,但巨大的惯性却直接打了个圈。 祁玦避之不及,瞬间被割破了右臂,北梁统帅可不打算就此收手,他与祁玦对战多年,从没在他的手里讨到过便宜。 如今看出祁玦有伤在身,武力值削减了大半,他自然得乘胜追击,不给祁玦任何喘息的机会。 若是今日能趁着这个机会,要了祁玦的命,那他就能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劲敌,如此一来,将来他若是能篡位成功,完成最终夙愿,九州大陆的一统,就指日可待了! 在祁玦因为被砍伤,而动作慢了一步之时,北梁统帅手持最后一把刀,自他的背后偷袭而去! 就在刀锋割断了几缕青丝,逼近祁玦的后脑勺之时,突然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响。 一条紫色的长鞭飞出缠住了刀背,北梁统帅甚至都没时间反应,连人带刀便被直接往后拽了过去。 力道之大,竟让他这个大男人整个腾空而起,砰的一声,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在倒下的瞬间,直接呕出了一口血! “大将军!” 在亲信们朝着北梁统帅跑过去之时,祁玦却在看到那条紫色长鞭之时,瞬间转过了头。 晏明珠着了一身浅蓝色束装,三千青丝挽起盘于脑后,只以一根玉簪固定,整个人干净利落,与往日里的着装有很大的区别。 她的一只素手拿着紫藤鞭,在将北梁统帅甩飞的同时,脚尖只一点,运展轻功,如蜻蜓点水一般,身姿轻盈的便稳稳落在了祁玦的面前。 而自晏明珠出现的瞬间,祁玦的目光便落在她的身上,再也无法挪开。 世间万般光芒,都不及眼前女子的万分之一,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一切都成了点缀,唯有她一人,光芒万丈,耀眼夺目。 “殿下,你受伤了?” 晏明珠在落到祁玦跟前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他左脸有一道血痕。 “一点儿小伤,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里应外合,此处危险,本王护你先离开……” 不等他话说完,晏明珠反握住他的手,“你一个中了剧毒之人,都敢满世界乱跑,我又岂能坐的住?” 祁玦一愣,必然是冷夜透了底,等此间事了,他必然要责罚冷夜,叫他保守秘密,结果啥都往外说! 在两人对话间,北梁统帅已经站了起来,他一眼便认出了晏明珠手中的紫藤鞭,脸色骤变。 “你……你怎么会有紫藤鞭,你是何人?” 第320章 我的男人 不怪这北梁统帅会不淡定,因为晏明珠前世在战场上,也曾与他交过手。 不过那个时候,这个北梁统帅还只是个打下手的小官,但在战场上,也见识过叱咤风云,战无不胜的女将军的厉害。 尤其是那条代表着她身份的紫藤鞭,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前世在战场上,只要报出明将军的称号,便能叫敌军闻风丧胆,不战而降。 当时九州大陆的人便在其后庆幸,幸而明珠不喜杀伐战乱,她出兵也只是打那些侵犯大昭边境的敌军,那是他们自己欠揍。 但凡这位明将军野心大一些,残忍一些,整个九州大陆,怕是都会被她给踏平。 总而言之,便是前世晏明珠在那些人的心目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只要他们看到有关于她的一切东西,都会本能的产生恐惧心理。 没办法,谁叫她太强大太万能了呢!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竟敢动我的男人,便要做好,为此付出千万倍代价的准备。” 一句我的男人,不仅叫对面的北梁统帅等人愣了住,而作为我的男人的本人的祁玦,嘴角都快扬到后脑勺了。 没什么,比听到心上人承认自己的身份,更叫人开怀愉悦了。 若非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必然得要把人直接抱怀里,让她再叫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够的。 在说话的同时,晏明珠缓缓抬起紫藤鞭,言简意赅道:“殿下,退后,给我半个时辰解决。” 英勇善战的定北王殿下……定北王殿下自然而然的当起了小白脸,非常配合的往后退了两步。 没办法,谁叫心上人儿称呼他是“我的男人”,这放在哪个男人的身上能抗的住?反正他是抗不住的,偶尔吃一回软饭,也挺香的嘛! 晏明珠活动了下手腕,目下无尘的睥睨了一眼,“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你这小女子,实在是猖狂至极,哪怕你的手上有紫藤鞭,但你也不是明珠,既然赶着上门来送死,那本帅便成全你,也好让你们做对亡命鸳鸯!” 北梁统帅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持双刀砍过来,刀锋带着劲风,是夹杂着十足的狠辣,冲着刀刀要人命去的! 晏明珠面色未变,只一个下腰,刀锋在她的脸上一寸位置擦过,她以脚尖点地,整个人借助内力一个大旋转。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北梁统帅的身后,反手一甩鞭,鞭尾缠住双刀,手腕一动,鞭子以蛇形抽动。 两把短刀被迫碰撞在一起,再往前一拉,刀锋在下一瞬,便对准了北梁统帅自己的脖颈。 瞬间逼近,只要再近那么半寸,便能让他瞬间血溅当场! 两边的亲信见状,立刻手持武器攻击而来,晏明珠只侧身一臂,高抬腿,一脚踹中其中一人的脑门儿。 在对方一声惨叫中,她抬手,以徒手抓住了另外一人的剑背,只以两指夹住,手腕带动内力,生生将长剑给掰弯了过来。 下一瞬指尖松开,长剑受到惯力反弹,一道白光反光之际,便直接割破了对方的双眼! 同时,又有一人自背后袭来,晏明珠的衣炔飘动间,反脚踹中方才被他踢了额头的那人的膝盖。 那人在吃痛间往前倒过去,晏明珠只提拎住他的后领,将他往前这么一带,身后袭击而来的长剑,便在瞬间贯穿了那人的心脏! 这人甚至连惨叫都没机会发出,便口吐鲜血,当场毙命! 而亲手杀了自己的同僚的那人,瞬间便红了眼,“我要杀了你!” “哦,那真可惜,下辈子吧。” 晏明珠以脚尖挑起方才倒地死亡的那人的长剑,但她却没有用这长剑去攻击人,而是往反方向丢了过去。 而那个方向,方才被晏明珠割瞎了双眼的人,被直射而来的长剑直接刺穿了肩膀。 他一声惨叫,气急败坏之下,拿着手里的武器便乱砍。 晏明珠轻笑声,“亲手杀了你的同伴很痛心?别着急,我这便成全你,让你与你的同伴,以相同的死法,共赴黄泉。” 那个杀了同伴的人杀红了眼砍过来的时候,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晏明珠这话的意思,在要看中她之时,却见她只侧身一臂。 剑锋擦过她的侧脸,晏明珠在同时抬脚,踹中他的屁股,他整个人往前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反转过来,一把长剑从身前,直接贯穿了他的腹部! 瞬间,他吐出一口血,而亲手杀了他的同伴,却因为双眼无法视物,还以为自己刺中了晏明珠,在那里得意扬扬的哈哈大笑起来。 “无知的女人,看你眼下还有没有命,能笑得出来!” 而被他刺中的那人,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脑袋一歪,便断气儿了。 晏明珠在这时,才轻飘飘的开口:“你是在同我说话吗?我在这儿呢。” 大笑之人瞬间就停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用双目流着血的眼睛去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你怎么还活着?那我……我刺中的又是何人?” 晏明珠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啊,不如你去阴曹地府,问问哎你先一步下去的同伴吧。” 在话音落地之时,晏明珠另一只手带动紫藤鞭,将被桎梏住挣脱不开的北梁统帅直接给拽了起来。 借着惯力,让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一个大旋转,然后再脱手扔出去。 砰的一声,北梁统帅高大的身躯击中那个眼瞎的亲信,两人受到重力往后飞出去数米之远。 咚的一下,撞在了墙壁上,好巧不巧,这墙壁上安装着机关,撞上的瞬间触动机关,短箭齐发,不过是呼吸间的功夫,就将那个眼瞎的亲信给射成了马蜂窝! 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甚至还没到半个时辰,晏明珠便把杂碎们都给解决完了。 她拍拍裙摆上的灰,闲庭漫步的走过去。 北梁统帅摔得两眼直冒金星,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武力值竟然如此逆天! 尤其是她方才那甩鞭的姿势,分明就能看到鞭子近在眼前,可却怎么也躲不开。 这让北梁统帅瞬间想起了,当初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 “你……你是明珠,你……你死而复生了!” 第321章 付出代价 晏明珠步步朝着他走来,每一步就像是走在了北梁统帅的心上,让他不由自主的心惊肉跳。 没办法,曾经那位名震天下的女将军,实在是非人类,只要是上过战场,和她对过手的,都会为之闻风丧胆! 出于求生的本能,北梁统帅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他的手脚却因为恐惧而发软。 再加上之前被摔得这么狠,他又是一把年纪了,刚爬起来,又狠狠地跌了回去,头发散乱,可以说是狼狈至极。 直到,晏明珠在他的跟前停了下来,抬脚,结结实实的踩在了他的脸上。 再慢悠悠的捡起了地上的一把长刀,这刀还是北梁统帅自己的。 她语气轻飘飘,动作更似是随意,“方才我有没有说过,你动了我男人,我便要叫你付出千万倍的代价,眼下,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放轻松,我这人呢, 一向是手起刀落,动作快得很,割的时候你会没感觉,等结束了之后,你才会生不如死,不必言谢,这都是我该做的。” 就在刀尖对准北梁统帅的脸之时,一道声音跟着响起:“这位姑娘当真是好身手,孤还是第一次瞧见,竟有人能将付大将军打得落花流水,只剩下在地上求饶的份儿。” 晏明珠早就注意到密室又有人进来了,而且人还不在少数。 不过对方并没有出手搭救的意思,反而是悠哉悠哉的在一旁看起了热闹,想来就算不是北梁统帅的宿敌,也必然是看不惯他的。 眼下听对方的自我称呼,晏明珠便立即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北梁太子戚无忧! 听到这话,晏明珠也不急着动手了,而是以刀尖抵地,抬眸看向来人,反问一句:“这位付大将军,好歹也是你北梁的镇国大将军,身为北梁太子,你不打算出手搭救一二?” 戚无忧手持一把折扇,着一身月白色锦服,玉冠加身,端的是一身儒雅之态,看上去像是没什么杀伤力,但眼底却是一片凉薄。 “我北梁,可没有在府邸的密室中,暗藏兵器与火药,企图趁着父皇病重,而打算起兵谋反的叛逆之臣,他不仅该死,而且罪该万死。” 晏明珠认同的点了下头,“难得北梁还有明事理之人,既是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这话说的,就好像是要吃什么大餐似的,实际上,她是要折腾死别人。 这时,戚无忧又开了口:“虽然付城罪该万死,但他毕竟也是北梁子民,便算是要他性命,也该由孤来动这个手,怎好劳烦姑娘脏了手呢?” “放心,我不杀他,只是我家殿下被他使暗招打伤,我报复回一二,不算过分吧?” 晏明珠光明正大的与戚无忧对视,义正言辞的反驳一句。 而在同时,祁玦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虽然祁玦什么话也没说,但他一身清冷矜贵之气,就这么站在那儿,也能叫人望之生畏。 嵇惊雪纵身一跃,眨眼间便来到了祁玦的身边,“殿下你受伤了?可严重?” 祁玦还没开口,戚无忧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先前孤便总听人言说,大昭九皇子定北王,风姿无双,乃天纵奇才,凡经手之战,从无败绩, 因身份原因,孤一直未曾有幸能与之相见,今日一见,孤却是觉得,那些夸赞之词,都不及定北王你风姿的万分之一。” 说话的同时,戚无忧抬起手,拱手行了一个平礼,“某,戚无忧。” 和戚无忧的热情比起来,祁玦显得非常冷淡,他只淡淡暼了对方一眼,语气更是寡淡:“你我乃两国之敌,就不需要在这儿说些无关紧要, 又恶心人的虚与逶迤之言了,付城的命,本王要了,你若有意见,自可来本王的手里抢人,就看你抢不抢得过了。” “定北王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对孤有恩,若非是你差了人,告诉孤付城在府中私藏武器,企图谋反,届时北梁大乱,孤这个太子还有没有机会做,都说不准了, 既然定北王你要付城的命,只管拿去便是,不过最好能留一口气,毕竟不管怎么说,付城也都是镇国大将军,此前深受父皇的信赖,孤也好将他带到父皇的面前定罪,你看如何?” 不知道是不是祁玦的错觉,他总觉得,戚无忧这说话的语气,像是有些……刻意讨好与示软。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戚无忧,但一观此人的面相,便知此人定也是个精于谋算的狐狸。 祁玦没搭理他的话,目光只落在晏明珠的身上,清冷的嗓音自然的柔和下来,“珠珠,你做你的,若是觉着麻烦,杀了也无法,只需在灭口之前,问出书信的下落即可。” 毕竟,当初勇义侯等人便是丧命在北梁统帅的手中,晏明珠身为亲外孙女,为自己的外祖父他们报仇雪恨,也是理所应当。 两人之间极为默契,晏明珠只与祁玦对视了一眼,便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微微一笑。 手腕只一翻,刀尖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甚至在其他人的眼睛都没看过来之时,她便停下了手。 也是在她停手之后,北梁统帅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疼痛,啊啊嗷叫了起来。 “啊!我的脸!我的脸啊!” 众人再定睛一看,不由得后脊背发凉。 因为,晏明珠竟在极短的时间内,在北梁统帅的脸上写下了两个大字:奸佞! 不给北梁统帅喘息的机会,晏明珠的手腕再动,这次是对准着北梁统帅的手臂,上下左右,不过是瞬间的功夫,北梁统帅的两只手臂就赤果果了。 在衣袖被割没的同时,鲜血瞬间就爆了出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晏明珠竟然直接用刀尖将北梁统帅手臂上的经络全部挑断了! 这速度,这股狠辣,别说是女子,便算是男子,也没几个能做到晏明珠这般脸不红,心不跳,而又干脆利落的。 北梁统帅痛得甚至都失声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痛得直接昏厥了过去。 “这才刚开始就不行了,真是个废物,拿水来。” 第322章 叫谁夫人 这……这女子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戚无忧眉梢未动,甚至也没有出声制止,反而还给一旁的带刀侍卫使了个眼神。 带刀侍卫哪儿敢多说半个字,赶忙去端了盆冷水过来。 原本想端给晏明珠,但还没靠近她,祁玦往前一步,从对方的手中接过,再递给了晏明珠。 这十足的占有欲,让戚无忧微微眯了眯眸子,目光在祁玦与晏明珠之间来回打量。 晏明珠只这么一抬手,就将整盆冷水泼到了北梁统帅的脸上。 北梁统帅一个激灵,活生生的被冻醒了。 “这才刚开始呢,还完了殿下的,还有我外祖父、大舅舅、二舅舅和大表哥,他们在阴曹地府,可是等了你好久!” 北梁统帅这才不嘴硬,开始求饶了:“这……这与我无关,是你们大昭自己人,为了所谓的权势,联系上我,害死了他们!” 晏明珠持刀的动作一顿,微一挑眉,“哦,先前你不是不肯承认,是大昭内部有人与你勾结,出卖了外祖父他们,这才导致钺山战役大败吗?如今,怎么又肯改口了?” “这毕竟……毕竟是你们大昭的内乱,我身为北梁之人,自然……自然是希望你们越乱越好。” 更重要的是,钺山战役他一举灭了元家军,在战场上彻底打响了自己的名号,自然得要宣传他是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击败勇义侯的,而不是通过与他人勾结,使用了阴损之计,将元家军给坑杀殆尽。 “只有真正无能之人,才会选择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在背后出阴招,就算是胜利,也是为人所不齿的胜利,如你这般的奸佞小人,便算是死后也该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北梁统帅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仰天大笑了两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我一时不察,落在了你们的手里,我自认倒霉, 但是我从前做的所有事情,我都不后悔,哪怕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因为,我是北梁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梁能够开疆扩土,何错之有!” 在喊出这话的同时,北梁统帅突然抬头,直勾勾的看向了戚无忧,“戚无忧,你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陛下一世英名,却生了你这么个无用的儿子, 今日你为了铲除异己,助大昭之人杀了我,没了我替北梁驻守边疆,不出多久,边疆必然失守,到时你就算是登基为帝,也只会成为一个亡国之君,受尽万世唾骂!” 带刀侍卫一听,及时拔刀,厉声呵斥:“大胆逆贼,竟然对太子殿下不敬!” 戚无忧抬了下手,面上非但没有一丝恼意,反而是轻笑了声,“付城,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孤在朝堂之上弹劾你,与你过不去,是因为你手握兵权,功高盖主,害怕你会影响到孤的储君之位?” 北梁统帅冷笑,“难道不是吗?” 戚无忧叹了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你错了,孤之所以弹劾你,是因为你好战,并且时常在父皇的跟前鼓吹,诓骗父皇,举全国之力,向周边国家发动战争,企图一统九州大陆。” “一统九州大陆,乃是所有有雄才大略的帝王的夙愿,陛下有雄心壮志,而我便是能帮陛下完成夙愿的人,他日若是踏平其他三国, 我北梁便是九州大陆唯一的霸主,陛下也会成为唯一统一九州的始皇,从此名垂千史,为世人所膜拜,而如今,因为你,导致多年筹谋付诸东流,戚无忧,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说到后面,北梁统帅还情绪激动了起来,双眼充血,脖颈处的青筋暴起,一脸的忠臣良将,大义凛然的模样。 “你是为了父皇的雄才大略,还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你自己心里最为清楚,在你靠着战功享尽荣华富贵之时,你可曾有好好的看过北梁? 这些年来,因为你鼓动父皇穷兵黩武,建造武器、强行抓年轻力壮的男子服兵役、向百姓征收高出至少三倍的粮食,致使民不聊生,一些闹饥荒之地, 更是因为重重征收压迫,而到了卖子换取粮食的地步,更别提那些被饿死、累死的穷苦百姓,战争,给上位者带来的是荣耀,但给百姓带来的,只有数不尽的疾苦,这些,你可知?” 显然,这些年来享尽荣华,高高在上的北梁统帅,眼里再也看不到贫苦百姓,他一心的想用更多更高的军功,来巩固他的地位。 而忘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所坐的位置,乃是万千人的累累白骨所搭成的,不仅是将士,更有那些普通百姓。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自己错了,连连摇头,“不……我没有错!错的是你,是你们,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梁,为了陛下,我没有错,你才是伪君子,你才是什么都不懂的伪君子!” 戚无忧只叹了口气,“无药可救。” 晏明珠将刀往北梁统帅的脖上一架,“我可没空听你们在讲北梁的民生疾苦,通敌书信藏哪里了,是何人与你往来书信,出卖了我外祖父的行军布阵?” 北梁统帅冷笑一声,“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错,是你们,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坏了我的千秋大业,想知道?那就去阴曹地府问我吧!” 在说出这话的同时,北梁统帅直接把脖子往前送,晏明珠想收回刀却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北梁统帅自刎于短刀上! 鲜血在溅出的瞬间,祁玦搂住她的腰肢,一个旋转,替她挡去了喷溅而出的鲜血。 “可不能让如此腌臜之人的鲜血,污了我家珠珠的衣裙,剩下的,交给我吧。” 晏明珠眨眨眼,颇为可惜的叹气:“就让他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书信应当就藏在这间密室之内,不过就是要费些功夫了。” 祁玦轻轻的捏了下她的脸,“本王知道了,夫人方才以一敌十辛苦了,且休息会儿,找信的事,本王来。” 一句夫人,叫杀人不眨眼的晏明珠羞红了脸,“叫谁夫人呢,不准乱叫!” 第323章 再亲一下 祁玦的眸中荡漾着浓浓的笑意,“方才你称呼本王是我的男人,所谓礼尚往来,本王称呼你为夫人,有何不可吗?” 晏明珠的耳垂红通通的,和她方才大杀四方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人还以为这是不是两个人。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没有理由!” 祁玦幽幽的叹了口气,“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珠珠好是霸道。” 晏明珠一挑眉,底气十足:“不行吗?” “行行行,只要你开心,什么都行,本王都依你。” 这种情况下,还能旁若无人的调情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两位祖宗了。 虽然隔的有些远,听不太清晏明珠和祁玦说了什么,但看两人眉来眼去的,怕也不是外人能够听的悄悄话。 戚无忧握拳干咳了声,出声道:“定北王你们要寻何物,此番多亏了定北王,为我北梁消除了隐患,这份大恩,孤铭记于心,若是有孤帮的上忙的,只管说。” 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那是傻子,祁玦自然也不客气,让嵇惊雪跟着一起,在密室各处搜查书信的下落。 而他本人,则是被晏明珠给拉出了密室,晏明珠按住他的肩头,让他在暖榻上坐下。 侧首对其中一个带刀侍卫吩咐:“拿剪刀、止血粉……等东西过来。” 因为戚无忧对他们以贵客之礼相待,所以带刀侍卫也不敢怠慢,立时便出去准备晏明珠要的这些东西。 “都是一些小伤,不碍事的。” 虽然看到心上人关心自己,祁玦自然是高兴的,但若是让她因此而担心,他便不舍得了。 晏明珠没搭理他的话,而是直接牵过他的手,刚要把脉,祁玦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生本王的气了?” “不敢,定北王殿下高高在上,臣女一介女流之辈,怎敢与殿下置气,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晏明珠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在发现祁玦握着她的手格外冰凉的时候,还是不由蹙起了黛眉。 祁玦是习武之人,且身体素质因常年的习武一直很好,所以一年四季身上的体温都是温热的。 而晏明珠眼下的这具身体,因为先前常年受虐待,落下了病根,所以哪怕调养了一段时间,这手脚还是暖不起来。 眼下,祁玦手心的温度比她手上的温度都还要低,就说明男人的身体受了不小的损伤。 更何况,祁玦越是与她说笑,就越说明他身体的不对劲,否则他也不会反抓住她的手,不肯让她把脉了。 “珠珠如此生本王的气,本王可不敢治,万一把本王给扎成刺猬,本王找何人说理去?” 晏明珠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祁玦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将她额前的一缕发丝别至耳后,“真的只是一点儿小伤,之所以没解毒,也是因为时间紧迫, 等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将那些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全都治罪了,再解毒也不迟,反正也与本王无甚影响。” “不能用内力,一旦使用内力,便会催醒蛊虫,一旦蛊虫再次苏醒,即便是我恐怕也无法阻止,这还叫无甚影响,祁玦,你究竟是有多么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你不担心自己,但其他人呢?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让我……让关心的亲人和下属,该如何是好?” 晏明珠没有说,但方才她赶到密室的时候,祁玦处于劣势,若是她没有出现,以祁玦的个性,他可能会选择动内力! 而若是她不知晓此事,依然待在大理寺的天牢之中,以蛊虫再次苏醒毒发的速度,不超过一刻钟。 到时,她就真的与祁玦天人两隔! 晏明珠自己本身也是为将者,在战场上厮杀了多年,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人总是有生老病死的。 可如今她却无法欺骗自己,若是祁玦真的因此而出事,她完全不敢相信,她会如何…… 祁玦感觉出晏明珠的手竟是在发抖,虽然她已经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发抖的手心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境。 他没想到晏明珠会如此在意他的性命安危,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他是了解晏明珠的。 了解她心中装着许多人许多事,而情爱对于她来说,不过只是附属品。 可眼下她的表现,却又不像她话中说的那般。 祁玦立时收敛了所有的笑意,张开双臂,将人搂到了怀里,晏明珠本能的想挣扎,祁玦故意嘶了声。 晏明珠以为是碰到他手臂上的伤口了,便立时停了下来,难得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 祁玦的一只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勺,轻轻的抚摸着,“我错了。”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因为靠得极近,所以每一个音节,都让她的耳膜为之一振。 以极快的速度,从耳朵蔓延至心脏,振得整颗心脏酥酥麻麻的。 “让你为我担心,是我做的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这男人,实在是会拿捏她的软处,晏明珠哪儿还会生气,其实她也不是生气,她只是在后怕而已。 “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自己若是都不在意,我能拿你如何。” 正好这时,带刀侍卫拿着晏明珠需要的东西进来了,一进屋就瞧见里头相拥的两人,赶忙转过身,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瞧见。 晏明珠在这种事情上,脸皮向来是比较薄的,毕竟她活了两辈子,也只对一人动过心,在情爱上完全是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小白。 拍了拍祁玦的肩膀,示意他赶紧松手,“我先给你包扎手臂和脸上的伤口。” “不急,再抱一会儿。” 晏明珠被他的话给气笑了,“再不包扎手臂,这血都要流干了。” “反正都流了半晌,也不差这一会儿的,抱着珠珠,本王便一点儿也不觉着疼了。” 一句话,让晏明珠本想挣扎的动作一顿,心里软成了一片,她没有把自己挣出来,反而是偏首,在男人的左脸上飞快的一吻而过。 “好了,快松手,再不包扎,伤口会发炎。” 祁玦一愣,垂眸深深的看向她,眸中笑意深到快溢出来,并且得寸进尺:“再亲一下,就松手。” 第324章 捡到宝了 这个男人,当真是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晏明珠瞪了他一眼,但看到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还是心软了。 刚凑过去,还没付诸于实践,祁玦突然低下头,稳住了她柔软的朱唇。 从前,清心寡欲的定北王殿下不明白,为何古人常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是此刻软香在怀,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祁玦真想将人彻底的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如此一来,怀里的人儿才不会跑了。 这次祁玦倒是没有吻太久,不是因为他不想持续太久,而纯粹是因为他中毒在身,又打了架,还负了伤,能亲这么一会儿已经实属不易了。 要是亲着亲着,把自己先给亲晕过去,那他可就丢尽男人的脸面了。 “本王感觉自己又满血复活了,不用治也成。” 晏明珠送了他一个大白眼,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拉过他的手,用剪刀将袖子剪开。 虽然祁玦已经在第一时间避开,尽最大努力降低了刀锋与手臂的接触,但手臂上还是割开了一道口子,有一根手指头这么长,伤口倒是不深,并未见骨,但是流了不少血,伤口处都泛红了。 “我先给你消毒,会有些疼。” 这点儿小伤,对于祁玦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当他看到心上人小心翼翼的给伤口消毒,生怕会弄疼他的样子,心里软成了一片。 “疼吗?” 晏明珠微仰起脸,语气放得很柔。 祁玦本下意识的想回答不疼,但对上她清明的眸光,瞬间就改了话锋:“有一点,吹一下便不疼了。” 晏明珠又气又好笑,“一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这么撒娇,好意思吗?” “本王从不对外人撒娇。” 故意顿了下音调,轻飘飘的补充下半句:“只对内人。” 这男人,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完全叫人招架不住! 晏明珠脸皮没他厚,耳垂已经开始泛红,“定北王殿下如此会讲情话,从前怕是没少用甜言蜜语哄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吧?” “就只哄过眼前的小姑娘,不是骗,是心之所想,述之于口。” 男人是看着她的眼睛,说出的这番话,同时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我可以对天起誓。” 晏明珠招架不住了,抓住他的那只手,翻转过来,干脆利落的号上他的脉,“好了好了,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发什么誓,老天爷可都是瞧着,小心真的天打五雷轰呢。” 在说话的同时,晏明珠号出了祁玦的身体状况,体内的蛊虫还在沉睡,不过因为之前祁玦没有安心休养,所以隐隐有苏醒的迹象。 虽然她能够解毒,但现在手头上还缺不少药材,那些药材她在来北梁之前,已经叫冷夜去准备了,但有不少稀缺药材,再加上这是在北梁境地,看来只能回去再解毒了。 “我再给你扎几针,确保在回大昭之前,蛊虫不会苏醒,等回了大昭,先解毒,再去办其他事。” 祁玦微一挑眉,“你会解噬心蛊?” “虽然这毒是有些麻烦,但我可以解,怎么了,你好像有些惊讶的样子?” 祁玦笑了下,缓缓开口:“先前孔先生说这毒来自于七星宗,惊雪他们将七星宗的两个长老抓了过来,原是想让他们给本王解毒, 谁知他们却说,自数年前一场大火,烧毁了宗门的解毒圣书之后,宗门内排行前十的毒物,无人能解。” 晏明珠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紧张什么的,其实她倒是不怕被祁玦发现她是七星宗宗主的事儿。 所以,她脸色未变,听着祁玦说完下半句话:“不过他们又说,他们新选出了一位宗主,这位宗主的本事很大,或许能够解此毒。” 晏明珠微一歪头,“所以呢?” 祁玦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所以,我家珠珠真厉害,连江湖宗门的顶尖毒物都能解,我真是捡到宝了。” 晏明珠被他的话噗嗤一声给逗笑了,“要不要点儿脸,谁是你捡的?” “你我第一次相遇,便是你拦住了我的马车,我为你挡去了追杀,这不算是间接的捡吗?” 想到初遇时的画面,晏明珠眉眼一弯,“算算算,你说的都算,躺下来,我先给你施针。” 以祁玦的聪明程度,他不会猜不到晏明珠和七星宗有关系,但是他却没有说,反而是以半开玩笑的口吻,直接带过了这个话题,给足了晏明珠的个人隐私。 只要她不愿意主动说的,他便不过多干涉。 晏明珠最喜欢的,便是祁玦这个性格,他不会因为自己身份高贵,便高人一等,而去强迫他人服从自己。 不论是在感情还是平常的为人处事上,他都会点到为止。 在晏明珠刚给他施好了针之后,密室有了动静,而且这动静还不小。 晏明珠和祁玦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去密室查看情况。 一走进去,就瞧见嵇惊雪正在与几个带刀侍卫对打,而显然,嵇惊雪的真正目标,是戚无忧。 “惊雪,发生何事了?” 听到祁玦的声音,在嵇惊雪停住的同时,戚无忧的声音跟着响起:“都住手。” 嵇惊雪冷冷的暼了戚无忧一眼,纵身一跃,来到了祁玦的跟前,单膝跪地请罪:“殿下,卑职无能,通敌书信被北梁太子抢先一步拿走了。” 原来,嵇惊雪方才和戚无忧的人打起来,是为了抢通敌书信。 顺着看过去,果然便见戚无忧的手上拿着一沓书信。 “定北王,你此番亲赴北梁,便是为了这些书信?” 祁玦冷淡的看着他,“怎么,你是用这些书信,来与本王做交易?” “是呀,孤是想与定北王你做个小交易。” 呵,在政治家的眼里,手里捏着对方非常重要的物件,还不得趁着机会狠敲竹杠? 祁玦声线甚是寡淡:“在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以物来要挟本王,你若是不想好好说话,那本王便成全你与付城一道共赴黄泉。” 手腕一翻间,一柄软剑已出现在了祁玦的手心。 带刀侍卫们一看,立刻挡在戚无忧的面前,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却不想,戚无忧轻笑了声:“这是做什么,孤何时说要以物作为要挟了,孤的小交易,很简单。” 说话的同时,戚无忧的目光在晏明珠的身上停顿了会儿。 第325章 诚心邀请 注意到戚无忧的视线,祁玦周身的肃杀之气四溢开来,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了戚无忧看来的视线。 “眼珠子不想要了,本王可以成全你。” 戚无忧反而是笑了声,“莫要误会,孤的意思是,定北王你远道而来,还为孤除去了最大的隐患,让北梁免除于内乱之灾,这份恩情,孤合该好好的招待你, 若是定北王不嫌弃,便留下来多住几日,孤亲自带你,欣赏欣赏我北梁的风土人情、湖光山色,如何?” 祁玦愣了下,饶是他也没有料到戚无忧要说的是这个,上下打量着他,“这便是你的交易?” “自然,孤可是真心诚意的邀请,定北王意下如何?” 虽不知戚无忧的真实目的,但祁玦也看出来,对方并没有敌意,一身的肃杀之气便也收敛了许多。 手腕一翻,软剑收了回去,只语气寡淡的回道:“不必,本王对北梁的风土人情不感兴趣。” 戚无忧颇为稀罕的叹了口气,“既然定北王你还有要事,那孤也不好强求,若是他日你改变主意,随时可来北梁做客,孤必亲自相迎招待。” 在说话的同时,戚无忧抬了下手,将手中的书信给递了过去。 嵇惊雪先看向祁玦,在得到祁玦的首肯之后,走过去便要拿书信,但戚无忧却突然将手一抬。 见状,嵇惊雪瞬间沉下脸,“你又想耍把戏?” 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佩剑,但下一瞬,却听戚无忧不急不缓的说道:“孤方才说了,这些书信,是孤感谢定北王鼎力相助的谢礼。” 目光与祁玦的视线相接,意思不言而喻,是要祁玦亲自过去拿。 祁玦也不扭捏,走过去,从戚无忧的手里接过了书信。 “定北王,孤说的话,只要孤活着一日,便一直作数。” 祁玦暼了他一眼,注意力却只在手中的书信上,只淡淡应了声:“本王并不是助你,也从未想过助你,而且,他日本王若是再踏入北梁境地,便只能是你北梁国破家亡之时,你还希望本王来做这个客吗?” 面对如此不客气的挑衅,戚无忧却不怒反笑,“定北王你若是好战之人,以你的军事才华,那九州大陆怕是早就陷入了烽火硝烟,无安宁之日了。” 这家伙,倒是对他有一些了解。 “那也得看本王的心情。” 戚无忧看着他,反问一句:“那你现在心情如何?” “本王为何要告诉你?” 祁玦没耐心在这儿和他讨论这些废话,书信拿到,他便该起程回京。 和戚无忧对话时的冷淡与疏离不同,走到晏明珠的身边,祁玦很自然的伸出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眉眼柔和下来,“走吧。” 晏明珠这次倒也没害羞,自然的把手交到了他的手中,一同起程回大昭。 在晏明珠他们离开之后,一旁的带刀侍卫才开口道:“太子殿下,这定北王如此嚣张,而且他本事实在是高,日后必然会成为我们北梁最大的劲敌, 此番他只带了两个人来我北梁,咱们何不将他就地击杀,也好解决了日后的隐患,一劳永逸?” 谁知,话刚说完,戚无忧低眸看过来,眼中寒霜乍起,“你这是在教孤做事?” 强大的气场倾压而来,吓得带刀侍卫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属下不敢,属下知错!” 戚无忧单手负于身后,只道:“将尸体收拾了,一并带入宫,该与父皇做个了结了。” 在往外走之时,戚无忧抬手招来一个侍卫,低声叮嘱了一件事,“且去办吧。” “是,太子殿下。” 晏明珠和祁玦刚出城门口,便有一道声音叫住了他们:“三位且慢!” 高坐于马背之上,闻声一勒缰绳,调转了马头,便见一个侍卫骑着马追赶了上来。 嵇惊雪迅速带着马往前,挡住了那侍卫的去路,言简意赅的道:“何事?” “定北王殿下,此酒名为流芳,乃是我北梁所独有,只供皇室所饮,太子殿下特命属下送来,作为谢礼,为定北王殿下送行。” 祁玦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那侍卫恭恭敬敬递来的酒坛子,只对嵇惊雪微颔首。 嵇惊雪便将其收下,三人这才正式上路。 途中歇息的时候,晏明珠特意还将那坛流芳酒给拿了出来,打开坛盖,浓郁的酒香迎面扑来。 “真香,这酒至少得在十年往上,看来这北梁太子,还是颇为客气的。” 祁玦将新鲜烤好的野鸡最肥嫩的鸡翅膀割了下来,递到晏明珠的嘴边,“不过是一坛十年的流芳而已,若是你喜欢,王府后花园里埋的酒,你只挖去喝,不过只能小酌,你酒量不好。” 晏明珠接过鸡翅膀,顺便瞪了他一眼,“说谁酒量不好呢?” 祁玦从善如流的回答:“我,我酒量不好,你什么都好。” 一旁的嵇惊雪:“……” 是什么,让他们家高冷孤傲的定北王殿下,变得如此卑躬屈膝?哦,是爱情的力量! 晏明珠这才满意了,笑吟吟的咬了口鸡翅膀,不过下一瞬,便垮下了脸,对着地面呸呸了好几声。 “殿下,你是要谋财还是害命,只管明说。” 祁玦见晏明珠如此嫌弃鸡翅膀,还不信这个邪,割下一小块肉,送进自己的嘴里。 下一秒,他一贯淡定的表情也变了,握拳干咳一声,“小失误,本王再重新做一个。” “殿下,还是卑职来吧?” 方才嵇惊雪也想揽下这个活儿,但奈何他们家殿下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现,他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坐在一旁看着。 谁知,眼下孔雀开屏失败,为了挽回殿下的颜面,看来只能他这个做下属的上了。 “行了,还是我来吧,其实也不算是完全失败,就是少了味道,加一些佐料,便能好吃了,等我一会儿,我去摘点儿东西。” 晏明珠起身去找配料,祁玦还不甘心的又割了一小块肉,“真的有这么难吃?” 递到嵇惊雪的面前,示意让他再试试毒。 嵇惊雪一口吞下,甚至都没怎么咀嚼,然后开始睁眼说瞎话:“肉质肥嫩,除了味道寡淡,其他都不错,殿下已经很厉害了。” 第326章 压寨夫婿 “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有待提高。” 祁玦什么都行,但就是厨艺不行,毕竟他身处高位,平时又事务繁忙,怎么可能会自己亲自下厨做菜。 但把自己的心上人给吃吐了,这让高高在上的定北王殿下产生了浓重的挫败感。 不行,他必须要把厨艺给提高上去,今日的状况,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这时,晏明珠已经找好佐料回来了,她找的都是些药草,将它们碾碎了,压榨出汁水来,然后再将这些汁水涂抹在烤鸡上。 再将烤鸡放到火上烤,没一会儿,独属于烤鸡的香味便飘出来了。 因为本就已经烤好了,所以不需要烤太久,晏明珠便将重新烤过的烤鸡递到了祁玦的跟前。 “好了,殿下再尝尝。” 祁玦割下一小块,浅尝了一口,虽然他不喜荤食,但自打认识晏明珠之后,他的这个口味喜好,已经不自觉的改变了许多。 哪怕如他这般不喜荤食的人,在吃到烤鸡的第一口,也不由被惊艳到了。 “色香味俱全,这是本王吃过最美味的烤鸡。” 晏明珠被逗笑了,“夸张了啊,殿下你王府里至少有十几个厨子,各个厨艺高超,他们做的烤鸡,可比我要好吃多了。” “他们怎么能与你比,在本王这里,你便是最好的。” 这男人,说起情话张口便来,还一套一套的,叫人防不胜防,晏明珠羞红了脸,说不过他,便干脆掰下一个大鸡腿,塞到他嘴里,以图挡住他的嘴,叫他莫要再说些叫人招架不住的话。 幸而祁玦这人知道点到为止,见小姑娘害羞了,他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亲自给她倒了一碗酒。 “夜里林子凉,喝些酒可以暖暖身子,但只能喝一碗,免得醉了,明日不好继续赶路。” 这时,嵇惊雪主动向晏明珠敬酒,“晏姑娘,这杯酒我敬你,今日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救了殿下,后果将不堪设想,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嵇惊雪行事干脆,说话间便仰首将碗里的酒给一口闷。 晏明珠也喝了两口,大气的说道:“英雄救美,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 一句英雄救美,差点儿让嵇惊雪当成喷酒,虽然他很想笑,但是他不能,只能使劲憋着,转而看自家殿下的反应。 而祁玦非但脸色未变,反而还轻声一笑,悠悠然接腔:“话本子上都说,英雄救美,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我以身相许,不知姑娘可愿意嫁?” 这厮的脸皮,又更上一层楼了。 但晏明珠觉得自己不能输,不能在这种事情上,总被他带着走,否则岂不是太掉架子了? 于是乎,她挪了挪屁股,在往前靠的同时,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勾住祁玦的下巴,带着十足的挑逗意味:“我瞧这位公子,肤白貌美大长腿,甚是赏心悦目,不如劫了回去,做我的压寨夫婿?” 祁玦非但不恼,反而还顺势搂住她不足一握的腰肢,危险的气息逐渐逼近,“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夜便拜了天地,洞房花烛吧?” 晏明珠:“……” 嵇惊雪:“……” 要不起要不起,狠还是这男人狠,直接一步式跨越到洞房花烛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该一年抱俩娃了? 晏明珠拍掉他的爪子,往旁边挪了挪,“我要睡了,不同你说了。” 夜色融融下,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她的耳垂已经红透了。 祁玦笑出了声来,晏明珠气急败坏的拿包裹砸他,“笑什么笑,不准笑,睡觉!” “好好好,不笑了,过来。” 祁玦眸中笑意深深,朝她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 晏明珠警惕的看着他,“干嘛?” “更深露重,地上又硬又凉的,睡在我怀里,能舒服一些。” 男人说得太过于自然,以至于让晏明珠反应慢了半拍,“我……我又不是没有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过,没这么矫情,不用了。” 见晏明珠不自己过来,祁玦便主动过去,重新把人搂到怀里,“你习惯了是一回事,我舍不得又是另一回事。” 晏明珠原本还想矜持一下,但听到这话,心脏跟着耳朵一块儿,又酥又麻的,干脆便也不矜持了。 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往嵇惊雪的那个方向瞧了瞧。 祁玦比她的速度更快,给了嵇惊雪一个眼神,嵇惊雪默默地转过身,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没了旁人的注视,再加上这几日接连赶路,又打了一架的疲乏,很快,晏明珠的眼皮子就开始上下打架了。 “紫藤鞭用的可还顺手?” 晏明珠唔了声,在祁玦的怀里蹭了蹭,寻找了一个更舒服些的位置,“顺手极了,今日有没有被我帅到?” 那可是前世她自己亲手做的武器,紫藤鞭从某种方面,也是代表了她这个人,自然是没有比这更衬手的了。 “帅,我家珠珠不管做什么都帅,我上一次见将鞭子耍的如此出神入化,还是明将军在世之时。” 晏明珠耳朵一动,困意瞬间消散了不少,仰头看他,“明将军?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女将军还活着的时候,殿下你还是个没断奶的奶娃娃吧?” 祁玦拿她没法子,只能故作惩罚的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儿,“我三岁时,曾在皇家狩猎场上,见过明将军以一人之力,制服了一头猛虎。” 晏明珠仔细回想了一下前世,前世她位高权重,参加过无数次皇家狩猎,所以她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祁玦三岁那年,究竟是哪一次。 “所以殿下你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崇拜明将军的?” 祁玦缓缓摇了摇头,“不是。” 谈到这个话题,不由让祁玦回想起了十七年前,哪怕当时他年纪尚幼,但依旧记得无比清楚。 “当时,我被人设计,被野兽逼入绝境,是她不顾危险……” 话还没说完,祁玦便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低眸一瞧,发现怀里的小姑娘已然睡着了。 因是饮了酒的缘故,所以她的脸颊比平常愈加红润,整个身子也是暖洋洋的,又暖又软,让他的心跟着软成了一片。 第327章 她的死期 祁玦压低声音道:“将狐裘拿来。” 他们出门匆忙,而且为了节省时间,都是轻装上路,风餐露宿是必然的,祁玦便也只带了件厚实些的狐裘御寒。 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自然是不怕冷,但可不能将他家小姑娘给冻着了。 嵇惊雪很快将狐裘取了来,祁玦轻轻一抖,动作轻柔的盖在了晏明珠的身上,将她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脑袋来,好方便出气。 虽然小姑娘抱在怀里又软又香,但祁玦还是第一时间感觉出,她有些瘦了。 必然是赶路来北梁,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吃了不少苦,等此间事了之后,他得要重新将她养得白白胖胖回来。 见人已经睡着了,嵇惊雪这才转了过来,低声道:“殿下,这话卑职本不该说,但晏姑娘将来必会成为您的王妃,您身份特殊,是否应该要更加谨慎一些? 晏姑娘身为闺阁女子,不仅医术高明,甚至连江湖门派无人能解的毒药都可以轻松解开,甚至,她的武功远高于卑职,这实在不像一个养在闺阁中的姑娘会的,您是不是应该……” 不等嵇惊雪说完,祁玦的眸光始终落在晏明珠的身上,只淡淡启唇:“本王知道她身上藏着许多秘密,与之相比,本王也有不小的秘密,未曾如数告知, 但这与她嫁给本王,并没有任何干系,她心悦本王,本王钟情于她,我们绝不会做任何伤害彼此之事,这便足够,每个人都有秘密,又何必穷挖不舍,她想说便是,不想说便不说,本王尊重她的一切决定。” 嵇惊雪张张嘴,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祁玦又补充了一句:“不论她是否嫁于本王,她都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你们如何待本王,便如何待她,不得有半分懈怠。” 只有真正将一个人放在心上,看作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一刻,嵇惊雪才深刻的意识到,晏明珠对于祁玦的重要性,已凌驾于一切之上。 “是,殿下。” 大昭皇宫,坤宁宫内。 裴渡钦正在与裴皇后禀报一干事由,裴皇后亲自过去,将裴渡钦给扶起来,脸上堆满了亲切的笑容。 “钦儿,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明日,便是七日之期,祁玦那边没有任何响动,想必已是到了穷途末路之时,等七日之期一到,便是祁玦和晏明珠那个小贱人的死期,届时,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玺儿的位置了!” 裴渡钦低头答了声是,没有多说什么,也并没有为晏明珠求情,这让裴皇后非常满意,觉得他应该是放下了。 想来也是,晏明珠不过是一介弃妇,她的侄儿才华横溢,将来必是前途不可限量,必然是被那弃妇给一时蛊惑住了心智,才会做出一些不太理智之事。 如今那弃妇也快完蛋了,正好一起将所有碍事的都给解决了,从此便可高枕无忧了! 这时,一个宫人匆匆走了进来,将一份密函交了上来。 吕嬷嬷接过密函,恭敬的递到裴皇后的跟前。 裴皇后在打开看了一眼之后,瞬间脸色骤变,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桌面上,“怎么回事,晏明珠竟然从大理寺偷偷的跑了?” 听到这话,裴渡钦心里咯噔一下,“跑了?这怎么可能,侄儿一直派人盯着,并未见晏明珠出来过,是否是消息有误?” “本宫潜伏在大理寺中的人传的消息,必然是不会有错的,难怪世人皆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祁玦竟然敢将人给藏起来, 这可是公然忤逆圣旨,走,随本宫去抓人,不用等到七日之期,今日,便是祁玦和那个小贱人的死期!” 虽然裴渡钦不清楚大理寺那边传来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但出于本能的,他挡在前面,拦住了裴皇后的去路。 “皇姑母,您身子金贵,怎好亲自去大理寺,还是交给侄儿来办吧?” 但裴皇后却没有要停脚的意思,只道:“能够提前将祁玦掰倒,成败便在此一举,本宫必须亲自去,再者,大理寺还有明家那两人拦着,你一个人能应付的了?” 前两日,裴渡钦是自己走进大理寺,结果后来却是一身酒气的,被人给抬了出来,模样甚是狼狈。 裴皇后给他面子,所以没有过多的去问,而且介于裴渡钦对晏明珠的那点心思,裴皇后还是不太放心。 这可是最关键的一步,唯有她亲自去办,才可心安,这一回,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不给裴渡钦再说话的机会,裴皇后已命人摆驾出宫前往大理寺。 此刻,大理寺天牢内,明行简像往常一样,提着食盒来送吃的。 打开牢房大门,屏退了众人之后,明行简才走了进去。 “把腿放下,晏姑娘是不会做出如此粗俗的动作,莫要被人发现了端倪。” 没错,此刻代替晏明珠被关在天牢之内的,正是明子瞻。 明子瞻坐在草堆上,穿的是晏明珠的衣裳,这衣裳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小了的,幸而明子瞻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身子骨没有完全长开,所以能套得进去。 而眼下,他正刺辣辣的坐在草堆上,大腿翘在木桌上,全然没有半分形象可言。 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明子瞻立时乖乖的把腿放了下来,在桌上乖巧坐好,“大哥你可算是来给我送吃的了,我都快饿死了。” “一整日都在牢里待着,又不运动,饿什么?” 明子瞻咬下一大口肉,“大哥你不懂,我们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多消化的也快,过不了两年,我必然蹿的比你还高,对了,晏姑娘何时回来呀?” 还他们年轻人,这话说的他这个做大哥的,已经步入了老年期似的。 明行简赏了他一个后脑勺,回道:“最迟明日,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晏姑娘他们一定能赶回来的,你只需在这里安生的待着,莫要叫人发现便成。” “我可敬业了,有人来我都立刻转过身去,大哥你别说,我头一次觉着我身材还是不错的,你瞅瞅这背影,是不是还挺婀娜的?” 第328章 违抗圣旨 说着,明子瞻还翘起兰花指,故意凹了一个妖娆的造型。 这辣眼程度,连一向淡定的明行简都不由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忍无可忍的赏了他一个后脑勺。 “穿女装穿出病来了?” 明子瞻啧啧两声:“大哥你这是双标啊,同样的衣服,面对晏姑娘的时候,你温柔似水,而面对我的时候,你就恨不得一巴掌呼死我,谁才是你最亲最爱的人啊?” “最亲的人承认,最爱的人不存在,你离我远点儿,赶紧把饭菜吃完,我还要去办其他事。” 明子瞻就是故意的,谁让他都豁出老脸,连女装都穿了,他都如此豁出去,帮自家大哥追媳妇了,大哥非但不感激,还嫌弃他,真没良心! 再者说,他觉得他穿女装也不丑啊,毕竟这张帅脸就摆在这儿,能丑到哪儿去。 明子瞻自我欣赏了一番,重新抓起鸡腿啃了起来。 啃到一半,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很快,便有侍卫匆匆跑了进来。 “大公子,不好了!” 明行简一见有人跑进来,立刻将明子瞻的脑袋强行转过去,明子瞻一口鸡腿肉没咽下去,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噎得直翻白眼。 “何事?” 侍卫急忙回道:“大公子,皇后来了,大理寺卿等人也被叫了过来,此刻就堵在牢房门口,口中嚷嚷着大理寺失责,放跑了逃犯,要进天牢内查看,属下等快拦不住了!” 若是来的是太子或者是裴渡钦,明行简完全能拦得住,但这次来的是裴皇后,哪怕就算是把祁玦的名号给搬出来,这个女人必然也是不买账的。 而且裴皇后等人嚷嚷着大理寺放跑了逃犯,还亲自上门来查,必然是发现晏明珠不在天牢内,所以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过来闹事。 一旦让裴皇后等人进来,发现晏明珠真的不在天牢之内,且不提元家与前朝之时,单单只是私自离开天牢这一项,便是违抗圣旨的重罪! 明子瞻匆匆忙转过头,“晏姑娘不在的事儿,被皇后一党知道了?这前后都是咱们的人,这个老狐狸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大哥,这该如何是好,要不,我直接杀出去,谁敢踏进天牢半步,我便剁了谁,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站住,你这一身女装冲出去,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与晏姑娘互换身份了?” 明行简把明子瞻拉回来,让他在牢房里待着,“不论外头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穿着这身衣裳出来,外头自有我。” 叮嘱完之后,明行简这才带着人匆匆走了出去。 “放肆,皇后娘娘亲临大理寺,何人敢阻拦,赶紧让开,否则就别怪刀剑无眼了!” 阻挡在天牢门口的,是定北王府的侍卫们,哪怕是面对皇后,亦是寸步不让。 “我等奉了定北王殿下之命,看守在天牢门口,除殿下允许之人外,不允许任何人在没有殿下指令情况下,擅自进入天牢,违者杀无赦!” 裴皇后一看这些侍卫的架势,便知道密函内的情况必然是真的,否则这些人何必死守在天牢门口。 “竟然对皇后娘娘动刀,谁给你们的胆子!” 吕嬷嬷气势汹汹的想上前理论,侍卫便直接拔出了刀剑,而裴皇后这边的人见状,也拔出刀剑,两相对峙,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正在这时,明行简自天牢内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先朝着裴皇后行了一个礼。 “原来是明少卿啊,明少卿不在太常寺好好的做你的少卿,却跑到了大理寺,这是想代替大理寺卿行事了?” 明行简保持着拱手的姿势,不卑不亢的回道:“微臣不敢,微臣此番乃是奉定北王殿下之命,全权负责对晏明珠的看护,不知皇后娘娘如此兴师动众,所谓何事?” “不过是一个囚犯罢了,也值得你一个太常寺少卿亲自看守?” 对于裴皇后如此不尊重的将囚犯一词扣在晏明珠的身上,明行简有些不悦的皱了下眉,“皇后娘娘,宫宴刺杀与定北王殿下被下毒一案,尚且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定罪, 更何况,晏姑娘也只是元家的外孙女,并非是直系,哪怕元家真的犯了什么罪,也牵连不到她,怎么转头到了皇后娘娘的嘴里,便像是已板上钉钉了呢? 皇后娘娘如此言之凿凿,莫非是早就知道真相,亦或是……这一桩桩一件件,其实都与娘娘你有脱不掉的干系?” 明行简待人处事一向温和有礼,鲜少会像此刻这般,毫不客气的对着人就是一顿怼,丝毫不给对方留一丝脸面。 裴皇后设下这局,就是冲着要晏明珠的性命去的,如此歹毒,何须再给她留面子? 此话一出,裴皇后瞬间就变了脸色,吕嬷嬷上前一步呵斥:“明行简,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故而向皇后娘娘提问,若是皇后娘娘非要曲解微臣的意思,那微臣便算是百口也莫辩。” 吕嬷嬷气极,但也不敢像方才对侍卫那样专横,而直接对明行简动手。 因为明行简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明家,大昭第一世家贵族,出了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将军,被载入史册,位列凌渊阁首位的第一功臣。 而其父明台,官居一品左相,深受昭帝器重,哪怕是出了一位皇后的裴家,也不敢直接与明家硬碰硬。 裴皇后虽然强势,但可不是什么傻白甜,只会凭着一股蛮劲往前冲,此计行不通,她便立刻改变了主意。 “钦儿,本宫记得,荷儿被关在大理寺天牢内,有些时日了吧?” 裴渡钦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便接声道:“是,姑母。” “荷儿毕竟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虽说她先前一时犯了糊涂,做错了事,但怎么说也是本宫的侄女,本宫这个做姑母的,理该来瞧瞧她,看看她是否知道悔改了。” 说着,裴皇后给了吕嬷嬷一个眼神,“都退下吧,本宫今日前来,只是为探望荷儿的,本宫一人进去瞧瞧便行了。” 第329章 与人苟合 她当人是傻子吗,分明就是冲着晏明珠来的,因为进不去天牢,便把裴凝荷给抛了出来。 不论是什么理由,一旦她进入天牢,便能发现晏明珠并没有在牢房之内,届时,且不论谋逆罪,单单只是私逃天牢,便能以杀头罪论处! “明少卿你只是负责晏明珠这个案子,你要看着晏明珠,不准除玦儿以外的人提审她,本宫自是能理解,你们的正事,本宫一个妇人也不好参与, 眼下本宫只是想去探望探望自己的侄女,这天牢,是大理寺的天牢,明少卿并没有权利可以阻拦本宫吧?” 虽然明行简比任何人都清楚裴皇后的真正用意,可这老狐狸实在是太过于聪明,用这种理由来进入大理寺,让明行简完全找不到理由反驳。 明行简捏紧了手心,在和裴皇后四目相接了片刻之后,往后退了一步,“自然,皇后娘娘想来探望亲侄女,乃是人之常情,不过因为眼下是特殊时期, 天牢内禁止过多人走动,所以只能委屈皇后娘娘,独自一人进入天牢内探望了,皇后娘娘应当不会有意见吧?” 只要不让裴皇后踏进天字一号牢房,而明子瞻始终以背影来示人,那被发现的可能性就会降低许多。 “自然,本宫便知道,明少卿是最识大体之人。” 吕嬷嬷不放心的还想说什么:“娘娘,您独自一人进去,这太危险了……” “行了,本宫能有什么危险,这里外都有侍卫,若是有什么不对,本宫随时可以出声,若本宫真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们再进来也不迟。” 在说这话的时候,裴皇后特意强调了后半句话,吕嬷嬷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是,皇后娘娘。” 裴皇后这才走入天牢,在这个过程中,明行简始终跟随在一旁。 直到来到天字二号牢房,明行简停住脚步,做了个手势,“皇后娘娘,裴凝荷便被关在这间牢房,不过微臣劝皇后娘娘还是莫要进去为好,因为这个女人神志不清,见着人就咬,可别伤着娘娘的凤体。” 还隔着牢房门,裴皇后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腐烂臭味,直叫人犯恶心。 她皱眉,甚是嫌弃的以帕子遮挡住鼻子,而牢房的角落内,蜷缩着的一个身影,在发现这边的动静之后,突然像一头饿狼一般的扑了上来。 砰的一下撞在栏杆上,把裴皇后吓了一跳,往后连倒退了好几步。 “姑母,是姑母吗?您来救我了对吗,我就知道,您绝不会放任我的死活不管的!姑母,侄女都是为了给您做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皇后咳嗽一声打断:“将牢房门打开,本宫要亲自检查一下荷儿的情况。” “姑母您来接我出去吗?我……我就知道,姑母必然是最关心我的,呜呜呜……” 牢房门刚打开,蓬头垢面脏乱不堪的裴凝荷,就哭哭啼啼的朝着裴皇后冲了过来。 若不是为了太子和裴家的将来,这种腌臜的地方,裴皇后是打死都不会来的。 裴皇后一面往牢房里走,一面用余光去偷看对面天字一号牢房里。 因为视线受阻,所以只能勉强瞧见牢房里有个背影,但光通过背影,完全无法判断待在里面的人究竟是谁。 在裴凝荷冲过来的时候,裴皇后突然靠近,压低声音说道:“对面牢房里的人,是晏明珠吗?” 裴凝荷反应迟钝,一脸茫然的道:“肯定是晏明珠呀,侄女是亲眼看着她被抓进来,关在里头的,姑母,赶紧把这个贱人给弄死,都是因为她,我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些天,对面牢房里,难道没有什么异常?你仔细想清楚了,再回答本宫。” 裴凝荷待在这里,昏天黑地的,一心只想着能出去,哪儿还会关注晏明珠的死活。 但被裴皇后这么一问,裴凝荷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几日,对面好像偷偷摸摸的,我看那个明行简来给晏明珠送饭菜, 但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不准进去,依侄女看,这两个人必然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苟合之事,定北王不是对晏明珠感兴趣吗,只要姑母您把这事儿给宣扬出去,定北王必然不会再管晏明珠的死活了!” 这个蠢货,见识短浅,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都只是些儿女情长的事儿,不成气候! 不过听到裴凝荷的这话,裴皇后心里已经清楚了,明行简这么偷偷摸摸的,必然是因为牢房里待着的人不是晏明珠,所以要背着其他人。 至于现在里头关着的人是谁,裴皇后并不感兴趣,但只要确定不是晏明珠这一点,就够了! “想要离开大理寺,便全力配合本宫,听明白了吗?” 一听自己可以出去,裴凝荷哪儿还会想其他的,只一个劲儿的连连点头。 话刚说完,就见裴皇后突然跌坐在了地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大喊道:“疯了,她疯了,来人,快来人啊!” 明行简一直注意着裴皇后这边的状况,突然便见她倒地叫了起来,紧随着,外头就传来了躁动的声音。 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明行简刚想去外面阻拦,便见裴皇后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直往天字一号牢房那个方向去。 顾不上其他,明行简立刻去拉裴皇后,“皇后娘娘,此处是天牢,不可乱跑,否则别怪刀剑无眼了!” 在说话间的同时,裴皇后带来的人,有几个人已经冲进来了,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有危险,快护驾!” 裴皇后见自己的人已经冲进来了,便用力甩开明行简的手,冲到天字一号牢房前,抓住栏杆,指着里面大喊:“疯子就在这里面,快进去将人抓起来!” 明行简脸色骤变,顾不上其他,直接抓住裴皇后的肩膀,强行将她给拽了回来。 裴皇后一个踉跄,干脆便直接跌坐在地上,正好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大喊:“本宫受伤了,快来人护驾!” 有侍卫跑到了裴皇后的跟前,在裴皇后的一个眼神下,立刻举刀将天字一号牢房的锁劈开,直接冲了进去! 第330章 冒名顶替 牢房内视线昏暗,裴皇后在匆忙之下,本能的去抓近在咫尺的背影。 没等她看清对方的样子,突然一阵凉风迎面而来,刮过耳畔的同时,她感觉到头皮一凉。 紧随着,便见转过来的人,是明子瞻! “哟,皇后娘娘,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是尿急快憋不住了吗?” 裴皇后一见在牢房内的人是明子瞻,便认定自己赌对了,立刻提声说道:“蔡寺卿,立刻给本宫滚进来,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天字一号的牢房中,关的究竟是谁, 蔡寺卿,明行简,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放嫌犯,甚至还找了个人假装顶替,这是全然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届时陛下若是追责,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天牢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蔡寺卿想当缩头乌龟都当不了,只能麻溜的跑进来,听到裴皇后的呵斥,以及瞧见在牢房内的明子瞻,瞬间便腿软了。 “皇后娘娘恕罪,这……这微臣实在是不知啊,虽然这是在大理寺,但自从晏明珠被关进来之后,便是定北王殿下的人一手负责,微臣是连一面都没有瞧见过呀,如今人不见了,更是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娘娘明查!” 蔡寺卿冷汗泠泠,心里只骂明行简等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私自将人给调包了,不论是什么理由,只要人不在天牢内,便是公然违抗圣旨,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们不想活也就算了,这事儿是发生在大理寺内,他的管辖范围,连带着他都被牵连,他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摊上这么桩事儿! “哦,这么看来,这几日都是明少卿等人在看着了,如今这人凭空消失了,反而变成明子瞻呆在里头,看来,这事儿便是玦儿授意的吧? 真是好大的胆子,案子还未查清,便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来个偷梁换柱,来啊,将明行简与明子瞻都给本宫捆了,本宫要立刻入宫面见陛下,向陛下秉明此事,由陛下来定夺!” 就在带刀侍卫要动手之时,突然,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这青天大白日的,吵什么,真是扰人清梦。” 众人闻声瞧去,便见一抹倩影,不急不缓的从隔壁牢房里走了出来。 一身浅绿色对襟长衫,搭配同色系百褶裙,面上未施粉黛,只以一根极简朴的玉簪挽了一个龙蕊髻。 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落落大方,尤其是对上那双清明沉淀的眼眸,似乎能一眼看透人的内心,叫对方无处遁形。 如此怡然自得,全然不像是在坐牢的,正是裴皇后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对象,晏明珠! 而其中,最为震惊的便要数裴皇后了。 “晏明珠,你……你怎么会在此处?” 晏明珠做出一副困惑的表情,“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好生奇怪,七日前我作为怀疑对象,被暂押大理寺天牢,如今案子还未破,我不在天牢里待着,还能去哪儿呢?” 裴皇后满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不,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假的,来人,把她给本宫抓起来,将她脸上的假脸给撕下来,便知究竟是人是鬼了!” 带刀侍卫要对晏明珠动手,裴渡钦皱眉,上前一步便挡在了晏明珠的面前,开口道:“皇姑母,既然人还在天牢内,那便说明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姑母您今日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是赶紧回宫歇息吧?” 裴皇后见裴渡钦竟然在关键时刻拦在了晏明珠的前面,气得都快吐血了,她以为裴渡钦已经做出了割舍。 却没想到,他依然对晏明珠这个弃妇留情,还在这种时候,不站在她这边,反而为这个弃妇说话! “皇后无端带着人大闹大理寺,不仅张口诬陷人,甚至还对当朝臣子动手,不必你去找父皇,本王自也会向父皇秉明,断一断皇后此番行为,是否是干涉朝政,扰乱政务。” 祁玦单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如松,自光的背面步步而来。 嗓音冷淡却沉稳,给人一种,好像只要他出现了,便能一切尘埃落定,叫人安心一般。 原本裴皇后还存着一丝幻想,觉得晏明珠不可能会出现在此处,哪怕对方的样子就摆在这里,但她还是觉得说不准就是人假扮的。 但在看到祁玦现身的瞬间,这一点侥幸的心理,也就彻底破灭了。 祁玦的视线极冷的扫过裴皇后,而后站在晏明珠的身侧,不着痕迹的,以微妙的角度,挡住了裴渡钦看过来的视线。 虽然裴渡钦不喜祁玦,但在祁玦出现的瞬间,他却是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她现在不会有性命之忧。 局面瞬间就翻转了过来,前一秒还特别嚣张的裴皇后,在看到祁玦出来的瞬间,脸色骤变。 “玦儿你瞧瞧本宫这眼神,年纪大了,这眼神便也就不太好使了,一时没把人给认出来,既然这嫌犯还在天牢里关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如此,也不需要本宫来操这个心,明日,可就是七日之期的最后期限了,不过本宫相信,玦儿你一向是有本事,必然是能查清案子,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裴皇后想跑,但祁玦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纹丝不动的挡住去路,嗓音寡淡:“本王查案,只为查明真相,还清者一个公道,并不是为了给谁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过皇后提醒的也对,皇后娘娘今日大理寺闹得这般厉害,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但本王这个主审官,可是父皇钦定的, 自该一同去父皇的跟前,好生的理论理论,毕竟,本王心胸一向狭隘,可是受不得半点儿委屈。” 裴皇后:“……” 能把心胸狭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且面不改色的,怕也就只有祁玦了。 裴皇后哪儿敢闹到昭帝的跟前,眼咕噜一转道:“玦儿,话可不能这么说,本宫没在天字一号牢房瞧见嫌犯,怕嫌犯若是跑了,会牵连到玦儿你,所以才会这么着急呀, 再者,晏明珠她不好好的在天字一号牢房待着,却跑去了隔壁的牢房,莫不成,是之前真的并未在天牢内,而是得知此处有动静,所以才匆匆又跑了回来?” 第331章 自己犯贱 话刚说完,裴皇后又迅速改口:“当然,这都是本宫的一些小猜测,但不管怎么样,人还在天牢之内就成,玦儿你不是还赶着查案吗,眼瞅着最后期限就快到了, 也就别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了,毕竟,你可是在陛下的跟前立了军令状的,本宫身为你的母后,自然希望你赶紧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免得因为一个女人,反而把自己也给连累了。” 裴皇后扯东扯西,企图将今日的事儿给绕过去,见祁玦没有反驳,以为他是被自己说动了,也不敢轻举妄动,便抬腿打算往外走。 谁知,刚抬起腿,嵇惊雪刷的一下,将剑直指她的心脏位置,言简意赅发问:“皇后娘娘是要自己去陛下的跟前,还是要卑职送你过去?” 这个送,实则是押送。 裴皇后都快气死了,这个该死的小杂种,油盐不进,简直是难搞! 见硬的不行,裴皇后立时捂住额头,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本宫的头好晕啊!” 说着,裴皇后身子一歪,一旁的吕嬷嬷立刻会意,上前扶住裴皇后的胳膊,“定北王殿下,我家娘娘凤体欠安,需要赶紧回坤宁宫好生休息,娘娘身子金贵,可万万耽搁不得,还请殿下叫人赶紧让开……” 话还没说完,嵇惊雪抬手,干脆利落的扇了吕嬷嬷一个巴掌,男人的力气奇大,而且还用了内力,因此直接就把吕嬷嬷给扇倒在了地上。 “大胆贱婢,殿下都还未开口,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吕嬷嬷被打蒙了,倒在地上,张嘴想要说什么,结果一张嘴,反而有一颗带着血迹的牙齿掉了下来。 她竟被嵇惊雪直接给打掉了一颗牙齿! 吕嬷嬷带着哭腔向裴皇后告状:“娘娘,奴婢的牙被打掉了!” 裴皇后气得身子在发抖,这个该死的小杂种,竟敢当着她的面,打了她的贴身宫婢,这不就是在间接的打她的脸? “吕嬷嬷是本宫的贴身宫婢,玦儿你的人说打便敢打,这是全然不将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 祁玦微一挑眉,淡淡的反问一句:“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本王的眼里,从未有过德不配位之人,既是自己犯贱送上门来找打,本王岂有不成全的道理,否则岂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噗嗤一声,明子瞻直接笑喷出来了。 要说怼人还得是定北王殿下,一张嘴,就能瞬间把人给怼得怀疑人生! 不给裴皇后再开口的机会,祁玦只道:“一句话,本王不喜欢重复第二遍,皇后是要自己走,还是让本王的人带你走?” 裴皇后知道自己是糊弄不过去了,罢了,大不了就是被昭帝给训斥一顿,就再让祁玦嘚瑟一日,等到了明日,他找不到证据证明晏明珠的清白,他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不必,本宫自己能走,既然玦儿你非要揪住此事不放,本宫随你去面圣又有何妨,本宫行的端坐的正,自是不怕这些。” 裴皇后往外走的时候,却发现晏明珠也跟着出来了,她停下,看向晏明珠的方向,“玦儿,虽说方才是本宫一时搞错了,但你眼下这么光明正大的将嫌犯从天牢里领出来,是何用意?” 祁玦单手负于身后,言简意赅道:“自然是把该解决的事给解决了,本王懒得很,不想为同一件事来回奔波,正好要去面见父皇,便一次性都给解决了吧。” 闻言,裴皇后心头一跳,等等,祁玦不会是找到什么证据了吧? 不,不会的,那个刺客已经死了,哪怕那刺客的妹妹被祁玦的人给劫走了,但那个小姑娘必然什么也不知道。 至于那个卖毒药的净恭,哪怕他真的还活着,他也不知道和自己交易的人究竟是谁,也没法指认她。 所以,祁玦是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晏明珠无罪的! 想通这点后,裴皇后也就不心慌了,只讥讽的勾了下唇,“玦儿,你该不会是因为约定之期快到了,查不到实质性的证据,便开始病急乱投医了吧? 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好歹也唤本宫一声母后,若是你眼下肯低头,同本宫认个错,本宫也是会为你向陛下求情的。” 听到这话,祁玦反而是笑了,“是吗,那希望到了父皇的跟前,皇后你还能笑得那么开心,说的出这样的话来。” 裴皇后抽了抽嘴角,这时,晏明珠从她的身边经过,突然低声道:“太子还好吧?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太子他伤的还是五脏六腑,这可不好治, 皇后娘娘可要仔细着些,可别到时候害人不成,反而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别说是这皇位了,到头来连储君之位都丢了。” “你大胆!” 裴皇后气极,本能的抬手,但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祁玦给捏住了手腕。 男人面上神色未变,看着力道也很小,但却让裴皇后瞬间变了脸,惨叫了出来:“啊,本宫的手!” “皇后,活到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懂一个最浅显的道理,不该碰的,别碰。” 留下一句后,祁玦便松开了手,同晏明珠一起,肩并着肩往前走。 光看背影,竟是叫人觉得格外的和谐般配,两人之间再也插不进第三人! 裴皇后脚下一个不稳,往后踉跄了两步,幸而裴渡钦及时上来扶住了她,“姑母放心,您不必太担忧,他们是找不到证据的。” “钦儿,本宫以为你该知道以大局为重,方才在天牢里,你究竟是在做什么!” 诸事不顺,裴皇后气坏了,可裴渡钦终究是她的亲侄儿,她再生气,也只是在口头上低声呵斥。 裴渡钦低头轻道:“姑母息怒,侄儿只是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晏明珠人就在天牢之内,咱们上门闹事,并不占理,而且还容易激化矛盾。” “最好是像你说的这般,玦儿,你要时刻记得,在通往皇位这条路上,最忌讳的便是感情,明白吗?” 裴渡钦收敛起眸中所有的情绪,“是,侄儿明白。” 而在他们姑侄二人交谈之时,晏明珠飞快的朝祁玦眨了下眼睛。 网已撒下,接下来,该是他们反击的时候了! 皇宫,华清宫内,昭帝躺在暖榻上,而头则是枕着庄妃的大腿。 庄妃低头,正温柔的给他按揉太阳穴,“陛下,这个力道如何?” 第332章 欲罢不能 昭帝舒服的眯起了眸子,“放眼这整个后宫,便数爱妃按摩的手艺最好,叫朕整个人都遍体舒畅。” 庄妃听到这话,却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昭帝睁开眼睛看去,“爱妃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莫不是有人敢欺负爱妃?只管同朕说,朕倒是要瞧瞧,何人有如此狗胆,竟敢惹爱妃生气!” “臣妾没有生气,只是臣妾有些担心,眼瞅着七日之期便要到了,也不知道玦儿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昭帝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忧,反而道:“爱妃莫要多虑了,小九打小便非常有主意,既然他敢接手,便说明他是抱了十足的信心的。” “玦儿聪慧,臣妾这个做娘的自然也清楚,可是玦儿他带兵打仗能力超群,但查案却是头一回,任何事情,在没有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如何, 更何况,为了查这个案子,玦儿还在陛下你的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臣妾是不是……是不是就要见不到玦儿了?” 说着,这泪水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别看庄妃都是有儿子的人了,但她一向保养的好,看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肌肤光滑,还像是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尤其是这哭起来,美人落泪,当真是我见犹怜。 昭帝立时便被她哭得心疼了,忙起身将人搂到怀里,拿起一旁的帕子给她擦拭眼泪。 “小傻瓜,小九可是朕的亲儿子,俗话说,这虎毒还不食子,更何况,小九从小到大优秀,是朕最大的骄傲,朕为人父母的,又如何舍得动自己的子女呢?” 听到昭帝这么说,庄妃这才从他的怀里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陛下说的可是真的吗?” “朕是天子,自然是一言九鼎,不过小九毕竟是当众立过军令状的,若是无法查出始末,这表面上的惩戒,朕还是要做做的, 正好啊,也可以趁着这次机会,让小九稍稍收敛下性子,他是能干,但也不能什么事儿都一股脑的往前冲,办不办得好是一回事,还容易伤到自己,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听到这话,庄妃的脸上才又重新有了笑容,在昭帝的怀里,女孩子家家的撒起了娇来,“臣妾便知道,陛下最是疼爱玦儿了。” “说起来,爱妃可知,小九与那个叫晏明珠的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庄妃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昭帝看出了什么? “玦儿与那个女子,是绝对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的,陛下您也是知道的,玦儿他一向心善,最见不得有人受冤受辱,说起来,那姑娘也是有些可怜的, 听说先前在裴家的时候,没少被裴家那庶子欺辱,好不容易与裴家庶子和离了,裴家又克扣她的嫁妆,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陛下想来也有所耳闻吧?” 昭帝倒是没想到,庄妃竟然会为晏明珠说好话,毕竟之前,在百花宴的时候,庄妃可是半点儿都不想祁玦和晏明珠有什么关系。 更是对晏明珠之前在裴家的那些事情,不愿意谈及,今儿个不仅提起来了,而且还带着些怜惜的口吻。 “这事儿朕倒的确是有所耳闻,不过爱妃先前不是不大喜欢这女子,今儿个,倒是有些不同呀?” 庄妃笑了笑,“陛下可还记得,那日在臣妾的生辰宴上,那姑娘送了一份极为特别的贺礼?” “朕记得,好像是一本话本子?” 庄妃点点头,抬手示意任嬷嬷将话本子拿过来,“这几日,臣妾闲来无事,便随意翻了翻,却不想,这话本子里写的故事极为引人入胜,陛下您瞧瞧臣妾这黑眼圈, 都是因为熬夜看话本子,活生生给熬出来的,看了这话本子之后,臣妾发现这个小姑娘,年纪虽不大,但见识却颇深,而且啊,文采还相当不错,实属难得。” 庄妃这人其实挺高傲的,这世上能让她真心实意夸赞的人,屈指可数。 听到庄妃如此毫不吝啬的夸赞晏明珠,昭帝的心里也不由起了好奇心,“这话本子里写的是什么,竟让爱妃如此爱不释手?” 任嬷嬷立刻将话本子呈了上来,昭帝接过翻开一页,庄妃在一旁给他简单的介绍:“这故事啊,讲的是重生而来的冷艳女将军,和战神王爷之间的爱恨情仇。” 昭帝觉得,这种情情爱爱,腻腻歪歪的爱情故事,也就只有女子才喜欢看,他也就随手翻两页。 哪儿晓得,没一会儿他便啪啪打脸了。 这话本子实在是有一种很神奇的魔力,不止止是简单的爱情故事,这里头还牵涉到了家国天下,黎民苍生。 该柔情的时候柔情,但该热血的时候却是能叫人看得热血沸腾。 爱情、亲情、家国大义,每一点都融合得极好,叫昭帝看得欲罢不能。 看着看着,昭帝突然冒出一句:“这里头的女将军的原型,应当便是明珠吧?” “臣妾虽然对咱们大昭唯一的一位女将军并不了解,但在这个世上,能有女子如此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恐怕也只有明家的那位了。” 昭帝摸了摸胡须,心中渐起疑心,“这话本子里刻画的女将军,几乎是和明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爱妃你说,在这个世上,能有谁,对另外一个人,会如此了解呢?” “这……可能是亲人吧?” 昭帝又问:“朕记得爱妃你说过,这话本子,乃是晏明珠亲手写的?” 庄妃不明白昭帝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点头道:“当时在席面上,那姑娘的确是这么说的,而且臣妾看有些字迹未干,应该是她亲手写的没错,写了这么厚的一本, 还写的如此绘声绘色,也真是难为她了,幸而玦儿慧眼识丁,否则臣妾可是要错过这么有意思的故事了。” 但昭帝的注意力却不在故事上,而是提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爱妃你说,这个世上,会有人在死了之后,再重生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归来吗?” 庄妃没听懂昭帝的话,还没来得及回答,外头刘公公匆匆走了进来,“陛下,定北王殿下与皇后娘娘等人求见。” 第333章 她在放屁 祁玦和裴皇后一块儿过来,怕是没什么好事儿。 昭帝从暖榻上坐了起来,整了整衣袖,将话本子随手丢到矮桌上,“宣。” 一下子,进来了乌怏怏的一帮人,庄妃一看到祁玦,立时便从暖榻上起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我的儿,怎么才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受了这么多?而且脸色还不太好看,是不是查案太辛苦了?本宫便说,这活儿吃力不讨好,你偏是不听,非要这么折腾自己!” 说着,庄妃转而看向落后祁玦一步的嵇惊雪,“你们都是如何服侍殿下的?” 嵇惊雪立刻单膝跪下,“是卑职的失职,请娘娘降罪。” “母妃,儿臣无碍,您是念子心切,瞧错了,儿臣没胖也没瘦,一切都安好无虞。” 也就他睁着眼说瞎话,这脸色,白得都跟纸一样了,不过因为裴皇后也在,所以庄妃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吩咐:“搬条椅子,再倒杯热茶,给我儿暖暖身子。” 停顿了一下,庄妃的目光又落在了晏明珠的身上,“也给这位晏三姑娘倒杯热茶吧。” 晏明珠倒是没想到,庄妃竟然会主动提出也给她倒杯热茶,毕竟这一屋子进来的人,就只有祁玦和她有这个特殊对待。 庄妃这人一向双标的很,这一点和祁玦如出一辙,尤其是当着裴皇后的面,庄妃故意装作看不到她这个人。 不过晏明珠还没开口,裴皇后便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庄妃妹妹,当着陛下的面,你却给一个嫌犯倒茶水喝,不知是何用意啊?” “这是在本宫的寝殿,只要进了华清宫的,便算是本宫的客人,本宫想如何招待客人,还需要跟皇后娘娘你解释吗?” 庄妃面对裴皇后,可是丝毫不客气,反怼的话张嘴就来。 “如此依庄妃妹妹所言,凡是进华清宫的皆是客人,那为何连嫌犯都有杯茶水,而本宫身为后宫之主,却只能干站着呢?庄妃妹妹这厚此薄彼的招待,未免也太不和礼仪课吧?” 庄妃露出一个虚假的笑,“皇后娘娘真是睿智,臣妾这人便是喜欢厚此薄彼,尤其是对不喜欢之人,臣妾都看一眼,都会觉得脏,又如何会让她吃我的茶,坐我的椅子呢?” 裴皇后脸都绿了,而站在后头一些的明子瞻,更是非常合时宜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就说,祁玦这毒舌是同谁学的,看来这是血脉相传啊,庄妃这嘴皮子,和祁玦母子俩人加在一块儿,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打遍天下无敌手! “你……” 眼瞅着无形的硝烟起来了,昭帝适时的开口,干咳一声:“行了,都赐座吧,这么乌怏怏的站着,叫朕晃眼,小九,你这急匆匆的入宫,还同皇后一块儿过来,莫不成是案子有什么发现了?” “儿臣今日前来,是为两件事,不过在此前,儿臣还要向父皇秉明一事,今日皇后带着一帮的带刀侍卫,气势汹汹的闯入大理寺天牢,如入无人之境, 不仅大喊大叫,扰乱天牢的秩序,而且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之下,便公然攀咬他人,还请父皇依罪处置。” 闻言,昭帝看向裴皇后,“哦,皇后,你带人去了大理寺闹事,真有此事?” 裴皇后赶忙跪下来解释:“陛下,这都是误会,臣妾今日,是去看望我那不争气的侄女的,先前在马球会上,臣妾那侄女一时犯了糊涂,险先害到珍宝,这些日子一直被关在天牢中, 臣妾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姑母,虽然臣妾贵为一国之母,但也非常清楚国有国法,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臣妾不敢为侄女开脱,只是想着去看一眼,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昭帝点了下头,“皇后心善,朕也不是不理解。” 明子瞻张口便戳穿裴皇后的谎言:“陛下,她在放屁,她根本就不是冲着裴凝荷去的,而是冲着晏姑娘去的,一进去便找着机会,叫侍卫伤心砍断了天字一号牢房的锁, 还嚷嚷着说什么晏姑娘畏罪潜逃了,不仅要治我和大哥的罪,而是还说定北王殿下是罪魁祸首,绝不可轻饶,但实际上,晏姑娘一直好好的在看房里待着,只是从天字一号牢房,换到了隔壁而已。” 裴皇后真是撕烂明子瞻的嘴的心都有了,不仅反驳她的话,而是态度还如此嚣张跋扈,竟然还敢对她放粗话! “陛下,这都是误会,臣妾这也是纯粹担心玦儿啊,虽然玦儿带兵打仗的能力强,但这查案毕竟是头一次,臣妾无意中看到天字一号牢房无人, 还以为是明少卿他们不慎将人给看丢了,这情急之下,才会叫侍卫将门打开,幸而这人又从另外一个牢房出来了,臣妾这一颗拳拳爱子之心,却被扭曲成是别有用心,臣妾实在是冤枉啊!” 听到这话,明子瞻可是坐不住了,立刻揭穿裴皇后的谎言:“她胡说,陛下,皇后娘娘分明就是冲着晏姑娘来的,说什么看望侄女,都是她的借口而已, 裴凝荷都关在那儿那么久了,她早不去看,晚不去看,偏偏挑着晏姑娘被关进去的节骨眼,而且,裴凝荷和晏姑娘的牢房又不是同一间,若不是她突然大喊大叫, 说什么有刺客之类的话,却让侍卫劈开了晏姑娘所在的牢房,跟个疯子似的就往里冲,不就是在找晏姑娘有没有在牢房里,若是真的不在,她好借着这个由头发难吗?” 把裴皇后形容成是疯子,把裴皇后给气得鼻子都歪了,“明子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 明子瞻翻了个大白眼,撇撇嘴,一脸的无辜,眨眨眼反问:“我对皇后娘娘不敬了吗?我只是根据事实来描述当时的场景,如果皇后娘娘偏要这么认为,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呢。”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在描述事实,那你又如何解释,你为何会在天字一号牢房,而晏明珠却出现在了隔壁的牢房?还是说,她其实真的不在牢房之中,是看本宫来了,所以才急匆匆的赶回来的?” 第334章 眉来眼去 明子瞻抱着手臂,嘿了声道:“哎呀你说巧是不巧,这不是我觉得牢房里实在是太过无聊,所以就和晏姑娘玩儿躲猫猫呢,谁曾想,皇后娘娘你大吼大叫的正好撞上来了呢?” 这次,倒是明行简先咳嗽一声开了口:“陛下恕罪,二弟他这是在同皇后娘娘开玩笑,其实是天字一号牢房闹耗子,所以微臣便自作主张,让晏姑娘暂住在隔壁牢房, 让二弟将耗子给抓干净了,再让人搬回去,不曾想,皇后娘娘恰好今日过来,这才闹了这么一出,这其中也有微臣的错,请陛下责罚。” 说着,明行简便先跪了下来,张口就跟昭帝请罪。 若是明行简有错,那裴皇后就更是大错了! 毕竟,大闹天牢,扰乱大理寺秩序的,是裴皇后,而不是明行简。 “明爱卿且起来吧,你这么做并没有什么过错,倒是皇后,身为中宫之主,行事却如此莽撞,罚俸三个月,禁足寝殿一个月,以示惩戒。” 昭帝这是想要大事化了小事化无,这操作一向是他最拿手的。 只要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他都能够无限容忍,就为了保持局面的平衡,他好坐稳屁股底下的皇位。 不过还没等裴皇后松一口气,祁玦不急不缓的开了口:“父皇别这么急着责罚,儿臣今日要说的两件事,还没有说呢。” “怎么,天牢不是小九你要说的其中一件事?” 祁玦徐徐接腔:“六日前,儿臣立下军令状接的两个案子,眼下已然查清,而且在查案的过程中,儿臣还发现了一桩大事,今日一同来送给父皇一个大惊喜。” 从祁玦的嘴里听到大惊喜这三个字,昭帝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一,刺杀案的幕后真凶已然查清,刺客口中牵扯出的,元家与前朝的牵扯,根本就不复存在,而是幕后黑手为了构陷元家,顺便拖儿臣下水,故意捏造出来的。” 昭帝甚是疑惑,“小九你这话倒是叫朕听得糊涂了,你与元家并无什么干涉,哪怕元家真的牵扯到了前朝,又如何能将你也拖下水呢?” “原因很简单,前朝在父皇的眼中,一直是个禁忌般的存在,一旦触碰,必然是杀无赦,而儿臣的眼里向来是容不得沙子,更何况,儿臣如今与元家,也不算是毫无关系。” 在说出这话的时候,祁玦看向晏明珠,与她清明澄澈的眸子对上,目光在一瞬间便柔和了下来,与方才的清冷疏离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庄妃听到后半句话,赶忙咳嗽一声,强行将话题给拉回来:“玦儿,讲案子呢,不要拉扯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哈。” 这两个人,光天化日,在她这个做娘的眼皮子底下就眉来眼去的,当她是空气,还是眼瞎了? “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耍如此手段,耍到朕的眼皮子底下?” 呵,在他面前耍手段的,可是数不胜数,更何况,他自己的心眼儿可是不比任何人少。 祁玦看向裴皇后,不紧不慢的开口:“除了我们大昭最尊贵的中宫之主,皇后娘娘,还能有谁有如此胆大包天的本事呢?” 裴皇后脸色骤变,心脏咯噔一下,不过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立即起身,扑通一声先跪下来喊冤。 “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与元家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怎么会去陷害元家?更何况,元家本身便因通敌卖国而降了罪,只等着大理寺的最后判决,臣妾又怎么会多此一举,还如此费尽心思的再去踩一脚呢?” 祁玦嗤笑一声:“从前的元家,对你自然是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你自是不屑一顾,但当你发现元家与我有所牵连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元家本身便因通敌一罪,满门皆被囚禁于府中,你料定了在通敌罪上,元家无法脱身,那么就算是再给他加上一桩莫须有的罪名,元家本就已经自身难保, 到时两罪并处,墙倒众人推,没有人会去在意真相究竟如何,而你更料定,我绝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借着元家,拉我下水,让我彻底失宠,如此便可让你的儿子坐稳储君之位,裴皇后,你打得可真是好算盘啊!” 无疑,祁玦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裴皇后的心思,但裴皇后又怎么可能会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能毫不心虚的睁眼说瞎话。 “既然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也好,传证人。” 什么,证人? 裴皇后赶忙往后看,便见在侍卫的护送下,一个小姑娘从外面走了进来,这小姑娘神色紧张,看样子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而这小姑娘,正是那个刺客唯一的亲妹妹! 几乎是一眼,裴渡钦便认了出来,和裴皇后的视线对上后,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 裴皇后捏紧了手心,她买通的刺客已经死了,哪怕眼下祁玦带来个小姑娘,也决计找不出任何的证据! 小姑娘走到殿内中央,颤抖着身子跪下行礼,“民女拜……拜见陛下。” “父皇,这个小姑娘,便是六日前,在生辰宴上行刺的刺客,唯一的亲妹妹,儿臣的人在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被一伙黑衣人暗杀, 幸亏儿臣的人及时赶到,这才救了她一命,小姑娘,你且如实说来,在这大殿之上,可有那日暗杀你之人?”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环顾一圈,目光在裴渡钦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但又不太确定,只能无助的看向祁玦。 “我……我一时认不出来。” 祁玦也不急,只给了嵇惊雪一个眼神,嵇惊雪立刻会意,上前就把裴渡钦给扣押住。 “嵇惊雪你做什么,放开我!” 嵇惊雪嘴上说着:“情况特殊,裴二公子,得罪了。” 说是得罪,但嵇惊雪的动作可一点儿也不温柔,在扣住裴渡钦的同时,旁边的侍卫立刻上前,将一顶毡帽戴在了裴渡钦的头上,只让他露出了一半的脸。 小姑娘立刻指向裴渡钦,提声叫道:“是他,就是他!当时他带着好几个人,说是赶路着急,想向我讨一口水喝,我好心给他们拿水,可不曾想他们竟直接闯进来,拿着武器便要杀我!” 第335章 找替罪羊 裴皇后立刻反咬一口:“胡言乱语,陛下,这是构陷!他们将钦儿的脸都给遮起来了,这小姑娘如何能认得出人来?臣妾看,便是定北王他找不到凶手,所以逮着臣妾刚好撞上来,便将脏水全泼在臣妾的身上!” “皇后娘娘若是眼睛不好可以捐了,这哪里是把脸给遮住了,分明是只遮住了一半,再者说,哪儿有人去杀人灭口,会暴露自己的长相的,自然得要把脸给遮起来, 在遮起来之后,脸上的特征便明显起来,这小姑娘一眼就能认出来,岂不是也证明想要杀她的人,就是裴渡钦?” 明子瞻也不甘示弱的反怼回去,裴皇后冷笑一声:“但这也全都是你的猜测罢了,一个不过及笄的小姑娘,空口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说不准,就是被人给收买了,故意来攀咬本宫的呢?” 嘿这个老妖婆,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皇后放心,若是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我也不敢随意构陷你这个堂堂中宫之主,人证说完了,这接着来,自然便是物证了。” 飞雨走入大殿,呈上了一份物证。 祁玦徐徐道来:“父皇,这份物证乃是那个刺客留下的杀人实录,准确的说,这个刺客乃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专业杀手,只要价格出到位,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皇亲贵族, 她都会以各种身份混入其中,将目标截杀,而我们的这位皇后娘娘,也真是大手笔,为了能够确保万无一失,给了这个杀手好大一笔钱, 这笔巨款,不仅买了刺杀对象的命,更是买了这个杀手的命,一旦刺杀失败,她就必须要死,不过幸好,这杀手有一个习惯,每接一笔生意,都会详细的记录在册。” 裴皇后冷笑一声,“真是可笑,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杀人账本,便胡乱扣在本宫的身上,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账本上记录的生意,是本宫的?” “不知这支凤簪,裴皇后可还记得?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支簪子,应该是你被册封为皇后那年,父皇亲手给你戴上的吧?” 一看到祁玦手中的凤簪,裴皇后的眼中终于有了不可思议和惊慌。 她的一支凤簪丢了她是知道的,她还以为是哪个宫人给弄丢了,却没想到,竟然被那个杀手给偷走了! “皇后久居深宫,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不太懂这江湖之人的保命之法,留下买主身上的一件贵重之物,以免在完成任务之后,会被买主给灭口,这支凤簪,便是最好的指证。” 昭帝一看这杀人账本,再看这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凤簪,还是他先前亲手送给裴皇后的凤簪,顿时大怒。 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裴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买凶在皇宫内行刺,你这是全然没将朕放在眼里!” “陛下,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这凤簪虽是臣妾的,可……可这是臣妾几日前丢失的,臣妾当时还让宫婢们找了好久,必然是……必然是被有心之人给偷了去,以此来栽赃嫁祸臣妾的!” 明子瞻都听笑了,“你怎么不干脆点儿说,是定北王殿下偷了去,想要陷害你啊?” “定北王他与臣妾一贯是不对付,也不会没有可能不趁着这次机会,想要打倒臣妾,毕竟臣妾若是不在了,那太子的储君之位便是岌岌可危,定北王昭昭狼子野心,实在是可怕啊陛下!” 昭帝生气过头,听到裴皇后提到了重点,不论这件事是否是裴皇后做的,但有一点裴皇后倒是没有说错。 若是裴皇后被定罪,裴家倒了,那太子也算是完了。 如此一来,这些年来他维持的朝堂平衡,就会被打破。 他虽然偏爱祁玦这个小儿子,但同时也知道祁玦能力太强,若是没了太子的约束,朝臣必然都会站队祁玦。 如此一来,他这个皇帝怕是会坐不安稳了。 “这……皇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昭帝脸上的那点儿神情变化,被祁玦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些年来,昭帝是个什么个性的人,祁玦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论是爱情、亲情还是其他的情感,对于昭帝而言,都没有他屁股底下的皇位来的重要。 只要能稳住皇位,他可以无视所有的是非对错,做到眼盲心瞎,和稀泥以图将此事给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不过这次,祁玦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不等他说完,又道:“儿臣要说的这第二件事,便是与第一件息息相关,便是儿臣中毒一案,准确的说,这中毒的对象,本该不是儿臣,而是儿臣的母妃。” 这下,换成是庄妃震惊了,“什么,这毒是给本宫下的?” “毒是下在那盅佛跳墙里的,这宫中上下几乎人人都知晓,儿臣几乎不碰荤食,因此儿臣的桌上,并没有这道菜,只是那日,儿臣突然想吃了,母妃便将你的那盅佛跳墙给了儿臣,母妃可还记得?” 庄妃当然记得,情绪立时激动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若是我知道那盅佛跳墙有毒,我便算是全部吃完,也是绝不会让玦儿碰一下的,是我……是我差些害死了我的儿子!” “母妃,此事与您没有任何关系,要问罪,也该问这下毒之人,皇后,在我母妃的生辰宴上,取她性命,将生辰宴变成丧宴,如此一来,刺杀再加上宴会的主角丧命, 皆是不论是父皇还是我,都会被这接二连三的噩耗给打击到,也就没心思去管真相究竟如何,而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在无辜的元家身上,母妃丧命,将我拖下水, 让元家顶罪,如此一箭三雕,既解决了最大的阻碍,又能让自己全身而退,这世上可没有人比你更精明了!” 裴皇后依旧非常嘴硬:“胡言乱语,说是本宫指使人上演的刺杀,如今又将这投毒归到了本宫的头上,定北王,你这分明就是找不到凶手,所以就变着法子,想让本宫做这个替罪羊你有什么证据!” 第336章 替你报仇 “既然你那么想要被捶得死死的,我又如何不成全你这一心寻死的心呢。” 祁玦只抬了下手,很快,飞云便带着一个人入殿了。 而在看到来人的模样后,裴渡钦的脸色骤变,而裴皇后的脸色更是不好,因为,此人正是本该已经死了的净恭! 虽然当时裴渡钦并没有亲眼看到净恭死了,但是当时裴渡钦是一剑刺中了他的心脏,哪怕没有立刻死,也是活不了多久的。 又怎么可能还会有命,走上这大殿,成为证人呢? 可不论是裴皇后有多么的不可置信,净恭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活蹦乱跳的来到了昭帝的面前。 “草民拜见陛下。” 不过虽然净恭还活着,但他的确是受了重伤,所以连给昭帝行叩拜礼,都显得无比艰难。 祁玦言简意赅的介绍:“父皇,此人便是出售毒药之人,准确的说,这不是毒药,而是一种蛊虫,具体的,可以由他来为父皇介绍。” 净恭为了保命,自然什么实话都吐露了出来:“陛下,草民是冤枉的,是有人突然找上了草民,说是要重金求购宗门中最毒,且无药可解的毒药, 当时草民已经被逐出了宗门,无处可去,为了活命,便将手上唯一的毒药,也就是噬心蛊,卖给了对方,当时他们只支付了一半的银子,另一半说是要等事成之后才会给, 谁知,等草民到了约定的地点之后,他们却反口说草民的毒药没有用,说什么中毒之人还活着,然后便要取草民的命,草民是死里逃生,才勉强保住了这条贱命呀!” 昭帝又问:“那你可知是何人向你买的毒药,可是站在你身后之人?” 净恭往身后看了看,然后摇头,“这……回陛下,草民并未看过买主的样子。” 裴皇后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松了下来,唇边勾起一抹讥笑。 幸而她凡事都留了一手,不论是去买凶还是买毒药,都是让手底下的人乔装打扮,所以哪怕这证人还活着,也无法指认。 谁知,裴皇后还没高兴过两秒,便听净恭又说道:“不过,草民还留了一个心眼,草民在装毒药的药瓶外,抹了一层荧光粉, 只要是触碰过药瓶的,手上都会沾染上荧光粉,正常情况下是瞧不出来的,但若是将手浸泡在特制的水中,再让周围的环境暗下来,手上便会发出淡淡的荧光。” 听到这话,裴皇后彻底笑不出来了,因为当时属下在拿到毒药之后,裴皇后还特意检查了一番,自然是碰过那药瓶的。 祁玦很干脆,一抬手,立刻便有侍卫上前,按住了裴皇后的双手。 “你们干什么,放开本宫,本宫可是皇后,谁允许你们触碰本宫的!陛下,陛下他们这是在栽赃陷害臣妾,您要为臣妾做主啊陛下!” 昭帝看裴皇后反抗的这么激烈,心中其实已经清楚了,这两桩事儿,必然和裴皇后有脱不掉的干系。 但他又不想让此事扩大,毕竟如今在这朝堂之上,唯有裴家能和国公府有抗衡之力,祁玦和太子势均力敌,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小九,皇后毕竟是你的母后,朕看此事尚存疑点,不如容后再议……” 显然,昭帝这是看事态发展到快控制不住,想要用延后再议,企图将此事给掀过去。 但祁玦可不给他这个机会,只道:“父皇,今日若是审不出真正的幕后黑手,让其彻底伏法,那么死的,便是儿臣了。” 昭帝一愣,“小九,你这话是何意?” 祁玦干脆利落的解开衣襟,拉开衣领,露出了白皙结实的胸膛。 不过此刻,在离他左侧胸膛尚有一个手掌距离的地方,有一条很明显的红色,如血管一般的线条状。 祁玦单膝跪地,说道:“儿臣向父皇请罪,此前,儿臣欺瞒了父皇,其实儿臣身上的毒并没有解,虽然孔先生命人将七星宗的人抓了来,但一番审问之下才知, 噬心蛊是七星宗的绝顶毒药,便是他们本宗之人,也无法解毒,虽然儿臣命他们暂时让蛊虫陷入沉睡,但一旦蛊虫再次苏醒,将会迅速吞噬我的心脏,届时,便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药石无医。” 这一发展,是昭帝完全没有想到的,而庄妃在听到这话后,更是瞬间腿脚发软,险先一头栽晕了过去。 幸而任嬷嬷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了她,“娘娘当心。” 庄妃推开任嬷嬷的手,几大步来到裴皇后的跟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双目充血。 “皇后,你这个心肠歹毒的毒妇,我知道你一向是看我不爽,觉着是我霸占了陛下的宠爱,你要害我,我这条命,你只管拿去便是,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儿子,若我儿子有任何的好歹,我必剜你的肉,饮你的血,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在字字吼出口的同时,庄妃抬手取下鬓发上插着的一支簪子,下一瞬抵在了裴皇后的脖颈处。 “交出解药,否则我让你血溅当场!” 昭帝刷的站起来,“爱妃你冷静,还愣着干嘛,赶紧拉住庄妃!” 不过不用让人来拉,庄妃已经自己主动松开了手,簪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转头就抱住了祁玦。 “我的儿啊,都是为娘不好,是娘没有保护好你,你八岁那年,被歹人下毒谋害险先丧命,将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可总有人不安好心,我们母子俩只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却挡不住歹人的谋害,是娘没用,保护不了你,如今这仇人便在眼前,可娘却无法替你报仇, 这日子,娘也不想过了,若是解不了毒,别怕,娘随你一块儿去,反正这世间,也没人疼惜我们娘俩,哪怕知道凶手是谁,也不肯为我们主持公道,我们娘俩活在这世上,还有何意义,不如一块儿死了算了!” 提起祁玦八岁中毒的事儿,昭帝升起了愧疚之心,其实当时,若是继续往下查,是能查出凶手的。 但当昭帝知道下毒之人可能和裴皇后有牵连之后,为了保持朝堂的平衡,便命人不许再查下去了。 而且当时因为祁玦的毒已经被孔慈给解了,所以昭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此事给糊弄了过去,随便找了个替罪羊便算是了结了。 第337章 废除皇后 没想到,裴皇后非但没有吃一堑长一智,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毕竟牵涉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的性命,昭帝总算是有了良心,一声厉呵道:“给朕验!” 一盆水端起来,强行将裴皇后的手放在水中,等提上来之后,迅速将殿门等关上,营造了黑暗的环境。 下一秒,便瞧见整个大殿之中,只有裴皇后一双手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这下,可真是人证物证俱在,裴皇后彻底没法再辩解了。 当殿内再次恢复光亮的时候,昭帝已经从暖榻上走了下来,二话没说,抬腿一脚便狠狠的踹在了裴皇后的身上。 男人的力道极大,裴皇后直接便被踹出去好几米,重重的跌倒在地,半晌都爬不起来。 “你这个毒妇,竟敢对小九下如此毒手,如此心狠手辣,如何配得上中宫之主的位置!”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裴皇后便也不再装了,她没有求饶,反而是仰天大笑了好一会儿。 “臣妾心狠手辣?陛下,究竟是何人,将臣妾逼到这个地步的?臣妾在您的身边陪伴您多年,从您还是秦王的时候,一步一步,陪着你走到了现在, 当初你娶我的时候,说我是你唯一的妻子,你会爱我护我,我为你生儿育女,我以为我们能一辈子白头偕老,可这一切,从这个贱人生下了儿子之后,就都变了!” 裴皇后怒目着指向庄妃,“你的眼里,不仅看不到臣妾,更看不到你的嫡长子,你逾制册封他为定北王,满朝上下皆在传,再过不久,你便会废除太子,改立定北王!” 昭帝皱眉,“朕要册封何人为太子,岂容得那些臣子妄加非议。” “陛下你敢摸着你的良心发誓,你从没动过废太子的想法吗?为了祁玦,你禁我的足,罚玺儿抄书,甚至还将我的哥哥贬去了通州,你的心,早已偏到不能看了!” 这裴皇后莫不是疯了,竟然敢指着昭帝,一声声的责问昭帝,裴渡钦赶忙扶住裴皇后的手臂,低声劝她:“姑母,快别说了,陛下与您是结发夫妻,只要您肯好好认错,陛下会给您一个改过的机会的……” “朕罚你,罚太子,罚裴右相,是因为你们犯了错,若不是你们不肯安分守己,一个是朕的结发妻子,一个是朕的嫡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朕如何舍得伤害你们?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利用朕的心软,一次又一次的做错事,甚至还想要小九的性命,你简直是丧心病狂,无药可救!” 裴皇后笑着笑着,便流下了眼泪,一改方才指着昭帝骂的嚣张气焰,跪着爬到昭帝的脚边,抱住他的大腿。 “陛下,臣妾知错了,千错万错都是臣妾一人的错,臣妾是太爱陛下,太爱玺儿了,所以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到你们,才会一时行差走错,注下大错, 臣妾都认,只求陛下,看在你我结发夫妻多年,裴家为了陛下的大业,鞠躬尽瘁的份儿上,别动玺儿和裴家,臣妾……臣妾愿以死谢罪!” 话音刚落,裴皇后便松开了手,而后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柱子。 “姑母!” “皇后娘娘!” 砰的一声响,裴皇后撞得头破血流,裴渡钦颤抖着手抱住了裴皇后的身体。 “陛下,姑母是您的发妻,这些年来,一路陪伴您左右,为您生儿育女,保持后宫,便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番是她做错了,可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您真要活活将她逼死,才肯罢休吗?” 昭帝看裴皇后这一脸的血,又开始心软犹豫了。 庄妃上前一步,厉声反驳:“皇后的命是命,那我儿的命便不是命了吗?我儿何时曾害过皇后?他安安分分的待着,是你们裴家,为了太子的储君之位,为了自己的野心, 不肯放过我们母子俩,一心想要治我们于死地!如今所做的恶事暴露了,却在这里讲什么情分,她罪有应得,罪该万死,不值得任何同情!” 在说话的同时,庄妃扑通一声便朝着昭帝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陛下,太子是您的嫡长子,那玦儿便不是您的儿子了吗?皇后根本就没有任何悔改之心,才会不惜花重金, 购买了无药可解的毒药,她不给玦儿留任何的活路,她心疼她的儿子,那我的儿子呢?我就只有玦儿这么一个孩子,我不求他闻达于世,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可如今,这么一点儿微小的愿望,都被皇后给扼杀了,陛下若是不能严惩杀人凶手,今日,臣妾便也一头磕死在此处,九泉之下,也省得我儿一人孤独!” 昭帝叹了口气,亲自将她扶起来,“爱妃,你别激动,朕何时说过不严惩凶手了?你放心,朕必然会给你,给小九一个满意的结果。” 庄妃哭着被扶起来,昭帝重新看向裴皇后,今日这事儿闹到这个局面,已经不是他想像从前那样随便糊弄,就能糊弄过去了。 “皇后裴氏,贵为中宫之主,本应母仪天下,为女子之表率,然今为一己私欲,霍乱前朝后宫,今废其皇后之位,赐毒酒。” “翰林学士裴渡钦,受皇后蛊惑为其谋事,念及裴家往日功劳,今贬为枢密院编修。” “太子祁玺,虽不知其母所为,但母错子亦有过,禁足东宫半年,罚俸一年。” 裴渡钦从五品的翰林学士,变成了八品的枢密院编修,这可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官职。 而裴右相先前已经被贬到了通州做知府,再加上裴皇后被废后赐死,太子禁足东宫,裴氏一族的荣耀,算是彻底败光了。 将来除非太子能重新获得圣宠,并且登基为帝,否则裴家将永无翻身之地! 裴皇后心中自然非常清楚,这是昭帝做的最大的让步,以她一人之死,保全了太子和裴家。 缓缓闭上眼,裴皇后顶着一头的鲜血,朝着昭帝磕头,“臣妾……领旨。” “陛下,这是臣妾最后一次这么唤您,从今往后,臣妾便无法再侍奉您左右,您……多保重,我们来生再见。” 第338章 他还活着 昭帝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一眼,“如你这般心狠手辣的毒妇,实在令朕心寒,你我夫妻情尽,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难怪世人常说,最是薄情帝王家,如今,裴皇后做的丑事败露,连昭帝都保不住她,便是没了任何的价值。 说出永生不再相见的话,该是有多无情,多决绝! “带下去。” 在裴皇后要被拖下去的时候,祁玦再次开口:“父皇,儿臣今日要禀报之事,尚未结束。” 裴皇后原本已经眼神涣散,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动力,结果听到祁玦还要继续往下说,以为他是不肯放过太子。 张牙舞爪的扑过去,“祁玦,我一命抵你一命,而且这本也就是你们母子俩欠我的,你若是还敢动我儿子,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庄妃第一时间也冲上去,“姓裴的,你还敢碰我儿子,我要与你拼命!” “拉住,拉住他们,爱妃,裴氏已经受到了惩罚,你且冷静,有朕在,绝不会叫小九有事的,你信朕!” 庄妃这才没去和裴皇后拼命,窝在昭帝的怀里哭。 “父皇,儿臣要说的,是钺山战役,勇义侯被诬陷通敌一事。” 昭帝倒没想到祁玦要说的竟然是这个,“诬陷?小九,你是查出了什么,才会这么说?” 祁玦从袖中拿出了书信,呈给了昭帝。 “钺山战役前期,勇义侯带领元家军,原本是占据着极大的优势,只需要最后一战,便能彻底将北梁驱逐出境,却不想,在勇义侯与将领讨论军事布局之时, 副将孙用被人收买,私下与北梁统帅付城通信,泄露了关键一战的战略布局,以至于作战当日,元家军反被北梁包围,但即便是身处绝境,勇义侯等人也坚持誓死不降,直至战死沙场。” 昭帝翻看着书信,这些书信,全都是孙副将私底下与北梁统帅暗通往来的直接罪证。 “立刻传孙用觐见!” 这会儿子,这个孙副将还在自己的府中逍遥快活,十万大军只活下了他一个,他转头状告勇义侯通敌卖国,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还树立了英雄的形象。 那会儿在大殿上,昭帝可是因此赏了他不少金银珠宝,够他一辈子都花不完的。 这不,这几个月来,孙副将可是过着快乐似神仙的日子,以至于禁军来抓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而且还非常嚣张。 “放开,放开我!谁给你们的狗胆,竟然敢动我?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大昭的英雄,被陛下亲口夸赞过,赏赐了无数金银珠宝的,你们再不撒手,我就到陛下面前告你们,叫你们人头落地!” 禁军压根儿就不搭理他,直接带进宫,押到了昭帝的面前。 “陛下,孙用已带到。” 孙副将一看这寝殿内的氛围,便有种不太好的直觉,“末将,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孙用,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勾结外敌,嫁祸勇义侯,致使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便算是杀一百次头,都不够!” 在呵斥的同时,昭帝一把将那些书信甩到了孙副将的脸上。 孙副将心头咯噔一下,豆大的汗水哒哒哒的往下掉。 他做的那些事情,被发现了?这怎么可能,他已经把书信都给烧毁了,昭帝怎么可能还会找到通敌书信? 颤抖着手,从地上捡起了其中一封书信,这书信,正是他传给北梁统帅的,而北梁统帅给他的书信,一早便已经被他给烧毁了。 孙副将之所以会这么有恃无恐的污蔑勇义侯通敌,一来是因为元家军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人活着,就算是他颠倒黑白,死人又怎么能有机会为自己申冤呢? 这二来,便是他将自己手头的证物都给销毁了,而唯一还留有证据的,便是北梁那边。 但谁有本事,能去北梁统帅的手里,拿到这些物证呢? 所以,孙副将一点儿也不担心有朝一日会东窗事发,以至于现在看到这些证物,他完全慌了手脚。 “陛下,这……这是污蔑,这是有人在陷害末将,所以故意编造了这些假的书信,末将是钺山战役中,唯一幸存者,而且,末将先前呈上来的通敌书信, 那可是勇义侯亲笔所写,陛下您也是看过的呀,末将若是有任何的隐瞒与虚报,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姓孙的也真是丧心病狂到完全不要脸了,真相如何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他依然能够睁着眼睛,在那里理直气壮的发毒誓。 也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害死了十万将士,在之后还能昧着良心,踩着十万英骨,每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姓孙的根本就没有良心可言,又如何会有悔过之心? 孙副将举起手,信心满满的发着毒誓,因为他非常有信心的认定,只要他一口咬死勇义侯有罪。 除了这些纸质的物证之外,没有任何人证,能够证明这些证据是真的。 谁知,孙副将前脚才发完誓,祁玦不急不缓的接道:“父皇,儿臣还有个人证,想来,他说的话,必是比这个姓孙的,要来得更叫人信服。” 昭帝抬了下手,“传。” 还未见其人,众人便听到了轮椅滚在地面上,发出的咯哒咯哒的声响,紧随着,便有一个轮椅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当看见坐在轮椅之上的削瘦男人之后,殿内不知情的人全都惊呆了,昭帝更是直接从暖榻上站了起来。 “你……你是元家二郎,元瑾深?” 看到元瑾深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出现在了大殿之内,孙副将顿时凉了手脚,脑子一片空白,瘫坐在了地上。 在大殿中央停下后,元瑾深双手撑在扶手上,要下来给昭帝行礼。 昭帝干咳一声,难得体谅:“元二郎你行动不便,这些虚礼便免了。” “多谢陛下,微臣元瑾深,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虽是因身子不便,而只能靠轮椅来行走,但元瑾深的言行举止尽显为将者风度,岂是孙副将这等贼眉鼠眼的小人可以比较的。 “元二郎,对于小九所说的,元家军的军事布局被内部人泄露,以至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一事,可是真的?” 第339章 恢复侯爵 “定北王殿下所言,句句属实,大军原本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祖父打算在最后一战中,彻底将北梁驱赶出境,连夜召集将领,制定了极为严密的作战计划, 却不想,在次日的实战中,我们却反而落入了北梁的围剿之中,北梁对我们所有的作战计划都了如指掌,祖父意识到内部出了叛徒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说到这里,元瑾深的嗓音哽咽了,深吸一口气,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为了能让祖父带主力撤退,父亲、二叔父和大哥,留下来与北梁军殊死相搏。” 说是殊死相搏,其实就是留下来与北梁军同归于尽,可即便明知留下是送死,元柏桓他们却誓死不降,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我随着祖父一路杀出重围,可最后,还是被北梁统帅逼到了绝境,祖父誓死不做逃兵,将我推下悬崖,我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万箭齐发,祖父死于乱箭之下,而我……没有任何办法…… 原本我以为,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我必死无疑,可幸而上天终于有所垂怜,我在掉落的过程中,被悬崖上的树枝阻挡,最后掉进了冰泉之中,直到后来被人搭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光是听着元瑾深回忆的钺山战役的惨状,便已叫人心痛不已。 那可是十万条性命,而这十万条性命的背后,是成千上万的家庭。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可他们的夫君儿子孙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但都这个时候了,孙副将还没有一丝反悔愧疚之心,还在那里狡辩:“陛下,他胡说!分明是勇义侯带头叛国,末将有他亲笔所写的通敌书信……” “孙用,你是我父亲一手提拔为副将,元家对你有再造之恩,可是你呢?你是如何回报这份恩情的?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出卖军情,致使十万大军葬送钺山, 而你却在事后,捏造假证,构陷我元家通敌,你简直是罪该万死,午夜梦回,你就不怕十万英魂来找你索命吗!” 孙副将当然怕,但他更怕无法享受荣华富贵,所以依旧不肯悔改:“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们元家就是叛徒,我可是有确凿的证据的,陛下也是亲眼见过……” “证据?一份甚至连我祖父的私章都没有的书信,也能叫通敌书信?这段日子,你与你背后之人,怕是没少费功夫,找我祖父的私章吧?” 面对元瑾深的质问,孙副将的眼神开始心虚起来,不敢与他直视。 “你们自然是找不到,因为这私章,一直藏在我的身上,我不仅有私章,还有祖父临终前,留下的亲笔血书,请陛下过目!” 元瑾深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了他小心藏着的血书,这是当时他和勇义侯被逼到绝境,勇义侯从战袍上撕下一角,用满是鲜血的双手,写下的诀别书。 而在这血书中,便写明了钺山战役中,大军被内奸出卖,致使大军溃败,一字一句,都诉说着勇义侯的忠诚与不甘。 明明,胜利便在眼前,却因为一个人的贪念,而赔上了十万将士的性命! 昭帝气得不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会是如此。 “你这个胆大包天之徒,竟让朕丧失了勇义侯这等骁勇的将军,这不仅是朕的损失,更是我大昭莫大的损失!” 气极之下,昭帝走下来狠狠的连踹了孙副将好几脚,踹得孙副将连连求饶。 人证物证确凿,孙副将再狡辩已没了任何的意义,此刻,他才知道后悔,才知道忏悔了。 “罪臣该死,罪臣该死!求陛下看在罪臣驻守南疆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饶罪臣一命吧……” 因他一人,而害死了十万将士,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脸求饶。 哪怕今日他用脑袋将地面给磕穿了,磕得头破血流,也无法偿还他欠下的一笔笔血债! “来人啊,将孙用拖出去,行车裂之罚,其孙氏一族,诛九族,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如此,才可告慰勇义侯等人的在天之灵!” 孙副将彻底瘫坐在了地上,此时此刻的他,把体会到了,因一人之过,而祸及满门的后果!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在孙副将要被拖下去的时候,祁玦开口叫住:“且慢,孙用,钺山战役牵涉重大,你只是一个小小副将,是没有能力,可以接触到北梁统帅, 就算是能接触到,北梁统帅又如何会信你所说之言?所以,你的背后,必然有人指使,而且这人在大昭的地位必是不轻,此人是谁,若是你如实说来,本王可让父皇对你的同族之人从轻发落。” 死一个孙副将不算什么,但真正要让其血债血偿的,是孙副将背后的势力!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先前一直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单线与我联络,他教我下一步该怎么做,每回都是他主动联系的我,我不知道他是谁,从哪儿来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定北王殿下你信我!” 看来这幕后之人心思用心颇深,而且非常小心,但只要做过的事,必然都是会留下痕迹。 “将那人的样子,特征,描述下来,事无巨细,只要你如实招供,本王可让父皇留孙氏女眷一条活路。” 孙副将知道,此时此刻的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朝着祁玦磕头,“罪臣多谢定北王殿下!” 在孙副将被带下去之后,昭帝亲自走下来,亲热的握住了元瑾深的手。 “孩子,朕险先被小人给诓骗,差些犯下了大错,你不会怪朕吧?” 元瑾深不卑不吭道:“陛下是英明之主,必然不会轻易被小人诓骗,微臣明白。” 听罢,昭帝甚是欣慰,大手一挥道:“传朕旨意,勇义侯忠勇无畏,乃大昭之栋梁,今起恢复侯爵,配享凌渊阁,世代受皇家香火供奉! 其孙元瑾深,勇猛果敢,特封为怀化大将军,元爱卿啊,你可要好生的休养身子,朕可是不能缺了你这般的忠勇之臣!” 第340章 不会独活 元家的儿郎,只剩下了他一人,就算是被封高官又有何用?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更何况,他如今的这副身子,连路都走不了,又枉论再上战场杀敌? 显然,昭帝看到元瑾深的这个情况,心中也是有数的,说了他是国之栋梁,将来还需要他英勇杀敌的话,也不过只是客套话。 很快,孙副将那边的画像已经画好了,呈到了祁玦的面前。 祁玦第一时间先给晏明珠看,晏明珠只看了一眼,便摇头道:“捂得太严实,只有这一双眼睛可以识别,而且这人应该也不是主谋,极有可能只是个跑腿的, 要想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这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既费时费力,恐怕效果也不好,如今元家恢复了侯爵,想来那幕后之人必是会坐不住的,我们只需耐心等着,他自己冒头,再来个瓮中捉鳖便成。” 自己一个一个费力的去找,还不如等对方主动送上门来,来个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毕竟这幕后之人布下如此大局,是奔着让元家全族覆灭去的,如今元家洗脱了罪名,重新恢复了侯爵,这幕后之人必然是要气炸了。 相信很快,对方便会坐不住,有所动作了。 祁玦自然明白晏明珠的用意,将画像交给嵇惊雪,让他收好了,说不准不久的将来便会用到。 解决完了目前的几桩大事,昭帝开始担心起祁玦的身体状况了。 “刘德全,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给召过来,还有那个什么……什么星的宗门,主要负责人也一并抓了来,若是拿不出解药,救不了小九,就让他们整个宗门为我儿陪葬!” 庄妃早就已经哭花了妆容,对于裴皇后是个什么下场,她根本就不在意,她眼下只在意,她的儿子还能活多久。 “玦儿,我的儿,都是母妃不好,若不是我将那盅佛跳墙给你,你也不会中毒,是我一手害了我儿,玦儿别怕,若你有任何意外,娘绝对不会独活的!” 事情已经解决了,祁玦便也不再隐瞒,安抚道:“母妃莫着急,儿臣无碍。” “什么无碍,在娘的面前,你还强撑着,这毒素都已经快蔓延到心脏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娘都会救你的!” 见庄妃急得根本听不进去,没办法,祁玦只能重新解开衣襟,露出了白皙结实的胸膛,看到他胸膛离心脏还有一掌距离的那道红线,庄妃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母妃,这红线是假的,是儿臣命人画上去的。” 庄妃顿时停止了哭泣,试探的伸手去摸了摸,结果下一秒,这红线就被她给摸掉了! 昭帝也快步走上来,“这……小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皇,儿臣有罪,为了让裴氏就法,便撒了个小谎,假意身中剧毒时日无多,如此一来,裴氏才会以为自己计谋成功,松懈下来,掉进儿臣事先设计好的圈套之中。” 听到这话,昭帝这才笑了起来,拍拍祁玦的肩膀,“你这孩子,自小主意便多,但就算是要诈裴氏,也该提前和朕,还有你母妃打好招呼,看你母妃吓的,这眼睛都哭肿了!” 但庄妃可不像昭帝这么心大,她担忧的抚摸着祁玦的脸庞,“玦儿,你身上的毒真的已经解了吗?既是解了毒,诓骗裴氏的,那你的脸色怎么还这么难看?” 祁玦刚想要说什么,突然感觉到喉咙一痒,本能的咳了声之时,竟直接吐了口血! “玦儿!” 庄妃吓坏了,她的手刚好停在祁玦的唇边,当即便被吐了一手的鲜血! “殿下!快,快传太医!” 原本安静下来的大殿,因为祁玦的突然吐血昏迷,而再次陷入燥乱之中! 在其他人急着宣太医的时候,晏明珠一手把住祁玦的脉搏,一手拿出银针,迅速扎进了他的胸口位置。 “晏明珠,你要对我儿做什么!” 庄妃在第一时间,抓住了晏明珠的手,不给她碰祁玦。 晏明珠冷静而又迅速的说道:“庄妃娘娘,殿下体内的蛊虫要苏醒了,必须要立刻将蛊虫从体内逼出来,你信我,这个世上,只有我可以救殿下的命,我绝不会让他有事的!” 庄妃对上晏明珠清明的眸子,这一次,庄妃没有再把晏明珠的手给甩开,而是紧紧的盯着她,“若是我儿有事,本宫也要你陪葬!” 晏明珠也不跟庄妃废话,叫飞云和飞雨先把祁玦带到内殿。 昭帝见庄妃竟然把祁玦的生死交给了晏明珠,颇为不放心,“爱妃,晏家这姑娘看着年纪尚小,这毒叫那个七星宗的人都解不了,她如何会解?还是等太医到了,诊治一番再说?” 不等庄妃开口,元瑾深先说道:“陛下,珠珠医术极为高明,微臣在被人救回之后,命悬一线,只剩了一口气,便是珠珠将微臣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否则今日微臣也没有命,在这里指认卖国贼。” 一声珠珠,叫昭帝有片刻的恍惚,几乎是本能的以为,对方叫的是明珠的名字。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整整十七年,而且尸首还被他困在……所以,绝不可能是她! 但紧跟着,昭帝便想起了他方才看过的话本子,虽然知道明珠不可能再活,但他的心中,还是有所猜疑。 “元爱卿,你的这个表妹,小小年纪,医术如此高明,可是从小便学医?师从何许人也?” 元瑾深虽不知昭帝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在微臣的记忆里,表妹儿时并未学过医术,不过自从姑姑去世之后,表妹来侯府的次数便少了许多,所以微臣也不太清楚,表妹的一身医术是师从何人。” 昭帝眯了眯眸子,且看这次,晏明珠能否救小九的性命,若是她能解毒,那此女的身份,必须要彻查一遍! 若真和明珠有所牵连,不论究竟是不是明珠,他都不会让她活过明日! 此刻,内殿之中,晏明珠所要的工具都已经准备好。 她先将手洗尽,而后将祁玦胸口的那枚暂时稳住他心神的银针给取了下来。 在同时,祁玦便醒了过来,本能的抓住她的手腕,“珠珠……” 第341章 改叫王妃 晏明珠握住他的手,“我在,别担心,我很快便能将你体内的蛊虫逼出来,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你且忍着点儿。” 祁玦突然问了一句:“会有性命之忧吗?” 晏明珠倒是被这话给逗笑了,故意调侃他:“一向将生死看淡,富贵由天的定北王殿下,如今竟也怕死了吗?” “本王不怕死,但本王怕再也见不到你,若是本王运气不好,没法治了,你便忘了本王,改嫁他人吧。” 真的,要不是看他方才吐了好几口血,嘴边都还有血迹的份儿上,晏明珠是真的想对着他的后脑勺来一掌。 “祁玦,你是吐血吐傻了吗,我说了你不会死,你就不会死,再者说,我又没嫁给你,何来的改嫁一说!” 谁知,祁玦转头就开始耍起了无赖,“那我不治了,既然珠珠不愿意嫁给我,那不如就让蛊虫将我的心脏吃个一干二净,也免得治好之后,只剩下心痛。” 站在不远处的嵇惊雪:“……” 飞云:“……” 飞雨:“……” 这么不要脸的人,真的还是他们那位风光霁月,清心寡欲的定北王殿下吗? 果然,男人要想娶到媳妇,就要做到没脸没皮耍流氓! 晏明珠被气笑了,“松手,躺好了,再胡言乱语,我便让你现在就心痛不已。” 祁玦纹丝不动,“我不。” 这人啊,一旦动情有了情爱,在心爱之人的面前,便容易心软。 而心软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及无数次。 就好比是此刻的晏明珠,明知道祁玦是在耍无赖,但她还是心软了。 而且她非常清楚,祁玦拖着中毒的身子,直到此刻才倒下,便是为了替元家洗刷冤屈。 如今元家拨开云雾,重见光明,他的功劳自是非常大的。 “我……会考虑,但是在此之前,需得我外祖母他们也能点头,之后,便看你的表现是否让我满意了。” 说着,晏明珠挑了下眉,祁玦立刻会意,立即松开了手,“你说什么,本王都听。” 这是耍无赖得逞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晏明珠非常清楚,却又拿他没法子,谁叫这男人将她拿捏的妥妥的。 耍完无赖后,晏明珠便开始专心解毒。 解噬心蛊最关键的,便是将蛊虫给引出来。 晏明珠拿起了一旁让飞云备好的药引子,将其碾碎了之后,用一枚银针泡在药引之中。 紧随着,晏明珠拿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对着自己的手心便割了一刀。 祁玦在同时握住她的手,“珠珠!” “没事,只是需要用到一点血,你把手松开,解毒过程不能被打断。” 祁玦蹙紧隽眉,但还是松开了手。 晏明珠将割出的血滴入到药引当中,然后又用匕首的一端,对准了离祁玦心脏只有半寸的距离。 “拿块帕子来,让殿下咬着,免得他待会儿疼起来,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飞云赶忙拿了条汗巾,塞到祁玦的嘴里,让他咬着。 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晏明珠先在祁玦心脏距离半寸处,割开了一道口子。 然后从针包中拿出银针,动作非常迅速的在他的上半身开始行针。 她不是随便在那里扎,每一针都落在穴位上,而且在收手之后,会发现这些针围绕成了一个圆形,最后汇聚到了心脏的位置,留了一个口子。 在施完针之后,祁玦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蛊虫已然苏醒,而且以非常快的速度,通过血管向心脏的位置钻。 同时,晏明珠将泡在药引里的银针拿了出来,慢慢刺入刚才割开的口子上。 蛊虫像是受到了巨大的蛊惑一般,一股脑的往银针的方向冲。 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里有需求条虫子在啃咬,哪怕是像祁玦这般意志坚定的,都控制不住身体挣扎起来。 “按住他!” 飞云和飞雨一人一边,按住了祁玦的两只手,而嵇惊雪则是在下方,按住了他的双腿。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便看到一条足有一根手指这般大的蛊虫,顺着银针爬了上来。 在它快爬到银针顶端的时候,晏明珠迅速出手,用另外一根银针将其身体给贯穿,然后转手扔到了药引子里。 “火折子。” 飞云迅速递上火折子,晏明珠将火折子直接扔到了里头,砰的一声,整口碗燃烧了起来,肉眼可见的,那蛊虫在火海之中痛苦的挣扎。 在火苗渐渐小下去之时,蛊虫也被烧成了一块黑炭。 全程目睹着这一幕的嵇惊雪等人,都完全惊呆了,这世上,竟还有如此解毒的法子,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晏明珠再次拿起银针,这次是用一条银丝线,穿过针孔,而后开口道:“殿下,我要将伤口缝合回去,过程会比较痛,你且忍着些。” 祁玦只点了下头,虽然蛊虫已经被引出身体,但方才体内的翻江倒海,却是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只能虚弱的应了一句:“好。” 晏明珠的手速非常快,银针在肌肤之间来回穿梭,祁玦痛得侧过脸,满头是汗,但在这个过程中,愣是一声也没吭。 直到最后收针,晏明珠长舒一口气:“好了,虽然蛊虫已引出,但这蛊虫体内本身也带有毒素,殿下接下来七日要每日服药,等七日之后,毒便算是全解了。” 嵇惊雪感激不尽:“多谢晏姑娘,晏姑娘医术超群,实在是令人佩服!” 飞雨张口就来拍马屁:“晏姑娘自然是最厉害的,能文会武,还可以治病疗伤,咱们殿下这是捡到大宝贝啦!” 这彩虹屁吹的,叫晏明珠本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基本操作,低调低调。” 在其他人都夸完了之后,慢半拍的飞云突然憋出了一句:“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改口叫王妃了?” 晏明珠:“……” 嵇惊雪和飞雨:“……” 反手给你比一个牛逼!不说则已一说惊人,而且还切中要害! “都出去吧,顺便与母妃说一声,本王已无碍。” 这是想要和晏明珠之间的二人世界了,飞雨立刻会意,一手抓一个,带着另外两个人脚底抹油跑路了。 祁玦动了一下,想要坐起来,晏明珠立刻往他的身后垫了个靠枕。 而后又拧了条湿汗巾,想给祁玦擦汗。 不过男人却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手心的那道口子上,“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