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七零我有五个大佬女婿》 第1章 杀人啦杀人啦 “妈，事儿稳妥不？刘癞子拖着几个娃，听说还打女人，他前头那个婆娘是被打死的，梨花嫁过去，我这个做伯娘的心里不落忍。” “得了得了，跟老娘我装什么蒜？我收刘癞子五十元让梨花嫁过去，是为了给咱大军娶城里来的赵知青。” “那弟妹醒来咋办？” “我给傻子灌下了一整碗牛药，那药牛喝了都得倒，她喝了没几天功夫能醒？” 这些天忙着春种，和平大队的社员全往田里头忙活了，门口连个鬼影子也没，陆家老婆子和她大儿媳两个也就没避着人，声儿很大。 只当这话传不出去。 须不知挨着堂屋的厢房门后站着个人，正是被陆老婆子灌下牛药的二儿媳。 一碗牛药灌下去，牛都要倒。 人哪能不倒？ 前些天倒春寒，原身婆婆还非得逼她给侄儿陆大军洗棉被。 洗棉被得用脚踩，那河水凉得从脚下往上窜，那几天恰好又是好日子，这么一来人就病倒了。 大女儿梨花求着给她抓药，陆老婆子攒下的钱，那是为了娶孙媳妇的。 哪舍得？ 为了糊弄梨花，给她灌下了一碗牛药。 然后，她就换芯了！ 在屋里躺一天饥肠辘辘，又在厢房门后听了一耳朵，白苏弄清楚她这是穿进了一本年代文里。 她侄儿陆大军看上了京城来的知青赵清柔。 而陆老婆子，想着等哪天赵清柔回城，好跟着孙儿陆大军进城享福。 所以要将她这个二儿媳生下的女儿梨花，卖给村里的鳏夫，得了钱给孙子陆大军娶媳妇儿。 书里的白苏，也就是陆家二儿媳。 嫁给陆家老二后，一连生下了五个女儿。 被重男轻女的婆婆百般嫌弃，妯娌也嘲笑她生不出儿子，队上的人跟着说三道四，就此埋下了心结。 她是个脑子糊涂的。 内心深处想着过继侄儿陆大军当儿子。 陆老婆子和她大儿媳，知道白苏的心思，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就拿老婆子将梨花卖给刘癞子这事儿来说，她也不是没想到闹，侄子陆大军跳出来说娶了媳妇儿后，拿她当亲妈孝顺，她就歇气了。 说女人这辈子总归要嫁人过日子，哭着求梨花嫁过去。 这下陆老婆子更好拿捏她了！ 又将她二女儿兰花嫁给了隔壁大队一个瘸子，三女儿荷花嫁给了县城职工家的傻儿子。 要不说剧情曲折离奇呢？ 被婆婆卖完三个女儿后，她完成了过继侄子陆大军的心愿，因为她在部队立功的哥哥转业回来，在县里头当官了。 梨花她们舅舅是个宠妹子的，当初在部队省吃俭用也要顾着自家妹子。 得知外甥女的凄惨下场，自然是要撑腰的。 当舅舅的强硬，架不住自家妹妹脑子糊涂，她过继了侄子陆大军当儿子，还闹着要哥哥给安排个好工作。 这下，梨花她们舅舅彻底不管她了。 为了让陆大军和媳妇儿赵清柔过上滋润的好日子，她又将主意打到了四女儿桂花头上。 桂花受不得她妈逼迫，跳河自尽了。 小女儿梅花也彻底心灰意冷，干脆辍学跟城里的混混跑了。 最后等恢复高考，陆大军考上大学，丢下她一个孤寡婆子，跟他媳妇赵清柔回京了。 回忆完整个剧情，白苏被气到了！ 不止是被无耻的陆家婆媳和白眼狼陆大军给气的，还被原身气到了。 她曾以医生的身份，协助警察到偏远山区解救被拐卖的妇女，不管过了多久，那个被解救女人的惨状挥之不去。 当时她被关在一间黑屋的笼子里，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衣衫褴褛，一身发臭，眼神溃散无光。 长期遭受凌辱和殴打，已经让她变得麻木，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警察冲进去解救她时，她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用手抓着盆里的馊饭往嘴里塞。 她的存在就是一个发泄的工具，以及生育机器。 不管她愿不愿意，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已经给那户人家生下了一串孩子传宗接代。 而原身的女儿们，命运跟那个被拐卖的女人一样，特别是大女儿梨花，同样被刘癞子关起来长期凌辱和殴打，成为发泄的工具和生育机器。 而造成她悲惨命运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的奶奶和亲妈。 这如何能让白苏不气愤？ 她最，最恨买卖妇女儿童的畜牲！ 听清楚堂屋择菜的婆媳两个还在嘀咕，趁着春种田里忙活没人瞧见，一会儿让刘癞子母子来领人，白苏气得青筋直跳。 也顾不得晴天霹雳的，她一个大龄剩女怎么就成了五个女儿的娘？ 顺手就抄起门后头的镰刀冲出去，往陆家婆媳身上劈。 这具原身太虚了，准头不好，镰刀擦着陆老婆子的面门，在她脸上划下一道血印子。 “杀人啦，杀人啦！” 陆老婆子惨叫一声滚倒在地：“老大媳妇，快，快给我挡住她。” 梨花她伯娘倒是想挡，白苏握着的镰刀已经飞过来，看弟媳眼眶红肿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婆婆又从地上蹿起来往屋外头逃命。 谁挡谁是傻子！ “疯了，疯了，弟妹疯了！” 手臂被划破一道口子，陆老大媳妇鬼叫一声，连滚带爬往屋外跑。 而白苏就拿着镰刀在后面狂追，一边追一边喊：“让你们卖梨花？让你们把梨花卖给刘癞子？” “断子绝孙的阴毒玩意儿，连亲孙女都敢卖。” “灌牛药杀人，买卖人口，真出息啊，你们咋不上天？” “把我闺女往火坑里推，那就都别活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砍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畜牲……” 第2章 她妈变了 大队社员都在远处稻田里忙活，一开始陆家门口没人，陆老婆子和她大儿媳被白苏狂追，吓得哇哇大叫。 终于，前头来了一个挑着秧苗担子的年轻后生，陆家婆媳大声求救往人家那头蹿。 挥舞着镰刀的白苏嚷嚷她们要卖梨花，长相周正的后生仔秧苗担子甩了甩，将陆老婆子和她大儿媳甩到了坡坎下。 白苏追着人砍，闹出的动静，早惊动了在田里忙活的社员们。 陆家婆媳滚落坡坎扶着腰哎哟哎哟叫唤时，指挥春种的大队长，在社员们的簇拥下出现了。 “春种队上最忙的时候，你们不出工在闹什么？” “陆家要将梨花卖给刘癞子，将老实人白婶子逼疯了！” 挑着秧苗担子的年轻后生，替白苏给大队长解释了一句。 然后冲白苏道：“白婶子别怕，咱们大队长是人民的好干部，一定会为你做主，有什么冤屈只管跟他说。” 看田里头赚工分的梨花，这会儿赤脚上了田埂，社员们也都被她闹出的动静引过来。 火候差不多了！ 白苏眼眶红肿丢下了手里的镰刀。 “我在屋里头睡得迷迷糊糊，听我婆婆和嫂子说，大军和赵知青在处对象，他娶媳妇儿得给一百八十八元钱彩礼，显得阔气！” “梨花她舅从部队寄来攒下的钱不够，所以要将梨花卖给刘癞子。” “还说给我喂下的那药，是上回梨花大伯帮队上喂牛，剩下的牛药。” “着凉受寒的人，一碗喂下去死翘翘。” “断气了才好，能将梨花她们姐妹几个都拿捏在手里头。” “贱丫头片子养着浪费粮食，这回卖了梨花，下回还能卖兰花荷花，她们姐妹个顶个的好看，都能卖上好价钱……” 被白苏手里的镰刀威胁，陆老婆子一直不敢吭气儿。 等反应过来白苏在添油加醋，她气得跳脚：“只卖了梨花，哪个要卖兰花荷花她们几个？你个糟心烂肝的贱货，故意挑事儿……” 一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显然不打自招。 聚拢过来瞧热闹的社员乡亲们，全鄙夷的看向陆老婆子。 买卖人口，蓄意谋害！ 亲口认下，证据确凿！ 没想到和平大队在他的带领下，竟然有陆家婆媳这样的封建愚昧和败类？ 大队长当场就吩咐社员们：“将人绑起来，晚上在大队打谷场接受思想教育。” 不管陆老大怎么替他娘老子和媳妇圆场，被大队长撞上了，晚上的打谷场接受思想教育如期举行。 队上不晓事的小娃儿，还有跟陆家婆媳两个有仇的大娘们，以及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挨了批评的刘癞子娘，毫不客气拿树枝和泥巴往她们身上招呼。 白苏，也趁乱拣了石子砸她们。 看她奶和大伯娘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梨花惊讶的看向白苏，一时顾不上伤心了，眼泪婆娑看着她。 哟，下黑手被瞧见了？ 白苏朝她眨眨眼，往她手里塞了个石子：“来，扔一个！” “妈？” 梨花很忐忑，感觉她妈像变了一个人。 妈为了她，拿着镰刀追着奶和大伯娘砍时，那会儿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还以为妈只喜欢大堂哥。 她错了！ 为了她，性子软和的妈，也能拿着镰刀跟奶和大伯娘拼命。 梨花不敢拿石子砸人，白苏凑近她耳边悄声嘀咕：“傻丫头，砸啊！” “快砸，扔一个！” 被白苏催促，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压在心里头的委屈涌了出来。 梨花到底没忍住，趁乱将手上的石子扔了出去。 瞧见石子砸中了她奶，陆老婆子捂着额头惨叫，梨花觉得真解气，看向白苏的眼睛里有了光。 “是不是很解气？” “嗯！” 梨花兴奋的点点头，有些害怕：“妈，这样是不是不孝？” “你外公以前总教我跟你舅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意思就是父亲慈爱了，兄长友爱了，做儿子的才能孝顺，做弟弟的才能敬重哥哥。” “长辈都没个长辈样，不慈爱还恶毒。” “这样的人，你孝顺她们做什么？” 白苏拍拍梨花的肩：“傻丫头啊，刘癞子是什么人？他前头的媳妇就是被活活打死的，你要是嫁过去，就得管她那个难缠的老子娘，还得拖着他那几个小娃子，当人后娘。” “回头他怕你跑了，会将你关起来，逼你给他生娃儿。” “那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这样害你的人，你要是还孝顺她，那就是愚孝，我会瞧不上你。” 白苏从来没有推心置腹给她说过这么长一段话，梨花眼睛里的光芒更甚了，像倒映着天上的星光。 “妈，我以后只孝顺你。” “好了，乖啊！” 书里写的没有骗人，白苏的五个女儿继承了她们娘身上的美人基因，在乡下风吹日晒一个比一个长相清丽。 梨花鹅蛋脸，桃花眼。 虽然在陆老婆子长期的压榨下营养不良，脸色蜡黄，但胜在底子好，身子一点儿也不干瘪。 养养就能是个丰腴的大美人。 她拿镰刀拼命那个劲儿，还有刚刚教导那几句话让梨花有了感触，这会儿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透着满满的孺慕之情。 白苏没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长这么好看，性子还孝顺，就该有个人护你疼你一辈子。” 她妈变了！ 但，梨花很喜欢这样的妈。 为了护住她们几个，能拿着镰刀找奶和大伯娘拼命，还会教她，做人不能愚孝，长辈不慈，子孙不用孝顺。 被白苏捏了脸，梨花有些害羞：“妈……” 鼓励梨花丢石子砸完陆老婆子，教会梨花不用愚孝。 白苏拍了拍手上的灰：“行了，咱们回家，让你奶和大伯娘，好好接受社员们的思想教育，为咱们和平大队这个先进集体争光。” 深刻接受了大队社员们思想教育的陆家婆媳，疼得闷哼了一晚上，被石子砸过的膝盖肿得像包子，不能下床。 而睡好了神清气爽的白苏，饿得肚子咕咕叫。 春丫煮的红薯粥不扛饿，一早轮到梨花煮饭，白苏砸开了放粮食的谷仓，从里面翻出陆老婆子攒下的几斤白面，还有一小筐鸡蛋。 所以早上的饭食很丰盛，松软的白面馒头，一人一个煮鸡蛋，粥也是用白米熬的，熬得稠稠的。 早饭端上桌，陆老大的脸都憋紫了。 “弟妹啊，咱家的粮食可不经这么造。” 陆老大支支吾吾：“不时不节的，你咋能蒸白面馒头？” 第3章 被掐住了命运的咽喉 “还有鸡蛋是多金贵的东西，二军读书费脑子，这是妈留给二军补身子的……” 陆二军跟这具原身的四女儿桂花一样，都在镇上读中学，上初三。 而白苏的小女儿梅花，也上初一了。 从和平大队到镇上中学，有十几里路。 桂花梅花她们都是寄宿在学校，一个星期回来一次。 陆老婆子偏心得没边，要不是梨花她舅定期寄钱票，早不让桂花梅花去上学了。 白面馒头和鸡蛋只有孙子能吃上，桂花梅花每回去学校，带的都是野菜团子，硬得能嗑死人的杂粮窝头。 陆老大在一旁说教，白苏听得心头火起。 伸手就将陆家父子和春丫碗里的白面馒头和鸡蛋拿了，分给梨花姐们几个：“你们大伯和堂哥不爱吃鸡蛋白面馒头，你们多吃点。” 梨花她们懵住了。 白苏催促：“愣着干什么？吃啊！” 不顾陆老大震惊的目光，还有陆大军气得摔碗的动作，白苏动手将鸡蛋剥了，又搁回梨花她们碗里。 春丫要来抢，白苏一根筷子砸过去，眼神能杀人。 “以后谁敢抢梨花她们一口吃的，老娘砍死她！” 婶子这是疯了吧？ 见筷子插进桌缝里，还在摇晃。 想到她发疯拿镰刀砍人的劲儿，陆家父子和春丫脸都气黑了，不敢轻举妄动。 梨花她们就着白粥，吃完了碗里的馒头和鸡蛋，打着饱嗝去上工了，白苏这才舀一碗粥笑吟吟起身。 “我吃饱了！” “我去给妈喂粥，好好孝敬咱妈。” 白苏一离开，被吓坏的春丫终于回过神来。 “婶子，这是被鬼附身了吧？” “瞎说啥？回头她去告状，说你搞封建迷信，得跟你奶和妈一样被抓去大队打谷场。” 陆老大觉得白苏这是被逼急了！ 跟队上人说的那样，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这是为了梨花被卖的事儿，跟他们彻底撕破了脸皮。 弟妹存着过继他家大军的心思，从来能拿捏她的只有大军。 陆老大看向他儿子陆大军，没吃到白面馒头的陆大军气急败坏就着咸菜下白粥：“等着吧，看她硬气到什么时候？” 春丫总觉得她婶子是见了鬼，从昨天知道要卖梨花，她像变了一个人。 “我咋觉得心里不怎么踏实？婶子还说要孝敬奶……” 春丫话没说完，屋子里传来了陆老婆子的尖叫声。 陆家父子冲进屋，看到陆老婆子已经从床上滚落在地，身上沾着粥渣子，手还指着柜子直抖，而白苏气定神闲砸开了柜门，从柜子暗格里掏出一叠钱票。 家里的钱是留着给大军娶媳妇儿的。 这下陆大军父子沉不住气了，扑向白苏。 白苏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从他们扑过来的缝隙挪步一下蹿出屋，跑出屋门后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好痛，你们别打我！不给妈和嫂子抓药，她们身子骨哪能好起来？” 陆大军父子追上来，白苏干脆抱头蹲地一身发抖：“你们说大队社员们下手太狠，要让他们赔医药费，那咋行呢？” “妈和嫂子那是犯错接受思想教育！” “咱大队的社员们都是好人，可没下过重手，妈和嫂子自个滚下床摔着了，我得给她们抓药。” “大军呐！婶子知道这钱是留着给你娶媳妇儿的。” “但你奶和妈滚下床伤着了，不给抓药咋行？” “这钱先给你奶和妈抓药，等回头梨花她舅寄了钱回来，婶子再攒给你娶媳妇儿。” 吃过早饭这会儿正是上工的时候，陆家离村里小道近，不时有人往来。 白苏这一喊，又瞧见陆家父子追她，队上路过的全顿住步子挤在屋门口，对着陆家父子七嘴八舌数落开了。 “你看，陆家的这是还想讹咱们呢？” “自己媳妇和老子娘滚下床摔着了，想赖在咱们头上，心眼咋这么坏？” “昨天才受过思想教育，今天陆大军父子又打人了！这是思想觉悟还不够。” “大军以前瞧着是个好的，咋这么不孝？梨花娘还是太老实了，她婆婆和嫂子这么对她，她还想着拿钱给她们抓药。” “京城来的赵知青，人长得多好看，要我就看不上陆大军这种人模狗样的。” “回头得跟赵知青好好说说，陆家这样的人家嫁不得……” 仿佛被掐住了命运的咽喉！ 陆大军父子被队上的人再一次指指点点，还听到有人要去大队长那儿告状，让他家继续接受思想教育，还会劝赵知青别嫁进陆家。 他们父子俩硬生生止住了步子，不敢抢钱了，也不敢动白苏一根手指头。 吃了好大一记闷亏，两父子铁青着脸下地赚工分去了。 而白苏拿着从陆婆子那儿搜来的几十元钱票，顺上一早藏起来的白面馒头和煮鸡蛋，用纸包上了陆老婆子给她灌牛药留下的药渣子，丢下屋里头躺着的两个，拎着篮子往镇上公社方向走。 才走了一会儿，拐到大路上，后边传来拖拉机突突突哒哒哒的声音。 白苏往路边避，拖拉机在身边停下来。 昨天帮她抡婆婆和嫂子下坎坡的年轻后生，扶着拖拉机把手，嘴上叼着一截干草。 “哟，婶子，这么巧，你这是要去镇上公社？” 白苏点点头，年轻后生招呼她：“大队长让我开上拖拉机，去镇上公社接人，你上来，我顺路搭你一程。” 昨天闹得鸡飞狗跳，顺利将陆家婆媳抓去教育，多亏了这个年轻后生。 是他甩秧苗担子将陆老婆子和她大儿媳妇抡下坡坎，又是他帮着在大队长面前说话，夸大队长是人民的好干部。 她这才能砍完陆家婆媳，将她们送去大队打谷场。 白苏上了拖拉机，跟他搭话：“小伙子，昨天那事儿多亏有你。” “婶子跟我客气啥？婶子是不是忘了我是哪个？” 他一边开着拖拉机，一边跟白苏唠嗑：“我是贺家那个小子，贺岩，就是大队卫生所，婶子娘家旁边那户人家，以前白大爷在时，没少给我娘上山找草药，我也没帮什么忙，只在大队长面前说了句实在话。” 第4章 小伙子，你有对象么 贺岩？ 名字听着这么熟悉？ 书里那个投机倒把跑黑市的反派，不正是叫贺岩么？ 为了给他妈治病，顶着地主成分的贺岩，除了下地赚工分，还悄悄上山打猎，干黑市倒卖的活儿，得以让他们孤儿寡母在缺衣少吃的年代存活下来。 他被男主陆大军举报过，被害得脱一层皮，就此结下了梁子。 这么敢闯敢拼的人，改革开放后成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干个体户赚足了第一桶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贺岩又认回去了港市的叔叔。 港商注资，如虎添翼，他最终逆袭成了商业大佬。 跟陆大军有旧仇的他，发达后没少给男女主在背后使绊子。 看书的时候白苏还觉得他是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狼崽子，伺机而动，手段狠辣，很擅长玩背后下黑手的阴招。 但这会儿她成了梨花娘，白苏觉得贺岩给陆大军使绊子的事儿，简直太让人解气了。 更何况，昨天的事情，人家真帮了大忙。 贺岩跟她说话的时候，提起梨花，脸色有几分不自在。 白苏记得书里后边写过，梨花落魄得不行，被刘癞子打狠了，拖着娃离家出走，大反派贺岩还隐在背后帮过她。 她看书时只以为贺岩想让梨花去给陆大军添堵。 现在看来，或许梨花没嫁给刘癞子前，与贺岩之间就有了点朦胧的好感。 贺岩昨天才帮她将陆家婆媳两个甩下坡，又帮着她在大队长面前说话。 白苏仔细打量着开拖拉机的贺岩，心思活络了起来。 “贺家小子，你去镇上公社接什么人？” “来咱们大队的知青，听说还有犯了错，上头让住牛棚的。” 贺岩跟她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大队长忙着指挥春种的事儿，让我跑镇上公社一趟。” “那不错，你还会开拖拉机呢？真是能干的小伙子。” 白苏突然开口问：“贺家小子，你有对象没？” “没，没有……” 贺岩没想到婶子会突然问这个，给闹了个大红脸。 他清了一下嗓子解释：“婶子，我家成分不好。” “这有啥？” 白苏搭话：“过去那地主富农，也不全是坏人，勤快点多买下几块地，这咋就是犯罪了？” “错了的事儿，迟早得拨乱反正。” 贺岩愣住了！ 他家成分不好，不管他多努力，队上的人也很少跟他家往来，特别是姑娘家，看到他躲得远远的。 没想到白婶子竟会说，地主富农不全是坏人，勤快点多买几块地，咋就是犯罪这种话。 贺岩心里一暖，收起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婶子，这话咱不能乱说。” “不跟人乱说，只跟你说，你也不是外人。” 他不是外人？ 贺岩握着拖拉机把手，手抖了一下。 等到了镇上中学那条岔路，白苏下拖拉机走了好远。 贺岩还在背后激动地喊：“婶子，一会儿接完人，我在公社门口等着。” 白苏往学校来时，桂花饿得差点栽倒在地。 她奶给准备的粮食不够吃，她和梅花两个带的口粮，加起来没有二堂哥一个人的口粮多，她们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在学校饿得成天流青口水。 桂花疼自家妹子，知道梅花吃不饱，想着两人都饿着，不如她一个人挨饿。 早上就将自个的那份菜团子窝窝头给了梅花。 本以为扛一扛喝点凉水，假装吃饱了能对付过去。 才上了不到一节课，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的。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响，桂花要去给自个灌一肚子凉水，这时候有同学拦住了她。 “陆桂花，学校门口有人找。” 桂花脚步虚浮走出去，瞧清楚校门口熟悉的身影，激动的朝白苏奔过来。 “妈，你咋来了？” “来看看你！” 白苏从篮子里拿出准备好的粮食口袋，塞到桂花手里：“上回给你和梅花准备的口粮不够，我今天刚好来镇上公社办点事，给你们捎一些吃的。” 饿到了极致的人，嗅觉格外敏锐。 桂花觉得好像闻到了白面馒头的味道！ 白面馒头那是大堂哥和二堂哥才吃得上的，怎么可能是白面馒头？ 一定是自己太饿了！ 饿出了幻觉。 桂花迫不及待扯开鼓鼓囊囊的布袋子，瞧见里边塞满了白面馒头和鸡蛋，一脸不敢置信。 她眼睛湿润了：“妈，咋是白面馒头和鸡蛋？” “读书费脑子，妈想让你和梅花吃饱。” 白苏看着眼前五官清秀，却瘦得干巴巴像根竹竿子的女孩儿，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和梅花先对付着，下周来学校，妈给你们再备点好的。” 她们妈跑来学校给送吃的，已经让桂花够意外了！ 竟还说要给备些好的？ 意思是不是说，以后还能吃上白面馒头和鸡蛋？ 想到她们和堂哥一样，也能吃上白面馒头和金贵的鸡蛋，桂花捧着粮食袋子鼻子发酸。 白苏怕耽误桂花上课，刚要吩咐她拎着粮食袋子回教室，斜刺里冷不防蹿出个比桂花高一头的小子，上手就抢她手里的粮袋。 “婶子，你来给我送吃的吧？” 白苏上前一步挡住，没能得手的陆二军盯着桂花手上的粮食袋子两眼冒精光。 “我瞧见了，桂花捧着的袋子里是白面馒头，一定是奶心疼我读书费脑子，让婶子给捎来的。” 陆二军还要扑上来抢粮食袋子，桂花紧张地死死拽住，脸色发白。 她就说奶咋会这么大方，让她们吃上白面馒头和鸡蛋？ 是不是这本来不是给她们的？ 妈一向最疼大堂哥二堂哥。 二堂哥想要她手里的粮食袋子，妈肯定要偏帮着。 桂花饿得太狠了，到嘴的粮食眼看着要被二堂哥抢走，她急得眼泪汪汪。 就在她以为白苏会让她将粮袋子让出来时，她惊讶的看到，挡在她身前的人狠狠推了陆二军一把，凶巴巴冲他吼。 “还知道我是你婶子？我又不是你妈，我还得管你吃喝拉撒。” “白面馒头只有你能吃，凭什么？凭你长得丑，凭你在学校混日子？” 第5章 先下手为强 “学习学习不行，人品还不咋嘀，小时候偷针长大偷金，你这种见人拿东西就上手抢的，迟早会成车匪路霸，成为新社会的败类。” “凭什么我给桂花梅花备的粮食要分你一份？” 陆大军还会装装样子，陆二军那是仗着老太婆护得心肝儿似的，霸道专横，将桂花梅花往死里欺负，她们身上被掐的青印子就没好过。 校门口有同学围拢过来，白苏说得更起劲了：“你奶给你带的口粮，比桂花梅花加起来还多一半，怎么没见你分她们一口吃的？” “你要再敢抢她们姐妹的东西，信不信回家我揍死你。” 霸气侧漏替桂花撑腰，白苏拍拍她的肩：“他要是敢抢你和梅花的东西，告老师那儿去，昨儿你奶和大伯娘差点卖了你姐，我今天来镇上公社就是找公安告她们。” “陆二军敢抢你的东西，那就是犯罪，我上公社一起将他告了，让他吃枪子儿。” 被劈头盖脸一阵痛骂，陆二军人傻掉了。 他搞不懂一向性子软，处处顺着他的婶子，怎么突然骂他？ 还骂得那么难听？ 这会儿同学们已经围着他开始指指点点，咬耳根子窃窃私语在评头论足，陆二军觉得好丢脸，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 桂花看向白苏的眼神在泛光，眸子里的兴奋和崇拜劲儿快溢出来了。 白苏说奶和大伯娘要卖她姐，桂花急死了：“妈，我姐她没事儿吧？” “有我在呢？能有什么事儿！” “事情没能成，你奶和大伯娘还被抓去大队打谷场，接受思想教育了。” “陆二军要敢在学校欺负你，你只管往死了欺负回去。” 上课铃响了，白苏推了推一脸感动的傻丫头：“以后有妈给你撑腰，谁也不能欺负你们，快回去上课。” 桂花拎着粮食袋子，一步三回头走了，白苏这才往镇上公社走。 她先是拿着药渣子找民警报案，告陆家婆媳蓄意谋害以及买卖人口。 然后，去邮局给梨花舅舅发了一封电报。 再拿上从陆老婆子那儿抢来的钱票，去供销社买了油盐酱醋等调料，买了几斤白面，买了枣子红糖鸡蛋糕，还扯了一块布。 将手里的票用完，剩下的钱也买不上东西，白苏这才遗憾的收手，拎着装满东西的篮子回到公社门口。 贺岩十分有眼色，跑来帮忙拎篮子：“婶子，事情办得咋样？” “还行！” 药渣子是物证，队上社员们是人证，公社那边的民警说一会儿要去和平大队核实，情况属实绝不姑息。 买卖人口还有灌药蓄意谋害，都是罪大恶极的事儿，是在拖新社会的后腿。 白苏知道以老太婆和陆大军父子的阴毒劲儿，吃下的大亏不会容易揭过去，还得折磨她和梨花她们几个。 那就先下手为强呗！ 报案的事儿成了，那几个黑心肝卖人的，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事情不成，倒也无妨！ 能闹得陆家鸡飞狗跳，名声败尽，而她还能站在道德制高点，让那几个极品自顾不暇，没劲儿找她麻烦，好找机会彻底摆脱那一家子吸血鬼。 一会儿，等民警到和平大队核实完，出现在陆家，那才是好戏登场呢！ 这一步棋走得如此顺利，白苏心情大好跟贺岩这个好小伙聊上了。 大队长让贺岩上公社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知青，还有一个住牛棚的老头儿，但老头儿身子骨很不好，虚得像随时要挂掉的样子。 他身边陪着的年轻人倒是好相貌，贺岩已经是村里长得最好看的小伙子，陪着老头儿的年轻人，长相不输他，气质儒雅，身上还有一股贵气儿。 从白苏上了拖拉机，年轻人就一副很警惕的样子，所以白苏只当他是透明人，跟贺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被年轻人扶着的老头儿病秧秧的，面色泛白，有些喘上不气的样子。 等那两个去供销社买东西的知青回来，拖拉机启动开了一会儿，他像是病得更厉害了，捂着胸口，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扶着她的年轻人急死了，喊贺岩：“同志，能不能停一下？” 没等贺岩回应，旁边塌鼻子的女知青不乐意了：“跟你们坐一辆拖拉机，已经够倒霉了，事儿那么多？不能停，停了要耽误去大队报道。” 男知青看一眼脸色泛白，越来越喘不上气的老头儿。 他有些不忍心：“还是停一下，他病得好厉害。” “你忘了他们是什么身份？沾上不得惹一身骚。” 女知青很不满的责备同伴：“晦气！我不愿意跟他们一辆车，拖拉机要停下，我走着去和平大队。” 头发泛白的老人家，明显呼吸困难，脸色白得吓人，捂着胸口像是要马上要倒下去。 胸闷到了这种程度，一个不慎就能酿成大祸。 守着老头儿的年轻人虽一脸警惕，让人反感，但摆在白苏面前的，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作为医者骨子里的职业操守，白苏也不允许自己冷眼旁观。 她到底没忍住，怼了作妖的女知青一句：“那你就走着去大队。” “我看跟你坐一辆拖拉机才晦气，尊老爱幼你懂不懂？” 白苏冲贺岩喊：“贺家小子，停一下，这位老同志情况不太好。” 贺岩受够了成分的苦头，原本只想将大队长吩咐他接人的事儿给办好，不想管闲事。 但就凭白苏那句地主富农成分不算什么，他对她那是言听计从，两个知青吵吵嚷嚷他没打算停车，白苏一喊，他忙将拖拉机停了。 从老头儿发病开始，陪着他的年轻人喊完贺岩停车，就开始扯开行李袋子找药。 这会儿拖拉机一停，他忙扶着老人家躺在自己腿上，然后手忙脚乱给他喂药。 “这位老同志脸色发白，呼吸困难，发病的时候一直捂着心口，胸闷得厉害，他这是心疾发作了。” 刚刚多亏眼前这位婶子，让开拖拉机的同志停车了。 不然他爷爷的情况很危急，有性命之忧。 尹凡对白苏没有一开始那么防备了，点点头嗯了一声。 药效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见老人家的情况没怎么好转。 白苏跟年轻人搭话：“你要是能放心，让我给他看看。” 第6章 被整得没脾气了 尹凡愣住了，有些犹豫的样子。 一旁的贺岩看不下去了！ “哼，不识好人心！我白婶子她爹，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中医，省里头当官的都跑来队上找他治病，也就是我白婶子人好，愿意帮忙看看。” “不愿意，那开拖拉机走喽！回去队上卫生所找周知青。” “我可不敢保证拖拉机一路开到大队，会出什么岔子，你家老爷子是不是熬得住？” “你不肯给我婶子看，我还不稀罕我婶子搭理你！” 贺岩对拖拉机上这个冷脸的家伙很不爽，对着他一通怼，然后要开拖拉机走人。 被老头儿扯了一下衣袖，尹凡面露羞愧之色：“是我们爷孙怕给白婶子惹麻烦。” 说完，还瞥一眼旁边的知青。 “这有啥麻烦的？不管是知青还是什么身份，是下乡来我们和平大队做贡献的，作为大队的一员，不能让你们还没到大队报道，路上先出什么意外。” “这样我们和平大队也担不起这个责。” 小伙子挺谨慎，可见他们爷孙俩在下放前，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白苏借口他们出事和平大队担不起责，杜绝了有人告状的可能性，伸手搭上老头儿的脉搏。 “寒邪内侵、邪热内蕴，情志失调，心血瘀阻，老同志你这个病要看开一点，放宽心，我这儿有法子替你先缓解一下胸闷不适。” 白苏替她按揉了一会儿内关和睛明穴，又将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按在他目内眦的上方凹陷处，先向下按，再向上挤。 如此反复，按揉了一会儿老头儿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胸口也不怎么闷了，脸色好转很多。 “这位同志，麻烦了！” 老头儿客气的冲白苏点点头，意思是他好多了。 等贺岩重新开动拖拉机，尹凡脸上的警惕之色没了。 “白婶子，我姓尹，尹凡。” 他想多说几句，拖拉机上还有知青在，特别是那个女知青，一看就是那种爱挑事儿的。 也不知道白婶子对他们的帮助，会不会给她招惹麻烦？ 所以，尹凡只介绍了一句自己，就此打住，一路上到了大队，也没有再跟白苏说过一句话。 白苏去镇上学校送完吃的，先去公社报案，然后才去的邮局和供销社。 她耽搁的功夫，民警已经先一步来大队了解情况。 大队长李志强这才知道，陆家那个性子软和的二儿媳，竟将婆婆和嫂子告到公社去了。 这家伙！ 也不是没给她做主吧？ 她就直接将这事儿捅去公社，还报了公安。 偏她又在公社那儿，说他是人民的好干部，绝不纵容封建残余买卖人口这种风气，是他鼓励她去报案。 大队长还怕她这么闹腾，将和平大队的先进集体给整没了，可因为她这番操作，民警同志来了解情况时，还传达了公社书记的话，将他好一阵夸。 所以大队荣誉什么的先摆一边吧，总算他在书记那儿落了个好。 大队长被白苏整得没脾气了！ 当贺岩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到了大队，跟民警在一块儿说话的大队长，冲白苏没好气道：“怎么才从镇上回来？民警同志等你好久了。” “白同志，你告婆婆嫂子灌牛药蓄意谋害，还有买卖人口的事儿，基本核实清楚了。” 民警迎上来：“带路吧，我们这就去抓捕嫌犯。” 白苏带着民警走了，贺岩才发现她将镇上供销社买的东西全落在车上，他要拎着篮子追上去，透过遮住一半的破布，看清楚里边装了什么。 他没追了！ 还替白苏将篮子收起来。 凭他白婶子对付陆家的手段，也知道她是个胆大心细的人，绝不会将供销社买的东西就这么给落车上。 篮子里头多是油盐酱醋什么的，还有红糖红枣布匹啥。 婶子她，绝不可能买这些东西，便宜了陆家那一家子极品。 这回闹开了，陆大军父子俩个奸猾的，怎么容得下梨花妹子她们？ 不得给她们母女吃尽苦头啊！ 所以，她婶子这是为离开陆家做准备吧？ 知道不能白白便宜了陆家，贺岩忙贴心将东西给白苏收好，然后拿着一包烟找到了大队长。 大队长接待完民警，又吩咐人去安顿新来的知青和住牛棚的，刚要去田间地头转转，贺岩一包烟塞过来。 他愣了愣：“你小子又打什么鬼主意？这烟哪来的？” “上回去县城救了个人，人家给的。” 贺岩吊儿郎当：“这么好的烟，给我抽也是糟蹋了，就想着留下孝敬孝敬叔。” “好了，没大没小的。” 大队长一脸嫌弃，将烟揣兜里：“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贺岩于是将上头下放住牛棚的老头儿路上发病，白苏救人的事情说了。 大队长很惊讶，陆家那个长相标致的二儿媳，原来还跟她爹学过几手医术，这些年也不声不气的，队上没人知道她能给人瞧病。 大队长心下了然，义正言辞道：“白苏同志是怕住牛棚的尹教授发病，给咱们大队招惹麻烦，行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有人到我这儿告状，会将这件事压下去。” “不是，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贺岩嬉皮笑脸：“叔，我在镇上公社都打听到了，这回有三个工农兵名额，咱们队上怎么得也要分一个吧？周知青跟叔走得近，回头那名额要是落在周知青头上，队上卫生所的活儿咋办？” “我看我白婶子能行！” 贺岩凑近大队长：“叔，你不知道我白婶子多厉害，住牛棚那老头儿捂着胸口差点一头栽到拖拉机上，那家伙就得血溅当场，将新来的知青给吓坏了。” “人没到大队报道，在路上没了，公社不得找咱们大队麻烦啊？” “幸亏有我白婶子在！” “我白婶子给老头儿号完脉后，就那么在他手上还有脸上按了几下，好家伙，一个快死的人，又活过来了。” “叔，你看我白婶子能给人瞧病，不是正好能顶上周知青那活儿？” 第7章 孽种你少管闲事 贺岩啰嗦一堆，绕几个弯，竟打的是这个主意？ 难怪昨天这小子不仅将陆家婆媳给一秧苗担子抡下坡坎，还帮着说上了话。 其实公社分到队上的工农兵名额，他的确想留给周知青，小伙子为人谦和，还有眼色，是个好青年。 只是他那一身医术，队上缺了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干卫生所的活儿。 陆家那二儿媳要真能瞧病，这件事情也不是不行。 大队长打量了贺岩好几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梨花那是个好闺女，也要人家肯愿意。” “嘿嘿，我哪有打什么主意？叔你别瞎说。” 贺岩脸色有几分不自在：“我白婶子那是真能给人瞧病。” “行了行了！” 贺岩还要死皮赖脸凑上来，大队长一脸嫌弃：“这件事回头我再合计合计，琢磨一下，春种活儿忙，赶快给我下地干活去。” “好，叔你合计合计，好好琢磨，我下地干活喽！” 知道大队长说的合计，十有八九能成，贺岩嬉皮笑脸退出屋，愉快的吹了一声口哨…… 被牛细细犁过的水田，一副热闹繁忙的景象！ 扯秧苗的，打格子的，插秧的，大队社员和知青们忙得火热朝天。 兰花分去带知青们干活儿，梨花荷花还有春丫分到一亩田里插秧。 脚踩在泥水里泡着，本来就挺冷的，白苏的三女儿荷花弯腰插了半上午的秧苗，一直被人盯着感觉脊背发凉。 侧过身对上堂姐陆春丫夹杂着恨意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像鹌鹑似的缩了一下，凑到梨花身边：“姐，春丫看我的眼神咋那么瘆人呢？” 梨花趁着解秧苗看向春丫，春丫在弯身插秧，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别怕！” 梨花安抚胆小的妹妹：“早上那馒头和鸡蛋，不是你抢的，是咱妈给分的。” “妈怎么突然变硬气了？” 想到吃了堂姐陆春丫的馒头和鸡蛋，以她的小心眼儿，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荷花有些瑟瑟发抖，紧挨在梨花身边，尽量离陆春丫远一点儿。 陆春丫就是气死了！ 凭什么梨花她们吃白面馒头和鸡蛋，她只能吃白粥配咸菜？ 她奶为人抠索，早饭天天就是红薯粥配咸菜，还是稀得跟米汤似的那种，压根不顶饿。 本来有浓稠的白粥吃，很好了。 但陆梨花她们吃的，可是金贵的鸡蛋和白面馒头。 没摊上一口干的，在田里干活很快饿了，慢腾腾的磨了半上午洋工，让梨花荷花多干活儿。 趁荷花总算落到了她姐姐后头，春丫眸子里涌起一抹坏笑，抓了一捆秧苗，瞅准了荷花砸过去。 “荷花，你那儿没秧苗了，我丢给你。” 荷花闪避不及，秧苗落在她身侧，溅了她一身泥水。 荷花脸色发白，咬着唇：“春丫姐，你故意的？” “我没，你那儿没秧苗了。” 见前头插秧的梨花扭过身来，春丫一脸无辜：“梨花姐，我好心给荷花扔秧苗，她咋冤枉人呢？” 荷花那儿的确没多余的秧苗了，看起来春丫不是故意的。 但，她得意的小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这样的小把戏，春丫以前不是没有玩过，因为白苏喜欢陆大军，连带着对春丫也偏疼几分，梨花姐妹都是忍气吞声。 她瞪了春丫一眼，打算忍忍算了。 不知怎么眼前浮现了昨晚白苏往她手里塞石子的画面，当石子砸向她奶那一刻，梨花感受到胸口的闷气一扫而空，从来没有过的舒畅。 她还记得白苏说过的话，你要是愚孝，我会瞧不上你。 梨花不想忍了！ 更不想眼睁睁看着妹妹被欺负。 她拣起田埂边堆着的秧苗，朝春丫砸过去。 一捆秧苗落在春丫脚边，泥水飞溅了她一身。 这还不够，梨花继续接着砸，接连砸了几个，准头好得很。 泥点子飞溅，溅到了春丫挽起的裤腿上，溅上了她的衣裳，甚至那泥点子蹿得老高，她脸上也沾了好些泥点子，泥水还溅进了她嘴里。 做完这些，梨花回给了春丫一个得意的眼神。 春丫想尖叫，想怒骂梨花，但巨大的屈辱感涌上来，她委屈得哇的一声哭了。 恰好挑着秧苗担子的陆大军回来，见梨花拿秧苗砸妹妹春丫，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他不由得心头火起。 婶子像见了鬼一样发疯，连带着堂妹也开始疯了！ 她婶子先是拿刀砍人，一大早的又演上了，他为了娶赵知青卖堂妹的事儿，现在传得整个大队都是。 更糟糕的是，他刚去帮着赵知青插秧苗，连知青们也在议论这事儿。 还在传他眼里只认钱，装得人模狗样的，不舍得拿钱给她妈和奶抓药看病。 队上现在人人夸他婶子白苏人老实，都闹成这样了，还想着让梨花舅舅寄钱来，攒下给他娶媳妇儿。 听到这些传闻，赵知青看他的眼神已经变得鄙夷起来，不让他帮着干活，有了疏远他的意思。 陆大军本就窝火，憋着一肚子气。 看梨花拿秧苗砸春丫，那火气更是蹭蹭蹭往上蹿：“陆梨花，你搞什么？” “给春丫扔秧苗啊！” 梨花一脸无辜：“春丫那儿没秧苗了，大堂哥你难道看不见？” 陆大军死死盯着梨花，一脸凶狠：“扔秧苗你砸她一身泥水？” “春丫也是这么扔，荷花身上不是也沾泥了？我好心给春丫扔秧苗，大堂哥你咋冤枉人呢？” 梨花以牙还牙，将春丫的那套说辞给还回去。 “陆梨花，谁给你的胆子！” 陆大军气得青筋直跳，担着秧苗担子要逼过来，他身后响起了吊儿郎当的声音。 “哟哟哟，干活儿不使劲，这是在耍什么威风？” 拎着空篮子站在田梗溪渠旁的贺岩，扯住了陆大军挑的担子。 见是昨天帮着白苏将他娘和奶抡下坡坎的贺岩，陆大军恨得直咬牙。 他恶狠狠盯着贺岩：“昨天那笔账还没跟你算！” “地主恶霸黑五类的孽种，少管点闲事。” 第8章 宰她的命根子 大队部离贺岩家近，白苏带着民警往家里去，贺岩已经将她落在拖拉机上的东西拎回去，翻墙进了隔壁白大爷家。 将他白婶子买的东西归置好，贺岩来下田干活了。 被骂地主恶霸黑五类的孽种，他敛下了眸子里迸出的狠光，嘴角扬起一抹邪笑。 “陆大军，你要打梨花？” 揪着陆大军的担子，大声嚷了出来，贺岩还冲梨花眨眨眼。 被吓坏的梨花这才缓过神来，配合的尖叫失声：“啊，大堂哥，你怎么又打人？别打我！” 贺岩和梨花这一喊一叫的，惊动了隔壁田里忙活的婶子大娘们。 一早见证了陆大军父子追着白苏打，这会儿还想打梨花。 她们一个一个看不下去了！ “陆家小子，做人别太浑了，你们家没能将梨花卖给刘癞子，你就想打她，你还是人吗？” “他可出息了，一早还追着他婶子打呢！” “听说是白妹子要去给婆婆嫂子抓药，他心疼钱，想留着钱娶媳妇儿，就追着他婶子打。” “以前咋没看出来他是这种人？赵知青长得多好看，花骨朵似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嗓门儿贼大的婶子，热心肠冲着远处稻田里喊了一声：“赵知青你快来瞧瞧，可不兴嫁给这种打人的，咱们队上刘癞子前头的媳妇，是被活活打死的……” 在弯腰插秧忙活的赵清柔，觉得太丢人了，恨不得将头埋进田里。 陆大军脸色灰白！ 贺岩突然松开了他拽紧的簸箕，然后扯着担子跟贺岩较劲的陆大军，就那么一头栽进了稻田里。 贺岩啧啧两声，假装伸手去拽他，实则在泥里狠狠踩他一脚。 “陆大军你快起来，劳改犯的儿子没什么丢人的，去了农场好好改造，陆奶奶和大娘一定能洗心革面，接受教育，重新做人。” 陆大军沾一身泥，忍着脚疼狼狈不堪爬起来。 “你什么意思？” 贺岩坏笑，扯着嗓子超大声回应他：“你不知道吗？民警来咱们和平大队替白婶子主持公道，陆奶奶和大娘被抓去公社了！~” 陆大军跌跌撞撞爬上岸，沿着田埂往陆家狂跑。 而完败他的贺岩，拎着竹篮子昂首挺胸站在田埂上，骚包的样子，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 “贺岩哥！” 陆大军刚刚的样子好凶，队上这么多人在田里干活呢？ 他就发了疯一样想打人。 免遭堂哥毒手，梨花感激的看着他。 梨花那眼睛水汪汪的，柔柔喊一声贺岩哥，声音像钩子一样，像是能一下将人的魂勾走了。 贺岩遭不住啊！ “那个，白婶子将篮子落拖拉机上了，一会儿下工，你将篮子拎回去。” 贺岩感觉胸口砰砰砰跳得厉害，被梨花勾得心神荡漾，他脸颊发烫落荒而逃了。 “姐，你也不是母老虎！” 荷花一头雾水嘀咕：“贺岩哥咋像怕你一样，跑得那么快呢？” 梨花脸颊发烫，嗔荷花一眼：“不许瞎说，干活儿！” “那贺岩哥说的是不是真的，公社民警真将我奶和大伯娘给抓走了？” “贺岩哥说篮子是妈落在他拖拉机上的，是不是妈去镇上公社告状了？” 荷花想到他大堂哥刚刚要打人的样子，害怕的缩了缩。 妈去镇上公社告状了，大伯和堂哥会不会打死她们？ 梨花其实也一肚子疑问，可惜贺岩跑得太快了，没给机会让她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捱到下工，干完手上的活儿，梨花顾不得赤脚上沾着泥，拔腿就往家里跑。 这个时节正是长竹笋的季节，这几天忙着春种插秧，队上的娃儿们也去上学了，陆家屋后坡那片矮竹丛还没被扫荡过。 白苏钻进去一会儿，扯了好大一把笋子，剥壳后，挖一大勺猪油给炒上了。 早上白苏砸开谷仓，找到了陆老婆子存下的黄豆，她舀了一碗在水里煮熟，捞上来后，用蒜苗干辣椒粉一炒，是一道下饭的好菜。 另外还炒了一个葱花鸡蛋，谷仓里的鸡蛋被白苏霍霍完了，但鸡窝里那两只鸡，又新下了两个蛋。 白苏掐了小葱，炒成了香喷喷下饭的鸡蛋酱。 扯笋子时，她还钻进了坡上的油茶树林，找到几丛茶树菇菌子煮了一碗汤。 煮汤时白苏觉得菌子汤搁点葱花像是少了什么，毫不手软抓了一把陆老婆子当成宝贝的猪油渣，丢进了汤里。 这样，香喷喷的菌菇汤就出锅了！ 梨花还在屋外，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气，一进灶房看到她妈又在糟践只有堂哥和陆二军才能吃上的猪油和油渣，还煮上了白米饭，一时愣住了。 没错，就是没掺杂一点红薯丝，煮出来的干白米饭。 有了早上白苏霍霍白面和鸡蛋的事儿，梨花只惊讶了一下，接受良好。 “妈，咱家的日子这是不打算过了？” “过啊，怎么不过了！” 看梨花赤脚上沾着泥，白苏在缸里舀了几瓢水，将桶递给她，让梨花去灶房外的石板上洗脚。 “你奶和伯娘被公社民警抓走了，你大伯和堂哥也去镇上公社打听消息了。” “霍霍你奶抠索下来的口粮，真快活，可惜他们不在家，不能看他们气得牙疼，眼珠子要瞪掉的样子。” 灶房外就是鸡窝，听到鸡咯咯咯的声音，白苏乐了：“噫，我怎么没想到宰这两只鸡？” “等过两天桂花梅花回来，咱们宰鸡吃肉！” 梨花：“……” 真敢想啊！ 你还想宰鸡？ 那可是她奶的命根子！ 梨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跳过相亲结婚生子，直接成了五个女儿的娘，一路从公社回来，白苏都想好了。 既然不能改变这狗血的命运，逼不得已要当她们的娘，那就在心里将她们当成姐们儿好了。 知道梨花欲言又止要问什么，白苏拿着瓢舀了水冲她脚上的泥：“我去镇上公社告状，跟你大伯他们彻底撕破脸皮，以后我们孤儿寡母跟他们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你觉得更难了是吧？” 第9章 生米煮成熟饭 妈竟会舀了水替她冲脚？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只有对堂哥，她才会这么上心。 梨花心里有些暖：“大伯那人闷声不吭的，心却狠着，大堂哥也很凶，我是怕咱们要吃亏。” “那不在一个屋檐下呢？” 舀了几瓢水将梨花的脚给冲干净了，赫然发现她白嫩的脚上，吸附着一条软趴趴的东西。 白苏握着水瓢的手一抖，差点将瓢砸地上。 要命！ 她最怕蚂蟥！ 想到家里被抓的被抓，打探消息的去打探消息，明儿她要下田插秧苗，面对一条条软趴趴附在腿上吸血的小东西，白苏整个人不好了。 原身可是下地干活的一把老手，被陆家当成老黄牛使那种。 会怕蚂蟥吗？ 为了不在梨花面前露怯，白苏不去看她的腿：“你，你快点将脚上那东西扯下来，别钻进肉里吸血了。” “那个，不跟他们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事儿，我心里有成算。” “今天去镇上我给你舅拍电报了，总之，不会让咱们娘几个吃亏。” “你将心放进肚子里哈……” 跟陆家婆媳一起被带走的问话的，还有参与了此事的刘癞子。 陆大军父子到了镇上想进公社打探消息，被赶了出来！ “婶子发疯，梨花也跟着发疯，今儿还敢拿秧苗砸春丫一身泥。” 陆大军瘸着腿灰土头脸站在公社门口：“爹，就让她们这么闹下去？” 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着碰着的时候。 梨花也没嫁成给刘癞子，他弟妹咋就跑到公社将婆婆嫂子给告了？ 陆老大闷声不吭，陆大军继续说下去。 “婶子昨天那么一闹，早上又演上了，唱大戏的都没有她能演，我们爷俩打人的事儿，现在传得整个大队都是。” “知青点那边也是风言风语，我去帮忙，赵知青不搭理我。” 陆大军气得眼眶涨红：“再这么闹下去，我和赵知青处对象那事儿要黄了。” 听说陆大军和赵知青处对象的事儿要黄，这下陆老大没有不吭声了。 他脸色阴沉：“可不能让她们闹下去，梨花多听话，如今也长反骨了。” “别看她们闹腾得厉害，娘们能有啥子力气，要耍横，一个屋檐下过日子，总有她们落在咱手上的时候。” 陆老大眼眸微眯，在心里算计着。 “不学乖，迟早让她们娘几个吃尽苦头，等这事儿过去，你跟刘癞子说，他和梨花要是能生米煮成熟饭，咱们陆家就认了。” 他爹倒是真敢想？ 陆大军虽觉得解恨，不得不提醒陆大军：“爹，被咱婶子连累，刘癞子如今也被关在公社里头呢！” “梨花也没嫁成，还能关他一辈子？” “这事儿通融通融，你奶和妈关几天就能放出来了。” “不过，刘癞子那儿要松口，就说给的那五十元是彩礼钱。” “还是得找个能进去公社传话的人。” 陆老大想了想，吩咐陆大军：“咱们这就回去开个介绍信，你上县城找你姑。” 他姑嫁给了县城食品厂的职工，姑父最近升上了车间主任，说是等坐稳了这个位置，想办法将他介绍到厂里当临时工。 姑父人脉广，是真能在镇上公社跟民警搭上话的。 梨花不是也没嫁成给刘癞子么？ 这样，事情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陆大军觉得可行，忙点点头：“好，开完介绍信，去县城找我姑……” 粥不扛饿，要下田干活儿，白苏早上蒸的红薯，又用玉米粉和白面烙了饼子。 有了吃白面馒头鸡蛋的教训，陆老大和春丫老实了，他们闷声不吭就着粥吃饼子，生怕吃少一块。 白苏瞧见分给二女儿兰花的饼子，她悄悄藏了半块。 昨天给兰花分鸡蛋馒头，她藏了一个煮鸡蛋，因为是给了双人份的鸡蛋馒头，白苏只当这个文文弱弱的女儿胃口小，揣着鸡蛋等在田里忙活饿了，再垫垫肚子。 但今儿的饼子，因为陆老大和春丫识趣，是没有多剩的，每人只分了一块。 吃下去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她藏什么？ 她的这个便宜二女儿，身材倒是高挑，就是人太瘦了些，因为缺少营养，小脸儿蜡黄蜡黄的，可能因为太过苗条，身上反而有一种清雅的气质。 昨儿下工回来，入睡前她还就着煤油灯，捧着书本看了好一会儿。 梨花嫁给刘癞子这事儿她闹得很大，将陆老婆子和她大伯娘都闹去了公社，兰花也没什么表示。 比起三女儿荷花的懦弱，胆小如鼠，兰花对发生过的事情像是漠不关心，这让白苏觉得她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一路去上工，白苏一直在暗中观察她。 看着她将藏的饼子塞给分工的记分员，记分员让兰花去带大队的知青干活儿，白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城里来的知青，没怎么干过农活吧？” 白苏问梨花：“她们干活儿慢得很，赚不了几个工分，兰花怎么愿意跟她们搅在一块儿？” “为了跟知青们借书看，城里来的知青带了很多书。” 梨花不以为意，觉得没什么。 白苏却看着跟知青们搭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兰花，特别是兰花跟一个高高大大长得白净的知青走得很近，白苏觉得兰花不止借书看这么简单。 不过，白苏很快也没空管兰花了。 因为陆春丫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她先一步跑来上工，跟队上的大娘小媳妇们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 等白苏带着梨花荷花来领工，陆春丫挑衅的看白苏一眼，竟死皮赖脸拉着刘癞子娘一块儿搭伙干活。 刘癞子娘一开始不肯，对她横眉竖眼的，陆春丫凑近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两个拉扯着走了。 这样一来，分到白苏她们手上的一亩多田，就少了一个人干活。 “谁要跟白婶子搭伙？” 大队书记的女儿周燕问了一圈，小媳妇和大娘们纷纷摇头，一脸嫌弃。 后边有人挤了过来：“我，我跟婶子搭伙干活儿。” 白苏见是贺岩，微愣了一下。 贺岩讨好地笑，生怕白苏不要他：“婶子，我力气大，干活儿贼麻利！” 第10章 他的心好黑 队上的人昨天还帮着她说过话，今儿翻脸生怕跟她沾上边，白苏就知道是陆春丫干的好事。 毕竟昨天她和陆老大父女两个，关在屋子里好一阵嘀咕。 无非就是又蠢又坏的陆春丫，趁着来上工早，将白苏到公社告状的事儿传播开了，让大队的人觉得她心狠手辣不好招惹。 反正闹腾来闹腾去，她是为了摆脱陆家这一家子吸血鬼，陆春丫给她传播不好惹的名声，正好遂了她的意。 以后她们孤儿寡母分出去单过，也让人知道她惹不起。 她可是会动真格到公社告状的人！ 白苏一点儿也不在乎陆春丫坏她的名声，欢快应下：“贺家小子是个好的，我们愿意跟他一起搭伙干活儿。” 没有被他白婶子嫌弃，还被夸了，贺岩的脸有些涨红。 梨花悄悄儿看过来，他脸烫得厉害，忙掩饰的咳了一声：“婶子，我去挑秧苗过来。” 怕什么来什么！ 白苏还在田埂上，就看清楚打着格子的稻田里，有软趴趴的蚂蟥在扭来扭去。 蚂蟥这种东西，不但能沾在脚上吸血，还能往皮肉里钻，在人的身体里存活，这玩意儿繁殖能力特别强，烧不死，扯断了也会变成数条小的。 白苏以前从医，听同行说起有人头疼，一揭开脑袋壳子里面全是蚂蟥，还有人背上痒得难受，切开皮肉一堆蚂蟥在里面吸血。 从此就对这玩意儿产生了心理阴影。 七十年代的稻田，没怎么打过农药上过化肥，蚂蟥特别多。 白苏挽起裤腿试探着将脚伸进稻田里，看清楚落脚的地方有条蚂蟥，差点蹦上岸。 梨花在一边看着呢，连胆小的荷花也下田了，白苏只能忍着，难受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实在没忍住，趁着梨花荷花说话没注意，她捡了田埂上的干草，将脚边的那条小玩意儿赶快划拉走。 这玩意儿划走一条，又来一条？ 还没完没了！ 等贺岩挑着秧苗担子朝这边走，就见他白婶子拿根干草，在田里猛戳蚂蟥。 贺岩来了，白苏丢下手上的干草：“咳，戳着玩儿。” 贺岩：“……” 敢拿刀砍人，敢上公社告状的白婶子，竟怕几条小蚂蟥？ 不能笑！ 惹恼了她婶子，他和梨花处对象的事儿，更没影了。 “这小玩意儿真烦人！” 贺岩弯腰将白苏戳的那条蚂蟥捏起来，丢进隔壁知青们干活的稻田里，将担子里的秧苗丢散在稻田里，下了田跟白苏一起干活。 “婶子，东西我翻墙搁进大爷家了。” 白苏将篮子里的东西落在拖拉机上，是想让贺岩先帮她收起来，反正她娘家那栋空屋子，隔壁住的是贺家，等她们搬过去再拿来用，省事儿，还不会便宜了陆家的人。 好家伙！ 他直接翻墙进去，将东西都给放好了。 白苏有一种找到同盟的兴奋感，这个同盟还是个反派大佬。 “小伙子，有前途，我看好你哦！” 白苏笑吟吟夸贺岩，贺岩被她夸得很不自在，悄声道：“婶子，我今天来跟你搭伙干活儿，是想跟你说件事。” “你没发现陆春丫一早往刘癞子娘身边凑，还有陆大军人不见了？” 陆春丫那点小伎俩，白苏懒得搭理她。 经贺岩一提醒，白苏才发现陆大军一早没见着人，的确不对劲。 “他上哪儿去了？” “去县城了！” 贺岩告诉白苏：“我找大队长问过，陆大军昨天找他开过介绍信。” 白苏仔细回忆一下剧情，想起陆老婆子有个闺女在县城，她嫁的那个县城职工，后来还做了食品厂的车间主任。 她嫉妒自己二嫂长得漂亮，处处要跟白苏攀比，没少在原主面前显摆，秀优越感。 白苏懂了：“他这是上县城找外援去了。” “所以，婶子你们要搬出来的事儿，趁早拿主意。” 贺岩提醒她：“刘癞子和陆大娘要是一口咬定，那五十元是彩礼钱，民警那边也不能定罪，陆春丫今儿又跑去跟刘癞子他娘凑在一块儿，指不定商量什么阴损主意，要算计婶子你和梨花妹子。” “这事儿我琢磨着，也只能将人关几天，要真让陆大军找到了往公社递话的人，她们该被放出来了。” 果然不愧是心思缜密的大反派，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将难缠的陆家婆媳送去公社关起来，就是为了拿捏陆老大，趁着这个机会分出去。 白苏欣赏的看着贺岩，翘起了嘴角：“梨花她大伯，一肚子花花肠子，你放心，我会让他尽快上钩，速战速决。” “我也能帮婶子……” 贺岩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 白苏眼神发亮，觉得贺家小子又跟她想一块儿去了，到底是爱在背后下黑手的人，想出来的主意老阴损了。 他心好黑呀！ 不过，白苏很喜欢，看他更顺眼了。 这个专坑外人的家伙，骨子里却是个大孝子，一旦他拿你当家人，会挖空心思帮着你护着你。 这样的人，很适合发展成自家人哦！ 有贺岩陪着干活，白苏都忘了田里有蚂蟥的事儿。 一行秧苗插过去，就是六行。 贺岩动作麻利，白苏一落在后面，他就帮着将她的那两行格子也给插上秧苗。 有了这个强有力的外援，白苏看起来动作不慢，没露出什么马脚，让视察的大队干部觉得她在磨洋工。 干惯了农活的梨花荷花，动作也不慢。 不到收工的时辰，一亩多的水田活儿干完了。 反观分到隔壁田的几个知青，动作慢腾腾的，她们负责的水田怕是等收工也干不完。 知青负责的水田临着溪渠，干完活的白苏在溪渠里洗脚，瞥见那个将秧苗插得歪歪斜斜的女知青有几分眼熟。 这不是，昨天她从镇上回来，跟她搭一辆拖拉机那个知青吗？ 想来是昨天刚到大队报道，休息了一天，今儿是第一天下田干活，动作慢不说，插秧的活儿压根不会干。 看她在水田里跳来跳去的，就知道她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怕蚂蟥的。 “啊，有虫子！” 第11章 处对象要擦亮眼睛 “林惠娟，你别跳了，溅我一身泥！” 身边有个在水里跳来跳去的，将泥水给搅混了看不清格子，很容易将秧苗插歪，回头被视察工作的大队干部看见了，得挨批。 林惠娟老跳来蹦去的，还踩毁了好些格子。 说话的姑娘直起身子，白苏看清楚了，竟是她侄子陆大军处的那个对象，赵清柔。 一白遮三丑！ 她皮肤白皙，扎着一对麻花辫儿，柳眉杏眼，鼻梁挺翘，还长着一张好看的樱桃小嘴，身段儿也苗条。 也不怪陆大军丢了魂，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站那儿解秧苗，就是一幅画卷，说话也柔声细气的。 但她身边的林惠娟，可没有新来知青的自觉，白苏还在打量赵清柔，林惠娟已经冲她吼上了。 “我跳来跳去招你惹你了，虫子咬我你没瞧见啊？ “大队干部要你教我干活儿，可没让你管我跳没跳。” “赵清柔，我是新来的知青，你就能仗势欺人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怨我姑和表妹抢了你爹，你这是在打击报复，我要去大队干部那儿告你。” 赵清柔不太会干农活，不让陆大军帮忙了，分到她手上的活儿总是没法干完，跟新来的知青搭伙干活已经是雪上加霜，偏林惠娟还是个捣乱的。 早上只吃了半碗红薯粥，这会儿一阵头晕目眩，赵清柔实在没力气跟她吵。 怕队上分到她手上的活儿干不完，她干脆不搭理胡搅纠缠的林惠娟了，离远一点儿继续插秧。 “你怎么不搭话？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吧？” “你这个没人要的扫把星！” 赵清柔不理她，林惠娟更来劲了，几步蹿到赵清柔身后，趁她起身时狠狠推了她一把。 赵清柔一个站立不稳，一头栽到了田埂上。 然后，没起来了！ 跟她一起干活的知青觉得不对劲，忙丢下手上的活儿来扶她：“清柔，清柔，你怎么了？” “装什么装啊？她这是在装死。” 扶着赵清柔的两个知青，拿眼瞪她。 林惠娟死鸭子嘴硬：“我就轻轻那么推一下，她在讹人。” 在溪渠里洗完脚的白苏，本来不想管知青们的争执。 更何况，晕倒的人还是她侄子处的对象赵清柔。 可她又实在看不惯林惠娟的嚣张劲儿，昨天坐拖拉机嘴贱就挺恶心人的，这会儿推了人还说别人装死讹她。 “她要是装晕，可以离田埂近一些，这样半条裤腿不会浸在泥水里。” 瞥一眼被人扶着的赵清柔脸色苍白，嘴唇寡淡，白苏提醒一句：“瞧着像是贫血，受不住累被人一推晕过去了，你们快送去大队卫生所。” 哪个多嘴的敢管闲事？ 林惠娟扭过头来要怼人，瞧见站在白苏身后的贺岩眼神阴狠盯着她，顿时不敢吭声了。 又不是他婶子和梨花妹子晕倒了，贺岩才不想管闲事儿。 但想到大队卫生所那个名额，这可是个好机会。 贺岩眸子闪了闪，上前一步：“婶子，赵知青突然晕倒了，送去大队卫生所还来得及吗？” 白苏微愣了一下！ 贺岩对梨花有意思，偏偏陆大军想娶赵清柔，差点将梨花嫁给了刘癞子。 以他睚眦必报的心性，不该管赵清柔啊！ 这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 知道贺岩不会无缘无故管闲事，已经有知青去喊人，要将赵清柔抬去大队卫生所，白苏忙蹲下来。 “我来给她看看！” 白苏搭上她的脉搏，确认赵清柔的确是因为贫血晕厥过去，忙让扶住她的知青帮忙，将她搬上了溪渠旁的空地。 让她的身体平卧，头低足高，这样有利于保持呼吸通畅，供血供氧。 等做完这些，她开始按压她的胸口。 待赵清柔幽幽醒转，白苏扶着她的头，在她的头上和颈后的穴位按揉了一会儿。 随着白苏的动作，赵清柔感觉那股晕眩感消失，身子舒服了很多，她看白苏的目光有些复杂。 其实她和陆大军刚接触不久，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陆大军老来帮她干活儿，赶也赶不走，队上的人和周围的知青们，就以为她和陆大军在处对象。 赵清柔看陆大军老实憨厚，人长得也周正，对他有些好感，想着先观察一下，看是不是合适谈对象。 队上突然就起了风言风语！ 这才知道，她还没点头，陆家那边已经在准备彩礼钱。 为了筹给她的彩礼钱，陆大军她奶奶和妈，要将他堂姐陆梨花卖给那个色眯眯的刘癞子做媳妇。 原本这事儿，她要跟梨花和白苏解释清楚的，但平白摊上了这么个名声，这几天不但被队上的人指指点点，连知青们也在背后闲言碎语。 她觉得她的名声毁了！ 到底有些怨上了将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的白苏。 林惠娟胡搅蛮缠推她，她晕倒了后，将她救醒的人是白苏，所以赵清柔心里才会五味杂陈。 “婶子……” 赵清柔要说一句谢谢，得知她晕倒的大队长，领上拎着药箱的周知青赶来了。 见赵清柔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大队长一脸意外：“噫，人没事了？” “没事了，人被我白婶子救醒的。” 大队长和周知青一出现，一直不说话的贺岩，这会儿开口了：“我婶子给赵知青号了脉，说她是贫血晕倒，还给她按了头和后颈，赵知青就不晕了。” “周知青你替她号个脉，看我婶子诊得对不对？” 周知青替赵清柔诊了一回脉，忙点头：“的确是贫血晕厥了，白婶子诊得没错，赵知青贫血很厉害，要多吃些红枣红糖猪肝补身子。” 周知青说这话时，还眼神发亮看一眼白苏。 贺岩马上在一旁滔滔不绝：“我婶子乐于助人，甭管晕倒的是谁，她就上前帮忙将人救醒了，真是医者仁心，高风亮节，有我白大爷当年的风范。” “我婶子不计前嫌，有些人处对象啊，得擦亮眼睛喽！” “哎呀，我白婶子真是个好人……” 赵清柔：“……” 你可闭嘴吧！ 第12章 她笑得好放荡 大队长李志强也在一旁笑，这小子太鸡贼了。 知道白苏的爹白志承对他有恩，故意说这一荐儿，这是在提醒他，别忘了答应过的事儿。 周知青都认可了白苏的医术，大队长李志强自然会兑现承诺：“白苏同志，你昨天搭拖拉机救了人，今天又救了赵知青，这是得了你爹那手医术的真传。” “周知青很快要去上工农兵大学了，明天你来大队卫生所上班。” 去卫生所当赤脚医生，每个月有十元钱补贴，还能记工分。 白苏还在琢磨怎么得到大队卫生所的活儿，机会就砸到她头上了。 贺岩在朝她挤眉弄眼，白苏忙应下：“谢谢队长，我一定当个好医生，为大队社员们服务……” 几家欢喜几家愁！ 知青们羡慕嫉妒周知青得了工农兵名额，有了回城的机会，队上的人也因为白苏能当上赤脚医生眼红。 特别是陆老大，并没有因为白苏得了当赤脚医生的机会，每个月能有十元钱补贴高兴。 他觉得他这个弟妹，越来越不好掌控了。 在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干活，还能追着他娘和媳妇儿砍，真成了赤脚医生，更不会将他们一家子放在眼里。 哪还有机会从他几个侄女身上得到好处？ 陆家给一口饭吃，好不容易养大了几个姑娘，要是不能落到一点儿好处，陆老大觉得心里堵得慌。 更让他脸直抽搐的是，他弟妹说当了赤脚医生要庆祝，将家里的鸡给宰了。 看着桌子上摆的两碗鸡肉汤，陆老大的脸都黑了！ 白苏笑得如沐春风：“孩子她大伯，你不喜欢吃鸡的吧？” “吃，我爱吃！” 鸡都宰了，能怎么办？ 陆老大一咬牙，伸筷子狠狠夹了几块鸡肉。 白苏笑意更深了：“谁不爱吃肉呢？肚子里没点儿油水，春种干活又累，我还以为咱家真有不爱吃肉的傻子。” 白苏将傻子两个字，咬得很重。 陆老大想到好好的一家人，只剩下他和陆春丫上桌吃饭，心里更堵了。 她笑得可真放荡！ 不能再让这个臭女人得意下去了！ 陆老大泄恨般咬着鸡肉，眼神阴恻恻盯着白苏。 眼神又看不死人，白苏说得更起劲了：“桂花梅花读书费脑子，鸡肉是多金贵的东西，这鸡本来我想等明天桂花梅花放学回来杀。” “我能去大队卫生所上班，先杀只庆贺一下吧！” “还有一只，留着给桂花梅花补身子，嗯，也补补脑子。” “读书多费脑子……” 陆老大：“……” 嘴里的鸡肉不香了！ 气得胸口要炸开，食不下咽…… 家里过年过节杀了鸡，只有陆大军陆二军能吃上，分到陆春丫和梨花她们嘴里的只有一口汤。 她爹眼神好吓人！ 陆春丫很怕她爹惹恼了婶子，婶子将菜分了，不给她吃鸡肉。 见桌上除了两碗鸡，还有梨花在后坡扯的笋子，陆春丫贪婪吃着鸡肉，讨好的冲白苏笑。 “我看婶子很爱吃小笋子？” “是啊，我就好这一口。” 对于白苏这种穿书人士而言，鸡肉的诱惑其实没那么大。 鸡刚出锅时，陆老大父女没下工，白苏已经提前给梨花姐妹几个开了小灶。 吃肉谁会嫌多呢？ 这会儿陆老大气得食不下咽，白苏丢下那碗爱吃的小笋子，麻利的伸筷子给几个女儿一人夹了几大块鸡肉，还往自己碗里倒了半碗。 看菜碗里只剩下鸡头鸡屁股，陆春丫脸色都变了，怕连鸡汤也喝不上，将碗底那点汤全倒进自己碗里。 她恨死白苏了：“婶子，我知道哪儿有小笋子，大队卫生所后坡那片竹林，小笋子多着呢！” 陆春丫说这话时，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还悄悄看她爹一眼。 白苏当作没看见她的小动作，笑着接话：“笋子除了吃新鲜的，还能晒笋干，明天去大队卫生所跟周知青学习，我上那片竹林转转，多扯些回来。” 看他弟妹笑得嘴角漾起了梨窝，陆老大吃饭的动作一滞，伸筷子夹起了小笋…… 大队卫生所挨着贺岩家隔壁，贺岩家原来的宅子，打土豪分田地时已经收归集体所有，贺岩和他娘住的房子，还有如今周知青住的屋子，都是贺家鼎盛时下人和长工的住处。 卫生所一共两间，一间用来住人，一间给大队社员们看病，离白苏的娘家也仅有几步之遥。 白苏一大早来上工了！ 见周知青还没起来，她拿钥匙打开了娘家的大门，将贺岩帮她归置在柴房的东西，收进柜子里锁着。 然后又从井里舀了一桶水洗洗刷刷。 不出所料，她们很快要搬过来。 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趁着有空，她将屋子打扫抹了一遍，这才去了大队卫生所。 周知青昨晚点着煤点灯看书到深夜，起得晚了些，他洗漱好吃完早饭，见白苏来了，忙迎进屋。 “白婶子来了！” 尽管白苏救了下放牛棚的老教授，还有赵清柔，贺岩在周知青面前说白苏医术好，周知青也只信了七八成。 跟白苏交接卫生所的药品时，周知青跟她讨论医术，白苏说得头头是道，周知青这才知道和平大队竟藏了这么个有真本事的。 要是她早些显山露水，这个大队卫生员的活儿，还真轮不到自己头上。 周知青很感激：“得亏了白婶子你会医术，要没你，那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也落不到我头上。” “贺岩帮我在大队长面前说话了，我说要谢他，他说要谢就谢婶子医术好，和平大队有人能做这个赤脚医生，大队长那边才不会卡我的工农兵大学名额。” 原来她能当上这个大队卫生员，还是贺岩在大队长面前争取的。 难怪昨天他暗示自己替赵清柔看诊。 这样既帮上了周知青，又让她当上了大队的赤脚医生。 一举两得！ 她未来女婿还真是八面玲珑。 比起田里干活腰酸背疼的，白苏干回老本行一身是劲儿，第一天上工，就帮着周知青给伤脚的老婆婆换了药。 周知青去后房舀米做饭，看到有人在竹林旁探头探脑，转身进屋。 “婶子，外边躲着的那个，是不是你女儿？” 第13章 你个臭流氓 “那不是我女儿，是我侄女陆春丫。” 白苏看向窗外，穿着花衣裳的陆春丫闪身要往竹丛里躲。 “春丫，你来干吗？” “我，我来扯小笋子……” 陆春丫心虚的看一眼白苏，拔腿跑了！ 扯小笋子不往竹林里钻，反而往陆家的方向跑？ 白苏朝着她消失的方向瞥了瞥嘴，然后问周知青：“后坡这片竹丛笋子多么？” “多着呢，这会儿是长笋子的季节，我早上在竹林边上转了转，没往深处钻，扯了一把笋子，搁点辣椒跟猪油渣蒸在一起很下饭。” “是么？” 白苏翘起了嘴角：“那你借个篮子给我，我多扯些回去留着晒笋干。” 送走来卫生所换药的婆婆，白苏跟周知青借了竹篮子，钻进后坡的矮竹丛里。 靠着卫生所这一片，被周知青扫荡过，白苏找到的笋子不是刚冒出头，就是太长了，下边一截有点老。 沿着山谷溪流往深处钻，笋子多了起来。 特别是靠着溪流边上的竹丛，长的笋子粗粗长长，还嫩得很。 临水这一片矮竹丛，没被人涉足过，白苏够不着的地方，干脆撤了鞋袜，站在溪流里。 没多一会儿，得了大半篮笋子，白苏这才拎着沉甸甸的篮子上岸，坐在溪流边一块大石上穿鞋袜。 “弟妹，可算是等到你了！” 白苏刚要起身，矮竹丛里响起一阵窸窣声，陆老大钻出来挡在她面前。 他目光落在白苏穿了鞋袜的脚上，直愣愣盯着她露出的那一截白嫩脚踝，贪婪的咽了一口口水。 这会儿该是下工往家里煮饭的时候，陆老大提前收工，突然出现在她拔笋子的竹丛旁，还眼神发绿盯着她，白苏警惕的退后一步。 “你怎么在这儿？你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你不知道？昨天你笑得那么浪。” 陆老大眼神阴沉，逼近白苏：“弟妹，梨花也没嫁成给刘癞子，你就敢拿刀砍妈和你嫂子，还去镇上公社告状，让民警将她们抓起来。” “谁给你的胆子？” “我那个短命弟弟没了，做大哥帮着他养了你们母女几年，难道不该是你们娘几个报恩的时候？” “几个贱丫头片子白吃了陆家这些年的饭，浪费粮食，大军娶媳妇儿等着用钱，她们也该给家里出一份力。” “你还闹上了！” 陆老大越逼越近，阴恻恻看着白苏：“你自己闹上了，还带着梨花她们几个闹。” “弟妹，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没想到你有落在我手上的时候吧？” “昨天你宰鸡端上桌，笑得可真浪，当着梨花春丫她们的面，我没法儿动你，这会儿山里只有我跟你两个，妈和你嫂子也不在家，我要将你给教老实了。” “死了男人旱这么些年，我把你搞老实了，你能乖乖听话……” 隐在暗处的周知青，听到这些混账话，气得青筋要暴出来了。 白苏跟他借篮子扯笋子，那会儿他舀完米要煮饭。 但陆春丫下工那么早，跑到大队卫生所躲在暗处偷瞧，他觉得有些奇怪。 总不能是来看他的吧？ 他虽然确实长得好，但向来深居简出，除了给大队社员们看病，不怎么跟队上的人往来。 所以被知青点那个长相俊俏、嘴皮子利索的孙明远，给衬得没什么存在感了。 陆家这几天发生的事儿，队上传得风言风语的，他从来卫生所瞧病的社员们嘴里都知道了。 贺岩叮嘱过他，白苏是他周长卿的大恩人，有她这个会医术的，大队长才会松口让他得到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他答应贺岩，白苏来卫生所学习，一定会多看顾。 陆春丫鬼鬼祟祟的，他还是觉得不对劲，想着反正要上一趟后坡自留地摘菜，也跟着钻进了竹林。 陆老大说出一堆混账话，见他扑向白苏，周知青这才知道，刚刚陆春丫那是在替她爹盯梢。 陆家父女俩可真够恶心的！ 白苏拿装笋子的竹篮砸向陆老大，还踹他一脚，见陆老大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扑向他白婶子，周长卿怒了。 他顺手捡起一截树棍扑过去：“你要对白婶子做什么？你这个臭流氓！” “让你耍流氓，让你耍流氓！” “来人啊，快来人，有人在耍流氓！” 陆老大腹背受敌，狠狠挨了几下，栽倒在地。 以为这就完了？ 并没有！ 周长卿这么一喊，拎着大砍刀的贺岩，还有拖着一根竹子的李向阳，从山坳里冲出来。 “周知青，谁在耍流氓？” “青天白日的，还有对大队女社员耍流氓的？” 李向阳是个上进的好青年，正义感爆棚，见白苏头发散乱，目光呆滞倒在地上，他对着陆老大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浑蛋，老色鬼，让你耍流氓，让你耍流氓！” 贺岩也上去补了几脚，专往要害的地儿踹，一边下脚一边喊：“你敢对我白婶子耍流氓？” “你个混账老畜牲，下流东西！” “还好我来帮向阳砍竹子搭篱笆给撞上，不然我白婶子要被你个畜牲糟蹋了！” 打得陆老大有气儿进，没气儿出，贺岩将大砍刀往地上一甩：“李向阳，你说咱们队上出了耍流氓的，要不要报公安抓起来，送去当劳改犯？” “得抓，将人绑起来！” 李向阳将竹子一丢：“我这就去喊我爹和大队书记。” 陆老大以为这处山坳里不会有人，蹿出个周知青不说，还给来砍竹子的贺岩和李向阳给撞上了。 李向阳是大队长的儿子！ 这事儿要闹开了，他真要被公安抓去农场劳改。 顾不上被打得鼻青脸肿，陆老大吓坏了：“向阳啊，这事儿周知青误会了，我来寻我弟妹回去煮饭，帮她拎笋子。” “弟妹，你帮我说句话，我就是吓吓你，没有别的意思。” 陆老大拿眼瞟白苏：“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 “你不是人！” 白苏一身发抖，眼眶都红了：“我不活了，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第14章 上了这小子的贼船 “你个龌龊的老混账，你还敢威胁白婶子？” 周知青火冒三丈：“婶子，你别怕，他说过什么混账话，干过什么事儿，我都瞧见了，去了公社我给你作证。” 贺岩冷飕飕说了一句：“你是吓人，还是流氓罪，被公社民警抓起来就知道了。” 李向阳也在一旁虎视眈眈，扯了一根藤条要将陆老大绑起来。 见糊弄不过去了，陆老大顶着被打肿的猪头脸，眼泪鼻涕横流。 他砰的一声跪地求饶：“弟妹，弟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看在我是梨花大伯的份上，饶我这一回。” “我不该起那种心思，我是混账东西。” 陆老大扇了自己两耳刮子：“你饶了我吧，你跟他们说不抓我去当劳改犯，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真的做什么都愿意？” 白苏接话：“那我不想跟你这种人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了。” “你迟早要害我，要卖了梨花她们给陆大军换钱娶媳妇，我要分家。” 陆老大面色僵住了！ 想到被抓去公社当劳改犯的后果，他一咬牙：“好……” 扭着陆老大回到大队卫生所，白苏让周知青帮忙写一份认罪书，灰头土脸的陆老大按了手印。 李向阳也跑回家找他爹了。 等白苏和陆老大回家，李向阳带着大队长上门了。 这些天李志强忙得脚不沾地，眼看春种的事儿要忙完了，刚吃上一口热乎饭，又被李向阳拉着往陆家跑。 刚去公社告状将婆婆嫂子抓起来，又要跟大房闹分家？ 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 李志强一对上白苏额头隐隐作疼，问陆老大：“你们想好了，真要分家？” “向阳说你们两家粮食对半分，白苏同志不要陆家的房子，将梨花她舅寄钱票买的那台缝纫机搬走，你再贴补她五十元钱，是不是真的？” 陆老大面露犹豫之色，白苏从兜里掏出那封认罪书。 他一下慌了：“是真的，大队长，我们商量好了的。” 白苏将那封认罪书揣回兜里，指了指在院子草丛里啄食的那只鸡：“它，我要了！” “我杀鸡请大队长和向阳吃个分家饭，感谢大队长帮忙分家，还有今天在山上摔倒，是向阳帮了我。” 白苏一脸感激看着他，李向阳神色激动，觉得自己救白婶子脱离狼窝了。 大队长头又开始隐隐泛疼了！ 这个傻小子，被贺家小子当枪使，还乐得跟什么似的。 得了！ 谁让他生了这么个傻儿子？ 凭贺家那血脉，还有那小子脑子好使，迟早山沟沟里困不住他。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小子承了他的情，以后也会对他傻儿子多照看几分。 “咳，分家饭不吃了，大队干部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鸡你留着下蛋。” 大队长一锤定音：“好了，既然这个家分了，梨花她们今年赚的工分，也跟着户头分出去，秋收后好分粮食。” 陆老大的脸色马上像死了爹一样！ 他娘和媳妇不怎么下地，二军又在学校读书，大房这边赚工分的，只有他和陆大军还有春丫。 二房她弟妹和梨花几个，赚四个人的工分呢！ 户头也分出去，工分算到二房头上，那等秋收后分到他们手里的粮食铁定不够吃。 见白苏又往口袋里掏啊掏，陆老大脸憋得青紫：“户头划出去了，工分是该算到弟妹她们头上，我没意见。” 怎么会没意见呢？ 怎么会没意见？ 陆春丫急死了！ 觉得她爹一定是撞鬼了，上一趟山要收拾婶子，回家突然要分家。 还将她奶攒钱买的缝纫机也分走了！ 要知道队上的姑娘们知道她家有缝纫机，都跑来讨好她，连知青点的孙明远，也爱多跟她搭几句话。 这下，缝纫机没了！ 没了！ 贺岩和李向阳还有周知青来帮着搬家，将缝纫机搬走了，白苏扑向院子里那只鸡，将鸡也给拎上了。 大机小鸡都没了。 “爹，我恨你！” 陆春丫再也受不住，哇的一声哭了。 等白苏她们搬完东西往屋外走，屋子里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白苏要大步走出家门的，听到哭声顿住步子，往兜里掏了掏。 “她大伯，要管好陆春丫哦，别让她来找我和梨花她们的麻烦。” “谁要让我不好过，那我也不想让你好过。” 白苏从兜里掏出那张认罪书扬了扬：“你家的人跑来找我麻烦，我就将这封认罪书交到公社，让你去当劳改犯，向阳和贺家小子，还有周知青都是证人。” 白苏的娘家，从她爹死后屋子一直空着。 梨花舅舅常年在部队，也会抽空回来探亲，所以白苏和梨花一直有来打扫屋子，里头也不怎么脏。 一早上工，她四处抹了一遍，也没什么好打扫的了，只需要将陆家搬来的衣物棉被日常用品，还有粮食什么的归类整理好。 队上春种的活儿已经近了尾声，因为要搬家，大队长答应她们下午可以不用去上工。 白苏将梨花她们指挥得团团转，挑水的挑水，抹灶台的抹灶台。 来帮忙的贺岩和李向阳他们见插不上手，将从山坳里砍来的那根竹子劈了，在屋外空地上开始搭篱笆。 不是砍了竹子要帮大队长家搭篱笆？ 怎么先给她家围上了？ 白苏乐了：“你们这是在帮我围菜地吧？来，先吃块红薯垫垫肚子，等晚上婶子给你们做好吃的。” “白大爷以前就是在这块地种菜，我还帮着翻过土，篱笆搭起来，回头将地锄了，移些菜苗种下还来得及。” 贺岩将一块红薯塞下肚：“这儿，我们再给婶子搭个鸡窝。” “鸡窝不搭了，今天在山里多亏有你们帮忙，回头我将鸡给杀了，晚上给你们炖鸡汤，请你们吃个分家饭。” 小伙子什么的年轻气盛，馋肉那是馋得慌。 听白苏说要杀鸡，李向阳咽口水了，但他爹说过，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他不好意思留下来吃鸡，囫囵吞完一个红薯：“婶子，篱笆搭得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下地干活。” 周知青也馋鸡肉，想着白苏她们刚分家，鸡该留着下蛋。 再说，他缓过劲来了！ 贺岩这个肠子弯来绕去的，没将臭流氓扭送去公社，撺掇他们帮白婶子分家搬东西。 怎么感觉上了这小子的贼船？ 这事儿，他得回去琢磨琢磨。 刚好有人来大队卫生所拿药，周知青找个借口走了。 脸皮薄的都走了，留下脸皮厚的贺岩：“那我得留下来，尝尝婶子的手艺。” 第15章 好吃的兔兔我来了 梨花拎着桶来院里井边舀水，听到贺岩要吃她妈煲的鸡汤，忍不住嗔他一眼。 那只鸡要留着下蛋，他好意思吃？ 瞧他梨花妹子这个抠门的样儿，还会白吃她家的东西不成？ 贺岩被逗笑了！ 当着她的面前眉来眼去的。 这些年轻人哟！ 空气中全是恋爱的酸臭味，白苏没眼看了。 “都这个点了，桂花和梅花怎么没回来？” 周六只用上半天学，搬家收拾东西，这会儿半下午了，往常这个时候，桂花梅花该早从学校回来。 从镇上学校回和平大队，有一条小路可以插近路，为了赶时间上学放学，桂花梅花和队上的娃儿，会搭伴抄近路。 陆二军那个被他奶宠坏的东西，不会没吃上鸡蛋和白面馒头，为难桂花梅花吧？ 白苏喊贺岩：“贺家小子，婶子要请你帮个忙，从镇上回来那条路没什么人，你陪梨花走一趟，帮忙接桂花梅花回家。” 能跟他梨花妹子做邻居，贺岩心里乐开了花。 她婶子还瞧得起他，让他陪梨花去接人，贺岩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一路往队上那条山路走，见梨花慢腾腾地落在后面，贺岩停下步子催她：“梨花妹子，你走快些。” 她和贺岩哥走在一起，被人瞧见了可咋办？ 梨花拿眼瞪她：“谁要你陪来着。” “我婶子让陪的。” 贺岩冲梨花笑：“你长这么好看，婶子怕路上遇到流氓，让我陪着你。” 贺岩笑起来痞坏痞坏的，手插着裤兜，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她。 阳光照着，他看她的眼神在泛光！ 他还说她长得好看，会遇到流氓？ 梨花闹了个大红脸：“我，我看你才像流氓……” 镇上回和平大队的路十分绕，快到大队时，走小路翻过一个山头，能抄近路回家。 梨花被贺岩目不转睛看着，心口砰砰砰直跳，恼了他一句，干脆小跑着上了岔道。 贺岩在后面紧跟着。 翻过山走进一片林子，听到远处传来桂花的喊声：“陆二军，你别过来，你过来我拿石子砸你。” “在学校不是挺厉害的？一块馒头都不舍得分我。” “没想到我在半路上等你，你有落在我手上的时候吧？” 桂花的喊声，夹杂着梅花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梨花着急地往前跑。 落在后边的贺岩，突然就从她身边蹿了过去，冲出这片林子。 看陆二军要欺负桂花梅花，人高马大的贺岩冲过去，拎住他的后衣领子：“小子，厉害啊？还学上了车匪路霸那一套？” 这是第二次被说成车匪路霸了！ 陆二军见是成分不好的贺岩，使着劲儿挣开他：“你谁啊？我教训堂妹，要你多管闲事。” “怎么算多管闲事？我是她们姐夫。” 贺岩一巴掌扇向陆二军：“你以后再敢欺负桂花梅花，我就打死你个小畜牲，知道没有？” 陆二军被扇得脸上火辣辣的。 见梨花跟在贺岩身后跑来，他一阵鬼叫：“陆梨花，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快让你的野男人放开我。” “奶要将你嫁给刘癞子，你还敢勾搭地主恶霸的儿子？” “回头我要跟奶告状，让她打死你。” 想到白苏说将他奶和妈告到公社去了，陆二军改口：“让我爹打死你。” 贺岩说他是桂花梅花的姐夫，梨花听得面红耳赤。 这会儿陆二军被打了还不老实，梨花心头腾地一阵火起。 搬出陆家后，梨花人都硬气了：“他嘴里塞过粪，贺岩哥，你再抽他几下。” “听到没有？你梨花姐让打的。” 贺岩拽着他的胳膊，在他头上来了几下：“找你奶告状，找你爹告状，你还没断奶吧？” “想送你爹去劳改，你回去告状，说是我打的你。” “看你爹敢不敢来找我麻烦？” “小兔崽子，跟我玩，你还嫩了点。” 一把将人拽翻在地，狠狠踩上一脚，贺岩这才丢下陆二军，跟在了梨花姐妹后头。 桂花好奇的扭头看贺岩，凑近梨花：“姐，你是不是在跟贺岩哥处对象？” 梨花已经后悔，让贺岩帮着打陆二军了。 这样岂不是承认，他是桂花梅花的姐夫？ 她急得掐桂花：“瞎说什么？不许胡说！” 梅花也好奇的看着她姐。 姐妹几个的小动作落在贺岩眼里，他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已经翻过山头，下了坡就是和平大队了，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你们先走，我山上一趟。” 让她们姐妹几个说话，贺岩往山里钻…… 桂花梅花没想到上一趟学回来，已经搬到了外公家的空屋子里，还分到了她奶摸都不让摸一下，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缝纫机。 屋外围着一圈竹篱笆，里头还关着一只咯咯叫的鸡。 梅花趴在篱笆外，盯着那只鸡直流口水：“大姐说这只鸡要杀了给咱们补身子，四姐，咱们真能吃上鸡肉？” “不吃了吧!” 桂花也馋得不行，忍着诱惑：“留着鸡下蛋，有鸡蛋吃。” 这两孩子是有多馋肉？ 白苏拿着刀，拎着一桶烧好的热水出来，瞧见姐妹俩围着那只鸡转，有些忍俊不禁。 “杀，杀了这只，回头抓两只小鸡养着下蛋。” 白苏让桂花帮着将鸡给抓了，绑在青石板上要下刀。 贺岩挑着一担柴回来了，他扬了扬手上拎的东西，大喊一声：“婶子，刀下留鸡。” “杀这只兔子，鸡留着下蛋！” 他将手上的兔子递给白苏：“婶子，我昨儿设的陷阱，跑去一看，好肥一只兔子，把兔子炖了，咱们好好吃一顿乔迁饭。” 贺岩将柴堆在屋檐下，还看了梨花一眼，意思是不会白吃你们家的鸡。 瞧见贺岩手里拎的兔子，梅花眼睛都直了。 妈呀！ 有肉吃，还能帮着打陆二军，这个姐夫她认了。 谁能拒绝肥兔子的诱惑？ 好吃的兔兔，我来了！ 梅花三步二步蹿过去，接下贺岩手上的兔子：“妈，不杀鸡了，吃炖兔子，晚上吃炖兔子。” 有肉吃，梅花比过年还高兴…… 第16章 给你姐招个女婿 一只四五斤的肥兔子，加点土豆炖上有一大锅，够十个八个人吃了。 白苏炖完一大锅兔子肉，炒了一个小笋子猪油渣，猪油渣是白苏离开陆家搬东西时，从陆家碗柜里顺过来的。 陆老婆子留给陆二军吃的猪油渣，白苏连一块也没给他留。 李向阳硬被贺岩拉着来吃饭，他在自家菜园子里拔了几根莴笋，割了一把韮菜拎来，刚好周知青送了十个鸡蛋，庆贺白苏搬家。 白苏另做了一碗韭菜炒鸡蛋，清炒了一大碗莴笋。 蒸了一锅米饭，还摊了几张韭菜饼子。 李向阳吃得满嘴流油：“太好吃了，比过年吃得还丰盛。” “那你还像小媳妇上花轿似的，拽着你才肯来。” 贺岩回他一句，大口吃着兔肉。 觉得他婶子煮的菜，连吃剩的骨头渣都有味儿。 贺岩不吝啬他的赞美：“我婶子煮的菜，比国营饭店师傅做的还好吃。”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白苏对贺岩这个未来女婿越来越满意，让他陪着梨花一起去接桂花梅花，梨花回来羞答答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事儿能成。 贺岩被他请来吃饭，白苏没有忘了他养病在床的娘。 病人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白苏告诉贺岩：“我还切了些鲜嫩兔肉，让梨花煲了一碗肉粥，一会儿你端回去给你妈。” “等回头过两天，我替你妈看看，要上山寻些什么草药给她治病。” 贺岩虽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听到白苏这话，鼻子有些发酸。 周知青替她妈看过，那病也不见彻底好转。 白婶子还让梨花给煲粥了，这是惦记着她妈的病，将他当成自己人看。 贺岩很感动！ 这会儿倒不说什么俏皮话了，难得的乖巧听话：“好咧，回头麻烦婶子。” 贺岩和李向阳很馋肉的样子，周知青吃饭倒是斯斯文文，说出来的话也有见识，惹得性子清冷的兰花往他身上看了好几眼。 白苏这两天在暗中观察她二女儿，觉得这回陆兰花的眼神总算好使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陆兰花往知青们那一块儿凑，是因为那个长得高高大大、样貌英俊的孙明远。 在白苏这种阅人无数的看来，孙明远长得是很打眼，却是个不适合过日子的。 那男的跟个花孔雀似的，不仅跟兰花有说有笑，跟队上和知青点的姑娘们也不避嫌，打成一片儿。 偏陆兰花还以为，孙明远对她不同。 省着口粮，给大队书记家那个记分的周燕吃，就是为了跟孙明远一块儿干活。 长那么大的个子，让姑娘家帮着干活儿？ 这像话嘛！ 人家周知青，是内敛型的。 他的五官偏精致，长相也没有那么张扬，这种人很耐看，气质儒雅。 他的长相，配个金丝边的眼镜，就像那种民国风留学归来的斯文败类，白苏很吃这一款的颜。 再加上今天他冲出来维护自己，不怕得罪队上的人，要揪着梨花大伯送去公社，也知道他这人三观很正。 明显她逼着陆老大写认罪书，顺利分家，周知青神色不对，可见他已经猜到了山坳里发生的事情，固然是因为陆老大不做人，背后也有隐情。 他还是个脑子清醒好使的，很会审时度势。 原书里对这个做了大队卫生员的知青，笔墨描写很少。 白苏只记得考上大学回城的知青里，就有一个姓周的知青。 小说的结尾几章，有写过大反派贺岩生病进医院，他的主治医生就是眼前这位周长卿。 那会儿他去国外进修过，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医学教授，在医学界有一席之地的大佬。 只是这会儿周长卿要去上工农兵大学了，白苏拿不准高考恢复后，考上京城医科大学的周知青，是不是眼前的周长卿？ 这样的人要是能跟兰花凑成一对，那她继有了贺岩这个大反派女婿后，还会有一个未来医学界的大佬当女婿。 可惜啊！ 周长卿很快要去上工农兵大学了，她女儿陆兰花的眼神也不怎么好使，还在知青点那个孙明远身上打转转…… 荷花肚子吃得饱饱的，感觉在做梦。 就这么跟大伯一家分家，搬来外公家空屋子住了吗？ 不用跟她奶大伯一家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以后是不是没人欺负她们了？ 不对！ 还是会有人欺负她们。 荷花想到队上那些关于她妈生不出男娃的风言风语，帮着白苏洗碗时，小脸皱成个苦瓜。 白苏接触了这么几天，也知道她这个三女儿胆小怯弱。 见她皱着眉头，白苏问：“荷花，你怎么了？” “妈，我就是担心，搬来了外公家，家里没个男人，队上会不会有人欺负咱们？” 真是个傻丫头！ 脱离了苦海还想东想西？ 胆小怯弱就罢了，还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主。 白苏将洗好的一摞碗搁进碗柜，没忍住点了一个她的脑袋：“那我给你姐招个女婿，有你姐夫护着，就没人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 脑子一根筋的荷花，总算转过弯来了！ “贺岩哥那天护着我姐，今天又来送兔子。” 荷花眼神明亮：“妈，他是不是对我姐有意思？” 白苏无奈的点点头。 这真是个反应慢的。 她才知道？ 荷花又担心上了：“可是贺岩哥他家成分不好，我姐真要跟他处对象，队上的人又得说三道四。” 母女两个说着话，铺好了被褥来拎桶烧洗澡水的梨花，站在门外全听见了。 听到妹妹提贺岩成分不好，梨花握着桶柄的手一紧，指节有些泛白。 下一刻，屋里传来白苏语重心长的声音：“以后这话，不管是当着你姐，还是你贺岩哥，不许再提了知道不？” “摊上这么个成分，难道是你贺岩哥的错？” “人还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再说，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什么咱们也管不了。” “别人说闲话，也不能多赚几块钱不是？咱们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多赚钱赚工分，吃好的穿好的，难道不香？” 第17章 便宜了你个老东西 白苏耐心的告诉她：“做人不能目光短浅，你贺岩哥现在是成分不好，以后怎么样难说得很，指不定他是个香饽饽呢！” “贺家小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咱们家现在不嫌弃他，对他好，他以后也能真心对咱们。” “患难见真情！那就是共过患难的交情，知道不？” 有个围着知青点孙明远转的陆兰花，白苏得给这个胆子小的女儿上一课。 别到时候被不靠谱的混小子给骗了！ 她教荷花：“找对象也不能光瞅着条件好的挑，你挑人家，人家还挑你呢！你贺岩哥不管是人品还是长相都出挑，要不是摊上这么个成分，多少姑娘抢着要嫁他，我看贺家小子人错不了，是个潜力股。” 荷花听不懂，迷茫了：“妈，什么是潜力股？” “就是，你贺岩哥以后会越来越好，有出息……” 梨花在屋外听到了这话。 贺岩也听到了！ 白婶子让梨花给他妈炖肉粥，贺岩将粥端回去腾出碗还回来。 梨花拎着桶站在灶房门口，他好奇她在干吗？ 刚要喊她一声，就听见了屋里她白婶子跟荷花说的话，每一句都说到了他心坎上。 原来在婶子眼里，他不管人品还是长相都很出挑。 婶子跟队上的人不一样，她不嫌弃自己家的成分，还教着荷花她们也不能说三道四。 也只有婶子将他这个成分不好的当成香饽饽，还说要不是摊上成分不好，多少姑娘会抢着嫁他。 在婶子眼里他这么好吗？ 贺岩又有些鼻子发酸了！ 知道婶子真有让他跟梨花妹子处对象的意思，他站在梨花身后脸颊发烫。 没捅破这层窗户纸，他说话还能随意洒脱，荤素不忌，白婶子愿意让梨花跟他处对象，贺岩反而不好意思了。 “梨花妹子，我来还碗。” 他害羞的将碗往梨花手里一塞。 梨花被吓一跳！ 转过身去看他，瞧见落荒而逃的贺岩差点绊着门槛跌一跤，梨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桂花梅花周一去上学，白苏将准备的干粮袋子给她们塞得满满的。 她们妈真的越来越好了！ 就是分家的粮食，能不能撑到秋收？ 坐着队上的拖拉机到了学校岔路口，拎着满满的干粮袋子，桂花梅花有些犯愁。 白苏却不觉得有什么！ 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赚工分和上学，不容易生病。 也是在陆老婆子的淫威下过惯了苦日子，稍微吃好一点儿，她那几个便宜女儿就害怕这么造下去，日子以后没法过了。 其实，砸陆老婆子柜子抢的那几十元，在镇上供销社买了东西，还剩二十多元。 分家不要房子，她要陆老大补贴了五十元。 大房的老本底儿私房钱都给掏空了，陆老大才拿出四十元，还给她打了一张十元钱的欠条。 她手上现在攒着六十几元钱，做赤脚医生还有队上每个月补贴的十元，梨花舅舅时不时也会寄些钱票回来补贴她们娘几个。 摆脱了那一家子，日子哪会过不下去？ 好日子才开始呢！ 趁着送桂花梅花来学校，贺岩开拖拉机来镇上拉化肥，白苏干脆跑一趟公社趁早将户头分出来，这样才能彻底跟陆家划清界限。 等日子过好了，陆家那些厚脸皮的，也别想巴着她们过日子。 陆老大在山上说的那些恶心话，说他弟死后，是他帮着养了梨花她们这些年，所以陆大军要钱娶媳妇，就该梨花她们做贡献。 这话白苏一直记着呢！ 占着梨花她舅舅寄来的补贴这份便宜，还说是大房养的她们，够让人倒胃口的。 她倒要看看，陆家不用养她们娘几个了，能把日子过得有多好？ 贺岩将拖拉机停在公社门口，白苏进去公社将户口给分了，有队上开的证明，镇上公社的干事也没为难她，顺利将她们一家的户口给划分出来。 白苏去公社办事，贺岩已经将化肥弄上车。 这一拖拉机化肥，还是贺岩给队上弄的。 秧苗插下十天左右，要来禾除掉田间的杂草，氮肥供应不足，会引起颖花退化，不利于高产，这时候要施肥了。 但县里的化肥，不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 贺岩答应给队上弄一拖拉机化肥，大队长恨不得将他给供起来，要不是这小子成分不好，李志强都想将他弄到大队部上班。 “你小子行啊，化肥都能弄到手。” 贺岩去队上开拖拉机时，大队长还捶他一拳：“有这个本事，你给我藏着掖着。” “这不是怕招人眼么？我一个成分不好的。” “行了，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成分的事儿不好弄，你和向阳像亲兄弟俩似的，我回头琢磨一下，替你想想法子。” 对贺岩来说，白婶子不嫌弃他成分的事儿，愿意让梨花跟他处对象，这件事情对他触动很大。 婶子将他当人看，那他也不能丢了婶子一家的脸。 贺岩就琢磨着，不能顶着一个地主富农的成分娶亲，回头委屈了梨花。 也就不再压着自己一身本事，给队上弄了这一车化肥。 跟着化肥一起到镇上的，还有一袋东西。 贺岩将袋子搁在拖拉机座椅旁，坐在公社门口等着办事出来的白苏，然后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派出所门口出来。 赫然是消失了几天的陆大军。 在他身后，是一个穿裙子扶着陆老婆子的女人，贺岩认出来了，是陆大军那个嫁了县城食品厂车间主任的姑姑。 陪在她身边那个男人，是陆大军和梨花她们的姑父。 果然跟他和婶子猜测的一样，梨花没卖成给刘癞子，最多将陆家婆媳关几天。 有人往公社递话的情况下，不会再追责。 真是便宜了那个老东西！ 刚好白苏从公社办事出来，贺岩怕给白苏添堵，还惦记着拖拉机上那个黑袋子，催着她上了拖拉机。 等陆老婆子和她女儿，还有陆大军看清楚突突响的是队上的拖拉机，想搭一程，拖拉机突突突哒哒哒开走了。 第18章 你很坏，我很喜欢 “贺岩，贺岩，你等等！” “我们要搭拖拉机！” 拖拉机突突突哒哒哒，贺岩他听不见。 听见了也只当有狗吠。 拖拉机绝尘而去，追在后面的陆大军吃了一鼻子灰，气得跳脚：“奶，婶子在贺岩开的拖拉机上。” “那个黑心肝的毒妇，生不出儿子的赔钱货，等回家我让她好看。” “哪家的媳妇像她那样，将婆婆嫂子告到公社抓起来的？” “她还将药渣子拿去公社告状，害大军你妈被送去农场改造。” 一身伤还被关了几天，差点去掉半条命。 陆老婆子咽不下这口气：“好女婿，你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你得替妈出这口气。” 陆大军的姑姑陆秋霜看一眼她男人。 扶着陆老婆子的塌鼻子男人点头应下：“二嫂这回太不像话了，妈你放心，我给你撑腰……” 陆秋霜将她妈扶上自行车后座，让她男人推着往队上走，贺岩开着拖拉机已经带着白苏走了好远。 一开始上拖拉机，白苏还没瞧见后边那几个。 听到陆大军在喊，坐在拖拉机上的白苏，才看到扶着陆老婆子，想来追拖拉机的人。 瞧见陆大军吃灰的倒霉样，白苏忍不住脱口而出：“好小子，你真是蔫儿坏。” 贺岩有些紧张，生怕在未来丈母娘面前表现不好。 白苏一拍他的肩膀，笑得不行：“坏得真好，婶子喜欢。” “看他们一家那倒霉催的样子！” 贺岩这下放心了，原来婶子是觉得解气。 他提醒白苏：“婶子，我守在公社门口见她们从派出所出来，没瞧见陆大军他娘。” “公安那边不肯放人呗！” 白苏告诉贺岩：“当初我来公社告状，知道梨花那事儿关不了她们几天，也就是为了分家让她们鸡飞狗跳。” “被她们欺负狠了，总得让她们吃上一壶，所以我将她们给我喂牛药倒屋后那药渣子捎上了。” “梨花的事儿她们能顺利脱身，那药渣子的事儿总糊弄不过去吧？” “看样子，是陆老婆子为了脱身，一口咬定给我喂药的人是陆大军他娘。” “灌牛药害人，怎么也要送去农场劳改几个月。” 白苏冷笑：“陆大军那几个舅舅难道是摆设不成？有他们来闹的时候。” 祸水东引啊！ 他婶子太高明了。 贺岩总觉得，一个乡下妇人不该有这种见识。 何况，她婶子以前还不显山不露水的。 贺岩感觉有些不对劲。 但想着也只有这样的婶子，才不会看低他，愿意让梨花跟他对处象。 这在以前他来说，顶着一个成分，是想也不敢想的。 贺岩很感激白苏：“婶子，你太厉害了！” “我家屋檐下那堆柴火，都是你打的吧，堆满了。” 贺岩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 白苏笑他：“你小子有些害羞啊，那天我在灶房跟荷花说话，你来送碗听到了，这两天一直躲着我和梨花。” “梨花妹子也害羞，她脸皮薄。” 贺岩老脸一红，等拖拉机开到队上，他喊白苏：“婶子，你将帆布袋子里的东西拿上，是我托人在县城买的布，你和梨花妹子一人做一身衣服。” 白苏将帆布袋子拎回家打开，里面除了贺岩说的布，还有核桃酥、鸡蛋糕和饼干，麦乳精，以及鱼肝油。 核桃酥和饼干什么的，在供销社能买到，补身子的麦乳精和鱼肝油有票也难弄到。 他这一买还是几瓶。 是从黑市弄到手的吧？ 贺家小子这是跟她交底了！ 从她成了梨花她们几个的妈，她也没做什么，一直是贺岩在帮她。 只应下了他跟梨花处对象的事儿，他就敢将心给掏出来，亮出底牌来告诉她，以后会让她和梨花过上好日子，白苏多少有点触动。 贺岩对她们好，她也要记着这个未来女婿的好。 她那儿还留了些布，回头也给贺岩做一身衣裳。 梨花缝衣服的手艺不错，家里买下的布，是梨花一针一线缝上的衣裳。 白苏这才会在分家时，打上了缝纫机的主意。 只留了些桃酥和饼干，让女儿们解解馋，白苏将软和的鸡蛋糕，还有补身子的麦乳精鱼肝油全拿着，上了隔壁贺岩家。 “柳姐姐，你在家吗？” 因为跟娘家是隔壁，白苏记得贺岩妈比她大个几岁，那时候她在娘家还没嫁人，贺岩的爹叫她，都是喊柳儿柳儿。 贺家的这个媳妇，是贺岩爹在海市上学时，从大城市带回来的。 听说是娘家遭难，才跟着贺岩爹嫁来这儿安家落户了。 人长得白白净净，如弱柳扶风，白苏没嫁人那会儿很喜欢偷瞧她，觉得她是最好看的女人。 贺岩有这个长相，其实是继承了她妈的基因。 白苏听到屋子里有咳嗽声，拎着东西走进厢房，瞧见了卧在榻上一脸病容的人。 五官还是那么好看，但被病痛折磨得肤色寡白，精神不济。 看清楚走进来的是白苏，她挣扎着想爬起来。 白苏见她咳得厉害，忙上前扶着她，让她靠在床头。 贺岩妈虚弱的笑了笑：“妹妹，贺岩那孩子，说你搬回娘家住了，我该去串门的，可惜这身子不争气。” “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不讲这些虚礼。” 白苏将拎的东西搁在桌上，给她冲了一杯麦乳精：“贺岩是个孝顺的小子，这些都是他让捎回来，给你补身子的。” 半杯麦乳精喝下去，润了润嗓子，贺岩妈觉得好多了。 她冲白苏温和的笑：“妹妹你骗人，这麦乳精鱼肝油，是我让他买给你和梨花的，你又全给拿来了，我还让他扯些布给你们做身衣裳。” 原来这些东西是贺岩妈让买给她们的？ 大概是贺岩说了她答应他跟梨花处对象的事儿，这个躺病床上的人，已经开始操心对儿媳妇好了，还要贺岩孝顺她。 白苏哭笑不得：“你身子虚，该多吃这些补补身子。” “你又咳又喘的，我给你号个脉吧！” 白苏将手指搭上她的脉搏，替她号了个脉。 等将手放开时，贺岩妈冲她笑：“妹子你别费心了，我这是老毛病，每年要咳几个月，咳得厉害还喘不上气。” 第19章 你生得一副好皮囊 “你这是百日咳，咳得厉害还喘上了。” 知道她是害怕陷入失望，又知道自己的病棘手，不想让她为难，这才反而安慰上了她。 白苏将诊断结果告诉她：“也不是不能治，就是麻烦些，我爹以前给你寻草些喝了，不是有几年没发过病？回头我也给你寻些草药煮上，再配合扎针，多费些心，总有断根的时候。” “这病真能治好？” 这些天被病痛折磨，贺岩妈好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周知青给开的那药，只能暂时压制咳喘。 听到白苏说好好治能断根，她眼神里有了光彩。 白苏陪着她聊一会儿，贺岩妈精神多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屋外传来了梨花的声儿。 “妈，你在贺岩哥家吗？我姑和奶上门了！” 从在镇上公社见到陆秋霜她们，白苏就知道以她那小姑子的心性，咽不下这口气，要替陆老婆子出头。 只是陆老大的把柄还捏在她手上呢？ 她倒是要看看，陆秋霜怎么个出头法。 贺岩妈有些担心：“妹妹，你婆婆不是个好相处的，还有你那个小姑子也难缠。” “不怕，她们是来送钱的，回头我让梨花来陪陪你，我先去会会她们。” 白苏安抚了贺岩妈一句，出屋往家来。 陆老婆子已经叉着腰，在她家屋门口嚎上了。 “老天爷啊，这是造的什么孽？” “娶了一个不能替我们陆家生孙子的儿媳妇，这个烂心肝的玩意儿先是克死了梨花爹，又拿刀砍我这个当婆婆的，跑去公社告状抓我们。” “不孝儿媳，这是要让陆家家破人亡，要害死我这个老婆子，不给一天安生日子过……” 陆秋霜和她那个当了车间主任的塌鼻子男人，站在陆老婆子身边，得意地替她撑腰。 白苏都给整笑了：“瞧把你们厉害的，嚎，使劲儿嚎，将大队社员们全引过来看热闹。” “你这么厉害，你儿子知道吗？” “家里有一个去劳改的，要不要再添一个？” 嚎叫声截然而止，陆老婆子不敢骂了！ 陆秋霜也恨恨的盯着白苏，没想到她这个二嫂真变了。 本以为将她妈送回队上能来找场子，二嫂却已经带着梨花她们离开陆家，还拿捏住了她大哥的把柄。 对上白苏讥笑的表情，陆秋霜咬牙切齿：“二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没必要闹成这样。” “是啊，二嫂，都是一家人，不能这么闹。” 被白苏拿捏得死死的，陆秋霜的塌鼻子老公，满脸堆笑：“二嫂你就是再闹脾气，也用不着搬回娘家住吧？你看你们孤儿寡母的，家里没个男人，早晚要受欺负。” “听我一句劝，之前的事情算了，一笔勾销吧！” 他眼里闪着算计的精芒，冲白苏道：“之前的事情是妈和大哥做得不对，我替你做主，闹了这么多天算了，总住在娘家算怎么回事，这就搬回去。” “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着碰着的时候，一家人过日子哪能顺风顺水……” 白苏记得陆秋霜这个丈夫，好像叫严伟才。 他还要滔滔不绝说下去，白苏打断她：“严伟才，你难道是我男人？” 严伟才愣住了，觉得这话没头没脑的。 陆秋霜也气得想骂脏话。 又在勾人了？ 不守妇道的！ 白苏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冲严伟才道：“你是哪根葱？你又不是我男人，凭什么给我做主？” “你以为这是你食品厂那一亩三分地？谁都要给你面子？” “知道的你是食品厂车间主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县里领导。” “你做主，还做到我头上来了。” “你好大的脸！” “让我搬回陆家去，好骗回我手上那张认罪书，然后再拿捏我，利用梨花她们的亲事赚钱，给陆大军娶媳妇，让你们一家子吸血，算盘打得可真棒。” 白苏冷笑一声：“陆秋霜，我是不是跟你那个哥说过，你们要敢闹到我家来，我马上将认罪书送去公社，抓他去劳改。” “我手上可是有证人的，还好几个呢！” “这回进公社，可没这么便宜了，卖梨花的事儿你们能一口咬定是彩礼，这件事情是铁板钉钉，恭喜你们家又要多一个劳改犯。” 陆老婆子气得翻白眼，陆秋霜也要破口大骂。 严伟才更是觉得邪门了！ 一段日子不见，他这个老实木讷的二嫂，怎么嘴皮子这么利索了？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他朝陆老婆子母女使个眼色，要她们别多嘴。 “二嫂，你想清楚了，你非要将事情闹成这样？你可要想一想，将婆婆和嫂子报公安抓起来，又送大哥去公社，队上的人会怎么传话？” 严伟才提醒她：“你一个女人带着梨花她们几个，日子能过好？” “呵，你这是在威胁我？” 白苏乐了：“我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要什么名声？我不好惹，孤儿寡母不是更好过日子？” “名声值几个钱？你们想坏我名声，随便去。” “我名声再不好，是不是比当劳改犯的名声好听？咱们大队的社员们可不是傻子，听劳改犯一家子说什么是什么。” 白苏张口闭口劳改犯一家，不说陆老婆子和陆秋霜气得够呛，就是严伟才也想上手打人了。 左右说不通，这个女人硬气得不敢认。 严伟才威胁她：“弟妹，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懂事，我不跟你计较，我这就替你搬回去……” 严伟才话还没说完，坡下传来了痞痞的笑声。 “哟，好大的口气，谁要给我白婶子吃罚酒？” 白苏还没来得及给严伟才一脸子，贺岩从坡下熄了火的小轿车里钻出来，带着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上了坡。 贺岩已经很高了，大概有一米八左右，走在他身侧的男人比贺岩还高半个头。 更衬得他身侧那个干部模样的人，黯淡无光了。 来人浓眉大眼，脸部轮廓棱角分明，身上还有属于军人那种硬朗的气质，一看让人移不开眼。 在现代见多了帅哥美男的白苏，也被他的长相，还有那一身气度给震住了。 第20章 替白苏同志撑腰的来了 贺岩指给他看：“秦书记，那就是我白婶子。” “白苏同志，你好！” 他目不斜视，径直朝白苏大步走过来：“我是秦炎越，白茅同志的战友，你拍给他的电报他收到了，他人没法儿回来，得知我转业来了你们县城，让我替他来看看你。” 白茅是白苏的哥哥。 她爹白志承给一双儿女用的药材取名。 她哥也反抗过，但是老爷子说，白茅是味好药材，白茅根能凉血止血清热利尿。 儿子白茅，女儿白苏。 反抗无效！ 看来她拍的那封电报有用，她要搬回娘家的老房子住，她哥没法儿赶回来，就找了战友来家里帮忙看看。 被战友托付，秦炎越也是个合格的撑腰者。 他淡淡往陆老婆子她们身上扫一眼：“怎么？白苏同志这是遇上麻烦了？” 被他锐利的眼神一扫，陆秋霜她们几个脊背发凉。 连严伟才这个自命不凡的，这会儿也缩得跟鹌鹑一样，不敢说话。 他的眼神能杀人！ 白苏很满意，接话道：“也不算什么麻烦，门口来了几条野狗乱吠。” “咱们做人的，总不能被狗咬一口，也咬回去。” 白苏推开屋门：“你远道而来，进来喝杯水吧！” “好！” 秦炎越看向身边那个干部模样的人。 他马上会意了：“我这就去车上搬东西……” 严伟才要拉着陆秋霜她们离开，被骂乱吠的野狗，陆秋霜没法儿忍了，还要跟白苏闹。 严伟才拉住她，压低声音：“姑奶奶，你给我消停些，你知道刚下坡去车上搬东西的是谁？那是我们厂长。” “连我们厂长也要巴结讨好的人，可见他来头很大。” 这算怎么回事？ 她要替她妈和哥找回场子。 怎么随便来个人，是她惹不起的？ 陆秋霜气得牙都咬碎了，只能跟她男人离开。 她要离开，哪那么容易？ 白苏喊住她：“在我家门口乱吠一气，这就打算走了？” “你哥还欠着我十元钱，你们给不给？” 白苏玩味的笑了笑：“不给也行，我拿着欠条和那张东西，明儿去找公安。” “给，给还不行嘛！” 陆秋霜气得要死，让严伟才从身上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白苏，憋着气离开了。 秦炎越跟着白苏进屋：“看来白苏同志的麻烦能自己解决，我算是白来一趟。” “怎么会呢？我这是狐假虎威。” 队上有一片茶坡，每年采了茶，分到各家手上的有那么小半罐子，白苏之前在陆家，存了一小撮茶叶。 这下能派上用场了。 贵客临门，白苏让贺岩和梨花去烧水泡茶。 人是贺岩带来的，白苏试探着问：“秦炎越同志，你认识贺家小子？” “刚转业来这儿，遇到一点小麻烦，是贺岩同志帮了我的忙。” “受你哥托付来一趟和平大队，又遇上了，让他帮忙领个路。” 秦炎越有些惜字如金的意思，但是白苏问什么，他不好冷场，还是愿意接几句话。 “贺家小子住我隔壁，也是巧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之前那个干部模样的人，搬了一个大大的包裹进来，手上还拎着两袋东西。 “这是你哥从海岛那边托我捎来的。” 秦炎越先是接了包裹递给白苏，然后另外两袋东西也递给白苏：“头次登门，在食品厂那边买了点吃的，白苏同志别嫌寒酸。” 她便宜哥哥寄来的包裹，封得严严实实，白苏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是后边秦炎越递来的两个袋子是趟开的，白苏看到了桃酥、鸡蛋糕和饼干，另一个袋子里竟然装的是新鲜猪肉。 大概是原身身上没什么油水，白苏看见猪肉馋得两眼发光，想到了红烧肉、小炒肉、粉蒸肉…… 连秦炎越的逆天颜值，都没有猪肉受欢迎了。 人家上门给送了猪肉，白苏大方的留人吃饭：“多亏秦同志捎来了我哥送的包裹，你和这位大哥留下来吃饭，尝尝我的手艺。” 秦炎越一副要起身的样子，看到贺岩帮梨花端着沏好的茶进屋，改变了主意。 他稳稳坐着喝完一盏茶，站起来：“你们大队风景不错，贺岩同志，你陪着我四处走走。” 贺岩尽地主之谊，带着秦炎越和那个干部模样的人出去转了，白苏和梨花开始愉快地拆起了包裹。 剪开外边的袋子，又扒了里边那层裹的报纸，看清楚了她哥寄来的这个包裹里赫然是海产品和果干罐头什么的。 一大包的芒果干和椰条，一包干桂圆，罐头是芒果和荔枝味的。 海产品有紫菜，虾米和小鱼干，鱿鱼干，另有几条大咸鱼，都是海鱼腌的，以及一袋鲍鱼干。 在这个资源匮乏的年代，收到这个包裹，让白苏觉得自己突然暴富了，笑得合不拢嘴。 “全是好东西，等下可以做个紫菜虾米汤，再做个炒鱿鱼。” 白苏让梨花帮着归置东西：“关键是这么好的东西，都归咱们娘几个，再也不用便宜陆家那一家子吸血鬼。” “当然了，芒果和荔枝罐头是稀罕东西，分一点给你柳伯娘，桂圆干回头也拿些，这玩意儿炖鸡汤很补身子。” 白苏提起贺岩妈，梨花脸色有些涨红。 兰花和荷花这会儿还在田里忙活，梨花突然跑回来，是看到她奶带着她姑陆秋霜往家来了，怕白苏吃亏。 突然跑出舅舅的战友秦炎越，然后她姑姑姑丈灰溜溜跑了，这也是梨花没有想到的。 将东西归置得差不多了，白苏拿出一点紫菜和虾米，还有鱿鱼干。 中午饭白苏做了一个小笋子蒸肉，一碗土豆红烧肉，一个干辣椒蒜苗炒鱿鱼。 贺岩领着秦炎越他们去后坡转，在他家自留地上扯了几个莴笋，白苏用煎猪肉的油，清炒了一碗莴笋。 再烧个紫菜虾米汤，出锅时撒上碧翠的葱花。 四菜一汤有点少，好在分量很大，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秦炎越大概没有那么重口腹之欲，陪着他来的那个郑厂长一个劲夸白苏做菜好吃，跟贺岩一样，说她做的饭菜比国营饭店大厨做的好吃。 第21章 惹不起的大人物 “粗茶淡饭的，哪有那么好。” 白苏接话：“郑厂长要是不嫌弃我的手艺，下次再来做客。” 郑厂长知道他就是来给秦炎越打掩护的，摸清楚了队上牛棚的位置，下次秦炎越不会再捎上他了。 他幽怨地看向秦炎越。 秦炎越淡淡瞥他一眼，眼神暗含警告之意。 饭桌上这不着痕迹的一幕，沉溺于美食的其它人不会发现，但是白苏看到了。 吃完这一顿饭，秦炎越觉得在和平大队耽搁了很久。 他站起身来：“多谢白苏同志款待，我下次再来。” 还来啊？ 她哥也不会一直给她捎包裹，让秦炎越送来吧？ 白苏心里很疑惑，她要是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会以为秦同志瞧上她了。 但她是有五个女儿妈的半老徐娘啊！ 将秦炎越送上车，看着小汽车开走了。 白苏让贺岩拿罐头和桂圆干回去时，有些疑惑：“贺家小子，你带他们转哪儿去了？” “倒是没往哪儿转，就去后坡转了转，靠近队上牛棚那一片。” 后坡山坳是队上养牛的地方，那儿很偏僻。 怎么就转到那里去了？ 见白苏神色疑惑，像在琢磨什么。 机灵的贺岩顿时觉得，她白婶子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 他仔细想了想，告诉白苏：“秦书记说那边有条小溪，风景好，转到那片山坳，他有些尿急，去牛棚借了个茅房。” 部队的大老粗，原来还是个斯文人。 山坳里地方偏僻不找个地方解决，还跑去牛棚借茅房。 不过白苏倒是对牛棚那边住的人，没什么抵触，甚至知道那些人是有真本事的，只是时运不济，龙困浅滩。 “哦，那没事儿，梨花她舅这回托秦书记送来好大一个包裹。” “罐头和桂圆干你拿些回去，给你妈补身子……” 陆秋霜领着她男人和陆老婆子去找白苏，蔫儿吧唧的陆老大拿出藏了很久的旱烟杆子嘴了几口。 不抽一口不行！ 被三个后生仔下狠手一顿打，他一身酸疼得厉害，还得下地干活儿。 好在春种的活儿忙完，总算能歇一口气。 还在等着城里来的妹夫替他撑腰拿回那封认罪书，坡坎下传来他娘激动的怒骂声。 “你们凭啥拽着我走？你还给她一张大团结？我不活了！” “我的鸡，我养了一年的鸡，全进了她的肚子。” “那缝纫机，好不容易攒钱攒票买下的，没用过几回，还崭新崭新的。” “家里有台缝纫机，大军娶媳妇儿摆出来多体面，就这么被她给抬走了，老娘我咽不下这口气。” “糟心烂肝的玩意儿，她良心被狗吃了，还让人打我儿子孙子……” 陆老婆子嚎得像死了爹娘，陆秋霜和她男人，一个拽着她往家里拉，一个急得扑上去堵她的嘴。 陆老大将烟杆子搁下：“这是咋了？” “认罪书没要回来？” “要啥要，你别想拿回那封认罪书了。” 塞了一张大团结给陆老婆子，总算将她妈哄回屋了。 陆秋霜拿眼瞪她哥：“你要不起那个邪念，能被二嫂给拿捏住？” “春种队上忙活的时候，贺家那个地主恶霸和大队长的儿子李向阳，刚好去山坳里砍竹子搭篱笆，还那么巧让周知青也撞上了。” “你这是着了我二嫂的道！” “那么多人都愿意帮着她，可见二嫂比以前聪明了。” “别去招惹她了，咱们惹不起！” “咋就惹不起？” 一听那封认罪书没能拿回来。 陆老大憋屈死了：“妹夫那么有本事，在食品厂当领导……” 一连损失了两张大团结，陆秋霜也窝着一肚子火。 跟她大哥说不清楚，像是在对牛弹琴，陆秋霜看向她男人。 严伟才垂头丧气搭上陆老大的肩：“大哥，我一个食品厂的车间主任，也管不上和平大队的事情不是？” “不是我不替你撑腰，二嫂那个在部队的哥哥有些人脉。” “我们刚去找二嫂，你猜我见到谁了？” 严伟才也受了打击。 生怕刚才在白苏家门口，他们郑厂长已经认出他。 别回头给他穿小鞋！ 陆老大看着他，严伟才实话实说：“瞧见我们郑厂长了，他陪着二嫂哥哥的战友来的和平大队。” “二嫂给她哥拍电报，给她撑腰的这就来了。” “那人姓秦，来头不小，是我们厂长都要巴结讨好的人。” 严伟才压低声音：“听说县里新来的书记，就姓秦，叫秦炎越，从部队转业来的，他家是京城的，报纸上姓秦的那个大人物，是他父亲。” “他是那位大人物的老来子，兄弟中最小的那一个，很受宠。” “也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非要来我们这个小县城当书记。” “这样的人渡一层金，以后还要调回京城，县里想抱上他大腿的人，都排队在等着。” “他今天来和平大队，是我们厂长陪着来的。” “他是二嫂哥哥的战友，幸亏我拉着妈和秋霜跑得快，真要被郑厂长认出来我在欺负二嫂，我这个小小车间主任的位置还能坐稳？” 县里来的书记？ 在陆老大看来，大队书记就已经够威风了。 公社书记更是够不着。 那一个县的书记，得是多大的官？ 陆老大人都傻了：“那以后不能找弟妹麻烦了？” “不能！” 严伟才给他支招：“不能找二嫂麻烦，还得多捧着她，她不是一直想过继大军做儿子？你让大军多去她面前转转，哄哄她。” “跟她闹僵了，咱们能有啥好处？” “梨花她舅寄来的东西，也沾不上光了。” “就拿大军想去食品厂的事儿来说，我就算找着机会也只能安排个临时工，哄好了二嫂，秦书记要愿意帮忙，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搬回娘家住，又有了梨花舅舅寄来的包裹，大大改善了生活，还能吃上零嘴儿。 白苏本来想将罐头芒果干桃酥什么的，给梨花她们分了，想到陆兰花留饼子和鸡蛋塞给周燕，让帮忙分去跟知青们搭伙干活的事儿，她改变了主意。 第22章 馋嘴的大男人 盯着梨花她们三个吃完罐头，一人分了几块桃酥，一把芒果干，其它的东西锁回柜子里。 习惯了家里是白苏做主，梨花她们没什么意见。 陆兰花也接受良好！ 但她去上工的时候，在兜里揣了一块桃酥，几条芒果干。 白苏拉住荷花：“替我盯着你姐，看她揣的桃酥和芒果干分给谁。” 倒不是白苏抠索！ 在这个年代桃酥和芒果干，都是稀罕东西。 陆兰花拿去给小姐妹尝尝没问题，但要是为了跟知青们搭伙干活儿，拿去讨好记分员周燕，性质就变了，白苏会觉得别扭。 还不如一点一点给，看着这些东西吃进女儿们的肚子里。 她不是小气的人，对帮了她的人，白苏很舍得。 贺岩给买的，还有秦炎越拎来的桃酥和饼干也不少，白苏去卫生所上工，给周知青一样装一些，还塞了一把芒果干。 周知青今儿起得挺早的，一大早有人来看诊。 白苏走到卫生所门口，听到里边传来周知青略带嘲讽的声音：“孙明远，得亏你来得早，再晚一步，伤口要愈合了。” “好了，我给你擦完了药油，你走吧！” “周长卿，我是哪儿得罪你了？以前在知青点，咱俩不是关系挺好的。” 白苏拎着东西进屋，瞧见一个长相白净的青年冲着周知青在抱怨，他手上虎口的位置，被刀子划了一条细小的血痕。 见白苏进来，他热情的起身打招呼：“白婶子早啊！” 白苏认出来了，这不是那个知青点的孙明远？ 跟兰花有说有笑那个。 这人以前也没跟她打过照面吧？ 这么热情做什么？ 白苏冲他点点头，将手上拎的东西塞给周长卿。 “给你的，用来饿的时候垫垫肚子。” 周长卿将油纸打开，见是桃酥和芒果干，不好意思收下。 “婶子，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 桃酥也就算了，有票能去供销社买。 芒果干真是稀罕东西，供销社没得卖。 周知青将油纸包好，塞回白苏手里：“我一个大男人，不爱吃这些东西，婶子你拿回家留着慢慢吃。” 周知青打开油纸包，一旁的孙明远眼睛瞪直了。 跟周知青的反应不同，他看到油纸里包着的桃酥和芒果干，狠咽了一口口水。 “哪有给人东西，你还回去的？这么不给白婶子面子。” 孙明远盯着周知青递回给白苏的油纸包，突然开口：“我一早来卫生所，没顾得上吃早饭，一会儿要上工。” 没听错吧？ 白苏被孙明远馋嘴的样子给雷到了！ “给你就拿着，跟婶子客气什么。” 白苏接过油纸包，拉开抽屉往里边一塞，然后冲孙明远道：“孙知青上完药还有事儿吗？你现在回去吃早饭还来得及，吃完快去上工。” 孙明远愣住，一脸尴尬走了。 周知青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婶子，你可真行，他一向招队上和知青点的姑娘们喜欢，我还是头一回见他灰头土脸的样子。” “你也说他是招姑娘们喜欢，我又不是小姑娘。” 白苏问他：“你跟这个孙明远有过节？” “那倒没有，我就是瞧不上他这人，长得身高马大，手上弄道小口子还要来卫生所瞧病，还有他跟队上和知青点哪个姑娘都走得近，多少小姑娘抢着帮他干活儿，还给送吃的。” “知道白婶子你在大队卫生所上班，他一早跑来打听昨天开着小轿车上你们家的是谁？” “在背后说人闲话不好，总之他这人刚一接触还好，相处久了别扭得不行。” “不说他了，再过十来天，我要去上工农兵大学，婶子在这之前，要去县城医院考试。” 周长卿问她：“婶子你看什么时候去合适，我将这事儿报上去。” 其实做这个大队卫生员，是要去县城学习半个月的。 因为白苏什么都懂，卫生所的活儿，不用周知青指点也能上手，这个学习就没什么必要了，到时候直接去考就成。 白苏考过了，接替周长卿，他才能离开大队去上工农兵大学。 所以他有些紧张。 白苏也以为，她早些考完，周长卿的心才能落地。 “那下周一去县城考试，你报上去。” 梨花她舅寄了这么多东西，白苏也想弄点山野货邮寄去海岛部队。 原身的男人没了后，她哥一直在补贴她们孤儿寡母，梨花舅妈从来不说什么，白苏觉得做人不能理所当然。 不管东西好不好，寄过去也算一份心意。 白苏跟周知青商量：“趁着去县城，我想弄些干货寄给梨花她舅，春种也忙完了，明天我带梨花她们进山采草药。” 卫生所有他看着就行，凭她白婶子的本事，去县城考试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县城医院要考的内容，他给婶子整理出来。 周知青没什么意见：“行，婶子只管去……” 这个季节的山货，只有漫山遍野的竹笋，还有野桅子花，以及茶树菇和枞菌。 桅子花有泻火除烦、清热利湿和凉血解毒的功效。 而南方海岛湿气重，摘些桅子花晒干了寄过去能给她侄儿泡水喝。 刚好这几天下过一场雨，天气又升温了，倒是适合蘑菇生长，白苏带着梨花她们钻进后坡竹林扯笋子，在一旁的油茶树下找到了几枞茶树菇。 有茶树菇，一定也有枞菌。 白苏干脆分工了！ 让梨花兰花两个去扯笋子，找茶树菇和枞菌，她带着荷花去摘栀子花，采草药。 贺岩也得了梨花舅舅寄的罐头和桂圆，知道白苏除了入山给他妈采药，还要找干货和草药寄去海岛部队，他带着李向阳上山了。 他们两个在山里放了捕兽夹，挖了不少陷阱，得瞅瞅有什么收获。 春季万物生发，也是动物们冬眠过后出来频繁活动的时候，下周要陪着她白婶子去县城考试，贺岩还想弄个大家伙去黑市倒卖。 后坡这片山上还算安全，不会有什么大猎物出现。 贺岩往深山里钻前，叮嘱了一句：“婶子，你们别往深处走，就在外边这片山坳转转，有什么好东西我替你采回来。” “我和向阳要往深了走，有事儿你喊一声，我们赶回来。” 第23章 乖啊，回魂了 贺岩他们离开后，梨花兰花钻进油茶林里找茶树菇，白苏就带着荷花转过坡，转到靠近牛棚那一片山坳找草药。 梨头草，也就是扛板归，这玩意儿不仅能防蛇，是驱蛇毒的草药，还能治无名肿毒。 艾草能驱蚊，平喘镇咳，祛湿散寒。 用来入药和泡澡都很不错。 白苏还知道一款防蚊药的方子，主要成分就是艾草。 南方天气湿热，海岛上蚊子多，白苏打算制些防蚊的药膏寄过去。 灌木丛里，不时有一树两树野桅子花，白苏都让荷花给采了装进背篓里。 这片山坳草木繁盛，很适合植被生长，白苏在山坳低矮的坡下找到了一片艾草丛，刚要拿起镰刀割了，坡上边传来窸窣声。 一道身影滚下来，咚的一声落在了她的脚边。 人差点砸到她握着的镰刀上，白苏吓了一大跳。 定睛一看！ 这不是那个尹教授吗？ 就是她去大队公社告状时，在拖拉机上发病，他孙子长得很好看那个。 荷花就在白苏不远处的灌木丛旁，扯一丛扛板归。 扛板归有刺，荷花扯得小心翼翼，被身后的动静吓一跳，手被刺到了，哎哟叫唤着跳起来。 看到躺在地上的老头儿，荷花吓得往白苏身边缩：“妈，咋回事儿？他是谁啊？” “他不是坏人，上回我去镇上公社回来还跟他们爷孙俩搭过一辆拖拉机。” “他这是发病了，不能不管他。” 白苏喊荷花：“你快过来帮我扶一下。” 这片山坳不远处就是牛棚。 荷花觉得倒地的老头儿可能是下放牛棚的人。 住在牛棚里都是犯了罪的，荷花觉得沾上不好。 荷花开始想东想西，觉得会不会受老头儿连累？ 她欲言又止想提醒白苏，想到那天她说贺岩哥成分不好，白苏教训她的那些话。 算了！ 有她妈这个主心骨在拿主意，她担心什么？ 荷花克制着害怕的情绪，过来帮白苏一起扶晕过去的老人，将他扶到了平坦些的地方。 见白苏在老头儿身上又掐又刺的，还按压他的胸口，荷花有些不好意思看，羞得捂住了眼睛。 尹老教授悠悠醒转，停下来的白苏看清楚荷花的动作，被气坏了：“我这是在替他治病，你这丫头胡思乱想什么？” “我，我没想！” 荷花有些口齿不清：“知道妈是在给他治病。” 知道你还捂着脸？ 白苏不管她了！ 一般像尹教授这种情况，应该随身备着药。 白苏忙往他兜里摸了摸，果然在他的上衣口袋，找到了药瓶。 这药还是进口的，明显跟上次用的药不一样。 贺岩告诉他，领着秦炎越来过这片山坳转，秦书记去牛棚借了茅房，白苏不知道那尊大神是为了谁而来。 从尹教授衣兜里搜出了这个药瓶，白苏这下知道了。 醒过来的尹教授，见又是上次搭拖拉机救他的人，再一次救了自己，他感激地看着白苏。 但看见白苏握着药瓶细看，他有些慌了。 白苏给他喂过药，忙从药瓶上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将药瓶揣回他兜里。 “我记得你叫白苏吧？” 尹教授吃过药一会儿，脸色缓和很多：“白苏同志，谢谢你又救我一次，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当然，落到这步田地，我这个老东西也没什么能指望上的，不一定能帮到你。” 尹教授语气里透着悲凉和自嘲。 白苏见滚落在地的篮子里，是一些野菜，忙让荷花帮他捡了起来。 “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人这一辈子总有几个坎，您老现在是时运不济，龙困浅滩。” 白苏将篮子递给他：“等风潮水起了，就是东归入海的时候，能等到那么一天的。” 一个乡下妇人，竟说出这番有哲理的话？ 尹教授一时愣住了，打量着白苏，开始重新审视她。 在白苏的目光里，他只看到了真诚，没有掺一丝杂质。 尹教授心内触动，释然一笑：“那借白苏同志吉言了，希望真有那么一天，我能报答你的两次救命之恩。” “这是你女儿吧？” 荷花有些害怕地往白苏身后缩，尹教授无奈笑了笑：“你快带着她离开吧，离我这个糟老头子远一点。” “以后没事儿，绕开这片山坳走，别往这片来了！” “您老多虑了，她就是胆子小。” 白苏将荷花拽出来：“荷花，妈那天在灶房怎么跟你说的？这是尹教授。” 人还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说让她不能目光短浅！ 现在患难的人，以后有可能是香饽饽，潜什么股…… 荷花怯怯声开口，要大着胆子跟尹教授打招呼，喊他一声尹爷爷。 “爷爷！” 有人先一步喊上了。 荷花顺着这道喊声，看向跑过来的人，人就懵住了。 怎么会有长得比贺岩哥和周知青还好看的人？ 荷花不知道怎么形容突然出现的尹凡，只感觉他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还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 她忘了害羞，也忘掉了她的胆小怯弱，目不转睛盯着尹凡。 “你爷爷发病了，扶他回去，以后别让他一个人出来。” 白苏交代赶来的尹凡：“他这病很凶险，明天我上山采药，替他行针缓解一下。” 尹凡知道以他们的身份，谁跟他们接触，就要连累谁。 他想开口拒绝的。 可是想到他爷爷的病情，要不是这次有秦叔叔送来的药，怕是没能熬过去，尹凡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尹老教授却很清醒，摆手道：“不成，不成，要连累你。” “悄悄的，不让人看见。” 白苏笑着眨眨眼。 尹老教授被她有些俏皮的动作逗笑了，也就不再说什么。 直到尹凡扶着老教授走了，往牛棚的方向去，荷花的视线还落在走远的贵气少年身上。 白苏看她身边的丫头傻啦吧唧的样子，简直没眼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乖啊，回魂了！” 荷花这才发现，她刚刚直愣愣看着人家没眨过眼。 白苏看着她笑，荷花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妈，怎么有人身上有一股牛屎味儿，还是那么好看？” 第24章 和未来媳妇打水仗 “你不怕了？” 白苏提醒她：“他们是住牛棚的人。” 荷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看到他，不怕了，他看着不像坏人，坏人没他这么好看。” 白苏：“……” 完了！ 她三女儿荷花，好像是一条隐藏的颜狗，而尹凡恰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贺岩往深山去，大家伙暂时没弄着。 但是，他和李向阳挖的陷阱，捕到了几只野鸡和兔子。 天色擦黑，贺岩拎着一只兔子和二只野鸡下山，白苏早带着梨花她们回家，归置完山货和药草，准备煮饭。 贺岩就拎着兔子和野鸡进屋了！ “哇，有野鸡和兔子，贺岩哥你真厉害。” 听到荷花的惊呼声，白苏洗米下锅后准备出来看看，贺岩就拎着鸡和兔子进了灶房。 白苏看到他拎的一串，眼睛都直了：“进深山一趟猎了这么多？” “这算什么，向阳那儿还分了一半。” 入山打的猎物，归集体所有，本来是要上交的。 但贺岩鸡贼啊，拉着李向阳入伙。 所以像鸡和兔子什么的，只要拎回来没人看见，就进了自家的肚子。 当然大猎物有大猎物的归置法子，他和李向阳有专门藏东西的山洞，在黑市他还有交情过命的好哥们，东西弄去县城，钱票就能落袋为安。 只是运送猎物的时候要小心些，被人瞧见会摊上麻烦。 “这一只兔子二只野鸡，婶子你收拾吧，在山上累了一天，咱们加道菜。” 白苏觉得贺岩这个女婿没挑错，替梨花找了这么个女婿，以后不缺肉吃。 一下来了一只兔子，二只野鸡，昨天秦炎越拎来的肉还剩不少，白苏觉得家境殷实得不行。 这么多兔子野鸡，总不能全霍霍掉了。 天气越来越热，肉类不经留。 也是因为她去县城考试还有几天，贺岩怕猎物放坏了，才拎来给她们打牙祭。 “这样，梨花舅舅寄了鲍鱼干，咱们杀只鸡炖鲍鱼汤，剩下的兔子和鸡我给抹上盐熏了。” 白苏悄声跟贺岩商量：“还能做香辣肉酱，那玩意儿经留，用来下饭香得很，弄去县城应该有人要。” 黑市的事儿本来就过不了明面，也是因为拿白苏当一家人，贺岩才借着让人从县城带东西交个底。 他未来丈母娘不但没意见，这是还要跟他搭伙的意思？ 贺岩觉得他果然没看错人。 她婶子有胆识！ 听说要弄肉酱，贺岩生出一种要跟她白婶子一起干坏事干大事的窃喜。 “那明天弄来的猎物，我还拎来。” “你拎来干吗？都弄回家去。” 白苏压低声音：“熏猎物，熬肉酱都在你家弄，没那么打眼，我每天要过去给你妈扎针熬药。” 贺岩觉得也是，白婶子家毕竟人多。 万一哪个漏了口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是地主恶霸的儿子，黑五类的后代，队上的人不跟他家往来，也不会有人往他家去。 但贺岩是谨慎的性子，他家和白婶子家，都挨着大队卫生所不远。 万一有人夜里来找周知青看诊，闻到了熬肉酱的味儿，会招惹来麻烦。 队上每年分到各家的粮食，连填饱肚子也勉强，更别提能尝到肉味儿。 他自己一个光脚的倒腾点东西不怕什么，她婶子帮着熬肉酱弄烟熏肉，就不得不谨慎了。 “今儿拎来的兔子和野鸡，过了明面，有剩的婶子熏了寄给梨花舅舅。” 贺岩跟她商量：“我们贺家那处老宅子，归了集体后一直空置着，那地儿偏僻，没人往那边去。” 狡兔三窟！ 除了深山藏猎物的山洞，贺家那处闹鬼的青砖老宅子，其实也是他藏东西的一个据点。 说出来，又在他婶子面前露了老底。 贺岩说完还忐忑地看着白苏。 知道自己的女婿不简单，白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点头应下，顺手将一只鸡塞给贺岩：“你和梨花去小溪边，将鸡和兔子给杀了，让你妈别煮饭，我们家做好，你给她端过去。” “鲍鱼鸡汤补身子呢，她身子虚，得好好补补。” “干脆别开火了，一会儿还要去给她扎针，给她找的草药我这边也给熬上。” 贺岩觉得离他和梨花妹子成为家人，又进了一步。 去小溪边杀鸡收拾兔子，还能跟梨花独处。 天天能吃上他婶子做的饭，他真是和平大队最有福气的人，贺岩乐呵呵拎起野鸡和兔子，喊上梨花去小溪边忙活了。 在这个大队还没有通电的时代，白苏怕兰花荷花做了电灯泡，特意喊了她们两个进来帮忙烧火煮饭。 陆兰花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知道在想啥，白苏让她帮着烧火，她就安静的坐在灶前帮忙烧火。 反而是胆小的荷花，今儿在山坳见到尹凡后，性子活跃了些，在灶房绕着白苏打转，说要跟她学做菜。 杀鸡收拾兔子，贺岩很在行。 没过多久他和梨花拎着收拾好的鸡和兔子回来了。 梨花的衣襟被水打湿了，贺岩更是一身湿漉漉的，将东西递给白苏时，还一个劲儿傻乐。 嘴角翘着，脸上的笑意压也压不住。 这两人在溪边收拾野鸡和兔子，不会打水仗了吧？ 然后贺岩让了梨花，所以一身湿透了。 白苏简直没眼看！ 让荷花搬了案板来剁鸡，她清咳一声：“这么大的人了，跟小孩儿一样，你们两个，都给我去换身衣裳。” 杀兔子和鸡的那些内脏，贺岩和梨花一点没浪费，连肠子都给翻了洗干净弄回来。 白苏搁上茶树油，用蒜苗炒了一大盆鸡杂兔杂，炖了一个鲍鱼鸡汤。 昨天贺岩扯来的莴笋还有剩的，清炒了一盘莴笋。 就三个菜，份量很足。 在山上累了一天，吃饱的梨花姐妹几个，舒服得想瘫下来。 比起以前吃红薯粥，现在天天能吃上肉的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那种满足，不仅是嘴和胃满足，还是身心的满足。 白苏却没有给她们瘫下来的机会，指挥她们干活儿，让梨花贺岩去洗碗收拾桌子，然后将草药给贺岩妈熬上。 第25章 颜狗胳膊肘往外拐了 白苏将鸡和兔子丢给兰花，让她用盐给腌上，等入味了好架在火上熏。 另一个锅里，白苏熬着肉酱，让荷花在旁边帮忙。 姐妹几个吃得饱饱的，等肉酱熬得差不多时，那入骨的香味儿飘散开来，她们感觉肚子好像又饿了。 白苏一人给尝了一口，让荷花帮着将肉酱盛起来，搁在空罐头瓶里装好，这才将已经熬好的药给盛上，端上药去隔壁贺岩家，给他妈扎针治病。 又是上山采草药，又是熬肉酱，白苏累得够呛，一晚上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她是听着屋外动静醒来的，打开屋门，瞧见贺岩拿着锄子，在那块篱笆围着的自留地种菜。 “婶子，我一早到向阳家扯的菜苗，四季豆来不及种了，只能种些黄瓜茄子辣椒。” 他和李向阳给搭好篱笆后，贺岩就替白苏将自留地细细锄了一遍，大的土团敲碎，让土壤更疏松。 还给起畦做垄，旁边留了小沟，这样有利于排水。 底肥也施了，一早贺岩就在自家地里扯了菜苗，不够的，又去李向阳家要了些。 李向阳他爷爷种菜是一把好手。 贺岩替白苏细细规划：“现在种四季豆和丝瓜来不及了，只能种黄瓜、豆角和茄子，种一垄黄瓜豆角，半垄茄子够吃了，其它的地儿都种上辣椒。” 他规划得那么好，还替她种上了，白苏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忙喊了洗漱好的梨花，来跟贺岩一起种菜，去溪水里舀水浇菜苗，她去弄早饭。 吃完早饭，又到了上山的时候。 白苏又拿上了一套银针搁进篓子里藏好。 出门的时候，荷花欲言为止，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白苏挑了挑眉，问她怎么回事儿。 荷花这才磕磕绊绊开口：“妈，住牛棚的人是不是吃不好？昨天尹爷爷在挖野菜。” 才过上几天好日子，一个一个胳膊拐开始往外拐了？ 不过，爱想东想西的人也有好处。 这倒是提醒了白苏，秦炎越上门那天拎了两袋东西。 给尹教授弄了那么好的进口药，秦炎越未必就不想给他们弄吃的。 只是尹教授身份特殊，秦炎越到底不敢那么明目张胆拎一袋东西过去。 受梨花舅舅之托给她捎了包裹来，还替她撑腰，白苏也不是不讲人情的人，记着他的好。 秦炎越买的鸡蛋糕、饼干和桃酥，白苏一样拿了一些。 想了想，又拿了一个荔枝罐头，一把芒果干。 昨晚熬的肉酱，白苏准备留着给梨花舅舅寄去海岛的，也忍痛拿上一罐。 入山后梨花兰花去找山货，白苏带着荷花找草药，转到了牛棚那一片的山坳。 尹教授那个病，每次晕倒后，得躺几天才能恢复，尹凡就主动揽下了铲牛粪的活儿，好留在牛棚照顾他爷爷。 白苏带着荷花靠近牛棚，尹凡正在铲牛粪。 那刺鼻的味儿，冲得人受不了！ 荷花要捏住鼻子，看清楚铲粪的人是尹凡，站那儿没动，都忘了牛粪难闻的味道。 被一个小姑娘看到他在铲牛粪，尹凡脸色有些挂不住。 他丢下铲子：“婶子，你跟我来。” 白苏带着荷花进了牛棚旁的茅屋，里边倒也收拾得干净整洁，木板床上铺着干稻草，尹教授一身乏力躺着。 看到白苏进来，挣扎着要起来。 白苏忙做了一个摆手的姿势，在尹凡搬来的竹凳上坐下，她将手搭上了尹教授的脉搏。 一番号脉后，白苏抽回手：“比昨天好多了，你身子虚成这样，身疲乏力，还是缺吃的，要能补补身子，病也能好得快一些。” 落到这步田地，肚子都填不饱，还能怎么补身子？ 尹教授叹气，尹凡就在一旁羞愧的低下了头。 是他没用！ 让爷爷受苦不说，连吃的也弄不到，填不饱肚子，更别提给他补身子。 昨天爷爷就是背着他去挖野菜，才累得发病的。 荷花不好一直盯着尹凡看，她站在白苏身边时不时悄悄看他一眼，他羞愧的表情落在荷花眼里，她急得扯了一下白苏的衣袖。 真是个沉不住气的！ 白苏无奈，忙揭开背篓上盖的破巾，将里边的吃食拿出来搁在桌上。 见到桌子上摆的桃酥饼干和鸡蛋糕，还有罐头芒果干，尹教授不争气咽一口口水，眼睛湿润了。 在京城他什么东西没看过，但在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见到了这些东西可真稀罕得紧。 锦上添花没什么，雪中送炭何其难能可贵？ 天天吃野菜团子的尹教授很馋这些东西，但他是有风骨的人，还是强忍着摇摇头。 “怎么能要你这些东西？你拿回去！” “您老甭跟我客气，我也是借花献佛，桃酥饼干鸡蛋糕，都是秦书记来家里给的，只有罐头和芒果干，是我哥哥从海岛寄来的。” 白苏解释：“肉酱是我大女婿猎了兔子，昨晚熬的，家里有多的，拿一罐子送来给您老尝尝味儿。” 这年头连肉渣子都沾不上，哪有肉酱多的？ 尹凡知道白婶子故意这么说，是让他们接受这些东西没有心理负担。 这份心意实在难能可贵。 他可以什么都不吃，但是爷爷需要吃些好的补身子。 欠了白婶子这么多的人情，以后他只能想尽办法报答她。 尹教授还要推辞，尹凡感激的看她们母女一眼，在一旁开口：“爷爷，你还是收下吧！” “对啊，别回头被人看见了麻烦。” 白苏让尹凡帮着将东西收出来，取出银针：“尹教授，我要给你扎针施治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 自从家里遭逢变故，尹家爷孙俩受尽了苦头，白苏是他们来了和平大队后，第一个对他们表达善意的人。 已经受了人家两次救命之恩，没有什么不能受的了。 只希望真如眼前人所言，他们爷孙是时运不济，龙困浅滩，总有一天能起风潮，送他们东归入海。 那时候，他一定不会忘了眼前的恩人。 尹教授无奈的闭上眼：“我准备好了，有劳白苏同志。” 第26章 有女主陪着开挂了 白苏娴熟的在尹教授身上施针，留针半个时辰后，她取完针，尹教授觉得自己好受多了，胸口不再阵阵发闷。 扎完针后，白苏没敢久留，要离开。 尹凡将她们母子送出牛棚。 白苏带着荷花走了好一段路，尹凡突然追上来：“白婶子，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你帮忙。” “你给我爷爷的肉酱，你说是你大女婿猎了兔子熬的。” 尹凡有些难以启齿，还是鼓起勇气提出来：“那我能不能跟你女婿学打猎？”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尹凡不想做那个接受鱼的人，想做能网鱼打鱼的那个？ 这让白苏多少有点意外。 也惊叹于他的骨气和教养。 “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得回头问问我女婿。” 白苏告诉尹凡：“我大女婿是贺家小子，就是那天去镇上公社接你们，开拖拉机那个。” 不是！ 那个贺岩，不是一口一句白婶子吗？ 怎么短短几天，成了她女婿？ 像是知道尹凡在想什么，白苏笑着解释：“他迟早要成为我女婿，他和我大女儿梨花在处对象。” 尹凡觉得眼前的白婶子真是个奇怪的人，他这些天跟以前就住在牛棚的孔教授打听过，那个贺岩好像是地主富农的儿子。 白婶子开口闭口我女婿，没有嫌弃不说，还隐隐有些炫耀的意思。 人人恨不得离他们这些人远远的，只有眼前这个婶子不嫌弃，还一副我女婿最厉害的样子。 大概因为是这样，她才会对他们爷孙俩也伸出援手。 尹凡心里有些暖，嘴角微翘了翘：“那婶子你回去跟你大女婿说一声，看他愿不愿意教我打猎，我会悄悄进山，不给他惹麻烦。” “好，我回去跟他说。” 白苏应下了！ 尹凡离开后，她往前走。 走了几步，发现荷花呆呆的站在原地。 白苏一头雾水，喊了一声：“荷花？” 荷花像是终于缓过神来，蹦跳着冲到白苏身边，挽着她的手激动的摇晃：“妈，他笑了，他笑了，他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 白苏：“……” 春种的事儿忙完，队上要放几天假。 等到插下的禾苗长高一些，要安排人去除田间的杂草，以及施肥。 趁着这几天的功夫，不止是白苏一家往山里钻，队上和知青点不少人家也入山了。 白苏带着荷花找草药的功夫，就撞见了他侄儿陆大军喜欢的那个赵知青，跟她一起同行的，还有几个男知青女知青。 白苏人认不全，只记得那个欺负赵知青，呱呱叫的林丽娟。 还有像花孔雀似的孙明远。 白苏跟他们一行人撞上的时候，孙明远正在跟林丽娟说话，一起挤兑赵清柔。 “赵知青，你这么文文弱弱的，还是别跟我们一起了，别回头又说丽娟将你撞晕了。” “是啊，上回在田里晕过去，还怨我呢！” 有人帮她，林丽娟很猖狂很得意：“大队卫生所那个老女人都说了，她是贫血晕倒的。” 白苏不想搅和知青点的恩恩怨怨，要带着荷花走。 但被她喊老女人，就有些气人了！ 白苏用锄子挖出一块骨补碎，搁进背篓里从灌木丛钻出来。 “谁说她晕倒，不是你推的。” “她贫血身子虚，你还推她，这不就晕倒了么？不怨你怨谁？” “你这么没教养，你爹娘只管生不管养么？” 白苏霹雳叭啦一顿怼：“你的嘴巴是涂了粪吧？开口老女人闭口老女人，你妈不是老女人，你以后不会老？” “我要是长你这么丑，就不会出来乱招摇。” “你看你一来，山里的野鸡和兔子都给吓跑了。” 林丽娟没想到说闲话，被正主给撞上了。 她要朝白苏扑过来，看她扬着小锄子冷笑，顿时不敢了。 到底知道白苏不是赵清柔那种软柿子，林丽娟拉扯着孙明远：“明远哥，你看她嘴巴那么毒，你还理那个陆兰花。” 林丽娟在孙明远的衣袖上又拉又扯，白苏饶有兴致冷眼看着。 孙明远想到在大队卫生所发生的事儿，一时很尴尬：“好了，好了，是你先胡乱骂人的。” 害怕白苏将他在大队卫生所馋嘴的事儿说出来，孙明远拽着林丽娟走了。 落在后边的赵清柔，只有一个女知青陪着。 “白婶子，谢谢你帮我。” 赵清柔没想到她受欺负时，三番两次都是白苏帮她。 她目光复杂，有些别扭跟白苏道谢。 白苏摆摆手：“不是帮你，是我没招她惹她，她喊我老女人。” 咋这么嘴硬心软呢？ 赵清柔觉得这个白婶子，跟队上那些人不一样。 帮了她还不承认，她突然觉得白婶子有些可爱。 “还是得谢谢你！” 赵清柔讨好的冲白苏笑：“婶子，我能不能跟你们结伴一起找山货。” “不是不让你跟着，我是进山来采草药，跟你搭不到一块儿。” 白苏拒绝她，赵清柔也不气馁。 她将自己挽着的空篮子给白苏看，里面只有零零散散几个笋子。 赵清柔俏皮的笑笑：“婶子你看，不跟你搭伙我也找不到什么山货，我就是进山逛逛，我跟在你背后学着认草药好不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 不知怎么回事，白苏对这个赵清柔也讨厌不起来。 她冷着脸哼一声：“随你吧，你爱跟着你跟着……” 白苏挖骨补碎，赵清柔很好奇，这满山遍野都有的东西，原来还能入药。 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帮着白苏挖药材，问东问西。 白苏乐得有人愿意帮她挖药，也就随她了，赵清柔问几句，白苏偶尔会回她一句。 而跟她一起来的知青，就钻进一旁的竹丛中扯小竹笋。 赵清柔东瞧瞧西看看，看见攀爬在矮竹灌木丛的藤蔓，她好奇的问：“婶子，这是什么藤啊？瞧着还挺好看的。” 白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里一下攀升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果然是女主啊！ 竟是一大片首乌藤。 “这是何首乌，它的根茎能入药。” 白苏拿锄子一层一层扒开土，发现这块首乌还有些年头了，她小心翼翼扒拉下来，将何首乌给拔起来，欣喜的丢进后边背篓里。 第27章 见你一次打一次 有赵清柔这个开挂的跟着，接下来白苏又找到了麦冬、玉竹、薄荷等药材，在坡坎下还找到了一片山药藤。 山药既可以果腹，又能入药。 挖出来的山药不少，白苏跟赵清柔一人分了一半。 笋子没扯多少，得了半篓子山药，赵清柔开心得很：“婶子，下次我还跟你一起上山，我学会了认好几样草药。” 一开始白苏不耐烦赵清柔跟着。 但谁让人家是女主，锦鲤体质，不往深山里去撞不到什么猎物，带上她找药材像开挂一样。 也幸亏这儿是两湖一带，不是东北地区，不然连人参也能被赵清柔撞上吧？ 白苏勉强应下：“那好吧！” 几个人说说笑笑下山，往下山的路上走，跟挑着一担柴火的陆大军撞上了。 “清柔，婶子，你们怎么在一块儿？” 从白苏闹开，赵清柔得知陆大军竟打着跟她成亲的主意，要卖他堂姐陆梨花，她已经不搭理陆大军了。 这事儿弄得她被知青们看笑话。 也让她知道，陆大军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憨厚老实。 赵清柔以为她跟陆大军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结果这人还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她。 还亲热的喊她清柔，可真够倒胃口的。 赵清柔沉下脸：“陆大军，你别乱喊，我跟你没什么，你这么喊会让人误会。” “婶子，我下次再来找你上山。” 赵清柔拉着跟她一起的知青，两人先一步走了。 白苏也懒得理陆大军，带着荷花径直往山下走。 陆大军看着赵清柔离去的背影，心塞得不行，但他牢记着姑姑交代过的话，她婶子认识京城来的秦书记，要多在白苏面前转转。 所以陆大军先不去管赵清柔了，挑着柴大步跟上：“婶子，你这是挖草药？” “挖了这么多，篓子够沉的。” 陆大军讨好的看向白苏：“婶子你将篓子搁下，我帮你和荷花背下山。” 婶子长婶子短的，这是吃错了药？ 一个为了自己亲事，能将主意打到堂姐堂妹头上的人，白苏可不认为，他会这么快转性。 白苏冷着脸拒绝：“用不着，不沉，我自己能背。” “那么多草药压着，怎么能不沉？” 陆大军将柴丢在地上，来抓白苏的篓子：“婶子你快放下，我来背。” 她都说了不沉不沉。 像个狗皮膏药似的，也难怪赵清柔烦她。 她不让他背，他还来抢篓子，白苏加快步子要摆脱他。 偏陆大军手脚够快，已经拽上了她的篓子。 篓子里除了草药，还装了一半的山药，本来就够沉的，被陆大军这么一拽更沉了。 白苏刚要动怒，树林里传来一声厉喝：“陆大军，你在干吗？青天白日的，你敢抢我婶子的东西。” 贺岩拎着一只死透的兔子，带着李向阳从树林里冲出来，目光凌厉盯着要抢篓子的陆大军。 他手上拎的那只兔子，血淋淋的。 陆大军被他吓一跳，松开了抓篓子的手：“我没，我想帮我婶子背篓子，她背的篓子沉。” 陆大军陆二军以前没少欺负荷花，荷花早被他抢篓子的动作吓住，生怕他打自己，还担心她妈在堂哥手上吃亏，也帮着拽篓子。 这会儿贺岩来了，荷花松开抓在篓子上的手，鼓起勇气跟贺岩求助。 “贺岩哥，我妈不让他背，他偏抢我妈的篓子。” 陆大军还要拿眼瞪荷花，白苏懒得跟陆大军废话。 她将篓子卸下来递给贺岩，然后冲陆大军道：“这篓子的确挺沉的，不用你背，我女婿来了，让他帮着背。” 陆大军以为，只要用给白苏做儿子的说辞吊着，她婶子就算跟家里闹翻，迟早也要对他言听计从。 怎么她跟贺岩走这么近了？ 还喊他女婿？ 看到贺岩骚包的扬起嘴角，陆大军怒了：“婶子，他什么时候成了你女婿？” “他跟梨花在处对象，那不迟早是我女婿。” 贺岩背上篓子，白苏还在他肩头拍一下：“一个女婿半个儿，我越看他越满意，我们天生就该是一家人。” 婶子不是一直想让他做儿子吗？ 陆大军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像是一下从他身体里流失了。 他被刺激得不轻：“婶子你疯了吗？他是地主恶霸的儿子，他们家成分不好，你要将梨花嫁给他？” “那刘癞子还是个鳏夫呢，梨花嫁过去要做后娘，你怎么打着主意将梨花卖给刘癞子，好给你换钱娶媳妇儿。” “你看，赵知青那么好看的人，眼睛又不瞎，怎么会要你？” 白苏讥讽了他几句，给贺岩撑腰：“贺岩怎么了？长得好又有本事，会干活儿，还会读书识字，我觉得他做女婿挺好的。” “你，你还说拿我当儿子的。” 陆大军恼羞成怒，觉得他被白苏玩了。 几天不见，他婶子就有了贺岩这个未来女婿，不将他当一回事。 他姑陆秋霜说，只要婶子在秦书记面前活动一下，秦书记一句话能让他进食品厂当职工。 他去了食品厂，吃上商品粮，赵清柔难道还会不理他？ 凭什么这样的好处，要便宜了贺岩这个外人？ 陆大军额上青筋直跳，冲贺岩怒骂：“你个黑五类臭虫，地主恶霸的孽种，你少糊弄我婶子，你给我婶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贺岩最讨厌别人提他成分不好，喊他地主恶霸的儿子。 陆大军像疯狗一样羞辱他，贺岩眼眶涨红了。 这些落在了白苏眼里，不等陆大军骂完，白苏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你这条疯狗，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你欺负我女婿，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说完，狠狠踹了陆大军一脚，拉着贺岩走人。 荷花忙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 落在后边的李向阳，也朝被打懵的陆大军冷冷哼一声。 直到贺岩替白苏背着篓子，他们一行人不见了，被白苏打过的陆大军总算回过神来。 他被打了？ 被疼爱他的婶子给打了？ “她打我？” “她竟为了地主家的儿子打我？” 第28章 你这个坏蛋…… 陆大军接受不了他婶子，为了一个地主恶霸的儿子打他。 他朝着白苏消失的方向，恨声喊道：“沾上地主成分你能落个什么好？有你后悔的时候。” 白苏会不会后悔不知道，贺岩却一点儿也不难过了。 当着李向阳和陆大军的面，他婶子一口一声喊他女婿，还为他打了陆大军。 婶子以前多疼陆大军啊！ 现在疼的人是他，是他这个未来女婿。 婶子还说一个女婿半个儿。 贺岩觉得被治愈了，不再因为成分不好那么难受，乖乖跟着白苏往山下走。 荷花在跟李向阳说，赵清柔今天跟她们一起采草药了，李向阳听得津津有味，跟荷花一起走在后边。 帮白苏背着篓子的贺岩，走在前边挨着白苏。 他悄声告诉她：“婶子，我跟向阳弄到了大家伙，两百斤一头的野猪，等天黑我拖下山，在老宅杀了，你来熏肉熬肉酱……” 要收拾一整头猪，白苏觉得光靠她和贺岩不行。 去贺家宅子时，只说去隔壁给贺岩妈行针熬药，带上了梨花一起。 一路往贺家宅子走，梨花害怕得发抖，在黑暗中扯了扯贺岩的衣袖。 梨花靠得这么近，闻到他梨花妹子身上的温香，贺岩忍不住在黑暗中嘴角上扬，不像平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的声音温柔了几分：“怎么了？” “那个，听说你们家的老宅子闹鬼。” 梨花越想越害怕：“贺岩哥，是不是真的？” “是啊，宅子里死了长工，晚上有鬼影子在飘……” 贺岩还没说完，梨花尖叫一声，吓得往他怀里蹿。 搂着她的人低低笑出了声，顺势牵起她的手：“别怕，你贺岩哥一身阳刚之气，鬼怪不敢近身，你离我近一些。” 都已经牵上手了？ 还得怎么近？ 听清楚牵着她的人在笑，梨花这才知道上当了，要甩开他的手。 可贺岩的手像铁钳子似紧紧握住她，不肯撒手。 梨花怕走在前边的白苏发现，急得去掐贺岩。 贺岩觉得他梨花妹子掐人，像在挠痒痒，任着她一路掐自己，不时低笑一声。 梨花气得咬牙切齿：“贺岩哥，你这个坏蛋……” 白苏觉得真要命！ 他女婿不但哪都让人满意，还很会撩人。 身为丈母娘的她，被两人在身后弄出的小动作，硬给塞满了一嘴狗粮。 大队本来要将贺家老宅子，用来安顿知青，毕竟那是一处青砖宅子，但队上的人都说那处宅子闹鬼，亲眼瞧见晚上有鬼火在宅子里飘啊飘。 事情传开，别说晚上没人往那儿，就是白天有人路过宅子也要绕路走。 所以贺家的老宅子，一直空置着，队上暂时也没有拿来用。 梨花还以为贺家老宅真闹鬼，了解她未来女婿的白苏却知道，鬼火一定是他搞出来的，搜集些动物骨头在宅子里烧，飘来飘去的鬼火就有了。 这样，即使队上将贺家宅子收归集体所有，也没人敢住进去。 他用自己的方法，保住了他家的宅子。 贺家宅子厚重的大门，被上了三层锁，从正门没法儿进入。 到了宅子门口，贺岩带着白苏和梨花，绕到左侧院墙下，站在了一处矮门前。 “婶子，你们等一会儿。” 贺岩身手利落起跳，敏捷的翻过院墙，然后从里打开了那扇矮门的门栓，让白苏领着梨花进了宅子。 庭院深深，青砖砌成的院墙下长着一圈杂草。 白苏跟着贺岩上了游廊，拿手电筒一晃，看清楚屋梁用的木头竟像是金丝楠木，不由得暗暗咋舌。 能用得起这种木头，可见以前的贺家有多显赫。 白苏不由得感叹：“难怪你装神弄鬼，烧动物骨头弄鬼火保住这处宅子，光看用来搭梁的金丝楠木，这宅子落在别人手里也可惜了。” 梨花愣住了！ 贺家宅子的鬼火，是烧动物骨头弄出来的？ 烧动物骨头怎么会有鬼火？ 梨花想不明白，这鬼火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也想不明白她妈怎么会知道贺岩哥是烧动物骨头弄出的鬼火。 反正也想不明白，只要这宅子不是真的闹鬼就行了，梨花暗暗松一口气，下意识看向贺岩，只觉得她贺岩哥真有本事，还知道弄鬼火吓队上的人保住宅子。 贺岩却没有察觉梨花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他妈说，这处宅子是他们的贺家的根，当初爷爷倾尽心血才造了这处青砖宅子，一砖一瓦无不是精挑细选。 每次潜入这处宅子，都让他生出一种厚重感。 宅子里的砖瓦屋梁，无处不在提醒他，贺家曾经的辉煌。 而现在，辉煌不在了，他头上还被扣上了地主成分这么沉重的帽子。 他爹死后，鬼知道她们孤儿寡母活得有多艰难。 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甚至将他妈抓去羞辱，他妈为了护着他，艰难咬着牙熬了过去，也将他熬成了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狼崽子。 他要守护的东西，一定会倾尽全力去做，对他好的人，他也必定要倾尽全力报答。 白苏的话勾起了贺岩心内的沉重，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婶子，保住了这处宅子又能怎么样？它还是属于队上的集体财产，落不到咱们手里。” “也不是不可能！” 白苏想到有摘除成分的那一天，然后能返还私人财产。 她上前一步，拍了拍贺岩的背安抚他。 贺岩也知道拿回这处宅子希望渺茫。 但白苏的话，到底鼓舞了他，让他生出了一丝希望。 不管能不能将贺家的宅子拿回来，贺岩心里好受多了，他拿着手电筒引路：“婶子，走这边，那头猪我和向阳拖到内院了。” 白苏跟着贺岩走过空荡荡的游廊宅子，进了内院果然看到井边地上扔着一头死透的猪。 贺岩将烛火点亮，几人手脚麻利忙活起来。 梨花烧水，贺岩杀猪。 等水烧好，白苏将热水拎来，帮着贺岩在井边刮猪毛，再将肉一条一条分了，用盐给腌上。 光处理一头猪，三人忙到半夜。 贺岩和梨花还好，干惯了活儿，白苏那是累得一身筋疲力尽。 第29章 让秦书记请吃饭 “肉酱今天不能熬了，猪肉也要腌入味再熏，只能明晚再来。” 看着一堆猪下水，白苏问贺岩：“这些怎么分？” “猪蹄子分向阳家二个，向阳说要猪肝猪心，猪肺也要一半，其它的归咱们。” 猪肠猪肚猪蹄子全是好东西，白苏想一锅卤了。 但卤肉的味道，能香飘十里，岂不是此地无银，招人眼红。 最后白苏还是放弃了做卤菜的想法，留下猪肠用来灌腊肉，将猪蹄什么的拎回去，改善伙食。 腌肉的盐不够，隔天贺岩跑了一趟镇上供销社，还弄了好些装肉酱的罐头瓶子。 接下来几天，白苏和贺岩家，吃上了清热润肺的猪肺花生汤。 吃了酱蹄子。 猪肚用来跟饭豆一起煲，滋味好极了。 这些猪下水，都说是镇上有人杀猪，贺岩给弄回来的。 白苏一开始以为，只能弄到草药和笋干寄给梨花舅舅。 因为贺岩这个女婿给力，除了晒干的小笋子桅子花，防蚊的药膏，分门别类的各样药包，还有熏鸡熏兔子和腊肉腊肠。 她哥白茅爱吃大竹笋晒的炸笋和烟笋干，白苏找队上的人买了些。 饭豆用来煲猪肚汤很好，煮粥也不错，白苏也备了些。 还有她熬好搁了辣椒的肉酱，用来下粥吃馒头拌干饭都不错，白苏给拿了好几罐。 林林总总一大堆，也塞了一蛇皮袋子。 上次收了秦炎越的东西，他还帮着梨花舅舅捎大包裹送上门，白苏要去县城，也给他拿了一只熏兔子，两罐肉酱。 等周一去县城考试，车上箩筐里塞了好几个蛇皮袋子，萝筐空隙撒上糠，这样就算被人撞上，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当然，以贺岩的脑袋瓜子，压根没给人搭拖拉机的机会，天不亮就开着拖拉机出发，载着白苏和周知青往县城来。 车停在医院门口时，天色才蒙蒙亮。 “周知青，你带婶子去考试，一会儿我去邮局给梨花舅舅寄山货，顺便办点事。” 白苏要来县城考试，梨花半夜爬起来给她烙饼子，煮鸡蛋，坐在拖拉机上颠来颠去的，白苏也不敢拿出来吃，怕吃下后给颠吐了。 这会儿趁医院还没有正式上班，坐在急诊室外长椅上等着，白苏忙将饼子鸡蛋拿出来，给周知青分了一半。 等吃完早饭，考试时间到了，周知青领着白苏去了医院办公室。 从各个大队来县医院考试的有十人左右，负责给白苏他们考试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中医，姓钱。 先做笔试题，内容是关于中草药的知识以及急救等处理方法。 这些内容周知青替她整理过，她自己也了然于胸，所以对答如流，很快哗哗哗写完了，第一个交卷。 她上交的试卷干净整洁，还考了个满分。 见上边写的是和平大队，还姓白，老医生多看了她几眼。 很快，等其它人也交卷后，进入实操考试。 白苏抽到的是替病人包扎伤口，她准确无误完成后，顺便替那个妇人把了个脉，给她开了一个治痛经的方子。 考核她的钱医生，满意的点点头：“你怎么知道她有痛经，想到要给她号脉？” “我给她包扎伤口时，她一直在按揉小腹，我推断她应该是在经期或者经期才干净，然后看她气色不好，面色苍白，神疲乏力的样子，才给她号脉。” “她舌淡苔薄，脉虚细，的确是气血虚弱型的痛经。” 也是因为赵清柔气血虚弱晕倒过，白苏才动了恻隐之心。 她解释：“医者父母心，痛经挺难捱的，我们队上就有女知青因为气血虚弱亏损厉害，在干活时晕厥了。” “所以我想着反正给她包扎好了，就替她看看开个方子。” 给病人受伤的地方包扎好，凭察颜观色看出了隐藏的疾病，这份细致入微的眼力，正是做一个好医生的必备条件。 这一批来县城考试的人里，钱医生最看好白苏，考试自然是通过了。 “你是和平大队来的？我看你有些眼熟。” 钱医生跟白苏说话：“和平大队有个叫白志承的医生，医术很精湛，以前我和他一起，去省里给人治过病。” 他这么一提醒，白苏想到了没出嫁的时候，有个姓钱的医生总来找她爹。 白苏笑了：“你是钱叔叔吧？白志承是我爹。” “你就是当年那个小丫头，难怪看着眼熟，那会儿我还跟志承说，咱们两家定个亲，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周知青在一旁傻眼了！ 他婶子来县城考试，竟然遇到了熟人。 等考试完，白苏喊医院的钱主任一口一声钱叔叔。 他们离开县城医院时，有威望的钱老医生，还亲自将白苏送到了医院门口，特意叮嘱以后来县城记得找他，多走动。 考试自然是过了，还顺风顺水的。 周知青和白苏一出医院，贺岩已经靠在医院门口的花坛旁等他们。 见白苏出来了，贺岩小跑着迎上：“婶子，考得怎么样？” “还行，通过了！” 周知青想告诉贺岩，何止是通过了，钱老医生还夸白婶子医术好。 不等他开口，贺岩高兴的一拍大腿：“我婶子考过了，以后就是正式的大队卫生员，必须得庆贺一下，我请婶子去国营大饭店吃饭。” 看贺岩这副喜笑颜开的样子，白苏就猜，她做的那批熏肉和肉酱很受欢迎，在黑市卖了个好价钱。 毕竟那肉酱贺岩和梨花几个，都说好吃，配上那酱能多吃几个馒头。 贺岩就要领着她和周长卿上国营饭店，白苏却拒绝了：“来县城一趟，的确得去国营饭店吃一顿。” “但这顿饭，不是你请。” 白苏神秘莫测笑了笑：“让秦书记请咱们吃饭。” 不是！ 他婶子也太敢想了吧？ 秦书记是什么人，哪能说让请吃饭就吃饭？ 知道白苏说的秦书记，就是县委书记秦炎越，上回来过白婶子家那人，周长卿也傻掉了。 白苏很坚持：“就让他请咱们吃饭，他会愿意的。” 第30章 这款男人挺带劲的 就这样，贺岩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到了县政府门口，白苏让他们在拖拉机上等着，拎着一只熏兔子两瓶肉酱，进了县委办公室。 “我找秦书记。” 县委的接待员看向眼前这个要找秦书记的女人，长得还挺好看，身上穿的是土布衣服，一看就是拿着锄子在土里剥食那种。 打量完白苏一眼，她眼皮子都懒得抬了：“去，去，秦书记忙着呢，不是谁想见就见。” 狗眼看人低，在哪儿都能撞上啊？ 白苏也不在意，她笑了笑：“秦书记的战友，托我给他送熏兔子和肉酱，还有几句话要当面转告他。” “小姑娘，你确定不给我通传一声？” “那几句话很重要，误了秦书记的事儿，你担待得起吗？” “小心你这个接待员的位置不保……” 一般来县委被赶了，都会灰头土脸出去等着。 白苏气定神闲的，还说是秦书记战友托来送东西的，气势这么足。 难道真有些来头？ 小姑娘拿不稳主意了，开始犹豫起来。 刚好秦书记的秘书赵铭下来取东西，听到白苏的话，顿住了步子。 “你是白营长的妹妹吧？” 赵秘书是跟着秦炎越从部队退下的，白苏他们兄妹俩长得像，秦炎越前些天去和平大队送包裹的事儿，赵秘书也知道。 所以就猜眼前的人是白茅营长的妹妹。 白苏冲他客气地点点头。 赵铭忙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秦书记。” 白苏跟着赵铭走到秦炎越办公室门口，秦炎越正在打电话，他搁下电话看到赵铭领着白苏来了，很是意外。 白苏扬了扬手上拎的东西，自来熟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秦书记，我是来给你送山货的。” 白苏将袋子递给他：“顺便，找秦书记帮个忙。” “我要你帮我找株人参，年份越老越好。” 秦炎越被他战友的妹妹给弄懵了！ 他们有那么熟吗？ 他就是受托去给她送包裹，吃了她一顿饭。 她竟然找上县委来了，一开口就是让他弄人参，还是年份越老的越好。 就没见过这么爱顺杆子往上爬的，秦炎越快被气笑了。 他那张硬朗的脸冷了冷，手指在桌面上不满的敲击了几下。 “秦书记这是不愿意帮忙？” 白苏身子微微向前倾，笑出了两个小梨涡：“这株人参，是给尹老教授入药的，秦书记真不打算给吗？” 秦炎越脸色沉了，眼神变冷，绕过办公桌捂上白苏的嘴，用脚勾着关上了门。 是该说他战友的妹妹观察入微，还是说她辣？ 他只去过一次和平大队，她竟弄清楚了他的目的，还有胆子用这件事情威胁他。 秦炎越声音里透着冷意：“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炎越的手很粗糙，手上的茧子刮得白苏的嘴有些生疼，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还带着威胁的口吻在警告她，白苏觉得还挺带劲的。 长相硬朗，颜值逆天，还在部队磨砺过。 这款男人，是她的理想型。 可惜，她不是什么女主女配，而是五个女儿的娘，注定了只能靠女婿躺赢的命。 办公室的门掩上了，秦炎越松开捂在白苏嘴上的手，也将她心里升起的那点旖旎打散了。 “我要你帮贺岩摘掉他头上的地主富农成分。” 白苏跟他商量：“作为交换，我替你治好尹教授的病，并在暗中帮着你照顾他们爷孙，我问你要的人参，正是用来给尹教授入药的。” 陆大军骂贺岩是黑五类的孽种，这事儿贺岩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白苏却心里不舒服。 那天晚上去贺家老宅帮着弄猪肉，贺岩站在庭院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还叹气，白苏感受到他身上那种沉重感。 他不是真的不在意，他只是善于用吊儿郎当的样子，来隐藏自己的情绪。 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才会偶尔流露出来。 白苏就有些心疼他了，替他心酸。 对这事儿上了心，这些天就在盘算，怎么帮他脱离地主富农的成分。 秦炎越敢冒险来和平大队送药，白苏觉得找到了一个契机。 贺岩又不是像尹教授那样的重要人物，尹教授要平反，得京城那边点头，而贺岩要摘除帽子，凭秦炎越这个书记的身份就够了。 他一定能办到。 秦炎越还在沉默，白苏提醒他：“秦书记，尹教授那个病，拖不得，越快治越好。” “我这几天有摸去牛棚，替他施针缓解症状，但要彻底根治，得用我爹留下来的老方子，其中一味最重要的药材，就是人参。” 白苏循循善诱：“而且，光给他治病不行，他的身子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得吃些好的补身子。 “下放牛棚的人，只能吃上野菜团子什么的，而以你的身份，不适合给他们送吃的。” “这些我都可以替你做。” 白苏仰头看着他笑：“这笔交易，难道不是很划算吗？” 的确很划算！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用他的把柄要挟他达成目的。 他战友妹妹可真够辣的，还敢找上县委来跟他做交易。 提出的理由，让他很动心，无法拒绝。 秦炎越觉得她跟自己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虽然他串进去，其实是被强迫的。 他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白苏，然后嘴角抽了抽：“你是我战友的妹妹，白苏同志，你来县里了，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个饭。” 白苏知道，这桩交易达成了！ 她愉悦的起身：“好啊，秦书记，我正好饿了。” 于是，等在拖拉机上的贺岩和周长卿，看到了跟白苏一起从县委大门口走出来的秦书记，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聊上了。 当然，给白苏和秦炎越行了注目礼的，不仅是跟着一起上国营饭店的赵秘书，还有县委其它人以及门口那个负责接待的小姑娘。 看到白苏走在秦书记身侧，她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口出狂言，将她赶出去。 也感谢赵秘书解了围。 不然真要犯错了！ 国营饭店离县委不远，跟在秦炎越身边的赵秘书，点了一个红烧肉，一个酱猪蹄，一盆鱼，还有一个韭菜炒蛋。 第31章 女婿，你们结婚吧 听贺岩说白苏是来县城考试的，秦炎越问她：“考得怎么样？” “白婶子考得很好，县城医院的钱医生还夸我婶子医术好。” 跟着白苏一起去考试的周长卿，最有发言权，替白苏给秦炎越回话了。 秦炎越又看向贺岩：“你小子来了县城，也没见来找我，要不是白苏同志来县委，我还不知道你来县城了。” “这不是，怕秦书记你忙。” 贺岩嬉皮笑脸的，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国营饭店的菜式虽然单一，但分量很足，四个菜撑得人快受不了，白苏足足吃了两碗米饭。 得亏了秦炎越和赵秘书都是在军队呆过的，饭量大，贺岩也很能吃，一行人真将四个菜给干光了。 吃完饭，白苏他们要回去。 秦炎越又让赵秘书，给白苏打包了二十个大肉包子。 她白婶子说让秦书记请吃饭，秦书记竟然真的请了。 吃完还带打包的？ 一路开着拖拉机出了县城，贺岩和周知青两个交换了几次眼色，数次欲言又止。 白苏疑惑的看向他们，贺岩没忍住开了口：“婶子，秦书记对你挺好的，不会看上你了吧？” “噗！” 本来吃得太撑坐颠簸的拖拉机就很要命，白苏差点将吃下去的喷出来。 她敲了一下贺岩的后脑勺：“你小子想什么呢？秦书记又没眼疾，放着那么多的黄花大闺女瞧不上，看上我这么个生过五个女儿的半老徐娘。” “秦书记才三十左右的样子吧？他看着显年轻，我比他大了好几岁。” “只要他没病，就不会瞧上我。” 白苏这一通自黑，周知青不认同：“我觉得婶子你挺好的，你看起来也显年轻。” “我知道，秦书记三十三了，只比婶子你小三岁。” 贺岩大着胆子接话：“婶子，女大三抱金砖。” “好了好了，你们这么敢想，一定是吃得太饱了。” 白苏打断了他们的胡思乱想，问贺岩：“你跟秦书记还挺熟的？你说他刚来县城的时候，帮过他，是什么事儿？” “秦书记撞到了人贩子，他要保护那个被拐卖的孩子，我就搭了把手，帮他将人给治住了。” “那些人穷凶极恶，又是团伙作案，当时那男的拿着刀子就往秦书记背后捅，我一脚上去将他给撂倒了。” 贺岩跟白苏解释：“其实秦书记他身手挺好的，我不去帮忙，他最多也是受点小伤，费点劲制服那几个人贩子。” 原来还有这事儿，事情岂不是妥了？ 白苏觉得她要替贺岩摘除帽子的事情，又变容易了！ 拖拉机开到了和平大队，周知青和白苏要去大队部汇报考试的事儿，也办个手续正式接手周知青这个大队卫生员的工作。 月底就能领十元钱，每天还能记工分。 白苏将肉包子塞给贺岩：“你给梨花她们一人留一个，其它的，都送去牛棚给尹教授他们爷孙。” “对了，尹教授的孙子尹凡，很想跟你学打猎。” 白苏压低声音告诉贺岩：“你愿不愿意的，去了牛棚跟他说清楚。” 白苏本来还想跟他说，让他避开人。 但她未来女婿像个人精似的，这件事情，不用她交代，贺岩一定能做得很隐秘。 这么多大肉包子，全给尹教授爷孙？ 想到秦书记上次来和平大队，让他带着转到牛棚那片山坳，还去借茅房的事儿，贺岩隐约猜到了什么…… 白苏做的香辣肉酱，将辣椒的甜辣味儿与丁香八角等香味巧妙与肉粒搭配起来，贺岩负责黑市那哥们，一尝到肉酱赞不绝口。 肉酱配粥和白米饭，还有佐馒头都极好，还好留。 县城好几个厂子，能出得起钱的也不少。 贺岩又给他哥们儿出了个主意，弄到黑市卖，让弄根竹签子给人尝尝味儿。 东西拿出去，尝过味道的人都买了，还卖得不便宜。 跑这一趟县城回来，贺岩手上足足攒了十二张大团结，都是卖熏猪肉熏兔子野鸡，还有肉酱得来的钱。 一头猪的出肉率大概七八成的样子，两百斤的猪，宰杀后得肉才一百五六十斤，按五毛钱一斤的猪肉价钱算，最多能卖八十元钱。 加工成腊肉腊肠和肉酱，再加上卖熏兔子和野鸡的钱，足足多了四十元。 还不算给梨花舅舅寄的熏货和几瓶辣酱。 贺岩这一趟赚得盆满钵满，悄悄给白苏塞了四十元钱。 “婶子，腊肉和肉酱卖得很好，特别是肉酱好留又味道好，我县城那哥们儿说不愁卖。” 贺岩跟她商量：“下次咱们猎了兔子，都熬成香辣酱。” 谁会嫌钱多呢？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 白苏看着贺岩塞过来的四张大团结哭笑不得：“兔子野鸡，还有那头野猪，都是你和向阳弄到手的，制香辣酱的调料什么，也是你找来的，我和梨花只出了人工。” “你想啊，这事儿不是你一个人的生意，还有向阳那一份。” “就说你们猎到那头二百斤的野猪，要是不做熏肉和香辣酱，按七八成的出肉率，怎么得也能卖七八十元。” “不说，还有野鸡和野兔子呢！” “你倒是手松，一甩手就给我四张大团结，那你和向阳怎么分？” “你应该将新鲜猪肉，野兔和野鸡的钱按市价算，你和向阳一人一半。” “然后剩下的钱，才是我和你该分的，只是这次的合伙生意，我连调料都没出，只出了个人工，猪肉兔子什么是你弄来的。” 白苏在四张大团结里抽了抽：“我拿一张够了，顶我一个月大队卫生员的工资了。” “不能这么算，婶子你熬香辣酱和熏肉那手艺值钱……” 贺岩还要说下去，白苏笑吟吟打断他：“你要是觉得给我的钱太少，那就将钱攒起来，等你和梨花结婚，攒钱买一辆自行车。” “到时候对外就说，是梨花舅舅寄来钱票买下的，这样咱们去哪儿，不用总跑队上借拖拉机，大队部也不是向阳他爹一人说了算，别回头给他惹麻烦。” 贺岩要飘了！ 婶子在说什么？ 跟梨花结婚？ 婶子说让他跟梨花结婚，他没听错吧？ 第32章 婆婆她蔫儿坏 婶子答应梨花嫁给他，别说买一辆自行车，就是买拖拉机，他也得想法子赚钱。 贺岩也不觉得买自行车，借梨花舅舅的名头有什么不好。 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个土里剥食的，冷不防弄辆自行车成亲，一下要被队上的人给盯着。 婶子有卫生员的工资，梨花舅舅这些年又常补贴她们娘几个，用这个借口能圆过去。 到时候就说自行车是梨花陪嫁的，队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羡慕他。 贺岩都快笑傻了！ 那以后他更得好好孝敬婶子，自行车买了算婶子的，他和梨花有事情要用，骑一骑就成。 他也不再强硬给白苏塞钱了，将大团结塞回兜里，笑得咧开了嘴：“婶子放心，我之前还存了些钱，加上这回攒的，有不少了，结婚和买自行车的钱够。”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婶子，悄悄儿告诉你，我们贺家其实还有些家底。” 那家底可真够丰厚的！ 整个和平大队，也只有她慧眼识珠，替梨花挑中了贺岩。 白苏让梨花给贺岩妈熬药，梨花这几天趁着去送药，总陪着她。 人家贺岩妈到底是海市来的人，没出嫁前，以前家境也好，过的是富家小姐的生活，对于做衣服很有心得。 梨花又喜欢钻研这个，两人很是聊得来。 “伯娘，贺岩哥买的那布，我想给你和我妈一人做一身衣裳。” 梨花问她：“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你这孩子，那布是我让你贺岩哥，给你和白妹子买来做衣裳的，这些天有你妈给治病找草药，我这病虽好些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过要出门。” “你给我做新衣裳干什么？” 梨花本来底子就好，被白苏这些天用肉给养着，发黄的皮肤白了些，身子也愈发显得丰腴。 她这种腰细屁股大的，就是乡下婆子说那种好生养的媳妇儿。 贺岩妈虽然不信这个，但越看梨花越满意。 她和蔼可亲拉着梨花的手：“小姑娘家家要穿漂亮一些，给我做什么衣裳，你给自己好好做身衣裳。” “我穿什么新衣裳？伯娘，我要下地干活儿，做新衣裳也给糟蹋了，我妈还说，她那儿存了有布，回头还给贺岩哥也做一身。” 梨花拿卷尺在贺岩妈身上比划，冲她撒娇：“柳伯娘你快说，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你这孩子，别闹了，痒，真拿你没办法。” 贺岩妈知道，梨花性子孝顺，若是自己做了衣裳，姐妹几个没有，心里过不去。 贺岩这回弄山货，好像攒了不少。 回头让多扯些布，等贺岩和梨花结婚时，干脆给她们姐妹都弄身新衣裳。 所以，她也就由得梨花了：“好了，好了，别痒我，让你量好了。” 梨花量了尺寸，贺岩妈让她帮着取纸笔来，拿铅笔在纸上勾勾画画，梨花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很快就看到她的未来婆婆，在纸上勾勒出一个漂亮女人。 不对！ 是穿裙子的漂亮女人。 看梨花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崇拜她的样子。 贺岩妈笑出了声：“看到了吗？这样的款式，能不能做出来？” “这是海市以前时兴的款式，你妈身材好，这一款衣服穿上，将她的腰身全衬出来了。” 贺岩妈怕梨花看不懂，又在旁边继续画着：“我给你将款式图给分解出来，这样你一看，知道怎么做衣裳了。” 梨花完全被贺岩妈这一手给吸引了，伸长脖子一直盯着她画。 等贺岩妈将款式图画出来，梨花果然从她画的分解图弄明白，知道这个款式的衣服要怎么做。 她的崇拜之情再也掩饰不住：“柳伯娘，你好厉害，你怎么这么厉害。” “以前我在海市，学的就是服装设计，只是后来嫁给贺岩他爸，时势又不好了，这些也用不上，还会被人说搞资本主义。” 贺岩妈温婉的笑笑：“这个款式衬身材又不张扬，做出来的衣裳不会太打眼。” 会写字会画画的贺岩妈，让梨花太崇拜了！ 她和兰花是双胞胎，但是兰花比她学习好，她上完小学就辍学帮着家里干活，兰花一直上完了初中。 那会儿她爹还在，很疼她们几个。 她爹能做木工赚钱赚米粮，她奶和大伯一家都是哄着她们，那时候对她们还挺好的。 后来她爹得病死了，奶和大伯一家子才慢慢显露真面目。 本来桂花梅花也没有上学的机会，是舅舅为人强势，说供她的两个妹妹上学。 以前跟柳伯娘接触得不多，只见过她在打谷场被教育狼狈的样子，没想到她柳伯娘懂这么多。 梨花满眼小星星：“伯娘，你以后教我做衣裳吧，我还想跟你学写字画画。” “好啊，女孩子多认几个字，多学点东西，能长见识，这些年我和你贺岩哥虽过得艰难，得闲了也有让他坚持读书识字，你要学什么，我知道的都教你。” 白苏给找的药草管用，又用银针替她压制了咳喘。 这些天贺岩妈身子舒爽多了，脸上也就多了笑容，还有心思跟梨花开玩笑。 她上手捏了捏梨花的脸：“不教你教哪个，谁让咱们是一家人。” 梨花自然知道贺岩妈说的一家人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她这个当妈的，还拿她和贺岩哥的事情打趣。 知道贺岩哥蔫儿坏随谁了。 梨花羞得不行：“柳伯娘，你怎么跟我妈一样，爱捏我的脸……” 梨花这些天一有空就往贺岩家跑，按照她柳伯娘提供的款式，做出来的衣裳白苏穿着果然很显身材，又不会过分张扬。 贺岩上次在县城托人买的布，是偏浅的那种蓝色，白苏穿上后衬得皮肤显白。 队上的人觉得白苏做了大队卫生员后，人变好看了不少，见她的衣裳好看，来卫生所拿药的小媳妇还打听，是不是在县城供销社买的。 镇上供销社只有那种耐磨的土布衣裳卖，各个大队的社员为了省钱，多是买了布自己做衣裳。 白苏前段时间去县城考试过，她这一身比城里姑娘穿得还好看，自然一个一个都往县城供销社猜。 穿上了梨花孝敬的衣服，白苏很自豪：“哪儿是县城供销社买的，这是梨花用缝纫机踩出来的。” 第33章 火车上最亮的仔 “梨花咋会做这种款式的？这衣裳干活不费劲儿，还穿着好看。” 李向阳他妈陪大儿媳过来拿断奶的中药，扯着白苏的衣裳左看右瞧，看不够。 他跟白苏商量：“向阳她姐说了人家，过些日子要嫁到镇上去，我瞧着你这身衣裳怪好看的，我也想给她做一身出嫁的时候穿。” “行啊，出嫁穿红色的喜庆，梨花除了做这种款式，还能做那种收身的旗袍，就是城里姑娘出嫁穿的那种。” 白苏这么说，就是肯帮忙的意思，大队长媳妇高兴坏了。 “那我让梨花帮着做，放心，亏不了梨花，回头做好了我给她拿些吃的。” 白苏知道梨花有做衣裳的天赋，分家时打那台缝纫机的主意，就是为了让梨花能做裁缝。 如今她有贺岩妈教着，在做衣裳方面越来越有天分了。 要是给大队长女儿的衣裳做得满意，也就等于将梨花做衣裳的名头给打出去了，这样，也算给大女儿梨花找了一条出路。 “嫁人时穿的衣裳要喜庆些，还可以让梨花帮着另做一身跟我这种款式差不多的，平常的时候能穿。” 白苏努力帮梨花揽活儿：“上回我去县城考试，城里的姑娘们都穿我身上这种，我也算是赶了一回时髦，跟小姑娘们穿一个样式。” “难怪这身衣裳一穿，看着年轻十岁八岁，你是穿了小姑娘们的时髦款式……” 白苏和大队长媳妇聊得热火朝天，一旁的周知青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婶子可真厉害，这是给梨花找裁缝的活儿。 虽说帮人做衣裳，不好收钱。 如果帮了忙，人家送点吃的或什么，那就是礼尚往来，不算资本主义那一套。 周知青过两天要离开和平大队，回城上工农兵大学，他这是站好最后一班岗。 见白苏和大队长媳妇聊得投机，林丽娟腿一瘸一拐被女知青扶来看诊，周知青忙替白苏先接待。 “你的腿怎么回事？” “从上山滚下来摔到了，扭伤了腿，还被划了好大一个口子。” 周知青要挽起她的裤腿查看伤势，林丽娟将腿一缩，不满的嚷开了：“你一个男的掀女孩子裤腿，你要耍流氓不成？我不要你看，我要女的帮我看伤。” 白苏是真不想搭理林丽娟，但是周长卿马上要离开和平大队，去上工农兵大学了。 林丽娟难缠，可别整出什么幺蛾子。 “回头咱们再聊，我先去给林知青看伤。” 大队长媳妇拿着中药带她大儿媳离开了，白苏挽起林丽娟的裤腿，帮她查看伤势。 的确是划了那么一道口子，皮肉往外翻，上面还沾着柴火屑子，可见有多疼。 这种被弄脏的伤口，很容易感染。 她的腿还脱臼了，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 白苏先是替她将骨头给正位了，在林丽娟嗷嗷嗷的叫声中，替她用药水清理了伤口。 “怎么这么痛？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丽娟鬼叫着冲白苏吼：“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你看我这么不顺眼，借着洗伤口故意弄疼我。” 真的，这种乱吠的疯狗，白苏真想一脚给踹出去。 她要是真想弄疼她，给她清洗伤口的就不是药水了，是酒精。 本来要给她抹药膏的，白苏懒得上手了，直接将药膏丢给她：“自己抹，药膏五毛钱，给你接脱臼手术费三毛钱，一共是八毛钱。” “八毛钱，你怎么不去抢？” 林丽娟又要骂骂咧咧，白苏开口：“卫生所怎么收费，是明码标价的，县城那边有记录，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去告我。” “还有，我替你看病，你这个态度，那以后你有个头疼脑热，别找我了，你可以去镇上卫生所看。” 她腿这么疼，怎么走去镇上卫生所？ 她又没有自行车，也不能去队上借拖拉机，和平大队的干部们，本来就对她这个新来的知青不满意，她要真为了一点小伤，闹着去镇上卫生所，那就得被弄去打谷场接受思想教育。 林丽娟不情不愿掏出八毛钱，让人扶着离开了。 作为一个有医德的人，她出门前，白苏还是叮嘱一句：“一天抹三次药膏，伤口不能沾水，别感染了。” 林丽娟和女知青一走，周长卿感激地看着白苏。 “婶子，你给我挡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她就是一条乱吠的狗。” 下田插秧那天，林丽娟自爆她姑和表妹抢了赵清柔爹，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白苏就觉得她是个奇葩。 白苏对林丽娟很无语：“都下放来当知青了，她怎么拧不清，这个性子，迟早要吃大亏……” 一语中的！ 周知青说白苏帮他挡麻烦，这话真应验了。 终于到了周知青离开和平大队，去上工农兵大学那天。 这些天跟周知青处出了感情，白苏一早起来烙饼子，又给拿了两罐新熬的肉酱。 贺岩打猎是一把好手，总往深山里钻。 也不知道那天去山坳牛棚给尹教授爷孙俩送肉包子，是怎么商量的，反正这几天尹凡悄悄入山了，已经跟着贺岩在打猎。 大猎物没打到，兔子野鸡什么的隔天总能拎回来一两只。 给周知青送的两罐香辣酱，就是白苏用贺岩猎的兔子，新熬的。 到了大队卫生所，白苏将饼子和肉酱塞进周长卿的行李包：“梨花给向阳他姐做衣裳，大队长媳妇送了几斤白面，我给你烙了些饼子路上吃。” “还有熬的那肉酱能留，要是吃饼子没味儿，你抹些肉酱一起吃，有滋有味的还顶饿。” 周长卿很小没了母亲，他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 听到白苏事无巨细交代他的话，觉得如果他妈还在，大概就是白婶子这样，生怕孩子在外头饿着了。 周长卿眼角有些湿润，突然有点舍不得离开和平大队。 他极力掩饰住情绪：“婶子你熬的肉酱那么香，我在火车上抹了酱吃饼子，不知道多招人眼。” “馋他们去！” 白苏也觉得有些伤感，故意说句俏皮话：“肉酱的香味儿一散开，你抹肉酱吃饼子的样子，就是火车上最亮的仔。” 两人对视一眼，在大队卫生所笑开了！ 第34章 先撩者贱 卫生所的工作周长卿全交代清楚了，白苏那一手医术不比他的差，周长卿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 想到白苏的二女儿陆兰花，最近和知青点的孙明远走得近，他想提醒白苏，防着点孙明远。 孙明远心思不正，主意太多。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屋外响起了脚步声。 陆兰花着急慌忙跑进来：“妈，不好了，明远哥找人给我捎话，说知青点的林丽娟在大队卫生所看完病，脚不见好，伤口还发炎了。” “这会儿，她带着几个知青在大队部闹上了！” 没想到马上要离开和平大队，会摊上这种事儿。 那天该是他给林丽娟看伤，白婶子替他挡了一下，结果真挡出麻烦来了。 一听林丽娟闹到大队部去了，周长卿皱着眉头：“婶子，我们去大队部看看。” 白苏倒是不慌不忙！ 脚发炎跑去大队部闹上了？ 孙明远还好心让人给兰花传话？ 这些话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林丽娟一个没脑子乱吠的狗，还会跑去大队部告状，替林丽娟治伤的人是她，白苏觉得是冲她来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也不带怕的，总要去大队部看看，才知道林丽娟闹什么。 白苏锁上大队卫生所的门，带着周长卿和兰花往大队部走，还在大队部外边，就听到里面林丽娟聒噪的声音。 “大队长，你要替我做主，白婶子一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妇，哪会懂医术？她能给人看诊？” “你瞧瞧我这腿，让她给治烂了。” 林丽娟不依不饶：“大队卫生员的活儿，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白苏前两天替林丽娟看伤，周知青就在旁边，他白婶子先是给林丽娟将脱臼的骨头给正位，怕她伤口感染，开药膏前还用药水替她清洗了伤口。 除非林丽娟回去沾了水，否则伤口不可能感染。 林丽娟往白苏头上泼脏水，周长卿气得挤开看热闹的人群，要冲进大队部。 白苏却在他衣袖上扯了扯，示意好戏才开场，且看看带着几个知青，还有孙明远陪着的林丽娟，到底要唱什么大戏。 周长卿沉住了气，顿住步子。 里头，对上林丽娟的大队长李志强，没想有人敢带着知青闹到大队部，来挑战他的权威。 李志强压下心里的冷笑，面上不动声色：“林知青，那你想怎样？” “一定是那个村妇医术不行，我的脚才烂了，我的脚不能白烂，她得赔我五元钱。” “还有，她不能再做大队卫生员了，要不然我告到公社去。” 林丽娟跟大队干部提要求：“咱们队上得换个卫生员，孙知青就很合适，他以前在城里上医院做过护工。” 好大的口气，她说换人就换人。 还当什么知青，这个大队干部让她上算了？ 还有那个孙明远，一点都不像为人低调的周知青，一天到晚钻营这个，钻营那个。 李志强气笑了：“林知青，要不我这个大队长让给你来干？” 林丽娟愣了，有些懵。 李志强毫不客气的怼她：“白苏同志做这个大队卫生员，是去县城医院考试过的，县城医院最有名的钱大夫，还夸她医术好，亲自给她批了考试合格，可以当大队的赤脚医生。” “你跟我说要换人，让孙知青这个去过医院做护工的人来干大队卫生员。” “你说换成孙知青，这是在替我们大队干部拿主意？” 李志强扯开抽屉，掏出白苏去县医院考试的证书重重拍在桌上：“还敢带人来大队闹，威胁我要去公社告状，有本事你去告，我李志强挑选白苏同志做大队卫生员，行得端坐得正。” “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上面盖着县医院戳印的赤脚医生证书。” 李志强冷笑：“至于你那腿，到底怎么回事？我喊白苏同志和周知青来，周知青还没离开和平大队，这几天一直在卫生所，到底怎么回事，喊他一来就知道了。” 不用大队长去喊，周长卿拉着白苏挤进人群，进了大队办公室。 “队长，林知青治腿的时候，我就在大队卫生所。” “白婶子先是将她脱臼的腿给接上正骨了，然后用药水给她清洗干净伤口，以免造成伤口感染，给她开了药膏后，林知青离开时，白婶子再三交代，让她回去伤口别沾水。” “除非她伤口沾水了，或者自己忘记抹药，不然那点小伤，绝不会造成伤口感染，腿烂流脓。” 周长卿很严肃：“我以自己的前途人格起誓，白婶子医术很好，给林知青处理伤口也没问题，林知青来诬告白婶子，可见她思想不端正，应该好好接受优秀社员的思想教育。” 周长卿向来是很温和的人，很少动怒。 这会儿，他眼神带着杀气盯着林丽娟和陪在她身边的孙明远：“林知青，我现在就带你去镇上卫生所，让卫生所的医生好好看看，你的腿到底是白婶子没治好，还是你自己伤口沾了水感染。” “诬陷一个好同志，你要承担什么后果，你自己想清楚。” 林丽娟没想到，马上要离开和平大队的周长卿会这么较真，要拉着她去镇上卫生所。 疯了！ 他那个工农兵大学不去上了吗？ 林丽娟是那种先撩者贱，又担不起事的人。 周长卿咄咄逼人，她就开始打退堂鼓了：“那个，不用了吧，我自己抹点药膏能好。” “你不是说白婶子治烂了你的腿，污蔑人的话张口就来，你和唆使你的那人，就这么歹毒，就这么眼红人家白婶子做这个大队卫生员……” 周长卿一改以前温润的样子，不依不饶。 林丽娟急死了，她拿眼看向孙明远。 偏这时候，赵清柔从人堆里挤出来，给白苏作证：“报告大队长，林丽娟的腿，是自己沾水感染的。” “她从山上滚下来，去大队卫生所看过伤，说自己身上脏要洗澡，弄湿了伤口。” 赵清柔鼓起勇气，看向知青们：“不是我一个人看见，知青点不少人都知道林丽娟洗澡将伤口打湿了。” “洗澡要烧热水……” 第35章 这个女婿我认了 林丽娟那张嘴，还有张扬跋扈的性子，在知青点得罪了不少人。 赵清柔出来作证，陆续有知青站出来点头，证实她说的是真话。 原本孙明远要帮着说话，看势头不好，陆兰花又站在人群中不满的看向他，他突然哑声了。 像是听不懂周长卿和赵清柔的话，眼神往别处瞟。 眼看林丽娟孤掌难鸣，这场闹剧败得彻底，她诬陷白苏的事情要被大队干部罚，陆大军突然从看热闹的人堆里挤出来。 “大队长，周书记，林知青说得没错，我婶子的确不能做这个大队卫生员。” 从那天在山上被白苏扇了一耳光，陆大军不能接受她婶子为了一个地主富农的儿子打他。 他暗暗决定，一定要让白苏后悔。 所以趁着林丽娟来大队部闹的关键时候，他一步站出来：“我堂妹陆梨花，在跟贺岩处对象。” “贺岩是什么身份，咱们和平大队的人都知道。” “他是黑五类的孽种，是地主恶霸的后代，我婶子跟贺岩成了一家人，那她的成分还干净吗？” “黑五类的丈母娘，哪能做咱们大队卫生员，每个月拿十元钱工资。” 陆大军眼神阴沉，看向白苏：“我婶子虽然是我的亲人，但在大义是非面前，我还是站在集体这边，个人荣誉是小，集体利益是大。” 白苏觉得自己真的犯小人，一条一条狗追着她咬。 以前陆大军没这么能说的。 这嘴里一套一套的，到底哪个高手给他支招了？ 白苏还在琢磨这事儿，陆大军不依不饶：“婶子，你来说说，梨花和贺岩到底有没有处对象？你心里有没有拿贺岩当女婿？” 贺岩成分不好，也不带连坐的吧！ 梨花嫁过去，她才是贺岩真正的家人。 她这个丈母娘，严格来说，还算不上贺岩的家人，她当这个大队卫生员，不该受影响的。 但被陆大军当着众人这么说出来，性质就变了，只要梨花和贺岩在处对象，她得到这个大队卫生员的位置，每个月领工资就不合适。 大队部这边的事情闹这么大，自然也惊动了贺岩。 白苏还在想着怎么应付有备而来的陆大军，贺岩突然就从人堆里走出来。 “谁说我跟梨花处对象了？跟白婶子搭伙干活，给秦书记领了一回路去婶子家，这就是在跟梨花处对象？” 贺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几句话就是跟人处对象，那以后队上的年轻男女，哪个还敢说话往来？” “陆大军你心咋这么黑，要卖了你堂妹不说，还来害白婶子。” 贺岩身为事件的主角，似乎没将闹剧当一回事。 白苏却看到了，他眼神深处的落寞，看到他强颜欢笑的背后是苦楚酸涩。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贺岩是有多喜欢梨花，怎么拿她当家人的，白苏都知道。 她不能为了做大队卫生员，不认贺岩这个女婿。 白苏不再犹豫了，她开口掷地有声：“贺家小子的确还没跟梨花处对象，但我观察了他很久，他长相人品出挑，这个女婿我认了。” “贺岩同意的话，我让他跟梨花处对象。” 早在陆大军跳出来，大队长就觉得这事儿棘手。 贺家小子花了多少心思，才有机会找个合适的对象，陆大军这个搅屎棍真是讨厌得很，来凑什么热闹。 这些年向阳跟贺岩走得近，他知道这孩子为了护住他妈，吃了多少苦头。 大队长生怕将贺岩的对象给搅没了！ 没想到结果却是，要将白妹子的大队卫生员名额给搅没了。 大队部也不是他的一言堂，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李志强看向大队书记：“老周，白苏同志是去县城考试，得了赤脚医生证书，这事儿你怎么看？”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大队支书，沉默了一会儿。 “白苏同志去一趟县城医院，考了赤脚医生证书，说明她的医术没问题。” 周大江有些踌躇，想想还是将话给说透了：“只是贺岩的成分摆在那儿，梨花只跟贺岩处对象就算了，要是结婚，她这个丈母娘的确不太适合干咱们大队的卫生员。” 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这事儿要不说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什么，关键就是陆大军将梨花跟贺岩处对象的事儿捅出来了，还当着这么多人面捅破的。 他要是执意让白苏继续干大队卫生员，那这些闹腾的知青，真有可能跑到公社去告黑状。 李志强没有办法，一脸为难看向白苏，刚要开口，屋外传来一声喊。 “李志强同志在吗？” 李志强和周大江听出了这是镇上公社书记的大嗓门，忙起身，挤开人群迎出去，就见到镇上公社的两个同志，簇拥着县城的赵秘书下了小汽车。 围在大队部看热闹的人群散了开来，镇上公社殷书记冲过来握住李志强的手。 “志强同志，恭喜你啊，你们大队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好苗子。” 殷书记一脸喜悦：“我看今年的先进集体，和平大队有很大的机会能评选上。” 喜从何来？ 李志强一头雾水。 更令他和周大江激动的是，殷书记竟说和平大队有很大的机会评上先进集体，要知道公社下边那么多大队，和平大队每年为了先进集体抢破头，一直没能评选上。 这两年他和周大江抓生产抓纪律，忙得脚不沾地，本以为先进集体怎么着也该轮到和平大队了。 但出了陆家卖孙女的事儿，事情还捅到公社去了，队上有一个被罚去农场劳改三个月的，先进集体哪儿还有影子？ 殷书记到底在说什么？ 李志强一头雾水：“我们队上出了什么好苗子？” 殷书记这才发现，光顾着道喜了，激动之下，忘了将事情给说清楚。 他忙给李志强和周大江引见赵秘书，告诉他们：“这位是县城来的赵铭同志，他带来了县委秦书记和县里公安局颁发的奖状，你们大队的贺岩同志勇敢机智、不畏艰险，在打击拐卖人口犯罪团伙一案中，立下了大功。” 第36章 你在想屁吃 “贺岩同志是新时代的好青年，特大人口拐卖案侦破，救了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我们要坚决打击一切敌对势力，也要拉拢有进步有思想觉悟的好青年，经组织考验和决定，现摘除贺岩同志头上的地主富农成分。” 殷书记郑重接过赵秘书捧着的奖状，递给李志强：“志强同志，这是组织发给和平大队和贺岩同志的奖状，贺岩同志帮着打击人口拐卖犯罪团伙，他是我们长丰公社的骄傲，奖状你给收好了。” “还有，这次除了县城公安局奖励贺岩同志的二十元钱，我们公社也准备了奖励……” 镇上来的公社书记在说什么？ 贺岩帮着破了拐卖人口犯罪团伙，摘除贺岩头上的地主富农成分？ 随着殷书记嘴皮子叭啦叭啦，摘除贺岩成分的话，清晰传入每一个大队社员耳中。 贺岩不敢置信，已经激动得眼角湿润，眼眶染了一圈红。 只有知道秦炎越能说到做到的白苏，并不怎么意外。 只是，她没有想到秦炎越是如此的雷厉风行，她从县城回来才没多久，替贺岩摘除成分的事情已经妥了。 还以如此张扬的方式，告知和平大队每一个社员，肯定了贺岩的功劳和人品。 自以为得逞的陆大军，还在暗暗窃喜，没能拆散梨花和贺岩，也将他婶子的工作给搅没了。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贺岩因为打击人口拐卖有功，不但摘除了头上的地主富农成分，还得到了县城公安局和公社的奖励。 看着公社来的殷书记，给贺岩塞奖励的搪瓷缸子、鸡蛋和白面什么的，陆大军灰土头脸垂下头，钻进看热闹的人堆里要离开。 不巧，白苏眼尖瞧见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喊了一声：“大侄子，你别走啊！” “大队长，周支书，经组织决定，贺岩已经摘除了身上的地主富农成分，那我这个丈母娘，还能不能干大队卫生员的工作？” 白苏当着在场领导和赵秘书的面，说得很大声。 白营长的妹妹前些天在县城考试通过了，怎么就不能做和平大队的卫生员？ 奉秦炎越之命，来和平大队走个过场的赵秘书开口了：“怎么回事？我记得白苏同志在县城医院通过考试，已经拿到了赤脚医生的证书。” 县城的赵秘书，是秦书记身边的人，怎么会知道和平大队有人去县城考试的事儿？ 还知道她已经拿到了赤脚医生的证书？ 这就证明，这位女同志跟县城那位秦书记有联系。 都是人精似的，一心想跟新领导搞好关系的殷书记，怎么会不抓住机会。 既然赵秘书跟这位自称贺岩丈母娘的女同志认识，殷书记看向李志强：“怎么回事？” 李志强只觉得白苏真是个能搅事儿的。 回头等赵秘书和殷书记走了，再秋后算账不行吗？ 的确，今天先是林知青带人来闹，接着又是陆大军像个搅屎棍一样，严重挑战了大队干部的权威，是得杀这些人的威风。 李志强和周大江两个，忙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不用赵秘书开口，殷书记生气了：“胡闹，看来和平大队的社员，也不全是思想觉悟高的，总有那么几颗老鼠屎，搅坏一锅粥。” “志强同志，大江同志，对那些觉悟不行的社员和知青，我们这些做干部的，该好好对他们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帮着他们改过自新。” 殷书记瞥一眼陆大军，然后在围观瞧热闹的人堆里，略带震慑扫视一圈。 陪在林丽娟身边的孙明远慌了。 他一把将林丽娟推出来，嘴上还责备着：“林知青，我劝你别闹事，你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你看，我们都跟来了，拦也拦不住你……” 贺岩一直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上次去县城，秦书记也没有透露过，帮着破获了拐卖人口犯罪团伙，能摘除身上地主富农成分的帽子。 不对！ 那天婶子跑去县委，跟秦书记到底说了什么？ 联想到白苏让他教尹凡打猎，她这些天也在给尹教授施治，贺岩隐约觉得自己能摘除成分的事儿，跟他婶子有关。 孙明远还敢想他白婶子大队卫生员的工作？ 真是想屁吃！ 知道今天大队部这场风波，极有可能是孙明远在背后唆使林丽娟闹腾，见他想撇清干系，贺岩冷笑一声打断他。 “孙明远同志，你不是想要我白婶子大队卫生员的工作？还要吗？” 贺岩不怀好意看着他笑：“你懂医术？你考过赤脚医生证书？不会以前下放前，在城里医院做过几天护工，就以为能代替医生给大队社员看病吧？” “咱大队社员们也不是等着你做试验的小白鼠，你说是吧？” 殷书记还以为这个叫孙明远的知青思想觉悟高，原来他没有行医资格，还想挤走考上了赤脚证书的白苏同志，代替她做和平大队的卫生员。 听了贺岩的话，赵秘书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殷书记也沉下脸：“孙明远同志是吧？作为下放来做贡献的知青，你的思想觉悟有点问题，应该跟我们公社的戚干事多学习。” “戚干事，你作为我们长丰公社的先进干部，今天替和平大队的李志强同志，好好跟来大队部闹的社员和知青同志们谈谈话，让他们端正思想。” 一句话将林丽娟和孙明远他们几个，还有陆大军留在了大队部接受思想教育。 殷书记一脸严肃，十分语重心长道：“咱们大队的社员，和下放来做贡献的知青，都该跟贺岩同志好好学习，学习他的思想觉悟，学习他不畏艰险，打击拐卖人品犯罪团伙的高尚品德。” “贺岩同志，作为长丰公社的先进青年，你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报告组织，组织排除万难，也要解决你的困难和需求。” 贺岩眼神都亮了！ 换个人都不会这时候提要求，但他骨子里是个混不吝的，没有什么他不敢。 第37章 我马上要结婚了 贺岩一脸感激朝殷书记鞠躬：“我们和平大队的大队长和周支书，常教导我们，要向长丰公社的殷书记学习。” “正是因为有书记您这种高风亮节的好干部，他们才能带领社员们做好耕种工作，才有了和平大队的发展，以及长丰公社下面各个大队的进步。” “我协助公安同志破案那点成绩，都是因为殷书记您的正确领导。” “组织替我摘除了地主富农成分的帽子，让我有机会改过自新，努力进步，我哪敢再麻烦组织帮着解决困难和需求。” 贺岩态度十分诚恳：“只是，我马上要结婚了，能不能让队上将我们孤儿寡母安顿回贺家那处破宅子？那里宽敞些。” 先是给戴上一顶高帽子，冷不防突然提出要求，殷书记还一脸懵，李志强和周大江面面相觑。 这小子真敢想啊？ 给他摘除了地主富农成分的帽子不够，还想要回贺家那处宅子。 没有听说哪个公社哪个大队，将没收的集体财产给人还回去的。 丈母娘是个能搅事的，当女婿的也不是省油的灯。 贺岩提出的要求如此棘手，李志强一阵头皮发炸：“好了，这事儿回头我们大部干部商量好，再向殷书记和上头请示。” “赵秘书和殷书记远道而来，先进去大队部喝碗茶。” 有了李志强的解围，殷书记忙跟着进了大队部。 赵秘书却落后一步，看着白苏：“白苏同志，秦书记托我给你捎了东西，你跟我来一下。” 围观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赵秘书折返回小汽车，拿出一袋东西塞给白苏。 趁着没人在，他悄声告诉白苏：“太老年份的人参暂时弄不到，秦书记弄到的这根，大概三十年左右，你先拿去入药，回头他再去寻年份老的。” “秦书记还让给带了几斤肉，你留一半，其它的东西看着安排。” 作为今天和平大队的主角，贺岩已经殷勤的跟着李志强他们进了大队部，帮着端茶倒水。 他从灶房拎了水壶进去斟茶，在屋檐下看到他白婶子跟赵秘书在小汽车旁说话，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果然他摘除成分的事儿，跟婶子有关。 贺岩心里暖得不行，努力忍住，眼角才没有再一次潮湿。 看到白苏与县城赵秘书站一处的，不止贺岩，还有被留在大队部，接受公社戚干事谈心教育的孙明远陆大军和林丽娟几个。 赵秘书那是秦书记的人！ 陆大军想着，果然她姑说得没错，婶子只用在秦书记那儿说句话，他去县城食品厂做职工的事儿能成。 可婶子偏不帮他，反而跟那个贺岩走得近。 今天当着大队社员们的面，她干脆认下了贺岩这个女婿，贺岩托他婶子的福，已经摘除了成分，成了她婶子的女婿，还能跟着沾光拿好处。 看到赵秘书给白苏塞东西，那些本来该是他的，陆大军的眼睛里开始喷火了。 当然，这一幕也落在了孙明远眼里。 孙明远觉得自己傻透了，怎么只盯着大队卫生员的活儿？ 他不该只盯着和平大队这一亩三分地…… 透过窗口看向小汽车旁和赵秘书在说话的白苏，孙明远眼睛微眯，心里在算计着。 一边在生闷气的林丽娟憋不住了，上手就在孙明远手臂上掐一把，眼神里满是埋怨看着他。 孙明远吃痛，哎哟一声：“林丽娟，你搞什么？”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在搞什么。” 林丽娟委屈得不行：“是你说队上干部分给咱们知青点的活儿又累又多，还记不上什么工分，我才会帮着你想办法得到大队卫生员的工作。” “我帮你，可是你还把我推出去。” 林丽娟憋屈得不行：“孙明远，你什么意思？” 戚干事才出去一会儿，林丽娟嚷嚷什么。 这种事情，是能拿出来说的吗？ 看一起被关的知青，眼神愤怒看向他们，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孙明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跑来大队部闹，是为了让我做大队卫生员的工作？” “你这个傻丫头，我就是随口发一下牢骚，你怎么当真了？” “知道你是心疼我，下次别自作主张了，我又没考过赤脚医生证书，不会给人看病。” 孙明远哄着林丽娟，语气里夹着说不尽的温柔。 林丽娟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一时气不起来了。 她哼了一声：“我是为你好。” “好了好了，别气了！” 让知青们以为来大队部闹的事情，全是林丽娟的主意。 孙明远继续哄着她：“现在好了，丽娟你看，我这不是在陪你同甘共苦……” 大队部这一闹，周知青耽搁了离开和平大队，去上工农兵大学。 本来是商量，贺岩借大队的拖拉机，开车送他去县城，然后他再搭车到省城赶火车。 帮着来大队部作证误了时辰，白苏干脆拜托赵秘书回去时，将周知青捎去县城。 跟赵秘书商量好了，白苏就陪着周知青来大队卫生所拿东西。 好在行李收拾好了，不误什么事儿。 白苏帮忙拎了行李，跟周知青一起在大队部外边等着。 周知青在和平大队这几年，只埋头干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怎么跟人往来，但做了大队卫生员给社员们治病，受过他恩惠的人不少。 临到头，只有认识一个月的白婶子，替他送行。 在白苏身上感受到了温暖，真到离开这一刻，周长卿有些伤感。 今天大队部发生的事情，也让他生出了隐约的担忧。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白苏冲他笑：“怎么？舍不得离开和平大队？” “不行，你得走啊！” 等着赵秘书他们从大队部出来的功夫，白苏笑出了两个小梨涡：“你不走，怎么腾出位置让我干大队卫生员的活儿。” 白苏坦荡直白这么说，冲散了周长卿即将离别的伤感，将他给逗笑了。 原本觉得不太合适说的话，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婶子，小心孙明远这个人，他肚子里花花肠子多，让兰花离他远点。” 第38章 女婿，你脸皮可真厚 “婶子医术好，顶替了大队卫生员的工作，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才会落到我头上，婶子算是我的恩人。” “从婶子来卫生所上班，我只跟婶子相处了这一个来月，但承蒙婶子照顾，让我感受到了下乡做知青的温暖。” 周长卿语气很真挚：“没有什么能回报婶子，我在大队卫生所留下了几本书。” “是苏联的革命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高尔基的《海燕》和《母亲》，兰花爱看书，这几本书交由婶子的手转送给她。” 在和平大队下放知青的日子，是这几本书陪伴着他度过艰苦的岁月，让他从书里摄取到营养和精神力量，支撑着他走下去。 离别在即，他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婶子。 他将这几本珍藏的书经由婶子的手转送兰花，也算是将这份精神支柱传递下去。 白苏没想到周长卿离别在即，突然提起兰花和孙明远的事儿。 他要离开和平大队了，还担心这个？ 还将他珍藏的书送给兰花了。 白苏有些哭笑不得！ 他来家里吃过两次饭，倒是跟兰花还挺聊得来的，两人还一起讨论文学作品，很有共同语言。 白苏觉得兰花那个清冷的性子，跟内敛低调的周知青，还挺相配。 要不是周长卿得离开和平大队，她真有办法，让兰花从那个花孔雀孙明远身上移开目光，将他和兰花凑成一对。 可惜啊，周知青马上要离开和平大队了。 她挑中的女婿，要从指缝间漏走了，白苏顿时难过起来：“周知青，你别忘了和平大队，别忘了婶子，以后等在城里安顿好，有空回来看看。” “好的，我不会忘了婶子。” 周知青神色认真，像是在郑重承诺什么。 上了赵秘书的车，车子开了好远，他还从车窗里探出头，朝着站在大队部门口的白苏和贺岩挥手。 白苏吸了吸鼻子：“贺家小子，我有点想哭。” 贺岩送走了他的好哥们周长卿，也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喜悦，他摆脱了成分的喜悦，他可以光明正大求娶梨花，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喜悦。 更让他掩饰不住兴奋的是，以后他娶了梨花，成了婶子正式的女婿，他和婶子之间的感情牢不可破。 贺岩将手里的搪瓷缸子，挑一个塞进白苏手里。 白苏神情错愕：“这不是公社给你的奖励吗？” “是，这个搪瓷缸子，代表了荣耀，也是我摘除身份的见证，我将他送给婶子，婶子和我妈一人一个，都是当妈的，不能厚此薄彼。” 贺岩翘着嘴角笑：“婶子，不该留的人，咱也留不住，周长卿是个人物，和平大队困不住他。” “以后你身边有我这个女婿在，我一直在，我会孝敬你，我不会离开，一直陪着你和梨花。” 不得不说，送走周长卿的伤感，被贺岩给治愈了。 白苏无奈失笑：“女婿，你脸皮可真厚！” “嘿嘿嘿！” 白苏说他脸皮厚，贺岩就将厚脸皮诠释到极致：“脸皮不厚，娶不到媳妇儿，也找不到婶子这么好的丈母娘……” 秦炎越托赵秘书给她捎的东西，有一大包，贺岩帮着拎上了。 他左手替白苏拎东西，右手拎着公社给他的奖励，陪着白苏走到了大队卫生所。 赫然就瞧见，陆兰花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头枕在腿上，闷闷不乐看着远处田坎间碧翠的禾苗。 “兰花，你怎么了？” 得到白苏承认，已经正式以姐夫自居的贺岩，关心了她一句。 白苏却知道兰花的症结所在，她用钥匙开着大队卫生所的门，喊兰花：“进来吧，周知青给你留了几本书。” 听到周长卿给她留了几本书，要送她，兰花暂时忘了让她烦心的孙明远，跟着白苏贺岩进了大队卫生所。 等白苏找出周长卿留下的书递给兰花，兰花眼神发亮。 “这是苏联的革命小说，周知青最喜欢的那几本。” 陆兰花有些不敢相信：“妈，这真是周知青送我的？” “对，是周知青送你的，他离开时，说你爱看书，特意托我将他珍藏的书转交到你手上，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他也想将书中主人公坚韧的品质，不朽的精神力量传递给你。” 白苏略过了周长卿对她感激的那番话，只说周长卿将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了陆兰花。 终于从她性子冷清的二女儿脸上，看到了她动容的样子，白苏突然开口：“今天大队部发生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是孙明远托人给你传话，说林丽娟要来大队部闹的吧？” 陆兰花也想不明白，孙明远想要她妈大队卫生员的工作，为什么还会托人将林丽娟到大队部闹的事情转告她？ 她想不明白，才会躲在卫生所这儿闷闷不乐。 白苏这么问，陆兰花将手上拿着的书给握紧了。 她声音有些低落：“妈，明远哥跟林丽娟不是一伙的。” 白苏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兰花捧着书，神色不安垂下眼帘：“孙明远要是想害我们，不会托人传话，让我们知道林丽娟来大队部闹事了。” 真是个傻姑娘！ 怎么就看不破呢？ 贺岩暗暗替她小姨子着急。 孙明远不托人传话，让他们知道林丽娟去大队部闹的事儿，她婶子不出现，好戏怎么开场？ 孙明远还跟陆大军联手了！ 林丽娟先将治烂了腿的事儿往他婶子头上扣，才能牵出他和梨花处对象的事儿。 要不是殷书记和赵秘书来得及时，他婶子这个大队卫生员的工作真的保不住了。 贺岩要开口点醒自己小姨子，白苏温柔的笑着打断：“那好吧！” “你要是心里难过，去找孙明远问清楚。” 白苏连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兰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难过了。 等她捧着几本书垂头丧气走了，贺岩急道：“婶子，孙明远不是个好东西，不能让兰花被他骗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撞南墙不回头！” “人总是这样，要自己经历过，跌得头破血流，爬起来才会长记性。” 对于性子傲又有主意的人，更是如此。 别人告诉她错了错了，走了弯路，她还非得走一走，等哪天撞到头破血流，回过头来才会相信自己真走了弯路。 第39章 她女婿飘了 今天大队部的事情，兰花在心底里已经对孙明远生出了质疑。 与其硬将她拽过来，让她心生逆反，且试着让她走一走这弯路又何妨？ 反正她二女儿既傲气又性子清冷，跟孙明远也做不出越雷池半步的事情。 人这辈子总要遇上几个渣男。 让她品鉴一下渣男，以后也能擦亮眼睛。 白苏朝贺岩耸耸肩：“她性子傲，不信自己看走了眼，看她能骗自己多久？” “先不管你小姨子的事儿，陪我去一趟山坳牛棚……” 尹凡本来有些身手，跟贺岩学打猎后，运气好也能掏窝鸟蛋，猎只兔子山鸡什么的改善生活。 有白苏给尹教授扎针施治，配中药调理，尹教授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 山坳牛棚这儿虽然偏僻，也不是没人来。 尹凡猎了野味，不敢大张旗鼓炖肉，怕味道传出去，被人觉察。 她按白苏教的，趁粥快煲好在锅里沸腾的时候，切了新鲜肉沫腌好洒进去，再洒些野菜野葱的，一锅营养又美味的肉粥出锅了。 一起被关牛棚的林教授夫妇，这些天蹭了几次尹凡煮的肉粥，得知尹凡会打山鸡猎兔子，都是托了白苏的福，在心里也跟尹教授一样，拿白苏当恩人。 他们这种犯错关牛棚的，队上的人觉得晦气，大队卫生员还在暗中照顾他们，让她女婿教尹凡打猎改善生活。 这份善意，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自从虚心请教，从白苏那儿学了几手厨艺，到了饭点尹凡就猫进牛棚茅草屋灶房煮东西。 “这粥真香，还好最后才撒的肉沫，味道不容易散出去。” 尹凡警惕的转过身，孔教授享受的吸了吸鼻子：“你煮粥时太专注了，忘记听周围的动静，下次小心点。” “嗯！” 尹凡应了一声，取出一个大海碗，盛了满满一碗粥。 尹教授食量不大，他们爷孙两个吃一海碗粥够了，他爷爷吃不完的，都归他。 装好粥，尹凡冲林教授夫人道：“孔姨，锅里剩下，都是你和林教授的。” “我也不能白吃你小子的粥，以后我跟老林的粮食，都交由你支配，你管我们一口吃的就成，我还用今天打听的消息跟你换肉粥。” 孔教授告诉尹凡：“刚刚我去割牛草，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孔姨和林教授那点粮食，由他支配？ 看他跟白婶子学到了厨艺，她和林教授以后是打算长期蹭饭了。 都是关牛棚的人，哪个都不容易，他猎了野味，也不好吃独食，再说他们爷孙刚来，没少得林教授孔教授照顾。 尹凡懒得戳破，随她去。 他看着孔教授，用眼神催促她别卖关子。 孔教授忙将割牛草时，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他：“咱们那个恩人，大队卫生员出事了，被知青告到大队部，听说是她治烂了知青的腿。” 孔教授也是割牛草时，远远听到队上的婆姨媳妇在议论。 因为事关他们的恩人，孔教授就支起耳朵听了一回，但那些人生怕离她太近沾晦气，拎着篮子走远了。 她也没听全，这会儿挺着急的。 “你爷爷病得那么重，有白妹子帮着施针配药调理，气色好多了，以她的医术，怎么会将知青的腿给治烂了？” 林教授很担心：“怕不是知青在诬陷她吧？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样了，我们这样的人，不好往大队部去，怕给她惹麻烦，要不你找带你打猎的小贺同志问问。” 尹凡觉得孔姨说得有道理，得知白苏被人诬陷，他挺着急的。 “好，粥你端给我爷爷，我这就避开人去找贺岩问问。” 尹凡拔脚要走出茅屋，窗户外探出一个头：“问啥问，我和婶子这不就来了嘛。” 贺岩一开始压根不想教尹凡打猎，他自己都成分不好了，跟牛棚联系太多，只会惹麻烦。 但教尹凡打猎的事儿，是她婶子提出来的。 她婶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会儿将孔教授和尹凡的话听了去，知道婶子为他们做的事情，在他们心里落了好，贺岩比别人感激他还高兴。 带着白苏绕到了灶房门口，他将手上拎的一袋东西塞给尹凡。 “我真是属狗的，闻着你煮粥这点香味儿，就知道你在。” 贺岩塞过来的袋子还挺沉，尹凡打开看到里面有小米，猪肉，白面，鸡蛋糕和麦乳精什么，都是补身子的，另外还有配好的中药。 赵秘书将东西给白苏时，说秦书记给她捎了几斤肉，其它东西任由她处置。 白苏却知道，秦炎越这是借她的手，给牛棚的爷孙俩送东西。 只留下一块猪肉，她从赵秘书送来的东西里，挑出那根人参切了，给尹教授配好药，然后将其它东西拎上送来了。 当然，她也不是没收利息和诊费。 贺岩妈身子虚，也要人参补身子，所以剩下的参须，她准备用来给贺岩妈入药。 将赵秘书捎的东西转交给尹凡，白苏将这事儿说了。 尹凡并不在意！ 换个人不会沾染牛棚这边的麻烦，就算愿意给他们捎东西，也会贪下一大半。 几根参须算什么？ 尹凡将东西收好：“这么说来，是赵秘书来了，才解决了大队部那儿知青找茬的麻烦。” “没错儿，我还摘除了地主富农成分的帽子。” 贺岩语气有些炫耀：“尹凡，你哥哥我很快要跟梨花成亲了，婶子以后是我正儿八经的丈母娘。” “那恭喜贺岩哥……” 尹凡替贺岩高兴，高兴之余想到他和爷爷如今的处境，神情又有些落寞。 白苏觉得她女婿飘了！ 恨不得跟全世界炫耀，他摘除了成分，自己在大队社员面前承认了他这个女婿。 跑到牛棚跟尹凡显摆，这合适吗？ 替尹教授扎完针，尹凡要留他们喝粥，白苏和贺岩拒绝了。 赵秘书是捎了吃食来，牛棚这儿有四个人，这点粮食对他们来说那是杯水车薪。 去一趟牛棚回到大队卫生所，梨花已经煮好饭，她将赵秘书送的那块五花肉，切片搁上干辣椒撒调料，煮米饭时蒸上，肉下边还铺了一层笋干吸油。 第40章 别靠男人，靠你自己 切成薄薄的肉片，吸收了干辣椒的甜辣味，出锅时在蒸肉上洒些酱油，酱辣味混合着肉香，又好吃又下饭，连下边的笋干吸了油，也格外好吃。 一桌人食欲都很好，贺岩不时偷瞧梨花一眼，用眼神表达我媳妇儿做菜真好吃，一副傻乐的样子。 羞得梨花不敢拿眼看他！ 只有去过一趟知青点的兰花，握着筷子眼眶红肿，有些食不下咽。 白苏夹了一筷子肉，搁进她碗里：“没有什么比干饭更重要，别跟好吃的蒸肉过不去。” “你今天别去上工了，一会儿吃完饭，跟妈去大队卫生所。” 下午去大队卫生所上班，白苏让兰花带上周知青送她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兰花翻开书页，看着上面的字怔忡失神，心思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白苏停下整理药品，将她手上的书抽了翻开，念起来：“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兰花的伤心事儿，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哗往下流。 白苏将书本合上搁到她面前：“这下，你愿意跟我说说，去知青点找孙明远发生了什么吧？” “妈，我看到他跟林丽娟抱在一起，我之前跟他借书，他还给我写信，说喜欢我。” 兰花呜呜咽咽哭着：“怎么人心这么易变？他的承诺和喜欢，都不作数吗？” 白苏就知道，孙明远不讲义气将林丽娟给推出来，以林丽娟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 怕林丽娟将事情捅出去，告诉知青点的人，撺掇去大队部闹的人，其实是他。 孙明远得哄着林丽娟，至少这几天得哄着。 所以她没有阻止兰花跟孙明远来往，反而趁着这个时候，让兰花往知青点跑跑，多少能看出端倪。 没想到孙明远哄林丽娟，还抱住了。 简直不要太省事儿！ 兰花眼眶红肿，豆大的泪珠像断线的珠子般滑落，白苏伸手抚在她背上，轻拍了拍。 “你觉得被欺骗了感觉很难过，有没有想过，知青点和大队部那么多姑娘，为什么孙明远骗的人是你？” 兰花怔住了！ 这个问题，她也想不明白。 是孙明远主动向她示好，他从大城市来，长得一表人才，听说家境也好，同样热爱文学，又跟她有共同语言，所以她也对孙明远上心了。 感受到白苏抚在她背上的手，带来的安抚和温度，兰花仰头看着白苏。 白苏告诉她答案：“因为，你有弱点。” “你的弱点就是，渴望摆脱现状，渴望走出和平大队这片天地，渴望离开这个家。” 白苏分析：“而孙明远来自大城市，他是下放的知青，迟早有回城的那一天，从表面上看来，孙明远的确长得好看，家境也好，跟你说话能说到一块儿，他主动对你示好，你就动心了。” “因为他是你能摆脱现状的希望，所以你只看到了他身上的优点，他像花孔雀似的爱沾花惹草，跟队上和知青点哪个姑娘都走得近，还有他爱钻营偷懒，想尽一切办法少干活儿，觉得我这个大队卫生员的工作轻松，他还想抢了去。” “他身上的这些缺点，你都没有看到，也许看到了，但你怕自己希望破灭，所以不愿意相信。” 白苏直戳要害：“所以当你看到他抱着林丽娟那一刻，你伤心了，不仅伤心孙明远这个你想象的完美对象没了，还伤心你走出和平大队，摆脱现状的希望没了。” “你爱看书，爱思考，从书本上汲取了知识，想改变现状和命运，这些都没有错。” 白苏将手搭在她柔弱的肩膀上：“但是，兰花，你有没有想过，不靠别人，只靠着你自己，也能改变现状，也能离开和平大队，走出这片天地，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像小说里描述的主角那样，精彩纷呈过一辈子。” “像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在书里写的那样，等老去的那一天，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陆兰花已经呆若木鸡，看着白苏人傻掉了。 以前奶奶和大伯一家欺负她们，她没有护着自己。 在内心深处，陆兰花早对她妈失望了。 哪怕白苏突然变了，带着她们姐妹搬出了陆家，她突然变幸福的同时，还是没有安全感，生怕哪一天堂哥突然低头，她妈为了让陆大军当儿子，又变回去。 所以，她还是坚定了扎根在内心深处的想法，想离开和平大队，离开这个家，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她以为她将心思藏得很好，也以为白苏身为母亲，并不理解她。 听完她说出这番话，陆兰花才知道这个世界最了解她的人，还是自己的妈。 被白苏挖出了内心深处的渴望，被她的话说得激情澎湃，兰花一时忘了哭：“那怎么靠自己摆脱现状，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读书啊，就用你爱的读书。” 白苏循循善诱：“兰花，你有没有想过像周长卿一样，离开和平大队，去上大学。” “可是，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很难弄到，这几年和平大队只有周知青拿到了名额……” 她说的，可不是上什么没用的工农兵大学。 而是上真正的大学。 再过两年多，就要恢复高考了。 但白苏没有说得这么透彻：“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能试一试，你贺岩哥身上地主富农的成分，像压在他身上的大山，不是也没了嘛！” “我觉得，你是上完了初中的人，以前上学时成绩也好，只要继续学习，将高中的课本给拣起来就行。” 白苏劝她：“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别人不学习，你除了赚工分以外，用多余的时间学习，等机会来临，你就能抓住。” 第41章 做个躺赢的丈母娘 妈这是让她继续学习高中的知识？ 兰花的心蠢蠢欲动，她被白苏说服了。 但是，整个队上上过高中的人，只有知青点那几个，而孙明远就是其中之一。 陆兰花说了她的难处：“妈，没人能教我高中的知识。” 当然有，牛棚那里好几个呢！ 就拿尹教授来说，来自京城的最高学府，教陆兰花高中的知识算什么。 但牛棚那边的事情，除了贺岩，还有尹凡的颜狗陆荷花，家里还没有别人知道。 白苏琢磨了一下，搬出赵清柔：“赵知青上过高中，她上次还说要跟我一起上山找草药，回头我找个机会跟她说说，让她教你好不好？” 在一个希望破灭后，白苏又为二女儿陆兰花，找到了一个新的希望。 陆兰花不那么难过了，兴奋的点点头。 白苏在她额上点了一下：“好了，小哭包，下次你贺岩哥去县城，我会想办法让他帮你弄一套高中课本。” “你啊，还是见过的世面少了，才会被孙明远那种花孔雀迷花了眼。” 兰花的额头被按疼了，拿眼瞪白苏。 白苏抚着她的肩笑：“看人不要光看长相，还得看品性，我看周知青比孙明远强百倍，等你长长见识，多见一些世面，就知道孙明远不过是长了一副好皮囊，他是金玉那什么表，败絮啥的。” 兰花内心深处对白苏的那点芥蒂，已经全没了。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她一改冷清的性子，握住白苏的手：“妈，你怎么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 “你妈也是上过初中的人，难道不会说几句漂亮话？” 母女俩两手交握，白苏突然开口：“兰花，妈跟你道歉，你爹死后，是我晕了头，一心想过继你大堂哥当儿子。” “你放心，妈已经想清楚了，与其要个养不熟的吸血鬼儿子，不如好好给你们姐妹几个挑女婿，挑最好的金龟婿。” “让我的女婿以后孝敬我。” 白苏美滋滋道：“以后妈就能做个躺赢的丈母娘了，和平大队哪个都要羡慕我。” 白苏突然跟她说掏心窝子的话，兰花鼻子一酸，想哭的。 特别是得到了白苏的保证，不会再过继大堂哥做儿子，兰花心里的委屈和酸涩全涌了出来。 听到后边这几句，没忍住笑出了声：“妈，你想得可真美。” “我一定给妈找个好女婿，让他帮着我孝敬你！” 如果是站在母亲的角度，遇到兰花这种情况，一定会拼了命去阻止她接近孙明远。 这样，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得亏是站在姐妹的角度劝她，女孩子更懂女孩子的心，所以，这场谈话她赢了，赢得很彻底。 一场直击心灵的谈话，解决了陆兰花的困扰，白苏觉得自己太难了。 “好，咱们母女两个擦亮眼睛。” 她拍了拍兰花的头：“孙明远那种人，咱们不稀罕……” 开导完陆兰花，白苏还打算收个尾。 告诉她连林丽娟那种货色，孙明远都瞧得上，与他走得近，那是掉身价了。 她白苏的女儿没那么便宜…… 这话没来得及说，卫生所外边传来一道清亮的喊声：“婶子，婶子，你在吗？” 是赵清柔来了！ 陆兰花今天过去知青点找孙明远，恰好被她撞见了，孙明远抱着林丽娟哄，兰花扭头跑走了，她担心陆兰花想不开。 所以借着找白苏看病，打算告诉她这件事情，想提醒白苏看着点兰花，别被孙明远这个小人骗了。 结果一进屋，看到捧着书的兰花，她怔住了。 正主在这儿，这让她怎么开口？ “婶子，我舅妈给寄了包裹，我来给你送点糖。” 不好再提知青点那事儿，赵清柔干脆抓了一把糖，塞给陆兰花：“兰花，给你糖甜甜嘴。” “这么大方啊，给我们拿这么多糖。” 赵清柔给兰花塞一把，袋子里还剩不少，白苏也没扭捏接下了：“你来得正好，我刚刚跟兰花商量，让她有空学习一下高中知识，你上过高中，帮着教教兰花吧！” “婶子不让你白教，你以后有空来我们家吃饭。” 白苏救过她一次，上次在山上还替她解围了，赵清柔很愿意跟她们一家子多走动。 虽然白婶子那么一闹，大队和知青点不少人笑话她，但也让她看清了陆大军的为人。 像婶子这种，有勇气对抗压榨她的人，带着女儿们搬回娘家的，她佩服得很。 要她有婶子这个勇气，也不会被后娘给算计，顶替了妹妹下乡。 然后，还要被她后娘派来的林丽娟监视，生怕舅舅舅妈一家想办法接她回城。 白婶子这人爽利得很，简直是林丽娟的克星。 今天林丽娟受了公社干事教育，灰头土脸被队上和知青点的人笑话，赵清柔觉得解恨极了。 “婶子，我是上过高中的，但高中知识我忘得差不多了。” 兰花还怕赵清柔不答应，赵清柔眼神亮了亮：“要不我跟兰花妹子一起学习吧，多看着学着点，应该能想起一些。” 陆兰花老往知青点跑，本来跟赵清柔就熟，定了要一起学习高中知识，两人凑在一起聊得很投机。 白苏想想时间也挺紧迫的！ 两年多的时间要学完高中三年课程，她盼着贺岩什么时候去县城，快点将高中课本弄回来。 但贺岩这几天偏还不能往县城跑，他天天在大队部，磨着要回贺家宅子的事情。 大队干部被他磨得受不了，他的确又没了地主富农的成分，扣着那处宅子也说不过去。 再说，那处宅子闹鬼，连知青也不敢安顿进去，空着也是空着。 李志强和周大江一商量，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你拿一百元钱来，将那处烂宅子赎回去，回头我们两个也好上报公社，给大队社员们一个交代。” 其实深知贺岩财力的李志强，是有意放水。 但周大江显然以为贺岩穷得响叮当，他语重心长道：“贺岩，我们也是没办法，已经收归集体所有的财产，再还回去这种事，哪个公社哪个大队都没有先例。” “我们答应你将那处破宅子赎回去，还要担着被公社处分的风险。” 第42章 女婿丈母娘都是戏精 贺岩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这些年我妈一直生病，常年用药养着，我赚下的那点工分，不够填饱肚子，哪能拿出一百元买宅子？” 贺岩还要留在大队磨，周大江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他不耐烦道：“没有你就去想办法，你不是拿了县公局奖的二十元，再想想办法就凑够了。” “你也别总缠着我和你李叔，我们没钱借给你，赎宅子的钱也不赊账。” 周大江挥手赶他：“走吧走吧，别给我们耍混，你小子在大队部吵了几天，再不走，那干脆留在大队部别走了。” 贺岩只得垮着一张脸，不甘心离开了大队部。 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等离开大队部的视线，进了卫生所，身上的沉郁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 “婶子，宅子的事情有眉目了，李叔和周大江说，拿一百元钱，让我将宅子赎回来。” 本来收归集体所有的财产，让大队部再吐出来，那不可能。 那宅子的房梁，用的是金丝楠木啊！ 外边看着房子旧，里头用的全是青砖，瓦也是上好的瓦，稍微修缮一下就能住人。 只用一百元能拿回那处宅子，老便宜了。 本以为没有希望，没成想被贺岩这么磨几天，还真让周大江和李志强松口了。 白苏要说什么，贺岩都知道。 他摆手：“钱我有，只是买自行车的事情要推一推，不然我和梨花成亲后，再买辆自行车太打眼了。” “一百元钱不是小数目，真一下拿出来，队上有人想东想西，又要招惹红眼病。” 贺岩激动道：“那处宅子大，以后和梨花成亲了，我想让婶子你们一起搬过去，你和我妈也好做个伴儿，一个屋檐下方便我和梨花孝敬你。” “婶子，一会儿我们去大队部演一场戏。” 贺岩和白苏各自回家一趟，磨蹭了好一会儿，除了几张大团结，两个凑够了一堆毛票，五元二元一元的有，几毛几分的票子最多。 拿着几十元钱和一叠毛票，白苏陪着贺岩来了大队部。 她将手上的一叠，一共加起来一百元，摊在大队部桌上：“这是贺家小子赎宅子的一百元，他拿了县公安奖励的二十，还有自己攒的十元钱，我从陆家搬出来，大房给补了五十元，本来梨花大伯还欠我十元钱，上回陆秋霜闹到家里，帮他还上了。” “剩下的就是梨花舅舅寄来，我一点点给攒下的，全在这儿，你们让会计数数对不对？” 李志强还好，知道贺岩其实有钱。 周大江傻眼了！ 他提出要一百元，就是断定这些年贺岩妈是个药罐子，存不住钱。 让贺岩拿出一笔钱赎宅子，是在找借口打发他。 结果这么一会儿，他还真将钱给凑齐了。 周大江有些结巴：“大妹子，这钱你替他出啊？” “对啊，贺岩是我女婿，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白苏装傻，高兴的告诉周大江和李志强：“我女婿说了，等梨花成亲后，将我接过去一起住，好好孝敬我。” “他是我女婿，也是我半个儿子，以后要给我养老送终的。” 白苏叹了一口气：“你们也知道，我搬回娘家现在住的宅子，是我爹留给我哥的，我哥是对我好，但哪一天难说就不会转业回来，到时候怎么住？” “贺家那处旧宅子那么大，我带着女儿搬过去住也挺好的，回头她们都要嫁人，我以后就跟着贺岩和梨花，还能跟我柳姐姐做个伴。” 贺岩也在一旁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孝敬白苏。 人家能哄得未来丈母娘，将家底都给掏出来给赎宅子，话都说出去了，还能怎么办？ 周大江一脸无奈，吩咐会计：“数数钱够不够？” 会计数了两遍，钱是够的，还多出了三毛钱。 白苏忙将三毛钱拿回来，揣回兜里，周大江眼皮子抽了抽，将贺家老宅的一串钥匙拿出来，丢给贺岩。 李志强也眼皮子抽了抽！ 三毛钱宝贝似的揣回兜里，瞧这戏演的，他要不知道贺岩能从山里弄猎物卖去县城赚钱，还真以为穷成了这样。 行！ 人家找了个好丈母娘。 做女婿的精也罢了，做丈母娘的还惯会装傻充愣。 这两个成了真正的一家人，以后哪能吃得了亏？ 和平大队没人能算计赢他们…… 贺家在鼎盛时期建的宅子，讲究风水，宅子的位置依山傍水，门口有溪流淌过，宅子背靠后山。 为了不让一打开门，直接对冲，宅子的大门选择从右手边的位置进。 右边挨着大门两间房，左边对着的位置也是两间房，中间是个院子，沿着走廊往深了走，正位中间是厅堂，厅堂左右两边各是一间房。 紧挨着灶房，转角的位置，院墙下有一口井，井旁种着芭蕉树。 洗漱和茅房也专门划分了区域。 可以说这是个方方正正的四合院，连院子里的地都是用青砖铺就，前几次摸黑来的，这会儿光明正大拿了钥匙跟着贺岩进来，白苏才窥探了宅子的全貌。 上次井旁杀猪的位置，也不是她以为的后院，而是宅子挨着灶房的拐角处。 宅子很久没人住，院子砖缝里长满了杂草，当初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这处宅子打砸过，右手边的两间房，窗子被砸烂，落下的瓦片散了一地。 乍一看真像是个荒凉的鬼屋，砸碎的家具散了一地。 白苏陪着贺岩转一圈，看清楚被劈成两半的竟是黄花梨的八仙桌，还有断腿的翘头案竟是红木所制，眼皮子直抽抽。 “这些砸东西的人，真是……” 不知道组织什么语言来骂人，白苏跟贺岩商量：“这个八仙桌能不能找个木匠拼接起来，翘头案也给接上腿，这些还能再用。” “都已经烂成这样了，还要吗？” 贺岩还打算先搬进来，等梨花进门，再去山里砍了木头，找人打家具一样一样添补。 得知贺岩竟是这个想法，白苏忙道：“不行不行，你要打新的打新的，这些老物件也不能丢了，我跟你说这个翘头案是红木做的，还有砸成两半这个八仙桌，黄花梨的你知道吧？” 第43章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这些东西现在是不起眼，以后能卖个好价钱。” 原身的死鬼男人，白苏从来没有想过，看到散落了一地的家具，白苏突然有些想他了。 因为他是个木匠，还是手艺超好的那种。 断腿少胳膊的家具，如果有他在，能接回原样。 也正是因为他这手艺，比土里剥食的强，她爹白志承才替她挑了这门亲事，原身男人没死前，她们母女几个的确过得不错。 在厢房找到了一个打翻的箱子，竟是完好无损，用红木打的箱子。 白苏的心被安抚到了，很快将只惦记了几秒的原身男人抛之脑后。 她给贺岩出主意：“你找个手艺好点儿的木匠，回头将这些东西恢复原样，这都是些值钱的木头，以后能卖上好价钱。” 这年头，都为了一口吃的挣扎，挖空心思想填饱肚子。 谁会要这些烂木头？ 这些破烂玩意儿，还能卖上好价钱？ 但她婶子是个有见识的人，婶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被砸掉了的门窗也要找人修，在搬进来前，贺岩干脆上隔壁大队，请了木匠来。 这个木匠得了他爹一手绝活，以前贺家老宅这些家具，都是木匠爹没死的时候替贺家打的。 然后，贺岩又去买了些瓦回来，喊李向阳来帮忙，补破了的屋顶。 白苏趁着下工的时候，就带着梨花她们过来，帮贺岩拔掉砖缝里的杂草，打扫宅子，捞干净掉进井里的枯枝败叶。 死寂的宅子慢慢恢复了生气，越来越像个样子。 眼看着等梨花和贺岩成亲后，不久能搬进来，宅子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贺岩，贺岩，哥们儿你在吗？” 白苏趁着大队卫生所没人，抽空帮忙来收拾宅子，听到外边有人在喊，她拿着扫帚从厢房出来，就见到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小伙子，走进来探头探脑的。 看到头上包着破布，怕落灰的白苏，小伙子眼睛一亮：“你就是白婶子吧？贺岩上次来县城跟我提过你。” “我是他县城的好哥们儿，好兄弟。” 小伙子挺自来熟的：“刚刚我去贺岩家，柳婶子说他上老宅来了，我来找他。” 原来是在县城跟贺岩搭伙的好哥们儿。 小伙子长得很精神，微胖，皮肤也显白，一看就是家境极好，不缺油水那种。 白苏冲他笑了笑，朝着在修屋顶的贺岩喊了一声：“女婿，你县城的好兄弟找来了。” 白苏一向挺正经的。 李向阳猛然听到下头白婶子喊一声女婿，差点踩着瓦滚下来。 贺岩则炫耀的扬起嘴角，冲着李向阳笑，然后趴着屋檐探下头来：“袁胖子，你等会儿，你先跟我丈母娘说说话，我盖完这几片瓦，马上下来。” 一个喊女婿喊得大声，一个喊丈母娘喊得响亮，欺负他这种没有对象的。 李向阳愤怒的看贺岩一眼，目送着贺岩得意洋洋顺着楼梯爬下去。 “袁胖子，你怎么跑来了？” 贺岩请了李向阳帮忙盖瓦，还有木匠在院子里忙活。 怕隔墙有耳，袁建国拉着贺岩进了偏僻的厢房：“你怎么那么久不上县城来找我？上回咱们卖的香辣酱，好多回头客在问。” “你不来县城，我只好往和平大队跑一趟。” 袁建国催贺岩：“有钱不赚是王八蛋，你这边啥时候能弄些香辣酱去卖。” 贺岩这些天忙活着呢！ 先是每天跑去大队部磨，然后拿钱赎回宅子后，又修又补的。 “这一天天忙的，我这不是摘掉了成分，刚赎回来这处老宅子。” 贺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炫耀和卖弄的机会：“卖货哪有娶媳妇重要？我想快点将宅子弄好，将梨花娶进门，这样我就能将我婶子接进来住，一家人热热闹闹多好。” 袁建国：“……” 欺负他这种单身没对象的。 “你可拉倒吧！” 袁建国问他：“听柳婶子说你赎这宅子花了好大一笔钱，你成亲不要钱啊？现在城里都讲究三转一响，那个体面，就算你不弄三转一响，人家梨花妹子什么都不要愿意嫁给你，你至少也得给她买块手表吧？” “买手表不用钱？结婚摆酒不用钱？给丈母娘彩礼不用钱？” “处处都要用钱是吧？那咱们得赶紧赚钱啊，香辣酱熬起来，快点拿去黑市卖，还磨蹭什么？” 不得不说袁胖子这张嘴，真是个能说的。 贺岩被泼了一盆凉水，可耻的被说动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要娶媳儿是得多攒点钱，我不像你这种单身的，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我得赚钱养媳妇，孝敬丈母娘。” “我明天上山打猎行了吧！” 袁胖子：“……” 能不能别开口闭口都说你要娶媳妇儿。 被强行喂了一嘴狗粮，袁胖子朝他翻白眼：“还等你打猎了再熬香辣酱，钱都要跑了，这样，我今天在我叔那边的屠宰厂弄了十斤猪肉，就用这些猪肉熬香辣酱，我不能白跑一趟和平大队。” 袁胖子的叔叔，是县城屠宰厂的厂长，能不用票凭家属福利刷脸弄到猪肉。 他是个八面玲珑的，来看兄弟，自然也不能空手。 所以除了熬酱的猪肉，他还拎了猪下水，一副猪大肠，两只猪蹄子。 白苏为了省事，给一锅卤了！ 猪肠和猪蹄子还没出锅，袁胖子已经馋得流口水，心心念念的卤菜端上桌，吃进嘴里后他眼睛都瞪直了。 “怎么能这么好吃？白婶子你的手艺也太好了。” 袁胖子一脸堆笑讨好白苏：“白婶子你还缺女婿吗？我想跟贺岩做个连襟。” 贺岩在桌下踹他一脚：“给老子滚……” 他们吃饭的桌子，正是隔壁队上木匠修好的八仙桌，木匠手艺真不是盖的，利用榫卯工艺完美嵌合，将桌子修得天衣无缝。 八仙桌四方侧面，还雕了祥云，修好的桌子挺好看。 两人在桌子底下踹来踹去，白苏不满的开口：“你们别把刚修好的桌子给我踹坏了，腿踹断了没事儿，桌子不能踹断了。” 第44章 被人盯上了 “婶子，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女婿……” 他连桌子都比不过吗？ 踹袁胖子是不想他打小姨子的主意，不想多个人跟他抢丈母娘。 贺岩一脸受伤，李向阳和袁胖子两个人闷声笑。 “婶子疼我，不想看我被你踹。” 袁胖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跟白苏商量：“婶子，那十斤肉，今天能熬好肉酱吗？熬香辣酱的调料我带来了，我想弄批货回县城。” 将宅子给赎回来，还得修补宅子，处处要钱。 为了早点搬进这处青砖宅子，白苏的确想帮着她女婿贺岩赚钱，吃完饭就开始在老宅子里熬酱。 也幸好贺岩提前将木匠给打发回去了，说县城的兄弟来了有事情要忙。 不然这又卤猪肠又熬酱，香味飘散出去，收也收不住。 “婶子，这些香辣酱顶不了几天，你那种兔肉味儿的酱也一直有人惦记着，回头贺岩打了猎，你记得熬一批酱让他送来县城。” 除了白婶子熬的香酱，尝到了她做的卤菜，袁胖子都舍不得走了。 “婶子，我下回来多弄点猪下水，你还给我做卤菜吃。” “除了大肠和蹄子，我弄猪肚，还弄个猪耳朵，卤猪耳咬起来脆脆的，撒点辣椒酱和香油，搁些小葱，那个滋味一定赛神仙。” 得知袁胖子他叔是屠宰厂的厂长，白苏觉得猪耳朵算什么，还能有更好吃的东西。 她问袁胖子：“屠宰厂除了杀猎，杀不杀鸡鸭？”” “杀啊！” 袁胖子一头雾水：“婶子怎么问这个？婶子是不是想做卤鸡卤鸭？” “不是不是，既然屠宰厂也杀鸡鸭，那鸡胗鸡脚，还有鸭头鸭脖子怎么处置？” “猪下水和鸡鸭内脏爪子这些，卖不上什么价钱。” 袁胖子告诉白苏：“一部分拿来卖，卖不完的作为员工福利，每家分点。” “那好，下次你给弄一些，我给你做好吃的。” 袁胖子答应了，不过他嘀咕道：“那玩意儿有啥好吃的，没什么肉。” “你别管那么多，到时候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袁胖子答应下次等贺岩去县城，帮白苏弄鸡鸭内脏和爪子什么，拿着熬好的一批香辣酱，开着县城屠宰厂送货车子走了。 贺岩觉得袁胖子说的话有道理，要跟梨花结婚，哪哪都要用钱。 他还答应给婶子买辆自行车，等以后梨花嫁过来，婶子她们也搬过来，有辆自行车去哪儿方便，慢慢要置办起来。 成亲后，他就是要养家的男人，意味着身上多了责任。 他得赚钱，赚很多的钱！ 让一家人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将屋顶的破洞补好，砸破的门窗也修缮得差不多了，贺岩带着李向阳和尹凡一头扎进深山狩猎，在山里过夜猎到猎物才下山，收获颇丰。 这次不但弄到了好几只兔子和野鸡，还打了一头小野猪，弄到一只麂子。 鸡和兔子，还有野猪用来熏肉，做肉酱，那头麂子白苏让贺岩杀来分了，麂子肉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和氨基酸，对皮肤好，还有食补效果。 肉给分了，能给尹教授还有贺岩妈补补身子，让李向阳他们家也吃个新鲜。 白苏和贺岩不知道的是，他们其实已经被人盯上了。 而这个盯他们的人，就是陆大军。 白苏在大队部亲口认下贺岩是她女婿，还说女婿也是儿子，他婶子这是不想过继他当儿子了，陆大军怒火中烧。 然后听说，贺岩拿一百元赎回了宅子，自己只出三十元，其它是他婶子分家和攒下的钱，陆大军更是被刺激得不行。 那些钱本来都该是他的啊，婶子一开始是想过继他当儿子。 加上不搭理他的赵清柔，这些天也常往大队卫生所跑，还去白苏家蹭饭，陆大军觉得他被压抑得疯了。 凭什么一切都变了？ 变得对他很不利。 原本他该娶了好看的赵知青，原本婶子疼的人该是他。 怀着恨意的陆大军，看不得贺岩和白苏过好日子，开始有事没事儿上贺家老宅子那一片转悠。 袁胖子来的那一天，宅子里传来卤肉的香味，他可是看见来和平大队的胖子，开的是县城屠宰厂的车。 以前他婶子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么快竟又搭上了屠宰厂的关系，一定又是那个秦书记的人脉，所以陆大军的怨恨和恼怒，达到了顶峰。 隐在暗处，闻到宅子里又有肉味儿传来，陆大军猜一定是贺岩打到猎物了。 本来想将贺岩打到猎物，不上交集体的事情告到大队部去。 想到李向阳天天跟他混在一块儿，指不定大队长也会偏帮着，陆大军觉得告到大队扳不倒贺岩，就一直隐在暗处。 终于等到，贺岩挑了箩筐，借大队的拖拉机去县城。 陆大军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他知道县城有黑市，贺岩箩筐里挑的东西，一定是要上黑市卖的。 想要彻底扳倒贺岩，陆大军没有打草惊蛇，等贺岩开着拖拉机离开和平大队，他去大队书记家找周燕借了自行车，骑到镇上，然后又搭上去县城的公交车…… 在弄到高中教材之前，兰花和赵清柔凑在一处，开始温习初中知识。 得知贺岩去了县城，赵清柔跟兰花一样，盼着贺岩从县城将高中教材拿回来，开始自学高中知识。 赵清柔这些天老往大队卫生所跑，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跟兰花凑在一起学习。 天气越来越闷热，烈阳炙烤着大地，午后的乡间小路上没什么人，快到大队卫生所附近，赵清柔远远看到白苏的大女儿梨花，端着碗往贺家老宅的方向走。 贺家那处老宅子依山傍水，位置比较偏。 贺岩赎回了那处宅子，这些天白婶子一有空就去帮忙洒扫收拾，这会儿陆梨花端着碗去老宅那儿，一定是去给贺岩妈送饭。 她知道白婶子替贺岩妈将病给治好了，那位眉眼长得极好看的柳婶子，身子虽虚了些，也能去老宅帮着干点轻省的活儿。 赵清柔目送着梨花越来越丰腴的背影往老宅那儿去，刚要抄近路去大队卫生所，突然瞧见刘癞子跟在梨花背后，往那条路上去了。 一路走到了大队卫生所门口，赵清柔越想越不对劲。 第45章 他跟老子抢女人 这些天队上还在派工，天气又热，没什么人往山里钻了。 刘癞子又不上山，往贺家老宅那儿跑做什么？ 赵清柔刚来大队当知青那会儿，吃过刘癞子的亏，总感觉刘癞子跟在梨花背后怪怪的，进了大队卫生所，跟白苏打个招呼，没忍将心里的疑问说了。 “婶子，我刚刚瞧见梨花姐去给柳婶子送饭，刘癞子也往那边去了。” 赵清柔皱着眉头：“刘癞子有那么勤快吗？趁中午还往山上去打柴？” 她只觉得自己也许是想多了，顺便提一嘴。 听到她这话，白苏却警惕起来。 刘癞子那是什么人？ 懒鬼一个！ 大中午往山上去打什么柴？ 梨花去给贺岩妈送饭，他也跟着往贺家老宅，往山上的地方走？ 她去公社告状的事儿，刘癞子也受了牵连，那个癞皮狗流氓似的人，被镇上公安关了几天，回来后没有找她们母女麻烦。 本身就不对劲儿！ “不行，我得带兰花去看看。” 白苏拉着兰花就往外边走，还是觉得不稳妥。 她吩咐赵清柔：“清柔，你把大队卫生所的门给锁了，跑大队部一趟，找大队长李志强，就说我有事儿找他商量，将他引到贺岩家老宅那儿。” 梨花本人一点都不知道，她被刘癞子给盯上了。 进了贺家宅子，贺岩妈拿着一个扫帚在扫落叶。 梨花一脸欣喜：“伯娘，你身子骨好多了？” “是啊，扫个院子不费力气，没怎么喘气，我身上开始有劲儿了，这多亏你妈给我配的参须入药。” 她将手里的扫帚搁屋檐下，笑吟吟冲梨花道：“身子好久没这么轻省过，有劲儿真好，等你和你贺岩哥成亲有了娃儿，我给你们带孩子。” 还没成亲呢？ 柳伯娘连她和贺岩哥生孩子的事情都想好了。 看贺岩妈在笑，梨花知道柳伯娘是在逗她。 她羞得将手上的碗，往贺岩妈手上一塞：“伯娘，快吃饭吧，一会儿饭菜凉了。” “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呀，是凉瓜鸡蛋。” 贺岩妈这个从前的富家小姐，其实不怎么会煮饭。 她煮饭的水平，也就是能将饭给煮熟了。 自从贺岩跟梨花开始处对象，白苏怕她累着，不让她开火了，不管是白苏，还是梨花的厨艺都极好，贺岩妈正好落得一个清闲。 她一气儿将家里吃的粮食和菜，全往白苏家搬。 贺岩挺会种菜的，头一批结的苦瓜豆角摘了，也往白苏家送。 梨花今天炒的凉瓜鸡蛋，就是贺岩一早动身去县城前，从他家菜园子里摘的。 凉瓜用盐渍去掉苦水，切了细细的新鲜青辣椒，一起炒滑鸡蛋，入味下饭又爽口，凉瓜还能清热去火，正好去去心头烦热。 自从吃上了梨花和白苏做的饭菜，贺岩妈胃口好多了。 整理院子饿着了，她就着凉瓜鸡蛋大口扒饭，不一会儿将梨花送来的饭吃得干干净净。 梨花见她连一粒米也不剩，问贺岩妈：“伯娘，我是不是饭菜给盛少了，你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 吃得有点撑的贺岩妈，又开始逗梨花了。 她笑眯眯看着梨花：“我儿媳妇厨艺真好，贺岩那臭小子真是烧了高香，上辈子积福，才找了你这么个对象，我这个当婆婆的，是和平大队最有福气的人。” 梨花脸红了！ 这话贺岩哥也总跟她说。 说能跟她处对象，能找到她妈那样的丈母娘，他就是和平大队最有福气的人。 母子俩怎么说话都一个样？ 以前伯娘躺病床上她不觉得，现在伯娘身子骨好了，老逗她，梨花就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子，伯娘她其实有点蔫儿坏。 贺岩哥是得了她的真传。 “伯娘坏，老逗我玩儿！” 贺岩妈舀了井水将碗洗干净还她，梨花羞得拿上碗，红着脸跑出了宅子。 她抄近路绕过一处坡坎回家，冷不防一个人影从坡坎下钻出来。 见刘癞子嬉皮笑脸在看着她，梨花拿着碗警惕的退后一步，然后故作镇定，打算踩着田埂从刘癞子身边绕道走。 刘癞子却将她堵在背风的坡坎下：“梨花，听说你在跟贺岩处对象？” “你们女人真现实，贺岩以前是地主富农成分，没见你跟他处对象，他摘除了身上的成分帽子，你就贴上去。” 刘癞子说着混话，越来越不要脸，还逼近她。 梨花退后一步：“你胡说八道什么？贺岩哥是什么成分，我也跟他处对象，以前我跟他处对象，他摘除了身上的成分帽子，我还跟他处对象。” “这么说来，你早就跟贺岩给搞上了？” 看着梨花越来越丰腴的身子，刘癞子眼里闪着嫉恨的光：“贺岩那小子真不是东西，跟我抢人。” 说的什么鬼话？ 梨花听不下去了，呸一声：“你前头媳妇跟你生下两个娃，你年纪都快赶我爹了，我不跟贺岩哥处对象，跟你处？” “你没毛病吧？还说贺岩哥跟你抢人。” “哟，小嘴还挺会说的。” 见四下无人，刘癞子贪婪的看着梨花：“等会儿我将你弄服了，看你嘴巴是不是这么能说。” 梨花慌了！ 她已经感觉到了，刘癞子眼神不对劲。 贺岩哥家这一片偏僻，这处坡坎离老宅子距离也有些远。 梨花避开逼过来的刘癞子，要跳到田埂上跑走。 刘癞子怎么会放她走？ 他来上手拽她！ 梨花吓得尖叫一声，扬起碗就朝刘癞子头上砸。 刘癞子用手挡着，脑袋没砸到，手快被砸断了，他疼得嗷的一声叫，目露凶光，拽着她往一旁没人的树林子里拖。 “小婊子，让你打人，一会儿你就知道哥哥的厉害……” 白苏带着兰花赶过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她顺手就在坡坎下扒拉一块石头，冲上去朝着刘癞子头上砸。 一开始梨花拿碗没砸到刘癞子的头，白苏拿着石子给砸到了，刘癞子头上滴血，栽倒在地。 欺负她姐，必须得帮忙啊！ 兰花在一旁的菜地，捡了根竹棍，拄着往刘癞子身上捅。 第46章 我要被打死了 被石头砸疼了，又被兰花拿竹子又捅又打，刘癞子连晕倒的资格也没有，踉跄着爬起来，眼神发狠朝白苏她们这边扑。 白苏顺手夺过兰花手里的竹棍，不避不闪冲过去，朝着刘癞子一阵狂打。 那竹棍舞得密不透风的，刘癞子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被白苏打得抱头蹲在地上求饶：“别打了，别打了，你拿石头砸我一头血，再打要将我给打死了。” 白苏怎么会听他的？ 敢对梨花用强，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东西，趁着赵清柔帮她喊的人没来，白苏不得趁机往死里打。 打得刘癞子有气儿进没气出，听到远处传来赵清柔的喊声：“婶子，我听到你的声儿了，你们在哪儿？” “在这儿呢！” 白苏从坡坎下探出头，瞧见赵清柔带着周大江和民兵干事来了，这才丢下手上的竹棍。 然后，一把扑向梨花：“梨花，梨花，我可怜的孩子，谁都能欺负我们，我们孤儿寡母太可怜了！” 等周大江听到白苏的哭喊声，带着民兵干事和赵清柔冲下坡坎，见到的是梨花衣裳没乱，只头发散开了些，而刘癞子趴在地上，有气儿进没气儿出。 看到周大江出现，刘癞子仿佛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 他脸上渗着血，沾了泥巴的手伸向周大江：“周书记，救我，我要被打死了。” “你不该被打吗？打你一下，你还装腔作势？” 白苏护着梨花，气恼的冲周大江喊：“周书记，刘癞子不是人，我今天要是来得晚些，他就对梨花用强了。” “这已经不是耍流氓那么简单，我要去镇上公社告他。” 白苏指着刘癞子，声音尖厉：“这种大队的害虫，得将他除了，周书记，你要为民除害。” 周大江看着倒在地上，一头血惨兮兮爬不起来的刘癞子。 再看看完好无损的梨花和白苏母女俩个！ 他皱着眉头想一想，喊白苏：“妹子，你过来，咱们一边说话。” 白苏将受惊的梨花，交给兰花和赵清柔，然后走到树林旁的菜地。 离刘癞子有些距离了，白苏开口：“周书记，你说吧！” “妹子，你们这个，将刘癞子也打得太惨了吧？他上有娘老子要养，下头还有两个娃拖着，真被抓去镇上公社，那一家老小可咋办？” 周大江不敢直视白苏的目光，垂下头看着脚下一厢菜地：“妹子，我看这事儿算了，你将人打也打了，梨花也没伤着碰着。” “再说，上回殷书记来和平大队，因为贺岩那小子立功，说这次的先进集体咱们队上有希望，真要是队上出了一个比流氓罪还严重的，先进集体怕是评不上了。” 犯罪未遂，就不处置吗？ 她跟兰花没赶来，要是赵清柔没撞上刘癞子尾随梨花，刘癞子已经得手了。 周大江为了一个先进集体，还想轻轻放下，就此揭过。 敢情她跑去找秦炎越，帮着贺岩摆脱成分，让和平大队有人立功，还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要今天来的人是李志强，不会这么和稀泥。 白苏在心里有些瞧不上周大江这个人了，但她这个大队卫生员，要是跟他对着干，迟早要被周大江这个领导穿小鞋。 见白苏不为所动，周书记在一旁劝说：“妹子，再说这事儿传出去，会损了梨花名声，他跟贺岩是要成亲了，是吧？” 白苏听了想吐！ 看周大江一副为她好的样子，白苏笑了笑：“周书记，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贺岩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嫌弃梨花。” “犯错的人是刘癞子，梨花的名声怎么会不好听？” 白苏坚持：“要拿先进集体，更应该将刘癞子这种害群之马，绳之以法。” “你怎么这么倔呢？算了，你嘴上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你。” 周大江坚持和稀泥，白苏假装委屈退让一步：“他动了这种心思，思想很危险，不能打几下就这么算了。” 只是打几下吗？ 看着满头的血，人快要被打死了。 周大江应下：“还得思想教育，在大队部关几天，好好接受思想教育。” “那有劳周书记……” 事情谈好了，周书记沉着脸，让民兵干事将人扭了送去大队部。 民兵干事瞧不上刘癞子这样的，假公济私，扭人时硬说刘癞子在反抗，对着他的腿后膝狠狠踹了一脚。 这下刘癞子连倒也不敢倒了，在周大江的逼视下，一瘸一拐被民兵干事抓走了。 等他们一离开，赵清柔忙上前告诉白苏：“大队长去公社开会了人不在，我只好告诉周书记和民兵干事，有人上贺家宅子闹事。” 李志强不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白苏之前在考虑，害怕刘癞子发起狠来，她们几个女人对付不了。 “你做得很好，漂亮话婶子不说了。” 白苏很感激赵清柔。 今天要不是她，梨花怕是真要被刘癞子糟蹋。 在贺岩跟梨花成亲前，如果发生了这种事，那梨花得多绝望？ 白苏真心实意道：“我就拿你当个干女儿，在和平大队要有人敢欺负你，以后婶子给你做主。” 赵清柔一直在安抚受惊的梨花，听了白苏这么说，她眉开眼笑。 这段日子接触，她也越来越喜欢白婶子一家，感觉她们好像本来就该是一家人。 “那好！” 她甜甜的喊了一声：“干妈……” 梨花虽然没什么损失，但的确受了惊吓，这儿离贺家宅子近，白苏带着兰花和赵清柔，扶她大女儿去贺家那边歇歇，缓一缓。 看到梨花去而复返，还一下来了这么多人。 贺岩妈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差点被刘癞子给欺负了。” 白苏知道贺岩妈的为人，也就坦坦荡荡，将发生什么说了。 听完事情的经过，知道梨花受了委屈和惊吓，贺岩妈气死了：“这个杀千刀的刘癞子，他怎么敢欺负我儿媳妇？回头让贺岩打死他。” 她的准儿媳受了欺负，贺岩妈心疼得不行。 心疼过后，是阵阵后怕。 她连贺岩都给埋怨上了：“那小子怎么今天去了县城，怎么偏偏是今天去了，让我儿媳妇受惊。” “去一趟县城？咋还不回来？” 第47章 哄哄你媳妇儿 赵清柔觉得挺有意思的，梨花还在跟贺岩处对象，贺岩妈一口一句儿媳妇。 这是多喜欢梨花姐啊？ 贺岩妈忙着给她们斟茶倒水，赵清柔四处看看，附在白苏耳边悄声道：“婶子，贺家这处宅子家底厚，我瞧着房梁用的是上好的木料。” 真是个有见识有眼光的，不愧是女主。 跟她一起上山采药，能找到有年份的何首乌，今天梨花能逢凶化吉，也多亏了有她，上次也是因为救她，李志强让自己干大队卫生员的工作。 白苏一开始还因为赵清柔的气运，不反感与她往来，这次她救了梨花，白苏打算真心将她当成女儿疼着。 “贺家小子说等梨花成亲，让我们一起搬过来，以后你常来吃饭。” 婶子都能做上贺家的主了？ 看来她这个丈母娘，跟女婿的关系真不错。 赵清柔应下：“等梨花姐成亲，那我常来，到时候婶子你们别嫌我吃得多。” “你能吃多少？少不了你一口……” 贺岩妈在碎碎念他儿子，想着准儿媳受惊，这时候该有他安抚梨花。 贺岩也是不经念，恰好就从县城赶回来了。 他进门时，从他的角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廊下院子里说话的赵清柔，脸色沉下来。 但看到跟她站一块儿的是白苏，知道赵清柔应该是她婶子请来的，也就不排斥赵知青，脸色恢复如常。 白苏眼尖，瞧见贺岩用左手拎着东西，右手垂下有些不自然。 她迎上去：“你的手怎么了？” 贺岩看一眼赵清柔。 他能接受赵清柔来做客，也知道婶子一家最近跟赵知青走得近，但是有些话不准备当着她说。 知道兰花盼着他带高中教材回来，贺岩取出带回来的书，交给闻声儿跑来的兰花。然后，他喊白苏：“婶子，你跟我来厢房。” 当着赵清柔的面，贺岩还装作什么事儿没有，进了厢房只有他跟白苏，他不藏着掖着了，疼得龇牙咧嘴。 “县城今天突击检查，查投机倒把，我和袁胖子，差点落到了纠察队手上。” 贺岩如实告诉白苏：“我护着袁胖子挨一棍子，手应该是脱臼了。” “袁胖子要带我去县城医院，我怕正好落到纠察队那些人手上，不敢去，袁胖子只好找人帮我开拖拉机，送我回的和平大队。” “我今天护着袁胖子逃过一劫，除了给兰花带的高中教材，上回婶子说要鸡鸭爪子和内脏什么的，袁胖子去了屠宰厂给婶子弄回一大袋。” 难怪贺岩刚从拎着的麻袋里掏书时，白苏还闻到了一股腥味儿。 比起做好吃的，贺岩更重要。 白苏一时懒得先翻他带回来的东西，吩咐贺岩：“我看看你的伤。” 贺岩扭扭捏捏去碰扣子，白苏有点想笑，知道他是误会了，忙让他坐着别动，隔着衬衣用手在他右手手臂上摸了几下。 然后趁着贺岩不好意思脸红，突然一使力，咔嚓一下将他的脱臼的地方给接上了。 贺岩闷哼一声，梨花听到动静急得冲进来：“贺岩哥，你怎么了？” “你贺岩哥手脱臼，我给接上了，你哄哄他。” 看梨花那紧张样儿，白苏笑她。 然后冲贺岩道：“你也哄哄你以后的媳妇儿，她今天差点被人欺负了。” 听到贺岩着急的盘问梨花，怎么被欺负了，有没有受伤？ 白苏露出姨母笑，拎着袁胖子送的东西去了灶房。 让梨花小两口在厢房咬耳朵说话，白苏喊了贺岩妈，还有赵清柔和兰花进灶房，帮着她清洗半麻袋鸡鸭内脏和爪子。 贺岩嘴上虽说得风淡云轻，白苏却从他凝重的脸色，知道了今天贺岩在县城的遭遇有多危险。 投机倒把一旦被抓，送去农场劳改不说，贺岩被摘除的帽子，又要还回到他头上。 白苏翻着鸭肠在井边清洗，觉得如果最近抓投机倒把，管得很严，那她女婿再跑县城黑市，迟早会遇到危险。 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不能再让贺岩处于险境中。 但投机倒把这事儿吧，背后是巨大的利润。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那有没有可能，给投机倒把批上一层外衣？ 费了半天劲清洗干净半麻袋鸡鸭内脏和爪子，丢进锅里煮着，闻到飘散在灶房的入骨香味，瞧见门口那几个被馋得流口水往灶房探的脑袋，白苏如醍醐灌顶，觉得她想到办法了。 没错儿，替她女婿披上一层投机倒把外衣，就靠这一锅卤货…… 白苏做的卤鸭货味道可太香了！ 鸡爪鸭爪鸭脖子鸭肠，没什么肉，但经过白苏一双巧手，做成了香辣味道，嚼着很有味道，让人吃了还想吃，欲罢不能。 连不吃辣的赵清柔，还有大病初愈的贺岩妈，也抢着吃了好些。 这么多的鸡爪和鸭货，卤入味辣得很，白苏一家贺岩这边两个，再加上一个赵清柔，也是吃不下这么多的。 白苏拿碗装了些，让贺岩送给李向阳他们家。 剩下的，她让贺岩找队上蔑匠做了几个竹盒子，盒子里搁一层油纸，挑了些卖相好的鸡爪鸭爪鸭脖子鸭胗还有卤鸭肠盛起来，借口要去县城医院拿药，让贺岩开拖拉机送她去县城。 “是要去给袁胖子送鸭货？” 白苏也没说上县城干什么，贺岩有些摸不着头脑：“婶子，县城这些天都在抓投机倒把，我和袁胖子那生意，昨天商量好了停一阵。” “这做好的鸭货拿给他先尝尝能行，买卖不能这么快上手。” “放心吧，我昨天做的鸭货不去黑市卖。” 拖拉机将白苏的肺都快颠出来了，白苏不想开口说话：“我这几盒鸭货不送袁胖子，到了县城，你将拖拉机开到县委那块儿，我去找秦书记。” 找秦书记干吗？ 贺岩想着，鸡鸭内脏和鸭爪鸭脖子这些，是没什么肉，但经过他婶子的厨艺加工，味道好得很。 多亏了秦书记给尹教授治病那根参，他妈沾光用些参须入药，身子骨轻省多了。 想着白婶子是因为这事儿要感谢秦书记，也是应该的。 第48章 丈母娘的骚操作 多担待他的口味。”知道白苏不是要往黑市去，贺岩将心放回肚子里，进了县城后，将拖拉机开到了县委门口。 人靠衣装马靠鞍！ 这回来县城，白苏穿上了梨花给她做的新衣裳，整个人容光焕发。 前台接待的小姑娘，一看她的穿着打扮，本来也没想拦她，仔细定睛一看，这不是上回来找秦书记那个？ 秦书记还请人去国营大饭店吃饭了，听赵秘书说她是什么白营长的妹妹。 不等白苏开口，接待的小姑娘热情的喊：“大姐，你是来找秦书记的吧？” “是啊！” 白苏笑吟吟问：“秦书记有空吗？” 秦炎越这会儿在开会，小姑娘亲自领着白苏和贺岩，让他们在接待室等。 没过一会儿，接待室外传来了脚步声，先是赵秘书推开接待室的门，紧接着身形高大的秦炎越大步迈着走进来，视线落在白苏身上。 装鸭货的竹盒，是用新鲜竹子制的，看着绿盈盈的，十分养眼。 白苏在那几个硕大的食盒里，挑了两盒，推到秦炎越面前：“我做了好吃的给你送来，你尝尝看喜欢不喜欢这个味儿。” 秦炎越可不会以为，他战友白营长的妹妹，真是好心给他送吃的。 上回她送只熏兔子和两瓶肉酱，就给女婿贺岩摘除了成分的帽子，也就是长得一副让人以为可以随便欺负她的样子，内里却是精于算计、手段狡猾的女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苏将食盒子打开，秦炎越看清楚里边搁的，只是不值钱的卤肠和鸭爪，但胜在卖相好，看着很有食欲。 只闻到这股味儿，赵秘书猛咽了一口口水。 他这么没出息，被秦炎越狠狠瞪一眼。 秦炎越看着竹盒里诱人的食物，不为所动：“上次来送熏兔子，没少给我找麻烦。” “说吧，这次给我送吃的，是想干什么？” “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白苏用竹签子扎了鸭肠和鸡胗，热情的递给秦炎越和赵秘书：“快吃吧，尝尝味道怎么样，我好心给你送吃的，你这人就以为我在算计什么，好没劲啊！” “秦书记，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你这样误会我，我真的太伤心了！” 目睹她丈母娘一番骚操作，旁边的贺岩傻眼。 上次为了摘除他地主成分帽子的事儿，婶子也是这么干的吗？ 这口气，怎么像是在跟秦书记撒娇？ 说话时那眉眼那风情，简直在跟面对自己时，全然不一样了。 关键就是，她婶子这么卖力，秦书记还不为所动。 就在贺岩以为，秦书记应该瞧不上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秦炎越竟真的接下白苏递过去的竹签，跟赵秘书一起将鸭肠和鸡胗往嘴里送。 一股辛辣的香味在味蕾间弥漫开来，赵秘书赞不绝口：“好吃，姐，你手艺太好了。” 没有得到秦冷脸的评价，白苏歪着头身子往前倾。 “秦书记，到底好不好吃？” “嗯！” 秦炎越并不怎么爱吃辣，但他战友妹妹做的东西，味道虽辣，他每次还是愿意尝几口。 上次做的香辣兔肉酱如此，这次的卤肠也是。 不会辣得他受不了，咬起来还挺脆挺爽口的，吃下去那股香味混合着辣味，在嘴里久久不散。 他矜持的给出评价：“还不错。” “你觉得不错那太好了！” 白苏将另外三个食盒推过去：“我想请上回来过我们和平大队的郑厂长，尝尝卤鸭货的味道，是你帮我转交给他，还是你喊他过来一趟？” 赵秘书拿签子扎着卤肠的手抖了一下，赶情白营长妹妹摆在桌上的卤货，不全是送给他们的。 只送两盒给他们尝尝味儿，剩下的三盒要送食品厂的郑厂长？ 面无表情的秦炎越，差点被他战友的妹妹给气笑了。 每次她都能玩出新花样。 他只去过一次和平大队，替白茅送包裹，他战友妹妹就赖上了，紧拽着他这一只羊掳毛。 昨天贺岩来县城，转交了尹凡那小子的信，说姨夫病好多了。 不想搭理白苏的秦炎越，对上她那双含笑的眸子，到底让步了。 “想求人办事，光凭这几盒卤味不够，你们吃完饭再回和平大队。” 离中午还有一会儿，秦炎越让赵秘书将白苏贺岩带去他住的院子，然后吩咐赵秘书：“你去食品厂，让郑同和中午来一趟。” 秦炎越住在县委大院，是一处闹中取静的院子，两层高的小楼。 照管他生活的，是他从京城带来的一个老太太，赵秘书说喊她菊姨就好。 “菊姨，今天郑厂长要过来吃饭，秦书记说让白苏同志帮着煮饭做菜。” 秦炎越来了这处县城，他的住处除了赵秘书和郑厂长，从没有人踏足过。 赵秘书突然带了个女人回来，说是秦炎越让来帮忙煮饭的，菊姨一直笑眯眯拿眼打量白苏。 当然，她自动忽略了跟着一起来的年青小伙贺岩。 秦炎越要吃的粮食和蔬菜，有专门的采购员配送过来，白苏进了灶房，瞧见有新鲜的丝瓜、豆角、茄子和辣椒，还有一块连骨带皮的猪肉，开始帮着菊姨洗菜。 “菊姨，一会儿做个茄子豆角煲，做个排骨丝瓜汤，做个肉沫茄子，再弄个小炒肉，你看行不行？” 白苏跟她商量：“我带了几盒自己做的卤味，四菜一汤，请郑厂长吃饭，这些菜够不够？” “够，够，小苏同志，你还会自己做卤味啊？” 菊姨笑眯了眼：“不够的话，再加一个蒸鸡蛋。” 住在县委大院，鸡蛋是不缺的。 菊姨将鸡蛋取出来，白苏问他：“秦书记爱怎么吃鸡蛋？可以弄个辣椒蒸蛋，也可以弄个蒸水蛋，丝瓜鸡蛋，青椒炒蛋也行，要不摊个鸡蛋饼什么的？” “会摊饼子，不错不错，那就摊个鸡蛋饼，再弄个蒸水蛋。” 菊姨告诉白苏：“炎越这孩子，不怎么能吃辣，你以后多担待他的口味。” 第49章 跳进了她挖的坑里 白苏没有多想，她只以为，菊姨告诉他秦炎越不爱吃太辣，让她这个做饭的多担待。 对于菊姨一脸的姨母笑，在灶房观察她，白苏只以为她为人热情。 既然秦炎越借地方给她招待郑厂长，白苏要多干点活儿，洗完菜她取了案板，开始咣咣咣剁上了。 菊姨看她动作麻利，对白苏更满意了：“小苏同志，你们姐弟两个生得可真俊，你这个当姐姐的长得好看，你弟弟也长得俊。” “你和我们家炎越，是怎么认识的？” “哦，我哥哥跟秦书记是战友，上次秦书记来和平大队帮着送包裹，帮了我的忙，这就认识了。” 不对！ 她哪来的弟弟？ 白苏见菊姨跟她说话，还看向外头拿着扫帚帮秦炎越扫院子的贺岩，她终于知道菊姨这是误会她跟贺岩是姐弟。 她看起来有那么年轻吗？ 白苏觉得菊姨的眼光好极了，看人看得可真准，她身子里可不是住着个姑娘。 “菊姨，你误会了，那是我女婿。” 什么？ 女婿？ 菊姨受了打击，手上握的锅铲咣当一声掉地上。 “你看起来这么年轻，咋就有女婿了？” “不小了，我今年三十六，我女儿十八，乡下女人嫁人早，我结婚后很快怀上了大女儿。” 还不止一个女儿，还有好几个？ 菊姨觉得太受打击了！ 炎越那孩子来这儿后，第一次带回来的，咋就不是对象？ 听说白苏已经结婚生子，菊姨人都蔫了：“女儿都要嫁人了，那你结婚是挺早的。” 要没结婚生娃多好啊，大几岁就大几岁，还是战友的妹妹，凑合着也能过一块儿。 越是看白苏切菜的手法娴熟，切的那丝瓜豆角大小均匀，菊姨就愈是难过。 等白苏大展厨艺，炒了几个色泽鲜艳，看着很有食欲的菜，菊姨更难过了，人家蒸出来的水蛋滑溜滑溜的，没起一个孔，像蒸一碗最鲜嫩的豆腐。 长得好人又高挑，还有一手好厨艺，怎么就不是炎越的对象？ 菊姨帮着烧火打下手，人像霜打的茄子提不起劲儿，外头就响起了秦炎越跟郑厂长说话的声音。 “炎越，你真是让赵秘书喊我过来吃饭的？” 郑厂长虽是秦家老爷子当年的下属，突然受如此礼遇，也是有点慌：“闻着挺香的，我怎么感觉这是鸿门宴？” “那你别吃！” 秦炎越冷硬的开口：“做饭的人是白营长的妹妹。” “就是上次去和平大队那个白苏同志？她做饭啊，那行那行，你摆的是鸿门宴我也得先吃饱了。” 反正烧火也烧得差不多了，听到外边的动静，菊姨忙起身走出去，郑厂长和秦炎越进屋时，她一直恼火的拿眼瞪他。 秦炎越被瞪得一头雾水：“菊姨，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 菊姨没精打采打了个招呼：“小郑来了啊？” “是的，菊姨，我又来蹭饭了，里头好香，我去看看白苏同志做了什么菜。” 郑厂长猴急猴急要往灶房跑，白苏已经端着一碗丝瓜排骨汤出来。 虽然知道白苏已经结婚，连女儿都快嫁人了，她干活那么勤快，菜都是她抢着做的，菊姨这会儿觉得不好意思，忙进去帮着端菜。 很快，一碗蒸水蛋，一个豆角茄子煲，肉沫茄子，小炒肉，还有白苏带来的卤菜加热一下，全都摆上桌了。 那碗搁在中间的丝瓜排骨汤，看起来有些众星捧月的架势。 主食是米饭，还有白苏摊的鸡蛋饼。 鸡蛋饼泛着金黄色泽，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菊姨夹上一咬，赞不绝口。 她更心塞了！ 她咬着饼子微微更咽的时候，郑厂长和赵秘书已经在抢卤菜吃。 比起捧场的赵秘书，郑厂长更胜一筹，他边吃边夸：“这个卤肠好吃，一股香辣味儿还爽口，有些麻，你放了花椒是吧？” “这个鸭爪子和鸭脖子好吃有嚼劲儿！” “还有这个鸭胗够入味，好吃好吃，每一样都好吃。” 郑厂长赞不绝口，将桌上的菜全夸了一遍，特别是卤味，深得他的心。 白苏趁气氛正浓，突然开口：“那郑厂长觉得，你们食品厂卖这个卤味，有没有人买？” “有啊，怎么会没人买，这种卤入味的，给压缩包装好了，能留好长一段时间不变味，要吃的时候将包装袋一撕，方便省事儿。” 郑厂长话说到一半，看到白苏似笑非笑在看他，狠狠一拍大腿：“对啊，食品厂不光卖鸡蛋糕和饼干，我怎么没想到弄些加工好的肉食，拿出去卖？” 隔壁县最近也办了一个食品厂，郑同和的厂子做鸡蛋糕、饼干和桃酥，人家也跟着学。 这年头能花钱买零食的不多，市场就那么大，这下好了，被隔壁县抢走了一半生意。 白苏提醒他的话，打开了郑厂长的新思路。 觉得如果能将白苏手上卤鸭货的方子买下来，由他们食品厂加工压缩，再投入到市场。 那得多抢手？ 郑厂长两眼放光：“白苏同志，你这些鸭货从哪儿弄的？是不是县城屠宰厂？” “没错，郑厂长你果然厉害，都猜到了。” 有了秦炎越给摆的鸿门宴，不用她费口舌，郑厂长自己往坑里跳了。 白苏笑吟吟兜了底：“鸭货是我女婿贺岩帮着弄的，他好哥们儿袁建国的叔叔就是屠宰厂的，这些鸡鸭内脏和鸭脖子爪子什么的，拿货的价钱低。” “郑厂长，你们要是能加工成熟食投入市场卖，食品厂一定能大赚特赚。” 这是，连原材料的出处也不用费劲了？ “白苏同志，可这做卤味的方子，只有你知道。” 郑厂长很上道：“我能不能以食品厂的名义，从你手上买下做卤味的方子，当然，也不能断了你女婿和他那哥们儿的财路，拿鸭货时，我会想着法子给他们留点好处，你看行不行？” 县城只有一个食品厂，就算白苏不说，凭郑厂长的人脉，也能跟屠宰厂那边搭上线。 说不定本来郑厂长就跟袁胖子他叔认识？ 所以这个拿鸭货内脏时，给贺岩和袁胖子留好处的承诺，都是虚的。 “郑厂长是秦书记的朋友，方子卖给郑厂长，我哪有不愿意的？” 第50章 狮子大开口 郑厂长完全入坑了，白苏十分理直气壮讲条件：“只是我有一个事情要麻烦郑厂长你帮忙，还有我想知道，郑厂长能出多少钱，买下我手上的卤料方子。” 白苏答应卖方子，郑厂长哪儿还不明白，今天秦炎越摆的真是鸿门宴。 秦炎越对他这个的战友妹妹，还真挺好的。 将他喊来，帮着人家卖卤料方子。 恰好，被隔壁食品厂抢了生意，这个方子卖到了他心坎上。 但郑厂长这人，也是见惯了风浪和世面的，他擅长迂回战术：“那白苏同志以为卖多少合适？” 白苏伸出五个手指头！ 秦炎越感觉快被噎住了。 她可真敢开口啊？ 一个卤料方子卖五百元。 以郑同和的狡猾，回头找几个厨艺好的研究一下，也能将她这个卤料的味道研究得七七八八。 生怕白苏狮子大开口，将煮熟的鸭子给弄飞了，秦炎越在一旁道：“你不是还要请郑厂长帮忙，有什么要求一起说出来。” 有秦炎越撑腰，白苏就将她谋划的事情说了。 “你们食品厂有运输队吧？我想替我女婿找个工作，让他来你们食品厂的运输队上班。” 白苏理直气壮：“他拖拉机开得挺好，开别的车子也能很快上手。” 郑同和：“……” 秦炎越咳了一声，郑同和终于有反应了：“白苏同志，食品厂别的工作好安排，运输队那边不好弄。” “我就这个要求，郑厂长要是答应，我卖方子也不要五百元，看在秦书记的面子上，我三百就卖了。” 白苏循循善诱：“我这方子卖你，你不止可以卤鸭货，还能卤猪蹄和猪下水，屠宰厂厂长那个侄儿袁建国，上回来和平大队吃了我卤的猪蹄和猪肠，赞夸的话没有停过。” “郑厂长你想想，你不止能做鸭货压缩了包装卖出去，你还能卤猪下水什么的，送去县城的供销社卖，这也是一笔收入。” “难道你不觉得，只用动输队的工作，再加三百元买卤料方子，很划算吗？” 白苏再抛出一个诱饵：“我还会很多做点心和零食的方子，跟郑厂长你这么熟了，我以后捣鼓出来都告诉你。” 当然，白苏说的告诉，其实是拿钱换。 但是，在郑厂长看来，他是真的被说动了。 白营长的妹妹，脑子是怎么长的？ 随便给他出出主意，从卤料方子上，又给他想到了为厂子涨收益的法子，更令他动心的是，她还会做很多点心和吃食。 吃了白苏做的卤料和饭菜，尝了她的手艺的确好得很，她说什么，郑同和都信了。 “好，运输队的工作，我给贺岩同志安排上，买卤料方子另外再给三百元……” 事实上，不仅郑厂长觉得白苏脑子怎么长的，连秦炎越也觉得，她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开口就让人郑同和安排运输队的工作，食品厂的动输队工资很高，拿二十八元钱一个月，能进运输队全是有关系的。 秦炎越本来还以为，他要帮着开口，看在战友的面子上，让自己来做贺岩背后的那个关系。 结果，这个女人嘴皮子那个利索劲儿，脑子转得又快，还会抛诱饵，硬是将人家郑同和给说服了。 白苏终于达成所愿，嘴角笑出了两个小梨涡。 秦炎越目光严肃看她一眼，心里想着这个女人以后别再折腾他。 对秦炎越这张冷脸，白苏已经习惯了：“秦书记，你怎么不吃？是我的做的菜不好吃吗？你想吃哪样，我帮你夹菜。” “不用！” 秦炎越冷冰冰的：“吃你的，吃饱点……” 吃完一顿饭，离开县城时，白苏手上多了三百元，外加搞定了贺岩食品厂运输队的工作。 才摘除头上的成分帽子，马上又得到了县城食品厂的工作，还是厂里最好的香饽饽运输队，贺岩觉得像在做梦。 拖拉机震来震去的，都没有将他从这场梦里给震醒。 “婶子，你弄到食品厂运输队那个工作，真的给我？” “不给你，给谁？” 白苏理所当然道：“要不是为了你，我要运输队的工作干吗？我又不会开车。” 不是！ 他不是这个意思。 贺岩感动得不行：“婶子不是该先顾着梨花妹子和兰花她们几个？” “梨花不是爱做衣裳么？自从你妈教她设计衣服，现在队上都来找她做衣裳，她爱干裁缝，很快又要跟你结婚，让她来食品厂干吗？” “兰花我想让她读书考大学，她正在跟赵知青一块儿学习呢，别说现在不让考大学这种话，你看你的成分都能摘除，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说不准哪天政策就放开了。” “荷花那个胆子，让她来县城食品厂上班，不是送给她姑欺负？桂花梅花还在上学，自然是你最合适。” 白苏滔滔不绝说下去：“再说，我拿卤料方子卖钱，问郑厂长要运输队的工作，是专门为你跑这一趟。” “你昨天在县城将手给弄脱臼了，我知道没你说的那么简单，黑市来钱快，你和袁胖子忍得住诱惑吗？” “万一哪天再突然抓投机倒把，把你给抓去劳改了怎么办？” “你是我女婿，我还要留着你孝敬我。” 白苏说完一句俏皮话，然后才道出实情：“县城倒卖猎物小打小闹的算什么，只能弄点吃的填饱肚子，你想啊，干运输队能从外地带货，有食品厂运输队这个遮掩，还不用担风险。” “你能干自己喜欢的生意，还能拿一份工资养家赚钱，这不是很好吗？” 那娶了梨花，孝敬丈母娘，不是应该的？ 也没有哪家的丈母娘，会为女婿谋划这么多，况且，她跟梨花还没有结婚。 贺岩老感动了：“婶子，我是不是得改口了？” 嗨！ 迟早逃不过这一天的。 有五个女儿喊她妈，他赏识的小子，也急着喊她一声妈，白苏被菊姨治愈的心，又被伤到了。 觉得整个县城，只有菊姨一人有眼光，将她看成没结婚的大姑娘。 面对贺岩跃跃欲试的眼神，白苏能怎么办？ 她很无奈：“那，喊吧……” 第51章 我不会放过你 “妈！” ”妈！” “……” 贺岩一声一声喊妈，喊得白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得不硬着头发应下。 和平大队这边，她侄儿陆大军被刘癞子堵在了知青点附近的河边小树林里。 刘癞子也是命大，被白苏一石子砸下去，只破了头皮，看着吓人，其实也就是点皮外伤。 虽说从昨天被关进大队部接受思想教育开始，他脑瓜子里一直嗡嗡响，但刘癞子坚持认为，是大队长和周书记他们几个，围着他轮流念经给念的，不是自己被砸出后遗症了。 这会儿将隐在知青点附近偷瞧的陆大军给堵上了，刘癞子耳边还缭绕着主席语录。 因此，他看陆大军的眼神更仇恨了。 他脑门子和身上被砸得捅得有多痛，他对陆大军的恨就有多深。 陆大军被刘癞子发狠的盯着，感觉自己像被野兽盯上的猎物。 他下意识退后一步：“刘癞子，你要干吗？” “干吗？你问我要干吗？” 刘癞子指着自己的额头：“看我头上破的这个洞，是被你那个好婶子给砸的，我为什么会去招惹她？是你说我和陆梨花要是能生米煮成熟饭，你们陆家认了。” “知道你那个婶子，有县里的领导撑腰，这事儿我不肯干。” “又是你说，我要能做你婶子的女婿，以后打得陆梨花开口，你婶子一句话能让我进县城食品厂。” “你还说，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睡了陆梨花，为了名声你婶子也得忍气吞声，让她嫁给我。” “陆大军，昨天我要对梨花用强，被你婶子抓了个正着，你婶子可不是你这么说的，她说她的女儿才不在乎什么名声，她们孤儿寡母全都不在乎名声，欺负你堂妹的人，她就是拼了命，也一定要报公安送去劳改，还说真出了事，贺岩也不会嫌弃陆梨花。” “要不是周书记看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容易，跟你婶子求情将我关去大队部，我这会儿已经被送去公安局，弄去劳改了。” 刘癞子越说越气，感觉被陆大军给利用了：“陆大军，我被打得这么惨，都是你挑唆的，你说说看要怎么办？” “我媳妇儿没了，还挨这一顿打，你不是还有个妹子陆春丫，要不将你妹子赔给我做媳妇，你看怎么样？” 陆大军不拿白苏她们一家当人，对陆春丫这个妹妹，还是有几分上心的。 听到刘癞子这不要脸的话，陆大军怒了：“你做梦，你要敢碰春丫，我不会放过你。” “好啊，你不放过我，那我也不放过你。” 刘癞子嬉皮笑脸：“那我去告诉你婶子，告诉周书记他们，我对陆梨花那样，都是你让做的，看你能不能落一个好？” 这简直是，拿捏住了陆大军的命门。 陆大军现在满脑子嫉妒贺岩，得了他婶子的喜欢，他婶子竟然拿自己的钱，补贴给贺岩赎宅子。 凭什么？ 他绝不能让刘癞子，破坏了他过继给婶子做儿子的事情。 “你去告状又怎么样？我也没有按着你的头，去欺负陆梨花。” 陆大军到底气势蔫了些：“我赔你被打的医药费，这件事两清。” “好啊！你先给一张大团结，我欺负过陆梨花，我就是死了，你那个婶子也不会给我治伤，我得拿钱去镇上卫生所看看，不够再找你要。” 陆大军还真有一张大团结，陆老婆子被抓去公社前，柜子被白苏砸了，但后来陆秋霜来家里，被她吵得受不了，给了她一张大团结。 没费什么劲，陆大军哄一哄她，就将大团结给弄到手。 这张大团结，陆大军一直放在贴身的衣兜里藏着，怕刘癞子找白苏和大队部告状，再舍不得他这会儿也得掏出来挡灾。 他肉疼的取出那张大团结，刘癞子来抢，他又将手缩回去。 “这张大团结给你，就两清了，以后你不能再拿这件事情找我麻烦。” 眼睁睁看着要到手的钱，差点拿不到了。 刘癞子骗他：“好好好，一张大团结两清行了吧？到了镇上卫生所治伤的钱不够，我也不再找你要。” 陆大军这才又将钱递过去，刘癞子怕他反悔，一把拽过钱抢手里。 拿到钱后，他马上翻脸了：“你成天在知青点这边转来转去，是为了那个赵知青吧？说起来那个赵知青真是细皮嫩肉的，弄起来不知道多有滋味。” “以前她刚来大队，我就想弄她一下，是你多管闲事，扰了我的好事儿，将我差点弄到手的媳妇给搞跑了。” “你不让我弄陆春丫，那我就去弄她，拿你的女人抵债了！” 刘癞子这不要脸的话，让陆大军怒火中烧，恨不得扑上去跟他打一架。 但想了想，当初他是怎么接近的赵清柔，还多亏了对她使坏的刘癞子。 刘癞子要还对赵清柔不怀好意，他拼命护着清柔，清柔说不定就原谅他了。 陆大军气势不足道：“我给了你大团结，说好两清，你不能再对清柔有什么坏心思，我以后要娶她做媳妇的。” “呵呵，那我也不能白挨打，昨天要不是那个赵知青多管闲事，我已经得手了。” 刘癞子恬不知耻：“你妹妹长得太难看，没了陆梨花，整个和平大队，我还只瞧得上那个细皮嫩肉的赵知青……” 赵清柔每天都要趁中午休息的空当，去大队卫生所跟兰花一块儿学习，白苏突然去了县城，卫生所没开门，昨天贺岩带回来的高中教材在里边，她和兰花中午没法儿学习。 所以往兰花家说了几句话，赵清柔回了知青点。 走到小河边树林那儿，听到里边有人声，她好奇伸头往林子那边探了探，不小心听到了刘癞子不要脸的下流混账话。 她昨天帮梨花姐的事儿，这是又惹上了刘癞子？ 以前差点被癞子害过，得知刘癞子又盯上了她，赵清柔害怕得要往知青点跑，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的枯枝。 刘癞子被惊动，扭过头来：“谁，谁在偷听？” 第52章 掉进狼窝里的肉 从陆大军站的角度，已经发现了赵清柔。 看到赵清柔踩着枯枝跌倒在地，陆大军觉得他的机会来了，他猛的冲过去一把抱住刘癞子的腰，朝她大喊一声。 “清柔，快跑！” 赵清柔得了机会，爬起来跌跌撞撞往知青点跑，河边小树林再发生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受了惊吓，赵清柔晚上发烧了。 第二天中午，她没来大队卫生所，白苏拦住下午上工的知青一问，得知她突然生病了。 “婶子，清柔她生病了。” 跟赵清柔交好的知青苏笑笑，告诉白苏：“都说咱们知青点附近那片小树林邪门，我看是真的，昨天清柔来找兰花，回来路过那儿不知瞧见了什么，跑回知青点后一病不起。” 知青点河边那片小树林再邪门，有贺家宅子邪门吗？ 贺家老宅赵清柔去过了，还怕什么河边小树林。 白苏觉得事情蹊跷，她很担心赵清柔，忙回家让梨花帮着煲了米粥，等粥滚烫时，将细细切好腌入味的肉沫洒进去，再洒些小葱。 莹白掺着肉沫的粥，洒上小葱色泽极好，看着很有食欲。 白苏又凉拌了黄瓜，拿上一碟卤菜装进竹制的食盒里，拎着来了知青点。 这会儿知青点的人都去上工了，安静得很，白苏找到了赵清柔住的那间屋子，瞧见屋门紧闭，像是从里给栓上了，她举手叩击了几下门。 被叩门声惊动，里面传来一道哑哑的声音：“谁？” “清柔在里面吗？” 白苏听到里边应她的人，不仅声音哑着，还透着一股警惕劲儿。 她更担心赵清柔了：“我是你白婶子，听说你生病了，来看看你。” 浑身乏力，烧得脸颊子通红的赵清柔，这才挣扎着下床，来给白苏开门。 门从里一开，赵清柔脚下虚浮差点软倒在地，白苏一扶她，感受到她一身滚烫，被吓了一跳。 “怎么才一天不见，将自己给弄成这样？” 白苏扶她回去，将拎来的东西搁在床边矮桌上，然后伸手探她额头，又给她号了一回脉。 “你这是受惊吓，心脉失调。” 白苏将枕头给她靠在床头，扶她半坐着：“我让你梨花姐，给你煲了肉粥，还给弄上了两碟小菜，你好歹伴着菜喝点粥。” “退烧药我带来了，但你身子虚脾胃弱，肚子里没点东西垫着吃药，怕你吃下去给吐光了。” 白苏拿碗舀了肉粥端给她：“你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吃完再给你喂药。” 赵清柔本来没胃口的，但梨花照顾贺岩妈，煲粥很有经验。 粥煲得浓稠刚好，伴着小葱的香味儿，那里边的肉沫吃着也很滑嫩，被白苏盯着，赵清柔不知不觉吃下了大半碗。 人在生病的时候，心里最脆弱。 赵清柔也不知怎么回事，伴着小菜吃完一碗粥，眼泪滚滚滴落。 她不吃了，白苏才给倒了温水。 “你这孩子，生病了怎么不让人来大队卫生所说一声？你没力气来看病，让我过来跑一趟知青点就好，要不是苏知青说你在河边小树林撞邪了，我还不知道你病得厉害。” 温水倒好，白苏将药递给她：“快吃吧，有了先前吃下的粥垫垫肚子，这药吃下去退完烧，睡一觉病就好了一半。” 白苏的关心，让彻骨入寒的赵知青，感受到了温暖。 在心里琢磨着想不明白的事儿，也让她有了倾诉的欲望。 被白苏盯着吃完退烧药，她有些迷糊告诉白苏：“婶子，其实我不是在河边小树林撞邪了，我是撞见刘癞子和陆大军在那儿说话，刘癞子说他不会放过我，我很害怕。” 刘癞子这么快就从大队部放出来了？ 白苏很气愤：“清柔，看来梨花这事儿连累你了。” “不是，不是，没这件事儿，刘癞子也不会放过我。” 赵清柔说着说着，语声更咽：“婶子，你不知道，我刚来和平大队那会儿，就被不少人盯上了，有咱们知青点那个孙明远，还有刘癞子。” “孙明远纠缠我，还只是处处献殷勤，我不答应就恼羞成怒，败坏我的名声。” “但刘癞子不一样，他直接上手。” “那会儿，多亏你侄子陆大军撞上，将他给打跑了，我才逃过一劫。” 赵清柔想想那件事情，就是一阵后怕：“自从陆大军老跑来知青点帮我，刘癞子就没再缠上我了，我算是逃过一劫。” “昨天隐在暗处，听到他说不会再放过我，还说了一堆不要脸的混账话，我真被吓到了。” 面对信任的白苏，赵清柔很有倾诉欲望：“婶子，我之所以病倒了，的确是因为被刘癞子给吓的，想到刚来知青点的时候，还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陆大军。” “陆大军为了凑彩礼钱，坑梨花姐的事儿，他做得不对，也让我瞧不上，但昨天刘癞子要追我，他将刘癞子抱腰给扑倒了，我却光顾着害怕跑回来知青点，总觉得对不起他。” “仔细想想，他从来没有做害我的事情，还帮过我不少。” “我以前虽然不反感他，也没有多喜欢，昨天他再一次帮了我，我丢下他不管，被刘癞子打，一晚上翻来覆去想这事儿，我又觉得自己不对……” 白苏一直不明白，小说里陆大军为什么能娶上赵清柔这么出挑，从大城市来的女孩儿？ 听了赵清柔竹筒倒豆子似的话，白苏才知道，原来赵清柔之所以愿意嫁给陆大军，是因为刘癞子欺负她的时候，陆大军帮过她。 但白苏觉得不对劲啊！ 刘癞子很怕陆大军吗？ 刘癞子欺负赵清柔的时候，被陆大军打了一顿，他就再也不找赵清柔了？ 联想到陆大军说要彩礼，恰好刘癞子娘愿意出五十元钱娶媳妇，白苏觉得毛骨悚然。 “你别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吧！” 孙明远？ 刘癞子？ 陆大军？ 像赵清柔这样的美人，下乡来做知青，像掉进狼窝里一块肉，谁都想扑上来咬一口。 白苏心里有个隐约的猜测，但赵清柔病着，还不是跟她说的时候。 看赵清柔吃完药困得眼皮子打架，白苏忙扶赵清柔躺下：“睡吧，先睡一觉，醒了再说。” 第53章 别被脏东西缠上 在贺岩看来，梨花是他媳妇儿，刘癞子差点对梨花用强的事儿，这个坎儿他过不去。 他的媳妇儿，护着都来不及。 不是给别人欺负的。 从县城回来，贺岩都已经改口喊白苏妈了，他和梨花的婚事也就提上了日程。 等他和梨花成亲后，要去食品厂运输队工作了。 宅子那边收拾得差不多了，还要添几样新家具，之前喊了隔壁大队的木匠来修门窗，已经在他那儿订了几样家具。 他昨天从县城回来，木匠托人来传话，油漆上好干透了。 贺岩喊了李向阳，跟他一起去隔壁大队运家具，去大队部开拖拉机，先绕到了白苏的卫生所这边来跟她商量一点事情。 看见陆大军陪着赵清柔，先一步走到了大队卫生所。 谁跟谁处对象，跟贺岩没关系，他本来不想管。 一是看陆大军这人左右不顺眼，二是她丈母娘和小姨子兰花，近来跟赵清柔走得近，她们要护着的人，贺岩也不想看着人家吃亏。 “赵知青，你来找我妈？” 贺岩扫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陆大军：“来了就来了，怎么你身后还跟了只苍蝇？” 陆大军盯着贺岩的手臂瞧，那天在县城，他远远看到纠察队抓人。 有个身形像贺岩的，被纠察队的人狠狠敲了一棍子。 如果那人真是贺岩，那他的手肯定受伤了！ 陆大军趁机上前推贺岩一把：“谁是苍蝇？你怎么说话的？” “还有，你凭什么喊我婶子妈？” 陆大军急红了眼：“你跟梨花是处对象，又不是成亲了。” 贺岩的手臂被他猛的来一下，没什么反应，陆大军神情错愕。 他自以为做得巧妙，不想聪明如贺岩，已经微蹙眉头，在思索着什么。 陆大军直接上手了，白苏在卫生所听到外边的动静，从打开的窗户那儿探出头。 “我让贺岩喊的妈，你有意见？” “婶子，贺岩他跟梨花还没成亲……” 陆大军没嘀咕完，白苏不耐烦的打断他：“贺岩要不要跟梨花成亲，关你什么事儿？我跟你们那一家子吸血鬼，已经没关系了。” “贺岩才是我女婿，我的家人，你可管得真宽。” 白苏告诉贺岩：“告诉他，你和梨花什么时候成亲？” “我妈给我在县城食品厂找了份运输队的工作，再过半个月，我要去县城上班，在这之前，要跟我媳妇儿将结婚证扯了。” “一会儿，我要开拖拉机去隔壁大队拉家具，来找我妈商量商量还要添些什么。” 贺岩洋洋得意的炫耀着，看着陆大军受了打击，由白转青的脸，他心里特别痛快。 干脆像斗胜的大公鸡一样，骄傲的仰头，大步走进大队卫生所。 当然，往里走前，还轻蔑的看一眼陆大军，用眼神告诉他，他就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陆大军已经傻掉了！ 他听到了什么？ 他婶子在县城食品厂，给贺岩找了份工作，还是食品厂运输队？ 姑姑陆秋霜说过，运输队是食品厂的香饽饽，工资比他姑父还高。 他姑父一个车间主任，工资才二十六，运输队的人能拿二十八一个月。 这么好的工作，本来该是他的啊！ 凭什么是贺岩？ “婶子……” 陆大军要说什么，白苏这边砰的一声关上窗户，喊赵清柔：“清柔，你进来，擦亮眼睛，别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 赵清柔只得转过头来，看向陆大军。 “你走吧，我都跟你说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你以后别再跟着我。” 说完，抛下受尽打击的陆大军，进了大队卫生所。 “婶子，我今天好多了，就是身子有些乏力，你给我号个脉，看还要不要拿药。” 白苏搭上赵清柔的脉搏，判断出她的确已经恢复了，想来昨天跟她倾诉一番，舒解了心头的烦闷。 然后晚上的时候，她还有让兰花去送饭。 “不用吃药了，药吃多了不好，你就是身子虚了些，体疲乏力。” 白苏催促她：“家里还给你留了饭菜，你梨花姐特意给你煲的粥，你再去吃一点，然后我屋里柜头放了一瓶麦乳精，是昨天从县城带回来给你补身子的，你拿回知青点。” “这两天我生病，你和兰花给我送粥送饭菜照顾着，我怎么还能拿干妈的东西。” 赵清柔要推辞，白苏将她往外面推：“好了好了，都认我做干妈了，跟我客气什么？你找兰花去，我和你贺岩哥有事情商量。” 赵清柔只得走了！ 走出大队卫生所，看见陆大军没在外面等着，暗暗吁了一口气，然后往白苏家里去找兰花。 隔着窗子，他的动作落在了贺岩眼里。 当着赵清柔，贺岩不好说什么，背着人他可没什么忌讳的。 “妈，她这是被屎糊了眼吧？” 贺岩不留情面吐槽：“她怎么又跟陆大军那种人搅一块儿，我上回还提醒过她，让她将眼睛擦亮一点。” 看来，不仅是大队和知青点的人，连她女婿都以为赵清柔一直在跟陆大军处对象。 “你当清柔怎么突然病了？” 白苏将她昨天去探病，赵清柔跟她吐露心扉的事儿说了：“这孩子，连孙明远那种长得好看的，都没动心，怎么会看上陆大军这个土里剥食，没啥共同语言的？” “刘癞子以前欺负过她，是陆大军救了她，昨天刘癞子要追她，也是陆大军将刘癞子给扑倒的。” “她觉得丢下陆大军一个人对付刘癞子，心里过意不去，这是又心软了。” 难怪陆大军刚刚走路一拐一瘸的，还挽着袖子，将手臂上的伤露出来。 原来是在演苦肉计！ 贺岩不屑的呵了一声：“以陆大军的为人，怎么可能为了她跟刘癞子拼命？” “妈，我觉得，她被刘癞子盯上，陆大军英雄救美的事儿，有可能是一场局，刘癞子和陆大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搁这儿演上了双簧。” 不愧是他女婿，透过现象看本质。 白苏昨天听完赵清柔的倾诉，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没有证据。 第54章 做了坏事要遭报应 赵清柔一心软，她侄子陆大军又像苍蝇似的缠上了人家。 想到书里描写的，陆大军一直哄着赵清柔，趁着回城时跟她去了京城，还让赵清柔爹给找了一份工作，可真是将凤凰男演绎到极致，也将赵清柔的价值利用到了极致。 “以前清柔的事情，我管不着，现在我认了她做干女儿，不能不管她。” 白苏跟贺岩商量：“再说，她是为了救梨花，才又被刘癞子盯上了，给了陆大军可乘之机，大队部那么快将刘癞子放出来，你什么想法？” “在山里掉个坑，摔断条腿，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过。” 贺岩面露痞笑：“做了坏事要遭报应的，妈，你说是不是？” 贺岩和梨花马上要成亲了，要是事情败露，后果不敢想。 白苏觉得还是要稳妥起见：“他才欺负了梨花，马上掉个坑摔断腿，周书记和民兵干事那边会怀疑到你头上，先不要动手，等你以后去了县城食品厂再说。” “赵清柔他救了我媳妇儿，我也不是不知道报恩的人。” 不能动手让刘癞子狠狠栽个跟头，真是憋屈得很。 又怕他忙着跟梨花结婚的事儿，别回头赵清柔出事了。 贺岩想了想：“妈，那我让向阳在暗处盯着，还能看看陆大军和刘癞子到底是不是搅一块儿唱双簧……” 贺岩得到了县城食品厂的工作，还是运输队，一个月能拿二十八元钱，这件事情，对陆大军的打击太大了。 赵清柔让他别跟着，他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 被白苏霍霍完养了一年的鸡，家里再也没有鸡下蛋，好久没吃上鸡蛋了。 陆老婆子今天在后山竹林，摸到了几个野鸡蛋，脸上笑得像一朵菊花。 “哎哟，奶奶的宝贝大孙子回来了。” 陆老婆子一点都没察觉到陆大军不对劲：“我给你出的主意行吧？你在手上弄点伤，她知道你是为了她被刘癞子打的，能不心软？” “快来跟奶说说，那个赵知青是不是又答应跟你处对象了？你哄那个女人累着了吧，奶奶给你煮鸡蛋。” 陆老婆子还在炫耀，他在后山掏到的野鸡蛋，硬往陆大军手里塞，让他摸摸。 陆大军想到巴上她婶子的贺岩，都得到了县城食品厂运输队的工作，一个月能拿二十八元，而自从她婶子闹翻搬离陆家，他什么好处都沾不上了，混得连个鸡蛋也吃不上。 他一时悲从中来，陆老婆子非要他摸，他不耐烦挥手一挡。 那两个鸡蛋一时没被握住，叭的一下掉在地上。 看鸡蛋摔碎了，陆老婆子感觉她的心被摔碎了。 “哎呀，造的什么孽哦，我好不容易从后山摸到的鸡蛋，你这么糟践东西。” “你妈被送去劳改，又不是我害的。” “将刘癞子卖给梨花那事儿，是我做的主，但那钱是为了给你娶媳妇儿。” “你婶子告去公社，就该你妈替我去劳改，你天天给我甩脸子，敢情还为这事儿怪我……” 陆老婆子看着掉地上的碎鸡蛋，哭得像死了爹娘。 陆大军不耐烦的冲她吼：“两个野鸡蛋摔碎了，你哭什么哭？” “要不是你将婶子给赶走，别说野鸡蛋，我都能去县城食品厂上班了。” “一个野鸡蛋你在这儿哭哭啼啼？婶子都帮那个地主恶霸的儿子赎回了宅子你知道不？婶子还帮那个地主恶霸的儿子，弄到了县城食品厂运输队的工作，工资比姑父还高你知不知道？” 什么意思？ 那个生不出男娃的贱人，赔钱货，拿跟他们分家的钱，去帮地主恶霸的儿子赎宅子？ 还有县城食品厂那工作，该是他孙子的。 陆老婆子一激动，一把从地上爬起来，拽住陆大军的手：“走，去找那个赔钱货，黑心肝的，问她凭什么帮外人搞到食品厂的工作，不帮你这个亲侄子，我去打死她。” 越闹得厉害，她婶子越要讨厌他。 陆大军甩开陆老婆子的手，呜呜咽咽哭上了。 然后陆老婆子就在一旁，使劲儿骂白苏，骂得特别难听，各种脏话连珠炮似的没完没了。 陆老大干活回来，听清楚她妈在骂什么，喊呜呜咽咽哭着的陆大军：“进我屋来，我跟你说个事。” 陆大军红肿着眼眶，进屋关上门，陆老大就拿旱烟杆子在桌上敲着。 “那事儿咋没成？” 陆老大阴郁的开口：“刘癞子要是将梨花给弄了，你婶子为了脸面，只能将梨花嫁给刘癞子。” “那贺家小子再也沾不到你婶子的便宜！” 陆大军将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还将刘癞子的威胁也一并说了。 陆老大狠狠吐一口浊气：“刘癞子是个不成事的，那个赵知青也在多管闲事。” “不能让一个没血缘的，老占你婶子的便宜，梨花不能嫁给那个贺岩。” 陆大军打断他，没好气道：“陆梨花都要跟贺岩成亲了，能怎么办？” 陆老大有些烦躁的拿烟杆子敲着桌子，面露狠色。 “让刘癞子当着队上人的面，说用强那事儿，是梨花勾着了他。” 梨花都要成亲了，他这个当大伯竟不知道？ 他那个弟妹还真是狠心，侄女成亲不打算请奶奶和亲大伯。 陆老大下了狠心：“大军，将他们两个的婚事给弄砸了，你婶子以后只能顾着你这个亲侄子。” “虱子多了不怕痒，这事儿你让刘癞子背着，事情能不能成，好赖都算不到你头上……” 李向阳这边，得了贺岩交代的任务，欢喜雀跃。 其实他喜欢赵清柔很久了，但他脸皮薄，不像陆大军那样，厚着脸皮围着人赵知青转，赶也赶不走。 李向阳仔细观察，留意知青点那边的动静，弄清楚了赵清柔上工下工都有知青苏笑笑陪着，只有中午往大队卫生所，找兰花一起学习才会落单。 本来在大队卫生所学习完，赵知青中午还要回一下知青点。 但是自从她病了一场后，中午呆在大队卫生所的时间更久了，下午干脆直接跟兰花一块儿上工。 一般情况下，晚上赵知青是不会走出知青点的。 李向阳判断，如果刘癞子要对赵清柔动手，也应该挑她中午在知青点吃完饭，往大队卫生所去的时候。 而只有知青点附近那个河边小树林比较偏僻，那一片儿没人，地点应该也是挑在这儿。 第55章 拉着她钻了稻草堆 盯了那片河边小树林几天，一直没什么动静，就在李向阳觉得刘癞子只是放狠话，并没有在大队部才接受过教育，马上顶风作案的胆子。 这天，他真的看到刘癞子往那片河边小树林钻。 刘癞子钻进去不久，恰好赵清柔吃完饭从知青点出来，要往大队卫生所去。 李向阳心都提到嗓子眼里，想从稻草堆里钻出来提醒赵清柔，又怕惊动了刘癞子，情急之下蹿出来，将赵清柔一下拖进稻草堆。 “呜，呜！” 被一只手给捂上了嘴，往草堆里拖，赵清柔给吓死了。 李向阳压低声音：“别怕，是贺岩让我来保护你的，刘癞子刚才往河边小树林钻了。” 不是！ 赵清柔见是大队长家的儿子，经常跟贺岩在一块儿那个，那颗快蹦到嗓子眼的心，慢慢落回实处。 刘癞子往河边小树林钻，他提醒一声就好了，将她往稻草堆里拖干什么？ 赵清柔缓过劲来，狠狠瞪李向阳一眼。 李向阳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尴尬得直挠头。 “我一急，没想那么多……” 他要解释，从赵清柔的角度，透过稻草缝隙，看到刘癞子又从树林里钻出来，选了一棵树背后藏身，还往知青那边张望。 她忙朝李向阳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李向阳顺着她的视线，透过稻草缝隙看过去，见刘癞子就在离稻草堆边并不远的树后藏着，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要是有人看到他和赵知青钻稻草堆，那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要坏了赵知青的名声啊！ 李向阳身子僵硬着，不敢动，活脱脱一个木头人的样子，让赵清柔不禁莞尔。 她还一开始还以为被人拖进稻草堆里要干什么，结果这人是李向阳，还是这般规矩的样子，连拿眼看她也不敢。 她信了，刚刚的事情就是李向阳一时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 赵清柔还想等一会儿刘癞子离开了，再钻出稻草堆，不想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刘癞子走过去。 那人，赫然是上回帮了她的陆大军。 刘癞子一看到陆大军，觉得好扫兴：“怎么，真怕我弄了你的女人，还跑来守着？” “上回你给我那十元钱，我都花光了。” 刘癞子说话大声，不要脸地朝陆大军吼：“要我不弄你女人，成啊，再给我十元钱。” 赵清柔听到这话，难堪极了。 想跟李向阳解释一下，事情不是这样，又觉得不对劲，这两人三天两头在小树林撞上，到底是要干吗？ 为什么陆大军要给刘癞子十元钱？ “你对陆梨花用强那件事情，不是说好，我给十元钱两清了，你别耍赖。” 陆大军抛出诱饵：“你还想要钱也行，陆梨花要跟贺岩成亲了，你能弄得他们结不了婚，我还给你一张大团结。” 刘癞子眼前一亮，不怪他经受不住诱惑，一张大团结，能买好多东西。 上次钱来得那么快，感觉可太好了。 “要将陆梨花弄得跟贺岩结不了婚，这还不容易，到时候等他们结婚时，我跑去跪着道歉，说自己不是人，不该对陆梨花用强，当着大队那么多人的面，他们还能结成婚？” “一下就能将他们给拆散了！” 刘癞子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我就怕我去闹了，你回头不给钱，我还得罪你那个婶子。” “你上回不是说，给我那张大团结，还是从你奶那儿弄到手的。” 隐在稻草丛里的赵清柔，还有李向阳，听到他们这些无耻的话，简直叹为观止。 原来对梨花姐用强的事儿，竟是陆大军指使刘癞子干的？ 目的就是，不能让贺岩跟梨花成亲。 事情没能成还不够，还想趁着两个人成亲时上门去闹，败坏梨花的名声。 不说李向阳听得捏紧了拳头，赵清柔听了都想冲出去打人。 一个对自己堂妹都能这么坏的人，真会为了她跟刘癞子拼命吗？ 赵清柔觉得陆大军跟刘癞子还挺熟的，一起干坏事，那以前刘癞子要对她用强，陆大军帮她将人打跑，还安慰她说不会将事情说出去。 事情是不是他跟刘癞子合伙做下的？ 是不是陆大军为了接近她，来个英雄救美，也给了刘癞子钱？ 明明这个天气，躲在稻草堆里闷热得快透不过气，赵清柔还是觉得如坠冰窖，毛骨悚然。 那天陆大军扑倒刘癞子让她走，那点心软全烟消云散了。 小树林那边，两个人还在讲条件。 陆大军冲刘癞子道：“钱我会想办法去凑，我奶拿不出钱给我，我去隔壁大队找我舅舅要总行了吧？总之，你要是将事情办成了，这十元钱我一定给。” “你手上捏着我的把柄，我也不能赖账不是？” 没弄成赵清柔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娘们，到时候等陆梨花贺岩成亲，去跪下认个错，就能得一张大团结。 刘癞子觉得这笔买卖还挺划算。 “那好，我暂时放过你那个赵知青。” 刘癞子挺得意：“等我将这张大团结赚到了，再来弄你女人……” 达成了约定，刘癞子和陆大军先后离开了小树林，陆大军是后面走的，他路过稻草堆几步远的地方，赵清柔看到了他阴沉的脸。 那样一张脸，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在她面前的陆大军，从来脸上都挂着讨好的笑。 这太可怕了！ 陆大军走后，李向阳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提醒她四下没人，可以钻出去了，赵清柔还瘫坐在地。 “赵知青，你别怕！” 李向阳笨拙地安慰她：“贺岩让我护着你，我不会让你出事。” 赵清柔苦笑：“谢谢你，贺岩说要我擦亮眼睛，我以前的眼神还真不怎么好，我前几天，还觉得对不起陆大军，差点对他心软了。” “陆大军和刘癞子商量的事情，咱们得快点告诉我干妈。” 怕李向阳不知道她干妈是谁，赵清柔解释：“就是白婶子，我认她做干妈了。” “白婶子人还挺好的，认她当干妈，你很有眼光。” 第56章 一天不吃狗粮憋得慌 赵清柔才觉得自己眼瞎，被李向阳夸有眼光，钻出稻草堆里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向阳看她笑了，人就有点犯傻。 看赵清柔头上挂着稻草，想给她摘掉，又没有狗胆，只好用手指了指。 赵清柔摘下头发上沾的草，又拍了身上的草屑子：“走吧，咱们去大队卫生所，这就将事情告诉我干妈……” 贺岩和梨花成婚之期将近，按照规矩，小两口这两天不好见面。 但他和梨花的婚房，贺岩满心眼里想布置得合梨花的心意，白苏也不讲这些规矩，贺岩就借着收拾屋子，让他妈将白苏和梨花一起请到了老宅这边。 “来，来，我儿媳来了，快来看妈和你贺岩哥收拾的屋子，你喜欢不喜欢。” 屋子里都是新打的家具，贺岩妈给他们小两口挑的屋子，就在正房边上，屋外游廊下是一处空地，贺岩从山里移来的几丛花草，种在空地石头砌的花圃中。 花圃正好对着屋里窗口的位置，梨花随着贺岩妈走进屋，已经在憧憬以后一推开窗子，就能看到贺岩替她种在花圃里那些花花草草。 不自禁地，脸上就浮上了笑意。 前些日子，她奶还要将她卖给刘癞子那个鳏夫，这会儿却要跟贺岩成亲了。 成亲后能住在青砖宅子里，还有柳伯娘这么好的婆婆，梨花只觉得像做梦一样，跨过门槛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贺岩妈是喊她来看屋子摆设的，梨花一进屋，就看到新柜子旁边站着一个人。 “贺岩哥，你怎么也在？” 梨花记得成亲前不好见面，嗔怪的看他一眼，扭头要走。 贺岩一把拉住她：“媳妇儿，你别走啊！” “看看屋子里的摆设你喜欢不喜欢？缺些什么东西，还有你想要什么，我明天再去镇上供销社一趟，正好给补上。” 贺岩的目光炙热又大胆，将梨花弄得脸色涨红。 她羞得朝贺岩呸了一声：“谁是你媳妇儿？还，还没成亲。” “这不是要马上要成亲了吗？成亲后你就是我媳妇儿了，我提前喊一声你还不乐意啊？梨花妹子，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 贺岩一副失落的样子，扯住梨花衣袖的手松开了。 梨花有些急了，忙摇头，情急之下，一把反拽住贺岩的衣袖。 贺岩嘴角在抽，像是憋笑，知道自己又被捉弄了，梨花恼得瞪他一眼：“贺岩哥，你个坏蛋，你跟伯娘一样，老喜欢逗我。” “我不要理你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梨花要抽手，贺岩顺势握上她的手：“我这么坏，媳妇儿你过门了，怎么罚我都行，我让妈请你过来一趟，真是怕缺了什么委屈你。” “你也知道的，我是第一次成亲！” 谁还不是第一次成亲？ 贺岩握在她腕上的手有些抖，梨花这才知道，原来她贺岩哥也会有紧张的时候，还口不择言说出第一次成亲这种话。 梨花觉得已经原谅了他逗自己的事儿，挣脱不开贺岩的手，只得随他了。 贺岩头凑过来，得寸进尺道：“媳妇儿，你看看，咱们屋里还要不要添置什么东西？” 家具被褥什么都是新的，柳伯娘还特意设计了两套衣服，给她和贺岩哥结婚那天穿。 那一身红裙子，衬身材极了。 衣裳刚做好，她试穿过，柳伯娘拉着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梨花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长得这么好看。 贺家宅子这么大，她嫁过来就是当家的女人，婆婆又是最好相处的性子。 对这桩婚事，梨花满意极了！ “不，不缺什么！” 贺岩目光炙热，梨花觉得她身上要被盯个窟窿了。 只要对上贺岩的眼神，梨花就觉得耳根子一阵发烫，被贺岩直勾勾盯着，梨花羞得不敢拿眼看他。 她娇羞的垂着头：“都，都挺好的。” 他媳妇儿这是害羞了？ 听到梨花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贺岩低低笑出了声，他身子前倾又凑近一点：“我真是娶了个傻媳妇！” “媳妇儿，你这就觉得挺好了？” 贺岩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身子往她这边倾，这是个有些侵略性的姿势，梨花闻到贺岩身上阳刚的味道，不仅耳根子烫，连身子都快被烫着了。 好在贺岩适可而止，没有继续挨过来，而是拽着她的手，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然后滑到了梨花手上。 感受到手腕传来一股沁凉，梨花低头，瞧清楚手上赫然多了一块女式手表。 “这，这……” 梨花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不敢置信：“贺岩哥，这是给我的？” 贺岩上手捏了捏梨花水灵灵的脸：“不给你，给谁？” 可是，柳伯娘已经给了她妈一百八十八元钱彩礼，还说不能弄到三转一响那么打眼的东西，只能给些彩礼钱委屈她嫁过来。 梨花有些替贺岩担心：“伯娘给了我妈彩礼钱，你还给我买手表，咱们成亲的钱够不够？” 不够给她买什么手表？ 她不知道，自己男人有多会赚钱？ 她的傻媳妇儿，还没嫁进来，就知道为他打算了。 贺岩一把抱住她：“媳妇儿，你男人家底很厚，你以后就知道了。” 狗粮什么的，吃多了也就习惯了。 一天不吃憋得慌！ 白苏已经习惯了女婿女儿给她喂狗粮，甜甜有些羞涩的感觉，这让白苏一脸姨母笑。 屋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她和贺岩妈挤在窗外偷听，默契的一阵挤眉弄眼。 怕被屋里小两口发现，两人猫着腰要撤退，李向阳陪着赵清柔来了。 “婶子，你们在干吗？” 贺岩妈将梨花引进屋，悄无声息退了出来，梨花万万没想到，柳伯娘没有离开，还和她妈一起躲在屋外偷听。 梨花闹了个大红脸，羞得差点找个地洞钻进去。 贺岩被梨花一把推开，只得兴致缺缺走出来，没好气拿眼瞪扰了他好事的李向阳，但看到跟在李向阳身边的赵清柔头发有些乱，贺岩愣住了。 “赵知青，刘癞子他对你动手了？” 第57章 他太恶毒了 赵清柔其实有些怕贺岩，不仅她怕，连她的死对头林丽娟也怕。 对于知青点那些娇滴滴的女知青，队上的小伙子哪个不是和颜悦色，还帮着干活儿。 只有贺岩，从来对她们不假辞色。 林丽娟踢过几次贺岩这块铁板，没少在知青点说贺岩的坏话，不仅是她，连带着其它女知青，也知道贺岩不能惹，会落得个没脸。 虽然赵清柔能出入贺家了，可她还是感觉，因为婶子，贺岩才给她几分面子。 从李向阳嘴里得知是贺岩让在背后保护她，赵清柔给自己壮胆主动搭话：“李向阳护着我，没让我撞上刘癞子，但是我和李向阳，撞见刘癞子跟陆大军在一块儿，商量着要坏了你和梨花姐的亲事。” 李向阳不善言辞，特别是在赵清柔面前，更显得木讷老实。 他在一旁频频点头，赵清柔表达清晰，将河边小树林偷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告诉了贺岩和白苏她们。 梨花已经气得一身发抖：“我到底哪儿招惹陆大军了，他非要跟我过不去？” “我就说奶和伯娘，为什么突然要将我卖给刘癞子？原来都是他的主意。” 梨花眼眶红肿：“我好不容易摆脱了刘癞子，要跟贺岩哥成亲了，他还死盯着我不放，让刘癞子来糟践我。” “他就那么想将我往火坑里推吗？我上辈子是挖了他的祖坟还是一刀捅死了他？他要这么害我？” 梨花越想越气，气得眼泪都涌出来了：“我和贺岩哥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眼看着要成亲了，他，他还想在我们成亲时使坏，他这人怎么就这么坏？” “他真是个坏胚子……” 梨花气得泣不成声！ 心疼她的贺岩，顾不得大家都在，大着胆子轻抚着梨花的肩安抚她。 相比起梨花的激动，已经早有猜测的白苏镇定很多。 “今天的事情，多亏了向阳，是向阳让清柔看清楚了陆大军的真面目。” 白苏安抚激动的梨花：“陆大军之前要卖你，是为了打发掉刘癞子缠着清柔，然后攒下卖你的钱娶媳妇，现在他这么折腾使坏，倒不是针对你，是针对贺岩。” “我看中了贺岩这个女婿，再也不想过继他做儿子，他嫉妒你贺岩哥摘除了成分的帽子，更嫉妒你贺岩哥得到了县城食品厂运输队的工作。” “我拿贺岩当儿子，他没从我这儿再沾到一点好处，这是狗急跳墙了。” 白苏犀利的分析完，一语点破：“你也别难过，真等你们成亲刘癞子来闹，你贺岩哥和伯娘会站在你这一边，嫌弃不了你。” “这事儿提前被向阳和清柔知道了，反而是好事，咱们有时间应对。” 如白苏所言，以贺岩的为人，自然不会因为刘癞子，嫌弃梨花。 但就算他心里不膈应，在成亲时闹这么一出，搞得人尽皆知，也会坏了梨花的名声。 陆大军这一招，实在太恶毒了！ 得知刘癞子对梨花用强的事儿，跟陆大军脱不开干系，贺岩一双眼睛瞬间变得阴鸷了起来。 “妈，前几天我跟向阳去隔壁大队拉家具，听林木匠说，苗家老婆子得知她闺女被抓去劳改的事儿，受不得这个刺激犯病了，她几个儿子将人送去了镇上卫生所。” 隔壁大队只有一户人家姓苗，那就是原身大嫂苗翠凤的娘家。 说起来，梨花那个大伯娘，其实是掉在了福窝里，上头有几个哥哥宠着，侄子侄女也一大堆。 而苗家那个老婆子也是个怪的，嫌弃她几个儿子，十分偏疼苗翠凤这个闺女。 年纪一大把了，还生怕出嫁的闺女饿着冷着，有什么好东西，都让陆大军的几个舅舅拎着往闺女这儿送。 陆大军那几个舅母，早对自家婆婆不满了，但奈何他几个舅舅是大孝子，所以敢怒不敢言，只能在背后吹些枕头风。 习惯了娘家人为她付出，养成了苗翠凤算计起别人来理所当然的性子，总觉得不管是娘家，还是她们二房，都得围着他们大房一家子转。 陆大军兄弟和陆春丫的性子，也随了她。 苗翠凤被公安抓去劳改的事儿，陆大军几个舅舅一直瞒着，苗老太太得知了这事儿，才急怒攻心晕过去。 镇上卫生所，陆大军的二个舅妈又守了婆婆一夜，饥肠辘辘熬了一晚，她老公苗老大终于满头大汗拎着饭，带着弟弟弟媳出现在卫生所。 与苗老大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外甥陆大军。 “舅妈，外婆醒来了吗？” 跟着舅舅来的陆大军，守在床前一副内疚的样子：“我妈被抓去劳改，这事儿都怨我婶子，她像疯子一样。” “要不是婶子害了我妈，外婆也不会得知消息病过去。” 陆大军说这话时，还捶击着自己的头。 站在他身后的舅舅们眼眶红了。 他大舅妈却没忍住开口：“我都打听到了，是你妈和你奶奶要卖你婶子家的梨花给一个二婚头，你婶子气不过，才跑来镇上公社告状的。” “你外婆还病着，你故意在病房说这些，惹你舅舅心烦是怎么回事？” “你这是想撺掇着你舅舅给你们做主，然后找你婶子闹是不是？” “大军，你外婆病着呢，可不能起这种心思。” 大舅妈巧舌如簧：“我可都听林木匠他家媳妇巧月说了，你婶子认识县城的领导，你舅他们要是跑去和平大队闹事，别回头跟你妈落得一个下场。” “你外婆病得厉害，家里可不能少了这几个主心骨。” 陆大军的二舅妈也看不惯爱惹事的小姑子，还有跟着小姑子常来娘家打秋风的陆大军。 她打量着陆大军，突然插嘴说一句：“你外婆多疼你，你来探病，怎么没见你拎东西？” “春丫怎么没跟你来？” “你爹知道你外婆病了，就让你空着手来探病啊！” 除了陆大军老实的三舅妈，其它几个舅妈一人一句，说得陆大军抬不起头来，还将他的心思戳得透透的。 落了一个没脸，陆大军垂下头小声解释：“舅妈，我家最近出事了，手头不宽裕，等我有钱了一定对外婆好。” 第58章 活活剐一层皮 苗家的妯娌几个，还要挤兑陆大军。 他大舅忙出来解围：“好了，好了，我妹子出事儿，大军心里烦着呢，一时没想周全。” “人能来探病就行，咱家也不缺啥！” 有几个偏心眼的舅舅护着，舅妈们除了用眼神交流表达对外甥一家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 陆大军觉得如果说出找舅舅的目的，要被舅妈们坏事。 他守了苗老太婆一会儿，试探着看向能拿主意的苗老大：“大舅，咱们一边说话去，我妈那事儿有消息了。” 病房里也不好挤太多人，听说他们妹子的事儿有消息，几个舅舅跟着外甥出了病房。 陆大军带着几个舅舅绕到走廊外的小院子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舅二舅三舅四舅，我不该张这个口的，但这个世上最疼我妈的，只有你们几个。” “你们要不帮忙，我妈没有活路了！” 陆大军一脸为难：“我们大队的周书记说，有门路让我妈在农场少受些苦，就是需要一些粮食和钱票打点。” 苗老太太这两年像药罐子似的，一直躺病床上。 这回病倒了，镇上卫生所说不一定能治好，万一情况危急，得转去县城医院。 家里那么多张嘴呢，以前没少补贴自家妹子，苗家看着家大业大，其实手上也没什么余钱。 几兄弟一脸为难，苗老大也觉得顾了他妹子，回头顾不上他妈这边。 苗老大有些烦躁：“要多少粮食和钱票？” “粮食要五十斤，我跟我爹和奶奶商量，这个家里能出得起。” 陆大军说话有些磕巴：“票我手上也攒了些，钱要五十元钱，我真掏不出来，你们也知道，我婶子闹分家，将我奶我爹手上的钱抠走了。” “我家实在掏不出这五十元，又不能不管我妈。” 陆大军可怜兮兮看向苗老大：“这钱算我借的，回头攒到钱了，我第一时间还回来。” 老太太要情况危急了怎么办？ 几兄弟犹豫了，大眼瞪小眼，一脸为难。 陆大军软语相求，就差没跪下来：“大舅，我真是走投无路了，又不能不管我妈，要不你们先拿二十元，其它我再找队上的人借，我不能眼睁睁看我妈在农场劳改受苦，听说丢去那儿的人，不是累得丢掉一条命，就是被活活剐一层皮。” 苗老大兄弟几个，到底舍不得自家妹子受苦，将钱悄悄塞给陆大军，还埋怨上了白苏。 “你婶子心也忒狠了些，等你外婆病好，我们上和平大队给你撑腰……” 苗老大话没说完，他媳妇慌里慌张跑出来：“不好了，医生说妈的情况不见好转，得马上转到县城医院去。” 镇上每天只有一班开去县城的公交车，苗家兄弟妯娌几个，用担架抬着老太太在路边吃灰，没有路过的拖拉机愿意搭他们。 正当他们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一辆拖拉机开过来。 老太太情况危急，顾不得那么多了，苗老大不要命地挡在了拖拉机面前。 突突突的拖拉机一个紧急刹车，开拖拉机的人怒骂：“你们找死啊？” “你是和平大队的吧？” 苗老大着急道：“我家有人病重，拉我们去县城，不白搭你的车，我们给钱。” “你行行好吧……” 李向阳压根不想搭理他们：“我们赶时间，不方便搭人。” 李向阳不肯，拖拉机后边白苏探出头来：“向阳，他们是我嫂子娘家的人，搭他们一程吧，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拦了半天拖拉机，除了吃灰也没人愿意搭他们去县城，老太太的病情耽误不得。 没想到，到头来愿意搭他们的，还是他们妹子的仇人。 苗老大只得冲白苏点点头，让兄弟几个扶着老太太上了拖拉机。 拖拉机突突突往县城的方向开，白苏问苗老大媳妇：“大姐，你婆婆这是怎么了？” 苗老大媳妇一向看不上自己小姑子，以前去陆家，觉得白苏老实本分，再说林木匠的媳妇儿将和平大队的事情跟她一说，她觉得自己小姑子压根不占理。 因此不像苗老大几兄弟，愿意跟白苏搭话：“我婆婆急怒攻心晕过去了。” 苗老大媳妇没说是婆婆是得知自家小姑子的事情晕厥不醒的，一脸愁容：“镇上卫生所的大夫说，她这病挺凶险的，得转去县城医院。” “你说我们在卫生所守了几夜，也不见醒来，可怎么是好？” 家里兄弟妯娌几个都板着脸，到头来搭他们去县城的，还是自家小姑子的仇人。 钉是钉榫是榫，这事儿多亏了白苏。 苗老大媳妇支吾着开口：“妹子，幸好撞上你们队的拖拉机，多谢了。” “大姐不用客气，你也知道我考了赤脚医生，现在是和平大队的卫生员。” 白苏试探道：“要不，我替老太太看看？” “用不着你！” 苗老大更着脖子，拒绝了白苏。 他媳妇瞪他一眼，冲白苏道：“妹子你别搭理他，他这个人有些拧不清。” 看看不会死，又不会脱一层皮，还搭着人家的拖拉机呢！ 苗家媳妇几个是这么以为的。 苗老大兄弟几个被媳妇拿眼瞪，只得转过脸去。 白苏顺势就搭上了苗老婆子的脉搏，弄清楚她晕厥的原因，在她胳膊、后颈和头上分别掐了几下，又猛掐她的人中穴，然后苗老太太悠悠醒转。 人是醒过来了，只是双眼溃散无神，像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妈醒来了，真的醒了！” 白苏这一手，让苗老大媳妇惊叹，连苗家几兄弟，看白苏的眼神也变了。 在苗家人复杂又感激的眼神中，白苏吩咐让李向阳停一下拖拉机，然后冲他们道：“老太太情况很危急，你们要是放心，让我给她扎几针，这样能撑到县城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们小姑子的弟妹，要真有坏心思，也不会让和平大队的后生停下拖拉机，更不会施治让他们妈醒过来。 有了白苏先前露的一手，苗老大几个只得点头。 第59章 仇人救了她的命 拖拉机停在路边，白苏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给躺在稻草堆担架上的老太太施针，待白苏施针后取针，老太太溃散的目光渐渐清明，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苗老大兄弟几个很紧张：“怎么又晕了？” “是啊，你将我妈咋了？” 被如此质疑，白苏也不气恼，好脾气的解释：“老太太是太过疲累睡过去了，不信你们听，她这会儿呼吸均匀。” 苗老大几个凑过去，老太太果然呼吸均匀，跟她平时睡过去的时候一样，气色也安详很多，没有昨晚脸色那么吓人。 苗老大用手捅一下他性子冲的弟弟。 质疑了白苏，苗老四不好意思挠挠头：“那个，误会你了，对不起。” “没事儿，一路坐着拖拉机去县城太颠簸，老太太睡过去了不会那么难受。” 白苏如此大度，先是让他们搭拖拉机，还给老太太治病，苗家的人很是不好意思。 苗老大媳妇也顾不得白苏跟她小姑子那点芥蒂，对白苏热情了不少：“妹子，你去县城干吗？” “给县城贺岩的兄弟，还有我哥的战友送结婚请柬。” 白苏解释：“明天是我女儿梨花的大喜日子，也是太忙了，今天才有空往县城去送请柬，我女婿让人在县城屠宰厂买了肉菜，赶去拉回来明天办酒宴。” 一提梨花，苗老大媳妇不好接话了。 正是因为梨花的事情，才闹得陆家分家，鸡飞狗跳。 苗老大媳妇不提，白苏坦坦荡荡解释：“大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闺女再不值钱，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 “我怎么舍得让他嫁给一个打人的二婚头？” 又是性子冲的苗老四，没忍住开口：“我妹子做的那事儿是缺德，你们妯娌这么多年，不好报公安抓人去劳改吧？” 劳改算什么？ 梨花兰花她们，难道活该为了陆大军葬送一辈子？ 没有让大房那一家子偿命已经算客气了！ 只是她和李向阳，今天突然出现在通往县城的路上，一切都是为了让梨花和贺岩有个喜庆圆满的婚礼，所以白苏并不气恼，反而一脸惊讶。 “是谁说我将我嫂子报公安抓去劳改了？” 白苏一拍大腿：“这事儿误会了，我告的人是我婆婆，我婆婆给我灌一碗牛药，差点让我命没了。” “卖梨花替大军娶媳妇儿的事情，不是没成吗？” “买人的刘癞子公安都给放了，怎么会因为这件事情，抓嫂子去劳改。” 白苏叹气：“哎，你们说我和我嫂子这些年，小矛盾有，大龌龊是没有的，都是苦命的女人，我何苦跟她过不去。” “也不知道大军喊了我小姑子陆秋霜去公社说的什么，给灌牛药的明明是我婆婆，结果到头来却是罚了我嫂子去农场劳改。” 对啊！ 让大军堂妹嫁给打人二婚头的事儿，不是没成吗？ 告的是灌牛药的人，怎么就成了他们妹子被抓去劳改？ 疼爱自家妹子的苗家几兄弟，脸都黑了！ 他外甥陆大军今天在镇上卫生所，找他要到二十元钱后，听到他们的妈病情危急要送去县城，竟然溜了。 一开始苗老大几兄弟没有细想，这会儿听到自家妹子是因为灌牛药的事情被抓去农场劳改，而灌牛药的人不是她，而是陆老婆子，苗老大他们突然觉得陆大军也很不对劲。 又是性子冲动的苗老四没忍住开口：“你们队上的周书记说，给些粮食和钱票，有门路让我妹子在农场劳改少些苦，有没有这回事？” 这回，不用白苏开口了。 开着拖拉机的李向阳惊讶的扭过头来：“周叔这么有本事，我咋不知道？给粮食和钱票能插手几百里外农场的事儿，怎么也没听我爸提过？” 苗老大兄弟几个，问李向阳是谁。 白苏解释：“他是我们大队长的儿子，李向阳小同志，大队部的事儿他比我熟，我没听过有这种事情，要不等我回队上，去找周书记给你们问问？” 苗家的人一个一个脸黑成了锅底，特别是知道苗老大给过陆大军钱的大儿媳，她一个女人拽紧拳头，手上青筋都要跳起来了。 哪一回来借钱，有还回来过？ 如果没有这回事，那可是他婆婆的救命钱。 当外孙的，骗外婆的救命钱，这还是人吗？ 苗家几兄弟一齐脸黑，妯娌几个气得要炸时，被拖拉机一颠一颠的苗老太太，睁开了眼睛。 其实白苏给她施过针后，她脱离危险早醒了。 但她不愿意看害她女儿的仇人，更不能接受，是害她女儿的人，救下她一条命。 所以，她眼不见为净，闭上了眼睛。 听到她心心念念的小女儿，不是因为弟妹闺女的事儿被抓，而是替灌牛药的婆婆顶罪，她早沉不住气了，要不是身子乏力，气得想睁开眼睛怒骂。 听到苗老四提拿钱能让她女儿少受苦，然后和平这个开拖拉的年轻后生，竟是大队长的儿子说没这回事儿，苗老太太猜可能是她外孙因为自己的女儿的事，又来找舅舅要钱了。 虽然有李向阳这个大队长的儿子在，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疼了那么多年的外孙，会来骗她救命的钱。 老太太一会儿觉得心寒，一会儿又觉得是白苏骗人。 因此她忍着一路没有睁开眼睛，拖拉机开到了县城医院将他们放下，苗家兄弟几个抬着担架下来。 等和平大队的拖拉机开走了，老太太躺在担架上睁开眼：“老大家老二家的，大军的堂妹要结婚，明天你们上和平大队随个礼。” “妈……” 苗老大媳妇要说得照顾她，身边不能离人。 老太太眼皮子打颤闭上眼睛：“老三老四家的先照顾我，你上和平大队，弄清楚是不是拿粮食和钱票，能让你们妹子在农场劳改少受些苦。” 她们小姑子的弟妹，说的是不是真的，去镇上公社一打听就知道了。 大军是不是在骗老太太的救命钱，去一趟和平大队也知道了。 苗老大媳妇和几个妯娌对望一眼，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意思，忙应下：“妈这个病，多亏了小姑子弟妹，我听妈的，她女儿结婚，我明天上和平大队随礼……” 第60章 媳妇儿，我们领证去 梨花结婚这天，穿上了贺岩妈特意设计的红裙子，上摆是收身的旗袍，下摆开合处露出里头的纱质裙子，这样一套裙子穿上，既显得端庄，又能完美的勾勒出了身材。 镜子里的人太好看了！ 梨花有些害羞：“妈，穿成这样去扯结婚证合适吗？会不会太打眼了？” “是太好看了些。” 这具身体虽是梨花的妈，但骨子里她是将梨花当成姐们儿，看着一身嫁衣的梨花，白苏有一种送好姐妹出嫁的即视感。 自从搬离陆家后，伙食改善了不少，用肉养着，眼前的姑娘早脱去了蜡黄的脸色，一身红裙衬得肤色白皙如玉。 她丰腴的身材，穿旗袍最合适不过。 人逢喜事精神爽！ 平日里，白苏就觉得她这个大女儿越长越好看，今日容光焕发，她眉眼里皆是羞涩的风情，将她身上的美展现到了极致。 “就这么穿，一辈子结一次婚，不得穿得好看点？” 白苏上手捏美人水灵灵的脸：“我家姑娘太美了，你贺岩哥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将你疼到骨子里。” “妈，你又捏我……” 梨花抓住白苏捏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要不是她妈变了，她哪有现在的幸福？ 她不会知道贺岩哥对她的心意，怕是已经到了刘癞子家那处狼窝里，从她妈被灌牛药醒来，性子变了，也似乎改变了她们的境遇。 梨花对白苏有着深深的依恋，她将头伏在白苏肩上：“妈，我舍不得离开你。” “大喜的日子给你高兴傻了？” 白苏有些宠溺按了按她的额头：“你贺岩哥不是说，贺家宅子大，你嫁过去后，我带着你们妹妹搬过去，跟你婆婆做伴儿。” “我们不会分开，说什么舍不舍得这种傻话。” 她还替女婿贺岩找了一份县城食品厂的工作，贺岩和梨花结婚后，要去县城食品厂上班。 要说舍不得，她家傻姑娘该舍不得贺岩才是…… 白苏在想着这事儿，外边传来按铃铛的声音，梅花将贺岩给的大白兔奶糖往兜里塞，一脸兴奋跑进来：“姐，快，姐夫来接你去公社扯证喽！” 梅花特别喜欢贺岩这个姐夫，跟着她姐夫，有肉吃。 还有，糖吃。 贺岩也知道讨好小姨子，准备了两种糖。 去李向阳家借大队长的自行车，给的是水果糖，给自家小姨子塞的，是一兜大白兔奶糖。 豆蔻年华的少女，掩饰不住骨子里的吃货天性，得了奶糖一口一句姐夫喊得可甜了，使出吃奶的劲儿帮着贺岩将梨花拽出屋。 “你这是，恨不得你姐和姐夫马上原地结婚，你姐夫没少给你糖吧？” 白苏没忍住在她头上弹了一下：“真有出息，我看你迟早为了一口吃的，要将你妈和几个姐姐全给卖了。” “那哪能呢？” 梅花捂着兜里的奶糖，冲着白苏俏皮的做了个鬼脸：“一口吃的不成，卖我妈得三兜奶糖，还得卖给我姐夫这么好的男人……” 天不怕地不怕的贺岩，马上要跟梨花领证结婚了，他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很怕这只是一个美梦！ 梦醒了还是不是真的？ 他坐在自行车上，踮着脚等在屋外台阶下，紧握着自行车把手，微颤的手出卖了他的紧张。 梨花穿了一身红裙子，被妹妹梅花拽出来见贺岩，有些害羞。 两人目光相撞，梨花觉得坐在自行车上的贺岩让她移不开眼，贺岩也觉得，被梅花拽出来的人，好看得像天上的仙女。 而这个仙女马上要下凡了，下凡成为他媳妇儿。 两人目光相撞，一时痴了！ 是逗趣的梅花，破坏了这份旖旎，也让贺岩的紧张还有梨花的羞涩荡然无存。 看桂花荷花追着梅花抢糖，连性子冷的兰花也加入了，姐妹几个笑闹成一团，身为长姐的梨花很无奈。 “小吃货，瞧她那点出息！” “梅花妹子活泼可爱。” 贺岩夸了小姨子一句，催梨花：“媳妇儿，咱们去领证了，你上来，我骑你去公社。” 骑她去公社，这话听着好奇怪。 “哎！” 梨花脸红地应一声：“那，我上来了。” “好，小心裙子……” 等梨花稳稳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贺岩蹬着自行车：“媳妇儿，你今天太美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今天成亲，贺岩一路骑自行车，还不时吹一声口哨，引得路上出工的大娘婶子们纷纷侧目。 “那是白大夫家的闺女梨花吧？长得可真好看！” “裙子还在飘着呢，结婚能穿一套这样的红裙子，一辈子也值了。” “这么水灵灵的姑娘，当初要是真被卖给了刘癞子，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嫁给贺家小子挺好的。” “你们听说没有？贺家小子不但摘掉了头上成分的帽子，赎回了他家的老宅，很快要去县城食品厂上班了，听说还是什么运输队，一个月二十八元钱工资。” “二十八元钱？那么多？” “那一年攒攒，少说也攒个一二百元，梨花真有福气，嫁了一个吃上商品粮的。” “也多亏了人家有个好妈，贺岩还是地主富农成分的时候，白妹子一点也没嫌弃他，当着咱大队社员的面，说她认贺岩这个女婿，听说贺岩能去县城食品厂上班，还是白妹子帮忙弄的工作，她哥到底是部队当官的，跟那个秦书记是战友。” “你说陆家那一家子，是不是脑壳有包？要是那家老婆子不作，陆大军孝顺自家婶子，有好处哪会先便宜了外人，食品厂运输队的工作也会先给亲侄子。” “那一家人可好，使着劲儿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到头来鸡飞蛋打，什么也没捞着……” 队上的婆姨媳妇们，一时羡慕梨花的好福气，一时又觉得贺家小子一个头上有成分的，摘除了帽子不说，还赎回宅子吃上了商品粮，都是因为有一个得力的丈母娘，因此议论得可起劲了。 她们从去上工撞见贺岩载着梨花，一直议论到田间地里头。 第61章 上门随礼的来了 从大队部赎回宅子，门窗屋瓦修缮好焕然一新，屋里家具一摆，院子里再种些花花草草，贺家这处宅子恢复了生机盎然的模样。 任谁见了，都不会以为这是曾经荒凉的鬼宅。 到底是大队唯一的青砖瓦房，收拾齐整后有些打眼。 白苏就跟贺岩妈商量，只打算简单置办几桌，请李向阳一家，还有队上相熟的人家来吃个喜宴，再就是贺岩的兄弟袁胖子，还有帮贺岩摘除了成分帽子的秦炎越。 知青点那边，只请了白苏的干女儿赵清柔。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上门随礼的来了！ 许是昨天去县城的路上，救了苗老太太，苗家二个媳妇带着她们家性子暴躁的老四上门了。 “白妹子，恭喜恭喜，祝你女婿和梨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苗老大媳妇拎了鸡蛋，还给了一个红包随礼。 不管红包金额大小，上门是客，人家满嘴吉利话，总不好将人给拒之门外吧？ 苗老大媳妇将手上篮子里拎的鸡蛋，还有红包一并塞给白苏，进门后四处打量：“这处宅子真阔气，梨花是个有福的，嫁了个好人家。” 恰好李向阳一家，陪着大队支书周大江也来了！ 周大江瞧着跟白苏说话的几个有些面熟，像隔壁大队的，多嘴问一句：“这几位是？” “是我大嫂娘家人，她们家老太太生病了，昨天去县城的路上撞到，我搭了一把手，她们一家子太客气了，听说梨花今天跟贺岩结婚，过来喝喜酒。” 白苏跟苗老大媳妇介绍：“大姐，这是我们队上的周支书，这是大队长。” 白苏将他们介绍给苗老大媳妇，李志强和周大江面面相觑。 这是在搞什么？ 隔壁大队苗家，是白苏大嫂苗翠凤的娘家。 这一家子难缠啊！ 难怪看着眼熟，以前为了苗翠凤出头，几兄弟还打上了和平大队。 是白苏跑去公社告状，她嫂子苗翠凤才被公安给抓起来去劳改了，按着苗家几兄弟的性子，不把白妹子当仇人就不错了。 还跑来喝梨花和贺岩的喜酒？ 李志强和周大江都觉得怕是上门来闹事的，因此警惕了起来。 苗老大媳妇，之所以会被她婆婆派来和平大队，是因为她性子稳重，而非要跟着来的苗老四，却是个沉不住气的。 一听白苏介绍这两个干部模样的人，其中一个正是和平大队的周支书，以他暴躁的性子，实在忍不住了。 “周支书，听说你有门路，能让我妹子在农场劳改少些苦，只要出些粮食和钱票，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这事儿他只跟陆大军提过一次，说替他想想办法。 陆大军这就捅去苗翠凤娘家了？ 这种事情是能摆在明面上来说的吗？ 周大江脸都青了：“苗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一个大队支书，哪能管到几百里外农场的事儿。” “我要是有那个能力，在队上做什么支书？” 他一脸严肃：“你们是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这不是在害我吗？” 得知白苏和李向阳昨天去县城的路上，跟苗家这几个撞上了，周大江说这话时，还瞥了白苏和李向阳一眼。 李向阳可不背这个锅，他瞪着苗老四：“你这人怎么回事？昨天我白婶子救了你家老太太，你就拿这话问我和婶子。” “是啊，当时向阳就说，周支书哪有那个本事，给些粮食和钱票，能插手几百里外农场的事儿。” “你昨天问了我和向阳，今天又趁着我女儿和贺岩结婚，跑来质问周支书，这种话传出去，会让人误会，以为周支书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给他添麻烦。” 白苏冷下了脸：“大姐，你们真是来吃梨花贺岩喜宴的吗？” “你们吃喜宴，上门是客，我欢迎，要是为了我嫂子的事情记恨到我头上，来搅和我女儿结婚，那不好意思，我就将鸡蛋和份子钱还你，请你们离开。” “不，不，我们真是来吃喜宴的。” 昨天白苏还救了她家老太太，她们苗家再不懂是非，哪会恩将仇报？ 苗老大媳妇生怕白苏误会，口不择言解释：“是我四弟性子太急了，大军那孩子跑来问他舅要钱，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苗老大媳妇怕白苏误会她们是来搅婚宴的，着急慌忙解释时，陆大军扶着陆老婆子，出现在了贺家门口。 “奶，咱们家就算跟婶子分家了，你也还是陆梨花的奶奶，她也还是你孙女儿。” 陆大军煽风点火：“我婶子没将你放在眼里，你孙女儿嫁人这么大的事儿，她没喊个人请你来吃喜宴。” 陆老婆子本就因为梨花结婚没请她，一路骂骂咧咧。 被陆大军这么一戳，她叉开腰站在贺家门口骂：“老天爷，这是造的什么孽哦？陆家娶了个不孝的儿媳妇，不能生儿子的烂心肝玩意儿，不将我这个老太太放在眼里。” “我孙女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不请我这个亲奶来吃喜宴，你们都来评理……” 陆大军隔岸观火，正看得津津有味，陆老太婆也正骂得起劲，冷不防贺家一道影子冲出来，对着陆老太婆叭叭乱骂的嘴抽了一耳刮子。 陆老太婆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憋着气的苗老大媳妇骑上去，对着她那张老脸狠扇了两巴掌，边打耳光边骂：“你个死老太婆，我忍你很久了，给白妹子灌牛药是你做下的，让我小姑子替你背锅，害她被送去劳场农改了，我抽不死你。” “哪个大队哪个公社，有你这么狠心的长辈，自己灌牛药杀二儿媳，要大儿媳替你背锅？” “别以为你让你那个在县城做车间主任的女婿上公社说话，这件事情就能瞒下来，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么缺德，迟早身上流脓脚底烂光。” 陆老婆子要反抗，但哪敌得过虎背熊腰的苗老大媳妇。 陆老婆子挥着手乱扑腾，要来抓她的脸，苗老大媳妇凶悍地抓住她一把头发，差点将她的头皮给扯下来。 陆大军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看清楚打人的竟是他的大舅妈，他人都懵了。 第62章 打个架给结婚助助兴 听到陆老婆子嗷嗷惨叫，陆大军要来拉架，冷不防旁边飞起一个无影脚，一脚将他踹进贺家屋外的小溪里。 陆大军在空中划下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水，头还磕到了河里的石头上。 等他艰难的从水里爬出来，看清楚下狠脚踹他的是四舅，陆大军不敢置信。 “舅舅，你怎么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畜牲，你外婆住院空着手来探病就算了，连老人家的救命钱也要坑。” 脾气暴躁的苗老四怒指着他：“你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这些年我们几个舅舅白疼你了。” 苗老四只顾着骂陆大军，帮着她嫂子时不时掐陆老婆子的苗老二媳妇，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不怪老四家的打人，我这个外甥太不是东西了，他外婆住院几天没醒，他来探病空着手，还问我男人要钱。” “说是周书记这儿有门路，给些粮食和钱票，能让我小姑子在农场少受些苦，我大哥和男人疼自家妹子，就将老太太救命的钱给他了。” “老太太病情危险，送去县城医院的路上差点没熬过去，幸好坐上了李队长儿子的拖拉机，白妹子将我婆婆给救活了。” 苗老二媳妇一边上手帮着掐陆老婆子，还能柔柔弱弱跟围观的人诉苦：“这孩子以前瞧着还好，我们家有什么吃的用的，总紧着他和我小姑子。” “他咋变成了这样，连他外婆的救命钱也坑？” “他还满嘴谎话，在背后说白妹子的坏话，我们在镇上公社打听了，是他姑陆秋霜的男人跑去公社说话，害我小姑子替他奶奶背锅，顶替老太婆上农场劳改了。” 似乎嫌陆大军死得不够快，苗老二媳妇看一眼周大江：“对了，他还诬陷周支书，说周支书要粮食和钱票，能帮着我小姑子在几百里外的农场少受些苦。” “要不是我四弟性子冲动，趁着来吃喜宴撞上周支书这么一问，真要冤枉了好同志好领导。” 周大江这会儿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幸亏苗家这几个，没有跑去公社告黑状，而是跑来和平大队将事情捅破，洗清他的冤屈。 不然要被陆大军给害死了！ 他妈那件事情，是他跑来求他，他才说到时候弄些粮食和钱票送去农场，看能不能让他妈苗翠凤在农场少些苦。 他倒好，不但不感激他，还跑去苗家讹钱，差点将他给搭进去。 差点阴沟里翻船，周大江气坏了：“好一个陆大军，连自己外婆治病救命的钱也坑，你还是不是人？” “你不但坑老人的救命钱，还用心险恶，企图栽赃陷害人民干部。” “和平大队有你这种思想觉悟低下、道德败坏的人，是我们身为大队干部的失职。” “我们大队干部要是不帮着你改正错误，你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去农场劳改的犯罪分子。” 周大江黑着脸喊民兵干事：“你先将陆大军同志请去大队部，等吃完喜宴，晚上在大队打谷场接受思想教育，让优秀的大队社员同志们帮着好好教育他。” 周大江一开始来贺家宅子喝喜宴，嘴还直抽搐，看着收拾妥当，窗上贴着喜庆剪纸的屋子，觉得只让贺岩出一百元赎宅子，这事儿亏大了。 这会儿被陆大军给气的，将宅子的事儿忘得差不多了。 白苏让刚从公社扯完结婚证回来的梨花和贺岩，给上了满满一叠子糖果和花生，闻到灶房那边传来卤肉的香味儿，他什么心思也没了，坐在席上等着吃肉。 早在陆老婆子的大嗓门出现在贺家宅子门口，最害怕吵架的贺岩妈就一个激灵，拉着白苏不知道怎么办。 万万没想到的是，吵架还是轻的，还能打起来？ 看着苗老大媳妇像个球一样滚出去，大块头砸向陆老婆子，贺岩妈拉着白苏很着急。 “贺岩和梨花结婚的好日子，这打起来了不太好吧？” “放心，打不了多久。” 白苏闲得看热闹，差点没捧着一把瓜子磕：“他们在宅子外头打，又不会弄脏了咱们家的院子，让他们打一架，给贺岩和梨花助助兴。” “你真是太对我胃口了！贺岩和梨花结完婚，他马上要去县城食品厂上班了，我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宅子里害怕，你得快点搬过来陪我。” 谁不喜欢住青砖宅子？ 她女婿盛情相邀数次，她柳姐姐也发话了。 白苏矜持道：“那好吧，我明儿搬过来陪你，兰花她们一起来，你别嫌闹腾。” “人多才好呢，人多热闹。” 贺岩妈好脾气的笑：“这人年纪一大，就喜欢鲜活的小姑娘。” “再说了，你们做饭都好吃，搬过来我能吃上现成的。” 果然跟白苏预料的一样，门外的闹剧，以大队支书周大江怒气冲冲的命令收场了。 陆老婆子落个没脸，顶着一脸的抓痕，头发凌乱一瘸一拐走了，陆大军被民兵干事抓去了大队部，没忍住在贺家宅子外打了一架的苗家几个，不好意思留下来吃喜宴了。 白苏极力挽留，她们死活不肯。 最后白苏只得腾出她拎来的鸡蛋，在篮子里搁上一个卤菜，一把糖和花生，将她们亲自送出门。 得了一个卤猪蹄子，苗老大媳妇拎着篮子，跟他弟妹还有老四感叹：“瞧瞧白妹子多会做人，咱们打一架，她也没怪我们搅了梨花喜宴，还送这些卤菜和糖，她就是个实在人。” “咱们妹子糊涂啊，这样的人讨好都来不及，还听自家婆婆支使算计她，以前她对大军二军多好。” 苗老四这个大孝子，对于外甥陆大军撒谎坑老太太钱一事，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别提那个畜牲，提他脏了嘴……” 目睹完陆大军惨状的刘癞子，本来想要撤退，但隐在暗处瞧见苗老大媳妇篮子里的卤猪蹄子，口水没忍住流出来。 他娘的，他已经几个月没尝过肉味儿。 陆大军带着老太婆去找碴，他是去赔礼道歉，想到陆大军手上有坑他外婆的钱，还有贺家喜宴上的肉菜，闻到贺家灶房飘散出来的卤肉味道，刘癞子胆子壮了，朝贺家大门口走。 第63章 怎么有男人长这么好看 刘癞子从小溪边的坡坎下钻出来，一步一步靠近贺家的宅子，往贴着喜字的大门走。 他鬼鬼祟祟的，刚站到贺家大门口，身后突然传来小汽车的声音。 车子停下，一道矫健的黑影从车窗里闪出来，剧疼袭来，刘癞子就被一条狼狗扑倒在地。 狼狗张开嘴，露出森森獠牙，对准了他的脖子。 就在刘癞子吓到差点尿裤子，生怕狗发狠将他脖子咬断的时候，小汽车驾驶位上先是走下来那个来过大队的赵秘书，然后他绕到后边拉开车门。 车门打开，下来一条大长腿，顺着那条大长腿往上看，看到了窄腰宽肩，穿着衣衫都遮掩不住的紧实胸膛，以及那张硬朗英武的脸。 他娘的，怎么有男人长这么好看？ 刘癞子知道这一定是狗主人，朝他求救：“救命啊，你的狗要咬死人了。” 受邀来参加喜宴的秦炎越，连眼神也不给刘癞子一个，大步朝着贺家的门槛迈去。 赵秘书却停下来，围着被狗扑的刘癞子饶有兴致转圈：“我们秦书记养的这条狼狗，是退役的军犬，只咬身上有贼气的坏人。” 什么意思？ 这是不打算管他，让他被狗一直扑在大门口？ 陆大军手上的钱没赚到，贺家喜宴的肉也没有尝到，狼狗在他脖子上流了一嘴哈喇子，刘癞子真尿裤子了。 瞧见白苏出来迎接贵客，他病急乱投医狂喊：“我真没想使坏，我就想来讨杯喜酒喝。” “上门是客，讨杯喜酒喝怎么了？不让人来喝喜酒啊！” 解决了陆老太婆和陆大军那个麻烦，白苏知道还有一个刘癞子。 只是没有想到，想败坏梨花名声的刘癞子，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场。 白苏看着被狼狗扑倒的刘癞子，嘴角上扬笑出了梨涡：“你说上门是客，来讨喜酒喝？那就是你要来吃梨花和贺岩的喜宴，是吧？” “是，是，是！” 刘癞子只想让趴在他身上的狼狗，快点松开爪子。 这狗一身杀气，真像是啃过人脖子那种。 刘癞子着急，白苏不紧不慢朝他伸手：“上门来吃喜宴，你随礼的分子钱呢？” 刘癞子想说没带，但那只狼狗颇通人性，秦炎越只看它一眼，狼狗张开嘴，露出獠利的牙齿，碰到了刘癞子的脖子。 温热的触感传来，刘癞子吓得眼睛一闭：“带，带了。” 他摸索着掏出之前从陆大军那儿讹到的十元钱，颤着手递给白苏：“没，没来得及包红封，你让它起开。” “哟，刘癞子你还挺大方的……” 刘癞子简直要吐血了，他身上没别的钱了好吧，只有从陆大军那儿讹到的十元钱贴身藏着。 掏出了这十元钱，简直要他的命。 但不掏，这条狼狗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秦炎越朝狼狗使了个眼色，狼狗大发慈悲移开爪子，刘癞子一骨碌爬起来要跑。 白苏喊住他：“跑什么？不是要吃喜宴？” “喜宴不，不吃了。” 刘癞子就是小时候被狗咬过，头发被咬掉一块，一直不长头发，才变成了个癞子。 他怕死了狗，特别是那种巨型犬。 他一动，狼狗也跟着动。 刘癞子朝白苏求饶：“随，随礼到了，不吃喜宴，行，行吧？” 白苏憋笑，没想到秦炎越弄来一条退役军犬，能让刘癞子怕成这样。 这可真是无心插柳，秦炎越帮了她的大忙。 白苏朝他飞了一个眼神，然后冲怕得腿抖的刘癞子道：“你来吃喜宴，空着手回去是我们失礼了，这样吧，你喝一杯，就能离开了。” “行，行吧！” 只要不被身后这条巨型的狼狗跟着，没什么不行的。 贺岩拿了酒壶出来，给刘癞子倒一杯酒，白苏亲自将酒端给他：“喝吧，收了你的礼，这是我女婿敬你的酒。” 刘癞子以为他也会有猪蹄子，那可是十元钱，十元钱啊！ 奈何有一条半人高的大狼狗，眼神发狠盯着他，像是要将他一口吞下去。 刘癞子战战兢兢端着酒一饮而尽：“我，我走了！” 他走了好远，还听到那个不拿正眼瞧他的秦书记，在跟他们大队的卫生员说话。 “贺岩要去县城食品厂上班，你们这儿位置偏僻，这条狼狗留给你养着，专咬那些不长眼的蟊贼。” 落荒而逃的刘癞子脚下一个踉跄，被石头绊着了，差点栽倒在地。 的确，贺家这处宅子在山脚下，位置偏僻。 贺岩妈让她搬过来住，白苏还在想着，就算她们一家子搬过来，贺岩马上要去县城食品厂上班，不能天天回和平大队。 她们几个女人住这个偏僻的大宅子，还是有些不太安全，比如被像刘癞子和陆大军这样的，隐在暗处盯上了，防不胜防。 秦炎越这就趁着来吃喜宴，牵了一条退役的军犬过来。 亲眼所见半人高的军犬，对刘癞子的震慑力，白苏笑着夸赞秦炎越：“秦书记，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 “你能来吃贺岩和梨花的喜宴，那是蓬荜增辉！” 早在贺岩进去拿酒时，宅子门口的动静，惊动了里边的客人，狼狗将刘癞子赶走了，得知县城的秦书记到了，大队长李志强和周支书，带着人迎出来。 好些天没见，他战友的妹妹嘴皮子更利索了。 穿着一身新衣裳的女人，冲他笑得很灿烂，嘴角还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秦炎越被她那句及时雨弄得很不自在，他浅咳一声：“是贺岩说你们家住的这处宅子位置偏僻，让我帮忙弄条狗。” 贺岩为了他和梨花的亲事，除了往隔壁大队去拉家具，还跑过几次镇上供俏社，去了一趟县城。 原来狼狗是贺岩让秦书记帮忙找的。 秦书记大手笔，知道贺岩成亲后要去县城食品厂上班，干脆弄了一条退役的大狼狗。 总归是这条狼狗，解决了要败坏梨花名声的刘癞子，再加上她的那杯酒，够刘癞子快活一回…… 解决了心头大患，白苏对他哥哥这位战友感激得很，也没察觉到女婿贺岩神色不对，跟和平大队两位领导一起，将秦书记迎进了屋。 第64章 他有没有媳妇儿 乡下人结婚没那么多讲究，贺岩梨花已经扯了结婚证，是得到组织和党认证的夫妻，所以喜宴的重点，就在酒席的菜式上。 白苏要帮着迎客，还要盯着陆大军和刘癞子带来的隐患，贺岩妈那手厨艺，能将饭煮熟就不错了，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今天在后厨掌勺的，是大队长媳妇，李向阳同志他妈。 帮忙的有袁胖子，赵清柔，还有兰花姐妹几个。 昨天白苏让李向阳陪着跑一趟县城，拉回了袁胖子帮忙弄的肉菜，不用票从屠宰厂买到的猪蹄子和大肠一锅给卤了，捞出锅切上就能摆盘。 另外买的十几斤肉，切成薄薄的肉片，再炒几盘时令菜。 贺岩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鱼，每桌一条剁辣椒豆豉蒸鱼，另外再加一个猪肺花生汤。 等菜摆上桌，有鱼有卤菜，炒茄子豆角什么的里面搁肉片，连丝瓜都跟鸡蛋一起炒的，道道菜里有荤，来吃喜宴的个个很满意。 在这个肉沫子也难沾到的年头，难得吃上这样一顿丰盛的喜宴。 除了买那十几斤肉要票，其它的猪下水都是托了袁胖子的福，不用票只要出些钱就能弄到手。 帮忙掌厨的李向阳妈，也觉得这是她掌勺以来最省心的活儿，好几个卤菜从锅里捞出来，装盘一切就能上菜。 听说这种卤菜，最近县城供销社才有卖的。 大队长媳妇一点也没敢往白苏身上想，只以为是袁胖子有个屠宰厂的叔叔，才弄来了卤料包。 她并不知道，这个卤料包是白苏自制的，不仅用配方换了三百元钱，还替贺岩得到了县城食品厂运输队的工作。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席上，队上的两个领导，给县城来的秦书记和赵秘书敬了好几杯酒。 赵秘书有些微醉，李志强和周大江搀扶着离开贺家时，酒上头了脚下打颤，秦炎越更是醉得一塌糊涂，砰的一声倒在桌子上趴着。 白苏只得喊了贺岩来，帮着赵秘书扶秦炎越去厢房歇着。 贺岩才扶着秦炎越躺下，替他盖上一件衣服离开，一身酒气的秦炎越睁开眼睛。 他的状态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目光里透着冷静，甚至像平常看人那般，很是有几分犀利。 这样的秦书记，哪儿还有一点醉态？ “贺家这处宅子，离后坡牛棚不远。” 秦炎越吩咐赵秘书：“你替我守着这屋，我去牛棚见见他们……” 秦炎越被敬了几杯酒，倒在桌上人事不醒，这酒量被白苏在心里暗暗嘲弄了一番。 人家毕竟是出手大方的贵客，给二十元大红包随礼，还带了退役军犬来替她解围，白苏嘲弄归嘲弄，贺岩和赵秘书扶着秦炎越去厢房歇下，她扭头就去灶房给煮醒酒汤了。 “妹子，你怎么来了？” 大队长媳妇是个干活麻利的，宾客散去，她正在指挥兰花她们几个洗碗，让袁胖子和李向阳帮着归置各家借来的碗筷。 队上办酒席，都是跟相熟的人家借碗筷桌椅板凳。 每户人家都会在自己家的碗底刻字，很容易区分，同为贺岩的好兄弟，李向阳和袁胖子两个一边归置碗筷，一边聊得兴起。 大队长媳妇笑呵呵的，乐见其成。 见白苏来了，清洗完案板的她抬头：“后厨这儿没地方落脚，让向阳他们这些年轻人多干活儿，用不上你这个丈母娘。” “我是来煮醒酒汤的。” 白苏晃了晃手上的药包：“秦书记喝醉了，一会儿还得赶回县城，我给他煮碗醒酒汤送去。” “哟，这醒酒汤都煮上了！” 大队长媳妇喊李向阳来帮忙烧火，白苏舀水在锅里搁上草药，她凑近白苏耳边：“妹子，县城那个秦书记有没有娶媳妇儿？” 白苏没想到李向阳他妈，竟然这么八卦。 听到她问起秦炎越，白苏愣一下：“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傻啊，你说做什么。” 大队长媳妇神秘兮兮道：“听说这个秦书记，跟你哥是战友，你看自打从陆家搬出来，他一直在替你撑腰，帮贺岩摘掉了头上成分的帽子，还帮忙找到了食品厂运输队那工作。” “今天刘癞子要来使坏，他又带了一条狼狗送来，替你赶跑了刘癞子，还说这条狗要留着给你养。” “他对你这么上心，你怎么就没往别处想想？” 大队长媳妇说得眉飞色舞：“他要没娶媳妇儿，你就跟他凑一对儿，以后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忘了我家向阳，他跟贺岩还是好哥们儿。” 白苏：“……” 财不外露！ 她该怎么解释，贺岩摘除头上帽子的事儿，是她和秦炎越做的交易，至于食品厂运输队那个工作，是她用卤料方子换来的。 上回从县城回来，周长卿和贺岩就想多了，大队长媳妇这么稳重的人，竟然也能往这头想。 她一个生过五个女孩儿的妈，跟秦炎越凑一对？ 她倒是真敢想啊！ “姐，人家秦书记眼睛没毛病，他是什么条件，我是什么条件。” 白苏哭笑不得：“秦书记来吃贺岩和梨花的喜宴，都是看在贺岩的面子上，贺岩帮着对付人贩子团伙那事儿，帮的就是秦书记。” “所以不管贺岩摘除成分帽子，还是食品厂工作那事儿，都是因为他救过秦书记。” 反正，有什么往她女婿救秦炎越的事儿上推就是了。 今天来吃婚宴的人不少，都亲眼见证刘癞子被秦炎越带来的狗扑倒了，也亲耳听到秦书记要将狗留给她养着。 她要是不将事情往贺岩身上推，那她和秦炎越的事儿，很快会在队上传得风言风语，毕竟连大队长媳妇都已经开始往这头想了。 白苏倒没什么，别坏了秦炎越的名声。 她跟大队长媳妇解释：“秦书记今天牵来的那条狗，也是贺岩让帮忙找的。” 原来是贺岩救过秦书记，也难怪贺岩又是摘除了成分的帽子又是得了食品厂的工作，那今天秦书记出现在贺岩和梨花的婚宴上，还牵狗来的事儿，说得通了。 第65章 特别的结婚礼物 以前李向阳跟贺岩走得近，大队长媳妇还生怕沾了贺家成分的晦气，不想让他和贺岩混一块儿。 她男人说她是头发长见识短，笃定贺岩以后是个有出息的。 那会儿，她还不怎么信。 如今贺岩不但摘掉了成分的帽子，还吃上商品粮，人家在县城的兄弟，是屠宰厂厂长的侄子，不用票也能弄到猪下水和猪蹄。 向阳借着贺岩结婚，还能跟县城屠宰厂厂长侄子搭上话了。 他家男人没说错，她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 好在，她家向阳跟贺岩如今是铁哥们儿！ 袁胖子从屠宰厂弄到的猪下水不少，卤肉还剩了些，白苏将剩下的卤肉分成三份，来帮忙的袁胖子和大队长媳妇一人分一份。 另外还给塞一包糖，给了二元钱的红封。 大队长媳妇拿着红封卤肉还有糖，带着她家李向阳欢天喜地离开了。 袁胖子不要糖，只馋白苏卤的肉。 食品厂买下白苏的卤料方子后，不管是卤的下水，还是包装好的鸭货，弄到供销社卖得特别好。 短短十天半月，还打开了隔壁县的市场。 供销社卖的鸭货抢手，袁胖子去了几次没买不到，趁着来参加他兄弟的喜宴，他从屠宰厂弄了不少鸭脖和鸭爪子。 鸭货没什么肉，才没有端上桌做一道菜。 贺岩结婚的事情，袁胖子帮了不少忙，白苏留他：“你吃完晚饭再回县城，我晚上早点做饭，给你再卤点鸭货带回去。” “好咧！” 袁胖子就馋这一口，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他也去找个客房歇着。 白苏端着煮好的解酒汤，敲响秦炎越的门。 来端醒酒汤的，是赵秘书。 赵秘书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这汤一会儿等秦书记醒了再喝，这段日子县委的事儿忙，他已经连着几天没睡过好觉。” 白苏只得将醒酒汤给了赵秘书。 折返回灶房，她取了剩下的卤菜，再拿上一包糖，喊贺岩随她出去一趟。 贺岩一直憋着话，要跟白苏说。 那就是，他压根没有让秦书记，帮忙找一条狗守家。 上回去县城食品厂办完入职手续，他去了屠宰厂找袁胖子，让他帮忙弄些婚宴用的猪下水，顺便帮他留意一下，哪儿能弄到狗。 袁胖子家毕竟都是屠宰厂的职工，他叔那儿有些门路，弄到狗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贺岩让袁胖子帮忙的时候，恰好被来屠宰厂视察的秦炎越撞上了，这事儿也就此打住，没再提。 谁知道袁胖子这边还没有弄到狗，秦炎越来参加他和梨花的婚宴，竟带着一条退役的军犬来了，还说要将狗留下来，让他丈母娘养着。 “妈，袁胖子说守家的大狗一时难找，秦书记这就将给狗弄来了。” “还说要你替他养着。” 贺岩说出了他身为男人的判断：“就算舅舅跟秦书记是战友，他对你的好，也超过了照顾战友妹妹。” 自从搬出陆家，用肉养着，不仅将自己媳妇儿梨花养得水灵灵的。 他丈母娘白苏也养得气色红润，脱掉了面色那层蜡黄，又越来越注重穿衣打扮，像换了一个人。 在贺岩心里，他丈母娘是最好的，所以觉得哪怕她有五个女儿，被秦书记这个万年单身汉看上，也不是不可能。 连精明的大反派，都觉得秦炎越对她不同，白苏差点要信了。 但转过坡，马上就到大队牛棚那处山坳了。 一道矫健的黑影闪过，挡在了贺岩白苏面前。 看清楚是秦炎越带来的那条狗，白苏冲他女婿笑：“这下，你还以为秦书记对我的照顾，是超过了对战友妹妹的照顾吗？” 大狼狗挡在白苏和贺岩前面时，早吠了几声，朝牛棚那边示警。 在跟尹教授爷孙说话的秦炎越，透过茅屋窗口瞧见是白苏和贺岩，对着大狼狗吹了一声口哨。 狼狗这才人性化的退到一边，给白苏和贺岩让路，跟在他们身后一路走到牛棚旁的茅屋门口，这才蹲下来继续守着。 白苏领着贺岩进了茅屋，冲秦炎越道：“你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子！” “过奖！” 秦炎越也没对白苏和贺岩解释，醉得人事不醒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牛棚。 他朝狼狗吹了一声口哨，狼狗扭过头看屋内一眼。 “九耳是炎越从京城带来的，他说放你那儿养着，以后你来牛棚，不会被人发现。” 尹教授帮着秦炎越解释了，然后看向白苏：“今天是贺家小子跟你大女儿成婚的好日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来给您老送些吃的，我给留了一碗卤菜，晚上你和尹凡添个菜。” 白苏从篮子里取出大海碗盛的卤菜，然后拿了一包糖搁桌上：“这是两个孩子的喜糖，你们也甜甜嘴，跟着沾沾喜气。” 尹教授没想到，白苏还会亲自带着贺岩，给送菜送喜糖。 这段日子有白苏医治，尹教授精神好多了，他满脸笑意看着贺岩这个新郎官。 “我们几个老东西，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跟凡儿一起，给你准备了一样结婚礼物，你别嫌弃。” 尹教授看着他孙子，尹凡忙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子塞给贺岩。 “我准备等晚上，趁没人看见给你送去，你来了正好。” 在尹凡的催促下，贺岩打开木盒子，然后跟白苏一起被惊到了。 木盒子里摆的是一尊雕件，一家三口牵着手，那个父亲模样的人，赫然是他的样子，而那个满脸笑容的妈妈，活脱脱是梨花的模样。 至于被他们牵着的孩子，既有些像梨花，又像是他的样子。 看着代表一家三口幸福模样的木雕，贺岩觉得，如果他和梨花有孩子，大概就是尹教授他们雕刻出来的样子。 尹教授他们没有见过梨花，怎么能雕出梨花的样子？ 还凭空想象出梨花和他的孩子是什么样？ 贺岩捧着雕件爱不释手，一脸傻笑：“这，尹爷爷你怎么能雕出我媳妇儿的样子？” 第66章 他丈母娘出手了 “上次白大夫带女儿来找山货，我远远见过你媳妇一眼，还要多亏荷花，我让凡儿找她要了你媳妇儿的照片。” 尹教授取出那张夹在书里的照片：“结婚礼物给雕出来了，照片现在物归原主。” 白苏就说，她房间摆在相框里的全家福，怎么不见了？ 原来是家里出了个小内贼。 这张照片还是梨花舅舅回来过年，拉着她们去照相馆照的。 尹教授根据一张相片，还有只远远看过梨花一眼，拖着病体雕刻出了梨花和贺岩的样子，还帮着他们将娃娃都给雕出来了。 这个雕塑的寓意极好。 也难怪贺岩激动得眼眶有些湿了，又哭又笑的。 白苏也很感动：“您老有心了，你身子骨不好，不能累着。” “这算什么，自从来了和平大队，你给我施针配药，我这病已经好多了。” “再说，雕刻的活儿都是凡儿干的，我就在一旁动动嘴皮子指点。” 尹教授冲秦炎越道：“你也看到了，白大夫除了给我施针配药，她在生活上也照顾我们，她让贺家小子教凡儿打猎，还亲自教了凡儿怎么煲粥做菜，有好吃的也往牛棚这边送。” “有她照顾我们牛棚这几个老东西，你别总惦记着，少往和平大队跑，别回头连累了你。” 秦炎越一直不放心尹教授这边，才要趁着来吃喜宴，想办法亲自来看一眼。 比起上一次来送药，他姨父快死掉的样子，这回他们爷孙俩个面色红润，竟还能拣起雕刻的活儿。 身为书画界大伽的他，正是因为这手雕刻的手艺，才惹上麻烦，被打成黑五类送来下乡关牛棚的。 万念俱灰，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姨父发誓一辈子不碰雕刻。 有了战友妹妹的照顾，他没有继续消沉下去，还指导凡儿雕刻了结婚礼物送贺岩，虽没有亲自操刀，但开始指点尹凡了，这也是慢慢解开心结的迹象。 看到尹教授如今的状态，秦炎越放心了！ 离开牛棚往贺家的方向走，贺岩跟秦炎越的大狼狗九耳较上劲了。 白苏和秦炎越落在了后面。 秦炎越突然开口：“白苏同志，我要谢谢你。” “尹教授是我的小姨夫，我小姨命苦，从小与家里失散，嫁了尹教授后，人才找回来。” 秦炎越神情有些许低落：“我小姨身子骨弱，尹家被革的时候，她受不住折腾，人就没了。” “我姨夫遭受重创，旧疾复发，因为被自己亲儿子亲儿媳写大字报举报打击到了，想跟着小姨一走了之。” “他已经心存死志，要不是有凡儿那孩子跟着，人早没了。” “连我也以为他熬不了多久，有你和凡儿的照顾，他气色好多了……” 秦炎越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将他和尹教授的关系，一股脑儿捅出来。 白苏只想治病救人，没想到打听这么多消息。 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情急之下，白苏看着跟贺岩较劲的大狼狗，打断他说话：“九耳这个名字很特别，是山海经中猎犬的名字，你怎么会想着给它取这个名？” “人家给军犬取名，都是取大将军，威武和王子什么的。” 谁敢给军犬取名大将军，转头就要被革了！ 秦炎越本就觉得她这话很奇怪，听到她道出了九耳这个名字的来历，更是愣了一下。 她一个乡下妇人，竟还知道山海经？ 他战友妹妹今天一激动之下，说出蓬荜增辉，已经够让他惊奇了，还知道九耳是山海经中猎犬的名字。 白苏也是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谁让不怎么爱说话的秦炎越，突然竹筒倒豆子似的，将他和尹教授的关系说透了。 白苏不想知道太多，免得惹麻烦，情急之下岔开话题，才不小心露馅的。 秦炎越朝她看过来，白苏忙解释：“我在书上看到的，我女儿兰花爱跟知青们借书看，那些城里来的知青，什么杂书都有。” 秦炎越心里的猜疑消散了些。 怕白苏惹上麻烦，他提醒：“让你女儿别什么书都看，也让借她书的知青藏严实些。” 一行四人！ 不，是三人一条狗子回了贺家。 还没靠近宅子，就见跟贺岩较劲的狗子，突然蹿出去，扑向靠近宅子的人。 见狼狗扑的人是李向阳，贺岩急死了：“别扑，那是我兄弟！” 秦炎越吹了一声口哨，马上要扑倒李向阳的狗子，这才停下来，挡在了他面前。 李向阳吓出一身冷汗：“这家伙，也太威风了，兄弟你去了县城食品厂，不用再担心两个婶子和梨花姐。” “我带秦书记四处走走，你怎么来了？” 贺岩迎上去：“这几天为了我的婚事，你忙前忙后的，不趁着送完碗筷桌椅，多歇会儿。” “你以为我不想歇啊，这不是有好事儿要告诉你和婶子。” 李向阳一副秦书记在，不好说出来的样子。 除了牛棚那两个，秦炎越也没兴趣知道和平大队的闲事，就带着狗子回贺家了。 秦炎越走远，李向阳才兴奋道：“刘癞子遭报应了，哈哈哈，他不知道是被狗给吓着了，还是酒量太差，上茅房的时候站不住，一脚踩空跌进他们家粪坑里。” “你不知道，当时将他捞上来的人说多埋汰，嘴里鼻孔里，耳朵里都有蛆在拱。” “听说在河里洗脱了一层皮，身上的味儿才散了些！” 也只有李向阳和队上的人会以为，刘癞子要么是被狗吓着了，要么是酒量太差。 他们不会想到，是他丈母娘出手了！ 刘癞子对梨花用强在先，又想趁着结婚时，来败坏梨花的名声，他不好出手摔断刘癞子一条腿，所以他丈母娘在给刘癞子喝的喜酒里添了点东西。 这会儿听李向阳说，刘癞子倒霉了，白苏装作惊讶的样子。 看着他妈演，贺岩憋笑：“他那点酒量，还想来闹事，这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 “可不是，我还跑去瞧热闹来着，结果去晚一步，人家跳河坑里泡上了，这样也好，别我瞧见他那副埋汰的样子，将中午吃下去的肉给吐光了。” 李向阳说完这件事情，还不打算走。 贺岩知道他不会只为了刘癞子掉进粪坑的事儿，跑这一趟。 他一拳头捶在自己兄弟肩上：“婆婆妈妈的，还有什么事儿，你只管说。” 第67章 天黑了，去洞房吧 “小学那儿有个老师怀上了，腾出一个空缺，我爹和周支书商量着，兰花妹子爱看书，又是初中毕业适合当这个代课老师。” “但是，当代课老师要考试的，跟隔壁几个大队推荐的知青，一起去考试。” “我爹和周支书让来问问，兰花妹子想不想去试试？” 以贺岩和李向阳的关系，李志强这个大队长想举荐兰花去当老师还有可能，周大江那边绝对会先考虑他女儿周燕。 现在李向阳说，是他爹和周大江一起商量的，那就是看在了秦炎越的面子上。 虽然当秦书记联络牛棚爷孙的工具人，会被人误会，也有好处不是。 这样的好事儿，谁会拒绝？ 白苏忙应下：“兰花肯定要去试试，你给我帮着跟你爹还有周支书说一声，他们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将他爹和周支书交代的事儿办完，李向阳满口答应，扭头就走。 白苏喊住他：“向阳，袁建国晚上吃完饭才回县城，我晚上卤鸭货，你也来呗，我看你跟他挺聊得来的。” “好咧……” 婶子留了贺岩县城的兄弟吃饭，那是不是也会留赵知青？ 李向阳欢欣雀跃走了！ 自从李向阳上次情急之下，将赵清柔拉进了稻草垛里，以前和赵清柔没有交集的他，因为贺岩成亲的事儿，跟赵清柔接触得多了，两人熟悉起来。 李向阳猜测得没错，白苏晚上做鸭货，也留了赵清柔吃晚饭。 中午忙着喜宴的事儿，一家人都没有好好吃饭，晚上这顿饭白苏亲自下厨，做得很丰盛。 因为秦炎越不太能吃辣，白苏将鸭爪鸭肠鸭脖子，做了微辣和香辣两个口味，办喜宴还有剩下的两条鱼，白苏一条红烧，一条用来炖紫苏鱼汤。 中午剩下的一小块肉，白苏用新鲜的青辣椒一炒，做了一盘小炒肉。 另外就是一盆丝瓜汤，一个酸豆角鸭胗，红烧茄子，清炒豆角，林林总总的菜摆满了一大桌子，格外丰盛诱人。 “吃完晚饭再回县城，真不亏，能吃到婶子亲手做的菜。” 袁胖子一边大快朵颐，嘴里还碎碎念：“婶子做的鸭货太入味了，比县城供销社卖的好吃，供销社那生意好得啊，我去了好几次没买到。” “食品厂找上我叔拿鸭货猪下水这些，现在很难弄到不要票的猪下水和鸭货鸡杂什么的，我说兄弟结婚求了我叔好久，我叔才松开给了这点鸭货和猪下水。” 想到这么好吃的鸭货，下回要吃，还得去供销社跟人抢。 袁胖子幽怨的看一眼白苏：“婶子，我得多吃点，吃一次少一次。” 贺岩这个人吧，最护短自己的家人。 知道袁胖子心里想什么小九九，不客气拿筷子在他手臂上敲一下：“瞧你这点出息，我妈不是给你煮上鸭货了，这么一大盆子，不够你吃？” “吃不完你打包带走，没人跟你抢！” 谁说没人抢？ 一直埋头苦干的赵秘书，啃着鸭脖子从碗里抬头：“姐今天这个微辣口味的鸭货，做得很好吃，我们秦书记也爱吃。” 跟屠宰厂这个胖子抢鸭货就够丢人了，还打着他的名义。 秦炎越瞥了一眼没出息的赵秘书，想着上回菊姨说他不能吃太辣，他战友妹妹才做了微辣口味的鸭货。 既然这是特意为他做的，秦炎越也就不说什么了，默认了赵秘书说他爱吃微辣口味的鸭货。 抢鸭货的人太多，白苏最后来了个雨露均沾。 用上回贺岩找蔑匠做的那种竹制盒子，给秦炎越装了三盒微辣口味的鸭货，她的意思是一盒给秦炎越，一盒给赵秘书，还有一盒带回去给菊姨尝尝。 但秦炎越不按常理出牌。 等车子开离了和平大队，得了微辣口味鸭货的赵秘书，对白苏赞不绝口：“白营长的妹妹真会做人，八面玲珑的，一人给了我们一盒鸭货，连菊姨也没落下。” “她只见过一次菊姨，还惦记菊姨呢，还塞了一包糖说让带回去给菊姨甜甜嘴，沾些喜气。” 秦炎越上车的时候，被白苏塞了一包糖，三盒鸭货，还面色古怪。 这会儿赵秘书说个没完，秦炎越出声打断他：“谁说鸭货是给你的？” 赵秘书愣住了！ 秦炎越一本正经：“我不爱吃辣，微辣口味，她特意为我做的。” “不是……” 赵秘书面色呆滞！ 人家白营长妹妹给了三盒，不是他和菊姨，还有秦书记一人一盒的意思？ 知道赵秘书要说什么，秦炎越反问：“她有说要给你鸭货？” “这个，没有，但是……” 秦书记突然变得这么不要脸，赵秘书还能说什么？ 他挣扎着，想要努力争取一下。 秦炎越十分专制：“上车的时候，她塞给我了……” 赵秘书很伤心，他好像白忙活，替人做了嫁衣。 几家欢喜几家愁！ 白苏香辣口味的鸭货做得最多，除了分给赵清柔一盒带回知青点，其它的都打包给了袁胖子。 在小吃货梅花幽怨的眼神中，赚得盆满钵满的袁胖子，拎着他的鸭货上了县城屠宰厂拉货的车子。 要回知青点的赵清柔，看到梅花差点没将袁胖子身上盯出一个窟窿，她没忍住笑出了声，将手上拎的竹盒子递给梅花。 梅花忙摆手，凑近她耳边说悄悄话：“清柔姐，我藏了的。” “我要不盯着袁胖子，回头被我妈给发现了。” 梅花以为她悄声说话不会被人听到，冷不防她姐夫带着李向阳，突然转到她身后。 瞧他家的小吃货，像只老鼠一样，都会藏东西了。 贺岩没忍住笑，在她头上弹了一下：“告诉姐夫，藏哪儿了？” “没，没藏。” 梅花俏皮的做了个鬼脸：“天要黑了，还不去陪你的新娘子？” “姐夫，我姐在屋里头等你呢！” 贺岩就算脸皮比别人厚那么一点，被梅花催着去洞房花烛，也闹了个大红脸。 拿自家古灵精怪的小姨子简直没办法，忍得很辛苦，贺岩才没有继续在梅花头上弹几下。 他拍了拍李向阳的肩：“你帮忙送送赵知青……” 第68章 臭流氓不要脸 白日里天空碧蓝如洗，黄昏临近即将夜幕的时候，满天霞光倒映在贺家宅子外面的小溪流里。 这个点是下工的时候，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李向阳陪着赵清柔一路走回知青点，快到知青点附近的那片河边小树林，赵清柔顿住步子。 李向阳以为她在害怕，安抚赵清柔：“你别怕，刘癞子今天掉粪坑里了。” “他身上那味儿，听说跳进河坑里洗脱一层皮，也没能洗干净。” “好长一段日子他都没脸出来害人了！” 赵清柔不是害怕撞到刘癞子，她走到河边这片小树林，想到了上回被李向阳拽进稻草垛里的事儿。 离稻草垛越来越近，她下意识停住了步子，脸颊热得有些发烫。 在贺家帮了一天忙，她还真不知道，刘癞子掉进粪坑里的事儿。 听李向阳幸灾乐祸说刘癞子掉粪坑，赵清柔站在霞光倒映的小河边笑了：“怎么回事儿？快跟我说说。” “酒量不行呗，他今儿在婶子家讨了一杯喜酒，回去上茅房一脚踩空。” 刘癞子上门那会儿，赵清柔虽在后厨帮着忙活，但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儿，梅花绘声绘色都给讲了。 被狗扑，被她干妈坑了十元钱已经够惨，上茅房还能一脚踏空掉进粪坑里。 这叫什么来着，恶人自有恶报。 刘癞子倒霉了，赵清柔乐不可支：“他会不会是被秦书记牵来那条狗给吓的？” “这话咱们可不能乱说。” 那人癞皮得很，回头说是被狗吓得摔茅坑里，赖上婶子咋办？ 李向阳冲赵清柔眨眨睛：“他真是酒量不行，还非得逞强来贺家讨杯喜酒喝，这能怨得了谁？” “李向阳，我说你这人，也挺损的。” 听出了李向阳话里的言外之意，赵清柔笑得肩膀直颤：“以前我说你这么个老实人，咋跟贺岩走得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也有些坏，难怪能跟贺岩玩一块儿。” “我咋就坏了？我兄弟哪儿坏了？” “他要是坏，梨花姐还能嫁他？” 李向阳认真的解释：“也不是我将刘癞子给推粪坑里的，你要说我坏，下回我真将刘癞子往粪坑里推，让他还欺负你……” 李向阳越是一本正经，赵清柔就笑得越厉害。 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走到了大队知青点。 一路被赵清柔的笑迷花了眼，李向阳觉得她笑起来，自己看不够。 到了知青点，他还磨磨蹭蹭舍不得走：“赵知青，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 赵清柔笑得一脸灿烂：“李向阳同志，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李向阳打算扭身离开，看看赵清柔又不愿意挪动步子了。 他将手插进兜里，还是拄那儿不动：“我答应了贺岩，要保证你的安全，我看你进了知青点再走。” 目送着赵清柔进了知青点，李向阳这才离开。 却不知道赵清柔一进知青点，被孙明远给堵住了。 目睹李向阳送赵清柔回来，又将她朝李向阳挥手道别看在眼里，赵清柔一踏入知青点，孙明远就从门后转出来冷嘲热讽。 “难怪有人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上跟她一起下乡插队的知青，原来是认了干妈后，又攀上了大队长家的高枝。” 以前赵清柔是性子好，不想跟那种纠缠不清的人计较，毕竟坏的是自己的名声。 自从见识过她白婶子怼人的手段，赵清柔已经意识到了，像孙明远和林丽娟之流，你越不搭理他们，他们就越来劲，还以为你怕他们。 “孙知青，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 赵清柔冷着一张脸：“你说的那个高枝，还没有走远，要不要我将人给喊回来，让他听听你是怎么在背后说闲话的？” 孙明远的脸色变了！ 搞不懂现在的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呛，陆兰花是这样，连赵清柔也变成这样了。 “好了好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服软道：“我在这儿等你，是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你跟兰花走得近，她姐夫县城食品厂运输队那个工作，真是白婶子给他找的？” “听说秦书记今天上贺家吃喜宴，牵了一条退役的军犬，将刘癞子给吓得掉进粪坑里，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那个京城来的秦书记，只是陆兰花舅舅的战友，对她妈可真够好的……” 孙明远说这话时，眼珠子滴溜溜在转，一看就透着算计。 赵清柔被他恶心得不行，一言不发拿着手上竹制的食盒子绕开他。 “你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跟刘癞子一样，去贺家宅子那儿转转，不就知道了。” 赵清柔怼他：“孙明远，你一个男人怎么比队上的大娘婶子还八卦。” 孙明远还要阴魂不散跟着，赵清柔冲屋里喊：“笑笑，快出来，我被狗追了……” 贺家宅子离山边近，夜晚的清风从窗外吹进来，消散了一天的暑热。 听到屋外内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知道那是贺岩从井里舀了水，在屋外冲澡的声儿，梨花坐在床沿旁，将衣袖绞啊绞啊，扯啊扯啊的。 很快，她听到了木桶落地的声音，听到了屋外传来的脚步声。 紧接着，赤着上身的贺岩，穿着一条裤子走进了屋内。 梨花马上也不绞衣袖了，将脸给捂起来：“贺岩哥，你怎么不穿衣裳？” “穿什么！” 贺岩大步朝梨花走过来，还压低身子逼近她：“害羞了？你都是我媳妇儿了，还害羞。” “将手拿开，我给你看点东西。” 听到贺岩凑近她低笑了一声，梨花将捂在脸上的手指张开一条缝，骂他：“你太坏了，臭流氓，不要脸。” “媳妇儿，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想得有点多啊！” 贺岩抓住她的手，从脸上移开，然后在枕头下取出尹凡送他的那个木盒子，打开。 “你看，这是尹教授送我们的结婚礼物。” 他说的看点东西，是看这个？ 梨花面红耳赤，伸手就去推他：“你还是坏，你故意逗我。” 第69章 有其子必有其母 李向阳送赵清柔回知青点后，白苏因为明天要搬过来，也带着几个女儿回去收拾东西了，贺岩妈为了给儿子和梨花腾地方，说跟去帮忙。 想到今晚这处宅子，只有他和梨花在，贺岩一身燥热得厉害。 怕被媳妇儿误会他太猴急了，不得已跑去舀了一桶冷水洗澡降躁。 他媳妇儿倒好，睁着一双含情的桃花眼，还上手推他。 上手就上手，偏往胸膛上推。 贺岩感觉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热，又开始在身体里翻腾了。 他抓住梨花的手，哑声道：“你看，这是我，这是你，这是我们的孩子。” “媳妇儿，你说我们生出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尹凡雕出来的样子？” 太羞人了！ 才成亲，贺岩哥跟她提生孩子的事儿。 梨花想看尹教授送她和贺岩的木雕，又不太敢看，终于大着胆子多看了几眼，她看清楚了，那个小娃娃儿，长得既像她，又有点像贺岩哥。 贺岩嗯了一声，还在等她回答。 梨花羞得满脸涨红：“不，不知道。” 这会儿如果宅子里有人在，会看到屋里的蜡烛吹熄前，窗前两个剪影交叠。 然后，秦炎越牵来让白苏养的九耳，听到了屋里透出低沉沙哑的声音：“媳妇儿，咱们试试就知道了……” 昨晚离开贺家宅子，白苏让贺岩妈回隔壁歇下。 一大早，兰花她们才起来煮饭，贺岩妈就过来了。 “柳姐姐，你起得可真早！” 贺岩妈虽大病初愈，身子骨还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儿子结婚成家了，心情愉悦。 睡了一晚，容光焕发的，精神头格外好。 白苏将她迎进屋，贺岩妈跟她说话：“我想着早点起来，给梨花和贺岩煮饭带过去，这样两个孩子不用在那边开火，顺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收拾的，好让你快点搬过去，给我做伴儿。” 人家新媳妇过门，都忙着立规矩，等着媳妇奉茶，做早饭孝敬婆婆。 眼前这一个，生怕扰了儿子媳妇，想让她们睡个好觉，一早起来做饭。 真是个绝世好婆婆！ 白苏对这桩婚事很满意。 一段好的爱情，是彼此成就扶持，在做加法。 一段好的婚姻，更是如此。 女人嫁的不只是那个男人，婚姻意味着嫁给了另一个家庭。 贺岩长得好看能赚钱，十分疼梨花，为人重情重义，还会来事儿。 贺岩妈跟梨花关系和睦，她还会教梨花认字画画做衣裳，婆媳两个处起来像是好姐妹。 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有这样的丈夫和婆婆，陆梨花投的这次胎，是通往光明和希望的路。 贺岩妈还在念叨着两个孩子昨天给累着了，让他们多睡会儿。 白苏自然知道她说的累，是昨天忙着扯结婚证办喜宴待客，但这话听了很容易产生歧义，让她忍俊不禁有点想笑。 当婆婆的这么体贴，白苏自然也乐见其成。 “昨天办喜宴，收了不少鸡蛋，兰花已经煮上了红薯粥，我用鸡蛋摊个饼子，现炒一碟下粥的酸豆角肉沫，一盘腌好的笋子，你看行不行？” 白苏将腌好的豆角和小笋取出来，闻到这股味儿，馋得贺岩妈流口水。 “昨天的喜宴吃太多肉，正该吃些清粥小菜洗洗胃，你腌的豆角和笋子好吃，酸酸甜甜的还爽口，我馋这一口好久了。” 白苏切菜，贺岩妈就围着她打转转，不时给她递个东西。 嘴巴也没闲着，一直在夸白苏和兰花：“亲家，你做的饭太好吃了，将几个姑娘也教得好，她们个个得了你的真传，做饭都挺好吃的。” “一想到以后跟你们一个屋檐下，能天天吃上你们煮的饭，我觉得自己要过享福的日子了。” 兰花：“……” 跟她妈做饭的手艺一比，她们几个也就是能将饭给煮熟，下得了嘴。 到了她姐的家婆这儿，就是她们个个得了妈的真传。 柳伯娘做的饭该有多难吃？ 心疼她们姐夫…… 兰花烧着火坐在灶前不吭声儿，贺岩妈继续围着白苏转。 “妹子我跟你说，贺岩娶了梨花这个媳妇儿，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能跟梨花这么孝顺这么好脾性的姑娘成家过日子，臭小子有福气，我也跟着沾光了。” “以前觉得日子就这样了，没想到还能有盼出头的一天。” “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我要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们只管说。” 白苏切完菜，贺岩妈这个称职的助手，忙接了刀搁起来：“我这人毛病一大堆，也没你和几个姑娘手脚勤快，要哪儿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们说了我都能改。” 贺岩妈嘴皮子叭啦叭啦，将烧火的兰花听懵了。 她真是没有一点长辈架子，将姿态放得这么低？ 还黑自己一堆毛病！ 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兰花只知道柳伯娘身子骨弱，说话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 原来病好了后，嘴皮子还能这么利索，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一串串往外蹦。 兰花突然觉得，她姐夫的家婆还有些可爱。 贺家的青砖宅子是住得舒服，但不管是性子冷的兰花，还是爱东想西想的荷花，都在琢磨着，好不容易摆脱了奶奶和大伯一家子吸血鬼。 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要搬去姐夫家呢？ 贺岩妈这个性子，兰花她们心里那点不乐意没了，反正就是姐夫要去县城食品厂上班，那儿位置偏僻，她们跟着妈去给她姐和贺妈妈搭个伴儿。 白苏又有些想笑！ 她女婿贺岩就是个会哄人的。 没少在自己面前说，能跟梨花处对象，能喊她一声妈，自己是和平大队最有福气的人。 她那会儿还觉得，柳姐姐一个性子温婉的，怎么能生出贺岩这种会哄人的？ 有其子必有其母！ 相处久了才知道，原来贺岩是随了他妈的性子。 脆脆的酸笋跟辣椒一起腌的，直接吃就爽口入味，酸豆角白苏跟肉沫一起炒了，还让桂花在菜园子里摘了空心菜，也炒上一盘。 将红薯粥给盛起来放凉一下，白苏开始摊鸡蛋饼。 饼子快摊得差不多了，屋外突然传来鸟鸣声，坐在灶前烧火的陆兰花身子僵了一下。 “妈，吃饭还有一会儿，我去把昨天换下的衣裳洗了。” 第70章 倒打一耙的人 饼子快摊好了，马上能吃早饭。 这个时候去洗衣裳？ 凭白苏对兰花的了解，觉得她不对劲。 看陆兰花拎着桶里的脏衣服出门了，白苏将锅铲递到贺岩妈手里：“柳姐姐，饼子你铲起来，我跟去看看。” 跟着兰花前后脚出门，白苏拐个弯，能看到小溪边那儿。 临近盛夏，小溪边草木葱郁。 兰花拎着的桶才搁在洗衣裳的青石板上，孙明远从溪边的灌木丛里钻出来。 看清楚是孙明远，兰花拎了桶要离开。 孙明远拦住她：“还生气呢？” “兰花，你要跟我置气到什么时候？我都说了我跟林丽娟没什么。” 穿着白衬衣的孙明远，目光落在陆兰花身上，语气有些幽怨：“我要不学燕子装鸟儿叫，把你喊出来，你是不是打算以后不见我了？” “你怎么能这么绝情？我们两个之前那么要好。” 陆兰花大概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人。 她没忍住怼起了孙明远：“我都跟你说了，我们不合适。” “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孙明远你这么缠着人，有意思吗？” 兰花冷着一张脸：“你跟林丽娟有什么，不关我的事，我也没兴趣知道你和她那点破事儿，我就是觉得你这人不合适处对象。” “以后别再来找我，小心我告你耍流氓。” 大概是陆兰花太不讲情面，将孙明远的脸都给气紫了。 他黑着一张脸要离开，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顿住步子。 “好了，好了，不找你处对象行了吧？我们就是单纯的同志关系。” 孙明远突然放软了语气，拿起捧着的书递给兰花：“你看，这是你最爱看的苏联革命小说，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隔壁大队知青那儿借来的。” “这本书借你看！” 孙明远非得将书塞给兰花，兰花退后一步，不肯要他的书。 孙明远突然扭过头喊一声：“兰花，你妈来了！” 兰花顺着的孙明远的视线，紧张的看一眼溪流边那条小路，等她发现自己上当了，孙明远已经将书塞她手里，人跑了。 “哎，你别跑！” 兰花追着要将书给还回去，白苏从溪边梧桐树后转出来。 “兰花，孙明远给你送的什么书？” “妈，我真没找他借书。” 自从白苏让贺岩给她买高中教材，让她找到了新的方向，兰花现在只想努力学习高中知识，不想处什么对象。 怕让白苏失望，她拽着手上的书跟白苏解释：“妈，我真没找孙明远借书，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从燕子那儿知道我爱看苏联革命小说，非得将这书借我看。” “我这就跑一趟知青点，将书给他还回去。” 目睹了孙明远塞书的整个过程，白苏猜兰花压根不知道手上拿的是什么书，但是她知道啊！ 兰花急着解释，没往书上瞄，白苏却看到兰花手上拿的什么书。 封面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安娜、卡列宁娜》。 原本以白苏对文学的包容，不会将孙明远送过来的书当一回事，但是秦炎越昨天提醒过她一句，别什么书都瞎看。 苏联革命小说么？ 有些意思！ “不急着还。” 白苏接过兰花手里的书：“这书有些意思，给妈看看。” 妈也爱看苏联的革命小说吗？ 周知青给她留下来的几本书，也没有见妈翻动过，兰花一头雾水。 但接下来两天，白苏还真就趁着在卫生所值班的时候，拿起孙明远送来的书，兴致盎然看了起来。 白苏看书有一个习惯，怕弄坏了书皮封面，将包在外边的那层书封取下来，搁在卫生所的桌子上。 赵清柔和兰花凑在一起学习时，一抬头画着插图的封面就在她们眼前晃来晃去，上面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和一个华贵女人擦肩而过，他们的身旁的轨道上还停着一辆火车。 兰花没看过这本书，赵清柔以前在京市时是搜罗来看过的。 知道书里写的内容，她也没往深处想。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母雷特！ 对于文学作品要有包容性，不能用有色眼光来看，而是要思考作者写这本书背后更深层次的意义。 兰花挖空心思解一道数学题，赵清柔凭自己学过的知识，在替她讲解，卫生室外传来喧哗声。 “白婶子在吗？有人扭到脚了！” 周支书的女儿周燕，陪着林丽娟，扶了一个身材干瘦的女知青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知青，其中就有孙明远。 见白苏在，周燕着急地冲她道：“白婶子，李知青扭到脚了，你替她看看。” 白苏将翻得差不多的一本书塞进抽屉里，蹲下来替李知青察看伤势，不过是脚扭到了，白苏替她擦了些药油，揉捏几下，她没有再嚷嚷着疼了。 就是一点小伤，也不知道这些人这么大阵杖做什么？ 知青们挤了一个卫生室，自然是东瞅瞅西看看，白苏刚替李知青揉完腿，有个女知青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书封。 “噫，陆兰花同志你果然爱看苏联革命小说，这本书林知青也有呢！” 林丽娟刚刚在看白苏替李知青治腿，听到动静扭过头来：“我前儿还丢了一本书，书名叫《安娜、卡列宁娜》，陆兰花你看的什么书？” 跟林丽娟搭话的知青，将书封递过来。 林丽娟看清楚书封，脸色变了：“这本书是我的，这里撕过一个口子，然后用饭给粘起来了。” “我的书，怎么会在你们这儿？” 她愤怒的盯着陆兰花和赵清柔：“我没借给你们，我的书为什么会落在你们手上？你们谁偷了我的书？” 白苏这下知道了，李知青一点小伤，为什么阵势这么大，一堆的人扶着她来看伤。 这不，好戏就来了！ 被林丽娟这种难缠的人，嚷嚷着是小偷，陆兰花看向一旁的孙明远。 孙明远马上站出来拉林丽娟：“丽娟，误会了误会了，这书你不是说我要看随便拿，兰花爱看苏联小说，我就借给她看了。” “兰花怎么可能偷你的书呢？” 孙明远劝她：“兰花性子文静温柔，你怎么对兰花这么凶？” 第71章 你到底还是嫩了点 林丽娟对孙明远的心思，在知青点谁都知道。 孙明远将她的书借给陆兰花也就算了，还站出来指责她凶，夸陆兰花文静温柔。 林丽娟嫉火中烧，怒了：“孙明远，我的书你凭什么借她看？” “好啊，你还跟我说，你跟陆兰花之间没什么，我当成宝贝的书，你就这么借她看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林丽娟生气地质问：“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孙明远，你是不是在跟陆兰花处对象？” 孙明远挡在气势汹汹的林丽娟面前，还深情的看一眼兰花，然后好脾气的解释：“林知青，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 此处无银三百两！ 被孙明远欲盖弥彰这么一解释，都信了兰花在跟孙明远处对象。 孙明远在知青点，跟林丽娟走得很近，林丽娟也一直将孙明远当成了她的囊中物，都以为她们要处对象了，突然蹿出来个陆兰花，大家看兰花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是她横插在了林丽娟和孙明远之间。 坐实了孙明远在跟陆兰花处对象的事儿，大队支书的女儿周燕，突然接过林丽娟握着的书封。 “兰花，你怎么看这种书？” 周燕一脸惊讶：“这本书写的是，一个有妇之夫，不守妇道勾搭一个军官的故事，这个女人不知羞耻，抛弃她的丈夫和家庭去寻找刺激，你说你爱看革命小说，原来你看的是这种书？” “我爹和大队长，马上要推荐你去学校做代课老师。” 周燕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你看这种不正经的书，怎么能教书育人？兰花，和你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你太让我失望了。” 先是林丽娟指责她偷书，紧接着孙明远跳出来越描越黑，让人以为她插足在了孙明远和林丽娟之间，悄悄儿跟孙明远处对象。 然后自己最好的朋友周燕，突然跳出来指责她看不正经的书，怎么能教书育人？ 兰花性子再冷，也被眼前这些人给气到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穷？ 陆兰花气得一身发抖，一时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是赵清柔突然拿起兰花垫在桌上的高中教材，啪的一下合上，将教材封面呈现在几个知青和周燕面前。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兰花她看的是什么书？” 看清楚兰花刚才遮挡的是高中教材，滔滔不绝在指责她的周燕，顿时面色有些尴尬。 “我，我误会了！” 周燕眼皮子抽动，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兰花，你说你在学高中教材，怎么不说一声？将那种不正经书的封面摆在桌上做什么？” “你这不是，存心让人误会你么！” “你在看高中教材，那孙知青借你的书在哪儿？” 周燕还不死心：“兰花，你是不是已经看过那种不正经的书了？” 看跳梁小丑们闹得差不多了，白苏将搁在抽屉里的书取出来，打断周燕，将书对着知青们扬了扬。 “周燕，你说的那个不正经的书，是这个吗？” 白苏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气定神闲笑笑：“你没看过这本书，怎么知道书不是苏联革命小说？书里写的什么内容？” “孙知青前两天硬将书塞到兰花手里，兰花也不知道这本书写的什么。” 白苏质问她：“你没看过这本书，你咋知道书里写的什么内容？你说这本书不正经，你说起来却是头头是道，我看你了解得很。” 被白苏一连串的质问，知青们也朝她看过来，周燕脸色尴尬的笑了笑。 她灵机一动解释：“婶子，我是听知青们说的。” “哦，原来你是听人说的啊，孙知青非得将这书塞给兰花，我就翻来看了看，看到这书不对劲，我还准备将书交给大队长和你爹呢！” 白苏目光凌厉看向孙明远：“孙知青，既然书是你从林丽娟那儿拿的，那你也看过吧？你看过这书，明知道写的是什么，还非得塞给兰花看，是什么居心？” “你看，周燕也说，她都听知青们说了这本书，那就是这本书已经在知青点传阅开了。” “你将一本写有夫之妇勾搭军官的书，故意在知青点传阅，还非得强塞给队上的社员看，是不是想用不健康的思想，毒害知青们和大队社员。” 白苏走到周燕面前，接下书封，给那本书套上：“好了，孙知青想腐蚀社员们的思想，我合理怀疑，他是不是外边派来的特务？还有林知青藏着这种书，我看就是孙知青的帮凶。” “作为和平大队的一员，我不能置这种危险于不顾，我得将书交到大队长和周支书手里，好好查查孙知青林知青。” 白苏笑吟吟看着周燕：“燕子啊，你是大队干部的女儿，我看你也得擦亮眼睛，不能跟那种看过不正经书的知青凑一块儿，免得被特务思想给侵害了，作为先进干部的女儿，更要小心敌人糖衣弹炮的腐蚀。” 孙明远和林丽娟也给吓懵了，不就是一本书，还能这么扣帽子？ 被上升到特务反革命，孙明远和林丽娟给吓死了，一齐看向周燕。 周燕再有小聪明，也是仗着他爹的势。 撞到白苏这种老妖怪手里，她到底还是嫩了点。 周燕跟白苏求饶：“婶子，我错了，我不该误会兰花，我真是关心兰花，不想她走岔路。” 话说得真漂亮！ 白苏笑吟吟道：“你和兰花关系好，看在你爹的份上，燕子啊，婶子也不想你走岔路。” “婶子，婶子，我真的错了！” 周燕就差没给白苏跪下来：“兰花没看过这种书，是我不该跟看这种书的知青们搅一块儿，我得端正思想，婶子，这书我拿去交给我爹，让他好好查一查，查一查知青点的歪风邪气。” 来下乡插队，日复一日在土里剥食，过着这种无聊的生活，谁身上还没带几本书呢？ 这些书的性质，也不好定性。 一个不慎，就会被扣上反革命，特务，思想不健康的帽子。 第72章 陆兰花学坏了 原本窝在知青点看几本书，好好的也没人管，孙明远和林丽娟这么一闹，她们都要倒霉了。 特别是大队书记家的这个周燕，为了自保将她们给卖了，还主动提出来要搜查知青点。 白苏将书交到周燕手上，还提醒她这个事儿哪天想起了，会跟周书记好好说说。 什么好处也没得到，还反惹一身骚。 被白苏握住了把柄，周燕拿着书，带着人灰头土脸走了。 周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带人一离开，赵清柔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婶子，周燕会不会真让他爹，带人去搜查知青点的藏书？” 赵清柔有些担心：“我那儿有好几本书，非要找茬的话，也能挑出毛病来。” “她糊弄我的，她要敢真带人去搜书，回头将知青得罪光了。” 白苏难得糊涂：“你干妈我，也暂时没打算跟周支书翻脸。” 不管是《安娜、卡列宁娜》，还是其它别的文学作品和书籍，描写的无非是社会的缩影，是人物的情感、命运以及归宿。 写书的人，不是让了让别人去模仿，而是想通过主人公的故事，让人了解当时的社会现状，去思考更深层次的东西。 所以，书本身没有错，借着书达成目的人才有错。 “周燕说要带人去知青点搜查藏书，知青们心里指不定怎么怨她？我又何必揪着这事儿不放？” 白苏告诉赵清柔：“只是你梨花姐和贺岩结婚那天，秦书记提过一句，别什么书都看，有了今天周燕拿书做幌子害兰花的事儿，难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你那儿的杂书，回头先搬去贺家老宅，我给你藏起来。” 白苏将周燕的把柄握在手上，是为了保护兰花，也让她看清自己好姐妹的真面目。 见她先是一脸愤怒，紧接着表情变幻，最后再慢慢归于平静。 白苏目光凝在她身上：“兰花，看清楚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的？” 陆兰花的确挺气的！ 书是孙明远硬塞给她的，莫名其妙背了一口黑锅，被林丽娟跳出来指责她偷书。 紧接着，孙明远出来维护她，将事儿越描越黑，弄得来大队卫生所的知青，都以为她插足在了孙明远和林丽娟之间，悄悄在跟孙明远处对象。 她最好的朋友周燕，也指责她在看不正经的书。 见识到了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些什么嘴脸，陆兰花如坠冰窖，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实在很差劲。 但同时，她也意识到了白苏对她的保护。 她妈明知道孙明远塞来的书不对劲，不急着让她还回去，反而故意将书封搁在她和赵清柔学习的桌子上，不就是为了引君入瓮，让她看清楚孙明远和周燕的嘴脸吗？ 没有替她挡雷，而是在教她避雷。 陆兰花感受到了，总有一天她要离开和平大队，她妈这是在教她如何分辨是非，如何擦亮眼睛识人。 她妈没有戳穿孙明远用心，而是将计就计，在能保护她的前提下，让事情一点一点浮出水面，让对她有险恶用心的人，一点一点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被曾经喜欢寄托过希望的人伤害，被自己的好姐妹捅刀子，陆兰花本该伤心的，但是想到白苏对她的良苦用心，觉得老天爷已经给了她这么好的母亲，其它的人，以前在乎的人，倒变得无足轻重了。 所以，她心里的难过和愤怒，被一点一点给抚平了。 陆兰花变得冷静下来。 她在心里仔细琢磨了一下，开口道：“周燕是为了小学代课老师的名额，那个名额应该是他爹为她准备的，但是我姐和姐夫结婚，秦书记来了，看在秦书记的面子上，他爹和李叔就商量将这个名额给我。” “她不甘心，得知孙明远要干什么，就借机对我下黑手了。” 毕竟是曾经拿来当好姐妹对待的人，陆兰花鼻子有些发酸：“妈，她要做那个代课老师，好好说就是，我也不一定非要跟她抢。” “也好，我算是看清楚她了，以后这样的人，离她远一点。” “有那个闲功夫应付她，我和清柔姐一起多钻研两道题，多背几篇课文不好？” 陆兰花继续说下去：“还有孙明远，她拿林丽娟当枪使呢，故意将林丽娟的书拿来借我，林丽娟跳出来说我是小偷，他好出来维护我，闹这一出就是为了让妈你这儿误会，我和他私下有往来。” “也让知青点和大队的人以为，我和他在处对象。” “这一招，不是我堂哥用在清柔身上的招数么？哼，孙明远也想让我有嘴说不清，让大队和知青点的人都以为我在跟他处对象。” “他以为帮着我说话，能让我心软，以为他有担当？是谁给他的脸？” 陆兰花瞥嘴，自嘲道：“我以前真是瞎了眼，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了，真打算跟他处对象来着。” 白苏很欣慰，陆兰花终于彻底看清了孙明远的真面目。 她就说嘛！ 她白苏的女儿，怎么会那么眼瞎？ 赵清柔也替自己的好姐妹高兴，她告诉白苏：“干妈，孙明远这人真是一言难尽，梨花姐和贺岩哥结婚那天，我一回知青点你猜他拦着我说些什么？” “他跟我打听秦书记是不是来吃喜宴了，还打听干妈你跟秦书记是什么关系。” “这人真可笑！他一定是以为贺岩哥县城食品厂那工作，是干妈在秦书记面前说话，替他弄到手的，所以在兰花这儿起了心思。” 没少在孙明远身上吃亏，赵清柔将这人看得透透的。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不脚踏实地，成天算计这个钻营那个，那是水中捞月，到头来啥也得不到。” 她推断：“等着看呗，这人起了心思，指不定还得继续闹幺蛾子。” 兰花想到什么，突然笑了！ “那就闹呗！” 整天上工累，下了工还要挤时间学习，有个跳梁小丑帮着解闷子，好像也不赖。 陆兰花觉得自己学坏了：“要自取其辱，让他放马过来……” 第73章 留一条后路 孙明远不知道，上次他跟林丽娟搂搂抱抱的事儿，被兰花撞了个正着。 他一直以为，陆兰花之所以突然不搭理他，是因为他陪着林丽娟上大队部闹，想要利用林丽娟得到大队卫生员的工作。 他当时不是找人给陆兰花通风报信，留了后手的么？ 只要让陆兰花以为，那件事情是林丽娟的主意，跟他没关系，再让兰花觉得自己心里有她，以他这般才貌堂堂的样子，兰花一定能回心转意。 所以，他挖空心思挑了林丽娟最喜欢的书，借给陆兰花。 以林丽娟的性子，发现借给他的书在陆兰花手中，一定会闹起来，他这个时候站出来维护兰花，陆兰花就会知道，自己心里有她。 女人总是容易心软，他到时候解释一下，将大队部闹的事情往林丽娟身上推，陆兰花还会觉得他有担当。 还有，他希望陆兰花像书中的安娜那样，不顾一切追求爱情和自由，为了他能付出一切，这样等他成了白婶子的女婿，白婶子也能像帮助贺岩一样，帮她弄到县城的工作。 贺岩那种土瘪都能进食品厂运输队，他是上过高中的人，他想跟在秦书记身边。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以秦炎越的背景，在基层镀一层光后，任期一满会回京城。 只要能跟在秦炎越身边，他不仅能顺利回城，还能跟着秦书记飞黄腾达。 孙明远想得挺美的，以为自己势在必得，关键时候，却被他信任的周燕给坏事了。 周燕嘴里说得好听，帮她追求陆兰花，转头就为了小学代课老师的工作，狠狠捅了陆兰花一刀。 “你可真够心狠手辣的，陆兰花是你最好的姐妹，给她捅一刀子你是不是很爽？” 回到知青点哄好了林丽娟，孙明远用他和周燕接头的暗号，将她喊出来：“最毒妇人心，周燕，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儿，要不然陆兰花今天已经回心转意了。” “你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代课老师的名额保住了吗？你爹和大队长，还不是要看在秦书记的面子上，将这个考试的名额留给陆兰花。” 孙明远讥讽道：“害人不成终害己，这下鸡飞蛋打了吧？不但被白婶子握着把柄，大队干部要真去查知青点的藏书，那些跟你来往的女知青都要怨上你。” “你还说帮我追到陆兰花，我就不该信你这个口蜜腹剑的女人。” 周燕自作主张，跑到大队卫生所演了那一出，本来就担心白苏告诉她爹。 被孙明远这么指责怒骂，周燕眼眶红了：“明远，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你怎么不能理解我？” “什么意思，你害兰花误会我，你说你这么做是为了我？” 孙明远怒气难消：“周燕，别把我当成傻子，我又不是陆兰花。” 孙明远骂完她，要扭身离开。 周燕一把上前拽住他的衣袖：“明远，你别生气，我这么做真是为了你。” “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你，你想跟兰花处对象，让白婶子帮你在秦书记那儿说话，哪那么容易。” “而小学代课老师的名额就不一样了，只要陆兰花没资格做这个代课老师，我就能说服我爹，想办法将这个代课名额给你弄到手。” 周燕摇晃着孙明远的衣袖，眼泪汪汪道：“明远，你想想，你和陆兰花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上次大队部闹的那事儿，白婶子就对你印象不好。” “就算你和兰花暂时处了对象，她也不一定会像帮贺岩那样，帮你弄到县城的工作。” “而小学代课老师的名额，只要陆兰花没资格去考试，就能落到你头上。” 看孙明远脸色缓了些，像是被说动的样子。 周燕委屈得直掉眼泪：“与其顾着远的，不如先将能抓到的抓到手不是？明远，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帮你得到小学代课老师的工作。” “你想现在白婶子瞧不上你，你要是得到了小学代课老师的工作，你就是文化人，你跟陆兰花处对象的事儿，是不是又近了一步？” “明远，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你还误会我，我太伤心了。” 孙明远的确有些被说动了！ 那个白婶子，不管自己怎么套近乎，就是瞧不上他。 倒是对那个离开和平大队，去上了工农兵大学的周长卿，格外的不同。 如果靠上了周燕这边，就等于背后有周支书撑腰。 但是，一个周支书，怎么跟县城的秦书记比？ 更何况，秦炎越可是京城来的，秦炎越的老子，还是京城的重要领导。 要他舍弃秦炎越这棵大树，就周支书这根小枝，他哪能愿意？ 但周燕这儿也得吊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想到了这些，孙明远面色缓和一些，他拉着周燕：“燕子，是我误会你了，原来你是为了我好。” “你傻不傻啊，你要帮我，好好跟我商量，也不至于让我到大队卫生所，当着白婶子的面儿先乱了阵脚。” 孙明远放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抚：“好了，你以后不要自作主张，什么都听我的，这事儿我就先不跟你计较了。” “代课老师那个工作的事情，你也不用再替我想办法。” 孙明远有些得意：“兰花是在跟我置气，只要我哄好了她，我想要代课老师的工作，她还不得拱手相让。” “你想让我做这个代课老师，我就做个文化人，我会从陆兰花身上想办法……” 孙明远说完这番话，毫不留恋放开周燕的手，走了！ 他一走，周燕对着小河边的灌木丛喊了一声：“周鸿波，他人都走了，你还不出来。” “对你哥没大没小的。” 周鸿波从树后转出来，看着孙明远的背影：“这个孙知青不好哄啊，你看你哄了他半天，他又想吊着你，还舍不得放开陆兰花那棵大树。” “陆兰花是棵大树吗？难道大树不是她妈认识的秦书记？” 周燕一脸不屑：“女儿是个勾人的狐媚子，当妈的也不要脸，一个生下了五个女儿的寡妇，还去勾搭京城来的秦书记。” 第74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等着吧，孙明远迟早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周燕冷笑：“那个寡妇和陆兰花，一定还以为，我爹让陆兰花去参加那个代课老师的考试，是看在秦书记的面子上，她不知道，爹那是想让你娶陆兰花。” “哥，等陆兰花那个小妖精，去了小学当代课老师，你好好把握机会，将她给弄到手。” “等你得到陆兰花，成了白婶子的女婿，到时候她在秦书记面前多替你说几句好话，你什么都有了。” “你也可以像贺岩一样，去县城工作。” 周燕眼神里透着算计：“你将陆兰花弄到手了，我就能乘虚而入，让孙明远心甘情愿娶我，有我爹在，孙明远他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只要他一有机会回城，休想甩开我……” 周鸿波打断他妹妹喋喋不休的话：“陆兰花这次名声没被败坏，还能去参加小学老师考试，你还让她和孙明远之间的误会更深了，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再背着我和爹乱来，我不会放过你……” 天气越来越炎热，在番薯地里拔草，累得汗流浃背。 已是六月中旬，等学校放完暑假，再过一个月要双抢了，孙明远看看晒黑一截的手臂，又看看不远处戴着草帽在拔草的陆兰花。 他昨天跟周燕说，会从兰花手里哄到代课老师的名额，其实是糊弄她的。 有了更好的选择追随秦书记，他怎么能看得上一个小学代课老师的名额？ 但想到马上双抢将至，在田里忙活得累脱一层皮，孙明远不想尝试那种滋味了。 仔细一想，周燕的话其实也有道理。 先将这个小学代课老师的名额弄到手，让白婶子觉得他是个文化人，等跟陆兰花在一起后，才能将她们母女当做跳板，成功接近秦书记。 更重要的是，他要是成了小学代课老师，那双抢的时候少出工干几天活，大队干部们也不会说什么。 孙明远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丢下自己身旁一大块要拔草的红薯地不管，挪到了隔壁陆兰花和赵清柔领的那块地。 “兰花，你要跟我生气到什么时候？” 孙明远帮着陆兰花拔红薯地里的草，跟她解释：“上回林丽娟到大队部闹，我怕对白婶子不利，还找知青点的人告诉过你。” “你怎么就觉得，林丽娟去闹的事情，跟我有关系？” 孙明远耐着性子解释：“还有，我将那书借给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希望你能像书中的安娜一样，摆脱压在身上的桎梏和枷锁，去追求自由和爱情，过理想的生活。” “是周燕嫉妒我喜欢你，故意在背后使坏儿。” 孙明远深情的凝望着她：“兰花，你知道我心里是有你的，我一直想让你走出和平大队这片天地，带你到更广阔的天地去，我想让你过上小说里才有那种精彩纷呈的生活。” 以前孙明远说这话时，陆兰花的眼神里会充满向往。 他以为，用这一招说辞，一定能让陆兰花回心转意。 没想到兰花却停下了拔草的动作，看着他戏谑的笑：“孙知青你有那个本事带我去过精彩纷呈的生活，怎么还跟我一样，在和平大队的红薯地里拔草呢？” 在一旁拔草的赵清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帮着兰花一起奚落孙明远：“兰花说得没错儿，孙明远，你那么有本事，怎么还没有走出和平大队，去更广阔的天地？” “拿林丽娟那个没脑子的当枪使就算了，还想吊着周燕留条后路，然后跑来纠缠兰花，你哪那么大的脸？” 赵清柔的话，让孙明远恍然大悟。 他终于知道了，陆兰花为什么突然不理他了？ 他愤怒的瞪着赵清柔：“是不是你，在兰花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我和兰花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儿，赵清柔，你对我纠缠不休，想跟我处对象，我没拿正眼看你，你就跑来兰花面前说我坏话，你真不要脸。” 孙明远倒把完一耙，跟兰花表衷心：“兰花，你千万不要听赵清柔瞎说，她就是嫉妒我喜欢你。” “林丽娟那是死皮赖脸缠着我，她长得那么丑，眼睛小鼻子塌，还一脸痘，我哪会想不开，放着你这样的仙女不喜欢，跟林丽娟不清不楚。” “还有大队支书家那个周燕，仗着她爹是个小小的支书，以为自己是和平大队的土皇帝呢？” “她骗我，说要帮着我追求你，知道我借书给你看，却跑来背后捅一刀，这样黑心肝的女人，我孙明远又不眼瞎，怎么会看上她？” “她还拿她当支书的爹压我，想让我娶她，以后等知青回城，过上城里人的日子，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她跟她那个爹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 孙明远说得口水横飞，兰花只当没瞧见林丽娟引着的人，在红薯地旁边的树后站了好一会儿。 她用眼角的余光跟赵清柔对了个暗号，然后直起身子来打断孙明远：“孙明远，你瞎说什么？燕子那么好一个人，你说她坏话。” “还有林丽娟，她对你挺好的，你怎么可以在背后这么糟践人。” “你太过分了，你说燕子已经不要脸了，你还敢在背后对周支书说三道四。” 陆兰花跟他急红了眼：“周支书那么好一个人，兢兢业业为了和平大队劳心劳力，对你们知青也和蔼可亲，这么好的大队干部，你竟然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你太让我失望了！” 陆兰花很愤怒：“孙明远，我以前是瞎了眼，我才觉得你是个上进的好青年，想着向你学习，跟你借书看。” “你这样在后边嘴碎编排知青点和队上的女同志，说周支书的坏话，你这种坏分子，我以后要跟你划清界线。” “对，就是要跟这种人划清界线。” 赵清柔在一旁帮忙：“你咋这么不要脸呢，你在知青点胡说八道还不够，还四处跟大队社员说周支书的坏话。” 孙明远被说懵了！ 他哪有在知青点和大队社员面前，说周支书的坏话？ 他只在陆兰花面前这么说了，为的就是让兰花回心转意，让兰花看到他眼里只有她，没有什么林丽娟周燕。 第75章 你给我滚吧 他这么说，兰花不是该懂他的心意吗？ 怎么还说要跟他划清界限？ 孙明远急了：“陆兰花，你是傻子吧？昨天林丽娟跑去大队卫生所诬陷你是小偷，周燕也在背后捅你一刀，你还帮着她们说话。” “周燕想败坏你的名声，抢你手上那个代课老师的名额，不就是仗着他有一个大队支书的爹吗？” “她那么坏，她爹能是个好人……” 孙明远为了让陆兰花回心转意，使劲踩林丽娟和周燕，还让她看清楚周支书这个人。 却不知道，出了昨天大队卫生所那事儿，孙明远夸兰花文静温柔，林丽娟早嫉火中烧了，一上工就盯着孙明远，看他会不会接近陆兰花。 周燕将孙明远和陆兰花分到一块儿，她嫉妒得抓狂了。 看孙明远真的丢下自己那厢红薯地，跑去帮着兰花拔草，林丽娟扭头去就找视察工作的周支书告状，说陆兰花不要脸，勾引男知青帮她干活儿。 结果就听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在陆兰花面前将她贬得一无是处。 林丽娟气得要冲出去，抓烂小狐狸精陆兰花的脸，听到孙明远说的是些什么东西，周支书沉下脸警告的看她一眼。 林丽娟怂得不敢动了！ 然后，孙明远越说越来劲，说得口水横飞，说得激情澎湃。 等他说得差不多了，周支书阴沉着一张脸走出来：“孙知青，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个大队支书一直在仗势欺人。” “我周大江做这个大队支书，行得端坐得正，经得起大队社员和组织的评判，你要是看不过眼，可以去公社告我，让大队社员们批判我，而不是跟个长舌妇似的，在背后嚼舌根子。” 周大江阴沉着一张脸：“你乱搞男女关系，还丢下大队分你的活儿，纠缠女同志，简直是在耍流氓，思想觉悟也不行，干活还偷奸耍滑，看来是组织对你教育得还不够。” “你今天的工分全扣了！” 不顾孙明远呆若木鸡的样子，周大江冷冰无情道：“孙知青，走吧，跟我去大队部一趟，好好交代你身上的问题。” 孙明远被大队支书抓了个现行，想开口解释，可惜那些话被周大江听得清清楚楚，当然也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 孙明远垂头丧气跟在周大江背后，要去大队部交代问题，林丽娟终于缓过神来了。 她喊大队支书来，不是要害孙明远，而是要惩罚陆兰花这个小狐狸精啊！ 虽然明远哥说了她的坏话，可刚刚那话被周支书听去，她明远哥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周支书，我找你告状，不是让明远哥交代问题，是说陆兰花勾着人帮她干活儿。” 林丽娟急死了，她追上去：“孙明远没说什么，是陆兰花那个小狐狸精故意害他，那些话，都是陆兰花逼他说的，周支书，你听我解释。” 林丽娟不嚷嚷，孙明远还不知道，是她将周支书引来的。 孙明远恨死了林丽娟。 林丽娟还要追上来，孙明远红着眼眶：“滚，你给我滚……” 林丽娟跌跌撞撞跟在后头跑，被孙明远嫌弃怒骂，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陆兰花将手上拔的草扔一旁，朝赵清柔耸耸肩。 “得亏我妈，让我看清楚孙明远的真面目。” 陆兰花有感而发：“要不然，跟在孙明远后头跑的人，怕不是林丽娟，是我。” “你怎么能跟林丽娟一样？她是真没脑子。” 没少被孙明远那个茶里茶气的男人在背后嚼舌根子，想到周支书刚刚那张阴沉的脸，赵清柔禁不住幸灾乐祸。 “还以为自己一身魅力，能游刃有余招惹知青点和队上的女社员们，让他也好好尝尝被反噬的滋味，落在周支书手上，够他喝一壶的。” 赵清柔乐过后，替陆兰花琢磨：“兰花，就怕他是块牛皮糖，将周燕那儿得罪得够够的，只能往你这儿粘。” “也要他粘得上。” 兰花学着白苏的样子，吹了一声口哨，九耳就从红薯地旁的山头风驰电掣般窜下来。 一个猛子俯冲到兰花身边，围着她打转转。 她姐和贺岩哥结婚那天，秦书记离开和平大队回县城，九耳还追在小汽车后边跑了很远。 直到秦书记吹了几声口哨，九耳才止住步子，遥望着小汽车消失在村道上，等秦书记和赵秘书乘坐的车子彻底消失在它视线里，九耳才跑回她妈身边。 知道九耳和原主人感情很深，妈这些天喂养它很尽心。 她们吃什么，九耳也吃什么，还会特意剁了熏兔子和熏鸡喂九耳。 慢慢的，九耳融入了她们的生活。 会送她妈到大队卫生所上下班，还会在她们下地赚工分的时候，守在田间地头转悠。 有九耳在，怕什么牛鬼蛇神。 兰花神气活现摸了摸九耳的头：“孙明远想尝尝刘癞子的滋味，只管来……” 得罪了周支书，果然够孙明远喝一壶的。 周支书对孙明远特别照顾，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在大队打谷场交代问题，被围观被大队社员们亲切问候，从前风光的孙明远，落得了一个灰头土脸的下场。 一连接受了两天的思想教育，周燕替他求情，孙明远才从大队部回到了知青点。 周支书听到了孙明远议论周燕那些话，怎么还答应将孙明远放回知青点这事儿，陆兰花没空管，因为这两天她跟赵清柔在钻研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这道题也太难了，咱们做了两天，还是解不出来。” 陆兰花叹气：“桂花要是在上高中就好了，她在学校学了能回来教我们。” 白苏是想让陆兰花和赵清柔二年多学完三年的课程，桂花虽然学习挺好的，等她上高中再来教兰花和赵清柔，那得耽搁多少功夫。 听到解不出题来的两个长吁短叹，开始指望下半年才能上高中的桂花，白苏觉得是时候该想个法子，求助到牛棚那儿。 白苏在琢磨这件事情，卫生所外边传来一阵自行车叮铃铃的声儿。 “白婶子在吗？” 白苏应了一声，就见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斯斯文文的青年停下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 第76章 周长卿回来了 青年虽看起来面生，但白苏认得他是周支书的儿子，那个在小学当老师的周鸿波。 周鸿波带着胖妇人进屋，白苏跟他打招呼：“周老师你这是？” “你是白大夫吧？我是隔壁大队的。” 不等周鸿波开口说话，健谈的妇人冲白苏笑了笑：“听说苗家老太太晕迷不醒，是你给治好的，周老师也说附近几个大队的赤脚大夫，你医术最好，我儿媳妇怀孕了吐得厉害，来找你开几副止吐安胎的药。” 隔壁大队来的，又是周鸿波亲自用自行车载过来开安胎药？ 白苏想到了那个怀孕的小学老师。 因为她怀上身孕，学校那边才有空缺，周支书和大队长李志强，这才推荐兰花去考代课老师。 周鸿波介绍人家来她这儿开药，难道跟考代课老师名额的事情还扯上了？ “你媳妇儿是刚怀上吐得厉害，还是已经怀了有一阵子？” 按说要开安胎药，最好带孕妇一起来，号个脉看看情况。 怀着身孕的儿媳妇没有来，反而是婆婆急上了，得仔细问清楚孕妇的情况。 白苏一问，校长媳妇打开了话匣子：“白大夫，我儿媳妇刚怀上不久，自从怀上，她苦胆水都吐出来了，成天胃里泛酸难受，还头晕，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这才怀上没多久，人瘦了一圈，我儿子在部队不能回来，我这个当婆婆的就得多上点心。” 校长媳妇跟白苏倾诉：“我家明子说了，怀上了在家歇着，别去学校，她偏不听，舍不得当老师的工作，再这么吐下去，可怎么得了？” “我男人说了，让她先回家歇着，找个老师帮着代课，等娃生下来再回学校。” “她说暑假快到了，非得要教完这学期......” 校长媳妇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忙止住话题继续念叨儿媳妇：“当妈的成天不肯吃几口，肚子里的孩子也得饿着。” 校长媳妇透露的信息有点多，白苏看一眼带她来开药的周鸿波。 周鸿波视线从一旁学习的兰花身上收回，推了推眼镜冲白苏笑。 白苏安抚校长媳妇花姨：“刚怀上吐得厉害，这种情况还挺常见的，你也别太担心了，我替你儿媳妇开个方子调理看看，再教你薰艾给她止吐。” 听白苏这么说，花姨安心多了。 白苏以竹茹、佛手、生姜、苏梗这些入药，给抓了几副中药，又开了一盒艾条，让她回去帮着孕妇灸中脘、足三里和内关这几个穴位。 “这药吃下去，再用艾条灸这几个穴位，应该不会吐了。” 白苏叮嘱：“只是她回头好些了，你得将人带来我这边卫生所看看，我再替她号个脉稳妥些。” “还有，吃鲫鱼汤和鲫鱼粥能止吐，用橘皮和橙皮泡茶也行。” 这个时节还没有新鲜的橘子和橙子，白苏想了想，给她另外抓了几两陈皮：“这些你拿回去，跟红枣一起泡水给她喝，她不会那么难受了。” 白苏不仅开了止呕的中药，连吃什么也细细交代清楚，还给了泡茶的陈皮。 花姨觉得周鸿波给介绍的大夫果然靠谱，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忧儿媳妇，付完药钱离开时心里的忧郁一扫而空。 “白大夫，那我先回隔壁大队了，听周老师说你大女儿做衣裳好看，回头等我儿媳妇吐得不那么厉害，我带她来给你看看，再拿几块布，请你大女儿帮我儿媳妇做两身衣裳。” 连梨花会做衣裳的事儿，周鸿波也跟校长媳妇说了？ 知道周鸿波是为了兰花当代课老师的事儿，在花姨面前使劲，白苏又看了他一眼。 “那婶子，兰花，我先走了！” 周鸿波带着校长媳妇离开时，还跟兰花打了个招呼。 兰花礼貌的站起来送客，周鸿波一脸斯文推了推眼镜，看着陆兰花笑。 等人一走，赵清柔忍不住问：“你跟这个周鸿波熟吗？那个花姨跟干妈说话，他老偷偷看你。” “不算熟吧！小时候一块儿玩过，还有就是之前跟周燕玩，去她家见过几次。” 周鸿波这人毕竟是当小学老师的，有几分清高，跟兰花也就是点头之交，没怎么说过话。 兰花正要告诉赵清柔，她想多了，李向阳着急慌忙跑进卫生所。 “婶子，婶子，周长卿回来了！” 什么？ 周长卿回来了？ 白苏还在琢磨，周支书家当老师的儿子，突然跟她和兰花示好，是什么意思。 听清楚李向阳喊的什么，白苏没空管这个了，忙跑出大队卫生所。 “周知青不是去上工农兵大学了？他怎么回了和平大队？” 白苏抓着李向阳问：“他是回来看看？还是因为别的事儿，遣返回和平大队的？” “婶子，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长卿离开的时候，将自己最喜欢的几本书送给了陆兰花。 陆兰花在与孙明远的关系中彷徨无依的时候，是白苏对她的教导，还有周长卿留下的书给了她支柱和精神力量，让她重新找到了方向。 在陆兰花心里，对周长卿很感激。 白苏老跟她提起周长卿，她下意识将周长卿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听李向阳的语气，周长卿可能遇上什么事了，兰花很担心：“妈，我也跟你一块儿去看看……” 午休的时辰，本该是知青点最安静的时候，今天却格外热闹。 知青和瞧热闹的大队社员聚拢在一起，围着大队长李志强和周支书七嘴八舌在说话。 “大队长，周支书，知青点已经住满，真塞不下人了！” “你们说让他跟我挤一晚，明天再想办法，我不习惯跟人住一个铺。” “他不是去上工农兵大学了吗？怎么会突然跑回来？” 当初周长卿得到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能离开和平大队回城，不知道多招惹人眼红。 现在他落魄回了和平大队，有的是人想落井下石。 孙明远喊得最来劲：“周知青被遣返回来，不会是在工农兵大学犯下了什么错误吧？” “知青点塞不下人，要不先将他送去牛棚住着……” 第77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白苏带着兰花和赵清柔赶到的时候，听到孙明远嚷嚷着要将周长卿送去牛棚，她一急之拉着兰花挤进去。 蹲在屋檐下的人一脸胡子拉茬，身上的衣裳也破了好几个洞，整个人狼狈得不行。 他眼神涣散无光，对周围的一切像是充耳不闻，白苏拉着兰花挤到他面前，他竟然连头也没有抬起来。 要不是盯着他的脸仔细看清楚了，孙明远这会儿又嚷嚷着周知青周知青的，白苏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竟是那个去了工农兵大学的周长卿。 孙明远还在得意，让白苏和陆兰花看到了周长卿落魄的样子。 白苏狠狠剜他一眼，然后开口：“大队长，周支书，既然知青点住不下了，那让周知青先去大队卫生所住着。” 李志强一拍大腿，觉得这个真能行。 先前他不敢这么安排，是因为大队卫生员的工作，本来是周长卿在干的。 周长卿去上工农兵大学，白苏才有机会接手这个工作。 如今周长卿回来了，大队卫生员的工作只有一份，那白苏会不会多想？ 现在是白苏自己要求让周长卿住去大队卫生所，李志强觉得最合适不过。 “那按白妹子说的，先将周知青安排去大队卫生所住着吧！” “白妹子晚上不住卫生所，那地儿空着也是空着。” 李志强跟周支书商量：“周知青以前干过大队卫生员的活儿，晚上白妹子不在，有社员生病了，他还能帮着接诊，不算白住。” 按说白苏这个正主儿能接纳周长卿住过去，李志强说的理由也无懈可击，周长卿住过去不仅不碍什么事，还能帮上忙，偏周支书不肯答应。 “周知青从工农兵大学退学回来，已经不是和平大队的卫生员，再住那边不合适。” 周支书独断专行：“我记得知青点有间杂物房，收拾一下，让周知青先住进去。” 周长卿这副颓败的样子，怎么适合留在知青点？ 白苏一家搬去了贺家宅子，现在她娘家的屋子空着，周长卿不能去住大队卫生所，那就先搬去她娘家的空屋子里借住。 她还想帮着周长卿争取一下，李志强在暗暗使眼色。 在弄清楚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前，白苏只得作罢。 “那我让向阳帮着搬床铺盖来……” 周长卿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回到和平大队只拎了一个破袋子，里头装着几件换洗衣服。 梨花结婚，贺岩妈准备了新的铺盖被褥，白苏虽然搬去了贺家，留了旧铺盖什么在娘家那栋空屋里。 她让李向阳跟着跑一趟，替周长卿搬了一床铺盖过来。 李向阳帮着周长卿搭木板床，赵清柔和兰花留下来帮忙清理杂物间的时候，白苏煮了几个荷包蛋端到知青点。 用猪油煎的荷包蛋，浇上汤洒些葱花出锅，看着十分馋人。 天气这么热，煮好的荷包蛋端来知青点也没凉着，帮忙的李向阳和赵清柔闻到荷包蛋的香味儿馋了，周长卿却如行尸走肉般窝在杂物间的角落，没什么动静。 看着一段时日不见，快瘦成皮包骨的周长卿，白苏劝他：“人是铁饭是钢，你这样下去身子得弄垮了，来吃点东西吧！” 周长卿还是缩在杂物间的角落里，没有动。 李向阳急了，要去拉扯他。 兰花和赵清柔也忧心忡忡求助的看向白苏。 白苏叹了一口气：“你们先出去，我来劝劝他。” 李向阳和赵清柔只得往外走，兰花落在最后面出去的，掩上门的那一刻，还扭过头来看着周长卿。 等人走了，杂物间只有她和周长卿在，白苏开口：“周知青，我不知道你去上工农兵大学发生过什么，遭受了什么不公的待遇，但人总要向前看，已经打翻在地的水杯，水从杯子里溢出来了，是没有办法捡起来的。” “与其后悔过去，不如展望将来，你说是吗？” “我知道，去上工农兵大学，在你看来，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管周长卿在不在听，白苏继续说下去：“但谁就能说，这是唯一的机会？” 缩在屋子角落的周长卿，总算有动静了，抬起头来看着白苏。 他那种眼神，像是绝望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明知道稻草承受不住身上的重量，却毅然决然将能触碰的稻草，当成唯一救命的工具。 白苏被他的眼神刺痛了一下，鼻子发酸。 “你离开和平大队后，发生了不少事情，贺岩身上地主富农的成分摘除了，他现在去了县城食品厂运输队上班。” 白苏端着碗在他身边坐下来：“你看，一个打上了黑五类标签的人，也能摘掉身上的成分，这在过去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却真实的在贺岩身上发生了！” “贺岩能摘除身上的地主富农成分，就证明政策其实在慢慢放开了，你所看到的眼前不见天日，其实是黎明前的黑暗，熬下去，你就能见到光明了。” “工农兵大学算什么？哪一天，你能上真正的大学。” 白苏温和的看着他笑：“真的，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你能上真正的大学，我让贺岩给兰花和赵清柔买了高中教材，她们好多题不会做，你回来了正好，以后跟她们一起学习。” 坐在白苏身边的周长卿，慢慢朝她扭过身来，白苏将手里一碗荷包蛋递过去，筷子也塞进他手里。 周长卿眼泪突然流下来了，更咽失声：“婶子......” “好了，都过去了！” 白苏拍拍他的肩：“吃吧，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吃饱睡一觉解决不了的，黑暗过去，睁开眼睛又是天色晓光，又是朝霞满天。” 周长卿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一口荷包蛋下肚，他觉得自己的胃和精神，像是得到了救赎。 他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以为此生再也感受不到亲情的存在，却在和平大队这个相处不久的婶子身上，再次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 男儿有泪不轻弹！ 周长卿一口一口咬着荷包蛋，白苏就坐在他身边，目光温和看着他吃。 第78章 一切都是命 等周长卿吃完，白苏接下他手里的碗：“好了，吃饱了你先好好睡一觉，晚饭我让兰花送。” 周长卿以为白苏会问他发生了什么？ 她没问！ 接下一滴汤都不剩的碗，白苏离开了知青点。 周长卿暗暗吁了一口气！ 他心里感激白苏如此善解人意，感激她没有像别人那般刨根究底，硬要剜开他还没有愈合的伤口。 脑子里紧绷的那一根弦，终于在触碰到温暖后放松了，周长卿一头倒在了兰花和赵清柔帮他铺好的被褥上，沉沉睡了过去。 将周长卿安顿在了知青点，李志强离开后没回大队部，而是守在大队卫生所屋檐下抽了一头闷烟。 等白苏拿着碗从知青点回来，看到大队长在卫生所门口来回踱步。 白苏拿着钥匙开大队卫生所的门，李志强迎上来想说什么，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见他欲言又止，白苏猜他等在这儿，是为了说周长卿的事情。 隔壁有耳！ 白苏招呼他：“大队长，进来说话吧！” “哎！” 李志强应一声，跟着白苏进了大队卫生所。 “周知青这娃，是我一力促成将人保送去工农兵大学的，谁想这人去了城里，还能被遣送回大队。” 本来是一件好事儿，当初多少人盯着这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是李志强努力在公社那边争取，又力排众议，才替周长卿将这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弄到手。 为此，他没少受周大江的埋怨，说弄到了工农兵名额，不给队上社员，倒分派到一个下乡知青的身上。 周长卿上工农兵大学的事情顺顺当当还好，如今被遣送回来，他在大队部和周支书面前，已经没有了话语权。 李志强因为这件事情挺郁闷的。 这几年他跟周知青来往甚密，多少处出了感情，这次回来周长卿状态不对，他也担心周知青的状况。 “妹子，工农兵大学那边，说他的成分有问题，过不了政审，这才给遣送回和平大队。” 白苏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如果周知青成分有问题，过不了政审，当初和平大队和长丰公社举荐他去上工农兵大学，是通不过的。 人家周长卿是去了工农兵大学，入学后一段时间被遣送回来。 白苏将这个问题摆出来，跟李志强讨论。 李志强也纳闷得很：“所以这件事才奇怪，周知青也是运气不好，这入了工农兵大学被遣送回来的，整个县的公社没有先例，按说要是政审有问题，推荐去工农兵大学也行不通。” “这孩子现在这个情况，也问不出什么来。” 李志强叮嘱白苏：“当初为了他去上工农兵大学的事情，我在大队部没讨到好，如今他被学校遣送回来，我这个大队长不好再帮他，那孩子也是个苦命人，要你费心多照顾他。” 白苏先前就记得，书里有个姓周的知青在政策放开后，考上大学回城了。 之前她不确定那个姓周的知青是周长卿。 但今儿在知青点，他问过赵清柔，除了周长卿，知青点还有没有别的知青姓周。 周长卿就算去了工农兵大学，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一切都是命啊！ 白苏答应大队长照顾周长卿：“之前他离开和平大队，我接手他这个大队卫生员的工作，他帮过我很多，那孩子是个好的，他遇到难迈过坎回了和平大队，我不会不管他。” “向阳爹，说句实在话，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你当初保周知青去工农兵大学，他现在被遣送回来你多少要受连累，你没有怨到他身上，反而还托我照顾他，他以后会承你这份情。” 白苏安慰他：“至于周知青究竟是什么原因被遣送回来，等贺岩从县城回来，我让他帮着找秦书记和赵秘书问问。” 探出了白苏对周长卿的关心，还有她和秦书记那边的关系，这让李志强吃了一枚定心丸。 “周知青被遣返回来的事情，我们就算压着不说，也难保知青点那些人不会乱猜。” 李志强这回放心了：“有妹子你照看着，周知青也能少吃点亏......” 这世上落井下石的人多的是，雪中送炭的人少之又少。 周长卿才被遣返回来，知青点的人就忙着踩他，特别是孙明远，竟建议周支书将人送去牛棚住着。 住牛棚的那些，是成分上犯了重大错误的人。 而周支书之所以暂时没将人送去牛棚，而是安排在知青点的杂物间，是他还没有弄清楚周长卿在工农兵大学到底发生过什么。 想到周长卿回了和平大队后要面对的困难，白苏吩咐从知青点赶回来的兰花：“你晚上给周长卿送饭，带上九耳一起去知青点。” 在白苏的调教下，兰花越来越聪慧，一下就明白她妈是什么意思了。 “好的，妈。” 兰花想了想：“妈，你说要不要给周知青开几副药？” 白苏先是愣了一下！ 等明白兰花是什么意思，笑了：“行啊，我家兰花越来越长进了，就这么办，你晚上去送饭，我熬一碗中药你带过去。” 周长卿太累了！ 他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和平大队各家升起了炊烟，静寂的知青点，因为知青们下工回来响起了嘈杂声，周长卿在有些昏暗的杂物间睁开了眼睛。 白苏让李向阳帮着搬来的铺盖浆洗后晒过，周长卿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他感觉如同白苏所言，没有什么是睡一觉醒来解决不了的，尽管这会儿不是黎明时的朝霞满天，外面天色昏暗，夜幕即将来临。 但从她白婶子说的一席话里找到了希望，周长卿宛若重生了！ 如果不是外边知青们的议论声太刺耳，他的心情还会更好一些。 “你们说，周知青上了工农兵大学，怎么还回来和平大队？” “他没去上工农兵大学的时候，是大队的卫生员，那个工作轻松不用下地，多好啊！” “转一圈又回来，他大队卫生员的工作没了，工农兵大学也没上成，真是鸡飞蛋打，要早知道去了工农兵大学会被遣返回来，周知青还不如继续干他大队卫生员的工作。” 第79章 他，他尿裤子 “你当他想被遣返回来啊？去了工农兵大学，还被遣返回来的人，有两种情况。” 周长卿躺在杂物间昏暗的木床上，听出这道刺耳的声音，是与他十分不对付的孙明远在说话。 孙明远以前就嫉妒他得了大队卫生员的工作，嫉妒他能去上工农兵大学，如今他被遣送回来，孙明远自然乐得看他的笑话，恨不得落井下石多踩他几脚。 按说见多了趁他病要他命的人，周长卿应该早对这样的伤害漠然。 或许回到和平大队后，从白苏和兰花她们身上感受到了温暖，有了这样的对比，就觉得孙明远这些刻意针对他的话，是那么刺耳。 外面有知青们争着问孙明远到底什么情况？ 孙明远嘈杂的声音透过杂物间的破窗子飘进来：“被遣送回来的人，一是在工农兵大学犯了重大错误，二是成分有问题，过不了政审，才会被遣送回原籍，他这是从高处跌落尘埃，被打入了万丈深渊。” 从高处跌落尘埃，被打入万丈深渊？ 这话听着真刺耳啊！ 周长卿心尖一阵抽疼，那种感觉好像被一把钝刀子在割着，就在他捂住胸口，连呼吸都有些窒息时，外面响起了孙明远的凄厉的惨叫声。 “陆兰花，你干什么？” “你敢纵狗伤人！” “快，快让它放开我！” 听到孙明远的声音在颤，一直躺着并不想动的周长卿，终于因为好奇从床上爬起来，凑近杂物间的窗口往外望去。 循着惨叫声的来源，他见到孙明远被一条半人高的大狗扑在地上。 而拎着篮子的陆兰花，神气活现在一旁指挥着那条大狼狗踩孙明远。 他看到了那个满是鲜活气息的少女，冲大狼狗喊：“九耳，好好跟他玩玩，让他嘴碎。” “兰花，兰花，你别开玩笑了，快让它放开我。” “无缘无故的，我招你惹你了？” 狼狗扑着孙明远，张开嘴露出獠牙，下一刻像是要咬断他的颈脖子。 孙明远求饶的在喊着，陆兰花叉着腰一脸鄙夷：“你不是嘴皮子挺厉害，冤枉人的话张开就来，你这么厉害，就让九耳好好跟你玩玩呗，让你长长记性。” 大狼狗听到她的指令，嗷的一声朝孙明远脖子上咬去。 感受到狗牙贴上了颈脖子的皮，下一刻马上要咬断他的动脉，孙明远声音尖厉惨叫一声，温热的液体顺着裤裆流了下来。 林丽娟还为孙明远悬着心呢！ 一边骂兰花，一边冲过来，想要将他从大狼狗的爪子下救出来。 闻到一股尿骚味儿，林丽娟愤怒的冲兰花吼：“陆兰花，你快让狗放开明远哥，他尿裤子了！” “真怂，就这点胆量？” 陆兰花捏着鼻子，嫌弃的退后一步：“被一条狗吓得尿裤子，知青点的人都瞧见了，很快和平大队的姑娘们也要知道了哦！” “孙知青，你说谁从高处云端跌落了尘埃，又是谁被打入了万丈深渊？” “不是嘴皮子挺利索的吗？说人家周知青被遣送回大队，是在工农兵大学犯过错？是成分不好？你现在怎么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给埋起来的样子，不说话了？” “我妈给周知青把过脉，他在工农兵大学受伤了无法继续学业，才会退学回到和平大队，我来知青点送饭，还煲了药送来。” 九耳玩够了孙明远，奔到兰花身边向她邀功摇尾巴。 陆兰花摸了摸九耳，冷笑：“周知青受伤了，你们这些人就败坏他的名声，谁想跟孙明远一样的下场，尽管嘴碎，看我会不会放九耳咬断他的脖子。” 先前嘴碎说周长卿的人，这会儿见到孙明远恨不得一头撞死的下场，都识趣的退走，连孙明远也被林丽娟扶着离开了。 孙明远不是兰花的心上人吗？ 她为了自己，放狗咬孙明远，这是周长卿没有想到的。 看来他离开和平大队后，错过了很多事情。 陆兰花拎着篮子，身边是威风凛凛的九耳，站在知青点的院子里恍如一个女王。 看着外边神气活现的少女，周长卿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里突然有了神采，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周知青，你起来了吗？” 听到兰花的喊声，周长卿忙打起精神，整理一下床铺和衣服，拉开了屋门。 第80章 我不会嫌弃你 陆兰花拎着篮子走进来，将篮子里的饭菜取出来放在桌上，装了中药的搪瓷缸子也搁在桌上。 “这个搪瓷缸子，还是我姐夫摘除了身上的地主富农成分，公社奖励的，我妈说这是姐夫的荣誉，一直啥不得拿不出用呢，也就是你，让我妈舍得拿出来了。” 兰花给周长卿递筷子：“快吃吧，别理那些嘴碎的人，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咱们也管不了。” “我妈说的，人活一辈子，别去为那些无足轻重的人费神，要珍惜身边对你好的。” “我妈担心，知青点有人欺负你，所以煲了补药给你补身子，对外就说，你在工农兵大学是因为受伤了不能继续学业，才回的知青点。” 听着兰花碎碎念叨，周长卿觉得很温暖。 他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只要县城或者公社那边打个电话去工农兵大学一问，他成分的问题迟早要暴露。 但白苏和兰花维护他的心，却让周长卿觉得很暖心，以至于中药味儿在屋里散开，竟让他觉得味道挺好闻的。 周长卿接过兰花手上的筷子扒一口饭，哑声道：“你和婶子不该跟我走得太近，你们就没有想过，孙明远说的可能是真的。” 兰花愣了愣！ 然后一脸轻松笑了：“这有啥?我姐夫之前不是黑五类，地主富农成分，我妈说世道是会变的，政策说不准哪天也会变，到时候一切翻天覆地，周知青你这种有为青年一定会变成香饽饽的。” 他会变成香饽饽？ 周长卿笑了：“这些话都是婶子说的？” “是啊，都是我妈说的，我妈说的都对，听我妈的准没错儿，你要知道，我妈看好你，就像当初看好我姐夫一样。” 白婶子这么看好他吗？ 周长卿有些恍神，兰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周知青，你要相信我妈的眼光。” “是，婶子的眼光一向很好，婶子也将你们教得很好。” 周长卿看一眼兰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花催促他：“你快点吃啊，我带书来了，有好几道数学题把我难住了，一会儿你吃完，我要问你几道题。” “幸亏你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和清柔这段日子被高中的题难死了，老天爷让你回到和平大队，一定是来拯救我们的。” “我妈说，以后你的饭我们家包了，请你做我们的老师，教我和清柔高中知识。” “周知青，吃了我家的饭，是要干活的哦！” 兰花取出高中教材：“你看，题我都带来了，你别想偷懒不干活儿。” 周长卿虽然跟陆兰花聊过几次文学，他记得眼前的姑娘性子清冷，其实不怎么爱说话。 在他面前叽喳个不停，是白婶子让她来宽慰自己的吧？ 周长卿打起精神：“好，我会的都教你，吃完饭看看你带过来的题。” 周长卿跟兰花头挨头，给她讲题时，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 黑暗笼罩在屋子里，慢慢看不清楚书上的是什么字了，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这些天困扰了兰花的数学题，在周长卿的讲解下，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兰花沉浸在题海里，按他讲解的做完一道题，才发现她在和周长卿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听周长卿低沉得近乎沙哑的声音，兰花有几分不自在。 “那个，屋子太黑了，我去找清柔借煤油灯。” 兰花起身时，脸颊有些发烫，还好夜色掩映，周长卿也不会发现她在脸红。 赵清柔也被同一道数学题难了很久，听到兰花说周长卿能解出来，拿了煤油灯就上杂物间来了，跟兰花挤在一块儿，听周长卿讲题。 沉浸在题海中，让周长卿暂时忘记了心里的伤痛。 他们三个挤在一块儿学习，隔壁屋的孙明远就不那么好受了！ 被九耳众目睽睽之下扑倒尿了裤子，知青点的人虽然嘴上没说难听的话，但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 孙明远也顾不上天热，换了裤子一头钻进被子里，将自己给捂得严严实实，委屈地哭了起来。 他还怕别人听见笑话他，不敢哭出声。 跟他住一个宿舍的知青，听见了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的孙明远，发出压抑的抽泣声。 他们装作没听见！ 偏林丽娟放心不下她的明远哥，煮了红糖鸡蛋端进屋来。 “明远哥，我给你煮了鸡蛋，你起来吃一口吧？” “不吃！” 孙明远闷声闷气赶林丽娟：“你走，别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你放心，你被狼狗吓尿裤子了，我不会嫌弃你。” 林丽娟上手搭在孙明远肩上，隔着一层被子摇他：“被陆兰花家那条狼狗吓尿裤子的，又不是你一个，刘癞子之前还被吓得掉进粪坑里呢，明远哥，你怕什么，又不丢人。” “我给你煮的糖水鸡蛋，可好吃了，你快起来吃一口。” “你怎么身子抖得厉害？你在哭？” 孙明远压抑的低泣失声，林丽娟坐在床头：“明远哥，你在哭吗？被吓尿了裤子，有什么好哭的。” “我一个女人都不会哭，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你放心，我会警告知青点的人，不将你吓尿裤子的事儿说出去……” 意气风发的孙明远，在女知青和队上姑娘们面前混得如鱼得水，被狼狗吓尿裤子了，大热天捂在被子里哭，这本来就挺好笑的。 跟孙明远同住一个宿舍的人，一直忍着笑。 林丽娟煮了糖水鸡蛋跑来，一口一句你吓尿裤子了，终于有个知青憋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紧接着宿舍其它人也跟着闷笑起来。 孙明远觉得他以后都没法见人了，他这会儿只想挖个地洞将自己给埋起来。 “滚，林丽娟你给我滚，我不吃糖水鸡蛋。” 孙明远都丢人现眼了，只有她不嫌弃。 他还凶她？ 林丽娟气得要死：“哼，你牛什么牛？有本事把我以前给你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第81章 打断他的脊梁骨 耳边终于清静了！ 但清静下来，捂在被子里的孙明远，清晰听到了同宿舍知青们放肆嘲弄的笑声。 他感觉四面八方的鄙夷朝他袭来，哪怕盖着被单，都挡不住别人对他的轻视。 他被毁了！ 被陆兰花这个女人毁了！ 陆兰花那个水性杨花的臭女人，之前还对他死心塌地，周长卿一回来，竟如此踩他捧周长卿？ 此仇不报非君子！ 陆兰花说周长卿是因为受了伤，不能继续学业才退学回和平大队，他一个字都不信。 周长卿真要是像陆兰花说的那样，那周支书不会将他安排在知青点的杂物间住着。 周支书一定知道周长卿从工农兵大学被遣送回和平大队的原因。 要将周长卿打入深渊，狠狠报复陆兰花，还得从周支书身上找突破口。 找到了为自己丢脸挽尊的发泄口，孙明远眼角沾着泪昏昏沉沉睡过去，第二天，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跟知青们一起到记分员周燕手上领活干。 周燕还不知道，孙明远被狼狗吓尿裤子的事儿。 见孙明远领了工不走，磨磨蹭蹭在一旁等着，周燕奇怪的看他一眼。 “孙明远，你不想赚工分了？” 孙明远等最后一个领工分的离开，他从兜里掏出两块鸡蛋糕，塞给周燕。 周燕愣住了！ 只有她从牙缝里省吃的，悄悄送给孙明远。 之前大队社员们找她分工，塞给她的东西，大多进了孙明远嘴里。 孙明远竟会给她塞鸡蛋糕，这让周燕受宠若惊：“明远，你这是？” “上回从供销社买的，给你留了。” 孙明远温柔的看着周燕：“燕子，跟你打听个事情，你知道周长卿在工农兵大学犯了什么错，被遣送回和平大队的吗？” 周长卿突然从工农兵大学回来，周燕问过她爹，去了工农兵大学的人，怎么会被遣送回来？ 当初这个名额，她哥也想争取的。 因为是小学老师了，又突然要去上工农兵大学，怕大队的人说以权谋私，在大队长李志强的极力坚持下，他爹无奈之下才同意将名额给周长卿。 同长卿去了工农兵大学，又被遣送回来，等于浪费了这个名额。 周燕替自己哥不值，又有些好奇，自然也是找她爹打听过的。 周支书却像是有什么顾虑，不想提这件事，只说是因为成分的问题。 周燕琢磨着，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孙明远？ 见周燕半天不张嘴，孙明远急了：“燕子，你不知道周长卿回来，陆兰花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就踩到我头上来了，你一定得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周长卿会被工农兵大学遣送回来。” 周燕本来打算告诉孙明远的，但孙明远一提兰花，想到他是为了陆兰花，周燕突然不想说了。 “不知道，这事儿我爹没说。” 周燕敷衍他：“回头我找我爹打听一下，知道了再告诉你。” “那好，你打听到了一定要告诉我，陆兰花那个臭女人，敢为了周长卿对付我，我不会放过那两个狗男女……” 孙明远骂骂咧咧走了，周鸿波从门后转出来。 周燕看到突然出现的周鸿波，有些意外：“哥，你怎么来了？” “昨天学校放暑假了，批完考试的卷子没事干了，还留在学校干吗？” 周鸿波来了有一会儿，孙明远跟周燕打听的话，他全听进去了。 目送着孙明远离开，周鸿波扶了扶眼镜：“这回你总算长进了，没有被他套话，有时候要得到一个人的心，抛心抛肺付出没用，要用些手段。” “比如说，对付女人，得让她知道你对她好，让她感动，愿意跟你处对象在一块儿。” “比如说，对付男人，也该使些手段，不能事事言听计从。” 周鸿波镜片下的眼睛里透着笑意：“燕子，对付孙明远这种人，就该打断他的脊梁骨，他很快就能学乖了。” 小学放完暑假，过两天初中也该放暑假了！ 这几天其实他们老师要留在学校批改卷子，他之所以连夜将试卷批出来赶回大队，不是无缘无故的。 冲周燕说完这些话，也不管他妹妹能不能听懂。 周鸿波开口：“给我派个工吧，我来领活干。” “什么？哥你也要下地赚工分？” 周燕不敢置信！ 周鸿波不耐烦打断她：“陆兰花在哪儿拔草？给我分到离她近的那块地。” 自从兰花和赵清柔一起学习，她们上工时也经常一起搭伙干活，给红薯地拔草的活儿，其实还挺轻松的，两人拔着草，还会背几首古诗词或者一段课文。 当然，有时候不一定记得全。 这个时候，兰花从兜里掏出一早记下的小纸条，看一眼继续背下去。 背课文诗词分散了注意力，陆兰花和赵清柔觉得干活不那么累了。 更令兰花欣喜的是，她昨天放狗咬孙明远，像是彻底摆脱了那块牛皮糖。 孙明远今天领的地，离她们两个远远的，干活时也不会像前几天一样，不时抬头来看她们，还挪到她们领的地里来拔草。 赵清柔拔着拔着草，突然笑了。 兰花莫名其妙：“清柔，你笑什么？” “笑孙明远呗，你不知道，昨天他捂在被子里哭了一夜，一定是觉得自己太丢脸了。” 赵清柔告诉兰花：“我有时候觉得，林丽娟是上天派来和平大队折磨孙明远的，昨天她煮了糖水鸡蛋跑到孙明远那屋，说她不会嫌弃孙明远被狗吓尿裤子的事儿。” 事情是兰花离开知青点后，才传到赵清柔这儿的。 所以陆兰花还不知道，她走后知青点还发生了这个。 一想到林丽娟关心孙明远，说不会嫌弃他吓尿裤子过，陆兰花没忍住笑出了声：“那孙明远不会再缠着我了，他这会儿怕是恨不得在红薯地里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早知道让他丢人现眼，能让他清醒清醒，我们早该这么干了！” 兰花弯着腰欢快地笑出了声，拔完草直起身子，红薯地旁站了一个人，在看着她笑。 见是周燕的哥哥周鸿波，兰花很意外：“周老师你这是？” 第82章 舅舅舅妈的大红包 “来拔草，学校放暑假了，我也要下地赚工分。” 周鸿波在兰花她们旁边的红薯地停下：“这儿没被拔过，燕子给我分的，就是这块地了。” 周鸿波这人，看着斯斯文文的，但到底是和平大队土生土长的，干起活来像模像样。 一会儿就拔了半厢红薯地，他抬起头来休息时冲兰花道：“兰花妹子刚才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笑得这么开心？” 陆兰花跟周鸿波不熟，自然不会将她在知青点放狗咬人的事情说出来。 她直起身回了一句：“没什么，和赵知青瞎乐呗！” “那你跟赵知青还挺要好的，听说你们在学习高中教材，你真是个上进的好姑娘。” 周鸿波夸赞了一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过两天孩子们领完成绩单，校长说要选代课老师，咱们和平大队挑了你去考试，你得准备准备。” “我也算是教过小学的，有些经验，要不要我跟你说说教书的事儿？” 周鸿波善解人意道：“不耽误你事情，就趁着在红薯地里拔草，跟你随便说说。” “这次竞争还挺大的，前进大队推荐的都是知青，挺难考的，我也想让这个代课老师的名额，落在咱们大队头上。” 兰花虽自学了高中课程，觉得自己教小学没问题，但是周鸿波毕竟是学校老师。 跟别的大队知青一起考代课老师，她还真没什么把握。 虽然跟周燕绝交了，周鸿波愿意教她，兰花还是很感激。 “那谢谢周老师了，你跟我说说呗！” “好，那我跟你说说咱们小学的事情，还有怎么教孩子们......” 县城食品厂，贺岩拎着一大袋桃酥、饼干还有鸡蛋糕从厂部出来，被车间主任严伟才拦住了。 “贺岩，你跑长途回来了？” 严伟才满脸堆笑迎上来：“你姑说让你去家吃饭，走吧！” 贺岩来县城食品厂上班前，白苏特意叮嘱，要小心梨花的姑姑陆秋霜，和她那个车间主任的姑父严伟才。 上回这人给陆老婆子撑腰，还来家闹过。 是他带着秦书记上门，严伟才拉着陆老婆子灰溜溜走了。 贺岩退后一步，冷着脸拒绝：“不了，我好不容易放两天假，得回和平大队看我媳妇儿和丈母娘。” “就吃个饭，耽误不了你多少功夫。” 严伟才来拉他：“走吧走吧，你姑做好饭了。” 也难怪他妈叮嘱，一定要远离着点这个严伟才。 他跟他很熟吗？ 他不去，还拉上了。 贺岩嫌弃的避开他：“严主任，我真没空，回和平大队前，我跟秦书记约好了，要去县委一趟。” 这个贺岩真不识趣，但听到他说起县委，严伟才眼前一亮。 “你和秦书记关系挺熟的啊，听说你还救过他？” “我也没什么事情，陪你去一趟县委吧！” 贺岩真的烦透了，那种好赖话听不明白的人。 他冷着脸：“严主任你跟秦书记有约吗？” 严伟才一愣：“没，没有！” “那你去县委找秦书记干吗？” 贺岩不想继续跟他纠缠，冷冰冰怼他一句：“秦书记那儿忙着，没约好是见不上的，下次等你约好了，再去县委见秦书记。” 他也想约啊，可是秦书记身边的赵秘书，压根不给他面子。 他说他老婆是白苏的小姑子，赵秘书也不拿正眼看他。 想要攀上秦书记的关系，就得从他二嫂身上入手。 严伟才还在发愣，贺岩已经绕过他，大步流星朝外走去，开上了厂里的小货车，一脚油门往县委那边去了。 县委那儿，秦书记早在等着贺岩，他到了县委被引进接待室。 才坐了一会儿，秦炎越走进接待室：“等很久了吧？你在县城食品厂干得怎么样？” “还行，小货车比拖拉机好开多了，速度也快，我跟着师傅送货跑了一趟临省，刚回来。” 贺岩站起身：“秦书记您让赵秘书传话喊我来县委，是什么事儿？” “你和梨花结婚的事情，白苏同志没来得及跟他哥说一声，还是白营长打电话我提了这件事，这里有五十元钱，是白营长给你和梨花包的红封。” 他和梨花结婚，妈没来得及给舅舅提吗？ 贺岩本来还担心，自己在梨花舅舅那儿过不了关。 白营长托秦炎越给了红封，贺岩一颗心落回实处：“那等入秋我猎野味薰了，再弄点山货给舅舅舅妈寄过去。” “再弄些防蚊的药膏，海岛那边蚊子多，上次你妈做的那个药膏，你舅舅舅妈给孩子用了不招蚊子咬。” 事实上，何止白苏寄去的药膏她小侄子喜欢，笋子山货还有薰兔子肉酱什么的，白营长也喜欢得不行。 梨花的舅妈也很高兴。 以前没少给丈夫的妹妹寄东西，妹子一向都是理所当然，从来连声谢都不说。 这回寄了海货和果干，人家马上弄了山货还有野味寄来，药包都写上了治什么病，是用来煲着泡澡还是熬来吃，还亲自动手给他们做了防蚊的药膏。 这就很上心了！ 还有他们妹子总算清醒了，摆脱了陆家那一堆子占便宜的。 听说外甥女结婚了，梨花舅妈一高兴，直接寄了五十元钱，还买了一大堆的海货果干什么的，都给她们邮过来了。 当然让秦炎越转交的红封钱先到了，包裹什么的还在路上，没那么快到县城。 贺岩大大方方接了舅舅舅妈给的红封，秦炎越又拿出一张自行车票：“上回你说要给你妈买辆自行车，白营长还寄了自行车票，这个你拿去。” 听他们书记睁眼说瞎话，跟来的赵秘书眼睛都直了。 那张自行车票是他的，他的。 秦书记说自行车票他拿来有用，结果是为了给白营长的妹妹买自行车？ 人情让秦书记做了，他连盒鸭货都混不上，赵秘书很伤心。 秦炎越可没管一旁的赵秘书是什么表情，和颜悦色冲贺岩道：“菊姨给九耳准备了一些吃的，一会儿你也顺带捎回去。” 第83章 她挑女婿的眼光可真厉害 贺岩离开县委时，除了拿到五十元钱红封，拿到了极难弄到的自行车票，还提了菊姨给塞的一大兜东西。 袋子里说是给九耳的肉骨头，却有鱼肝油、麦乳精和罐头什么补身子的，还有白面，猪油渣和一些零零散散的点心吃食。 不怪贺岩瞎想，他又觉得秦书记对他丈母娘怪好的。 在县委跟他说话，除了说梨花舅舅的事情，句句话都不离你妈这个字眼。 但想到白苏跟他说过秦炎越不眼瞎的话，贺岩马上自我迷醉，转个弯想，东西都是给牛棚那两个，只是经他们的手转交一下。 对！ 一定是这样...... 小学放完暑假，紧接着初中也放暑假了！ 到了桂花梅花放假回来的日子，白苏早早在队上岔路口等着，这样不管桂花梅花是抄近路回来，还是走大路，都能撞上。 白苏还以为，桂花会带着妹妹梅花抄近路回和平大队，一辆小货车从大路开来，她还在往山里小路那儿张望。 货车就那么开过来，停在她身旁。 贺岩从驾驶座上探出头：“妈，你这是在等桂花梅花吧？” “贺岩，你回来了。” 她大女婿开了食品厂的小货车回来，白苏一脸欣喜迎上去，然后就看到桂花和梅花两个，从副驾驶那儿探出头。 梅花笑嘻嘻喊上了：“妈，姐夫开车来学校接我们了。” “姐夫说我桂花姐初中毕业了，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他就去接我们回来了。” “姐夫买肉了，还去找袁胖子哥哥买了鸭货和猪下水。” “妈，我要吃你做的土豆红烧肉，我要吃你卤的猪蹄和鸭货，还要吃猪油烧茄子，酸豆角炒鸭胗……” 梅花小嘴叭啦叭啦，流着口水说出一串菜名，白苏站在货车旁点了点她的额头。 “就知道吃，你个小吃货！” 白苏有些恨铁不成钢：“我看，以后没人能养活你。” “那我自己养活自己，我种田种菜，我成天钻研怎么做好吃的。” 母女仨个挤在一起说说笑笑，她女婿还回来了，梨花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贺岩催促白苏：“妈，咱们别将车停在路边说话，你爬到后边车厢去。” 白苏爬车厢坐车回去，桂花和梅花也从挤着的副驾驶下来，要陪着白苏一起爬车厢。 贺岩将车厢打开，白苏还没有来得及惊叹车厢里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桂花惊喜的嚷开了。 “姐夫，这就是你一路上，说要给妈的礼物？” “姐夫姐夫，你太厉害了，你给妈买了一辆自行车。” 梅花的脑回路不一样，她嚷嚷：“姐夫，一辆自行车好贵的，可以换多少好吃的东西，你怎么买得起自行车？” “你就知道吃！” 梅花这个娇憨的少女在她身边蹦蹦跳跳，白苏探出头跟贺岩说话：“女婿，你说这辆自行车是给我买的？” “是啊，给妈买的，妈你之前说想要一辆自行车。” 贺岩本来要告诉白苏，果然这个运输队的工作是香饽饽，他趁着跟随老师傅去外地一趟，说给家人带东西拿了些货，回到县城转手就让袁胖子找人卖出去，狠狠赚了一笔钱。 加上之前攒下的，还有梨花舅舅舅妈给的五十元钱，凑凑就够买一辆自行车了。 赚钱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白苏之前提过买自行车的事情，自行车票秦书记也给了，贺岩一咬牙将钱花了，给自己丈母娘买下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当然，运输队能带货赚钱的事情，是他和白苏之间的秘密。 当着桂花梅花的面，贺岩将事情全往梨花舅舅身上推：“我和梨花结婚，舅舅舅妈寄了五十元钱，托秦书记给我了，还寄了自行车票，妈之前你说要一辆自行车，我和梨花想将这辆自行车送你。” 白苏自然知道，梨花舅舅再大方，也不可能直接送一辆自行车。 毕竟，梨花舅妈也跟着在海岛随军。 这辆自行车的钱，一大半是贺岩掏的。 白苏再一次觉得，自己挑女婿的眼光厉害，她女婿果然是个孝顺的。 白苏摸着崭新的自行车：“那咱们快点回去，给梨花和你妈也看看自行车，还有周长卿回来和平大队了，今天做一顿丰盛的，让兰花喊他和向阳来家里吃饭。” 周长卿回了和平大队？ 贺岩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去了工农兵大学的人，怎么回了和平大队？ “只能说好事多磨吧，回到和平大队也没什么不好的。” 想到书里姓周的知青，恢复高考后，是第一批考上了京城大学的，还是最好的大学。 眼前的困境，兴许只是为了将来的美好在铺垫呢？ 白苏跟贺岩商量：“咱们先回家，他的事情回头慢慢跟你说，那孩子心里闷着呢，一会儿兰花喊他过来，你陪他喝点酒……” 心如死灰的周长卿，因为陆兰花这些天总缠着他做题，慢慢恢复了生气。 毕竟，吃人家的嘴软！ 他周长卿可以颓靡不振，但不能不识好歹，白婶子母女天天换花样给他做好吃的，他得对得起人家，帮着好好教兰花和赵清柔高中知识。 只要研钻进了题海里，周长卿就会暂时忘记烦恼，不那么难过了。 有了兰花放九耳踩孙明远的风波，这几天孙明远沦为知青点的笑话，知青们和队上社员，暂时没那么愿意去关注周长卿退学回来的事情了。 孙知青被狗吓尿裤子这种传闻，比周知青不知道因为什么退学回来，似乎更吸引人，更劲爆一些。 毕竟兰花已经说了，周长卿是因为受伤退学回来，天天来知青点还带了中药，揪着这件事不放的人自然就少了。 周长卿这几天跟兰花赵清柔学习时，也知道了自己在和平大队交好的贺岩，已经跟梨花结婚，摘掉身上地主富农成分的帽子后，还要回了贺家那处收归集体的宅子。 兰花说他姐夫回来了，喊他吃饭，周长卿也想见见自己的好朋友，跟着来了贺家。 第84章 我是孤魂野鬼 梨花是个勤快的性子，从嫁进来后，将贺家的宅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受贺岩挖了几株花草栽在窗下的启发，梨花让妹妹荷花在后山那边山坳转，看到好看的野花也挖回来。 十分懂花草的尹凡，帮着荷花挖了好几株珍品兰花。 梨花就在宅子角角落落种上了！ 周长卿一进贺家宅子的大门，就见院墙下种了一片郁郁葱葱的麦冬，游廊屋檐下停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怎么样，我家老宅子不错吧？” 贺岩从屋里走出来，拍拍崭新的自行车：“梨花舅舅寄了自行车票，我攒了些钱，买下了这辆自行车。” 跟赵清柔一样，周长卿同样是有见识，识货之人，认出了宅子架梁用的什么木头，周长卿跟着贺岩走进正屋，看到摆在中间吃饭的桌子，赫然是黄花梨的。 一圈看下来，屋子虽有些年头了，建屋子砖瓦木材当初用的都是好材料。 院子转角处还有一口水井，不用出去挑水，然后屋子角角落落花坛种着名贵的兰花，游廊屋檐下还停着新买的自行车。 这样的宅子，能有什么不好的？ 贺岩如愿娶了梨花，成了白婶子的大女婿，周长卿替他高兴。 “这屋子挺好，依山傍水的，婶子挑中你做女婿，真有眼光。” “你看你看，不愧是文化人，说不出来的话就是中听。” “我也觉得我妈眼光挺好的，挑中了我这个女婿。” 贺岩想了想：“不对，是我好福气，娶到了我媳妇儿，还有一个打着灯笼找不到的丈母娘。” 贺岩最喜欢人夸白苏眼光好，挑中了他这个女婿，周长卿的话让他很受用。 贺岩上前搂周长卿的肩：“兄弟，你又回了和平大队，可见你跟咱们大队有缘，跟我妈也有缘。” 贺岩看着俏生生站在周长卿身边的兰花，本来还想说周长卿还跟他小姨子有缘。 他坏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妈今天要做红烧肉和卤鸭货给咱们下酒，啥也不说了，我们哥俩今天好好喝一壶。” 在知青点，除了赵清柔和苏笑笑几个，对从工农兵大学遣返回来的周长卿抱有善意，其它的人不是在背后说风凉话，就是落井下石。 也是兰花在知青点让九耳扑了一次孙明远震慑住人，这才没有人敢明目张胆欺负周长卿。 到了贺家宅子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对他怀抱善意，周长卿在这儿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白苏和贺岩妈，还抢着给他夹菜。 “周知青，尝尝这个卤鸭胗。” “多吃点，瞧你这孩子瘦的。” 周长卿看到碗里堆着的红烧肉和卤鸭货，没忍住眼睛有点潮湿：“够了，够了，我自己来，我跟贺岩是兄弟，不会瞎客气，婶子你们自己吃，我吃不下这么多肉。” 回到和平大队后不怎么爱说话的周长卿，面对大家的热情和包容，被逼得不得不说出一堆客气话。 贺岩贴心的让周长卿多吃些菜垫垫肚子，这才开始给他倒酒。 按说填饱了肚子再喝酒，没那么容易上头，但周长卿面对贺家上下的巨大热情，还是喝得烂醉如泥了。 醉了的他嘴里叽里咕噜彪出一串：“theworldhaskissedmysoulwithitspain,askingforitsreturn insongs。” “我妈做的红烧肉多好吃啊，肥而不腻，满口生香。” 梅花塞了一嘴的红烧肉，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她问贺岩：“姐夫，他这是说的什么呀？” 贺岩倒是会识字算账，说外语还真不行。 苏联话他妈教过几名，英语他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白苏倒是听得懂，她出来解释要露馅了，尽管她做了不少令人费解的事，该是欲盖弥彰遮掩一下的时候，还是遮掩的好。 她看向愣住的赵清柔！ 不等赵清柔开口，兰花解释：“世界吻我以痛，我报之以歌！” “这是周知青写在自习本上的话，是泰格尔《飞鸟集》中的一句。” 兰花一开始也不知道周长卿写在自习本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周长卿跟她们一起学习时，老盯着本子上那行字走神，兰花就记住了，私底下问了赵清柔。 兰花觉得，只有承受了不能承受的痛苦，有不堪回首的经历，他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在克制自己的伤痛。 他如此隐忍，让兰花心底升起一丝对他的怜悯和心疼。 只是兰花本来就是极清冷的性子，所以将这份怜悯和心疼，隐藏得很好。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周长卿和贺岩喝酒的兴致还很高，白苏见桌子没有下酒菜了，就让帮着收碗的兰花进灶房，再端一盘鸭货过来给他们下酒。 兰花端了鸭货走到正屋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周长卿沙哑的嘶吼声。 “贺岩，他们将我赶出工农兵大学，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没有亲人了，我以后是这世上的孤魂野鬼。” “说什么混账话！” 贺岩骂他：“老子还是不是你兄弟，兄弟不是亲人啊，你要做孤魂野鬼，也要我答应才行。” “回了和平大队，我就是你的亲人，我妈也是你的亲人，还有我小姨子兰花，也可以当你的亲人，嘿嘿嘿......” 兰花前一刻还在心疼周长卿到底遭遇了什么，下一刻听到她姐夫不正经的话脸红了。 梨花担心贺岩喝醉，想去灶房问问白苏要不要煮醒酒汤。 兰花随手将碟子塞她手里：“姐，你给姐夫他们送进去。” 贺岩回来，还买了崭新的自行车，请周长卿来吃饭，自然也请了他的好兄弟李向阳来喝酒。 只是李向阳因为要送赵清柔回知点青，只浅浅喝了两小杯，就让贺岩和周长卿两人继续喝。 周长卿喝得人事不省，贺岩干脆让他别回知青点了，在家里住下。 贺岩将人安顿在厢房，兰花帮着白苏将醒酒汤端进去，昏暗的煤油灯照着，床榻上醉薰薰的人一副胡子拉茬的颓败模样。 睡梦中他还在皱着眉头，似乎内心在经历极为痛苦的煎熬。 第85章 回头找你算账 “妈，你说周长卿到底遭遇了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兰花告诉白苏：“这些天我借口他吃了咱家的饭，非要他教我和清柔学习，我其实知道他并不怎么愿意，是强打着精神在应付我和清柔。” “其实，他要是不愿意教我们，我也不想逼他，我就是不让他老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教我们做题可以分散他的精力。” “他不愿意说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发生过的事情让他不愿意再想起来。” 白苏扶着周长卿喂醒酒汤：“既然他不说，就是没有从那件事情里走出来，咱们装作不知道吧！” 兰花觉得自己很奇怪。 仔细回想一下，以前大队卫生所那个周知青温文尔雅的，长得也好看，那会儿，她竟然没有注意到他。 这些天一起学习，从周长卿身上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伤痛，她的目光反而开始围在这个人身上打转了。 这样的周长卿固然吸引住了她的目光，但她却无比希望，周长卿变回以前那个周长卿，没有痛苦，爱看苏联革命小说，生活积极向上，内心充满希望。 看他一脸胡子拉茬的样儿，陆兰花大胆提议：“妈，咱们把他的胡子给剃了吧，好好的一个人，将自己糟蹋成这副样子。” 白苏这会儿已经喂完醉过去的周长卿一碗醒酒汤，听到这话，惊讶的看陆兰花一眼。 虽然给周长卿送饭，让周长卿教她和赵清柔高中教材，是她的主意。 但兰花对周长卿的关心，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她这个二女儿总是不走寻常路，以前看上了那个像花孔雀一样的孙明远，现在又对颓败不堪的周长卿过分关心。 不过，周长卿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正是因为重情重义，才会陷在过去的痛苦中走不出来。 知道周长卿两年后会考上京城最好的大学，知道周长卿绝非池中物，白苏倒是乐见其成。 周长卿本来就是她看中的女婿，兰花和周长卿，还真能发展一下。 兜兜转转，周长卿还是回来了，也许这就是陆兰花的缘分。 白苏努力憋住脸上的姨母笑，吩咐兰花：“去看看你贺岩哥睡了没？借他刮胡子的刀片来，我们帮周长卿将胡子刮了。” 周长卿是真的醉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早上，白苏去大队卫生所上工，周长卿还没醒。 双抢将近，红薯地的草也拔得差不多了，最近队上也没什么活，白苏干脆让兰花去帮周长卿请个假。 兰花今天也不上工，她要去隔壁大队小学参加代课老师的应聘考试，时辰还早，去帮着周长卿请个假再去也来得及。 兰花往大队部去帮周长卿请假，见两个女人往卫生所这边来。 其中一个，兰花认出来了，是上回周鸿波载着来开药的校长媳妇。 “你听妈的没错，过来让白大夫看看，咱们吃了白大夫开的药，你这几天不吐了，胃口也变好了，听说白大夫的大女儿很会做衣裳，用缝纫机踩出来的衣裳是城里姑娘穿的那种时髦款式。” 校长媳妇哄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我拿了布给你做两身衣裳，你不来，怎么量尺寸？” 白白净净，身材窈窕的女孩，不怎么领情。 “妈，你故意的是不是？学校那边挑选代课老师，你就将我支来和平大队看病，做衣裳。” 年轻媳妇儿不满地撇嘴：“你就听强子的，想着法儿让我不能干学校老师的工作，好呆在家里养胎。” “我跟你说，我学校那个工作要是保不住，心里肯定不痛快，我要是不痛快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校长媳妇花姨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 但还是耐着性子哄：“你爹说了，替你找的代课老师，从知青里边挑，挑个成分有问题的，这样人家只能一直当临时代课老师，转不了正，等你生完娃做完月子回去，这个老师的工作还是你的。” “那还差不多，一定要挑个成分有问题的，不能让我的工作被抢了。” 这两天周鸿波老借着下地干活，跟兰花说起学校的事情。 有了周鸿波教她，兰花觉得这个老师的名额，她比别的知青更有把握拿到手。 甚至周鸿波还跟他透底，说校长不想让他儿媳妇继续工作，因为之前他儿媳妇流过产，孩子怀一半就没了，她那种情况，最好能卧床休息。 所以兰花要是拿到了这个代课老师的名额，好好干很快就能转正，成为前进小学的正式老师。 周鸿波的推断是没错，架不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人家校长的儿媳妇，会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挟，要保住她学校老师的工作。 既然人家要的是知青，还是成分有问题的知青，那她就算考得再好，最终能去做代课老师人也不会是她。 有成分问题的知青？ 陆兰花灵机一动，想到了被工农兵大学遣送回来的周长卿。 连去大队卫生所请假也顾不上了，等校长婆媳两个进了大队卫生所，她拔脚就往家里跑。 周长卿一早起来，感觉脸上凉飕飕的。 他走出厢房，迎头撞见在院子里劈柴的贺岩。 贺岩看到他跟昨晚不一样了，扬起大拇指：“兄弟，你胡子一刮，精神多了，这就对了嘛，你还是以前那个周长卿。” 他胡子被刮掉了？ 周长卿忙趴在水井旁，看着井里倒映的那个清爽影子，发了一会儿呆。 “这？” 他问贺岩：“谁给我刮的胡子？” 贺岩要说是白苏剃的，兰花从大门那儿跑进来。 “我，是我剃的。” “刮你胡子的事情你回头再找我算账，我现在有事情找你帮忙。” 兰花将廊下那辆自行车推到周长卿面前：“快，你送我去隔壁大队的学校考试，我快赶不及了。” 周长卿听赵清柔说过，兰花要去考小学代课老师。 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兰花一说来不及了，周长卿马上接了自行车跨上去：“你快上来，我载你去。” 第86章 真的要人命 “好咧！” 兰花跳上自行车，还抓住了周长卿后背的衣服。 等梨花端了留的馒头追出来，周长卿已经载着她妹妹骑了好远。 “怎么就走了？周知青还没吃早饭。” “傻媳妇儿，一顿不吃周长卿饿不坏。” 见四下无人，贺岩将劈柴的刀丢地上，将梨花往怀里拉：“你男人要是不多吃一顿，要饿坏了。” “昨晚吃饱，我又饿了！” 贺岩意有所指，圈着梨花痞痞的笑：“媳妇儿，你再喂喂我。” 猛地一下被她家男人拉进怀里，气息暧昧来这么几句，梨花懵住了，等回过味来听明白贺岩说的什么，上手就掐他，拿起碗里的馒头往他嘴里塞。 “有吃的堵不上你的嘴？” “吃，多吃点，撑不死你。” 贺岩委屈：“媳妇儿，你太凶了……” 周长卿昨晚宿醉，喝过白苏灌下的醒酒汤，一早起来倒是没有头疼，就是没来得及吃早饭，载着兰花往隔壁大队小学跑，肚子饿了。 兰花有藏食的习惯，早上吃的白面馒头她还留下半个。 听到前边蹬着自行车的周长卿饿得肚子咕咕响，她从衣兜里掏出半个馒头，掰了一小块喂周长卿。 “周知青，你张嘴！” 兰花举着的手臂绕过周长卿后背伸到前边，将撕碎的馒头送到了他嘴边。 身后的人贴上来，周长卿能清晰的感受到，贴着他后背的人很柔软。 他血液倒流，差点一脚踏空，连人带车一头扎进旁边的沟里。 “我，我不饿，你先留着，送你到学校考试完我再吃。” 像是为了配合他说的话，周长卿肚子不合时宜咕咕响了，兰花举着馒头不满的嘟哝一声。 “你快吃，我手举酸了。” 他要是再不吃，任她这样举着，姿势也太亲密了。 后面的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这样会要人的命，让他骑车也不能好好骑了。 周长卿脖子根涨红，只得低头去咬她喂的馒头。 自行车是在前进的，又是上坡使力的时候，他头偏了些，一口咬到兰花的手指上。 “咳，咳咳！” 周长卿被咬进嘴里的馒头呛住了。 陆兰花感觉自己手指麻了一下，她低头翘了翘嘴角，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撕了馒头喂周长卿。 和平大队到隔壁前进小学，也就二里地，其实不太远。 兰花一路给他塞馒头，周长卿觉得这条路像是很长，长得他感觉踩了好久的自行车，还没有到前进小学。 天气本来就热，等到了学校门口，他一身衣裳快湿透了！ 挨着校长办公室旁边的教室，是今天考代课老师的地方，陆兰花拉着周长卿进去时，已经有几个知青在等着。 兰花将和平大队部开的条子交到学校老师手上：“我们是和平大队，来考代课老师。” “怎么两个人？” 上了年纪的女老师皱起眉头：“和平大队那边说只有一个人来考。” “哦，是这样，听说别的大队来考代课老师，都是上过高中的知青，我只上过初中，我们大队怕我这边考不上，就让刚从工农兵大学退学回来的周知青也一起来考。” “周知青下乡建设前上过高中，又去过工农兵大学，他热爱教育事业，致力于培养能为社会做贡献的园丁，还请学校给他一个机会。” 周长卿其实不是很愿意让别人提他从工农兵大学退学回来的事情，兰花这么一说，来考代课老师的知青们全朝他看过来。 周长卿一时很尴尬，也很迷惑。 不管是白婶子还是兰花，这段时间都避开提他从工农兵大学被遣返回来的事儿。 兰花跑来学校，当着学校老师，还有来考代课老师的知青们提这件事情，让他心里不舒服。 特别是兰花将退学回来那几个字咬得很重，让周长卿颇为费解。 他用自行车载着兰花来学校，兰花一路喂他吃馒头那点旖旎，因为她提自己从工农兵大学退学的事情消失殆尽。 在内心深处，他又觉得兰花应该不会害他，不会故意往他的痛处戳。 或许，只是为了帮他争取考代课老师的资格口不择言罢了！ 周长卿努力克制自己翻涌的情绪，打算找个借口离开。 这时候校长办公室晃悠出来一个老先生，冲女老师道：“上过高中，还去过工农兵大学回来的，不错不错，让他一起考吧！” 不是！ 从工农兵大学遣返回来，会让人猜测在大学犯事了，或是成分有问题。 毕竟回到和平大队后，连知青点的人也是这么猜的。 怎么这个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老先生，还说他不错，周长卿一时琢磨不透，兰花又在拼命朝他使眼色，他只好坐下来，跟兰花还有来学校的知青们一起开始考试。 对于这些天努力解高中数学题的陆兰花和周长卿而言，学校出的题太简单了。 两人在纸上沙沙沙写着，不一会儿就做完了学校的试卷，仔细检察一遍没什么问题，陆兰花和周长卿先后将试卷交上去。 紧接着，同来的知青们也将试卷上交了。 然后负责监考的女老师，将试卷收起来，送进了校长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她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周长卿，陆兰花，刘帆阳，你们三个跟我来一趟。” 先前答应让周长卿参加考试的老先生，不出所料就是前进小学的校长。 等他们几个进了校长办公室，戚校长提了几个问题，其中有问当上了代课老师后，会怎么教育孩子。 三人各自说了自己的观点！ 其中刘帆阳显然是有备而来，滔滔不绝说得有条有理，校长只是凝着眉打量他一会儿。 “嗯，刘知青说得不错，陆兰花同志的观点也很好，但我还想跟周知青深入探讨一下。” 校长挥了挥手：“好了，刘知青，你和陆兰花同志回去等消息，我有些情况要找周知青了解清楚。” 兰花等在校园操场的落叶杉下，周长卿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是校长亲自将他送出来的。 等周长卿推着自行车，跟兰花一起出校园，他还没缓过劲来。 小学代课老师的名额，怎么会落在他头上？ 周长卿侧身看向陆兰花。 兰花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这么看着我？” 第87章 梨花的事业版 “校长跟你说什么了？” 兰花歪头看他笑：“校长是不是答应，让你做前进小学的代课老师？”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今天考代课老师的事情，是她一手促成的。 只是，她为了考这个代课老师付出很多。 听赵清柔说，兰花跟周支书的女儿周燕翻脸了，但为了考代课老师还向周燕的哥哥周鸿波请教前进小学的事情。 像是知道周长卿在想什么，兰花睁着一双含笑的眼眸看他。 “校长儿媳妇想保住她的工作，所以要在知青中挑选临时代课老师，她们要在知青里选不能转正的，我就算考得再好，也做不了这个代课老师。” 兰花难得的俏皮：“肥水不流外人田，周知青，你以后就是前进小学的代课老师了！” “这么高兴的事儿，必须庆祝一下。” 兰花冲周长卿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颜：“周知青，为了庆贺你考上小学代课老师，你教我骑自行车吧？” 兰花的性子清冷，不怎么爱笑，很少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周长卿知道，她这是为自己做了代课老师高兴。 被这种笑容感染了，兰花不管提出什么要求，周长卿都很难拒绝，何况只是教她骑个自行车。 “那你跨坐上去，我在后边扶着。” 周长卿让兰花扶着自行车把手，跨坐在自行车上。 他扶住后座叮嘱她：“双眼看向前方，别看脚，对，盯着前面看，要是感觉无法控制平衡，你将脚踮在地上，这样不会摔倒。” 在周长卿耐心的教导下，从前进小学回和平大队的路上，兰花已经会试着蹬几下自行车了。 被胜利冲晕了头，兰花以为自己这就算是能骑了。 “周知青，你别抓住后座，我能骑了。” 周长卿依言放开扶在后座上的手，兰花蹬着自行车歪歪扭扭朝前走，就在兰花越骑越顺，觉得自己没问题时，松懈之下没控制好车龙头把手。 眼看她马上要连人带车翻进稻田里，周长卿一个猛子蹿过去，拖住自行车后座。 自行车失去平衡往下倒，周长卿拿腿挡了一下车架，然后搂上兰花的腰，巨大的冲力袭向他，周长卿脚下不稳，跟兰花一起栽进了旁边的溪渠里。 泥水飞溅，周长卿半个身子滚进溪渠里。 跌在她身上的兰花有点懵，她去拉周长卿：“周知青，你有没有摔伤？” 周长卿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爆发力，明明兰花要栽倒那一刻，他离得有些远，还能一个箭步蹿过来，连人带车给扶住了。 陆兰花没有受伤，他也只跌进溪渠里摔一身泥，不知怎么的，虚惊过一场的周长卿，抹掉嘴角沾着的草屑子有些想笑。 然后，他扑哧一声笑了：“兰花，不是说你会骑了？” 周长卿还能笑，那就是没有受伤！ 这么多天，兰花还是头一次见周长卿肆意的笑。 她觉得拉周长卿来当这个代课老师值了。 兰花也跟着他笑！ 笑过后才反应过来，周长卿好像是在笑她。 兰花恼了，一时忘了自己跌在周长卿身上，学着她姐掐姐夫的样子，上手就往周长卿手臂上招呼。 “周长卿，你笑我？” “让你笑我，让你笑我……” “疼，疼，别掐了！” 周长卿求饶：“你还要趴在我身上到什么时候？” 兰花这才后知后觉，她还压在周长卿身上，她脸蹭的一下红了，撑着他的肩膀弹起来，扶起一旁的自行车。 “你，你身上有泥，自己洗……” 周长卿载着兰花去考试，白苏在接待来找她看诊的校长婆媳。 校长的媳妇姓冯，是前进大队的知青，戚校长的儿子戚国强回乡探亲，跟前进小学的老师冯娇娇看对眼，两个对处象结婚了。 白苏替冯娇娇号脉，问她：“吃了我上回开的药，还吐不吐？” “好多了！我妈天天给我煲鲫鱼汤喝，上回拿回去的陈皮，我也天天用红枣泡水喝。” 冯娇娇告诉白苏：“这两天只有早上反胃干呕，其它时候心口不泛恶心了。” “你有些气血亏虚，身子又寒，不吐了能吃得下东西胎气才能稳住。” “这样，我再给你开几副安胎药，你孕期能少受些苦。” 有了上回冯娇娇流产的事儿，戚家恨不得将儿媳妇供起来，好让她早日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当婆婆的疼儿媳，上次说要替冯娇娇做几身衣裳，趁着来和平大队号脉拿药，带了好几样布。 冯娇娇怀着身孕，白苏让人喊梨花来一趟。 梨花听说有人要找她做衣裳，拿了量尺寸的卷尺，还有贺岩妈画的设计图来。 梨花还没有来的时候，长得白白净净的冯娇娇，一看白苏的穿着，已经信了她婆婆的话，和平大队赤脚医生的女儿很会做衣裳。 等看了梨花拿来的设计图，她更觉得跑这一趟值了。 “这画得也太棒了，私人定制，在海市才流行的。” 以前来找梨花做衣裳的人，压根看不懂梨花拿出的图样，与其看图上画的衣服款式，还不如看白苏和梨花身上穿的衣裳更直观。 所以来队上来找梨花做衣裳的，都是直接让梨花照着她和白苏身上穿的做。 冯娇娇是个识货的，拿起贺岩妈画的图样款式开始挑挑拣拣。 梨花在一旁问：“冯知青，你说私人定制在海市流行，你难道也是海市来的？” “对啊！我是海市人。” 冯知青看着梨花：“难道画这个图样的人，也是海市来的知青？我以前在海市，我妈经常带我去一家裁缝铺子做衣裳。” “那儿的衣裳好看极了，不是每一款都有现成的款式。” “招待上门的客人，店家就拿出她们画的图册式样，让客人挑选。” 梨花想着她婆婆跟她说过，在海市能去得起私人订制的裁缝铺子，都是家境好的阔太太还有女学生。 看来这位冯知青下放前，家里条件很好，也难怪做了校长家的儿媳妇，被他们一家子宠着。 凭梨花的直觉，这个冯知青以后还会找她做衣裳。 梨花跟她聊上了：“哪儿是知青画的，都是我婆婆画的，我婆婆以前是海市来的，我公公在海市上学时认识她的，她后来嫁来了我们和平大队。” “她以前在海市上学，学的是服装设计。” “县城供俏社的衣裳太贵了，还不好看，我们家女人多，我踩缝纫机做衣裳，她就教我要怎么做好看，怕我看不懂，画了这些衣服款式图样。” 梨花指着图册上的式样：“这一款我结婚穿过，用的是红色有点坠那种料子做的，这个衣裳下地干活穿不合适，但你是在学校当老师的，用别的颜色做一套穿了好看，端庄又飘逸。” “还有这一款宽松些，我将腰踩松一点，你身材好，等你肚子大一些的时候穿。” “我给你弄一条腰带，你大肚子时不系腰带，等你的宝宝生下来，将腰带一束显腰身，以后还能穿。” 同样是找裁缝做衣裳，他们前进大队的裁缝，只会做那几样。 而和平大队卫生员的女儿，能做好些样式，还能跟她讨论怎么设计，既能大肚子的时候穿，生下孩子后也能穿。 本来就觉得下乡了穿得很土的冯知青，认识了梨花后，觉得以后在乡下穿衣裳的事情能解决了。 “那好，按你说的做，做一套你结婚时穿的这个，用浅蓝色这批布，这个料子有些坠，做出来好看。” “还做一套你说的这个肚子大能穿的，配根腰带束着那种。” 冯知青交代她：“我公公婆婆疼我，我在家里也不怎么干活，再做一套怀孕穿的，有松紧那种，这样肚子大点小点都穿，这个用带来的那批土布做。” 三套衣裳做下来，因为款式复杂还要绣花，梨花要收五元钱的手工费。 冯知青男人在部队，津贴全给她寄回来。 她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也没觉得别的裁缝做件衣服收五毛钱，梨花做三件收五元钱有什么不对。 相反，她觉得梨花的设计值这个价，只收五元钱很便宜，当场很痛快付了两元钱做定金。 同是前进小学的老师，周鸿波跟冯娇娇是同事，得知校长婆媳来找白苏拿安胎药，得到消息的周鸿波赶来了大队卫生所。 “冯老师，花姨，我爹让我喊你们上我家吃饭。” 第88章 你真是个怂货 “不了不了！” 校长夫人摆手：“今天学校考代课老师，我和娇娇跟老戚商量好了，一会儿去学校找他。” “我家杀鸡，饭都做好了，吃完饭再赶回去。” 周鸿波笑着邀约：“吃个饭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你们好不容易上和平大队一趟。” 花姨说今天学校考代课老师，一会儿要去学校找戚校长，周鸿波听到这儿，跟白苏对了个眼神。 等周鸿波拉着花姨和冯娇娇走了，来接梨花的贺岩觉得挺有意思。 “周鸿波什么意思？是不是告诉咱们，兰花要是考上代课老师，是他的功劳？” 贺岩问白苏：“妈，听说周鸿波最近跟咱们兰花走得挺近的？” 周鸿波将人花姨载来和平大队，给她儿媳妇冯娇娇拿安胎药，还告诉花姨梨花做衣裳的手艺不错。 兰花那边也说，周鸿波跟周燕不一样，下地干活时还教她前进小学的事情。 有了周鸿波跟她透露的消息，兰花觉得自己考代课老师的把握很大。 白苏琢磨着女婿的话，点点头：“周鸿波是挺热心的。” “他现在挺热心，以前不这样。” 因为贺岩地主富农成分的事情，跟他年岁差不多的周鸿波，没拿正眼看过他。 就算周燕和兰花走得近，周鸿波跟他丈母娘一家也没什么交集，何况兰花最近和他妹妹周燕闹翻了。 周鸿波突然向他的小姨子示好。 这不对劲嘛！ 贺岩本来是接梨花回去的，想了想突然改变主意：“媳妇儿你先回去，桂花梅花今天去学校拿成绩单也该回来了，我去接她们。” 接桂花梅花前，贺岩先绕道去了大队长家。 过几天才是双抢的日子，趁着暂时不用出工，李向阳爷爷要将自家菜园子里的杂草除干净，贺岩转悠到他家的时候，李向阳在园子里锄地。 贺岩找来了菜园子，他将锄子搁在一旁，摘了个鲜嫩的黄瓜在衣裳上面擦擦，递给贺岩。 “你们家这黄瓜长得真好，水灵灵的。” 贺岩咔嚓咔嚓咬着黄瓜，用手臂碰李向阳：“你爷爷种的黄瓜嫩得很，咬一口水汪汪的，你有没有给赵知青摘几条送过去？” “这又不是稀罕东西。” 贺岩提赵清柔，李向阳结巴的解释：“我跟赵知青之间又没什么，她是城里来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巴巴送几条黄瓜去知青点，会惹得知青们误会，坏了赵知青名声。” “你是个榆木脑袋吧？” 贺岩气得拿手上半截黄瓜敲他：“你在暗中盯着刘癞子，护她那事儿，天天往知青点跑，知青点要传你和她的闲话早传了，还能等到现在。” “再说了，昨晚你们在我家吃饭，你送她回去，她有说不让你送？” “她要在意知青点的闲话，早将你推得远远的，不会让你接来送去。” “兄弟我已经成家了，娶了你梨花姐，看你娶媳妇的事情没影子，本来要帮你出出主意，机会送到你面前，你自己却说跟赵知青没什么。” 贺岩耸耸肩：“那算了，看来你真的对赵知青没什么意思，我操啥闲心。” 啃完一根黄瓜，贺岩又摘一根，说要去前边岔路口接桂花梅花。 李向阳急了，拉住他：“那个，给赵知青送黄瓜真合适？我还想着等过段日子，我家甜瓜结了，挑了大的给她送去。” 贺岩盯着李向阳看，爱笑不笑的样子。 李向阳紧张得直挠头：“你是不是跑来打趣我？赵知青是城里来的，哪看得上我这种乡巴佬。” “我能接送她回知青点，远远看着她，就知足了。” 贺岩觉得他兄弟真挺怂的。 他要是也这么想，哪能娶到梨花做媳妇儿。 自己看中的人，不管成不成，总要试试不是？ 他要是李向阳，园子里新鲜水嫩的黄瓜，一准儿摘了送去知青点，甜瓜结了也得送，多往知青点跑几趟。 经历了陆大军纠缠的事情，赵清柔如今极有主意，她要真讨厌李向阳，早拒绝他接来送去了。 至少，赵清柔应该对他兄弟李向阳有好感。 贺岩恨铁不成钢：“你说的没错，赵清柔城里来的，哪天要是知青返城，她是要离开和平大队的。” 贺岩这话，一下戳到了李向阳心尖上。 他不是没有鼓起勇气，想试着向赵清柔表明心迹。 一是怕捅破了窗户纸，赵清柔会反感他的接近，到时候连朋友也不是了。 二是害怕就算赵清柔愿意为他短暂停留，总有一天要离开和平大队。 “你说得没错，我配不上她。” 李向阳垂下头，闷声不吭拿起锄子，发泄似的锄着菜地中间长出的杂草。 贺岩气得在他肩上捶一拳：“瞧你那点出息，整天就会胡思乱想，什么我配不配得上赵知青，赵知青以后会不会离开和平大队？” “你说你喜欢赵清柔，我看你也没多喜欢。” “喜欢一个人，是努力跟她站一块儿，要跟她走一条路，跟她并肩前进。” 贺岩的话，让李向阳听得热血沸腾，他受到了启发，又很迷茫。 “我，我怎么跟赵知青站在一块儿，走一条路？” 贺岩懒得回答他：“你说呢？你仔细想想，赵清柔每天在干什么？” “她上工，她还跟兰花一块儿，在白婶子的大队卫生所学习高中知识。” 李向阳说着说着，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得和赵知青一块儿学习，这样我就有很多时间跟赵知青相处，我们就是站一块儿在并肩前进。” “贺岩，你真是我好兄弟，多亏你提醒我，帮我找到了一条对的路……” 贺岩：“……” 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他的意思是，赵清柔哪天回城，李向阳也可以考大学，去城里上学。 这样，他就有资格站在赵清柔身边，跟她并肩前进。 但李向阳以为，跟赵清柔一块儿学习，相处的时间多了，就是并肩前进。 好吧！ 反正都是并肩前进。 尽管李向阳是为了赵清柔才学习，不管最后怎么样，多认字是没错的。 第89章 养白胖卖了你 “好，你以后跟我小姨子赵知青一块儿学习，我还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李向阳一副，贺岩是他的指路明灯，有什么尽管吩咐必将赴汤蹈火的表情。 贺岩就揽着他的肩，坐在菜地旁的树荫下说话：“我小姨子最近总为了周长卿往知青点那儿跑，有时候在知青点学习，回来天色很晚了，你如果跟他们一块儿学习，替我多看着点兰花。” 李向阳就是怕知青点有人说他和赵清柔的闲话，每次将赵清柔送到知青点门口都没进去。 白婶子让兰花给周长卿送饭，难道知青点有人说闲话了？ 他还以为贺岩要他帮忙做什么事儿呢！ 就这？ 以前帮着坑梨花大伯写认罪书的事情，他也干过，只是让暗中看着点兰花，这算什么。 李向阳十分义气拍拍胸膛：“兄弟，你只管在县城闯，和平大队这里我帮你看着，兰花要少一根头发丝，你找我算账……” 周长卿摔进沟渠里，可不是身上只沾了一身泥浆，腿还被倒下来的自行车擦破皮，不知道是不是伤了骨头，一路回来腿一抽一抽的疼。 回到和平大队，兰花带他来了大队卫生所。 白苏蹲下来察看他的伤势，在他腿上按揉着找痛点：“扭到筋了，我弄些舒筋活血的药油替你擦擦。” 周长卿虽洗干净了身上沾的泥水，但水渍干了后，还能看到衣裳上的泥灰。 腿也摔了扭到筋，脚踝还擦破皮，白苏心疼他。 一边替他清理伤口一边埋怨：“好好的怎么摔成这样？你自己也是做大夫的人，扭到筋了就该让兰花推在自行车上走回来。” 站在一旁的兰花很心虚，都是她要学骑自行车，才将周长卿给摔了。 周长卿是为了护住她，被她连人带车砸进溪渠里。 一路走回来，周长卿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直到他妈替周长卿在破皮的地方擦药油，她才发现他的脚不对劲。 听白婶子这心疼的口气，周长卿心里暖得不行。 怕白苏因为这件事责怪兰花，忙接话：“婶子，是我好久没骑自行车，一个没扶稳摔着了。” “还好没摔到兰花，我一个男人，摔这点伤没什么。” 这个呆子！ 脚被扭到了也不说，还在妈面前替她扛着。 兰花偷偷打量周长卿，见这人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走进大队卫生所后没再看她一眼，不禁有些恼。 但听到他这么维护自己，兰花又不自禁的垂下头，扭捏的抓着衣角搓。 这些小动作，统统落在了白苏眼里。 等周长卿上完药回知青点，白苏看着兰花笑：“你看起来挺高兴的，看来今天去前进小学考试，一定很顺利。” “是很顺利。” 顺利的那个其实是周长卿。 不过，兰花觉得周长卿得到了这个代课老师的名额，比她自己得了还高兴。 “妈，我要是考代课老师落选了，你会不会怪我？” 白苏也就是让兰花去试试考代课老师，隔壁大队的知青也一起去考，兰花本身就没有优势。 她对兰花的期望是，让她恢复高考的时候，考上大学。 所以能不能做代课老师，白苏不是那么介意。 兰花欲语还休，白苏觉得今天去考代课老师的事情，背后一定有故事。 她温声问：“那你跟我说说，是怎么落选的？” “我没有考上，周知青他考上了！” 兰花将无意偷听到校长婆媳说话，得知学校只想找个临时代课老师，她灵机一动拉着周长卿去考试的事情说了。 大队这边也没有给周长卿开条子，她干这件事挺大胆的。 这会儿她跟白苏解释：“妈，我就想着这个名额，本来也落不到我头上。” “既然这样，不如让周知青去试试。” 兰花替周长卿高兴：“肥水不流外人田，周知青是咱们自己人，他这么厉害，我就知道他一定能考上。” “哟哟，都自己人了？” 小妮子春心萌动，已经将周长卿划归自己人的范畴。 白苏给周长卿上药时，感觉他的精神状态变了。 以为是昨晚周长卿跟贺岩喝酒，发泄了心里积压的烦闷，不再那么难受。 原来是考上代课老师，又让他找回了曾经的自信和希望。 一个代课老师能将周长卿从泥潭里拉出来，兰花自己也乐意，白苏有什么好说的？ 周长卿载着兰花去考代课老师，回来后两人之间明显不对劲了！ 白苏压制不住心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兰花，那你和周长卿…” “妈，你在说什么呢，我跟周长卿能有什么事儿，我就是拉他去前进小学考试了。” 兰花打断白苏：“妈，我回去帮我姐做饭，一会儿中午来卫生所给你送饭……” 兰花心虚的跑远了，白苏觉得离去的背影，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少女的心思真挺难猜的。 昨天晚上的陆兰花，还有胆子让她将周长卿的胡子给刮了，这个行为很大胆，但当时她坦坦荡荡，眼神里除了对周长卿的怜悯和关心，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去一趟前进小学考试，两人一回大队卫生所，周长卿不敢看兰花，兰花也是只拿眼悄悄看周长卿。 她一提周长卿，兰花还急了，这就挺有意思。 等贺岩接了桂花梅花回到大队卫生所，收拾药柜的白苏还一脸姨母笑。 “妈，妈，我姐考上高中了！” 梅花还在屋外，就高兴的喊上了，欢快蹦跳着扑进了大队卫生所，蹿过来给了白苏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抱着白苏撒娇：“妈，为了庆祝我姐考上高中，是不是今晚你再下厨做个红烧肉？要不让我姐夫上山弄一只兔子也成，我想吃你做的焖兔肉。” 梅花一说起焖兔肉，还流口水了。 听到她咕咚咕咚咽口水的声音，白苏忍不住笑了。 她拿手戳梅花的额头：“就知道吃，你姐考上高中，她还没说什么，你就要吃红烧肉，要吃焖兔子。” “小吃货，你考得怎么样啊？” “我考得也很好，班上第三名呢！” 梅花拿自己的成绩单给白苏看，跟白苏碎碎念叨：“妈，你说我姐考上了高中，怎么还不高兴？她一路上不笑，我拿姐夫买的大白兔奶糖喂她，她也不肯吃。” 贺岩领着桂花后一步进了大队卫生所，听到小姨子梅花在白苏面前卖他，将他偷偷买糖给她的事情给暴露了。 贺岩伸手在她额头弹了一下：“好你个没良心的，你姐夫给你买糖，你还卖姐夫。” “总有一天，姐夫要将你养得白白胖胖，把你给卖了！” 第90章 哥哥长得真好看 贺岩拉她：“走，走，把你的成绩单拿回去给你姐看看，我一会儿上山下夹子，给你逮只兔子回来。” “姐夫，你坏蛋，你要将我养胖了拿去卖……” 白苏知道，贺岩将梅花拐回贺家，将桂花留在大队卫生所，是为了让她跟桂花谈心。 她接过桂花递过来的成绩单，拉着她坐下。 “不错啊，咱们桂花考得真好。” 白苏揉了揉她的脑袋：“过完暑假，咱们家要有一个高中生了。” 只有对着梅花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吃货，她妈才会上手揉脑袋。 得到了跟妹妹梅花一样的待遇，桂花身子僵住了。 从她妈为了她，骂陆二军立威开始，从她妈让姐夫撑腰，打跑欺负她们的陆二军开始，从搬离大伯一家开始，她就很感动，越来越依恋她。 妈不但让她们吃上了白面馒头和鸡蛋，还吃上了肉。 陆二军最近也不敢欺负她们了！ 所以在最后关头，她才能好好学习，顺利考上高中。 桂花身子虽僵着，却很受用白苏这么对她。 白苏的手要抽离回去，桂花反手握住：“妈，我不想去县城读高中了！” 桂花这话，让白苏愣住了。 “啊，为什么？” 白苏劝她：“你要知道，你二姐想上高中，还没有这个机会，她和赵知青每天那么努力来卫生所学习高中知识。” “你考上高中，就这么放弃了？” 桂花不说话！ 白苏认真看着她，等她的答案。 桂花终于大着胆子说出口：“妈，我觉得上这个高中有点浪费，听我县城的同学说了，那里有革委会，在学校搞活动四处抓人，让人没法儿好好学习。” “妈，咱们如今吃住都在我姐家，你还要供我和梅花上学，我要是去上这个高中，你太辛苦了。” 桂花睁大一双晶亮的眼睛：“我不如回来下地赚工分，还能帮着妈供梅花上学。” 在这个年代，学校都有革委会渗透，高中毕业后也是回来下地赚工分。 多供一个孩子上学，花费还不少。 桂花这孩子懂事，就想着与其让白苏这么辛苦供她上学，不如早点回来下地赚工分，不想让她这么辛苦。 但是白苏却觉得，在学校学习和家里是不一样的。 别人都在因为大环境放弃机会的时候，坚持下来的那一个，就是众多沙砾中的那一粒金子，终有一天会熠熠生辉。 既然她代替了原身，就该为她的女孩们谋个好前程。 “上学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姐夫说过，你要是能考上高中，他愿意供你上学。” “再说了，就算没有你姐夫，妈手上还有卖卤料方子的钱，供得起你上这个学。” 白苏揉揉桂花的头：“还有你舅那边，他当初为了让你跟梅花上学，跟陆家闹红了脸，主动承担你和梅花上初中的学费。” “就算为了你舅舅，咱们也不能轻易放弃读书的机会。” “因为你能读到初中毕业，都是你舅舅争取来的。” 不管是站在原身的角度，身为梨花她们几个的母亲。 还是拿她们当成花样年华的女孩子处着，白苏真心想为她们寻找一条合适的出路。 她循循善诱：“这样好不好，你先不要急着做决定，让你姐夫去县城的学校打听一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上这个高中……” 做驱蚊药膏的原材料以薄荷和艾草为主，而牛棚那片山坳，长了好大一片薄荷，沟坎坡下更是随地能找到野生的艾草。 赶在双抢前，白苏想将药膏做出来，寄去海岛给梨花舅妈。 趁着周长卿陪兰花和赵清柔在大队卫生所学习，白苏让桂花和梅花跟着，帮她去采新鲜草药。 荷花听到是去山坳那边，眼睛一下亮了！ 她自告奋勇：“妈，我去，我知道哪片长了薄荷和艾草。” 贺家上下，荷花往牛棚那儿跑得最勤。 跟牛棚的几个混熟了，尹教授林教授夫妻为荷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尹凡最近狩猎时，喜欢找树根雕刻。 荷花很喜欢尹凡送给她姐和姐夫的结婚礼物，也缠着尹凡雕一个她的样子。 尹凡磨不过她，拿起纸笔给她画了一幅画像。 一路往牛棚那片山坳走，荷花拿出画给白苏看：“妈，尹凡给我画像了，你看看像不像我？” 尹凡画的是一张素描画像，用铅笔的阴影勾勒出了荷花的五官轮廓。 白苏还没什么表示，桂花梅花两个小脑袋往摊开的画像前凑。 “哇，真是姐姐的样子，那个尹凡哥哥好厉害。” 梅花摇晃荷花的手臂：“三姐，尹凡哥哥会不会画野鸡？” 荷花不太明白：“画野鸡干什么？” “望梅止渴啊！” 梅花咧开嘴笑：“我把他画的野鸡带去学校，看着画上的野鸡，好像吃到了鸡腿。” “那天才吃的焖兔肉，你又惦记上了鸡腿，难怪妈喊你小馋猫。” “尹凡哥哥是长得好看，他画野鸡，你就能吃上鸡腿，你当尹凡哥哥是神笔马良？” 桂花笑她妹妹梅花。 荷花也收了画像，笑着来扯她的辫子。 梅花拎着篮子一个劲儿笑闹着朝前跑，迎头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看眼前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哥哥，手上还拎着两只野鸡，梅花猜这就是她三姐老提起的那个尹凡哥哥，尹教授的孙子。 她扑哧一声笑了：“你们看，这不就能吃上鸡腿了！” 尹凡打猎的手艺，还是贺岩教的。 那天荷花送秦炎越让捎带的东西，得知贺岩回来了，尹凡猎了野鸡本来打算送一只去贺家。 从树林子转出来，听到她们姐妹几个夸他长得好看，尹凡要退回去的。 梅花笑闹着撞过来，尹凡来不及避开！ 他忙将手上的野鸡，递一只过去：“给你，吃鸡腿。” 这一招，将梅花给整不会了！ 她是想吃鸡腿，可尹凡又不是她姐夫，不是自家的人东西，她怎么好拿？ 梅花求助的看向白苏，尹凡忙道：“白婶子，孔姨被牛虻咬了，你替她看看。” 第91章 住牛棚的神仙 白苏借着来山坳采薄荷，想替尹教授行针号脉，替孔教授看伤也是顺带的事情。 天气越来越炎热，牛棚打扫得再干净，也会滋生牛虻和蚊子，孔教授的腿被牛虻咬得又肿又麻。 白苏替她用酒清洗伤口，跟尹凡聊着。 “下回等你贺岩哥去县城，给你们弄些纱来做蚊帐，牛虻这种东西咬人很疼，能咬死人的。” 其实不止孔教授被咬了，林教授和尹教授也被咬了，甚至尹凡的脚也被牛虻咬肿了。 大概因为孔教授是女人，皮嫩一些，被牛虻咬得格外厉害，腿肿得老高。 白苏拿银针挑了牛虻扎留在伤口的刺，又用酒清洗了伤口消毒，然后涂抹了她身上带的药膏。 药膏抹下去，清清凉凉的，孔教授觉得不那么疼了。 “妹子，你这药膏哪儿来的？一涂抹上去不怎么疼了，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孔教授还说要出钱买她的药膏，白苏将药膏塞她手里：“是我自己采了中草药做成的药膏，用来治蚊虫叮咬，你先拿去试试。” “之前做的药膏没剩几盒了，大队卫生所那边也没了。” 白苏冲孔教授道：“我带她们几个就是来采草药做药膏，梨花舅妈也说这个药膏好用，我做好了寄一批去海岛，你要是觉得管用，回头我做了新的，给你们送几盒。” 白苏告诉孔教授，下次要是被牛虻咬了，就用肥泉水冲洗伤口，将伤口上的刺拔出来，再抹点酒精消毒。 如果她给的药膏管用，就多擦些药膏，回头她再带点治伤口感染的药送来。 孔教授真是被牛虻折磨得生不如死，白苏给了药膏，还说下次会让贺岩从县城给他们带纱回来做蚊帐，她觉得白苏简直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 没有白苏在，他们的日子得多难熬啊！ 孔教授很感动：“妹子，多亏有你，我们的日子才算过得去，我被困在这个地方，也没法儿报答你，要是能帮得上忙的，你只管提。” 白苏可是一直将兰花和赵清柔的课业放在心上，虽说周长卿回来了，能教兰花和赵清柔做题，但毕竟周长卿掌握的知识有限。 既然给二女儿陆兰花想到了读书这条出路，那就得让她有机会考上最好的大学。 “还真有一件事，我想让你帮几个孩子补一补高中知识。” 孔教授当然是愿意的，只是她这种知识分子，被困在了牛棚这种地方。 读书有什么用？ 读了高中，也不能去考大学。 孔教授心灰意冷，又觉得心生希望总是好的，就像眼前的白妹子，是漏进他们牛棚的一缕光。 不管以后如何，她也想成为别人的一缕光。 孔教授没有打击白苏，点头应下：“这算什么，我和老林愿意给人补课，只是你带人来牛棚这儿得小心，别被人瞧见了，我们怕连累人。” 白苏告诉她，不会经常来牛棚找他们，遇到难解的题，才会派人过来请教。 孔教授一口答应下来，白苏就拎着篮子，继续带着荷花她们几个到山坳里采薄荷和艾草等中药。 尹凡得知白苏是采了草药做药膏，也放下牛棚的活来帮忙。 荷花觉得，尹凡连拔草的样子也好看，不时悄悄看一眼。 猎了野鸡分她们一只，梅花觉得这个尹凡挺大方的。 这么大方又好看的哥哥，能不能做她姐夫？ “尹凡哥哥，你人真好，我三姐在家老夸你。” 尹凡拔进篮子里的薄荷清理得十分干净，梅花灿笑着夸他：“你做活儿也好，还会打猎，你画画好看，你还会雕刻，尹凡哥哥，你太厉害了。” “难怪我三姐说，你是神仙下凡！” 尹凡被夸得面红耳赤。 白婶子一家真奇怪，别人都嫌他们这种住牛棚的晦气，荷花总往牛棚这边跑就算了，连梅花见了他也夸个不停。 荷花在家里，还说他是神仙下凡？ 尹凡哭笑不得：“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多亏了白婶子照顾我们，打猎也是贺岩哥教我的，我猎了两只野鸡，本来就打算给你家送去一只。” “我也不是吃了你的野鸡才夸你啦！” 梅花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觉得我三姐说得挺对的，你长得跟神仙一样好看，尹凡哥哥你果真一表人才。” 尹凡知道了，荷花这个妹妹，不但是嘴馋的小吃货，还会舌绽莲花夸人。 荷花还在悄悄朝他看过来，尹凡清浅的笑了笑：“哪有住牛棚的神仙……” 天气真的太晒了，山坳一开始还有树荫遮挡，临近中午的时候，太阳越来越烈。 桂花梅花因为上学干的农活少，晒这一会儿，手火辣辣的疼。 白苏正打算拎着找到的草药回去，孔教授拿着一个水壶跑过来。 “白妹子，我煲了绿豆糖水，你们快过来吃一碗消消暑。” 孔教授给白苏她们一人分了一碗绿豆汤，她扯起裤腿给白苏看：“白妹子，你看，你快看。” 一碗绿豆汤下去，快脱水的白苏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一头雾水，不明白孔教授要她看什么？ 孔教授高兴得很，提醒她：“我的腿，消肿了，你那个药膏很管用。” 见过大世面的孔教授，很有头脑。 她拉着白苏坐在树荫下：“你做的药膏这么管用，连你在部队随军的嫂子也说这个药膏好，刚刚我煲绿豆糖水时想到一个事儿，你可以做这个药膏帮助更多的人。” 白苏就喜欢捣鼓药方子，薄荷驱蚊膏，花露水，蚊香什么的方子，她都了然于胸。 用过这个药膏的大队社员和知青，也说药膏好用，梨花她舅妈也喜欢，白苏不是没有想过弄这个药膏卖。 但现在私人不能做买卖。 孔教授提醒她的话，让白苏脑中灵光一闪。 是哦！ 私人不能买卖，但是以集体的名义可以。 她的卤料方子都能三百元卖给食品厂，还帮贺岩弄到了一个工作，那驱蚊药膏什么的，怎么就不能换钱？ 或者想得更远一点，秦炎越也是需要出政绩的吧？ 他是不是能找秦炎越合作？ 第92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孔教授见白苏发愣，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白妹子，我是说你这个药膏这么好用，可以拿去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是，能帮助更多的人。” 有时候你以为是在帮别人，其实是在帮自己。 如果她不替孔教授看腿，受孔教授帮助更多人的启发，那她也不会想得那么长远。 白苏握住孔教授的手：“双抢要到了，我制一批药膏拿去给大队社员试试，如果都试了药膏管用，回头我再去一趟县城医院……” 白苏带着荷花她们几个采了一天草药，周长卿帮着坐镇大队卫生所，以前他就是和平大队的赤脚医生，不管是社员们来抓药，还是看病，周长卿都能应付。 “叔，你是中暑了，这几天天热，又没风，别顶着大太阳锄地。” 给老汉喂完药，周长卿又用温水给他擦拭了一遍身体，然后舀了一碗梨花送来大队卫生所的绿豆汤给他。 绿豆汤梨花煲好后，在井里冰镇过的。 冰冰凉凉的,十分消暑解热。 老汉喝完绿豆汤后，一身舒爽多了：“周知青，我好多了，你这个后生不错，还分我绿豆汤喝。” “叔，绿豆汤是清热解暑的，这个天气喝一碗，没那么容易中暑。” 周长卿要替老汉脱衣裳擦拭，兰花和赵清柔做题累了，去外边转了一圈。 等周长卿送走老汉在收拾药箱，兰花踮着脚进来，在周长卿的后衣领子那儿拍了一下。 “什么东西？” 有东西在衣领那儿爬，将周长卿吓了一大跳，伸手绕到后衣领摸索。 等从领子那儿摘下一只知了，周长卿一脸无奈看着兰花。 兰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成功捉弄了周长卿，赵清柔也笑。 “周知青一定以为是条毛毛虫！” 学习之余，偶尔打趣笑闹能适当放松，几个笑成一团，大队卫生所走进来一个人。 见来人是周燕的哥哥周鸿波，兰花冲他打招呼：“周老师怎么来了？” “来拿几盒驱蚊止痒的药膏，我很招蚊子咬。” 看着在大队卫生所帮忙的周长卿，周鸿波皱了一下眉头：“婶子不在啊？还是大队卫生所又换人了？” 陆兰花能从周鸿波的语气里听出敌意，觉得挺莫名其妙的。 周长卿好像没招惹他吧？ 周鸿波是周支书的儿子，怕周鸿波在支书面前说什么。 陆兰花忙道：“我妈回去拿东西了，周知青清柔我们一起在大队卫生所这边学习。” “你要的那个驱蚊止痒药膏，是不是上回我妈送周支书那个？” “那不巧，药膏断货了，过几天才有。” 周鸿波跑来大队卫生所，拿药膏是其次，主要是质问陆兰花考代课老师的事情。 昨天校长婆媳在他家做客吃完饭，他送花姨和冯娇娇去学校找戚校长，听到校长说考上代课老师的人，是他们和平大队的。 他和陆兰花马上要在同一所学校当老师，周鸿波还觉得事情按他的计划一步一步在进行，等过完暑假陆兰花去学校教书，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光明正大追求她，接送她去前进小学。 可是，戚校长却说，考上代课老师的不是陆兰花，是被工农兵大学遣返回来的周长卿。 周鸿波被泼了好大一盆凉水！ 觉得自己白白替人做了嫁衣。 前进小学找代课老师，可以在隔壁大队的知青里面选个合适的人，为什么陆兰花会有考代课老师的资格，是他在校长面前替和平大队争取的。 结果考上代课老师的不是陆兰花，而是周长卿。 还有校长说了，是陆兰花帮周长卿争取的考试资格。 “鸿波啊，周知青上过工农兵大学，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我对他很满意。” 周鸿波听到这话简直窝火，从前进小学回来就想质问陆兰花。 但是，当初他争取这个代课老师名额的时候，就是打着和平大队的名义。 他又以什么立场质问呢？ 别回头精明的白婶子发现，他在刻意接近陆兰花。 兰花说药膏没有了，周鸿波接话：“那是挺不巧的。” “那等有药膏了，我再来一趟。” 周鸿波温和的冲兰花笑了笑：“兰花，你能不能出来一趟，我有事情问你。” 陆兰花跟着周鸿波出来，站在大队卫生所遮阴的大树下。 周鸿波问：“兰花，你考代课老师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考上，周长卿考上了。” 毕竟周鸿波那么热心，为她考代课老师操碎了心，还告诉她校长的喜好以及会问些什么问题。 兰花干脆如实相告：“花姨不是找我妈来拿过中药？她的意思是冯知青想保住学校老师的工作，学校要找的代课老师是临时的，周长卿就被校长选上了。” 昨天从学校回来，周鸿波仔细琢磨，也知道戚校长为什么会选成分有问题的周长卿去做这个代课老师，不就是为了替他儿媳冯娇娇保住工作。 但是，如果陆兰花不多事，拉周长卿去学校。 也就没这一茬儿！ 他辛苦帮忙弄到考代课老师的名额，结果便宜了周长卿。 城里来的知青难道就那么好？ 陆兰花以前跟那个孙明远不清不楚，如今又帮着周长卿弄到了小学代课老师的工作。 周鸿波心里很不爽，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我还以为，你能做前进小学的代课老师。” 周鸿波一脸遗憾看着兰花：“我就想着我们一块儿去学校上课，挺好的，还能做个伴儿。” 兰花没听出周鸿波话里似是而非的意思。 她附和道：“是啊，没做成这个代课老师挺可惜的。” 可惜吗？ 周鸿波没有从陆兰花脸上看到一丝可惜，只知道他努力争取到的代课老师名额，便宜了周长卿。 对着陆兰花，周长卿一脸笑意，等转头离开大队卫生所，他的脸色阴鸷了起来。 瞧见大队卫生所旁边的小树林里，有个人在探头探脑，陆兰花进了大队卫生所后，周鸿波阴沉着一张脸瞥向竹丛旁的小树林。 “鬼鬼祟祟藏在暗处，要我请你出来？” 第93章 脸可真大，管得真宽 孙明远就是气不过，陆兰花那个女人突然对他不感兴趣了，跟遣返回和平大队的周长卿走得近。 为了周长卿，她还放狗咬他。 害他尿裤子，在知青点丢尽了脸。 他想打击报复陆兰花，又害怕神出鬼没的狼狗九耳。 趁着这两天没工分赚，他在暗处盯梢了几天，确定陆兰花身边没带着九耳，才敢跑到大队卫生所这边转悠。 被周鸿波发现了，孙明远只得从竹丛里钻出来：“我没跟着你！” “那你是在跟着陆兰花？” 周鸿波嘲弄的一笑：“孙明远，被陆兰花甩了，你心里不好受吧？你以前还想吊着她，现在是她不理你了。” “她不但不理你，还为了周长卿放狗咬你，害你尿裤子了，害你被知青和大队社员们在背后笑话。” 孙明远脸都气白了！ 他这些天一直不怎么在队上转悠，就是害怕他尿裤子的事儿，被队上的人知道了，会在背后笑话他。 连周鸿波也知道了，在和平大队一定传得到处都是。 孙明远急得要死：“陆兰花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蠢女人，周长卿上了工农兵大学还被遣返回来，一定是成分有问题，要不就是在大学犯事了。” “为了周长卿跟我翻脸，她这是捡了西瓜丢了芝麻。” “可人家陆兰花，就爱吃芝麻，不爱吃西瓜。” 周鸿波继续挖苦他：“陆兰花情愿跟了成分不好的周长卿，也瞧不上你，她还放狗咬你，让你丢尽了面子。” “孙明远，你以前多招知青点和大队的姑娘们喜欢，可惜啊……” 被周鸿波一直往痛处戳，孙明远快气死了。 “可惜什么？” “可惜你尿裤子的事情传出去，以后知青点和大队的姑娘们都瞧不上你了，你这事儿，还有可能传到隔壁大队。” 孙明远多要面子的人啊！ 自从被狼狗扑倒尿了裤子，他已经明显感觉知青们对他的排斥，还在背后指指点点。 陆兰花不跟他处对象就算了，还如此羞辱他。 他以后没法儿做人了！ 孙明远恨死陆兰花了：“臭婊子，她别落在我手里，我迟早要她好看……” 有荷花她们几个帮着采草药，白苏赶在双抢前做出了一批药膏。 白苏的确想让更多的人试试她做的药膏是不是那么好用，但也不打算白拿药膏做人情，药膏制好，她已经想着怎么做宣传了。 双抢期间，白苏这个赤脚医生留守在卫生室，梨花兰花带着几个妹妹，要去下地赚工分。 割稻子容易遭受蚊虫叮咬，被稻草叶子和谷尖刮到，又痒又痛。 白苏先是给几个女孩子裸露的皮肤抹一层防晒药膏，然后让梨花取出几对白色袖套给她们戴上，贺岩妈编了遮阳的草帽。 等梨花她们领了一块地，走在田埂上，戴着袖套和遮阳草帽的她们，成了田间地头一道亮丽的风景。 “清柔，你过来这边！” 赵清柔毕竟是知青，逢上双抢的时候，要跟知青点其它人一起领活干。 看她们几个知青下了田埂，兰花就朝赵清柔招手。 “这是柳伯娘给你编的草帽，这是我姐做的袖套，这是我妈捎给你的药膏，防蚊止痒的。” 兰花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往赵清柔脸上和裸露的皮肤上抹：“再擦点防晒的药膏，我妈说抹了这个药膏不容易晒黑。” “这个药膏你给周知青，还有草帽也捎给他！” 赵清柔和周长卿跟白苏一家走得近，时常能去她家吃饭打牙祭不说，双抢下地，人家还给准备了草帽和袖套，还给抹药膏。 知青点的人都羡慕赵清柔和周长卿，搭上白苏一家好福气。 没有双抢经验，连草帽也没戴的林丽娟，看陆兰花给赵清柔抹药膏，就很嫉妒。 她阴阳怪气道：“还想做资本主义的大小姐呢，下田割个稻子，又戴草帽又戴袖套，还抹药膏。” 桂花也只有在白苏面前，是个乖巧孝顺的女儿。 她这人最护短，为了梅花可以自己挨饿，可以跟陆二军打架，最是见不得有人欺负她妹她姐。 陆兰花这个正主还没搭理林丽娟，桂花就呛上了：“你说谁是资本主义的大小姐？戴草帽就是资本主义的大小姐了？那你们知青点的人，还有大队的叔伯婶子，下地都戴了草帽，难道都是资本主义的大小姐？”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桂花呸一声：“你还下乡做贡献的知青呢，一张嘴像吃了粪，张嘴就喷，你这是要挑起大队叔伯婶子和知青们的矛盾，破坏劳动人民的团结，就是特务反革命做派。” 桂花像个呛人的小辣椒，瞪着林丽娟，嘴巴叭叭叭一通说，都不带停顿的。 她这个架势，像极了白苏怼人的样子。 林丽娟没想到除了当妈的厉害，女儿也这么会怼人。 看桂花举着镰刀朝她晃，林丽娟朝前边田埂上一望，果然不管是大队社员还是知青们，不少都戴了草帽的。 她气势蔫了：“你们还抹药膏。” “谁规定下田干活不能抹药膏了？” 桂花朝她瞪眼：“我这就去问问大队干部，是不是有规定下地割稻子不能抹药膏。” “是啊，我们自己的药膏，想抹就抹，关你什么事儿，你脸可真大，管得可真宽。” 梅花跳出来帮腔，然后拉桂花：“姐，这女人出门都不带脑子的，咱们不理她，有那个闲功夫还不如多割几行稻子，把领的任务干完了，早点回去吃肉。” “领了任务不下田干活，林知青这是在吵什么？” 周鸿波踩着田埂过来，插嘴问了一句。 林丽娟见是大队支书的儿子周鸿波，知道他肯定会偏帮陆兰花，上回她还瞧见陆兰花这个小妖精跟大队支书的儿子在红薯地里拔草有说有笑的。 等会儿真给她扣一个破坏团结，特务反革命的帽子可咋办？ 林丽娟不吭声，气哼哼走了！ 陆兰花跟周鸿波打招呼：“周老师也来割稻子啊！” 第94章 烦人的搅事精 “是，双抢任务忙。” 周鸿波踩着田埂拿镰刀下了稻田：“我家领了旁边这块地，咱们又挨着一块儿干活了。” 又挨着一块儿干活了？ 分派任务的是记分员周燕，还不是想给周鸿波分哪块地就哪块地。 给红薯地拔草周鸿波也是在兰花隔壁，割稻子又挨着了，昨天周鸿波还来找过兰花，这不是看上了兰花是什么？ 她家兰花还挺招人喜欢的。 赵清柔擦好药膏，离开前碰一下兰花，笑着走了。 大热天的弯腰在田里割稻子，不一会儿腰酸背疼的，赵清柔其实准备了草帽，苏笑笑的帽子破了一个洞，她有白苏一家帮忙准备的袖套和帽子，就将自己的草帽给了苏笑笑。 苏笑笑有帽子遮阴没那么晒，用袖套将手臂也护得好好的，但弯腰割稻子时，还是不时被稻叶和谷尖蹭到脸，脸上火辣辣的，又痛又痒。 “笑笑，你抹一点这个药膏，这是我干妈做的药膏，抹上去冰冰凉凉的，被刮到的地方不痒不痛了。” 苏笑笑刮了一点赵清柔给的药膏擦，一股清凉在肌肤上沁开。 “真的不痛了呢，你这个药膏真好用。” 林丽娟第一次参加双抢，没有经验，既没准备草帽也没有袖套。 她爱惹事，知青们都不搭理她，没人提醒她准备这些。 被稻草和谷尖刮得火辣辣的疼，她脸上手上还痒得不行。 见赵清柔给苏笑笑擦药膏，她喊赵清柔：“我也要擦！” 赵清柔可不想惯着她，林丽娟要来挖药膏，赵清柔拿起瓶子缩回手。 “你不说戴草帽擦药膏是资本主义作派？” 赵清柔盖好瓶盖，将药膏塞回兜里：“想擦药膏，自己去大队卫生所买。” “我痒死了！” 林丽娟拿手在脸上挠：“你给我擦一点怎么了，你真小气。” “你有病吧？我是你爹还是你妈，还得管你擦药膏？整天在我背后作妖，说我坏话造谣，还想我给你药膏擦，你脸皮可真厚。” 赵清柔弯腰继续割稻子，不理她。 “赵清柔，你想死吧，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林丽娟挥舞着镰刀要朝赵清柔扑过去，刚好被赶来视察工作的大队长瞧见了。 李志强厉喝一声：“林知青，你在干什么？” 看苏笑笑和赵清柔割的稻子，再对比一下林丽娟磨洋工干的活。 李志强没好气道：“稻子没割几行，成天就知道吵吵嚷嚷，真是个搅事精，你再闹腾，今天的工分都扣了。” “大队长我冤枉……” 林丽娟还想说什么，李志强不耐烦的打断她：“你要不想呆在和平大队，我就送你去农场改造。” 林丽娟这下蔫了！ 只得忍着一身痛痒，继续可怜巴巴割稻子。 李志强训林丽娟的声儿很大，她下地一会儿就闹幺蛾子，这事儿很快在干活的人群里传开了。 听说林丽娟竟是为了擦药膏，被大队长训的。 队上的人就找知青们打听，是什么药膏？ 然后擦过药膏的苏笑笑，跟她们说是大队卫生所买的药膏，可以防蚊虫叮咬，沾了稻叶和谷壳子的发痒，擦了还能止痒。 不少人听她和赵清柔这么说，都动了心思。 毕竟被稻叶割得火辣辣的疼，那滋味难受极了。 她们在稻田里晒半天，都要晒脱皮了，梨花她们姐妹没晒黑，就都在传药膏能止痒还让人晒不黑。 上午下工后，不少人就找来大队卫生所，打听药膏的事儿。 “哪有那么神奇的药膏，抹了晒不黑还能止痒？我给梨花她们抹的，是防晒防烫伤的药膏，擦了药膏下地干活，不会晒伤晒脱皮。” 白苏拿出一盒药膏，给一个大娘抹上：“我现在给你抹上的，是止痒的药膏，这个药膏抹一点在身上，割完稻子身上又痒又痛，抹了能管用，被蚊虫叮咬了，也管用。” “冰冰凉凉的，我这脸真不痒了，也没那么痛了。” 大娘这么说，来大队卫生所的小媳妇们就问白苏：“药膏多少钱一盒？” “止痒防蚊虫的五毛钱，防晒伤烫伤的药膏一元钱。” 五毛钱都能买一斤肉，来打听的大娘媳妇们犹豫了。 “弄这个药膏要采十几样中草药，一篮子药熬出来，也就能装几盒。” 白苏劝她们：“这药膏一盒子省点着用，能用好久，一家人都能用。” “咱们女人又要忙家务，还要下田赚工分，不得对自己好点，每年双抢都要晒脱一层皮，割稻子刮在脸上几天才能好，脸又红又肿还不好看。” 双抢时男人还只要管下地赚工分，女人那是又要忙地里，还要忙家务和孩子。 再说一盒药膏能用好久，痒了抹一抹，身上也不会那么难受。 反正来都来了卫生所，买回去孩子被蚊虫叮咬了，还能擦上。 舍不得买防晒药膏的，就买了止痒的，白苏一会儿就卖出十几盒药膏。 听说和平大队卫生所买的药膏好用，连隔壁几个大队都有人来找白苏买药膏，白苏这回熬的药膏，本来还想留一半寄去海岛给梨花舅妈。 等双抢忙得差不多了，看着柜子里仅剩的几盒，白苏觉得她又要做药膏了。 她做的药膏这么受欢迎，白苏出乎意料，更觉得孔教授出的主意没错，该让这些药膏帮助更多的人。 剩下的几盒药膏，白苏不想卖了。 她一边数着钱一边琢磨，等双抢完了再做一批药膏去县城，林丽娟和孙明远这会儿带着队上的几个大娘婶子闯进了卫生室。 “你们看，她果然卖药膏赚了不少钱。” 林丽娟指着白苏嚷嚷：“她是大队的卫生员，为咱们社员服务不是应该的吗？听赵清柔说这个药膏是她自己采了草药做的，她还收咱们钱，这不是搞资本主义是什么？” 白苏做的药膏的确好用，听说药膏是她自己采了草药做的，买过药膏的人觉得亏。 一盒止痒的药膏，要五毛钱，一盒防烫伤晒伤的，要一元钱。 关键是这钱还进了白苏的腰包。 “婶子，你赚这个钱有点不地道啊，你说你是大队卫生员，做药膏给我们用，怎么还要收钱？” 第95章 蠢有蠢的好 孙明远跳出来帮着说话，跟来的大娘婶子们纷纷指责白苏。 “是啊是啊，那个防烫伤晒伤的药膏，你还敢收一元钱。” “一元钱都能买两斤肉，都是一个大队的，你也太黑心了。” “你得将我们买药膏的钱退回来……” 孙明远和林丽娟，在她手上栽了多少跟头，咋还越挫越勇呢！ 知青们吃过几次亏，不想再被这两个奇葩利用，这两个搅事精又开始挑拨大队社员们来卫生所闹。 白苏懒得跟他们废话，看向着急慌忙跑来给她报信的苏笑笑。 “笑笑，你去帮我喊大队长和会计。” 苏笑笑得知孙明远和林丽娟，下了工后跟队上的大娘婶子们凑一块儿往大队卫生所来，就猜这两个一准儿又要闹事。 顾不上通知赵清柔，她想跑来告诉白苏，这些人气势汹汹的也跑来了。 苏笑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白苏让她去喊人，她马上往外边走。 没走几步，就瞧见往卫生所来的大队长和周支书，后边还跟着大队会计，民兵干事，还有周支书的儿子周鸿波。 孙明远和林丽娟还在气势嚣张指责白苏黑心，一行人就进了大队卫生所。 听到她们嚷嚷着要退药钱，李志强气笑了：“你们擦了药膏，管不管用？” “上山采草药，做药膏，白苏同志难道不要出人工，不用成本？” 李志强反问：“你们上国营饭店吃饭，要不要付钱？你们吃完了，跟人家说要退钱，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不知道谁抖机灵说了一声。 “大队长，我们没上国营饭店吃过饭。” “我管你上没上国营饭店吃过饭，你抹完药膏要找人退钱，这不跟吃完饭要人退钱一个道理，脸皮咋那么厚呢？” 林丽娟爱挑事儿，看到大队干部就有点怂。 孙明远胆子大一些：“大队长，周支书，白婶子是咱们和平大队的卫生员，双抢的时候做了药膏，不是该为社员和知青们服务吗？这也是为大队做贡献。” “白苏同志已经为和平大队做贡献了，做这个药膏卖之前，白苏同志就跟大队部说了，卖药膏的收入要上交给大队部。” “这些天白苏同志做的药膏，还卖给了隔壁大队，为咱们大队部创收了。” 周支书和大队长都将会计带来了，白苏将卖药膏所得的收入，交给会计。 大队卫生所的收入，本就归集体所有。 卫生所别的药要收钱，没道理白苏做的药膏，就要免费给他们用。 听到周支书说，白苏早跟大队说了，将做药膏的钱上交大队部，来卫生所的社员们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都是孙明远林丽娟瞎挑事，才会让她们觉得买过药膏吃亏了。 大娘婶子们气恼的瞪着他们。 周支书看向两个挑事的：“上回殷书记来，你们在大队部受过思想教育，看来还是不长记性。” “诬陷社员同志，回去写两封检讨书，以后你们在和平大队的所作所为，要记进档案里，作为工作考核和回城的指标。” 孙明远和林丽娟脸黑了！ 以前接受思想教育什么的不算啥，要是犯错得记进档案，那就关系着他们以后回城，还有找工作。 这是要人命的！ 看孙明远和林丽娟慌了，将他爹喊来大队卫生所的周鸿波觉得很有意思。 他妹妹周燕眼瞎，知青点那么多人，偏看中了孙明远这个蠢货。 蠢有蠢的好，火候应该差不多了！ 这也是个能闹腾心气高的，多打断几次脊梁骨，就能乖乖听话了。 双抢期间，白苏自制的驱蚊止痒药膏卖出去八十多盒，烫伤晒伤的药膏是三十六盒，当着大队长李志强和周支书的面，白苏将卖药膏所得的八十元钱，转交给了大队部的会计。 “周支书，大队长，卖药膏这笔钱，我全交给集体了，也算是为双抢做了贡献。” 白苏苦笑一声：“只是这个贡献我以后怕是做不了，孙明远和林丽娟这一闹提醒我了，我这个药膏是自制的，没有得到卫生局的许可，没有得到公社的支持。” “双抢卖一下也就算了，要是一直做了药膏卖，哪天有人去公社告状，我吃不了兜着走。” 双抢这十天八天，白苏轻轻松松就为队上赚了八十元钱，这条来钱的路没了，周支书和李志强都觉得可惜。 李志强跟白苏商量：“那能不能想办法得到卫生局的许可，还有公社的支持？” “对啊！” 周支书发话：“我会想办法上报，争取得到公社那边的支持。” “我听说隔壁县有大队办养鸡厂，将鸡蛋卖给食品厂做鸡蛋糕，白妹子你做的药膏这么管用，也能像养鸡一样替咱们大队创伤。” 白苏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将赚来的八十元钱上交集体，也是为了让大队的干部们看到药膏带来的好处，在背后支持她办个小药坊。 李志强和周支书这么说，正中白苏的下怀。 但她要是轻易点头，那贡献出的方子，不能创造出最大的价值。 白苏一脸为难：“周支书，大队长，做药膏跟办养鸡厂不同，鸡一年四季都生蛋，做药膏的草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采到，鸡蛋有食品厂买就够了，但药膏要投入市场，得经过药品检验还有卫生部门批准，手续复杂得很。” “咱们大队社员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有些更是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身为和平大队的一员，我当然也是想为大队做贡献的。” 白苏想了想：“要不这样吧，我过几天上县城一趟，去医院找钱主任问问药品要投入市场，得经过什么检验，要办什么手续，然后再去找赵秘书和秦书记，了解一下相关政策。” 白苏说做药膏跟办养鸡厂不一样，她说得条条在理。 周支书和大队长还以为这事儿要黄了。 结果白苏说要去找县城医院的钱主任，还有找赵秘书和秦书记了解政策。 周支书他们顿时觉得事情又有眉目了。 第96章 烈女怕缠郎 比起为人实在的李志强，周支书的脑子转得快一些，觉得这件事情不管能不能办成，都是个露脸的机会。 周支书发话：“双抢也忙得差不多了，我让鸿波陪你去县城。” 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有人出来想分一杯羹了？ 真有意思！ 白苏哪儿会看不透周支书的意思。 她拒绝：“我也只是想找钱主任和县委那边了解一下情况，事情不一定能成，不麻烦周老师陪着我跑来跑去。” “婶子，这怎么是麻烦？” 机灵的周鸿波接话：“婶子做这件事情，是在为和平大队做贡献，不管事情最后能不能成，不能让婶子一个人累着，双抢完了我也没什么事情，该为咱们大队出一份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白苏还怎么继续拒绝？ 周鸿波最近爱围着她家兰花转悠，周支书吃相又这么难看，白苏对周支书一家更是多了几分戒备。 她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抢走的。 既然有人非要为大队出力，白苏也就随他了。 “我没那么快去县城，我还答应给梨花舅妈寄药，之前的药膏也没了，要去了解情况和打听政策，得让钱主任和赵秘书他们看到我做的药膏管用。” 在周支书和李志强这儿过了明面，白苏就名正言顺开始让周长卿帮她在大队卫生所值班，她带着梨花她们去采草药。 牛棚这边，白苏说等下次贺岩回来，弄一批纱布给尹凡他们做蚊帐。 尹凡他们等不及了！ 怕再被牛虻咬伤，孔教授用那种透一些的浅色土布，做了门窗的帘子，再抹点白苏送的药膏，也能对付过去。 白苏一家子又来山坳采草药，孔教授和尹凡要去帮忙，看到跟在白苏身边有个陌生的影子，孔教授朝尹凡摇摇头。 “孔姨，那人是谁？” 孔教授比尹凡他们爷孙住牛棚的日子更长，虽没怎么跟队上的人来往，但队上的人她都认识。 周支书的儿子是和平大队唯一的小学老师，孔教授看过一次记住了这个人。 “周支书的儿子，在前进小学教书。” 孔教授拉着尹凡：“你来的日子浅，大队长李志强那个人为人实在，周大江这个支书却一肚子花花肠子，表面对咱们还算客气，背后没少玩阴的踩我和老林。” “我只知道他儿子在小学教书，没接触过，不知道他怎么会跟着白妹子。” “没弄清楚前，咱们还是别让他知道我们跟你白婶子走得近，免得给她们一家子惹麻烦。” 白苏跟周鸿波哪儿熟悉到采草药还要带着他的地步，是周鸿波非得找过来帮忙。 山坳这片，算是她们一家子跟牛棚来往的秘密基地，有个周鸿波跟着很不自在。 平常这片山坳没什么人，但双抢的时候，队上的人要犁田，这些天也有社员来牵牛。 “婶子，这是不是你要找的薄荷？” 周鸿波跟在兰花身边，掐了一把薄荷拿给白苏看。 白苏笑着婉拒他帮忙：“周老师，真的不用你来帮着采草药，我这批药膏，除了拿去给钱主任和赵秘书他们试用，一大半都要寄去海岛给兰花她舅妈用。” 白苏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除了送去县城给人试用的药膏，其它的算是她的私活。 但周鸿波像是听不懂：“婶子，你做的药膏不是全寄去海岛的，还要拿给钱主任和赵秘书他们试用，这也是为了大队在忙活，我搭把手没什么。” 遇到一个听不懂人话的能怎么办？ 也许人家不是听不懂，打着主意在接近兰花或者想知道她的药膏要用到哪些中草药。 就算他知道了全部药膏要用的中草药又怎么样？ 做出的药膏要有功效，得严格按她的方子配比，每样药材要用多少量，都有讲究。 “那好吧，你在这儿采薄荷和艾草，我带兰花钻进山林里找些丁香。” 白苏留下梨花带着桂花梅花跟周鸿波一起，在山坳里采她要的几样草药，喊了兰花荷花跟她入山找丁香。 不等周鸿波说跟她一起入山，白苏就带着兰花荷花钻进了山林。 看着身段窈窕的陆兰花跟着她妈钻进了树林里，周鸿波的眼神黯了黯。 兰花却长长吁了一口气：“妈，早知道将周长卿喊来好了。” 白苏没有提醒陆兰花，周鸿波接近她的目的不纯，就是要锻炼一下她看人的眼光。 兰花这么感叹，白苏采着一簇丁香回过头来：“兰花，你不喜欢周鸿波这个人？” “我觉得他老跟着我，之前在红薯地里一起拔草就算了，双抢这些天，他干活的地方老挨着咱们领的地，周燕给他送吃的，他非要分我一半，妈你不知道队上大娘婶子看我和他那个眼神就变味了。” 兰花告诉白苏：“我昨天琢磨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今天采草药他也要跟着来帮忙，我就觉得不对劲。” “妈你不喊我来采丁香，我看他还要跟我一块儿找草药。” “我总觉得他在刻意接近我，他对我的关心，又跟周知青不一样。” 其实周长卿也没多关心她，但兰花就是感觉跟周长卿相处起来很舒服。 她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白苏给了她一个愚子可教的眼神。 “周支书他们一家子，有些意思。” 白苏提醒陆兰花：“你都跟周燕翻脸了，怕队上的大娘婶子们看你的眼神不对味，那你就远着点周鸿波，跟处起来舒服的人处着。” 白苏最后一句，跟处起来舒服的人处着，那是意有所指。 至少在兰花听来，她妈这是在暗示她。 她和周长卿吧，自从去前进小学考试回来，就有了那么一点意思，但是中间还隔着一层窗户纸，只是谁也没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妹妹荷花睁大一双晶亮的眼睛看她，兰花就打迷糊：“妈说的是，我得多跟清柔和周知青一块儿好好学习。” 药膏制好后，白苏动身去县城前，周鸿波说骑自行车载她。 白苏拒绝了！ 她跟周鸿波透露，要带一个人跟她一起去县城。 第97章 女婿，我来了 在山坳采药这几天，白苏喜欢将兰花带在身边，周鸿波还以为白苏要带兰花一起去县城。 结果等他骑着自行车在村口等，看到白苏自行车后座的人，赫然是兰花的妹妹陆桂花。 周鸿波的眼神又黯了黯，开始觉得白苏是故意的。 但他这个人极善于掩饰情绪，等白苏骑着自行车过来，他打了个招呼：“婶子，桂花妹子也去县城啊？” “是，桂花跟去县城看看。” 一路往前骑着，周鸿波问桂花怎么要去县城，白苏跟他搭话：“桂花下半年要上高中了，这孩子还没想好要不要离家去县城上学，我带她去县城看看。” “贺岩也说会帮着了解一下情况，我看能不能找个门路，让她姐夫带着桂花去参观一下县城的学校。” 一路骑自行车到了镇上公社，白苏跟周鸿波将自行车放到公社的屋棚下寄存。 恰好殷书记从公社出来，看到白苏热情的打招呼：“小苏啊，你们队上的周支书昨天来公社，跟我说了你做药膏的事情。” 哪个大队办养鸡厂养猪厂什么的，还有先例在。 头一回听说，想要折腾做药膏卖的。 殷书记觉得这事儿难办，但又想着白苏有县城的关系，就让她折腾去吧，回头真成了，也是为公社创收。 殷书记鼓励她：“你有这个想法很好，我们公社是大力支持的。” “周支书说你做好了药膏，要去县城医院，还要去县委了解一下策政情况。” 殷书记满脸堆笑：“你这是要去县城？” 白苏虽然对她要办的事情极有把握，但其实在外人看来，这件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 周支书这就急不可耐将事情汇报到了公社殷书记这儿，也不跟她这个正主商量一下，动作可真够快的。 “是，药膏做好了，要上县城一趟。” 公社这边要是支持，白苏觉得以后会省事很多。 白苏从荷花拎着的行李袋里，取出两盒药膏：“这就是我做的药膏，这一盒治蚊虫叮咬的，这一盒是防晒的，烫到了抹也管用，谢谢殷书记对我的支持，这两盒药膏您拿去试试。” 按说是不能拿群众的东西，但是帮着试药膏就不一样了。 昨天周支书来汇报和平大队的事情，殷书记还觉得，白苏有做药膏的想法，却没有上报公社这儿，不将他这个书记放在眼里。 她特意跑来公社送药膏，殷书记觉得这个小苏其实很上道。 之前药膏不是没做好么，做好这就送来了。 殷书记笑呵呵接了药膏：“那我帮着试试管不管用，小苏同志，你快去县城忙，有消息记得来公社说一声。” 桂花从来没有到过县城，坐在公交车上，车子往前行驶，看着路边的树和稻田倒退，她觉得一切很新奇。 她们到了县城食品厂门口，正是食品厂中午下班的时候，桂花目不转睛看穿着工作服的人从厂门口出来，拿着搪瓷缸子去对面食堂打饭。 “妈，县城好热闹啊！” 桂花觉得一切都新奇，她的眼神里突然有了向往。 周鸿波何尝又不是？ 他也没有来过几次县城。 在和平大队，他这个小学老师很体面，但跟着白婶子站在工厂门口，看见穿着制服走出来的工人，突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跟县城的工人比，他这个小学老师算什么？ 特别是看到贺岩穿着工作服走出来，周鸿波有些嫉妒，一个地主富农的崽子，日子过得比他这个支书的儿子还滋润。 贺岩其实才跑了一趟外县出车回来，双抢他都没回大队帮忙，正在想着下班后要回队上一趟，看他媳妇儿，就见白苏领着小姨子桂花站在厂门口等他。 贺岩压根没看到拄在旁边的周鸿波，高兴的朝白苏跑过来：“妈，你和桂花怎么来县城了？” “来县城办点事，梨花给你做了新褂子，我给你捎来了。” 管白苏是来干什么的，他丈母娘出现在了厂门口，贺岩很高兴。 不等白苏说出此行的目的，贺岩热情道：“妈，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说，我先领你们去食堂吃饭。” 贺岩在运输队的搭档面前，没少念叨他媳妇儿。 他一天到晚媳妇儿长媳妇儿短的，整个运输队都知道了，贺岩有个漂亮又贤惠的媳妇儿。 他一脸高兴带着白苏她们出现在食堂吃饭，运输队的人以为白苏就是贺岩的媳妇，觉得这个媳妇漂亮是漂亮，看着有点显老。 “贺岩，这是你媳妇儿啊！” “嫂子好。” 贺岩的人缘还不错，有个小伙子凑过来打招呼。 贺岩见人家看着自己丈母娘喊嫂子，人都傻了：“你小子乱喊什么？这是我丈母娘，这是我小姨子。” 白苏来县城一趟，自然是稍微打扮了一下，她本来就底子好，不用下地干活养得越来越水润。 喊错了人，小伙子囧得差点找个地洞钻：“我，我……” 白苏却热情的打招呼：“女婿，你这个工友我喜欢，把我给喊年轻了。” 有台阶下，窘迫的小伙子端着盆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饭。 “婶子，你看着显年轻，跟你女儿坐一块儿，瞧着像是两姐妹，说你是贺岩丈母娘，这谁信？” 小伙子说着说着，还拿眼神往桂花身上打量。 他小姨子才初中毕业，这个禽兽在乱看什么。 贺岩忙挡住他的视线：“少拍我妈的马屁，油嘴舌滑。” 贺岩这么说话，小伙子也不计较，证明他跟运输队的人处得挺好。 白苏替他高兴，在一旁打圆场：“人家小杜多会说话，你多跟人家学学。” “妈……” 看着她姐夫吃瘪，桂花没忍住悄悄儿抿嘴笑。 周鸿波在一旁吃着白面馒头，很不自在，在村里他很自信，但在县城食品厂食堂这么多人看着，有人看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他是个乡巴佬。 白婶子跟人家贺岩同事说话，他插不上嘴，就更露怯了。 白苏跟贺岩的同事有说有笑，应对自如，贺岩一副骄傲的样子，冷不丁的，有人站在他和白苏吃饭的桌子旁边瞅。 “二嫂，你来县城了？” 严伟才还以为看错了人，走近一点看，的确是陆秋霜的二嫂没错。 第98章 这个女人懂得还挺多 一段日子没见，他老婆的二嫂看着更显年轻了，身上穿的衣裳比城里人还时髦，特别显气质。 严伟才热情道：“二嫂来了也不说一声，一会儿上我家坐坐吧，秋霜在家里老念叨你。” 周鸿波知道，陆大军他姑父是县城的车间主任，他正要打招呼。 白苏的脸冷下来：“我来县城是找我女婿的。” “陆秋霜还有闲心念叨我呢？” 白苏冷淡的回应：“我记得我跟她也没那么熟。” 严伟才其实想借着贺岩，跟白苏一家拉近关系，但贺岩这个人油盐不进，一直躲着他。 他去运输队找贺岩，贺岩说跟他不熟。 这会儿严伟才喊白苏二嫂，他同事小杜一脸惊讶：“贺严，原来你跟严主任是亲戚啊，你还说你跟他不熟。” “我又没骗你，我妈也说跟他不熟。” 贺岩一点都不给面子，食堂这么多人看着，严伟才的脸色挂不住。 看来要跟白苏拉关系，还得他媳妇陆秋霜来。 严伟才替自己圆场：“二嫂，我去打饭了，一会儿我让秋霜来接你去我家坐坐。” 周鸿波还打算在白苏面前替严伟才说句话，看到白苏的冷脸，他意识到自己还是不太了解白婶子这个人，跟贺岩的同事有说有笑，对严伟才这个亲戚没有好脸色。 哪怕人家是食品厂的车间主任，也不给面子。 想到白苏跟秦书记的关系，周鸿波觉得陆兰花她妈，好像真的资格不给严伟才面子。 他识趣的闭嘴，这趟来县城，对他的冲击太大了，白苏敢在食品厂严伟才的地盘，给他甩脸子，也让周鸿波认定兰花的那个舅舅在海岛部队混得不错。 不然，也不会有秦书记那样的战友。 在心里，他更认定了自己对陆兰花的选择。 吃个饭还有苍蝇在一旁嗡嗡，实在扫兴，白苏是来县城办事的，没空跟陆秋霜纠缠。 她来县城，贺岩请了假，吃过饭就载着她上了县城医院。 白苏找到了钱主任：“钱叔，这是我自己做的药膏，一盒是治蚊虫叮咬的，一盒是防晒伤的，烫伤抹了也管用，这两种药膏，双抢时我们大队的社员们都试了，很管用。” “这个治蚊虫叮咬的，被牛虻咬到了，抹了也很快消肿止痛。” “我觉得这么管用的药膏，应该帮助更多的人，所以我想在村里办个药坊，做这个药膏，拿去给各个公社的卫生所用。” 白苏请教他：“我来找您老，就是想问问，这个药膏要投入市场，得经过什么检验，办药坊要什么手续。” 钱医生毕竟是县城医院的主任，中医这一块儿，都是他在管。 白苏有这个想法，钱主任是很支持的，刚好他在这一方面也有些了解，就滔滔不绝跟白苏聊了起来。 跟白苏聊了半个小时，钱主任赶着去出诊。 “小苏，这个药膏的成分和比例，我都知道了，我先拿几盒给我试用，要是临床试过药效好，要怎么送上去检验，还有药坊要办的手续，我都替你想办法解决。” 钱主任本来就很看好白苏，要不是那会儿他家出了点事，跟白志承断了联系，这会儿眼前人就成了他的儿媳。 现在他故友的女儿单身了，他儿子也没了媳妇，钱主任越看白苏越喜欢，就动了心思给他儿子凑个对儿。 就算没有这一层，他其实看在白承志的面子上，也会帮忙的。 白苏这么有想法，钱主任更欣赏了：“小苏啊，下回你来县城，咱们再好好聊聊，你每次来得这么匆忙，钱叔都没能好好跟你说话。” “钱叔你这么说，我可不依了，要怨就怨您医术好，是个大忙人。” 白苏看着门口探头探脑的小护士：“这不，催您出诊的来了，快去出诊吧，我下次来挑个时候，跟您好好聊聊。” 周鸿波还以为白苏上县城医院要碰壁，没想到她能哄着县城的主任医生满意，还答应药膏检验还有办药坊的手续方面都会帮忙。 等到了县委，周鸿波更是感受到了她的八面玲珑，以及她在县城有多吃得开。 县委的前台小姑娘，一见她来了，热情的将他们迎进了会客室。 周鸿波亲眼看到前台的姑娘赶人，对白苏却是换了一张脸，等进了会客室，周鸿波没忍住问白苏。 “婶子，你们跟县委这边好像很熟啊！” 桂花也看向白苏，觉得她妈很神奇。 知道她妈变了后，跟以前的性子不一样了。 但没想到她在县城也吃得开，跟在大队卫生所一样自在。 白苏没想着搭理周鸿波的，桂花睁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神，崇拜又有些好奇的看着她。 白苏笑着解释一句：“来过几次就混熟了！” 秦炎越这边，听到白苏来了，放下手上的文件，赶来了会客室。 怕赵秘书觉得他太积极了，秦炎越走到门口才放慢步子。 等进了会客室，他想问白苏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看到除了贺岩和桂花，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面孔。 秦炎越一本正经坐下：“白苏同志你找我？” 白苏本来打算用以前的招数，说来给秦炎越送药膏，但是因为周鸿波在，她只能中规中矩拿出药膏，然后将事情跟秦炎越说了一遍。 秦炎越觉得这个女人真会折腾，竟然打算在大队办个药坊。 他打开药膏闻了闻：“这个做药膏的草药，容易弄到吗？” 白苏知道他的意思是，办药坊那就要经常有货，而中草药的采集，是有季节性的。 白苏说出的心里的打算：“做药膏的十几样草药，有一大半是在我们队上一片山坳采的，那个地方很适合种药材，如果要办这个药厂，我想在那片山坳种草药。” “我听说北方那边，冬天有用薄膜做暖棚，培育蔬菜，我想试试用这个方法种药材。” 暖棚这个女人都知道，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懂得还挺多，一点也不像没见识的乡下妇人。 秦炎越这些天，还在苦思冥想，怎么让他管制下的百姓和社员过上好日子，白苏提起暖棚，福至心灵的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薄膜别人难弄到手，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 第99章 秦书记被拿捏得死死的 他能替这个女人弄薄膜搞暖棚种药材，那为何不试试种大棚蔬菜？ 秦炎越问白苏：“你哥昨天打电话来催了，问给你嫂子的药膏寄了没有？” 上回寄去海岛的药膏药包什么，白营长的媳妇送了交好的军区家属，药膏好用，就有人催着她问还有没有。 不用试她拿来的药膏，秦炎越其实知道她做的药膏管用。 但办一个药坊，很多事情要解决。 他不想将话说得太满！ 白苏说一会儿去寄给梨花舅妈的药膏药包，秦炎越将事情揽下：“让赵秘书跑一趟吧，菊姨一直念叨你，你们留下来吃完晚饭再回和平大队。” “大队办药坊的事情，整个县没有先例，县委这边的领导班子要商量，还要讨论能给什么扶持政策，等有消息了，我派人通知你。” 怕白苏急着赶回和平大队，秦炎越拿菊姨说事：“你去见见菊姨吧，我让菊姨早点做饭。” 赵秘书在一旁嘴角直抽抽，书记自己想吃人家做的饭，还拿菊姨做幌子。 上回那几盒鸭货，都没分他吃一口。 白苏其实想带桂花参观一下县城的学校，然后回和平大队，她事情办完了，贺岩也请假打算回大队一趟。 秦书记说菊姨念叨她，白苏来一趟县城，不见见菊姨也过意不去。 她们好几个人，白苏哪会让菊姨给她做饭吃？ 决定了去帮菊姨煮饭，也想早点吃完饭回去，白苏就去了县委秦炎越那处小院，让贺岩带着桂花去学校附近逛逛。 周鸿波不好意思跟着白苏去秦书记的住处，也说跟贺岩一起带桂花去参观学校。 白苏这次来县城，没想到要拜访菊姨，空着手上门不好，白苏拿了几盒药膏。 上次秦炎越去吃贺岩和梨花的喜酒，捎了微辣的鸭货给菊姨，菊姨觉得她说过的话，白苏都听进去了，再一次可惜合适秦炎越的对象，怎么就是五个孩子的娘呢！ 不过，就算白苏跟秦炎越发展不成对象关系，白苏还知道惦记她，菊姨也喜欢上了白苏。 看到白苏来了，菊姨眉开眼笑：“小苏，你今天怎么来县城了？” “来县城办点事。” 白苏拿出她做的几盒药膏：“菊姨，这是我做的药膏，一样治蚊虫叮咬，一样可以防晒伤，烫伤抹了也管用。” 菊姨倒是不计较白苏上门只拿了药膏，秦炎越这儿不缺什么，送东西送的是一个心意。 比起上次来县委小院，白苏显得更水润了，气色好，穿得也显气质。 做得一手好菜，还会自己做药膏，听说还是大队的赤脚医生。 怎么就不能是炎越的对象呢？ 听赵秘书说，秦炎越爱吃白苏的做的菜，菊姨拉着白苏聊了几句家常，两人一起进了灶房。 “炎越爱吃你做的菜，他这几天胃口不好。” 天气炎热，人是没什么胃口，白苏觉得给弄些清爽的凉拌菜，配粥吃挺不错。 见橱柜里有小米，白苏熬了一个小米粥，水烧开下米，用小火慢慢熬着。 做了一道凉拌豆腐丝，一道凉拌小木耳。 小白菜在锅里烫一烫，浇上滚油和酱。 炒了一盘青椒鸡蛋，做了一道鱼香肉丝，弄了一个煲子豆角煲，有肉沫的那种。 另外炒了一碗小青椒酸豆角肉沫。 先前揉好的面已经发了，白苏下锅弄荷叶饼时，秦炎越出现在了灶房门口。 白苏在厨房里热得一身汗，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下来。 铲了一个饼出锅，见他站在门口，白苏赶人：“很快好，再摊几个饼子吃饭了，你去外面等着。” 这个女人是在赶他吗？ 秦炎越觉得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白苏的汗滴从额上滚下来，顺着白皙的脸颊往颈下滴落。 白苏抹汗的动作落在秦炎越眼里，秦炎越突然开口：“你倒是什么都敢想。” 灶房里闷热得很，白苏做这顿饭快被热晕了，她干活时一向心无旁骛。 没仔细琢磨秦炎越话里的意思，白苏铲了一个饼子：“我敢想什么？” “没什么！” 秦炎越从她沾了汗的颈窝移开目光：“这顿饭，当我帮你弄药坊的酬劳。” 白苏其实知道秦炎越的软肋在哪儿，她故意说要在牛棚那片山坳弄暖棚种植药材，其实是有深意的。 尹教授爷孙俩住的环境太差了，如果在牛棚山坳种植药材，大队肯定要派人在山坳建房子，她再想办法将种植药材的事情交到牛棚那几个人身上，就能改善他们的处境。 知道秦炎越会因为这个帮她，但亲口从他嘴里听到承诺，白苏觉得她筹谋的事情又进了一步。 她眉眼含笑解释：“尹教授他们住的茅屋挨着牛棚，夏天容易被蚊虫叮咬，前些日子孔教授那腿被牛虻咬了肿得厉害，尹凡他们也被牛虻咬过。” “住在那种环境夏天被蚊虫叮咬，闷热得很，到了冬天那处茅屋更难熬了。” “在山坳种药材，我会让大队建房子，将暖棚交给尹教授他们打理。” 白苏一高兴，就会笑出小梨涡来。 这会儿她高兴了，也冲着秦炎越笑出了小梨涡：“秦书记，咱们做这笔交易相惠相利，彼此成就，暖棚的作用不止是种药材，还能冬天种出新鲜的蔬菜瓜果。” 他战友的妹妹用交易来说事，秦炎越有点听不下去。 但仔细想想，这女人的话又该死的有道理。 她每次都能在他的雷区横跳，偏偏她的建议能戳中他，也是他想要达成的。 所以每次她一出手，都有打动他的筹码，能让自己动用一切力量，让她达成所愿。 明明她是在求他帮忙，偏偏因为她手上的筹码，这个女人能不亢不卑，最后得了便宜还卖乖，能说出彼此成就，互惠互利这种话。 当然，更多的时候她不全是为了自己，这也是他甘愿入坑的原因。 还有，她还能拿捏他的胃。 想到处处被这个女人拿捏得死死的，秦炎越不满的冷哼一声。 听到外边传来菊姨和贺岩说话的声音，知道他带着桂花参观学校回来了，白苏喊秦炎越：“秦书记，你帮我端几样菜出去。” 没听错吧？ 这女人在他家里，开始指挥上他了。 第100章 你的奸夫有什么好 秦炎越不动，白苏端了盘子递给他：“快点，我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 从来不入厨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秦炎越，只得接了她递过来的两盘菜端出去。 “炎越，你知道进厨房帮着端菜了，不错不错，你以后娶了媳妇，也该帮着干点家务活，男人会下厨干活，处对象人家姑娘才能看上眼。” 菊姨浑然不觉，是白苏赶鸭子上架，她为秦炎越的改变欣喜不已，念叨几句也跟着一起进厨房端菜。 进了县委后院，桂花虽然紧张，看她妈端了粥出来，也主动进灶房帮着菊姨端菜。 “小苏啊，你将女儿教得很好，小姑娘长得好看，还勤快孝顺，看一个女人怎么样，就得看她将孩子教成什么样。” 菊姨夸完白苏，然后问：“桂花下半年要来县城上高中了吧？以后常来我这儿吃饭，陪我说说话，我在这里没什么能聊得上的人。” 菊姨的热情，让桂花很是拘谨。 说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只得乖巧的唉一声。 “这荷叶饼怎么吃来着？” 菊姨问荷叶饼怎么吃，白苏只得示范一遍，将饼子塞了酸豆角肉沫，她递给秦炎越。 “菊姨说这几天你胃口不好，秦书记你尝尝。” 秦炎越有洁癖，不爱吃人碰过的东西，白苏将塞好酸豆角肉沫的饼子递给他，赵秘书以为他不会接，菊姨也以为会这样。 她正要接了饼子打个圆场，秦炎越接下饼子咬一口。 “还行，酸辣爽口。” 秦炎越动作自然一口粥一口饼子吃起来，不时还夹一筷子凉拌豆腐丝和木耳。 见惯了风浪的菊姨和赵秘书，还能维持一下表情，落在周鸿波眼里，就是震惊了。 秦书记留白婶子吃饭，已经够让他惊讶的。 白婶子给秦书记递荷叶饼，他就接下吃了，跟他妈伺候他老爹似的。 一点也不嫌弃，这表示什么？ 的确跟他爹猜的那样，秦书记和白婶子之间有那么点意思。 一顿饭，吃得周鸿波更是坚定了信心，他要娶陆兰花。 他一定要想办法，打动陆兰花的心。 今天他跟着白婶子来县城，和平大队那边的事情，孙明远应该办得差不多了吧？ 陆兰花遭遇点什么，他不嫌弃。 那等他爹上贺家找白婶子提亲，事情应该能成…… 白苏去县城，周长卿代替她在大队卫生所值一天班。 卫生所挨着一片葱葱郁郁的竹丛，往常竹林子里的风从窗子刮进来，还算凉爽。 今儿午后却沉闷得很，没风！ 陆兰花在大队卫生所背书，无精打采拿书扇着风，她觉得太热了，干脆将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白嫩的胳膊。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双抢的时候也没怎么晒黑，周长卿觉得落在他眼里的半截胳膊白得晃眼。 这丫头对他太不设防了，真要命！ 周长卿有些燥热，在窗边站了会儿，就见山头那边滚过来一片乌云，乌云黑沉沉压下来，夹带着劲风，吹得大队卫生所的窗子咣当一声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队卫生所的窗子还算牢固，被暴雨前的劲风吹得窗子咣咣响，那知青点他住的那间小破屋杂物间，门窗怕是要被风给掀塌了。 他屋里的铺盖，还是借了婶子家的，要是被淋湿了可就没有安身之地了。 “兰花，要下暴雨了，我得赶回知青点一趟。” 乌云遮挡了午后的天空，大队卫生所屋里暗了一圈，周长卿跟兰花交代一声往屋外冲。 “唉，你别跑啊，拿把伞，别半路下雨了。” 兰花拿着伞要追出去，周长卿已经跑远了，她只得将伞搁回屋子角落。 听到屋外又传来脚步声，兰花以为是周长卿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要回来拿伞……” 兰花举着伞钻出来，看清楚跑进大队卫生所的竟是孙明远。 上回在知青点难道还不够丢脸的，这块牛皮糖又来缠她？ 陆兰花一脸嫌弃：“我妈去县城了，周知青在值班，这会儿他回知青点了，你要看病挑有人的时候来。” 孙明远不说话，眼神发狠，死死锁在陆兰花身上。 他目光沿着她白净的脸庞，一路往下延伸，先是在她白皙的颈脖上停留，然后落向她衬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处，那像蛇一样的目光，似乎还想沿着锁骨，往衣裳下起伏的波澜处钻。 “我知道周长卿不在。” 孙明远喉结滚动了一下：“陆兰花，周长卿在我还不来找你，我就是要挑他不在的时候来。” 孙明远眼神发狠，脸色狰狞，明显不对劲。 兰花下意识退后一步：“孙明远，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有脸问我来干什么。” 孙明远冷笑一声逼近：“你跟我来往在先，转头就变心了，周长卿回来和平大队，你翻脸不认人，放狗咬我，害我在知青点和大队丢尽了脸面。” 乡下的瓦房和茅草屋顶，一下雨就漏水。 快要下暴雨了，各家都忙着收衣服，拿桶盆接屋瓦漏水的地方。 大队卫生所平常就没什么人，要下雨了更不会有人往这边来。 窗外一声闷雷炸开，豆大的雨滴从天空砸下来，砸得卫生所外面的路灰尘四起。 雨哗啦哗啦下着，倾盆大雨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雨幕，将大队卫生所隔绝成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男女力量悬殊，孙明远就是主宰。 他面色越来越狰狞，恶狠狠朝陆兰花逼过来，兰花被逼得退到了药柜后边。 “孙明远，你别乱来，你要是敢乱来，我妈和姐夫不会放过你，周长卿也不会放过你。” 兰花不是有意要提周长卿，她就是害怕时，下意识说出让她有安全感的人，给自己壮胆。 但对于孙明远来说，这话太刺耳了！ “你还敢提周长卿？那个奸夫有什么好的？他一个成分有问题被工农兵大学遣送回来的，哪一点比得上我？” “你为了他，故意放狗咬我，跟他来往，让我在知青点和大队没面子。” “陆兰花，我不会让你好过，你有今天，都是自找的。” 第101章 嫁不出去，我娶你 “给你机会你不要，那我就让你身败名裂，变成个破鞋……” 孙明远进来的时候，陆兰花手上还握着伞，他不对劲，兰花紧紧握着伞柄不敢松开手。 孙明远面色狰狞可怖，嘶吼着朝她扑过来，陆兰花举着伞就往他身上戳。 伞尖擦过他的肚子，戳在了孙明远裆下。 孙明远嗷地惨叫一声，捂着裤裆滚落在地。 一击中了，兰花知道不是恋战的时候。 这会儿外边在下大雨，大队卫生所不会有人来，孙明远再不济，也是个男的。 她与他之间终究是实力悬殊，等他缓过来，不会放过自己。 用伞戳了孙明远的要害，兰花其实很紧张很害怕，手脚都在抖。 趁着孙明远还滚在地上，她绕开想跑出大队卫生所。 眼看陆兰花要逃，孙明远知道真让她跑了，前功弃尽不说，他这一辈子要完了，所以绝不能让兰花跑出去。 他忍着剧痛从地上蹿起来，狠狠朝陆兰花扑去。 就差一点要跑开了，被椅子绊倒，孙明远扯住她的裤腿，一把将她扯得滚落在地，手上的伞也没拿稳，被孙明抢了去。 “跑啊，让你跑！” 抢到伞的孙明远，拿伞尖抵在兰花的脖子上，这就像九耳的獠牙，对准他的脖子动脉的时候一个样，这种反客为主的感觉，让他痛快极了。 “陆兰花，你也有今天。” 孙明远张狂失笑：“你个小婊子，敢让九耳咬我，敢拿伞戳我，我戳不死你。” 兰花还想挣扎，孙明远抓着伞往她脖子上戳过来。 难道真要被孙明远这个畜牲糟蹋了吗？ 陆兰花痛苦的闭上眼睛！ 正当她陷入绝望的时候，叭叭的雨滴声打到大队卫生所半掩的屋门上，急促的脚步声冲进了大队卫生所。 从天而降的周长卿厉喝一声：“孙明远，你在干什么？” 孙明远以为，下雨天绝不会有人来大队卫生所，他亲自盯着周长卿回了知青点，那么大的雨，他一时半会不可能从知青点赶回来。 被厉喝一声，周长卿吓得手一抖，伞掉在地上。 他一扭头，进了大队卫生所的人不止是周长卿，还有大队长的儿子李向阳。 其实周长卿半路会折返回来，多亏了李向阳。 李向阳受贺岩所托，这些天一直在暗中盯着孙明远，孙明远老在大队卫生所附近转悠，他盯得更紧了。 亲眼看着孙明远今天趁白婶子不在，又往大队卫生所来，路上他还撞到了周长卿，一时顾不得跟周长卿解释，冒着雨就拉着周长卿往大队卫生所跑。 一冲进大队卫生所，就见孙明远在欺负陆兰花。 周长卿热血上涌，抡起拳头就往孙明远身上砸：“你敢欺负兰花，谁给你的胆子？趁着我和白婶子不在，你欺负到兰花头上，我打死你个狗狼养的畜牲。” “对，打死这个臭流氓。” 见兰花的衣服有被扯过的痕迹，李向阳不甘落后，顺起门后一根扁担，帮着周长卿打人。 “孙明远，你厉害啊，你一个下乡的知青，还敢在大队横行霸道？” “连我兄弟的小姨子都敢欺负，你今天别活着走出大队卫生所。” 李向阳和周长卿，那是下了死手揍他，混合双打，孙明远被打得哇哇叫，脸上被周长卿砸了一拳，都出血了，腰背被李向阳招呼了几扁担，要骨折了。 孙明远滚在地上求饶：“别打，别打了，我跟兰花闹着玩。” “闹着玩，你骗鬼呢？你跟兰花闹着玩，你将她往地上推，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李向阳还在愤怒的骂孙明远，周长卿在他脸上又补了一拳头：“他就是耍流氓，什么都不用说了，等雨一停将这个混账送去大队部，我去镇上报公安。” 什么？ 要报公安？ 报公安判定为流氓罪，是要被抓去劳改的。 孙明远一急之下嚷道：“别，别啊，我被抓起来，陆兰花的名声要被败坏了，以后嫁不出去。” “她要嫁不出去，我娶她！” 凭什么受伤害的人，因为害怕被败坏名声，就要放过施暴者。 这让周长卿感到愤怒，他朝孙明远吼了一声。 人也打得差不多了，孙明远就留给李向阳用扁担继续抽。 吼孙明远的时候周长卿很凶，身上迸发出一股狠劲儿，蹲下来扶住满脸泪花、身子发抖的陆兰花，周长卿却极尽温柔。 “兰花，你别怕，你被人伤害了，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个对你施暴的人。” 周长卿跟她商量：“你如果不想被人知道大队卫生所的事情，那就私了，我们打断孙明远一条腿，让他以后不能人道，如果你不害怕，那就将施暴的人抓起来送公安，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陆兰花很害怕，孙明远扯她衣裳那一刻，她害怕极了。 尽管周长卿和李向阳突然出现，救了她，她还是害怕。 在周长卿吼出那句，嫁不出去我娶她的话后，陆兰花怔怔地看向周长卿，他的吼声也抚平了她的害怕和恐慌。 陆兰花她不怕了！ 想到周长卿，想到她的母亲白苏。 陆兰花含着泪，勇敢的抬起头来：“我不怕，孙明远该得到报应。” “好女孩，我就知道你很坚强。” 周长卿抱住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不愧是白婶子的女儿，我会站在你身后，如果你不嫌弃，兰花，我们处对象吧！” 兰花和周长卿之间，其实只隔着一层窗户纸。 她以为周长卿因为被工农兵大学遣送回和平大队的事情，不会轻易去戳破这层窗户纸。 现在，周长卿戳破了！ 还是在她受到伤害的时候戳破的。 兰花被暖到了：“周长卿，你不用可怜我。” “谁说我是可怜你？” 周长卿目光坚定看着兰花：“我说想娶你，不是在可怜你，而是你值得尊重，你是个好女孩，我周长卿心甚悦之……” 如果不是时候不合适，周长卿会告诉陆兰花，在他落魄的时候，她和白婶子其实是救赎他的一道光，这道光就那么透进知青间破房子的屋顶，照进了他心坎。 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第102章 劳改后还没学乖 李向阳很愤怒！ 在他眼皮子底下，孙明远都敢朝兰花下手？ 看到周长卿捧着兰花的脸，说什么心甚悦之的酸话，李向阳傻眼了。 其实他不太听得懂，但他懂了，周长卿说要娶兰花。 事情的走向，出乎意料！ 周长卿说些酸绉绉的话，就打动了兰花，他要跟着学一学，那是不是他跟清柔的事情就有影子了？ 李向阳打累了孙明远，将手里的扁担咣当一声丢在地上：“雨停了，你们小两口也消停会儿，先将这个瘪孙弄去大队部……” 下过一阵暴雨，天气又放晴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晚霞满天。 盛夏的天黑得晚，在秦炎越那儿吃过晚饭，贺岩开车载着白苏一行人回和平大队的路上，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 第一次进城，对桂花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 回程的路上，她好奇的探出头，去看天边的晚霞，她觉得布满霞光的天幕，看起来是那么壮阔。 霞光的尽头，会是什么？ 她一直以为，和平大队是她生活的地方，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长丰公社，就是从家到学校的距离，她以前知道长丰公社以外的地方，还有县城，县城以外的地方，还有省城。 省城以外的地方，坐火车能去京城，去往天南地北，这是她二姐从知青们嘴里听到的。 那些她没有去过的地方，只存在于知青们流出的话语里，桂花听了，并没有像她二姐陆兰花一样，对外面的世界产生旖旎的幻想。 亲自去过一趟县城，脚踩过长丰公社以外的地方，桂花觉得有什么已经在她心里悄然改变。 “在想什么呢？” 进了一趟城，她们家呛人的小辣椒突然安静了。 白苏问她：“今天你姐夫带你参观学校，你有什么想法？” “妈，学校放假了，不能进去，我姐夫带着我在外边转了一圈。” 县城的学校，跟她们长丰公社的不一样，校舍整整齐齐，站在铁栏杆外往里望，操场一眼望不到边。 只在铁栏杆外看了一眼，桂花对校园生活生出了向往。 桂花以前觉得，她出生在和平大队，以后也会一直在和平大队生活，像队上的姑娘们一样，要么在和平大队要么在隔壁大队找个对象，结婚过一辈子。 去过一趟县城，看着她妈不管是在姐夫的食品厂，还是在秦书记那儿，说话行事落落大方的，桂花觉得她不该只隔着铁栏杆看一眼县城的学校。 “妈，我想好了，我还是去上高中。” 白苏这段日子，坚持让桂花梅花跟着几个姐姐下地干活，就是想让她们两个知道劳作的艰辛，知道读书看着辛苦，比起劳作不算什么。 吃不了读书的苦，以后会受更多的苦。 让桂花梅花有深刻感悟后，白苏再带着她来县城开阔眼界，没有引导没有逼迫她，桂花坚定信心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白苏很欣慰。 “你县城同学说的那种情况，还没有发生，因为要去担心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放弃上高中的机会，实在没必要，有一句话不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好在，你想明白了！” 日出日落的规律不会变，但每天朝阳升起，落日晚霞，却会随着天气的变化，呈现出万千姿态。 这就像时代的巨轮，推动着这个社会在前进。 但前进的过程中，不是一成不变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改变。 她要是记得没错，历经了十年浩劫的运动要结束了，到时候县城不会再有什么革委会。 白苏跟桂花一起趴在车窗看晚霞：“桂花你看，那一边的晚霞变了样。” “今天的晚霞真好看，明天是个大晴天。” 白苏和周鸿波的自行车寄存在公社那儿，贺岩开车去公社搬自行车，白苏刚将自行车推出来，公安局门口蹿出来一个人，将她拦住了。 “一个一个没良心，咋让你个黑心肝的来接我？” 拦住她的女人瘦得像麻杆，短发，皮肤黑不溜瞅。 她背着布包，伸出爪子抓住白苏的车龙头。 白色愣住了：“这位大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不是你个黑心肝的告公安，我怎么能去农场受苦？” 要不是还在公安门口，她恨不得扑上来挠白苏几爪子：“我累了，又累又饿，少说废话，你快载我回去，等回家我再跟你算账。” 天色有些暗，女人太黑了，声音又沙哑，白苏看不太清她的样子。 这会儿她嚷嚷在农场受苦了，用命令的口气让白苏载她回去，这熟悉的味道，白苏仔细打量她，认出来眼前的女人是她大嫂苗翠凤。 在农场劳改几个月，这是还没学乖。 白苏懒得理她：“放开，我来公社拿自行车，不是来接你的。” “让你男人和儿子来接，我没闲功夫管你。” 白苏推着自行车要绕道走，苗翠凤不干了：“自行车是妈攒钱给大军买的吧？你骑了大军买的自行车，还说不是来接我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自行车是陆大军买的？” 苗翠凤抓住白苏的自行车龙头，还在纠缠不休，贺岩走到了白苏身边，接过自行车。 他瞪着苗翠凤：“旁边就是公安局，才从农场放出来，这是又想回去？” “自行车是我给我妈买的，放开你的臭手！” 贺岩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是没什么震慑力，但自从摘掉了成分的帽子，他再也不用在人前伪装了，身上的气势就迸发了出来。 他眼神凶狠，挺吓人的。 苗翠凤吓得松开手：“你咋喊她妈？” “贺岩跟梨花结婚了，是白婶子的女婿，婶子家的自行车，是白营长寄了钱票，加上贺岩攒下的钱，一起买的。” 周鸿波也没认出来，拦着白苏的人是陆大军他妈。 以前苗翠凤不怎么干活，养得比白苏还福态，在农场关了几个月又瘦又黑，头发也剪了，声音嘶哑得可怕，很难让人一眼认出来。 这会儿起了争执，周鸿波忙上前来帮着解释。 “苗婶子，你去农场劳改后，发生了不少事情，白婶子跟你们分家了，她也不知道你今天从农场回来，不是来接你的。” 第103章 婶子，我要做你女婿 弟妹跟他们分家了？ 梨花没嫁成给刘癞子，嫁给贺岩了？ 苗翠凤感觉自己错过太多。 她总算弄明白，眼前的白苏，不再是以前那个性子软弱的弟妹，不是她能拿捏的人。 有贺岩在，苗翠凤不敢强着来。 “大军他们没来接我，那我坐你的自行车回去。” 白苏还没开口，贺岩用能杀人的眼神盯着苗翠凤：“给你脸了是吧？你当初卖我媳妇儿，我还没跟你算账，你有什么脸让我妈帮你？” “滚一边去！” 贺岩早没耐心了，推着自行车：“妈，咱们走。” 见贺岩推了自行车放在小货车上，真没有捎带苗翠凤的意思。 周鸿波在一旁劝：“贺岩，搭她就顺路的事儿，都是一个大队的，不能不管。” 贺岩早就烦这个周鸿波了！ 她妈明显不咋待见他，这人非要跟着去县城。 之前一直没跟他撕破脸皮，是看在周支书的面子上，这会儿他还要来管别人家的闲事，就挺烦。 没像她妈和媳妇儿那样，受过苗翠凤一家子极品的搓磨，凭什么劝她妈放下芥蒂，帮苗翠凤？ 贺岩没好气道：“要帮你帮，你不是骑着自行车？正好你搭他回和平大队。” 周鸿波还要说天色晚了什么的，白苏笑吟吟打断他：“周老师，你是大队支书的儿子，帮助人民群众这种精神，十分值得人钦佩，你真是个好心人。” “你搭苗翠凤同志吧，我们先走了！” 白苏说完爬上车，贺岩开着小货车一溜烟走了。 追着他们出来的苗翠凤，再一次傻眼了：“咱们大队的拖拉机呢，贺岩咋还开上小货车了？” “小货车是县城食品厂的，贺岩摘掉了头上地主富农的帽子，去县城食品厂运输队上班了。” 去了一趟县城，周鸿波很羡慕贺岩那份工作。 白婶子和贺岩就这么丢下他走了，让周鸿波眼神一黯。 他知道刚才那话将白婶子和贺岩得罪了，周鸿波不能白做这个好人。 他喊苗翠凤：“苗婶子，你坐我自行车上，我载你回去……” 天色黑了，还要摸黑踩十里地的自行车载一个并不想帮的人，周鸿波心里憋屈得要死，很不乐意。 苗翠凤也闷闷不乐坐在周鸿波自行车上。 撞见白苏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以前弟妹性子软，又发白日梦想过继大军当儿子，被她和婆婆拿捏得死死的，她不过去农场劳改三个月，回来一切都变了。 她弟妹分家后，过上了好日子。 而她在农场受了几个月的苦，陆大军父子也没来接她。 苗翠凤思绪万千，一会儿怨陆大军父子没良心，一会儿怨婆婆害她顶罪，怨白苏告状害她劳改。 她从农场劳改回来，弟妹还不愿意顺带将她带回和平大队。 她还没有坐过小汽车呢！ 她跟弟妹不一样，她背后有娘家，她是有哥哥撑腰的人，她吃的亏一定得找补回来。 县城食品厂的工作，该是她儿子陆大军的，凭什么给一个黑五类的崽子？ 她回来了，得将一切扭转过来，得让她几个哥哥来和平大队，给她和大军二军撑腰。 就在周鸿波踩着自行车，摸黑慢慢往和平大队蹬时，贺岩开的小货车跑得很快，已经到了家门口。 孙明远被绑去大队，周长卿和李向阳将兰花送回来了，这会儿赵清柔也在贺家。 兰花受欺负，梨花气得人快疯了！ 她和贺岩成亲前，就差点着了刘癞子的道，本以为她嫁了贺岩，她妈性子又变强势，没人敢欺负到几个妹妹头上。 在大队卫生所，她们眼皮子底下，知青点的孙明远，差点对兰花用强了。 没有保护好妹妹，梨花愧疚得不行，一直在等白苏从县城回来。 听到屋外传来车子的喇叭声，梨花跑出屋：“妈，你们总算回来了！” 看到贺岩也回来了，梨花一头扎进贺岩怀里。 “兰花受欺负了！” 梨花气得一身发抖：“孙明远那个混账，差点将兰花给糟蹋了。” 贺岩和白苏忙问怎么回事？ 兰花出事的时候，梨花毕竟没有在大队卫生所，她还是听周长卿讲了事情的经过。 关心则乱！ 她一急之下，也不能将事情说清楚。 周长卿还在安抚兰花，听到动静迎出来：“贺岩，婶子，我有话跟你们说。” 周长卿一副郑重的样子，白苏让梨花她们去车上搬自行车拿东西，她和贺岩进了堂屋。 正厅堂屋只有他们三个人，白苏看向周长卿。 在说发生了什么之前，周长卿一脸认真开口：“婶子，贺岩，我想跟兰花处对象，以后还想跟她结婚，你们能答应吗？” 其实不管是白苏，还是贺岩，都想撮合周长卿和陆兰花。 但兰花和周长卿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 周长卿突然提出来要娶兰花，不由得让白苏往糟糕的地方想：“孙明远到底将兰花怎么了？” “婶子你放心，没有得逞，贺岩让李向阳一直在暗处盯着，孙明远要欺负兰花，我和李向阳阻止了，已经将人送去大队部。” 知道他的话让白苏误会了，周长卿忙解释：“我说想跟兰花处对象，跟今天发生的事情没关系，我之前一直担心自己的成分，不敢在婶子面前坦诚对兰花的心意。” “被工农兵大学遣返回来那阵，我太难受了，觉得看不到希望，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回城的机会，命运却在背后敲我一记闷棍，将我打回原形。” 周长卿家里发生变故前，老爷子提前得到风声，将他寄住到远房亲戚家。 后来家里出事，他以知青的身份下乡了。 周长卿的父母早已过世，与他家老爷子相依为命，下乡这几年，他一直记挂在农场劳改的爷爷。 也是巧了，他回城进了工农兵大学不久，远房亲戚捎信，他爷爷在农场病危。 周长卿就顾不得慢慢筹谋，着急慌忙跑去尽孝道。 这事儿被人举报，学校证实他跟死去的老爷子是祖孙身份，因为成分问题他失去了继续上工农兵大学的机会，被学校遣返回和平大队。 第104章 为女儿找到一桩好姻缘 “婶子，我这些年下乡苦撑，是为了见到曙光那一天，为了我们爷孙俩有一天能团聚。” “我爷爷没了，工农兵大学也上不成了，我没什么能指望的。” “我好像掉进了沼泽地里，越是挣扎越往下沉，我觉得我快被活埋的时候，是你和兰花将我从泥潭里拉出来。” 周长卿沉痛的讲完这段经历，眼睛湿润：“婶子，在你们身上，我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我想跟你们成为一家人。” 周长卿真诚的朝白苏鞠了个躬：“婶子，我想保护兰花，你们要是不嫌弃我的成分，我打算追求兰花，正式跟她处对象。” 白苏早就看好周长卿这个人，他是很好的二女婿人选。 她和贺岩，其实一直在有意撮合兰花和周长卿。 奈何知道周长卿有心结，不能轻易捅破这层窗户纸。 现在周长卿坦白了自己的身世，并且主动提出要跟兰花处对象，白苏觉得自己为兰花寻到一桩好姻缘。 听到周长卿说兰花只是虚惊一场，没真被孙明远怎么样。 白苏松了一口气：“长卿，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那种情况下，你是该去农场送你爷爷最后一程。” “你的人品我一直看在眼里，成分不算什么，我这个当妈的，愿意让你跟兰花处对象，也想你和我们成为一家人。” 坦白完一切，终于得到了未来丈母娘的认同，周长卿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 贺岩其实也想跟周长卿做连襟，以前她妈病着，是周长卿冒着风险，悄悄给她妈治病。 他是一个感恩的人，认同周长卿的人品，更认可他这个兄弟。 只是这一切真戳穿了，周长卿马上要跟他小姨子处对象，贺岩觉得有人要跟他在丈母娘面前争宠。 他酸溜溜开口：“做女婿这种事情，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我这个大女婿，在妈心里的地位不一样。” 周长卿听李向阳说，袁胖子跟贺岩那么好，贺岩还像防贼似的防着他，生怕他泡自己小姨子。 他还怕贺岩不同意，自己跟兰花处对象。 人家贺岩的侧重点，竟是谁在丈母娘面前更重要？ 周长卿哭笑不得：“你是大哥，我记着的，你在妈心里最重要。” “那好，这还差不多。” 贺岩点头：“那就勉强同意你跟我小姨子处对象了。” “要不要三呼跪拜，感谢大哥网开一面……” 周长卿说笑了一句，贺岩翻个白眼：“哼，少来这一套。” 听周长卿仔细说了大队卫生所发生的事情，孙明远被扭送到大队部后，周支书他们要开会决定孙明远的去留。 “刘癞子害梨花那次，周支书说害怕队上的先进集体没了，让我为了梨花的名声别报公安。” 白苏冷哼一声：“我女儿被人欺负了，周大江不去抓罪犯抓和平大队的纪律，只知道为了大队的先进集体，让受害人委曲求全，我们孤儿寡母当真那么好欺负不成？” “妈，你如今有我和周长卿两个女婿，哪里就是孤儿寡母了，可别瞎说。” 贺岩的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人，偏向于黑吃黑。 他眼睛里闪出一抹精光，给白苏出主意：“那让周燕也被人欺负一下呗，我看周燕要是被人糟蹋了，周支书是不是要为先进集体，让他女儿周燕将苦水吞下去。” “你这是替婶子出的什么主意？别人犯罪欺负咱们，不能咱们也去犯罪欺负回去吧？” 周长卿一身正气：“婶子，周支书要是不将孙明远送去报公安，那咱们自己去吧，还要告周支书以权谋私，他一个大队干部不为人民群众服务，还包庇罪犯，我还不信了，没地儿说理去。” 白苏其实挺喜欢贺岩黑吃黑的手法，解气痛快。 但她们现在是一大家子人，犯不着将自己搭进去。 白苏瞧不上周大江那人，觉得他儿子周鸿波也是看着斯文，其实一肚子坏水。 她和陆家的事情，周鸿波还想插手管一管。 “他们那对父子还挺烦人的。” 白苏冷笑：“这回周大江要敢包庇孙明远，那和平大队不如换个支书好了。” 兰花受了惊吓，白苏一个晚上都陪着她，听着屋外的蝉鸣声，兰花有一下没一下替白苏拿着蒲扇扇风。 “妈，你说奇不奇怪，孙明远要欺负我，我挺害怕的。” 躺在屋子里的竹席上，兰花替白苏又扇了扇风：“咱们队上玉秋婶，不就是撞见被人欺负，然后就嫁给了欺负他的贵来叔么？” “知道有妈你给我撑腰，我还是怕被孙明远欺负了，会被队上的人指手画脚，最后逼得我不得不嫁给孙明远。” “周长卿他说不是我的错，没有道理我是受害人，为了名声还要委屈自己，去原谅伤害我的那个。” “我其实知道，他说他要跟我处对象，要娶我，是害怕我受委屈，害怕我低头放过伤害我的人。” 兰花摇着摇着扇子迷糊了：“妈，你说周长卿这人傻不傻？他真挺傻的，人也好。” 明明该是她安抚兰花，兰花却替她摇了一晚上的扇子。 想到以前兰花性子清冷，不怎么跟她说话，如今却最爱粘着她，跟她说心事，什么都愿意告诉她，白苏心里五味杂陈。 她这个妈，做得很称职，称职得连自己都骗过了。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记起，这具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只有躯壳才是兰花她们的妈。 周长卿不傻，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白苏之所以看上周长卿，不仅因为周长卿性情温润，长相俊朗，还因为周长卿这个人重情重义，是非分明，一身正气。 她最欣赏周长卿的地方，是他用自己的方式，鼓励兰花不用为了所谓的名声，委屈自己咽下苦果。 他支持兰花让害人者受到惩罚，落得一个应有的下场。 “周长卿是挺好的。” 白苏抽出兰花手里握着的扇子，替她摇了几下：“兰花，我很高兴，你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人……” 第105章 声名远扬的三角恋 有了上次周大江为先进集体包庇刘癞子的事儿，白苏一直盯着大队部那边。 还好周大江这次没犯糊涂，第二天一早，让民兵干事押着孙明远去报公安了。 刘癞子自从上次掉进粪坑后，上山打猎又摔断了腿，好不容易将腿给养好了，开始在村里转悠。 听到知青点的孙明远，因为想欺负白苏的女儿陆兰花，被大队送去了镇上派出所。 刘癞子快吓死了！ 额滴个娘啊，还真报公安啊？ 陆大军他妈送去农场劳改了几个月，回来黑瘦得不成人样。 刘癞子怕被狗扑，还怕被送去农场劳改，这下什么心思也不敢有了，瘸着腿老老实实离白苏一家远远的。 孙明远被公安抓起来，一连被公社关了十几天，就在白苏以为孙明远一定会以流氓罪发配去劳改的时候。 原本铁板钉钉的事情，生出了变故。 兰花从知青点回来，一路被人指指点点。 她走到一口水井旁，见队上的大娘婶子三五成群聚在一块儿聊着什么，兰花藏在井旁的银杏树背后听了一耳朵。 她们嚼舌根子说的话，实在太刺耳了！ “白大夫家的兰花可真行，腰扭起来跟水蛇一样，这样的女人最会勾人了。” “那可不，她一阵儿勾着孙知青，一阵儿又勾着周知青，听说孙知青和周知青为了抢她，在大队卫生所打起来了。” “她自个不检点，还怪人家孙知青耍流氓，没事儿就爱往知青面前凑，还给周燕塞吃的，让支书家的燕子将她和孙明远分一起干活呢！” “这件事情咱们看到了好几回吧，她跟孙知青有说有笑的，没冤枉她。” 刚将孙明远送去公社那几天，队上的风向不是这样的。 都在议论，孙明远一个知青，还敢欺负她们队上的姑娘。 怎么风向突然变了？ 兰花也不是愿意跟大娘婶子掰扯的性子，再说她就算张嘴，也说不过这些嘴碎的。 感觉到不对劲，兰花快步走回了大队卫生所。 “妈，不知道谁在传，我跟孙明远不清不楚，现在队上的人都在说，孙明远被送去报公安那件事，不是他耍流氓，是他和周知青打架，大队干部偏帮着周长卿，才将他送去报公安抓起来的。” 有白苏言传身教，兰花现在看问题厉害多了。 她猜测：“妈，会不会是孙明远被抓那个案子，有什么变动？” 兰花话还没说完，李向阳一脸愤怒跑进大队卫生所。 “婶子，不好了，孙明远被公社放回知青点了。” “听说是周燕和林丽娟，跑到派出所作证，说兰花在跟孙明远处对象，然后又跟周知青好。” “孙明远也说他没有欺负兰花，他是为了兰花跟周长卿在大队卫生所打架，兰花还诬陷他，报公安将他抓起来。” “孙明远的家人，给公社打了电话，让查清楚这件事。” “公安悄悄来我们大队取证过，队上的大娘婶子，都说兰花之前跟孙明远处对象，还给周燕塞吃的，要跟孙明远分一块儿干活。” “周燕也上公社作证，说兰花喜欢孙明远，又跟周知青牵扯不清。” 李向阳真是气死了！ 明明是他和周长卿亲眼看到，陆兰花在被孙明远欺负，公安来队上取证，队上的人竟说是兰花在跟孙明远处对象。 偏周燕也跑出来作证，兰花以前给周燕塞吃的，要跟孙明远一起上工的事情，不少队上的大娘婶子看到过。 现在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他又跟贺岩和白苏一家最要好，现在他和周长卿作证的话，不能算是证词。 像兰花说的，孙明远刚被抓去公社时，队上的人不是这种反应。 为什么突然之间，都在传孙明远在跟兰花处对象？ 这件事情，显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然不会那么巧，队上的人突然变了风向，议论兰花跟孙明远周长卿同时牵扯不清，然后公安恰好这个时候来和平大队取证。 上次白苏报案，跟公社的公安也算熟悉了。 白苏冲李向阳道：“这个事情不对劲，我得上公社一趟，打听消息。” 白苏也不碾药了，取下围裙准备回家拿自行车，周大江带着周鸿波和周燕来了大队卫生所，将她堵住了。 “妹子，我们来赔个不是。” 周大江放低姿态，一脸愧疚冲白苏道：“燕子这个糊涂东西，竟为了孙明远，跑去公社作证，我也是才知道。” “周燕，还不快给你白婶子道歉。” 周燕一脸不愿意，还想躲在周鸿波身后。 被周鸿波推一把，周燕只得上前，毫无诚意道：“婶子对不起，我不该替孙明远作证，但我也没说什么，我就是在公安面前实话实说。” “你这个不孝女，你是要气死我，你还不认错。” 周大江一怒之下，当着白苏的面，狠扇了周燕一巴掌。 周燕被打得滚倒在大队卫生所，找周鸿波帮忙：“哥，我哪里错了，爹要为了白婶子一家打我，孙明远跟陆兰花在大队卫生所发生过什么，我也没看见，我就是公安找来时，实话实说，说了以前兰花给我塞吃的，要跟孙明远分到一块儿干活的事情。” “是陆兰花她自己既跟孙明远牵扯不清，又跟周长卿好，我哪里错了？” 最近队上关于陆兰花跟知青点两个男人的三角恋，传得沸沸扬扬，队上的人都盯着大队卫生所这边，周支书一家三口来了，都跟来卫生所来瞧热闹。 周燕说兰花跟两个知青牵扯不清，周鸿波气得扭过身瞪她：“燕子，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败坏兰花的名声？” “兰花之前跟孙明远来往，是为了找他借书看，她跟周长卿不过是在一起学习高中知识，她们学习的时候，赵清柔和李向阳也在。” 李向阳最近也在跟着兰花她们一起学习，周长卿讲题时，他听得一头雾水，但只要能跟赵清柔呆在一块儿，硬着头皮李向阳也要跟着学。 周鸿波对自己妹妹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然后冲白苏道：“白婶子，是我和我爹没有教好燕子，才让她不懂是非，胡说八道。” “我知道兰花不管是跟孙明远还是周长卿，都是清清白白的。” 第106章 为白苏撑腰的来了 周鸿波说到这儿，突然深情的看向陆兰花：“婶子，其实我喜欢兰花好久了，我信兰花是个好姑娘。” “今天我和我爹带着燕子来大队卫生所，一是让燕子给婶子一家赔罪，二是我们来提亲，我想娶兰花，还请婶子成全。” 周鸿波这番滔滔不绝的话，说得可真好，白苏都差点感动了。 她就说，孙明远的事情，怎么处处透着古怪。 原来背后这个推波助澜的人，为达成目的，慢慢浮出了水面。 这会儿随着队上的流言蜚语，兰花的名声败得差不多了，周鸿波这个时候带着他爹来提亲，还让周燕赔罪，不仅让队上的人觉得他家懂礼数，也会让她这个当妈的，感动周鸿波不嫌弃兰花。 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周鸿波挺有把握的，她等着白苏答应。 白苏也终于开口了！ “周鸿波，我不答应你娶兰花。” 周鸿波脸色一下僵住了，不敢置信：“婶子，为什么？” “因为，我要是答应了你，那队上的人会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太好欺负，只要坏了我女儿的名声，不管什么人，都能上我家提亲。” “这是一个不好的示范，这回遭殃的是兰花，下回就是荷花桂花和梅花。” 白苏声音清冷：“我要让人知道，我白苏的女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欺负了我女儿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有什么阴损招数尽管使，别说孙明远只是耍流氓，根本没将兰花怎么样，就算兰花真被欺负了，我白苏也养得起女儿一辈子，不会因为她被人害过，胡乱选个人将她嫁出去。” 周支书父子玩阴的，白苏也是话里有话，并没有挑明。 但一字一句，都像是敲打在周大江父子心坎上，暗示他们，别以为弄什么阴谋诡计，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周鸿波脸色僵住，白苏继续说下去：“还有，你提亲晚了，早在兰花差点被孙明远欺负的时候，周长卿已经跟兰花确定了关系，他们现在在处对象，不是你说的，只在一块儿学习。” “我得纠正一下，我女儿陆兰花，从来没跟孙明远处过对象，孙明远那种品性，不管是我家兰花还是我都瞧不上，他配不上做我白苏的女婿。” “周长卿为人重情重义，是非分明，觉得兰花一个受害人，凭什么要为了名声委屈自己放过害她的人？所以我很欣赏周长卿的为人，以后周长卿就是我认定的二女婿。” 看着周大江父子阴沉的脸，白苏讥讽的笑了一声：“我女儿陆兰花已经有对象，周支书，周老师，谢谢你们的厚爱。” “要教训周燕，回家去教训吧，别挤在大队卫生所。” 周大江脸都青了，不答应就不答应，整个和平大队，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给他下脸子。 周支书气急败坏：“白妹子，你想清楚了，周长卿是成分有问题，被工农兵大学遣送回来的，你让他跟兰花处对象，你这个大队卫生员的工作是不是能保住？” 周支书这话，已经在威胁白苏了。 白苏冷哼一声，刚要怼死周大江，瞧热闹的人堆里，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周支书好大的官威，我这个县委书记都不知道，哪家的儿女跟知青处对象，丈母娘的工作也保不住的？” 白苏循着声音望去，就见秦炎越带着赵秘书和县城医院的钱主任站在卫生所门口，陪着秦炎越来和平大队的，还有公社的殷书记。 秦炎越这人自带光芒，他一出现，大队社员们就给让出了路。 白苏觉得她怼一千句，也不及秦炎越突然从天而降来得爽快。 秦炎越就是个让她惊喜的人，每次都来得很是时候，白苏冲他打招呼：“秦书记，你怎么来了？” “和平大队要办药坊的事情，经过县委领导班子开会决定，已经同意了，另外，海岛部队那边用过你的药膏，反响很好，部队决定等药坊开始生产，从你这儿订一批药膏。” 秦炎越进了大队卫生所：“我来给你送海岛部队的订单，还有送县委的文件，县里对队上批复准办的厂子，是有补贴的。” 秦炎越连看也没看周支书一眼，就这么站在白苏身边，无形中传递着给她撑腰的信号。 钱主任也笑吟吟走上前：“小苏侄女，我们又见面了，怎么，有人欺负你啊？” “没有没有！我要被欺负了，不是有你这个县城医院的主任给撑腰，谁这么没眼色啊！” 白苏说这话时，还看一眼秦炎越。 秦炎越不吭声，默认了他也是为白苏撑腰的人。 殷书记来的时候，只听了一耳朵，瞧热闹的人在议论，周支书儿子想娶白大夫的女儿，但是白大夫不愿意，然后周支书就开始威胁，她大队卫生员的工作保不住。 周大江也不看看，白大夫背后是谁在撑腰，真是没点眼力见。 秦书记和县城的钱主任，哪个不是大人物？ 殷书记盯着周大江：“你们来大队卫生所干嘛，队上办药坊的事儿，是白大夫一手抓，没你们什么事。” 周大江觉得倒霉透了，怎么这种关键时候，竟被殷书记和县城的领导撞上了？ 这下他有嘴也说不清了！ 周大江灰头土脸的，只得拉上周鸿波：“鸿波，燕子，我们先回去。” 赵秘书代替秦炎越，跟白苏和殷书记说了县里的补贴政策。 白苏上次从县城回来后，一直在做计划书。 殷书记和秦炎越也算是来实地考察，白苏就正大光明带着他们往牛棚山坳那边转一圈。 “别的地方都种上了农作物，我们队上这片山坳用来做牛栏的，但我仔细观察过，这里十分适合种药材，我想等秦书记帮忙弄到薄膜，将暖棚也搭在这儿。” 白苏边走边说：“牛棚的位置要移一移，要在山脚下建一排房子，种药材的事情，就交给原先管牛棚的几个，这样不会占用大队社员的劳动力。” 第107章 同时抓两只兔子的人 白苏说让住牛棚的人帮着打理药田，殷书记皱起了眉头。 “这不太好吧？种药材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交到成分上犯了错误的人手上。” 白苏据理力争：“殷书记，作为领导您十分英明，但这一点恕我很难认同，正是因为他们犯过错误，才要给他们改过自新，立功的机会，这样才显出我们党我们政府的胸襟和气魄。” “再说了，药材的生长条件十分苛刻，大棚种植的技术又需要懂知识的人来研究，让住进牛棚的人将功补过，最合适不过。” 像是为了应证白苏的话，钱主任在一旁点头：“药材的培养很重要，有一点差错，药性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不能将口碑弄砸了。” 钱主任这么说，秦炎越也没有否决白苏的话，殷书记只得默认了白苏的决定。 他和钱主任在前边走着，落在后面的秦炎越，这时候侧过头来看白苏一眼。 “又被欺负了？” 秦炎越撇嘴：“在我面前，不是挺厉害的？”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秦炎越等着她的答案，既然都被撞见了，白苏也不扭捏，将她上次去县城，大队卫生所发生的事情说了。 秦炎越是个十分有领地意识的人，自从受白营长所托，照顾战友的妹妹，他下意识认为，不管是白苏还是她的女儿们，都是他罩着的人。 他罩着的人被欺负，秦炎越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按说犯了流氓罪的人，被公安抓了十几天，没有突然放出来的道理。” 秦炎越推断：“这个孙知青背后护着他的人，怕是来头不小。” “这件事情我会让赵秘书去打听一下，看看情况再应对。” 秦炎越这是答应替她撑腰了，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他这么爽快答应插手这件事情，白苏还挺开心的。 她也不是非得依靠男人那种，她白苏的女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要是孙明远背后的人势力太大，她也有她的办法，替兰花讨个公道…… 周鸿波本以为等陆兰花身败名裂的时候，他跑去跟白苏提亲，说她信兰花是冤枉的，信兰花是个好女孩，白婶子和陆兰花都会很感动。 他和陆兰花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没想到周长卿早插一脚，他还被白苏给奚落了，让大队的人看笑话。 想到突然跑出来个秦炎越，还有殷书记和钱主任什么的，给白苏撑腰，憋着火的周鸿波，一回家就将周燕递来的搪瓷缸子摔到地上。 “我早说了，同时抓两只兔子的人，一只都抓不住。” 周鸿波冲他爹发火：“你纵着周燕这个傻子，看上了那个孙明远，这下好了，我跟陆兰花的事情鸡飞蛋打，你高兴了？” 比起周鸿波的怒火，老谋深算的周大江冷静多了。 “公社那边，殷书记知道白苏跟秦书记的关系，光凭燕子和林知青，公安不会那么容易替孙明远翻案。” 周支书敲着桌子分析：“你当你爹看得上孙明远那个脓包，我听知青说，孙明远的姑父在京城很有势力，我才答应让燕子接触孙明远。”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孙明远要被抓去劳改，京城那边的关系就来了。” 周支书提醒他儿子：“陆兰花没了，不是还有陆荷花，你急什么？你瞧上的本来也不是陆兰花，别急着上火，白妹子那人只要是女儿愿意的，她就肯点头答应。” 周鸿波眼神亮了亮，想到了不管容貌还是身段，都不输于陆兰花的荷花。 但是荷花年岁太小了些…… 周鸿波不满道：“爹，她比燕子还小，再说了，白婶子好像猜到，我们在暗处帮着孙明远。” “她猜到了也没有证据，我看就是瞎懵我们的，秦书记他们突然来了也好，我们没露出马脚，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 “眼下先抓住药坊的事儿，咱们得凑上去分一杯羹，别全让李志强那边占了便宜，还有就是你妹子跟孙明远的事情，我们可是帮了大忙的，这只兔子得给抓住了。” “陆大军她妈不是回来了？她今天落了咱们的面子，那就让苗翠凤先给她找点不自在，让她认清和平大队是谁在做主。” 周燕很怕他哥，周鸿波发脾气摔东西，她被吓到了。 见自己女儿还拄在一边像个二愣子，周支书催她：“我们两个爷们说话，你瞎掺和什么，陆兰花都知道往知青点跑，你还不快去知青点。” “孙明远这次能放出来，咱家出了力，他可是答应了娶你的，别再让那个林丽娟缠着他。” 秦炎越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帮白苏订薄膜的事情，有了眉目后，就让赵秘书来了一趟和平大队。 赵秘书告诉白苏：“姐，兰花受委屈那件事儿，还真不太好弄。” “帮忙在公社那边说话的，是革委会的洪成，这人跟秦书记一样，同样是京城派来的，背景深厚。” 赵秘书传达秦炎越的话：“秦书记暂时还不能动他，只是兰花也不能吃这个哑巴亏，等找到机会，他会在暗处给洪成来一手。” 这人怎么跟贺岩一样，喜欢用暗处下黑手这一招。 孙明远被放回来的事情，竟还关系着京城的盘根错节，这是白苏没有想到的。 既然公安已经定了性，不能将孙明远绳之以法，那她就用自己的办法，替兰花出这一口气。 反正孙明远最近跟周燕走得近，队上都在传周燕要跟孙明远结婚，那挺好的，她一定给这对新婚小夫妻送去一辈子难忘的幸福。 “好吧，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跟秦书记说，我这边知道了。” 白苏压根没发现，她跟赵秘书在大队卫生所说话，采药回来的兰花听到了。 陆兰花一直以为，秦书记答应了帮忙，一定能让孙明远得到应有的下场。 看他和周燕还怎么结婚？ 听到赵秘书说，已经定了案的事情，不好再翻案，陆兰花有些心灰意冷。 想要伸张正义，让犯罪的人受到惩罚，就这么难吗？ 周长卿跟她讲题时，兰花心不在焉，一连两天，一直在练习本上写写画画。 第108章 送一份新婚大礼 兰花这样，周长卿挺心疼的，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她受到伤害了，犯罪的人不仅没事，还大放厥词让兰花蒙受不白之冤，谁都以为她真跟孙明远处过对象，这件事情挺憋屈的。 周长卿于是多留了一会儿，翻兰花的练习本，看清楚兰花写了一篇讽刺意味十足的小说，周长卿沉浸在她写的故事里。 看完整个故事，周长卿拿起笔开始修修改改，替兰花将这个故事润色。 因为兰花写的时候一直在涂抹，字迹凌乱，还用铅笔涂了很多黑团，周长卿拿出钢笔吸墨水，用信纸抄写了一遍。 他找知青借了报纸，找到投稿地址，将抄写过的小说塞进信封，让邮差帮着寄走了。 有县城和长丰公社对大队办药坊的支持，牛棚山坳那边已经在建房子，按白苏的设计图纸，要用红砖建药坊，为此大队弄了窑，专门烧制红砖。 去干活的人，队上给计工分。 本来弄个窑专门烧红砖，还挺浪费的。 药坊建好后，窑要不要废弃了？ 没成想，隔壁大队要建养猪场，来问李志强和周大江，能不能卖些红砖给他们。 这下好了，药坊没建成，烧红砖的窑先有了收入。 因为这件事情，李志强直呼白苏是和平大队的福星，连跟她有过节的周大江，都不计较了，主动找白苏搭话。 “白妹子，之前孙明远那件事情，咱们之间有误会。” 周支书一脸内疚：“燕子那个傻丫头，被孙明远迷住了，还说不嫁给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嫁人，你说我们当爹娘的有什么法子。” “后天咱们家给燕子和孙明远办喜宴，你别往心里去，也来喝个喜酒。” 白苏没有答应周大江，笑笑不说话。 周大江一走，白苏捣鼓起药材，开始在碾子里磨药粉。 陆兰花在一旁忐忑不安：“妈，咱们家去吃周燕和孙明远的喜酒吗？” “去啊，怎么不去？” 白苏神秘莫测笑笑：“我不但要去，还要去给周燕孙明远送一份新婚大礼。” 兰花恨孙明远对她耍流氓了，还什么惩罚都没有，知道大队上有人情往来，她姐和姐夫结婚时，周支书家也来了，人家女儿结婚他们家不去随礼，人情上也说不过去。 但她就是觉得憋屈，闷声将自己埋在题海里，不说话了。 只有懂药性的周长卿知道，白苏用碾子磨的是什么药。 他的未来丈母娘，在用自己的方式，替兰花讨回公道。 想到他所坚持的光明大道，并不能替兰花伸张正义，周长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同了贺岩黑吃黑的定律。 他拉着兰花：“走，我陪你去山坳那边转转。” “山坳有什么好转的？” 兰花打不起精神。 周长卿哄着她：“去看烧窑，走吧，去外边走走转转，心情开阔。” 知青跟队上的姑娘成亲，队上会批地建房子，周大江看重孙明远这个女婿，分了两间房给他们小两口做婚房。 周支书请白苏来吃喜宴，白苏压根没有答应。 结果周燕和孙明远成亲那天，白苏跟大队长李志强的媳妇一起上门了。 “白妹子，我以为你不来，来了好啊，来了好。” 周大江满脸堆笑，对白苏的识趣满意极了。 毕竟没有了陆兰花，白苏还有几个女儿，迟早能跟他们结个亲家。 “来啊，怎么不来？贺岩和梨花结婚，周支书你不是也来喝喜酒了？” “都是一个大队的，本来两家就要常来常往，以后我家兰花和长卿结婚，周支书也来吃喜宴哦。” 周大江脸色差点崩不住了，但想到周燕和孙明远成亲的日子，他一个当爹的，怎么也要维持住场面。 被白苏刺了一下，只能忍着：“那是一定的，白妹子说得没错，我们两家要常来常往。” “你做菜挺好吃的，要不你跟志强媳妇一块儿给我去后厨盯着，我们家今天请了镇上的厨子。” 这是在跟她炫耀啊？ 不过白苏一点也不介意，她也很想参观一下周家的厨房呢！ 她笑眯眯跟着李志强媳妇往后厨去了。 周大江毕竟是一个队的支书，比起贺岩和梨花结婚，周家热闹多了，队上几乎每户都来喝喜酒了，陆老大一家，来喝喜酒的是陆大军跟他妈苗翠凤。 苗翠凤看到白苏现在跟大队长媳妇在一块儿，周支书见了她也是笑脸相迎，心里挺不是滋味。 “我离开大队三个月，你婶子立起来了。” 苗翠凤跟陆大军嘀咕：“她现在不拿正眼看人，气死我了，刚才明明从我身边走过去，像是没见到我这个嫂子。” 陆大军有个当劳改犯的妈，挺丢人的。 现在他跟赵清柔的事情吹了不说，队上的姑娘们也避他远远的，苗翠凤非要来周支书家喝喜酒，队上的人虽然不说什么，别当他不知道，这会儿那些人正磕着瓜子，往他们这边瞧呢！ 苗翠凤这个妈只能给他丢脸，而最疼他的婶子，如今也不拿正眼看他。 陆大军心里挺烦的：“瓜子还堵不住你的嘴，今天是周支书家办喜事，你少找事情。” “我这么叨叨是为了谁，你个没良心的。” 苗翠凤气得要上脚踹陆大军，周鸿波从他们身后冒出来：“婶子你别气了，大军也是心里烦，你是有娘家撑腰的人，谁敢看轻你。” 苗翠凤要从农场放回来，写了信给陆大军父子，没人往农场接她。 等她到了长丰公社，他们两父子也没当回事，她在公社门口等到天黑，一个人影子没有，还是周鸿波好心，将她载回来了。 苗翠凤认定周鸿波是个大好人，心想着对啊，她是有娘家撑腰的人，她娘和哥哥们多疼她，她被弟妹看不起，婆婆男人也不对她好，那就找她娘家兄弟撑腰。 “周老师，你是个大好人，果然教书的人一身知识就是不一样，不会瞧不起人。” 苗翠凤决定了，明天她就要上娘家，找兄弟给她撑腰。 看和平大队还有谁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第109章 你不行，你是不是男人 周支书家宾客盈门，新娘子周燕也一脸笑吟吟的，被她挽着出来敬酒的孙明远，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配合着一桌挨一桌敬酒。 一圈喝下来，他喝得脸红脖子粗。 酒壮怂人胆！ 视线落在挨着大队长媳妇坐的白苏身上，孙明远更着脖子端起酒杯：“婶子，我敬你一杯，要不是有你，我和燕子也不会结婚，感谢你的成全之恩。” “你一个乡下的赤脚大夫，凭什么瞧不上我……” 这是在胡咧啥？ 周支书脸上挂不住，喊周鸿波：“明远喝醉了，扶他回屋躺着。” 周鸿波要扶着乱嚷着孙明远下去，白苏十分大度站起身：“新郎官敬的酒，怎么能不喝？” 白苏端起桌上的酒，跟孙明远举着的酒杯碰上了！ 酒杯碰上那一刻，白苏手指微翘着扬了扬，一脸笑意。 碰完杯，她大方得体冲孙明远和周燕道：“新婚快乐，燕子，孙知青，我祝你们小两口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周燕心里清楚得很，她跟孙明远的婚事是怎么来的？ 得到了白苏的祝福，她僵着一张脸：“多谢婶子！” 白苏在和平大队名声响亮，她身上毕竟有拿刀追婆婆嫂子砍的战绩，扇侄子耳光，放狗咬癞子，哪一件哪一桩都昭示着她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和平大队最近那些流言蜚语，其实大都是看不得白苏母女好的婆娘媳妇在嚼舌根。 孙知青突然跟周燕成亲了！ 队上的人心知肚明，孙明远欺负兰花那件事，怕是周支书这儿替孙知青在兜着。 人家闺女受了欺负，孙明远这个新郎官不避着，还敢来挑衅白大夫，都害怕白苏会掀桌。 白苏却心平气和，喝下了孙明远敬的酒，这让同桌的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队长媳妇夸白苏：“咱们白妹子这个人，心里最敞亮。” “可不是！” 最担心白苏掀桌子的周支书，忙跟着应和：“白妹子有容人的气量，在女同志里少见了。” 敞亮吗？ 有容人之量？ 白苏不置可否！ 她笑了笑，往碗里夹菜：“不愧是请了镇上厨子煮出来的菜，这个鱼烧得真好……” 周燕和孙明远结婚这天，先是去镇上公社扯结婚证，然后是宴客敬酒，酒席散了，还要帮着归置东西，忙活一天，累得要散架了。 洗漱一番进屋，周燕才有空跟孙明远拉扯喝醉酒说胡话那件事。 “孙明远，你真行啊，是不是跟我结婚了，还惦着陆兰花那个小狐狸精？” 周燕冷笑：“要不是有白婶子，你不会跟我结婚，感谢她的成全之恩，这话什么意思？” 孙明远这会儿酒是醒了些，还头昏脑涨的。 这桩婚事他本来就极不情愿，周燕跟他结婚了，不温柔体贴，还跟他扯旧账。 孙明远不耐烦了：“你怎么跟林丽娟一样粗俗，别张口小狐狸精闭口小狐狸精。” “我跟你是怎么结婚的，你心里没点数？” 酒劲上头，孙明远怒气冲冲指着周燕的鼻子：“是你爹拿大队卫生所那件事情威胁我，我不娶你，他就送我去当劳改犯，让我没有回城的机会。” “早知道刚跟你结婚，你就凶相毕露，连装也懒得装了，我宁愿娶林丽娟，也不会娶你。” “孙明远，你说什么？你说你宁愿娶林丽娟，也不娶我？” “我在你心里那么不堪吗？” 周燕气得上手抓他：“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我爹替你兜着，你现在就成了犯流氓罪的劳改犯，我们一家子救了你，你到头来在心里埋怨我和我爹。” 孙明远和周燕结婚分的二间屋子，就挨着周支书家隔壁，林丽娟要是再嚷嚷，一会儿该被周支书和那个阴狠的周鸿波听了去。 他在大队卫生所犯下的那件事情，还没过去多久。 孙明远害怕事情闹大了，上手就捂住周燕的嘴，将她往床上拽。 周燕一开始还挣扎，被嘴了一会儿，手就缠上了孙明远的脖子。 屋子里的温度渐渐攀升，渐入佳境时，孙明远却发现自己不行了！ 周燕急得很：“孙明远，你这是咋了？” 孙明远酒醒了，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全是前些日子在大队卫生所陆兰花拿着伞往他裤裆戳的画面。 难道被陆兰花戳坏了？ 嗡的一声响，孙明远的脑子炸开了。 他一把推开在他身上啃的周燕：“今天累死了，你咋那么不知羞呢？” 周燕正在兴头上，孙明远却偃旗息鼓，将她所有的好兴致全败坏了，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让周燕骨头里都在发痒。 孙明远说她不知羞，恍如一盆凉水泼下来。 周燕不能忍了，上手给孙明远一巴掌：“你是不是男人，今天是我和你结婚的日子，你自己不行，说我不知羞？” “你这个疯婆子，你打人！” 孙明远气得一脚将身上的周燕踹下床。 周燕还在呜呜咽咽哭着，他烦躁得不行，拉开门冲出去…… 苗翠凤从农场改造回来，陆大军父子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各种嫌弃。 她明明是替老太婆顶罪去劳改的，她回来了，老太婆还老拿话刺她，一堆的家务活等着她干。 以前家务活白苏母女几个包了，现在没有她们一家子在，苗翠凤觉得是她当牛做马在伺候一家人。 她怎么受得了？ 有了周鸿波的提醒，苗翠凤第二天上午收拾一下，带着陆春丫往隔壁大队赶。 她们母女经过大队卫生所附近，道上响起叮铃铃的声音，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停在了卫生所门口。 “白大夫，有你的包裹单。” 白苏出来拿包裹单，陆春丫站在路边贪婪的看着。 苗翠凤拉她：“你看什么？走啊，再不走，赶不上你外婆家的中午饭。” 陆春丫觉得她有个劳改犯的妈，丢脸极了。 苗翠凤这一拉扯陆春丫，白苏听到她们母女的声音，接了信朝她们看一眼。 但像是看到了陌生人一样，又扭过头继续跟邮递员说话。 第110章 惹了一肚子气 白苏拿她们当陌生人，这让陆春丫很失落。 她盯着白苏手上的包裹单：“陆兰花她舅舅又给她们寄好吃的了，上回听燕子说，陆兰花给了她芒果干，她舅寄来的包裹里，还有荔枝芒果罐头，还有海鲜。” “我怎么就没有一个在海岛部队的舅舅？” 陆春丫猛咽一口口水：“妈，你就知道赶去外婆家吃饭，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饭有什么好吃的，你吃过海岛寄来的罐头海鲜吗？” “好你个死丫头，你说的是什么鬼话，你这是跟你爹和你奶一样，嫌弃上我了，连你舅舅们也嫌弃上了。” 苗翠凤气得胸口疼：“你那么想吃罐头海鲜，给你婶子做女儿去。” “你当我不想去啊！婶子又不要我。” “跟着婶子多享福，什么好吃的都有，梨花姐她们家天天吃肉……” 因为陆春丫说了这话，苗翠凤一路骂骂咧咧，两母女吵着嘴到了隔壁大队。 苗家老太太到底还是心疼自个闺女，见苗翠凤又黑又瘦，短短几个月不成人样了，抱着她大哭一场。 “凤啊，我的老闺女，你咋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苗老太太疼闺女，让苗老大割了一块肉，焖一碗红烧肉笋子。 苗家的规矩，老太太不动筷，谁都不能伸筷子夹肉。 苗家老太太夹的第一块肉，搁进了苗翠凤碗里：“凤啊，这肉是你大哥割了给你补身子的，你多吃几块。” “妈，还是你对我最好！” 苗翠凤眼泪汪汪：“春丫她爹和我婆婆不是人，我从农场回来后，对我横挑眉毛竖挑眼的，干活我干得最多，有好吃的老太婆只偷偷藏给大军二军吃。” “还有我那个弟妹，现在立起来了，不拿正眼看我，昨天我去支书家喝喜酒，她瞧见我了当没看见。” 苗翠凤冲老太太撒娇：“妈，你一定得替我做主，让几个哥哥上和平大队替我撑腰，她娘家都死绝了，只有一个哥哥在部队当兵，你们替我教训教训她，让她不拿正眼看人。” 以前苗翠凤要说她被欺负了，苗老大几个抄起锄头扁担就要替他们妹子讨公道。 这回却不一样了！ 她话音才落，苗老大媳妇不客气的哼一声：“狗改不了吃屎，妈你这碗肉不如多疼疼你几个孙子。” “就是呢，我们双抢的时候才沾了点肉沫星子。” “肉喂了那些不知好歹的人，还不如拿去喂狗！” 几个嫂子你一句我一句，各种阴阳怪气上了，偏苗翠凤的几个哥哥也垂着头不吭声。 还是苗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将筷子一摔。 苗翠凤得意的仰头，觉得到底还有老太太替她撑腰。 结果苗家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瞪她：“以后找你弟妹算账这话别提了，我差点病死了，是谁将我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是你弟妹。” “那会儿你在哪儿？在替你婆婆顶罪。” “我这么多年疼着你，你就仗着几个哥嫂对你好，爱回娘家耍横，在你婆婆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让你去顶罪，你就去了。” 苗家老太太起了势，火气没那么容易熄下去，见陆春丫只顾着夹肉吃，她拿起筷子重重敲了下碗沿。 “春丫，你奶你爹他们没说，难道你没听说你梨花姐结婚的时候，我们家去随礼了？” 她质问陆春丫：“你知道你婶子救了我，不跟你妈说，由着他们撺掇你妈来找你舅舅撑腰，安的是什么心？” “你妈脑子糊涂，你也是个不懂事的。” 苗老太太疾言厉色一阵数落，陆春丫咬着红烧肉哭了。 苗翠凤心疼女儿：“妈，你少说两句，我这不是不知道弟妹她救了你？你凶春丫干什么？” “你们都不愿意我找弟妹麻烦，我不去惹她就是。” 娘家人不愿意撑腰，苗翠凤的气势一下蔫了：“你们说的，我听还不成。” “你啊，真是个没脑子的。” 苗家老太太觉得自己的闺女，一点也没有遗传她的精明。 她劝苗翠凤：“你弟妹不是以前那个软柿子，任你们拿捏，你婆婆男人现在都拿她没法子，你强出头自己往上边撞，是吃多了闲的？” “人家哥哥疼着妹子呢，他没从海岛部队回来，还会让县城当官的照应着你弟妹。” “她自己也争气，考了大队卫生员，是个有本事的，女婿也选得好，都上县城食品运输队上班了。” “我看你啊，以后少惹她，你婆婆男人跟她不对付，你跟她好好处。” 苗家老太太一通说教后，就是她几个嫂子哥哥轮番劝，苗翠凤跑了一趟娘家，替她撑腰的没有，回和平大队只带了一肚子气回去。 怕她嫂子几个有意见，老太太都不留她吃晚饭了。 苗翠凤中午吃饭的时候，被她娘和嫂子一阵念叨，什么胃口都没有了，这会儿带着陆春丫往和平大队赶，正是各家升起炊烟煮饭的时候。 一路闻到柴火味儿，苗翠凤饥肠辘辘。 特别是走到大队卫生所附近，白苏娘家的屋门口，闻到飘散开的香味，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弟妹搬去了贺家，娘家宅子空着，是谁在住啊？ 苗翠凤探头探脑躲在坡坎下望，就见陆兰花拉着赵清柔往屋门口走。 “李向阳下河游泳抓了一条大鱼，今晚咱们做紫苏焖鱼汤，我舅舅从海岛寄的包裹也到了，我妈让周长卿帮着从镇上取回来了，她说杀只鸡焖鲍鱼，再用蒜苗炒个鱿鱼，弄个青辣椒炒虾仁。” “你说得我都流口水了！” 赵清柔觉得自从认了干妈，吃香喝辣的，婶子还让梨花姐给他煲补气血的粥汤，她现在身子好多了。 赵清柔被兰花勾得流口水：“不过年不过节的，吃这么丰盛啊？” “这不是我舅从海岛寄了包裹来么？周长卿又从知青点搬出来了，住进了我舅家的屋子，我妈说得好好开火吃一顿。” 陆兰花拉着赵清柔走了，苗翠凤和她女儿陆春丫还站在屋外挪不开步子。 第111章 将讨饭的赶出去 紫苏焖鱼，鸡炖鲍鱼，炒鱿鱼，青椒虾仁，光听听就馋得人直流口水。 她就是回娘家打秋风，也最多吃几块红烧肉，哪像她弟妹家，地上走的水里游的，一顿都吃上了。 “妈，我也想吃紫苏焖鱼，鸡炖鲍鱼，青椒炒虾仁，还想吃芒果干和荔枝罐头。” 陆春丫埋怨：“要是婶子还跟我们一家人，这些我都能吃上，都怪你和奶要卖梨花姐，将她给气走了。” 娘家兄弟都不替她撑腰了，苗翠凤正憋着闷气呢！ 她想骂陆春丫，但转念一想，对啊，要跟她弟妹是一家人，凭她对大军的疼爱，这些东西全是进了他们一家子的嘴。 哪会便宜了什么周知青赵知青的？ 弟妹娘家这处宅子，比她们家现在住的好，凭什么让一个知青住进来，屋子该是她家大军的。 “你说得对，不能便宜了外人。” 苗翠凤拉着陆春丫：“走，妈带你吃紫苏鱼汤，鲍鱼焖鸡。” 上回下过暴雨，风将知青点杂物间的窗子给刮塌了，李向阳后来帮着修补了一下，周长卿又凑合着住了好些天。 他都跟兰花确定了对象的关系，白苏舍不得她二女婿一直在知青点那处杂物间窝着，就做主让周长卿搬到娘家空置的屋子里住下。 周长卿一开始不肯的。 白苏却执意坚持：“兰花舅舅他们一年也不能省亲回来住一次，你住进去，替他守家。” 最知道疼女婿的白苏，还跑去大队部说了周长卿要从知青点搬出来。 大队长李志强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周大江因为孙明远跟他家周燕的亲事，也一直心亏着呢，只能点头。 周长卿这才将行李铺盖一卷，搬进了白苏娘家这处宅子。 白婶子处处为他着想不说，还特意为了他搬家的事儿，整一桌搬家饭，被未来丈母娘如此重视，周长卿心里的感激不言而喻。 所以这次他舍不得让白苏劳累，他和李向阳一个烧火一个煮饭，将一桌子菜给整出来了。 菜端齐上桌，周长卿站起来为白苏舀一碗鱼汤：“婶子，你试试我煲的鱼汤合不合口味，我厨艺不太好，只能凑合着吃。” 白苏以前没吃过周长卿做的饭，所以也没当他这是自谦的话，真以为他做的菜只能凑合吃。 出乎意料的是，周长卿将鱼汤炖得奶白奶白，许是放了新鲜紫苏炖出来的，入口的鱼汤味道格外鲜美，一点腥味也没有。 白苏眸眼发亮：“手艺不错，以后我家兰花有福了。” “妈，你瞎说什么呢！” 李向阳和赵清柔他们闷头笑，兰花夹了一块周长卿炖的鸡塞嘴里，眼睛瞪大了。 “真的很好吃，周长卿，原来你是深藏不露啊，你做菜的手艺比我好。” 反正她说什么，荷花她们几个小妮子，都要跟着李向阳和赵清柔笑她。 兰花干脆神气活现一仰头，冲周长卿道：“那你以后多做些好吃的，替我孝敬妈。” 白苏喜欢，兰花也说他做的菜好吃。 周长卿温润含笑，好脾气的应下：“好，以后孝敬咱妈。” 一桌人围着吃饭，热热闹闹，啃着鸡骨头的九耳，突然往屋外冲。 然后一声尖叫从外边传来：“死狗，走开，别咬我！” “婶子，救命啊！” 听到外边好像是苗翠凤和陆春丫的声音，白苏皱了皱眉头。 “你们吃着，我去看看。” 白苏搁下碗筷走到门口，就见苗翠凤带着陆春丫要往院子里闯，九耳威风凛凛拦在她们面前。 看到白苏出现，苗翠凤热情的喊：“弟妹，你快将这条狗弄开。” 白苏还要赶着回去吃饭，不耐烦的瞪她们。 “有事吗？” “也没事，就是我跟春丫回娘家，路过这儿。” 苗翠凤往屋里探头探脑：“真香啊，你们家煮了什么好吃的？” 苗翠凤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白苏甚至还听到了陆春丫咽口水的声音。 白苏还要吃她女婿做的菜，懒得废话：“九耳，将上门讨饭的赶出去。” “哎，别啊，我跟你说个要紧的事儿……” 苗翠凤还要往屋里走，九耳已经朝她们母女再次扑过去。 好吃的固然馋人，狼狗却能咬死人。 九耳不像先前那样只吠两声，凶狠的扑过去，苗翠凤和陆春丫吓得哇哇大叫，跌跌撞撞跑了。 看苗翠凤母女被九耳追着狼狈的跑远了，等狗回去，隐在卫生所旁边竹丛里的周燕走出来。 她正在惊魂未定，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你吓死我了！” 周燕一开始吓得跳起来，等看清楚是周鸿波，她问：“哥，你怎么在这儿？” 站在大队卫生所这儿，还能听到白苏娘家那处宅子里的笑闹声，周鸿波不甘的收回视线，暗恨苗翠凤那个女人没用，没能从娘家搬到救兵。 他没有回周燕的话，反问她：“那你又在这儿干什么？” “昨天晚上我听到动静了，燕子，你今儿一天都不对劲。” 周鸿波瞎编了个理由：“天黑的时候你就往大队卫生所这边摸，爹不放心你，让我跟来看看。” “没，没什么！我就是心情不好，随便出来走走。” 周燕不肯说实话，周鸿波问她：“孙明远人呢？” 这下周燕再也扛不住了，委屈得直掉眼泪。 “他昨天跑出去了，天亮才回来，躺床上闷头就睡，今天天一黑，他扒一口饭又出门，我瞧着他是往大队卫生所这边来了。” 周燕抓着周鸿波的胳膊，一脸激动：“哥，我闻到孙明远身上有雪花膏的香味，他不碰我，身上有其它女人的味道，你说是不是陆兰花这只小狐狸暗中勾着她？是不是陆兰花见不得我好？” 陆兰花成天跟周知青混在一起，哪有空跟孙明远眉来眼去？ 也只有他妹子瞎，会觉得天下的女人都能看上孙明远那种货色。 想到周长卿顺利搬进了白苏娘家的空屋子，周鸿波一阵挫败，他根正苗红，又是小学老师，文化程度也不低，到底哪里比不上一个从工农兵大学遣返回来的知青？ 周鸿波心里烦着呢，他甩开周燕的手：“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别胡诌诌。” 第112章 冤家，你讨厌死了 陆兰花以前那么喜欢孙明远，为了孙明远还塞吃的给他，去帮着孙明远干活。 会一下不喜欢了吗？ 周燕总觉得陆兰花跟孙明远之间有什么。 她不甘心：“那我要是找到证据呢？” 孙明远那件事情，挺败坏陆兰花名声的。 再来一次，就算有白婶子和那个周知青护着，陆兰花一个弱势的女人，她扛得住吗？ 得不到的东西，毁掉也挺好的。 谁让陆兰花有眼不识泰山？ 周鸿波对这件事情上心了，他哄周燕：“你要是有证据，哥帮你抓奸……” 周长卿搬家这顿饭，吃得很丰盛。 美美的吃完一顿，白苏将梨花舅妈寄来的果干和罐头什么的分了分，连赵清柔和李向阳，都一人分了一个荔枝罐头，一把芒果干，两包椰子粉。 “干妈，你对我太好了，这又吃又拿的。” 赵清柔不肯要：“芒果干我要了，罐头和椰子粉留给梅花吃。” “得了，成天干妈干妈的喊，跟我见外什么。” 白苏塞了东西，将她往外推：“今天晚上月光亮着呢，有向阳送你，不用去卫生所拿手电筒了。” 赵清柔只得拎上东西，李向阳陪着她往知青点的方向走。 “赵知青，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爱吃罐头？” “爱吃啊！甜甜的罐头谁不爱吃。” 赵清柔接话：“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荔枝罐头在京城友谊商店也很难买到的。” “还有干妈给的芒果干，县城供销社没有卖，算是稀罕吃食了。” “这个椰子粉，拿水一冲，甜甜的很好喝，跟麦乳精一样，也是补身子的。” 赵清柔还在跟李向阳说，每次海岛的包裹到了，梨花兰花她们有的，白苏都不忘了分她一份，她干妈太好了，李向阳就将手上拎的东西，递给赵清柔。 “你喜欢，我的这份给你。” 李向阳站在月光照着的小路上，不好意思憨笑：“贺岩哥那天见我家园子里的黄瓜结得好，让我摘几条鲜嫩的黄瓜送去知青点，我寻思着拿不出手，不好意思送。” “你喜欢吃罐头芒果干，觉得稀罕，我的这份给你。” 赵清柔愣了愣，见她不动，李向阳开始急着抓头挠耳。 她扑哧一声笑了：“你又不是猴子，每次一急抓耳朵挠头做什么？” “我，我紧张啊！” 李向阳又将手上的袋子，往赵清柔这边递了递。 赵清柔清浅的笑着，摇摇头：“呆子，罐头芒果干我不要，椰子粉你也拿回去泡给婶子尝尝。” 就在李向阳觉得挫败，为自己的大胆试探后悔时，赵清柔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 “嗯，我还挺爱啃黄瓜的。” 她的声音不大，月夜下的乡间小道清寂，这话在李向阳的耳边像银铃一样回荡，美妙动听。 他喜不自禁：“那我明天摘了送来知青点。” “还有小甜瓜，我种了小甜瓜给你吃，等熟了我摘给你。” 身边的人，嘿嘿嘿，笑得像个傻子似的。 因为离得近，赵清柔甚至能听到他胸膛剧烈在跳动的声音。 她不自在了：“李向阳，你磨磨叽叽的，走不走啊？” 过了前边的河边小树林，很快就到知青点了。 赵清柔加快步子往前走，李向阳突然一把将她拉住，往路边那处草垛里钻。 “你又拉我钻草垛，李向阳，你想耍流氓？”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将赵清柔弄得面红耳赤。 赵清柔还在胡思乱想，这样是不是进展太快了，李知阳捂住她的嘴，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清柔，有人往这边来了！” 到底是跟着贺岩常入山狩猎的人，听觉敏锐，赵清柔一安静下来，果然听到有脚步声往河边小树林来。 “明远哥，你讨厌死了，你都跟周燕成亲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清柔的身子僵住了。 她透过稻草缝隙往外望，看清楚月光下站着的人赫然是林丽娟，另一个对着林丽娟拉拉扯扯的人，不是孙明远是谁？ 更让他呼吸都快凝滞的是，孙明远要拉着林丽娟往她和李向阳藏身的这处草垛里钻。 还好，以前看到孙明远恨不得往他身上扑的林丽娟，这会儿反而扭捏了。 “明远哥，你讨厌死了！” 林丽娟不依：“这个草垛就在路边上，被人撞上我哪有脸见人？” 孙明远摸着林丽娟，急不可耐地喘息着：“那不在这个稻草堆，我带你往小树林深处钻，树林子靠着河，晚上不会有人来。” “那也不行，你跟周燕都成亲了，还来纠缠我做什么？” 林丽娟推他：“你不知道，你要跟周燕成亲，我哭了多少回，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我对你那么好，到头来你却娶了周燕，就算输在陆兰花那个小狐狸精手上，我也不会气得这样。” 孙明远捧着她的嘴要啃，林丽娟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呜呜咽咽哭上了。 藏在草垛里的赵清柔和李向阳，紧挨在一块儿，连大气都不敢喘。 草垛外边的孙明远，有些不耐烦的哄着林丽娟：“丽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跟周燕成亲的？都是他爹威胁我，不跟她成亲，就让公安抓我去劳改。” 以前孙明远说什么是什么的林丽娟，这次终于长了点脑子。 她埋怨孙明远：“那你还不是因为陆兰花？” “是，我是栽在陆兰花手上，但我那天去找陆兰花，不是要跟她发生点什么，我是要报复那个女人，你也知道她让狗扑我，害我在知青点和大队丢脸的事儿，她这么羞辱我，我哪咽得下这口气？我怎么能放过她？” “我就是不想让陆兰花那个女人好过，想去大队卫生所打她一顿，结果被她反咬一口，跟周长卿李向阳一起做局，给我安了一个流氓罪。” “我百口莫辩，这时候周支书让我娶周燕，才肯帮我。” “就算我跟周燕结婚了，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你的。” 孙明远气喘吁吁抱着林丽娟啃了一口：“昨晚上我跟周燕成亲，是跟谁在一块儿？丽娟，我发现我对周燕那个女人没感觉，只有对你才有感觉。” 第113章 他在使美男计 “这就是为什么，昨晚我丢下她跑出来了。” “小傻瓜，你还为了我跟周燕结婚的事情，守在周家外边悄悄哭，注定了本来属于我和周燕的新婚夜，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昨晚忍着没碰你，今天已经忍不住了。” “丽娟，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今晚一定要给我……” 大概是林丽娟被孙明远这番真情的表白给感动到了，孙明远扯着她钻河边小树林，林丽娟就半推半就着哼哼唧唧依了他。 等两人钻进小树林深处没影了，草垛里的赵清柔闷出一身汗，偏李向阳跟她贴得有点近，这让赵清柔有些气息不匀了。 她起身要钻出稻草堆的时候，身子发虚差点摔了，是李向阳托着她的腰，稳稳扶住了她。 钻出了稻草堆，离小树林有些距离了，赵清柔清了清嗓子：“孙明远跟周燕结婚了，竟还跟林丽娟搅一块儿？让人知道了，非得惊掉下巴。” 李向阳也很震惊！ 孙明远跟林丽娟哼哼唧唧贴在一块儿时，两人的对话信息量有点大。 他那话的意思是，他跟周燕结婚的晚上没圆房，还跟林丽娟在一块儿。 林丽娟除了是城里人，长得还没周燕好看呢？ 孙明远是眼瞎吗？ 他不怕得罪周书记？ 周大江能用流氓罪拿捏他跟周燕结婚，难道不能用流氓罪拿捏他回城的指标？ 孙明远他怎么敢呢…… 不过，大队卫生所发生的那件事情，李向阳亲眼见到孙明远要欺负陆兰花。 管孙明远刚结婚为什么丢下周燕，跟林丽娟鬼混在一块儿，他背着周燕，跟林丽娟的事情被捅破了才好玩。 李向阳眉头一挑，计上心头：“清柔，难怪我今天来婶子家，看到周燕在大队卫生所附近晃悠，原来是在找孙明远。” “孙明远不是个好人，欺负兰花没有得到应有的下场，周支书一家也不是什么好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助纣为虐，明知道孙明远干了坏事，为了让他娶周燕，周支书还帮着孙明远逃脱罪责。” “你说要是孙明远跟林丽娟的事儿被捅破了，周支书会不会收拾孙明远，他们一家子会不会在队上丢人？” 李向阳这么一说，赵清柔秒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看着憨厚的人，整蛊起人来还挺有一套的。 “你向阳，你还真是坏。” 李向阳有些无辜又有点紧张的看向赵清柔，赵清柔笑：“坏得挺让人喜欢的。” “那个，你说今天去吃周长卿的搬家宴，看到周燕在大队卫生所附近转悠了？” 李向阳听到赵清柔说他坏，还紧张得很，听到她说自己坏得让人喜欢，他没忍住咧开了嘴笑，还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证实自己说过的话是真的。 赵清柔冷哧一声：“孙明远不是跟林丽娟说，他结了婚后没做啥，不会周燕还以为，孙明远来大队卫生所是来瞧兰花的吧？” “真是太欺负人了，兰花受了伤害，还要被周燕这个女人疑神疑鬼的。” “干妈对我这么好，兰花又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不能看着她被欺负。” 赵清柔激动之下，拍上了李向阳的肩：“咱们两个，一定要替兰花出了这口恶气。” 李向阳也挺烦周支书一家的。 周长卿当初是他爹推荐去的工农兵大学，人家遭遇了变故被遣送回和平大队，周支书没少阴阳怪气，处处压他爹一头。 周支书一家倒霉才好呢，也能替他爹，替婶子一家出口气。 并且，跟赵清柔一起干坏事，特别得劲儿。 赵清柔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又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这事儿他哪有不愿意的？ 李向阳高兴的点头：“清柔你说要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抄录润色了兰花的小说寄给报社后，周长卿这些天一直在等回信。 临近八月末，马上就到九月开学了，报社的回信总算寄到了周长卿手上。 周长卿从邮递员手里拿到信打开后，确认是夹了稿费的回信，他激动得手不可抑制的抖动。 成了，成了！ 兰花写的小说登报了。 拿到报信的回信，周长狠比当初自己得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还高兴，天知道他给兰花赵清柔和李向阳讲题时，差点破功了。 好在李向阳和赵清柔最近几天神神秘秘的，两人好像在商量什么事儿。 只学习了一会儿，就识趣的将大队卫生所让给了他和兰花。 夜晚的清风透过窗子吹过来，是那么的清爽怡人，周长卿觉得今晚的夜色美极了，沉浸在题海里努力的兰花，认真的样子也美极了。 “兰花，你停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听了周长卿的讲解，困扰了她的难题迎刃而解，兰花还在纸上推进解题步骤，周长卿来抢笔杆子，兰花不满的抱怨。 “还差一点解出来了，周长卿，你别闹。” “我不是闹。” 周长卿将笔抢在手里，神色温润冲她笑：“兰花，明天咱们去镇上一趟吧？” 这题快解出来了，被人抢了笔打断，不上不下的让人挺难受。 一向知分寸的周长卿，做出这种举动，陆兰花要拿眼瞪他。 但触上某个人温和的笑意，陆兰花怔住了。 周长卿笑的时候该死的好看！ 陆兰花气势蔫了：“周长卿，你这是在使美男计。” “知道了，你马上要去前进小学报道，是得上供销社一趟。” 周长卿被兰花的一句美男计给逗笑了，他家兰花这是在夸他长得好看。 他朗声笑着，掏出一封信展示在兰花面前：“去镇上可不是只为了上供销社买东西，你看看，这是什么？” 兰花一展开信，里面就掉出了十元钱。 “钱？这哪来的钱？” 周长卿不回答她，示意她看信。 陆兰花忙听话的不去管钱的事情，将目光移到了信纸上。 等看完信纸，她明白了：“周长卿，这十元钱是稿费？” “你太厉害了，你写的文章被报社录用了是不是？哇，你一下赚到了十元钱稿费。” 第114章 我媳妇不捡破烂 信纸上写的笔名是曙光，兰花自然以为是周长卿用这个笔名投稿了，并且取得成功，文章登上报纸发表得到了报社寄来的稿费。 周长卿却摇摇头：“兰花，你弄错了。” “不是我的稿费，是你的。” 周长卿念了几句兰花熟悉的话语，然后满脸灿笑告诉她：“陆兰花同志，我将你写的小说，抄录寄去了报社，你的小说发表了，这是属于你的稿费。” 周长卿念着陆兰花熟悉的句子，她的眼睛潮湿了。 从周长卿嘴里得知，他抄录了她的小说，寄去报社，兰花已是热泪盈眶。 太过激动太过高兴了，兰花颤声问：“那，为什么取名曙光？” “因为，陆兰花同志是周长卿的一道曙光，穿越黑暗而来，让周长卿看到了希望。” 周长卿伸手去触碰她的眼泪：“陆兰花同志，感谢你在我落魄没有希望时，像一道光照进了我的生活，感谢你在知青点维护我，放狗咬人为我撑腰，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像你这么软弱的女孩儿，也会护在我面前。” “你不但护着我，还愿意为我，舍弃小学老师的工作，将工作让给我。” “这些天我总是想，兜兜转转的，我又回到了和平大队，一定是老天爷舍不得我错过你，一定是和平大队有你在等我，所以，我回来了。” “兰花，我不后悔回了和平大队，也不后悔不能在工农兵大学继续进修，和平大队有你和婶子在，有赵清柔和李向阳这些朋友在，我回来很值得。” “发生了那件事情后，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你要相信，不管是婶子还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为你讨回公道……” 周长卿还要说下去，兰花感动的眼泪从眼角滚落，再也忍不住，扑进了周长卿怀里。 周长卿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手轻轻落在了兰花后背，将她紧紧拥住了。 “傻女孩，我会陪着你走一辈子！” 兰花感动的眼泪滴在周长卿肩头，她低沉的呜咽一声：“那你抱紧点，别放开我。” “好……” 煤油灯昏暗的光线照在屋里，站在大队卫生所外边往里望，就能透过窗子，望见两个影子拥抱在一起。 夜色温柔，清风怡人，多么美好荡漾人心的夜晚。 可惜偏偏有人，要破坏这份旖旎和美好。 周长卿和兰花沉浸其中，紧紧拥抱不舍得分开，大队卫生所的门咣当一声被从外踹开。 周燕带着人气势汹汹冲进来：“陆兰花你个贱人，勾引我男人，你要不要脸？” 跟着周燕进来的，乌涣涣好几个人，有她哥周鸿波，还有几个嘴碎的婆娘婶子。 周长卿背对着卫生所门口，兰花被冲进来的人惊了一下，他安抚的拍拍陆兰花的后背，然后气定神闲转过身。 “周燕，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男人？” 这么美好的时刻被打断，周长卿挖苦道：“连自家男人也看不住，就别跑来大队卫生所撒野，我家兰花又不是捡破烂的，别什么香的臭的全往她头上扣。” 周燕傻眼了！ 不，不是孙明远啊？ 闹了一场大乌龙，周燕尴尬得要死，要退出去。 周鸿波开口了：“周知青，你跟兰花还没结婚，在大队卫生所搂搂抱抱不太好吧？是不是有伤风化？” 本来周燕嚷嚷着陆兰花勾引了孙明远，队上的婆娘媳妇跟着他们兄妹来瞧热闹，弄错了人，怕得罪白苏，她们还挺尴尬的。 一听周鸿波这么说，想想也对啊！ “兰花，大队卫生所不是你家，搂搂抱抱的看着不像样，注意影响。” “对啊，结婚了也不兴这样搂搂抱抱，有伤风化！” “处过几个对象的人不会害臊，太开放了……” 听着嘴碎的婆娘媳妇指责陆兰花，周鸿波已经可以想象到，明天队上会传些什么。 他正在得意呢！ 赵清柔急匆匆跑进大队卫生所：“燕子，周老师，你们跑来大队卫生所干吗？孙明远跟林丽娟搞破鞋，在河边小树林被抓了。” 什么？ 孙明远跟林丽娟搞破鞋被抓起来了？ 原来孙明远不碰她，是在林丽娟混在一块儿。 林丽娟那种货色，孙明远都能看得上？ 这个消息，对周燕打击太大了，她差点没站稳，直接栽倒在大队卫生所。 有了林丽娟跟孙明远的丑事，谁还会管兰花跟周长卿处对象抱一下的事儿，周鸿波扶着气得一身发抖的周燕走出大队卫生所，队上的婆娘婶子也拔腿往河边小树林冲，去瞧热闹。 等人走光了，赵清柔得意的朝周长卿和兰花挤眉弄眼。 “这一回，看孙明远和周支书一家怎么丢人？” 周长卿刚刚告诉兰花，不管是他，还是白苏，从来没有放弃为她讨回公道。 兰花不傻，相反还很聪明。 赵清柔大晚上的关键时候跑回大队卫生所，这些天她和李向阳还有周长卿总凑在一块儿商量什么，兰花终于知道他说的讨回公道，是在干什么了。 得知孙明远和林丽娟搞破鞋被抓，陆兰花一直觉得他没有得到惩罚的郁气全散了。 “我也要去河边小树林瞧热闹。” “去！必须去。” 周长卿好脾气的应下，锁了门就拉着兰花往知青点的河边小树林走。 河边小树林是处对象的圣地。 不仅孙明远和林丽娟爱往里头钻，知青点处对象的人也爱钻。 然后，跟孙明远有过节的一个男知青，就撞破了孙明远和林丽娟不顾晚上蚊虫滋扰，在小树林里面热火朝天。 也是孙明远和林丽娟倒霉，男知青一嗓子喊破，恰好苏笑笑和知青们散步朝这边走，撞到了送赵清柔回知青点的李向阳。 这下，林丽娟和孙明远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被抓了个正着。 李向阳扯了藤条，将他们这对狗男女绑在树上，让知青帮着去喊他爹和周大江。 等周长卿带着兰花赶到时，孙明远和林丽娟衣衫不整被绑着，孙明远上半身没穿衣裳，裤子也穿得歪歪扭扭，先一步赶来的周燕，已经鬼哭狼嚎扇了林丽娟好几个耳光，又在孙明远脸上挠了几下。 第115章 你，你严肃一点 “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背着我做这种事，孙明远，你是臭流氓，是禽兽。” 周燕凶狠的挠着孙明远：“对着我你不行，对着林丽娟这个丑女人你倒是行了，是不是结婚那天晚上，你就跟这个丑女人在鬼混，还是以前在知青点，你们两个早搞上了？” “林丽娟，你个贱婊子，骚货，你不得好死。” “天下的男人是不是死绝了，你非要跟孙明远搞一块儿？” “我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 周鸿波不是没有阻止周燕，但周燕已经被刺激疯了，什么都不管不顾往外倒。 等大队长李志强和周支书赶到，愤怒的周燕已经什么都说了。 这下，谁都知道孙明远不碰周燕，结婚那天晚上就跟林丽娟搞一起了。 可以想象，这个消息会以燎原之势在队上传播，甚至传播到隔壁大队，传播到长丰公社。 周大江铁青着脸，让民兵干事将孙明远和林丽娟带回大队部，这场劲爆的闹剧才散场了。 “周支书的女婿不碰他女儿，跟女知青乱搞，他们一家子可真丢脸啊！” 想到这种事儿很快会传得到处都是，陆兰花觉得真解气。 不过，她其实有好多东西没想明白。 她问周长卿：“我妈碾的那药？” 周长卿知道兰花要问什么，无非就是兰花想不明白，她白婶子就算给孙明远下药了，为什么她跟林丽娟行，跟周燕不行? “婶子那药，只有一时的药效。” 周长卿解释：“孙明远就以为他跟周燕不行了，才找林丽娟试试。” 然后，一试就试成了呗！ 周长卿再沉稳，其实也是没有经过事的，再详细，他说不出口了。 他牵着兰花的手汗湿了，滑腻腻的。 她对象这么紧张，陆兰花想笑。 等周长卿将她送到贺家宅子门口，兰花冲周长卿撒娇：“周长卿，你闭上眼睛。” “你，你要干吗？” 周长卿心知肚明，还是配合的闭上眼睛。 陆兰花大胆的踮起脚，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轻啄一下。 不等心跳如鼓的周长卿反应过来，兰花清脆的笑出声，撒丫子先一步跑了。 月色撩人！ 周长卿呆呆站在贺家宅子门口好一会儿，他摸了摸被碰过的地方，嘴角上扬一步三回头走了。 第二天一早，兰花推着自行车走出家门，周长卿已经在等着。 梅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出来，见到周长卿，她俏皮的喊一声：“二姐夫，你去供销社别忘了给我带吃的。” “好，给你买鱼皮花生。” 周长卿应了，陆兰花将自行车给他，然后扭头冲梅花道：“你个小吃货，为了一口吃的，将你姐给卖了啊？” “你们都拉小手手了，还那个那个。” 梅花伸出两个食指对对点点，意思是周长卿不给封口费，她要跟妈说的哦！ 兰花万万没想到，昨晚她亲周长卿，竟然被梅花这个小妮子看到了? 陆兰花羞得不行，扯了扯周长卿的衣摆：“咱们走，别理她。” 周长卿得知他和兰花被小姨子撞破，也闹了个大红脸。 一路骑着自行车往供销社去，周长卿主动开口：“咱们这次去镇上供销社，给梅花带吃的，要不要给桂花也买点东西？妈过两天要送桂花去县城学校报道。” “买个搪瓷缸子吧，我来买，我拿稿费买了送她。” 周长卿不同意：“我买，我是她们的姐夫。” “谁是她们姐夫啦？” 兰花坐在后座害羞上了：“我跟你还在处对象，又没说要结婚？” 周长卿不说话了！ 直到兰花不满的哼了一声，他趁着上坡脚踮在地上。 兰花跳下来自己走，周长卿也停住，认真看着她：“兰花，你真愿意跟我结婚？” “我不是没有想要快点结婚，我的成分有问题，而你是贫下中农，我怕你跟我结婚了，以后找工作什么的受影响。” 周长卿这么郑重其事跟她谈这个问题，陆兰花很感动，跟她妈说的一样，周长卿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要换成心术不正的人是他这个处境，巴不得快点跟她结婚，这样还能少受些成分的影响。 换个人，可不管要不要连累她。 正因为周长卿这样，才显得人品可贵，陆兰花相信她妈的判断，也愿意为了周长卿冒险。 “周长卿同志，我陆兰花再次申明，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我不在乎你成分问题，我愿意跟你荣辱与共。” 陆兰花一双眼睛晶亮的看着他：“我要是在乎，就不会跟你处对象。” 周长卿很感动，他觉得兰花的情义，比金子还珍贵。 这么好的女孩，他舍不得连累她。 “陆兰花同志，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要是在年底之前，你还坚定是这个想法，那我们两个把婚结了。” 周长卿说出他的心里话：“兰花，我其实不想自己的成分牵连你，现在政策开始松动了，我想等等看会不会有转机。” “好吧！” 周长卿执意如此，陆兰花自然也会珍惜他的这份爱护。 爱藏食的兰花掏出油纸包着的东西，摊开，她将饼子举到周长卿嘴边：“我姐给你烙的饼子，你推着自行车，我喂你。” 兰花歪着身子凑过来，周长卿不但闻到了饼子的香味，还闻到了她身上的幽香。 想到载她去前进小学考试那回，这丫头贴着他的背喂馒头，周长卿热血上涌。 已经上完坡了，怕兰花又来一次，周长卿觉得自己不一定把持得住，怕是要学孙明远一样，钻小树林了。 他咬一口兰花手上的饼子：“你帮着推自行车，我吃。” “不让我喂啊？” 兰花凑近贴上他：“周长卿，你还挺害羞的，就许你昨晚跟我使美男计，不许我使一回美人计呀？” 这丫头是在承认，上次去前进小学她故意的吗？ 周长卿觉得自己不但想吃饼子，还开始满脑子胡思乱想了。 他用极大的定力克制住自己：“陆兰花同志，你，你严肃一点……” 第116章 你会将我宠坏的 跟贺岩一样，周长卿是个好姐夫。 到了镇上供销社，他先是买了给梅花的鱼皮花生，送桂花的搪瓷缸子。 接下来，他买了毛巾，脸盆，饭盒，牙刷牙膏什么的，都是日常要用的东西。 兰花的小说登报了，周长卿还买了四斤鸡蛋糕，二斤桃酥，瓜子什么的也称了，这些打算回去给大家分一分。 最后，周长卿一咬牙，大方割了两斤肉。 兰花要抢着付钱，周长卿说他做东。 “你的稿费先留着，我这儿还有一些钱。” 周长卿能用的钱不多，还一直抢着付钱，连回去给大家分的东西，也不让自己来。 兰花只得将钱塞回兜里：“那这钱先给妈留着，咱们结婚的时候用。” 他都说了，要等一等。 看会不会有转机？ 他不想牵连她。 结果，这个妮子张口闭口将结婚挂在嘴边，这让周长卿感觉两人来镇上，像是在置办结婚用品。 从供销社出来往邮局去，周长卿嘴角翘得合不拢。 到了邮局，周长卿拿出信封：“同志，我来领报纸，信上说拿上这个，能领一份报纸。” 十元钱稿费，虽早到手了，当周长卿和兰花翻到载着小说的豆腐块，看到报纸上的白纸黑字，一时激情澎湃。 兰花认真读完小说，发现好多地方被润色改动过，使得整个故事看起来更流畅。 一路回和平大队，兰花很感动：“周长卿，要不是你帮我修改润色，我写的小说不一定能登报纸，多亏有你。” “你说的什么傻话，是你的小说寓意好，有现实和教育意义。” 周长卿一脸宠溺：“傻女孩，就算我不帮你润色，凭你的文学素养，也能改到让报社编辑满意。” “你就捧着我宠着我吧！” 兰花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背上：“周长卿，你会将我宠坏的。” 比起她为他做的，他做的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女孩不知道，她是他绝望的时候，滋润他的清泉，是他困在黑暗处时，透进来照着他的阳光。 他对她的这点好，只是开始。 在心里，周长卿甚至暗暗发誓，以后要加倍对她好，倾尽所有对她好。 本来跑了一趟镇上供销社，周长卿还想明天再去一趟隔壁大队，兰花这么好，他觉得一刻都等不及了，只想快点把事情办完，尘埃落定。 回到大队卫生所，周长卿搁下东西，拎了两斤鸡蛋糕，又拿了白苏一早配好的药包，还有梨花赶制出来的衣裳，骑着自行车载上兰花往隔壁大队来。 “周长卿，咱们跑这一趟，真是去给校长儿媳妇送安胎药，还有捎带着将我姐做好的衣裳送去吗？” 陆兰花觉得，周长卿好像在跟她妈打哑谜。 周长卿蹬着自行车笑。 “不替咱妈咱姐跑腿，还能是什么？明天才是去和平小学报道的日子。” 陆兰花觉得也对，就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 到了隔壁大队，周长卿问路，一会儿就到了戚校长他们家。 戚家的院子挺大，明显扩建过，还用红砖砌了两间新房子。 周长卿停下自行车，带着兰花站在门口喊：“花姨在家吗？” 花姨正在给冯娇娇煲鲫鱼粥，听到有人在喊，让戚校长盯着点火，擦了擦手从灶房出来。 周长卿花姨没见过，但去过和平大队卫生所两次，花姨认出了兰花。 “你，是白大夫的女儿吧？” “是，花姨，我妈让我来给冯老师送安胎药，还有，我姐已经将冯老师的衣服赶制出来，让我送来。” 戚家的红砖屋子，是冯娇娇和戚国强结婚的时候新建的。 冯娇娇还在屋子里躺着呢，没打算动，听到说衣服送来了，爬起来在窗口探出头。 “兰花，你进来，我试试你姐做好的衣服。” “好咧！” 兰花将安胎药递给花姨，拎了衣服去找冯娇娇。 花姨看向周长卿：“你是？” “花姨，我是白大夫的二女婿，我有事找戚校长。” 花姨一开始没想要周长卿拎的鸡蛋糕。 一听他是白苏的女婿，忙接下了，喊看火的戚校长：“老头子，你出来，白大夫的女婿要找你。” 花姨在家里总念叨白大夫白大夫，戚校长都能背出来了，和平大队的白大夫，是他们家的恩人，将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 戚校长走进堂屋，见来的是周长卿，愣住了。 “怎么是你？” “校长，我不能做前进小学的代课老师了，我给你推荐一个人，我的对象陆兰花……” 冯娇娇对梨花做的衣裳，满意得不能再满意，衣裳合身极了，旗袍上的绣花也很高级很好看，她觉得五元钱的手工费，简直太值了。 兰花忙夸她：“冯老师，你皮肤白，穿这身浅蓝的裙子，比我姐结婚时穿的还好看，看着就像下凡的仙女。” “哎呀，你的嘴真甜，我真想以后多见见你。” 冯娇娇上次去卫生所，没怎么跟兰花说过话，这会儿独处，觉得很投缘。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的。 等周长卿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怀上身孕后懒得动的冯娇娇，还亲自送兰花出屋了。 戚校长看着两个女人手拉手：“娇娇，难得你跟周知青的对象聊得来，她替你做这个代课老师，我看很合适。” 不是！ 代课老师不是周长卿吗？ 怎么又是她了？ 等离开戚校长家，陆兰花坐在周长卿的自行车后座上，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校长怎么说我是冯娇娇的代课老师？” “这是我和婶子商量的，给你一个惊喜。” 周长卿解释：“我和婶子都知道，其实你很想做这个代课老师，老师这个职业很高尚，你也是个有耐心的人，你这性子更是能镇住调皮的孩子，很适合做老师。” “所以我跟戚校长说，我要帮着妈弄药坊，祖传的医术，我的志向是成为好医生，用医术造福更多的人。” “而你要跟我结婚了，我成分有问题会影响到你，你也只能做个代课老师，不用转正，以后不做老师了，会回和平大队的药坊帮忙。” 第117章 我二姐夫真大方 “然后，我给戚校长看了你写的小说，证实了你作为代课老师的实力，校长见你写的小说竟然登报了，很期待你去前进小学当老师。” “他已经答应，让你明天去学校报道。” 听了周长卿说的这些，兰花才知道，原来她妈和周长卿早商量好，让周长卿以后帮着弄药坊，将前进小学代课老师的工作还给她。 而周长卿借着替她妈给冯娇娇送药，说服了戚校长，让她成功成了小学老师。 一直很遗憾自己不能去做老师，兰花达成所愿了。 她声音哑了：“周长卿，所以今天去镇上买的毛巾脸盆饭盒什么的，都是你为了我去前进小学做老师准备的？” “你是我对象，准备这些不是我该做的吗？” 知道他的傻女孩太容易满足了，感受到搂在他腰上的手在收紧，周长卿怕自己控制不住，想狠狠亲她。 他忙打岔：“牙膏牙刷是我买给自己用的。” 听了他的话，兰边坐在后边笑了，她上手挠他的腰：“你是怕我像昨晚那样使坏，咳咳，要薰到我吧？周长卿，我不嫌弃你的味道。” “我喜欢的哦！” 兰花难得的调皮，坏笑一声头往前探，要看清楚周长卿这会儿是什么表情。 周长卿觉得他的对象怎么像个妖精？ 他招架不住了，龙头一歪，两人差点像上次那样往沟里栽。 周长卿严肃脸：“陆兰花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险，坐好，不许乱动。” 兰花才不怕他，她在后面笑：“那你惩罚我哦，到前边坡坎下没人的地方，你像昨晚我使坏那样，周知青，你惩罚我。” 兰花的调侃声，还夹杂着银铃一般的轻笑，撩得周长卿心痒痒的，这下他真控制不住龙头车把手了，连人带车往一旁的水沟里骑。 急刹车，踮脚，老司机周长卿才没有翻车。 在坡坎下没人的地方，他气得停下车后狠狠盯着作乱的兰花。 “陆兰花同志，你是妖精变的吗？我要耍流氓了！” “是你招惹我的……” 周长卿载着兰花回到大队卫生所时，梅花像只小仓鼠，正捧着鱼皮花生啃啊啃，护食的她还大方的抓一把塞桂花手里。 “吃，四姐你吃，明儿妈要送你去县城读书，以后没人跟我抢吃的了。” 桂花闷闷不乐，她舍不得离开家去县城上学。 梅花一副巴不得她走，没人跟她抢吃食的样子，桂花哭笑不得。 本来在吃食上，她一向让着梅花。 这会儿发狠将一把鱼皮花生塞嘴里，朝梅花摊手：“我还要。” “还要啊？” 梅花肉疼的捏了三颗鱼皮花生，递给桂花：“三颗，再多没有了，这是二姐夫给我买的。” 梅花真是个活宝！ 被她这么一闹，桂花去抢她手里的鱼皮花生，两姐妹笑闹成一团，冲散了桂花即将离家的不安和忐忑。 “哎哎，坏四姐，你别抢我的啊，二姐夫还买了鸡蛋糕桃酥和瓜子，我都瞧见了。” 梅花趁白苏没注意，小爪子就伸向桌上的纸袋，去抓鸡蛋糕。 周长卿跟兰花一进大队卫生所，就瞧见他丈母娘在拍梅花的爪子。 小梅花那句二姐夫喊得特别响亮，特别理直气壮。 周长卿笑了：“婶子，鸡蛋糕、桃酥和瓜子，也是我和兰花买给妹妹们吃的。” “我就说，是二姐夫买给我们吃的吧，我二姐夫真大方。” 梅花小跑着迎上来，扬起小脸给了周长卿一个灿烂的笑：“二姐夫，你快说说，你和二姐有什么好事儿，是不是你要跟我二姐结婚了？” 虽然兰花跟周长卿之间进展顺利，梅花开口闭口二姐夫，还是将兰花给臊得不行。 “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一天到晚瞎咧咧。” 兰花捏一块鸡蛋糕，将梅花的嘴给堵住了。 周长卿这才温和的笑笑，翻出在镇上邮局领的那张报纸，找到刊登兰花小说的那处豆腐块。 “婶子，兰花写的小说登报了！” “什么，我二姐写的文章登报了？” “在哪儿，我看看，我看看。” 桂花梅花还有白苏，母女三个头挨着头，看向周长卿指着的地方。 跟家人一起分享这份荣耀，兰花从心底里涌出无法言喻的喜悦，是她妈的突然改变，将她从孙明远那处泥泽里拉出来，让她遇到了周长卿，让她有机会变成更好的自己。 想到这些，兰花更咽：“妈，是周长卿抄录了我写的文章，寄给报社的，你和他商量，让他留在咱们大队帮着办药坊，我都知道了。” “他刚才带我去戚校长家，将报纸给校长看了，戚校长已经答应，明天让我去前进小学报道。” 知道了周长卿有多疼人，品性有多好，兰花更能感受到她妈的良苦用心，更感激白苏处处为她们姐妹几个谋划。 陆兰花看着她时，眼神里闪烁着光芒。 不知怎么的，这个眼神触动到了白苏。 她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我们兰花写的小说登报，还成了小学老师，桂花明天要去县城上高中了，咱们一家子得好好庆祝。” “你们两个，去喊向阳来家里吃饭，再去知青点喊清柔和苏笑笑来，我们包一顿饺子吃。” 李向阳家的菜园子，被他爷爷打理得很好，白苏又喊他吃饭，大队长媳妇忙让他摘了一篮子菜送来。 白苏见篮子里有好几个西葫芦，就剁了和猪肉馅，包了一个西葫芦猪肉饺。 另外，用韭菜和鸡蛋，里面搁虾米做馅，弄了一个韭菜虾米饺子。 凉拌了一盆黄瓜，酸酸甜甜带点辣味那种，十分开胃爽口。 最后煲了一大锅绿豆粥，里面搁了冰糖那种。 饺子沾点酱醋一起吃，再搭上甜甜的绿豆粥和凉拌黄瓜，第一次上贺家来吃饭的苏笑笑，直呼太好吃了，这是一顿简单又美味的饭菜。 桂花要去上高中，周长卿拿了在供销社买的搪瓷缸子送她，兰花也从稿费里大方拿出二元钱给她，剩下的八元钱，她要上交白苏。 “你留着，以后你跟周知青结婚用。” 兰花闹了个大红脸：“妈……” 第118章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梨花给妹妹做一身新衣裳，荷花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笔记本，送给妹妹桂花。 连赵清柔，也送了桂花一条新毛巾。 苏笑笑第一次登门，不好空着手，她给桂花带了一块香皂。 “婶子，我哥嫂在香皂厂上班，这是家里给我寄的硫磺皂，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桂花拿去学校用。” 别人不知道硫磺皂的好处，懂医的白苏和周长卿是知道的。 白苏接下香皂闻了闻：“硫磺皂能杀菌消毒，还能抑制皮脂分泌，头上长了虱子用这个洗头也挺好，这可是好东西，桂花，还不快谢谢你笑笑姐。” 桂花接了白苏递过去的硫磺皂，谢过苏笑笑。 见自己送的礼物，白苏和桂花都喜欢，苏笑笑松了一口气。 她接话：“是啊，这个长了虱子洗头用挺好的，林丽娟不注意个人卫生，身上长了虱子，我是怕惹上虱子，才让家里寄来的。” “不过，这硫磺皂也不像婶子说的那么好用，我看林丽娟偷用了我的香皂好几回，成天还一个劲在那儿挠头。” “她跟我们住一块儿，我天天疑心，一身痒。” “她现在因为孙明远的事情，被关去大队部，我和清柔松了一口气。” 虱子那种东西沾上了除都除不尽，光用硫磺皂洗头没什么用，还得将铺盖被褥什么洗刷一遍。 周长卿以前在京城跟着他爷爷行医，就给人开过治虱子的中药方子，能药到病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周长卿自从决定帮着白苏弄药坊，就感觉一个药坊光靠驱蚊止痒和防晒伤烫伤的药膏撑不起来，苏笑笑这么一提醒，周长卿就想到了除虱子的药方。 “婶子，咱们药坊是不是可以弄一个除虱子的药水。” 周长卿跟白苏商量：“知青点的女同志已经很注意个人卫生了，头上还会长虱子，双抢那几天在田里忙活，我看队上的叔伯婶娘们，没少挠头挠痒，可见身上长虱子的人真不少，特别是养了狗的人家。” “我在工农兵上学那会儿，也有女同学身上长虱子乱挠。” 周长卿跟白苏说，他手里有个现成治虱子的方子，特别管用。 白苏眼前一亮：“我看行，回头咱们研究一下，要不要添减药材，将你手上的方子发挥最大药效。” 牛棚山坳那边烧窑建药坊的事儿，苏笑笑是知道的，她还跟着赵清柔一起上药坊那边采过草药，周长卿说以后要帮白苏一起弄药坊，苏笑笑就很羡慕。 她试探着开口：“婶子，村里的药坊建成了，是要招人的吧？” “是啊，药坊得挑人干活。” 双抢那会儿推销药膏的事情，苏笑笑是帮了忙的。 孙明远和林丽娟撺掇队上的婆娘媳妇来大队卫生所退钱，苏笑笑也来给她通风报信了，她跟赵清柔关系还那么好，在人品方面是信得过的。 白苏也就顺水推舟，拿出上回去县城考试，领的赤脚医生手册还有一本摘抄着中草药的医书，递给苏笑笑和赵清柔。 “要进药坊帮着干活，一定得懂中草药知识，这本赤脚医生手册，还有中草药的书，你们两个拿回去翻翻，等药坊投入生产招人，要考试的。” 白苏没有明说，会让她们两个进药坊干活，但给了她们书，这也算是开小灶。 苏笑笑觉得来贺家吃这顿饭，真的太值了！ 和平大队这边，药坊建得差不多了，秦炎越前几天捎信到长丰公社，说她要的设备器具什么的，这几天能运到县城，让她赶去县城一趟。 另外，关于药膏的检验和卫生许可，钱主任那边在办。 白苏正好趁着送桂花上学，去一趟县城找秦炎越，以及去医院问问钱主任，药膏的手续和卫生许可办得怎么样了。 桂花这次去县城中学报道，要带衣物被褥，桶盆什么的行李，贺岩出车没赶回来，李向阳就开着队上的拖拉机，将白苏桂花送到镇上坐车。 去县城的人不少，李向阳帮着将被子行李扛上车，母女两个找了一个座位挤着。 坐下后不一会儿，车子才开动，桂花扯了扯白苏的衣袖：“妈，你看那儿。” 白苏顺着桂花的视线看去，竟看到了苗翠凤和陆大军兄弟。 显然，李向阳帮她们扛着行李上车，他们早注意到了她和桂花。 白苏看过去，苗翠凤隔着几个座位，大嗓门招呼上了：“弟妹，你们也去县城，这是送桂花去县城读高中的吧？” “要我说啊，丫头片子什么的，读书有什么用？” “以后女娃儿总是要嫁人的，供她上学白费钱。” 从梨花结婚那次，陆大军被他舅舅舅妈收拾后，没来她面前蹦跶了。 至于陆二军，被贺岩打怕了，轻易也不敢招惹桂花梅花。 只有一个苗翠凤劳改了几个月回来，看不清形势，还老来她面前刷存在感。 白苏最讨厌丫头片子读书费钱这种话，偏偏苗翠凤不但说了，还当着一车的人在那儿嚷嚷。 这是来找抽吗？ 白苏笑了笑：“苗翠凤，你这是带你儿子去上高中吧？” 苗翠凤脸一下僵住了! 陆二军成绩不好，哪能考上高中？ 她不接话，白苏像是想起什么：“哦，我好像弄错了，陆二军考试成绩在学校就是垫底的，想上高中，还去不成呢，有些人只能看着别人去县城上学，说几句没用的酸话。” 本来苗翠凤嚷得那么大声，车上的人还好奇在打量白苏和桂花，也有人跟苗翠凤一样，觉得女娃儿上学没用。 白苏这一揭老底，一车人顿时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孩子在学校成绩垫底，看到别人考上高中，吃不到葡萄在说葡萄酸。 苗翠凤落得一个没脸，白苏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她不紧不慢继续说：“我愿意供我女儿上学，关你什么事儿。” “读书费钱？我是用了你家的钱吗？” “我拿自己赚的钱供女儿上学，有些人管得可真宽。” 第119章 青梅竹马见面了 苗翠凤越觉得丢脸，白苏越使劲往她心窝上捅：“有那个闲心操心别人上学费不费钱，不如好好教管自个儿子，费一样的钱读书上学，别高中都考不上。” 陆大军陆二军被收拾惨了，现在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婶子。 苗翠凤败下阵来让他们跟着丢人，两兄弟嫌弃的看着他们娘。 那种失控的挫败感袭来，苗翠凤更着脖子哼一声：“我们还不稀罕上劳什子的高中，我大军二军姑父是县城食品厂的车间主任，我家大军二军是要做工人的。” “他姑捎信来了，食品厂有个临时工的名额，以后我家大军二军就是食品厂的临时工。” 在车上人羡慕的目光中，苗翠凤以为掰回一局。 白苏呵呵一笑：“那我女婿，还是县城食品厂运输队的，正式工哦！” 正式工几个字，白苏咬字清清楚楚。 苗翠凤眼前一黑，被呛得要吐血。 偏桂花还在一旁补刀：“妈，食品厂只有一个临时工名额，那以后进去做临时工的，是大堂哥，还是二堂哥？” 这简直戳到苗翠凤母子心窝上。 因为陆秋霜捎信说有个临时工名额，能成为工人，这对陆大军和陆二军来说，都是翻身的好机会。 兄弟俩为了抢这个名额，闹得不可开交。 苗翠凤没办法，只好将兄弟两人都带上，打算到了县城食品厂，再跟她姑打商量，看能不能想办法将兄弟俩都弄进厂。 这下好了，桂花一提，他们恼怒的瞪着对方，还怪苗翠凤多事，将他们家的丑事传扬出去了。 “妈，你少说两句。” “就是，你咋那么嘴碎……” 就这样，白苏和桂花，看着苗翠凤母子三个狗咬狗，车子就这么慢悠悠晃进了县城。 贺岩去邻县出车了，知道白苏要送桂花来县城上学，将自己宿舍的钥匙交到了运输队的同事杜长庚手上。 白苏带着桂花一下车，小杜同志就在食品厂附近的站台等着。 “婶子，你总算来了！” 小杜抢着接下白苏扛的行李：“婶子，你和桂花妹子拿轻的，重的我来扛。” 跟白苏和桂花的境遇不同，苗翠凤母子三个可没有人来接。 小杜见有人在后边跟着，问白苏：“婶子，他们跟你一起来的？” “不，不认识他们。” 白苏桂花跟着杜长庚大步进了食品厂，丢下苗翠凤母子三人被保卫拦在门外。 看着白苏扬长而去，而自己吃了闭门羹，苗翠凤气死了。 “不就是有个食品厂运输队的女婿，看看她傲成什么样子，你们姑父还是县城食品厂的车间主任，当官的，贺岩一个黑五类的后代，能比得上吗？” 苗翠凤冲着白苏走远的背影骂骂咧咧，对着保卫科的人，却换了一张笑脸：“同志，我们找车间主任严伟才。” “好，来登记一下……” 白苏带着桂花提前一天来的县城，第二天一早才去学校报道，趁着还有时间，将行李放进贺岩宿舍，她带着桂花去县城医院找钱主任。 “小苏侄女，你总算来了。” 钱主任看到白苏很高兴：“你再不来县城，我得让人捎信去长丰公社，让人喊你来一趟。” 看钱主任的样子，白苏猜药膏手续各方面的事儿，已经妥了。 白苏这次来县城，特意做了芝麻饼子。 她将食盒装着的饼子递给钱主任：“看来，钱叔你这儿有好消息了。” “是，有好消息。” 上回去和平大队，瞧见队上种了芝麻，钱主任不过提一句爱吃芝麻，白苏来县城就捎了自己做的芝麻饼。 饼子装在好看的食盒里，竹盒底下还垫着油纸，让人垂涎欲滴。 钱主任本来打算让白苏明天送完桂花去学校报道，再来县城医院拿文件。 看到白苏精心准备的饼子，觉得她哪儿都让自己满意，钱主任改变主意了。 “走，我请你去医院食堂吃饭，吃完饭领你上卫生局。” 将白苏领到医院食堂，钱主任打了一份红烧肉，一份鱼，还另外点了两个素菜，让白苏和桂花吃一顿好的。 吃完饭，他果然言出必行，请了假亲自带着白苏和桂花上了卫生局。 医院毕竟是卫生局下面的分管单位，钱主任对卫生局熟得很，到了卫生局带着白苏上楼左拐，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口。 钱主任举着手敲门，门从里打开。 里面的人一身中山装，个子高高的，有点像民国风那种长相斯文的中年书生。 看到带着白苏和桂花的钱主任，他一脸意外：“爸，你不是在医院上班？你怎么来了？” “我请假，你看谁来了？” 钱主任喜滋滋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苏同志，是你白伯伯的女儿，小时候去和平大队，你们见过的。” “你说她一个女同志弄药坊制药膏，有见识有胆魄，刚好小苏侄女送女儿来县城一中报道，我就想着给你介绍认识，以后她来卫生局办事，也能找到门路。” 钱主任敲门时，白苏还在打量门上贴的照片，上面写的职务是副局长，姓名是钱嘉佑。 她还想着，原来卫生局的领导也姓钱，跟钱主任一个姓？ 这还挺巧的！ 结果，人家一开口就喊钱主任爸。 白苏略有些错愕的表情，落在了钱嘉佑眼里。 “爸，你就别提我们小时候见过的事儿。” 钱嘉佑冲白苏笑笑：“这么多年过去，妹子怕是不记得我了。” 这让白苏怎么接话？ 她又不是原装的，能接受消化一部分记忆就不错，哪还能记得原身小时候的事情？ 反正笑就对了！ 白苏只得礼貌的冲钱嘉佑笑笑。 看到白苏笑出的小梨涡，钱嘉佑怔愣了一下：“别站在门口说话，进来坐。” 梨花长得跟白苏很像，有几分她的影子。 钱嘉佑让人泡了茶端来：“你女儿也上高中了？还是女孩子文静，我们家两个小子皮得很，不服管教，大的那个今年上高二，也在一中，以后在学校有什么费力气的活儿，让桂花找他干。” 第120章 这尊大神生气了 钱主任到过和平大队，贺岩帮着白苏跑腿，往县城医院跑了几趟，钱主任跟他也很熟了。 他在一旁接话：“桂花是小苏的四女儿，大女儿已经结婚嫁人了，她女婿在县城食品厂运输队，那小子可会来事了，是个好小伙儿。” 钱嘉佑本来就比白苏大个一两岁，听到上高中的桂花已经是四女儿，大女儿都结婚了，也亏得他稳重，没将喝下去的一口茶水喷出来。 白苏看着显年轻，他真没看出来。 “妹子，你结婚挺早的。” 钱嘉佑跟白苏寒暄两句，然后说起药坊手续的事儿：“县城医院临床试验过，药膏送去省城也检验通过，可以正式投入生产，相关手续也已经办好了。” “你们来得真是时候，我还想下午跑一趟县城医院，将文件送我爸那儿去。” 须不知，不仅是钱主任记挂着和平大队药坊手续的事儿，秦炎越和赵秘书那边也记挂着。 赵秘书估摸着送去省城审批的手续也该办下来了，就陪着秦炎越一起来了卫生局，找郑局拿文件。 郑局没想到，一个大队药坊的手续文件，秦书记这尊大神还能亲自跑一趟。 “我这就去钱副那儿，将文件拿过来。” 上回去和平大队，钱主任也一起去了，秦炎越已经知道，钱主任的儿子钱嘉佑就是卫生局的。 秦炎越刚说让赵秘书去找钱嘉佑，就听到走廊外传来钱主任的声音，他侧头往外望，隔壁办公室门口站着他战友的妹妹，还冲着钱主任的儿子笑出了小梨涡。 听到外边办公室门口那两个在寒暄，钱主任还提到了白苏和钱嘉佑小时候见过，秦炎越觉得这个笑挺刺眼的。 等白苏钱主任进了隔壁办公室，秦炎越带着赵秘书走出卫生局。 “秦书记，咱们不跟白姐打声招呼吗？” “她有钱主任帮忙，要你多管闲事。” 秦炎越冷冷瞥赵秘书一眼。 大热天的，赵秘书被飕飕泛着冷意的眼神，刺激得脊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被人抢了先，这是在恼羞成怒吧？ 赵秘书弱弱声开口：“那就不管了，白苏同志跟钱主任很熟，桂花去学校报道，钱主任一家肯定也要帮忙。” 秦炎越不说话，冷着脸上了车。 等车子开动时，秦炎越开口：“你帮她们搬行李。” 从食品厂宿舍到县城一中挺远的，搭公交车要拎着行李去站台坐车，到了一中下车，还要走好长一段路。 赵秘书听懂了，这位嘴上说着不管，还是要帮忙。 只是，自己不亲自动手，要指使他帮着搬行李。 有好吃的轮不上他，凭什么啊？ 秦炎越嗯了一声，赵秘书秒怂：“好的，我去……” 陆秋霜捎信去和平大队，跟她哥嫂说县城食品厂有一个临时工名额，结果苗翠凤来县城，将两个儿子都带来了。 两人还为了这个工作横眉冷对，差点打起来。 严伟才就埋怨上了：“看看你娘家都是些什么人？为了在你二嫂面前争一口气，我才舍得掏五十元钱，让陆大军干上这个临时的搬运工，结果得了你大嫂一身埋怨。” “他还说我是车间主任，连个工作都弄不到手，非得让我安排陆大军陆二军，都进咱们厂干临时工。” “现在申叔那头反悔了，他老婆等着急用钱，要三百元卖掉这个工作。” 上次白苏来食品厂，当着食堂吃饭的人，不给他这个车间主任面子，严伟才憋屈死了。 为了让白苏后悔，陆秋霜又在旁边撺掇，他就动了心思将陆大军弄进食品厂。 现在他愿意掏五十元钱让陆大军先干个临时工，结果反倒落得苗翠凤一身埋怨，严伟才就觉得为了争一口气，又出钱又出力还不讨好，简直是在犯蠢。 掏五十元钱先让陆大军干临时工，这个陆秋霜一咬牙还勉强愿意干。 但如果申叔那儿非得将工作卖了，张口要三百元钱，那她也不愿意了。 陆秋霜好声好气哄着严伟才：“你明天再跟申叔商量一下，要是人家非得要卖工作，那这事儿咱们干不了，我在大嫂面前推了就是。” 两夫妻一商量，都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上班，严伟才就找申叔商量，搬运的申叔等钱用，还是改变主意非得要卖工作。 严伟才就从车间出来，告诉等在门口的苗翠凤和陆大军兄弟：“嫂子，对不住了，搬运那个工作，人家非要三百元钱，不肯答应给五十元钱先让大军顶替做临时工。” “咋改口了呢？” 这下别说两个工作，一个临时工都干不成了。 苗翠凤也掏不出三百元钱，她跟严伟才和小姑子急：“你们捎信来说得好好的，我们还搭上了车费找来县城，这会儿又说不行了。” “秋霜，不是我说你，你真没用。” 苗翠凤还埋怨严伟才：“你还车间主任呢，我看还不如弟妹一个赤脚医生，她一张口，贺岩就进了你们厂运输队。” 专往他的痛处戳，严伟才要气死了。 刚好看到运输队的杜长庚帮着白苏母女拎了行李出厂子，厂门口等着一辆车。 见从车里钻出头来招呼白苏的是赵秘书，严伟才怼苗翠凤：“二嫂厉害，你咋不去找二嫂，你看人家来县城，秦书记让赵秘书车接车送。” “想要进运输队，也得你们有那个命。” 严伟才窝火道：“以前二嫂想让大军做儿子，你不愿意还吊着她，我看你现在肠子悔青了，人家也不肯看你们母子一眼。” 正在跟严伟才夫妻吵架的苗翠凤，扭头一看，可不是白苏上了一辆小轿车。 之前就听陆秋霜说过，只要秦书记开口说一句话，什么事情都能办成。 苗翠凤一急，冲小轿车那边喊：“弟妹弟妹，你等等。” 白苏听到喊声，不但没理苗翠凤，还朝帮忙的小杜晃晃手，带着桂花钻进了小轿车。 进了轿车才发现，里面坐着一尊大神。 “秦书记，你怎么也在？” 第121章 他们像两口子 秦炎越冲白苏和桂花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去邮局办事，路过食品厂，顺路搭你一程。” 上回在秦炎越那儿吃饭，白苏担心桂花开学的时候扛的行李太多，问过贺岩，从食品厂去学校怎么走，坐哪路公交能到。 菊姨当时听了，跟秦炎越说，如果贺岩出车不在县城，那等开学的时候让赵秘书帮着送送。 当时秦炎越嗯了一声。 白苏以为他答应了。 一早走出厂区大门，赵秘书的车在厂门口等着，她以为是秦炎越得知桂花今天开学，让赵秘书帮着送她和桂花去学校。 哪知道人家只是出门办事路过食品厂，顺路载她们一程。 她果然想多了！ “那我和桂花运气挺好的，遇到秦书记你出门办事，不用扛着行李转车，省事不少。” 白苏问秦炎越：“这么早出门，吃过早饭了吗？” 秦炎越摇摇头！ 白苏忙从行李袋，翻出装了芝麻饼子的竹盒，递到秦炎越面前。 “那你尝尝我做的芝麻饼。” 还是上回装鸭货那种食盒，盒子里面铺着油纸，里头摆着沾满芝麻的饼子，让秦炎越一看就很有食欲。 果然她每回来县城，都不会空着手，一定会给他带吃的。 秦炎越伸手接过食盒，嘴角不着痕迹的上扬，将竹盒握在手上。 “秦叔叔不喜欢吃芝麻饼吗？” 桂花见他接下不吃，小声在一旁嘟哝。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秦炎越身上，他握着食盒的手指，看着根根骨节分明。 芝麻饼表皮很酥，上边还沾了很多芝麻，白苏无法想象，像秦炎越这样刚毅硬朗的男人，在车上捏着一个芝麻饼吃，边吃边掉饼屑子的场景，会是什么画面。 白苏拿盖子往他面前戳了戳：“要不，你吃芝麻饼时我替你兜着，不会掉饼屑。” 这个女人想看他在桂花一个孩子面前丢脸吗？ 再说，哪有女人动手动脚，拿着食盒盖子就往男人胸膛上戳的。 秦炎越冷着脸：“我没有在车上吃东西的习惯。” “那好，你留着回去吃，还能跟赵秘书菊姨分一分。” 白苏凑过去将盒子给他盖上。 本来她和秦炎越就离得挺近的，他探身过去帮着盖食盒，跟他距离更近了。 秦炎越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是那种混杂着中草药的淡淡薄荷香，应该是她采药熬制药膏时染上的，这种味道要比菊姨爱抹的雪花膏闻着让人安心。 秦炎越呼吸凝滞了一下，身子有些僵。 从县城食品厂到县一中，要是搭公交车，还要中途换乘，白苏搭秦炎越的顺风车，一会儿就到学校了。 赵秘书将车停在学校门口：“秦书记，你要不要送送白姐和桂花？” 秦炎越对气味很敏感，一直能闻到似有若无的淡淡薄荷香，白苏带着桂花下车，他才感觉侵入鼻息的气味终于淡了。 于是，一直僵着的身子也放松了些。 秦炎越对自己的过度反应心虚，他不动声色：“你去帮忙搬行李。” 赵秘书从驾驶位下来，要帮白苏搬东西，一个矫健的影子三步两步跑过来，抢下白苏扛着的行李。 “你是白姨吧？我爸让我来帮桂花妹子拿东西。” 长相青涩的少年，鼻子英挺，五官周正，皮肤是那种晒得很健康的小麦色，看着很青春很阳光。 他扛着行李和桂花站在一起，还比桂花高出一个头。 白苏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弄懵了：“同学，你爸是哪个？” “钱嘉佑啊，白姨昨天还见过。” 意识到自己跑过来扛行李的举动，好像有些莽撞了，他忙跟白苏解释：“我爷爷是县城医院的钱主任，昨天白姨你给他送过芝麻饼。” “白姨，你做的芝麻饼真好吃。” 少年笑得一脸灿烂：“以后在学校，桂花妹子我罩了，还能不能吃到你做的芝麻饼？” 又是一个被她厨艺征服的小迷弟。 白苏失笑：“行啊，你帮我罩着桂花，芝麻饼管够。” “对了，行李你都帮我扛上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苏问出心里的疑惑：“今天来学校报道的人那么多，你又没见过我和桂花，怎么认出来的？” “白姨，我叫钱弘毅，你喊我弘毅好了。” “我爸说，长得好看最显气质那个，就是白姨，我和我爸一早在校门口等着。” 钱弘毅帮着扛上了行李，白苏才发现昨天在卫生局见过的钱嘉佑，就站在校门口。 白苏看向他，钱嘉佑迈开大步朝她走过来。 他儿子帮忙扛了大件，他上前接下白苏手上拎的小件。 “我家老爷子一早在念叨，你要带桂花来一中报道，让我们帮着扛行李，我和弘毅一早就来了。” 有钱嘉佑父子帮忙，这下没赵秘书什么事了。 赵秘书上车要载着秦炎越去办事，见他家书记捧着食盒子，视线透过车窗，望向跟白苏在边走边聊的钱嘉佑。 刚刚钱局他们家的小子跑过来帮忙，就在车子旁边。 想来人家说的什么，他们书记一字不落全听了去。 赵秘书也想吃芝麻饼。 但他深知，想虎口夺食那是不可能的。 车上这位越来越护食，上回那三盒鸭货，一口也没分给他吃。 反正他也是吃不到芝麻饼的人！ 想到他们办事的邮局在食品厂附近，有人特意一早在厂门口等着，还说顺路，绕一大圈将人送到学校门口。 秦书记不是唯一吃芝麻饼的那个人。 现在还后来者居上，被人抢了先，这让赵秘书心里一阵乐呵。 “书记，钱局父子两个还挺热心的。” 生怕秦炎越不知道似的，赵秘书说起上次跟钱主任一起去和平大队的事情。 “县城医院的钱主任，以前跟白姐她爹交情不错，那会儿还说要结个亲家，后来钱家出事搬去省城住过一段日子，这才断了联系。” “打小就认识，说起来，我白姐跟钱主任的儿子有点青梅竹马那个意思，别说，他们俩站一块儿，还挺像两口子。” 赵秘书说得起劲，秦炎越冷不丁打断他：“宣传科那边缺个人。” “什么？” 赵秘书一下没反应过来。 嘴碎，爱打听，适合做宣传干事。 等意识到秦炎越是什么意思，赵秘书安静的闭上嘴。 第122章 她身上沾了别的味道 白苏问了钱弘毅学校食堂的价格，一份肉一角钱，鱼七分钱，米饭面食要用饭票，素菜米面的价格比肉食便宜很多。 她算了算，女孩子就算饭量不大，一个月也得五元钱伙食费，还要省着点用那种。 贺岩知道桂花要来县城上学，攒了不少饭票粮票，搁在他宿舍屋子里显眼的地方，还留了纸条。 报道完进宿舍安顿好，白苏掏出一叠饭票，还有五元钱，塞进桂花手里。 “这个月妈给你五元钱伙食费，你先用着，不够下个月我再多给点。” 妈在大队卫生所做赤脚医生，一个月工资才十元钱。 光她的伙食费，一个月就五元。 桂花觉得五元钱太多了：“妈，我手上有二姐给的，你再给我二元钱够了，我有饭票，不用餐餐吃菜。” 桂花不肯要，白苏硬塞给她：“我知道，你二姐给了你二元钱稿费，二元钱能做什么？县城不比镇上，处处要花钱。” “妈不在你身边，你姐夫的运输队要出车，上食品厂也找不到人，手里有钱，遇到什么事儿能应个急，再说，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注意营养。” 母女两个为了几元钱推来推去，一个要给，一个不肯要，钱嘉佑在一旁看得很羡慕。 “还是闺女省心，知道心疼人，不像我家两个皮小子，只知道张嘴要吃的，每次来学校还要翻箱倒柜找吃的带来学校。” 今天来学校报道，办手续，钱嘉佑父子帮了很大的忙，他们还帮着扛了被褥铺盖。 原身也是小时候见过钱嘉佑，现在她记忆里找不出这个人，严格来说，昨天钱主任带她去卫生所，她算是第一次见到钱嘉佑。 人家这么热心帮忙，一早在校门口等着，白苏挺感动的。 “钱大哥，到饭点了，我请你上国营饭店吃饭。” 钱嘉佑一听白苏要请吃饭，笑了：“我也是这个意思，两个孩子都在一个学校，以后常来常往，是该一起吃个饭。” “不过，这顿饭得我请，等去了和平大队，妹子再请回来。” 卫生局分管各个医院还有卫生所，以后和平大队办药厂，钱嘉佑这个卫生局的领导要下乡视察的。 钱嘉佑将她要说的话都说了，白苏也不是扭捏的性子，点点头往学校附近的国营饭店走。 才到国营饭店门口，一辆车停下来。 赵秘书从车窗的驾驶位上探出头：“白姐，学校的事情忙完了吗？” “秦书记要去长丰公社办事，要不要捎你一程？” 县城回长丰公社的公交车，一天才一趟，人满了马上发车，压根不管到不到那个点儿。 白苏这会儿在国营饭店吃过饭，赶去县城的车站，还不一定能搭上车。 听到秦炎越说要去长丰公社办事，白苏去国营饭店吃饭的心思没了。 钱嘉佑早从他家老爷子那儿得知，秦书记是白苏哥哥的战友，说起来钱嘉佑其实还跟白苏的哥哥认识。 他也知道白苏回和平大队很难搭车，忙善解人意道：“那下次妹子来县城，我再请你上国营饭店来吃饭，你先搭顺风车回去吧！” “好，下次我请。” 白苏朝他挥手：“下次钱大哥你来和平大队，我一定做几个菜好好招待你。” “那我有口福了！” 钱嘉佑温和的笑笑：“妹子你快上车，下次我来和平大队找你。” 车外边的两个寒喧没完，一个喊妹子，一个喊钱大哥，钱嘉佑甚至跟他战友的妹妹约好下次去和平大队。 秦炎越等得不耐烦了，伸出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椅背。 赵秘书坐在前排暗暗翻个小白眼，还是认命的将头探出去喊一声：“白姐，聊完了吗？走不走？” 白苏忙跟钱嘉佑结束这场谈话，再次朝他挥挥手，爬上了秦炎越的车。 一上车，赫然发现秦炎越就在后排坐着。 这人今天一早也挤在后排坐，去长丰公社那么长的路，也坐后排吗？ 想到每次秦炎越来和平大队，都是赵秘书下了驾驶位替他去后边拉车门，白苏觉得他坐后排是一种习惯，没多想。 她跟秦炎越打招呼：“不好意思，让秦书记久等了。” 秦炎越又闻到了那种似有若无的淡淡薄荷香，还夹杂着其它别的味道，他不太喜欢薄荷香沾染别的味道，嫌弃的皱了一下眉头。 “知道久等，下次搭车动作麻利点。” 钱嘉佑热情的请她上国营饭店吃饭，突然不吃了，要搭顺风车回大队，白苏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就跟钱嘉佑多说了两句。 没想到惹这尊大神不耐烦了。 不过白苏也能理解。 上回赵秘书还说秦炎越忙得脚不沾地。 他这么急，一定是赶着去长丰公社有事要办。 白苏这么想的时候，赵秘书的车已经开到了县城食品厂附近，停在国营饭店门口。 不是急着去长丰公社办事吗？ 秦炎越迈着大长腿下了车，率先一步往国营饭店走，白苏有些摸不着头脑。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秦炎越顿住步子：“到饭点了，吃完饭去长丰公社。” 早知道秦炎越要吃完饭再去长丰公社办事，那不如在学校附近的国营饭店，跟钱嘉佑一块儿吃得了，答应得好好的一起吃饭，她突然跑掉了多不好。 不过，秦书记这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真让他跟钱嘉佑一块儿吃饭，别弄得人家不自在。 从县城到长丰公社，要一两个小时的车程，秦炎越胃不好，吃完饭再回长丰公社的确再合适不过。 再说，她一早带着桂花报道，跑来跑去，上宿舍铺行李，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知道白苏有些嗜辣的口味，秦炎越点了一个小炒肉，一份红焖鱼，让炒了一个时令蔬菜，再要了一份清淡的丝瓜肉片汤。 新鲜的青辣椒，跟切得肥瘦相间的肉片一起炒，出锅时还滴了生抽，入味又下饭。 红焖鱼搁紫苏一起烧的，紫苏的香味去掉了鱼肉本身的腥味，配上清淡的小青菜，白苏吃得很满足。 第123章 扮小两口上瘾了 见秦炎越慢条斯理在喝汤，也没有急着赶路的样子。 白苏看一眼国营饭店斜对面的废品回收站：“秦书记，你和赵秘书急不急着去长丰公社，我能上对面的废品收购站找点东西吗？” 赵铭觉得有人死鸭子嘴硬。 一早让他将车开到食品厂门口等着，非说是顺路，然后钱嘉佑多跟白姐说了几句话，他都闻到了呛人的火药味，空气中还有那种无法言喻的酸臭味。 嘴碎说过他白姐和钱局是青梅竹马的话，惹恼了他家书记，赵秘书就一直识趣的当个透明人。 白苏说要去废品收购站逛逛，透明人没忍住：“白姐，你要去找什么？” “找高中的课本还有练习册。” 白苏解释：“一开始是兰花和赵知青想学习高中知识，现在我二女婿周长卿也跟她们一块儿学习，还有大队长的儿子李向阳。” “荷花这几天也说要跟着她二姐一块儿学习。” 荷花老悄悄往牛棚那里跑，有时候尹凡说什么她都不懂，荷花就觉得也要多学些知识。 “之前贺岩帮忙弄的教材不够用了，我就想趁着这次来县城，多弄几套回去。” 听了白苏的话，赵秘书惊讶：“白姐，你都有二女婿了？” 赵秘书知道那个周知青，从工农兵大家遣返回来的，以前是和平大队的赤脚医生。 他知道周知青跟白苏的二女儿走得近，只是没想到一个成分有问题的知青，那么快得到了她这个丈母娘的认可，已经对外宣称那是她的二女婿。 跟赵秘书的关注点不同，秦炎越关注的是那么多人开始学习高中知识。 京城那边的政策的确有松动，但还在讨论阶段，他战友的妹妹就已经抓住了风向，让她女儿女婿开始学习高中知识，还带动着大队长儿子和赵知青一起。 那种强烈的感觉又来了！ 这绝不是一个乡野村妇该有的见识。 秦炎越喝完最后一口丝瓜肉片汤，搁下筷子：“我跟你一起去废品收购站。” 不是！ 书记是什么身份，逛废品回收站？ 赵铭真是搞不懂他们书记这个人，在学校附近时，还因为白姐和钱嘉佑多聊了几句不痛快。 转头请吃完饭，又陪着逛起了废品回收站。 守在废品回收站门口的老头儿，一看白苏和秦炎越，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你们找什么？” “我女儿上高中了，想来找找看有没有高中的练习题。” 白苏说明了来意，老头儿觉得也能说得通。 “现在愿意读书的人不多了，你们两口子一看就是文化人，好了好了，快进去找，别给我惹麻烦。” 白苏要否认他和秦炎越两口子的关系，秦炎越拉了她一下，意思是不要说太多。 就这样，在老头儿一脸嫌弃的催促下，秦炎越拉着白苏进了废品收购站。 白苏被断腿的红木椅子绊到脚后，觉得这会儿的废品收购站，简直是一座宝藏。 她在一堆陶瓷碎片中，翻到了一匹沾着泥的陶马。 白苏用袖子擦去陶马上的泥，认出是三彩釉陶器，顿时眼前一亮：“这个，我要了。” 秦炎越自然也认出了，她手上拿的是一样唐三彩陶器。 白苏细微的动作落到秦炎越眼里，他嘴角勾了勾。 就在他以为面前的女人有所顾虑，会收手的时候，他错估了一个古董爱好者的贪婪，因为白苏干脆蹲下来，在一堆破旧的陶瓷碎片中翻找。 等白苏真的翻出一个完好的冰裂纹瓶子，还有一个沾着泥灰的破碗，秦炎越嘴角抽搐得厉害。 这些东西现在非但没有用，家里有这些东西，还会招惹灾祸。 他不得不在一旁提醒：“你是来找书的。” 白苏这才悻悻的放下手里拿的，跟着秦炎越找到了放书的杂物间。 秦炎越也不嫌脏，帮着白苏在沾满灰的书堆里翻，真让他们找出了全套的初中高中教材，还有一些练习题。 当然，白苏这次又发现了一堆缺页泛黄的书，是用线缝的那种。 她小心翼翼翻出来几本稍微完好一些的，夹在了他们要的一摞高中教材里。 抱着一大捆书往外走，她有些舍不得在破瓷片里找到的东西。 秦炎越像是拿她没办法，拣起她找到的那匹陶马，将她擦掉泥的地方，又抹上了一层泥灰，然后再拿上那个花瓶。 “不能再多拿了，你喜欢，回头让贺岩混熟了再进来找。” 白苏也知道，自己因为来县城，穿了梨花做的新衣裳，又跟光鲜亮丽的秦炎越在一块儿，说是进来找书的，挑太多破烂出去，会引人起疑。 她只好接过秦炎越帮她沾过灰的陶马和花瓶，跟着他一起走出来。 “找得可够久的。” 老头儿见他们总算出来了，一脸嫌弃：“手上拿的什么？” “我跟我媳妇刚搬家，她拣了一个破花瓶拿回去插花。” 亲耳从秦炎越嘴里听到媳妇两个字，白苏被雷死了，忍不住拿眼瞟他。 秦炎越却面不改色，将用绳子绑好的一捆书递过去：“书多少钱一斤？您老人家称一称，这些书多重？” 白苏手上还拿着一个唐三彩，还有一个花瓶，虽然瓶子沾了灰，老头儿也知道一定是没有破损的，人家才会拣了带出来。 估摸着秦炎越手上拎的书，称重也就是五六毛钱的样子。 “不用称了，一元钱。” 怕秦炎越爽快的掏钱，白苏刚要说话。 秦炎越皱起了眉头：“一元钱太贵了，八毛钱。” “这么多书你只给八毛钱，你媳妇手上拿的花瓶回去还能用，你去外头买一个，都不止五毛钱。” “看你们小两口穿得这么好，多给二毛钱都舍不得。” 老头儿嫌弃完，倔强道：“一元钱，一分也不少，不给一元钱我不卖。” 秦炎越为了不引人起疑，扮两口子还上瘾了。 堂堂秦书记，为了二毛钱跟人磨嘴皮子？ 白苏差点没忍住笑。 戏精上身，白苏在一旁帮腔：“叔，这些书称重也就六七毛钱吧，要不这个破瓶子我不要了。” 第124章 男人的心，海底的针 白苏要将手上拿的瓶子还回去，秦炎越一脸不情愿往外掏钱。 “一元就一元，下回我们来找书，您老得便宜卖。” “行啊，知道疼你媳妇儿。” 老头儿接了钱高兴的夸秦炎越一句，笑眯眯道：“下回你们两口子来找书，我便宜卖你们。” 守在废品收购站的老人家，嗓门贼大，等在门外墙根下的赵秘书听得清清楚楚。 进去一趟废品收购站，怎么成两口子了？ 秦炎越帮白苏拎着书出来，等上了车，赵秘书还是惊得合不拢嘴。 秦炎越不动声色，懒得搭理赵秘书。 白苏只得红着脸解释：“那个大叔搞错了，秦书记怕引人起疑，就认了我们是两口子。”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赵秘书差点笑喷了。 在学校门口他说白姐和钱嘉佑看着像两口子，他们秦书记就在废品收购站的老头儿面前，认了他和白姐是两口子。 果然只有万年单身汉能干出这种事情。 这得多幼稚啊？ 他们秦书记不会是个雏儿吧！ 看赵铭肩膀抖动得厉害，白苏一头雾水：“赵秘书，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赵秘书不用回头，也知道有人在拿死亡的眼神盯他，因为他已经脊背发凉了。 他忙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我们秦书记从来没逛过废品收购站，为了白姐你，头一次逛那种地方，他身上弄脏了，我觉得这事儿挺好笑的。” 秦炎越是为了帮她带出唐三彩和喜欢的陶瓷瓶子，拿着这两样东西在泥灰里滚了又滚。 赵秘书不提醒还好，他这一提醒，白苏才发现秦炎越身上沾了好些灰。 她掏出梨花为她绣的手帕，递给秦炎越：“秦书记，你身上沾灰了，快擦擦。” 秦炎越面无表情接过白苏手上的帕子，掸拭干净身上的灰。 擦完以后，也没有将手帕还给白苏的意思。 白苏见上面沾满了灰，觉得像秦炎越这么讲究的人，一定是弄脏了不好意思还给她，反正梨花送了她一打手帕，白苏也不在乎这一条两条的，就没要了。 毕竟今天能弄到唐三彩和冰裂纹的花瓶，没有让人起疑，都是秦炎越的功劳。 这两样东西，在废品收购站的时候，白苏抹了灰只窥见了陶瓷一角，但是这个年代落进废品收购站的东西，是真品的可能性极大。 白苏迫不及待想验证自己的猜测，扒开报纸又掏出一条手帕，开始擦陶马上面的泥灰。 秦炎越看看自己手上握的手帕，又看看白苏擦灰的那一条，顿时就黑了脸。 “回去看，别把车弄脏了！” 秦炎越说是到长丰公社办事，等到了镇上，赵秘书却没有在公社停留，直接将车开向和平大队的方向。 等到了贺家宅子门口，秦炎越帮着白苏拎了一捆书跟下来。 赵秘书则是打开车子的后备箱，从上面搬下来一个大纸箱子，箱子里摆着一堆瓶瓶罐罐，都是熬药用的器具，其中几个大号的紫砂炉最显眼。 白苏这下才知道，秦炎越来长丰公社办什么事了。 这是她为药坊订制的一批医药器具，中药的东西最忌讳沾铁铝，所以熬药制药要用紫砂陶器，这些都要在外省订购。 秦炎越路子广，白苏将这件事情托付给他。 这次去县城，秦炎越也没提这事。 本以为还要一段时日，她要的器具药材才能到，没想到秦炎越今天跑邮局又说到长丰公社办事，是为了给她送医药器具回来。 白苏本来也没有计较，秦炎越在车上突然黑脸的事儿。 他这人爱干净，菊姨说他有洁癖，陪她去废品收购站那种地方，简直是委屈了像高岭之花的秦书记。 人家才擦干净身上的灰，她又在车上摆弄沾灰的陶器，这种行为很不合适。 现在知道公务繁忙的秦炎越，竟为了给她弄医药器具，忙前忙后跑邮局送她回和平大队，白苏被这个臭脸的家伙给感动到了。 “秦书记，你和赵秘书留下吃个饭吧？” “好！” 秦炎越淡淡嗯了一声：“你们队上的药坊建得怎么样了？我去看看。” 白苏去县城这两天，大队卫生所一直是周长卿替她值班，除了守着大队卫生所，周长卿还兼顾建药坊的事情。 从前僻静的牛棚山坳，已经大变样了。 队上烧窑在山脚下建了一排红砖房，就在新建的药坊边上，因为要将原先牛棚那地尽快腾出来，建的一排红砖房已经在盖瓦。 得知秦书记来视察了，大队长李志强还有周支书，都赶来了山坳这边陪着。 “药坊已经在搭梁了，再过两天全部能盖上瓦，通风后投入使用。” 原本药坊的规划，一直是周长卿在帮着白苏负责。 周支书却挤在秦炎越身边：“这片牛棚要拆了，到时候整片空地要利用起来，在山坳建药田。” “秦书记，药膏方子都是现成的，我们队上会挑选出优秀的社员，进药坊当工人，管理药田。” 周大江大概不知道，白苏在秦炎越面前，承诺帮着尹教授他们搬出牛棚让管理药田，才换来县里对药坊的支持。 现在他插这一脚，是什么意思？ 白苏心里不痛快，秦炎越觉察到了。 他心照不宣看向白苏：“你昨天去了卫生局，那边怎么说？” “钱局的意思是，涉及到医药的东西，要严格控制，不管是药材还是人员的选用，要是出了一丝差错，就要连累县里连累整个公社和大队。” 白苏拿钱嘉佑当借口：“卫生局那边说就算和平大队是个小药坊，工人的选用也得考中药材和卫生各方面的知识，药坊的事情全要在卫生局备案记录在册。” “还有，我们大队办这个药坊，想做出药膏帮助更多的人，这一点没有错，一开始摊子也不能铺大了。” 白苏说出他的想法：“秦书记，除了海岛部队的订单，在别的销路还没打开前，我想将药坊的工人数量控制在十个之内。” 第125章 女婿有过人之处 作为队上的支书，周大江算盘打得贼响，白苏直接用卫生局的借口，将他安插人控制药坊的打算全给堵死了。 白苏说只要十个工人，周大江想到自己收的那些好处，以及要安插的人。 “十个人怎么够用？” “怎么会不够呢？药材的采集，我打算采取收购的方式，教队上的人认草药，帮着采药送来记工分，这样就能控制药坊工人的数量，还能缩减药坊的成本。” 白苏笑吟吟看向周大江：“周支书也想咱们队上的药坊减少成本开支，不拖累公社和县里一直往药坊贴钱吧？” 这让周支书怎么接话？ 他只得点头应是。 “周知青家传的医学，他手上还有一个治虱子的方子，等药坊运作了，我们还想熬制治虱子的药水。” 白苏顺水推舟，就将周长卿引荐给秦炎越。 然后告诉秦炎越：“关于种药材方面，林教授是农业方面的博士，周知青懂药材药理，也有他的想法。” 秦炎越很欣赏贺岩，所以对白苏挑女婿的眼光，也十分认同。 周长卿能让身边这个女人看中，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秦炎越看向周长卿。 周长卿忙道：“药材的种植除了要懂中草药，还要懂一些科学种植的方法，药性不同，做出的中成药效果天差地别，这一道关卡要严格控制。” “林教授孔教授有科学种植的经验。” 周长卿继续说下去：“我的意思是，县里和公社这边，能不能再安排一个药材方面的专家，下放到咱们大队。” 在农场改造的人里，最不缺这类的专家，用得上的时候，只要革命会那边点头，县里是能运用手中的权力调动的。 秦炎越很看好周长卿：“种植药材，不比种植粮食，的确得有专业人士指导，你很有想法，我回去县里开个会讨论，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秦炎越这种人，哪会看不出周支书有小心思。 他离开的时候当着周大江和李志强的面，一锤定音：“药坊人员的选用，卫生局那边会派人来考试，帮着和平大队选人。” 整个和平大队，只有周支书的儿子周鸿波，是前进小学的老师，算是吃上了商品粮的，每个月有工资，还能发粮票。 原来周鸿波在大队十分有优越感，到了成亲的年纪也挑三拣四。 跟着白苏去过一趟县城，开阔了眼界，周鸿波才知道自己一个小学老师不算什么，甚至还比不上贺岩那个县城食品厂运输队的工作。 白苏要办的药坊，不得获得了长丰公社的支持，连县里也给了和平大队一部分补助。 周鸿波觉得这是个机会。 他在学校教书也没那么上心了。 周长卿不去教书，陆兰花做了前进小学的老师，这要是在之前，周鸿波不知道有多高兴，至少近水楼台，他能接触到白苏的女儿陆兰花，跟她一块儿去学校一起回和平大队。 如今周长卿跟兰花确定了对象的关系，周长卿一有空还往前进小学跑，骑自行车接陆老师回和平大队，这让周鸿波如鲠在喉。 开学几天后，周鸿波做出了决定。 “爹，我想帮白婶子管理咱们大队的药坊。” 周鸿波告诉他爹周大江：“上次去县城，爹你是没见到白婶子多吃得开，县里和公社支持咱们队上办药坊，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你以为我这个当老子的，没有替你打算？” 周大江老谋深算：“跟在你白婶子身边，能经常见到秦书记和卫生局的领导，露了这个脸，以后你想往外面跳一跳，有的是机会，这不比在小学安安分分当个老师强啊？” “只是大队卫生所那个女人，真是个厉害的，以前咋瞧不出来。” “我才动了这个心思，她将咱们这条路堵死了。” 周大江将秦书记送医药器具，来视察的事情告诉了周鸿波：“她去一趟县城，去卫生局拿到了办药坊的手续，还有上次那两样药膏的检验报告。” “卫生局那边说，会派人来和平大队帮着选人，这下咱们没法儿插手了。” 周大江告诉他儿子：“你上学那个工作好好干着，药坊这边，想进去得考中草药知识，我跟隔壁大队的文大夫借了赤脚医生手册还有中草药的书，你好好翻翻。” 大队的药坊快竣工了，屋子通风后，很快能投入生产。 现在临时抱佛脚，有些来不及了。 周鸿波是个心思活络的人：“爹，难道进药坊这件事情，没有一点活动的余地？” 想到陆家那一家子，周大江觉得也不是没有机会。 如果自己的侄子孝顺，真会有人拿异姓女婿当个宝吗？ 何况，还是一个成分有问题的知青。 周大江微眯的眼透着算计：“你这几天多翻书，我这头也想个法子。” 整个和平大队，都在盯着山坳那处药坊。 虽然白苏拿到了公社和县里很大一部分的支持，药坊是属于集体，属于和平大队的，作为大队干部的周大江和李志强，各自有打算。 白苏跑一趟县城，卫生局那边要帮着药坊挑人，然后来视察的秦书记也证实了这个说法。 这下对药坊动了心思的人，要么像苏笑笑和赵清柔那样，到处找中草药的书看，学习相关类的知识，要么偃旗息鼓歇了心思。 字都认不全，还怎么考试？ 只有白苏的大嫂苗翠凤，县城食品厂的工作没弄成，死死盯上了队上要办的药坊。 她既不想学习，又想让她两个儿子进药坊上班，将主意打到了白苏头上。 眼看药坊盖好了，通风后很快能投入使用，苗翠凤拎上一斤瓜子一斤鸡蛋糕，带着陆大军找到了大队卫生所，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大队支书周大江。 白苏这些天既要忙大队卫生所的事儿，还要管着山坳那边的药坊，忙得脚不沾地。 有人来大队卫生所，她还以为是来看病的，看清楚是苗翠凤和陆大军，白苏沉下了脸。 “你们来干什么？” 白苏拿出听诊器：“说吧，哪儿有毛病？” 第126章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要不是有周大江在，白苏想直接赶人。 但毕竟周大江是队上的领导，白苏给他几分面子，没有当场翻脸。 一看白苏的冷脸，周大江忙在一旁打圆场：“妹子啊，你嫂子和婆婆一家，是做得不对，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大军和你嫂子这回知道错了，要我来做个见证，你看这事儿怎么弄？” 周大江说完，还给苗翠凤使了个眼色。 苗翠凤二话不说，拎着鸡蛋糕和瓜子砰的一声给白苏磕头：“弟妹，我真的错了，都是我猪油蒙了心，以前是受那老东西挑拨，一直跟你过不去。” “你，你不是想要大军做你儿子吗？我答应，我都答应。” 苗翠凤仰头观察着白苏的脸色：“你看，我把周支书找来做见证了，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将大军过继给你做儿子，我们是一家人。” 放着五朵金花握在手上，做个躺赢的丈母娘不香？ 以为她是原身，非得心生执念，要个儿子养老送终。 白苏的心里豪无波澜，只觉这一幕很可笑。 书里原身奢望了一辈子，甚至为了得到陆大军这个儿子，不惜将五个女儿一个一个推入深渊，没有换来苗翠凤和陆大军一家子的心甘情愿。 换了芯子，她瞧都瞧不上这样的白眼狼，白眼狼自己舔过来了，求着跪着要给她当儿子。 这会儿苗翠凤跪着，陆大军还一脸希翼看向她。 “婶子，我以后会好好孝敬你。” 偏这个时候，周长卿在山坳那边替她忙完回来了，一进大队卫生所看到这副阵仗，愣住。 苗翠凤觉得周长卿很碍眼，没有周长卿和贺岩，县城食品厂的工作，还有以后药坊的管理，都该是她家大军二军的。 看白苏没什么反应，苗翠凤一急之下指着周长卿：“弟妹，他一个成分有问题的外人，巴结讨好你，不就是为了得到药坊的工作。” “一个外人有什么好，他的成分还要连累你和兰花。” 苗翠凤说着说着，因为手上握有两个儿子，有些洋洋得意：“大军二军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你的亲侄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儿，胳膊肘难道还能往外拐？” “你可千万别糊涂啊，放着大军这个亲侄子给你当儿子不要，把一个成分有问题的知青当成宝。” 白苏本来心里毫无波澜，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可笑。 但她这样贬损自己的女婿，就不能忍了。 看周长卿变了脸色，白苏盯着苗翠凤冷笑一声：“对，亲侄子胳膊肘是不会往外拐，只会为了要娶媳妇，卖他堂姐梨花。” “还有你这个帮凶，给我灌牛药，恨不得一碗药灌死我，要将梨花她们一个一个卖了。” “等吸干净了我们母女几个的血，陆大军他会孝敬我？” 既然苗翠凤母子都不要脸了，白苏干脆利落戳破她：“我大女婿得到了县城食品厂的工作，我二女婿被秦书记看中，让他帮忙管理药坊，你们眼红了吧？” “可惜，你们眼红也没用。” “像陆大军这种废物，就算我让他帮着管理药坊，他能干吗？他懂中草药吗？他像我二女婿那样，是出身于中医世家，能给人看病吗？” “没有两把刷子，连路都不会走，还想飞起来，谁给你们的自信？” “想从我这儿得到好处，踩我女婿，你们脑子里是不是有病？” 白苏替她撑腰，周长卿感激的看过来。 白苏一字一句说清楚：“周长卿是我女婿，是我的家人，谁欺负我女婿，就是欺负到我白苏头上，还想进药坊上班，你们做梦去吧？” 别以为白苏将苗翠凤母子一通怼就够了，她眼神里泛着冷意看向周大江。 “周支书，你是大队干部，我一直很尊重你，但不知道你是以什么立场，来管我和陆家的事情。” “陆家老婆子和苗翠凤给我灌牛药的事儿，她们将梨花五十元钱卖给刘癞子的事儿，难道你不清楚？你会不知道？” “如果不是我幡然悔悟，将事情闹开，那这会儿我白苏不会站在这里，我女儿梨花已经被卖给了打人的刘癞子，梨花要是嫁进刘家受搓磨，我喝牛药伤了身子只剩半条命受得住吗？” “有句话叫做，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你明知道我受了伤害，知道发生过什么，还劝我原谅苗翠凤她们，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还有梨花差点被刘癞子害那件事情，还有孙明远对兰花耍流氓，你不但包庇还让孙明远做了女婿，我不知道你是另有所图，还是为人糊涂。” 白苏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冷笑道：“你要是这么糊涂，下回我得去公社还有去县城找秦书记反映一下，你这么是非不分，是不是能做好大队的领导？” 白苏以前还跟周大江维持基本的颜面，但周大江一次一次挑战她的底线，白苏已经彻底不想忍了。 周大江没想到白苏就这样戳破了他，一丁点面子也不给他留。 他气得一身发抖：“你这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心眼小，我看你这个大队卫生员不用干了。” 周大江带着苗翠凤母子上大队卫生所，给他们做见证人，要白苏认陆大军当儿子，是没有避着队上的人，所以好多人跟来瞧热闹。 被如此下面子，周大江崩不住，直接威胁上了。 然后围观的人群外，传来一道重重的咳声。 周大江循着声音往外望，赫然发现发出咳声的人，竟是长丰公社的殷书记。 殷书记身边还有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对他怒目而视，同行的人有公社的干事，还有好几个陌生面孔，看穿着打扮像是县城来的。 站在殷书记身边的人冷声开口：“和平大队的支书好威风，各个大队的卫生员是上过县城考试，拿过赤脚医生证，在卫生局有备案记录的，他说不让白苏同志做大队卫生员，就不做了？” 钱嘉佑作为卫生局的领导来视察，撞到有人欺负白苏很生气。 听到白苏说的一番话，钱嘉佑才知道他的白妹子，竟然在和平大队受过这么多苦。 第127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给身子着了寒凉的她灌牛药？ 卖她的女儿？ 他爹说白妹子男人死了好几年。 这几年她们孤儿寡母，到底经历了什么？ 钱嘉佑听到这些话怒火中烧：“殷书记，你们长丰公社下面的大队干部，就是这样对待同志的吗？” “上次白苏同志来卫生局拿文件，我跟她聊过，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同志，办药坊也是想为大队创收，想通过自己的医术以及对药材知识的掌握，帮助更多人。” “这样一个好同志，大队干部不帮她，不支持她，还管上了她的家事，让她这个受害者，原谅害她的人，有这么做大队干部的吗？” 钱嘉佑为白苏鸣不平：“我看和平大队的干部，得好好接受审查。” “还有对白苏同志灌牛药，参与买卖人口的，这是犯下大罪，得报公安送去农场劳改。” 还劳改？ 她已经被劳改过了啊？ 有县城的秦书记撑腰已经够吓人了。 这是县上哪个干部，又要替他弟妹出头？ 苗翠凤这下也不跪了，她战战兢兢站起来：“领导，不是我这么干的，是周支书说让大军认我弟妹当妈，能进药坊工作。” 周大江本来就处于劣势，还想着怎么将这事儿圆过去。 有苗翠凤这个猪队友出卖，还有什么搞头？ 县里干部来他们公社，来和平大队视察的时候，周大江弄这一出，殷书记也很生气。 “周大江同志，你的工作先停一停，等接受完组织的审查后，公社再做决定。” 周大江脸色发白，嘴颤着想说什么，亲眼被县里的领导和干部们撞破，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一个大队支书，想管着自己队上的药坊，有什么错？ 这下，完了，完了…… 那天在学校门口，钱嘉佑说要带人来和平大队考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还来得正是时候。 帮她狠狠挫了周大江的锐气。 白苏笑着迎上去打招呼：“钱局，你怎么来了？” 殷书记本来要给白苏介绍，跟他一起同来的，是县城卫生局的领导。 白苏笑着打了招呼，他这才知道钱局跟她是认识的。 这位白苏同志在县城倒是混得开！ “大队办药坊的事情在整个县都没有先例，县城卫生局的领导，很关心药坊筹备得怎么样了？所以钱局亲自带队，来你们大队视察工作。” “药坊的事情一直是你在负责，那白苏同志你带着我们去新建药坊看看吧！” 殷书记提出来：“趁着领导们都在，办药坊要是有什么困难，只管提出来。” 顺着殷书记的话，钱嘉佑冲白苏点点头。 “白苏同志，县里对你办药坊的工作很支持，殷书记说得没错，来大队视察就是帮着解决问题的。” “钱局，我们大队的药坊已经建好，周知青这几天组织了人，在帮着打扫药坊，熬制药膏的中医药器具也已经搬进去。” “因为要赶海岛部队订的一批药膏，这几天我已经安排大队社员在帮着采中草药。” “只等新建的药坊再通风两天，就能正式投入生产。” 钱嘉佑他们一行人是来视察的，所以白苏一边汇报着和平大队药坊的进展，一边带着他们往山坳方向走。 本来牛棚山坳这边很僻静，只有一条羊肠小路能进，要不就是翻山走山路。 因为在山坳烧窑，还有建药坊的缘故，大队拓宽了小路，修成了能过车的大路，白苏引着钱嘉佑和殷书记他们一行人往里走，道路很平坦。 新建的药坊用红砖砌成，整整齐齐的，药坊边上还有一排低矮的红砖房。 山坳原本起伏不平的地，也被犁平了，一排一排起了垄。 白苏解释：“制药膏所用的中草药，有季节性，等入秋天气越来越冷，有些药材采集不到了。” “所以我们大队将这片山坳清理出来，打算用暖棚种药材。” “当然，为了减少搭暖棚的成本，烧红砖的窑要保存下来，看到时候能不能像北方一样，利用烧炕的原理保证药田的温度。” 一个大队办药坊，都以为是在小打小闹。 白苏规划得有条有理，药坊也建得很有规模，钱嘉佑感觉像模像样的。 “白苏同志，你很有想法。” 钱嘉佑欣赏看向她：“只是暖棚保温，还有利用烧炕原理保证药田的温度，这些都要由专人来做。” “钱局说得没错，我也想到了这一点，秦书记有意发展暖棚种植，已经在想办法寻找这方面的专业人士，等找到了人，到时候会在我们和平大队试点。” 白苏带着钱嘉佑和殷书记一行人进了药坊，里面的中药器具摆放得整整齐齐，熬制药材的锅都是大号紫砂炉。 可以看得出来，跟递到卫生局的申请一模一样，药坊用的全是专业药材器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钱嘉佑看得频频点头：“白苏同志，县里相信在你的带领下，能将和平大队的药坊发展起来。” 周大江一直想插手药坊这边的事儿，白苏上次当着秦炎越的面，借口药坊工人的挑选，要由卫生局负责。 有了苗翠凤陆大军跟周支书联手的事情，白苏觉得应该借钱嘉佑来视察一事，彻底堵住那些想搞歪心思的人。 给大队的人一个警醒，建药坊跟隔壁办养猪厂可不一样，对于人员挑选要秉持着公正公平和偏专业性的原则。 “万事开头难啊，像钱局说的那样，大队办药坊，在整个县都没有先例，我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还要靠领导和卫生局多多支持。” 白苏认真的看着钱嘉佑：“钱局，上次我来卫生局的时候，你说过药坊人员的选用，要挑选一些懂中药材的人才。” “得考中药材和卫生方面的知识，人员编制也要在卫生局备案记录。” “我觉得您这话说得太对了！” 白苏相信钱嘉佑会懂她的意思。 果然钱嘉佑也是懂的，只稍微闪了一个眼神，他神色镇定自若，继续听白苏说下去。 第128章 想站在身后保护她 “从县城回来，我一直在思考钱局的话，觉得涉及到医药的东西，必须严格控制，不管是药材还是人员选用，不能出一丝差错。” 白苏跟他商量：“现在药坊这边什么都好了，只等通风后正式投入生产，人员选用也得提上日程。” 白苏上卫生局拿文件时，她在钱嘉佑眼里温婉知性。 现在她口若悬河，说话做事八面玲珑，又让钱嘉佑看到了她干练的一面，并且她提出挑人由卫生局介入，更是让钱嘉佑刮目相看。 药坊建在大队，意味着很难避开人情往来那一套，只有让卫生局参与进来，才不会有人从他白妹子这儿动心思。 “药坊不比办别的厂子，什么都得严格控制，挑选工人这一块，就由卫生局来出考题和卷子吧！” 钱嘉佑替白苏做主：“趁着你们公社的领导也在，我和卫生局几位同志出一份卷子，白苏同志你们组织想进药坊的社员和知青，来参加考试。” 择日不如撞日！ 药坊过几天要正式运行，人员选用得尽快定下来。 卫生局管着县城医院以及各个公社大队的卫生所，钱嘉佑在这一方面很有经验，跟一起来视察的同志商量了一下，很快弄出一份考题。 只是，跟钱嘉佑一同来和平大队视察的同志，里边没有擅长画画的，怕他们画的药材插图，社员和知青们考试时认不出来。 钱嘉佑跟白苏商量：“要不用新鲜的中草药代替？” “我知道一个人，他很擅长画药材插图。” 让李志强陪着卫生局的同志一起组织考试，白苏带着钱嘉佑走到药坊旁边低矮的红砖房那儿。 山坳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红砖房屋门紧闭。 听到有叩门声，尹凡从里打开门：“白婶子，你这是？” “这是县城卫生局的同志，想请你在试卷上画几幅插图。” 尹凡其实是很警惕的性子，但钱嘉佑是白苏带来的人，对于白苏她们一家子，尹凡爷孙和孔教授林教授完全没有戒备之心。 尹凡接过试卷，拿铅笔在试卷上开始涂描上了。 钱嘉佑一看到尹凡，震惊了一下，实在是尹凡长得太好看，一身贵气，不像是应该呆在和平大队的人。 白苏带着他敲门时，尹凡门窗紧闭躲在屋里，钱嘉佑大概猜到了他是什么身份。 他还担心，他会不会画插图？ 尹凡就勾勒出了几片薄荷叶子，明明只是随意刷刷刷几笔，他笔下的一株薄荷栩栩如生。 并且让钱嘉佑很意外的是，尹凡很懂药材。 根据试卷的内容，空出的插图部分，没有一个地方是画错的。 “婶子，你和这位同志去外边等着，我很快画完。” 尹凡领地意识很强，他虽然不反感突然闯入的钱嘉佑，但钱嘉佑一直两眼放光盯着自己画插图，这让尹凡不自在，忍不住就赶人了。 白苏只好带着钱嘉佑上外边等着。 钱嘉佑陪着白苏站在屋檐下：“妹子，我发现你慧眼识人，这样擅长画插图的人才，你是怎么挖掘出来的？” “他是尹教授的孙子，陪着他爷爷一起下放来和平大队。” 白苏解释：“山坳这边原先是队上关牛的，要在这儿建药坊，就得将牛棚的人安顿好，我想着他们这些人是有真本事的，让他们帮着管理药田，然后就知道了他擅长画画。” 白苏没有将尹凡的身份说得特别透彻明白，但一句他们这些人是有真本事，让钱嘉佑觉得白苏很真实，并没有在自己面前藏着掖着。 他也觉得很奇怪，小时候他其实只见过白苏一次。 那时候的白苏，还是个怯生生的小妹妹。 一开始是他家老爷子非得撮合，想让他跟白苏见个面，弘毅妈走了后，他也没有想着再找，觉得老爷子是在乱点鸳鸯谱。 等真见了白苏，他却觉得莫名亲切，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从白苏挖掘出帮着画插画的人这一点看，钱嘉佑又发现了她身上的另一个优点，就是她是非分明，没有去踩住进牛棚暂时蒙难的人。 钱嘉佑觉得这一点很可贵，更欣赏白苏了。 “妹子，你这些年也够不容易的。” 周支书替苗翠凤母子撑腰，做见证人的事情，被钱嘉佑撞破，白苏以为他指的是这个事情。 “让钱大哥见笑了，我和我婆婆嫂子一家子闹翻了。” 白苏坦言：“以前孩子们的爹还在，我婆婆大哥一家子还会做些表面功夫，后来看我们孤儿寡母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为了让我侄子陆大军娶上媳妇，她们差点将我大女儿梨花卖给一个打人的二婚头，我还差点被她们灌牛药给害死。” 懂医的人知道，着了寒凉的人再灌一碗药性霸道的牛药，简直是在谋杀。 钱嘉佑疼惜的看着白苏。 白苏苦笑着耸了耸肩：“我习惯了被他们一家子搓磨，倒是没什么，但她们不该将主意打到几个孩子身上。” “我是做母亲的，怎么舍得孩子受苦，怎么舍得她们一辈子被人安排好了，只能承受凄苦的命运，所以，只能我这个当妈的立起来。” 白苏说这番话时，眼神里全是坚韧和决绝。 钱嘉佑倒是能理解她，孤儿寡母过日子不容易，要是不硬气些，大把人顺着杆子往上爬，轻易就能欺负到她们头上。 她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拉扯大几个孩子，要在婆家立足十分艰难。 她没有被现实压垮，反而将几个孩子教得很好，自己更是凭着学到的医术做了大队卫生员，还有见识和魄力弄药坊为大队创收。 这样的女同志，既让人欣赏，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钱嘉佑这会儿就不怪老爷子乱点鸳鸯谱了，对身边的女人生出了疼惜的心思，想站在她身后，保护她们母女。 “妹子，你是个好女人，更是个好母亲。” “哪有钱大哥你说得那么好？为母则刚罢了！” 白苏和钱嘉佑站在窗外屋檐下说话，被帮着画插图的尹凡全听到了。 第129章 被女人教训了 “孔姨，你看我白婶子，她好像跟卫生局这位男同志挺熟的。” 白苏赶着要试卷，好拿去给大队社员和知青们考试，尹凡画插图，孔教授也在一边帮忙。 “你小子，刚来牛棚这儿住时，成天黑着脸，好像别人欠你一堆钱，现在都会管白妹子跟哪个男同志熟不熟了。” 孔教授搁下笔凑到窗户前，看着在外边说话的白苏和钱嘉佑。 不知道白苏说了什么，那个穿中山装的男同志侧过头，看着她白妹子在笑。 这个卫生局的同志，虽然跟尹凡的秦叔不能比，但长得还挺顺眼，跟她白妹子站在一块儿，挺像那么回事。 “别说，他好像真对你白婶子有那么一点意思。” “以我过来人的眼光看，你白婶子应该没往这上头想。” 孔教授压低声音，凑到尹凡耳边：“凡啊，你秦叔得抓紧喽，你白婶子这种女同志，有魄力有胆识，长得好看还显气质，错过了这座山没有这座庙，我看她抢手得很。” “你秦叔那人，性子傲，就算对你白婶子有那么一点意思，要他开口承认喜欢人家也难。” 孔教授八卦的不时往窗外瞄：“有些男同志就不一样，他很热情，还会逗你白婶子笑，因为工作以后经常跟你白婶子有接触。” 尹凡顺着孔教授的视线往外看，恰好就看到白苏也冲钱嘉佑笑了笑。 以前在京城，尹秦两家就有往来，除了抛下秦叔出国的那个女人，尹凡还从来没看到过他秦叔对女人上过心，秦叔就是一块融不掉的冰，秦爷爷为他的亲事操碎了心。 他秦叔老借口往和平大队跑，在尹教授爷孙看来，秦炎越对白苏很欣赏，应该有那么一点意思。 尹凡在心里打定主意，一本正经清了清嗓子：“孔姨，我回头给秦叔写封信。” 孔教授和尹凡不知道的是，压根不用他们写信，因为秦炎越已经到了和平大队。 画插图这件事情，对于尹凡而言，本就得心应手，有孔教授帮忙更简单了，不过一会儿，尹凡和孔教授按照白苏和钱嘉佑的要求，将试卷上的插图给画好了。 白苏接过试卷，正要捧着去药坊，李志强带着赵秘书找来了。 看到赵秘书突然出现在和平大队，白苏愣了一下：“赵秘书，你怎么来了？” “白姐，秦书记他受伤了，在大队卫生所等着。” 赵秘书也来不及解释：“你快去大队卫生所，替秦书记包扎伤口。” 一听秦炎越受伤了，白苏将手上的试卷交到钱嘉佑手上，要他帮忙主持考试，然后跟着赵秘书往大队卫生所跑。 秦炎越受伤后，赵秘书载着他径直来了和平大队。 因为今天卫生局来视察，大队卫生所这边没人，赵秘书将秦炎越安顿在车上坐着，就往山坳来找人。 等白苏赶到卫生所门口，发现秦炎越倚在靠背上睡过去了。 秦炎越这人除了面部线条有棱有角，还有一双鹰似的双眸，让他整个人气质偏硬朗刚毅。 许是他受了伤的缘故，倚在车椅靠背上睡着的秦炎越，第一次让白苏感到了柔和。 白苏不知道要不要喊醒他，又担心他身上有伤。 她小声问赵秘书：“秦书记伤到哪儿了？” “腿，腿被石头砸到了。” 赵秘书的话还没说完，听到动静的秦炎越睁开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砸到的腿很疼，他一双眼睛里泛着红血丝。 他这副样子看着挺让人心疼的，白苏下意识伸手去搀扶他：“还能走吗？要不让赵秘书背你下车。” “不用！” 秦炎越嫌弃的看一眼赵秘书，让白苏扶着他单腿落地下车。 赵秘书：“……” 看到他的裤腿被血染湿，白苏忙蹲下来帮忙查看伤口，等掀起他的裤腿一看，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小腿上被刮伤了好大一道口子，伤口还一直往外渗血。 这得有多疼啊！ 白苏让赵秘书帮着将人扶进卫生所，替他清洗伤口时关心的问：“这怎么弄的？” “在隔壁公社采石场，山上的石子滚下来，差点砸到一个小孩儿，我们书记抱着他滚开，被上边掉下来的石头砸到了。” “我要就近找个卫生所替秦书记看伤，他说腿还能走，就是点皮外伤。” 秦炎越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赵秘书也拿他没办法：“书记刚好要来和平大队看看药坊这边弄得怎么样，就说到你这儿包扎。” “这不是胡来吗？天气这么热，伤口不快点消毒包扎好，要是感染了咋办？” 作为一个大夫，白苏板着脸教训秦炎越：“秦书记，你不能因为自己能扛，不拿伤口当一回事，这么大一道口子，真感染了有你受的。” 秦炎越在海岛部队的时候，经常受伤，一点轻伤从来不当一回事。 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受伤不重视，被一个女人教训。 看着她认真严肃的样子，秦炎越没有觉得心里不痛快，反而放软了语气：“我下次注意点。” 白苏替他清理完伤口，要进行缝合。 “我这儿没有麻药，缝伤口很痛，你能不能忍得住？” “嗯！” 秦炎越示意白苏他不怕痛，让她只管缝合。 “那我缝了，你要是痛，可以闷哼出声，或者喊出来都成，受不住的时候，你扶住椅子把手。” 白苏穿针引线替他缝合前，仰起头来认真的交代一句。 女人温柔叮嘱着，秦炎越认识白苏这么久，这才发现她长着一双好看的杏眼。 她眼神里泛着柔光看人时，有一股吸力，会让人不自禁的沉溺进去。 秦炎越将头扭向一边，不满的哼一声：“你话有点多！” 简直有点不知好歹！ 白苏气恼的瞪他一眼，但想着眼前的人到底是个病号，就没有跟秦炎越计较了，低头盯着伤口，开始替他缝合。 缝合伤口也是个小手术，白苏一旦投入进去，就十分专注。 秦炎越说是不怕痛，腿上那么大一道口子，哪能真的不痛？ 他这人在战队经常受伤，很能忍。 针刺进皮肉那刻，他抓住椅子把手，低头看着蹲在地上替他缝合的战友妹妹。 第130章 缝合术跟谁学的 白苏拿针的手四平八稳，像是为了减轻他的痛苦，缝合动作很麻利。 她这副认真的样子，跟之前挖坑给他跳的时候不一样，从秦炎越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她白皙的脖子，圆润的耳垂，还有额上细密的汗珠。 她的眼睫毛很长，随着缝合的动作进行下去，不时眨动一下眼睛，似乎在担心下手太重，怕弄疼了他。 秦炎越被她专注的样子吸引到了，一时忘了疼痛。 凭着以前他在部队受伤的经验来看，这一手缝合术手法十分老道。 等白苏缝好伤口给他上药，秦炎越在她头顶上方问：“你的缝合术跟谁学的？” 白苏这才记起来，她爹白志承是个老中医，并不擅长西医的缝合术。 秦炎越跟她哥是战友，想来在部队时白茅有跟他说过家里的情况。 也是她担心秦炎越的伤口恶化，一急之下替他进行了缝合术。 “我女婿教的，缝合伤口是赤脚医生的必备技能。” 白苏缝完伤口，替他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然后，她一脸镇定收拾好药箱：“去县城医院考证时，也要考到缝合术，秦书记不知道这个？” 秦炎越：“……” 真是个狡猾的女人，还反过来质问他？ 他战友妹妹是有胆子跟他做交易的女人，再干出点什么来，秦炎越也不会觉得奇怪，因此没有深究下去。 “好了，伤口不能沾水，你腿受伤了，就在大队卫生所这边休息吧！” 白苏安顿好他要走人：“今天卫生局的同志来了，在药坊主持考试，帮着挑选药坊工人，我先过去一趟，看看情况。” 秦炎越上次回县城，只跟卫生局那边打了个招呼。 卫生局这就派人来和平大队视察了，还帮着主持考试？ 卫生局对和平大队办药坊的事情这么上心，秦炎越猜这中间或许有钱嘉佑的功劳。 他看似无意问一句：“卫生局派谁来的？” “钱叔他儿子，还有卫生局的几位同志一起来的。” 秦炎越墨眸微敛，还没有什么表示，赵秘书先替他们书记有了危机感。 他看一眼白苏，又看看秦炎越。 “书记，要不咱们也去药坊那边看看？” 秦炎越也想知道，尹教授的生活环境改变了没有，他还想借着腿伤，跟尹教授爷孙见一面。 再说，和平大队办药坊的事儿，在整个县还没有先例。 他是参与了药坊筹建的，也的确想看看大队这边的进度。 秦炎越冲赵铭点点头，又征询的看向白苏。 反正，队上将路给拓宽了，秦炎越的车能开到药坊门口，他不用怎么走路，白苏这个替他看伤的大夫没有意见。 药坊这边，是大队长李志强，陪着殷书记他们还有县城卫生局的同志，一起在主持考试。 周大江这人威风很久了！ 特别是周长卿从工农兵大学遣返回来后，他抓住这个事情不放，处处让大队长李志强处于被动，说不上话。 这下好了，周大江被领导们撞破胡来，和平大队又换李志强做主了。 一个小小的和平大队，突然来这么多领导，早惊动了大队和知青点。 考试的消息一传开，知青和大队想要进药坊工作的社员，得到消息全往药坊赶。 虽然周长卿在秦书记这儿过了明面，为了公平起见，白苏还是让周长卿跟着一起考试，当然准备了很久的赵清柔和苏笑笑也参加了。 除了犯下严重错误，失去考试资格的林丽娟和孙明远，知青点的人都参加了。 队上不少人来凑热闹，因为考试试卷有限，不认识字的全给刷下去，连考试资格也没有。 兰花在前进小学做老师，她还在学校上课，不参加这个考试。 经常往牛棚山坳这边来的荷花，她是参加的，荷花有自己的小心思，尹凡从牛棚搬到了药坊旁边的红砖屋子，她只要进药坊做工人，就能每天见到尹凡。 陆大军陆二军也来考试了，这让李志强替白苏膈应得慌。 不过陆大军陆二军除了认得几个字，对中草药的知识一窍不通，卫生局出的卷子有难度，李志强以为他们两个一定考不上。 再说卷子是卫生局出的，考试讲究一个公平公正的原则，他就是再替白苏打抱不平，也不能阻挠他们兄弟参加考试。 除了陆大军兄弟，周支书的儿子周鸿波，竟然也来凑热闹。 也不知道这会儿本该在前进小学教书的周鸿波，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卫生局的人还在发卷子，周鸿波骑着自行车着急慌忙赶来了。 他一头是汗，直接站在了钱嘉佑面前：“领导，我是前进小学的老师周鸿波，也是和平大队的一员，我想进药坊工作，为大队创收发光发热，请允许我参加这一次的考试。” 周鸿波长得挺精神，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很顺眼。 钱嘉佑不知道周鸿波是周支书的儿子，想着他是前进小学的老师，有知识有文化，进药坊帮忙可以成为白苏的左膀右臂，就点头答应了。 “年轻人，好好考，我相信白苏同志会将这个药坊办得很好，你以后在药坊上班，不比在小学做老师差。” “谢谢领导！” 周鸿波朝钱嘉佑鞠躬后，领了试卷坐下。 李志强想站出来阻止，想着周支书身上的问题公社还没有定论，他也不能不让周鸿波参加这个考试，否则就跟周大江一样，有点是非不分，以权谋私。 就这样，周鸿波顺利参加了考试。 等白苏替秦炎越包扎好伤口，跟赵秘书陪着他一起出现在药坊，考试进行得差不多了。 白苏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看到周鸿波起身将试卷交给钱嘉佑，她皱了皱眉头。 她细微的动作落在秦炎越眼里，秦炎越问：“怎么了？” “没什么！” 白苏还想着周鸿波有知识有文化，却未必对中草药了解，他也不一定考得上。 出乎她意料的是，鸡贼的周支书，早给周鸿波开了小灶。 给周鸿波看的书，还是从隔壁大队借的，没有惊动白苏。 周鸿波还真考上了！ 第131章 陆老师，你对象来了 跟周鸿波一起考上的，还有赵清柔和苏笑笑。 李向阳也考上了，成绩不是特别好，勉强过关了。 荷花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她跟赵清柔考得一样好。 其它考上的，是知青点的三个，另外大队社员里，有个叫刘芳芳的女孩考上了。 倒不是她认得多少中药材，是人家勤快，采中草药要往山里钻，赚的工分还少，任务布置出去，没有多少人领这个活干。 但刘芳芳她愿意，为了多赚工分，没少来找白苏领活，自然也就认得出试卷上尹凡绘制的插图。 至于另外三个知青，他们是聪明人。 倒不是为了赚工分，觉得帮着找中草药，对于以后进药坊上班或许管用，就跟着赵清柔苏笑笑一起，采了好几天草药。 认得那几样中草药本来也没多少用，但刚好考试能用得上，这样幸运就落在了他们头上。 当然，卫生局挑选的这十个人里，成绩最好的是周长卿，他以满分拿到了第一的成绩，卷面十分工整，写的字隐隐有几分书法的风骨。 钱嘉佑跟周长卿聊了几句，发现他对药材习性十分了解，医术也精湛。 知道他是以前大队卫生所的赤脚医生，钱嘉佑忍不住夸白苏：“妹子，你挑女婿的眼光没得说。” 钱嘉佑当着人的面，喊白苏都是同志同志的，凑近她悄声说话，才喊了一声妹子。 秦炎越见他们两个交头接耳，多看了一眼。 赵秘书就喊白苏：“白姐，秦书记腿疼，你帮着找个地方歇歇。” 作为联络尹教授爷孙的工具人，白苏很有自觉性，她也知道秦炎越腿受伤了还坚持考察药坊是为什么。 她忙丢下钱嘉佑，引着扶住秦炎越的赵秘书，再一次敲开尹凡的门。 “你们先聊，在山坳建药坊，我来这边方便很多，一直在坚持给尹教授治病，他现在身子骨好多了。” 白苏安顿好秦炎越，就离开了！ 尹教授爷孙关心了一下秦炎越怎么受伤的，秦炎越说只是皮外伤，没关系。 尹凡看着白苏离去的背影：“秦叔，我白婶子是不是在县城的时候就认识了卫生局那位同志？瞧着他们两个挺熟的，我和孔姨今天帮着画插图，他们一直在外边说话，他很关心我白婶子。” 尹凡很像尹教授的性子，他突然跟自己说这么多话，还全是关于战友妹妹的，秦炎越诧异的看他一眼。 反应过来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秦炎越伸手在尹凡头上敲一下：“我看你和姨父最近过得挺好，小孩子家家，管东管西……” 兰花一开始做老师，面对讲台下坐得端端正正的孩子，还有点激动有点紧张，讲课也生涩，每天来前进小学接送她的周长卿，告诉兰花拿学生当萝卜头。 兰花面对一个一个孩子，就真将他们想象成了萝卜头。 周长卿替她想出这个法子多损啊！ 特别是点名提溜哪个孩子站起来回答问题，兰花觉得自己将小萝卜给拔起来时，会忍俊不禁失笑。 她的气质偏冷清，不苟言笑的样子让孩子们害怕，她一笑，如春花般灿烂，孩子们对新老师的紧张不安感全没了，越来越愿意跟她打成一片。 随着下课叮铃铃的响声，孩子们起立刚喊完老师再见，一个顽皮的小男孩瞧见推着自行车等在校门口的周鸿波，突然大喊一声。 “陆老师，你对象来了！” 一教室的孩子哄堂大笑，兰花朝他们瞪眼，然后没忍住浅笑了一下，抱着书本离开教室。 回办公室收拾一下，兰花正打算离开，下了课的关老师进了办公室。 “陆老师，校长办公室吵起来了。” 关老师就是上次兰花和周长卿来考试时，帮着校长监考的那个。 她这人面相古板，但接触多了竟是个热心肠还爱嘴碎的。 她神秘兮兮凑过来说这话，陆兰花接话：“谁吵起来了？” “校长跟周老师啊，就是跟你一个大队的周老师。” 关老师嘴碎：“你说周老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学校刚开学几天，他跟校长说不干了，要辞职，一时半会儿要校长去哪儿找合适的代课老师，校长就生气了。” “但周老师铁了心不在前进小学干了，以前他多巴结戚校长啊，现在还敢跟校长甩脸子，吵起来。” 陆兰花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周鸿波离职的事情，关老师也没弄清楚，她还真有点好奇。 路过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停了一下，果然听到里面有争吵声。 “周老师，你想清楚了，离开前进小学，你以后再想回来就不合适了。” “校长，我真的想清楚了，我想回大队做贡献。” 周鸿波不顾戚校长的挽留：“小学的课本那么简单，校长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在上次来考试的知青里挑人代课就行了，我是一定要离开学校回大队的。” “作为老师，你得替孩子们负责，孩子们除了学知识，还要适应新老师，你要早点做决定就算了，才开学你突然说要辞掉这个老师的工作。” 戚校长很痛心，大概觉得多说无益，他无奈的叹气：“好吧好吧，要走的人我留也留不住，周老师，祝你前程似锦……” 兰花觉得这场谈话，戚校长和周鸿波好像进行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是一头雾水，没搞明白周鸿波为什么突然辞掉老师的工作，怕被人知道她偷听，兰花忙蹑手蹑脚朝校门口走。 周长卿踮着脚坐在自行车上，兰花跳上后座，扶住他的腰。 “你猜我经过校长办公室门口，听到什么了？周鸿波不做老师了，说要回大队做贡献。” 周长卿蹬着自行车往前走，兰花一头雾水：“他是学校有正式编制的老师，老师这个工作多好啊，他说不做就不做了，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周鸿波的动作倒是很快，对药坊势在必得，今天才通过卫生局的考试，就迫不急待回学校找戚校长辞职了。 “他哪是吃错药了？” 周长卿告诉兰花：“今天卫生局的同志来大队视察，出了考题帮着大队药坊挑工人，周长卿来参加考试，已经通过了卫生局的考核。” 第132章 秦炎越是妻管严 知道周鸿波放弃做老师的原因，兰花惊讶极了。 药坊还是白苏和周长卿在弄，她一点风声都没得到。 周鸿波在学校上着课，竟然得到卫生局来大队的消息，赶着回去考试了？ “我都不知道今天大队要考试。” 兰花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周鸿波一直盯着药坊那边？” “可不是，他们父子两个为了大队的药坊，没少折腾。” 周长卿将苗翠凤带着陆大军找上大队卫生所，然后周支书做见证人的事情跟兰花说了，兰花听得一身冒鬼火。 “林丽娟跟孙明远钻小树林，他跟周燕两个的事情都成了队上的笑料，他们父子不管管自己家里的事儿，手还伸得挺长的。” 陆兰花摇晃一下他的腰：“周长卿，你替妈将他们伸长的手给剁了。” 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腰上晃啊晃啊，周长卿觉得他对象总是在无意间能勾掉人的命，不知道男人的腰不能乱晃乱摸的吗？ “遵命，陆老师，能不能将你乱放的爪子给移开了？” “不移，我就不移，我抓我对象的腰怎么了？” 兰花一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模样。 周长聊拿她没办法，一脸无奈：“其实，周鸿波不做这个小学老师了，我挺放心的。” 兰花没听懂他是意思？ 她嗯了一声：“你放心什么？” “他不会再盯着你了！” 周长卿下意识说完这话，继续说下去：“那会儿他老缠着你，还跟婶子说要娶你，你来前进小学做老师了，他近水楼台天天能跟你一块儿，我成天提心吊胆，生怕我媳妇儿被人拐跑了。” 微风吹拂着面庞，自行车在稻田旁的小路上穿行，本该闻到清风吹来的稻花香，兰花却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醋味。 她扑哧一声笑了：“周长卿，谁是你媳妇儿？” 说完还上手在他腰上挠挠。 周长卿差点没被她的突然袭击，弄得扶不住龙头，连人带车摔进稻田里。 被挠得上火，他虎着脸警告：“陆兰花，你再敢作乱，我就惩罚你。” “我得将你给办了！” 扶在他腰上的小爪子终于安分了！ 过了好一会儿，兰花面红耳赤在后面呸一声：“周长卿，胡说什么？你不要脸。” 两人一个在前面蹬自行车，一个在后面安安分分坐着，等到了和平大队，周长卿骑着自行车，径直往白苏娘家院子里骑。 “周长卿，你怎么不送我回去？” 兰花在后面慌了：“周长卿，你要干吗？我不要去你住的地方。” 想到上次他半路停下车亲她，又想到周长卿路上放的狠话，他一将车骑进院子里，兰花乱下来要逃走，然后就见到了半倚在院子竹椅上的人。 对上秦炎越似笑非笑的眼神，兰花懵住了：“秦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秦叔叔的腿被砸到了，有些发热，要在我这儿借住一晚，观察一下病情和伤势。” 周长卿看着她笑：“妈今天在这儿煮饭，招待秦叔叔和赵秘书。” “柳婶子和荷花都在这边，回去贺家也是冷锅冷灶。” “陆老师，还要我送你回去吗？” 兰花脸腾的一下红了，觉得周长卿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在秦叔叔面前丢脸。 他干吗不早说秦叔叔借住在这儿，他妈在这里做好吃的？ 兰花气得狠狠瞪周长卿一眼：“回头跟你算账，我去帮妈煮饭。” 说完，红着脸一溜烟跑了！ “年轻真好！” 秦炎越抬眼看看周长卿，敲了敲竹椅把手：“小子，晚上跟你秦叔喝一杯。” 作为一个大夫，周长卿说他腿受伤了，不能喝酒。 秦炎越不为以意。 他在部队出任务时，受的伤严重多了，也没忌过口。 闻到白苏做菜的味儿从灶房飘出来，秦炎越食指大动，让赵秘书去车里将他存着的酒取来。 等白苏做的八菜一汤端上桌，赵秘书拎着酒瓶进屋了，还贴心的替秦炎越倒上酒。 白苏制止他：“秦书记腿受伤了，不能喝酒。” 除了秦炎越的妈，白苏还是第一个敢管他的女人。 赵秘书愣了一下，解释：“我们书记想跟小周喝一杯，秦书记以前在海岛部队，受伤也喝酒的。” “那我不管，以前我不是给你们秦书记治伤的大夫。” 白苏很认真的阻止：“受伤了渴酒会加速血液循环，不利于伤口愈合，我是替你们秦书记治伤的大夫，你们得听我的。” “喝酒不如多喝碗鸡汤，这个鸡汤是我专门为你们秦书记煲来补身子的。” 白苏替秦炎越舀了一碗鸡汤：“我让向阳帮着在队上买的鸡，里边搁了我嫂子从海岛寄来的鲍鱼，鸡汤补身子，有利于伤口愈合，你多喝点。” 在海岛部队，秦炎越吃腻了海味，但白苏做的鲍鱼鸡汤清淡可口，味道还极鲜，大概是为他养伤专门煲的汤，里面没放什么多余的调料，满满一口鸡汤都是鸡本身的鲜香味儿。 摆上桌的鱼也是清蒸的，只撒了些葱花和红辣椒丝做点缀。 芹菜木耳鸡丝、凉拌海带、紫苏黄瓜，还有清炒豆角和小炒嫩南瓜，个个菜清淡爽口，一看就是为了照顾他受伤做的。 秦炎越也顾不得白苏拘着不让喝酒，将酒杯端给赵秘书。 “你跟小周喝一杯。” 赵秘书懂了，书记的意思是，他腿受伤了不能喝酒，让自己代替他，跟白苏的二女婿周长卿喝一杯酒。 周长卿入了他们书记的眼。 书记这是表示，很看重小周的意思。 饭菜还没上桌时，周长卿说了书记受伤不能喝酒，自己也阻止了秦书记，劝他等伤好再喝，这位还怪他啰嗦，不拿身上这点伤当一回事。 这会儿白营长的妹妹舀一碗鸡汤递过去，将他们书记治得服服帖帖。 果然同人不同命啊！ 他算是明白了，如果白营长妹妹和他们书记的事儿能成，那以后他们书记有可能是妻管严。 赵秘书只得认命的端起酒：“来，小周，跟你赵叔碰一个。” 第133章 秦书记他精准出击了 白苏有吃完饭散步走动的习惯，秦炎越腿受伤了，只能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窝着，白苏就搬出了她娘家那张大竹床，一家人坐在竹床上，陪着秦炎越和赵秘书聊天乘凉。 夏末初秋的夜晚，微风拂面，晚上很凉爽。 繁星点点散布在夜幕天穹之上，一弯勾月悬在天边，听白苏和赵秘书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百无聊赖的荷花哼起了歌儿。 享受着微凉的夜风，疲倦的秦炎越在闭目假寐，听到荷花哼的歌儿，他眼皮子颤了颤，那张刚毅硬朗的脸突然变柔和了。 因为荷花哼出的旋律他很熟悉，穆斯科郊外的夜晚，他小姨走后，姨夫尹教授常哼的曲子。 看来荷花这丫头跟尹凡走得挺近的，秦炎越隐在黑夜里唇角上扬。 乡下的夜晚静寂，他耳边是远处稻田和山峦传来的虫鸣声，是战友妹妹和赵铭在东聊西扯的声音，还有小荷花悦耳动听的歌声。 白苏就坐在他身边的竹床上，他甚至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淡淡薄荷清香，这让秦炎越整个人放松下来。 秦炎越因为伤口感染突然发热，恶心呕吐，赵秘书提出要留在大队卫生所观察一晚再回县城。 白苏给他喂药行针后，伤口也重新换了药，总算让秦炎越的烧退下去。 今晚做的菜清淡可口，秦炎越胃口大开，吃得还挺多的。 这会儿他疲惫不堪睡过去，只需要好好休息一晚，应该没什么大碍。 让周长卿取了一件外套来，替竹椅上靠着的秦炎越盖上，白苏离开前叮嘱周长卿。 “别让他在院子里睡久了，一会儿喊醒他，让他回屋睡。” “婶子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秦书记。” 白苏让周长卿取了衣服给秦炎越盖上那会儿，离得近的周长卿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秦书记的眼皮子颤了一下。 周长卿料定秦炎越是在装睡。 果不其然，周长卿将白苏和兰花她们送出门，折返回来，秦炎越已经醒了。 “卫生局今天来和平大队视察，我的腿又受伤了，你白婶子累了一天，该早点回去歇着。” 赵铭晚上吃撑了，这会儿去了茅房。 秦炎越让周长卿扶他回屋。 周长卿从秦书记的话里，听出了他对自己丈母娘关心体贴的意思。 难道秦书记假装睡着了，是想让他婶子早点回去歇着？ 他婶子老说秦书记是什么条件，她是什么条件，秦书记怎么可能看上她？ 但周长卿却觉得，借着队上办药坊，秦书记来和平大队更勤了。 他和贺岩的直觉不会错，秦书记对他婶子的确像是有那么一些意思。 扶着秦炎越慢慢往屋里挪，周长卿试探着开口：“秦叔，你腿受伤了突然发热，我婶子担心你的腿伤，没能好好招待卫生局的同志。” “听说那位领头的钱同志，小时候跟我婶子就认识，他儿子跟桂花在一个学校读书，我婶子上次去县城卫生局办事，这位钱同志还帮忙了。” 秦炎越不说话，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周长卿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婶子这几天还在念叨他，说他来了和平大队要好好招待。” 秦炎越这次顿了顿，没有继续往前走。 他看一眼周长卿：“是我腿受伤了，让你婶子没能好好招待那位钱同志。” “县城卫生局的同志，以后肯定还要来大队药坊视察。” 周长卿继续扶着秦炎越往屋里走：“秦叔，我还想问问你，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聪明人说话，不用点透，而周长卿又深谙说话的技巧。 秦炎越反应过来眼前的周长卿是什么意思，低笑了一声。 “你小子在胡思乱想什么？” 秦炎越在周长卿肩上来一下：“我有那么色令智昏？故意受伤，好赶走钱嘉佑？” “卫生局的同志来视察，我也该来一趟和平大队，这叫精准出击。” “我受伤，是个意外！” 周长卿已经扶着秦炎越到了屋门口，听到动静的赵铭忙将他扶回屋。 周长卿站在屋外有些傻眼。 秦书记的意思是不是说，他不是故意受伤的。 但是，得知卫生局的钱同志带人来和平大队视察，他特意跑的这一趟。 精准出击？ 秦书记这是不是承认了，对他婶子有意思？ 周长卿还站在堂屋昏暗的煤油灯下若有所思，被赵铭扶着回屋的秦炎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周知青说了什么，让书记你这么高兴？” “周承宣的孙子鬼心眼还挺多，他在试探我。” 秦炎越翘着唇角：“他还挺为我战友妹妹着想的，有他这个左膀右臂，药坊能发展得很好。” 张口战友妹妹，闭口战友妹妹，有谁对战友妹妹能尽心到这个份上？ 赵铭没忍撇了撇嘴：“书记你对战友妹妹还真挺好的，那是不是要将周知青发展成同盟啊？” 省得听到钱嘉佑带着卫生局的同志来了和平大队，在隔壁公社视察着急往这边赶，不小心还砸到脚了。 秦炎越这次没有否认，嗯了一声。 赵铭有些不认同：“书记你都说这小子鬼心眼挺多，我看他心偏到丈母娘那边，未必会答应做你的眼线。” “他会答应的。” 秦炎越笃定道：“周承宣有个女儿在白云农场改造，她以前帮着周承宣在京郊管理过药园，周长卿的这个姑姑嫁了一个留洋回来的搏士，这人是工程建筑类的专家。” “他姑父因为是留洋回来，犯下的错误和划分的成分比周老爷子还严重，才会被划到千里之外的白云农场去改造。” “周承宣病危的时候，孙子赶去农场替他送终了，他唯一挂念的就是远在千里之外农场改造的女儿女婿，但那两口子就算得到了消息，也有心无力，所以托人求到了我家老爷子头上。” “说起来，周承宣跟我家有些渊源，当年他替我家老爷子治过病。” 秦炎越沉稳的说下去：“搭建药棚暖棚要用到工程方面的专家，药坊光有孔教授林教授这种农业博士不够，也需要懂药材和药性的人帮着打理药田。” 第134章 老男人为了搞对象挺疯的 赵秘书听明白了！ 京城那边老爷子要顺水推舟，趁着政策略有松动，念在过去的交情上，答应帮着捞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是周承宣的女儿女婿，周长卿的姑姑姑父。 然后他们秦书记就问老爷子要了这两个人，要将周长卿的姑姑姑父调来和平大队，这样既能让周长卿一家人团聚，还能帮着白姐这边打理药坊管理药田。 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参与和平大队的药坊运行，何愁药坊不起来？ 他们书记为了战友妹妹的药坊，还真是尽心尽力，既拉到了海岛部队的订单，还挖空心思给她弄到需要的人才。 最狗的是，他们书记很懂得笼络人心。 周长卿大概以为永远见不到他姑姑姑父了吧？ 书记就有本事将人给弄过来。 等到他们一家团聚的时候，那小子不感激涕零才怪，可不就是心甘情愿做他的同盟，愿意成为他在和平大队的眼线了？ 秦书记本来就跟贺岩关系好，这会儿更是跟白姐的二女婿搭上线了。 钱嘉佑那边，有钱主任牵针引线，他们书记这儿也有书记的过墙梯。 笼络住了白姐身边最重要的人，可不就是在精准出击？ 老男人为了搞对象，还挺疯的。 赵铭清了一下嗓子，提醒秦炎越：“周承宣的女婿问题挺复杂的，将人弄来，革委会洪成那边会不会抓着把柄？书记，他没少在背后搞小动作。” “我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坐在这个位置上，洪成就能不搞小动作？” 秦炎越锐利的眸子微凝：“今天石场的石子突然滚下来，挺蹊跷的，像是有人认准了我不会舍得那个孩子受伤。” 赵铭本来就觉得，今天在隔壁大队视察时，石头突然松动滚下来太巧了。 只是当时秦炎越被石子划那么一道口子，他来不及细想。 这会儿仔细想想，他一阵毛骨悚然。 当时那石子要是再砸偏一点，秦书记但凡滚得慢一点，这会儿砸中的就不是腿了，怕是一身血肉模糊。 他们秦书记一来县城，就为了救孩子，跟贺岩一起破获了人贩子集团，有人拿孩子算计他们秦书记，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铭平常一副和气的样子，关系到秦炎越的安危，他不会掉以轻心。 “书记，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调查清楚……” 秦炎越嗯了一声，意思是他要歇下。 他不习惯跟人挤一张床，好在白苏娘家的屋子够大，房间又多，被褥什么的旧了点，却是不缺的。 赵铭去他旁边房间歇下了，秦炎越的视线落在古旧的书桌上。 书桌上自制的相框里，歪歪扭扭搁着两张半个巴掌大的照片，有全家福，也有白茅兄妹两个的合影。 合影的那一张，白苏也就是桂花那么点大，小姑娘站在哥哥身边，笑得灿若夏花，一对小梨涡嵌在她清秀可人的脸庞上。 是个养眼的小姑娘，一看就没什么心眼。 怎么当了母亲，成了五个女儿的妈，心眼比塞子还多？ 会拿捏他，还爱管着他。 秦炎越拿起相框看了一会儿，搁回去吹熄煤油灯躺下，半旧的被褥洗晒过，有阳光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一点药香和淡淡的薄荷味儿。 这股味道闻着让人安心，秦炎越一夜好梦。 到底是在部队历练过的人，秦炎越身子骨硬朗，一个晚上过去他身体没什么不适，人看着还挺精神的。 昨天赵秘书念叨白苏做的芝麻饼，白苏一早起来，给秦炎越煲了鸡丝粥，还拿了几个饼子过来。 秦炎越一碗粥喝光了，吃了一个芝麻饼。 上次白苏送秦炎越的芝麻饼，赵秘书一口都没吃到。 这会儿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芝麻饼，满嘴酥香，赵秘书满足极了：“姐，你做的芝麻饼太好吃了。” “我烙了有多的，你一会儿带几个回去给菊姨尝尝。” 白苏交代赵秘书：“腿受伤的人，缺锌会使纤维细胞功能下降，脂肪类的缺乏会导致伤口愈合缺损，以形补形，你回去跟菊姨说，秦书记养伤期间，给他炖些猪蹄海带汤喝。” 以形补形，炖猪蹄海带汤？ 赵秘书嘴里的饼渣子差点没喷出来，被秦炎越冷冷瞥了一眼，他只能憋住。 白苏又交代：“多吃木耳海带类含锌的食物，口味要清淡，水果蔬菜不能少，鸡汤补身子，可以多喝几次，有利于伤口愈合。” 看赵秘书光顾着吃芝麻饼，不一定能听进去的样子，白苏干脆拿出纸笔，给秦炎越写了一个食谱。 等离开白苏娘家，赵铭扶着秦炎越上了车。 秦炎越捧着白苏写的食谱在看，赵秘书没忍住嘀咕了一句：“白姐也挺多话的，跟菊姨有得一拼。” 食谱上字迹十分娟秀，秦炎越又挖掘出战友妹妹的一个优点，那就是字写得好。 字如其人！ 她的笔迹干脆利落，但又蕴含着说不出的柔婉，跟她的人一样顺眼。 在秦炎越看来，他战友妹妹和菊姨，对他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 他不喜欢听到有人说她们话多。 秦炎越瞥了开车的赵秘书一眼：“像你这种单身没人要的，不会有人在你耳边念叨。” 赵秘书：“……” 扎心了，书记。 赵秘书很想说，好像他和白苏之间那层窗户纸也没捅破，最后花落谁家还很难说。 毕竟，还有一个风流倜傥的钱嘉佑在一旁虎视眈眈，那可是小时候就认识的竹马，两家上一辈还是世交。 但这话，在秦炎越面前习惯了怂的赵秘书不敢说出口。 赵秘书还在暗自嘀咕，搞对象的疯男人惹不起，前面转弯的路上一辆车子挨着他们过去，秦炎越在看白苏的字，没往窗外看。 赵秘书等车过去，才反应过来：“书记，刚才好像是县城食品厂的小货车。” 昨天卫生局帮着招的人，白苏和周长卿要对他们进行培训和分工。 整理完秦炎越住过的房间，白苏正打算出门往药坊去，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秦炎越怎么去而复返，难道落下了什么东西？ 第135章 兄弟，你要当爹了 白苏忙走出院子，就见贺岩将食品厂的小货车停在门口，跟骑自行车送完兰花回来的周长卿招呼上了。 “兄弟，我回来了！” 周长卿蹬着自行车过去：“回来好，婶子念叨你好久了，你这次去哪儿出车了，这么久才回来一趟？” “你小子不行啊，还没改口，喊婶子婶子的。” 好久没见家人，贺岩看到周长卿很高兴，跳下车搭上他的肩：“喂，还喊贺岩啊，跟我小姨子搞对象，不喊我一声大哥？” 周长卿就是喊习惯了，至于白苏那边，还没有跟兰花扯结婚证，喊妈不合适，才忍着一直喊婶子。 喊贺岩一句大哥倒是没什么，周长卿正打算喊。 白苏站在门口笑：“你总算舍得回来了！” “妈，你在周长卿这儿？” 贺岩看到自己丈母娘一脸笑，倍感亲切。 “妈，你急不急着去药坊？我给你带了好东西，要不你先跟我回去一趟？” 贺岩喊周长卿：“你也跟着去，你见多识广，也帮着掌眼。” 上回白苏到县城送桂花去一中报道，贺岩去邻县出车了，他中途回来过一趟，刚好同事家里有人病重，没来得及休假回家看一眼，又去邻省出车了。 他差不多一个月没回来，胡子拉碴的，一看就是着急赶回来，没来得急收拾，没来得急刮胡子。 贺岩一结婚就去县城食品厂上班了，他和梨花聚少离多，梨花在屋里裁衣服，听到外边车子熄火的动静，忙跑出大门。 看到贺岩从车上跳下来，激动得一头扎进他怀里。 “我说了等从药坊回来，再看你捎回来的东西吧？你非得拉上我和长卿。” 白苏从车上副驾驶位跳下来：“我这个大灯笼，要搅了你们小夫妻俩的兴致。” 梨花没想到他妈和周长卿也在车上，看到白苏和周长卿下来，闹了个大红脸。 自己媳妇儿一看见他，就往怀里扑，贺岩很受用。 “妈，你就别笑我媳妇儿了。” 贺岩牵着梨花的手：“媳妇儿，我这几天都休假，在家里好好陪你。” “谁要你陪……” 梨花嘴上嫌弃，但新婚的小夫妻俩怎么也腻歪不够，贺岩从车上往下搬东西，梨花也跟在后边寸步不离。 贺岩每次出车，都会从邻省邻县带东西回来。 翻贺岩出车带回来的东西，就成了梨花的乐趣。 周长卿帮着将一大袋东西拎进院子里，贺岩买了一大兜子鱼干，揭开袋子闻到里面的鱼腥味，梨花突然胃里一阵翻涌，扶着门将苦胆水都呕出来了。 白苏捧着一个报纸包裹的东西进屋，瞧见梨花在干呕。 “梨花，你这是怎么了？” 梨花有气无力：“妈，贺岩哥带回来的东西有一兜子鱼干，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闻到这股味反胃。” 梨花最爱吃鱼的，闻到鱼腥味儿吐了，贺岩和梨花成亲也有一段时日，想到梨花有喜的可能性，白苏差点将手上捧着的东西给摔了。 记得贺岩将东西递给她时，说报纸里包裹的东西很重要，白苏这才拿稳了，让周长卿捧着。 “小心点，别摔了！” 将东西塞给周长卿，白苏扶着梨花坐下，手搭上了她的脉搏。 贺岩进来的时候，见白苏在替他媳妇儿号脉。 “妈，梨花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梨花刚才呕了！” 白苏移开搭在梨花脉搏上的手，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月份有点浅，贺岩，我们家要多添一口人了。” 贺岩一时没反应过来，懂医术的周长卿最先明白过来白苏的说什么，他激动得一把拍上贺岩的肩。 “兄弟，你要当爹了。” “我媳妇儿怀上了吗？这就怀上了？” 贺岩不敢置信，先是表情有些呆滞，然后两眼光芒大炽，一把走过来抱起了梨花。 “媳妇儿，你怀上了我们的孩子。” “媳妇儿，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贺岩从前没有指望过，他能娶到称心如意的媳妇儿，现在他如愿娶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心上人还怀了他的孩子。 这怎么能让他不欣喜若狂？ 贺岩像傻子一样抱着梨花转圈，听到动静赶来的贺岩妈，急得上前拽他。 “你个混小子，轻点，你轻点，快放梨花下来，别将我孙子孙女给转没了。” 周长卿觉得他和白婶子兰花已经算是家人，家里添丁是大喜事，梨花姐怀上了身孕，他为贺岩这个好兄弟高兴，也跟着笑。 因为梨花肚子里突然揣了个小人儿，贺家宅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贺岩傻乐一会儿，意识到耽误了白苏和周长卿去药坊，忙催促白苏：“妈，你快打开报纸看看。” 搁在桌上的东西包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旧报纸，白苏一层一层揭开，揭到最后一层，赫然发现是一个蓝色的大碗。 “这是一个蓝釉的大碗？” 白苏细细一看，蓝釉碗有些年头了，碗沿还有磕碰过的痕迹。 是一样老物件儿！ 周长卿的爷爷周承宣，除了治病救人，也没少收藏东西。 他接过白苏捧着的碗看了看：“婶子，这看着像明宣德年间的东西，可惜碗沿有磕碰过，不然在和平年代，这碗还挺值钱的。” 不磕碰这东西也落不到废品回收站去，只磕到了一点边沿，有点磨损的痕迹，这没什么。 上次去县城找书，弄回的两样东西白苏一直小心翼翼收藏着。 在后世鉴宝节目中，她记得明宣德年间的蓝釉挺值钱的，贺岩就给他弄回了这么个大碗。 白苏惊喜不已：“你这是从哪儿弄到的？” “邻省的一个废品回收站，刚赎回这处宅子时，妈你很喜欢家具老物件儿，上次你去县城找书逛废品回收站，翻到了两样老物件，当成宝贝似的，我上回从邻县出车回来，秦书记都跟我说了。” 贺岩解释：“我趁着经常要去各地出车，有时间就到那儿的废品收购站逛逛，看见这个大碗我觉得应该是好东西，就给妈你买下捎回来了。” 第136章 天大的惊喜来了 “我还特意请教秦叔，掏了一本研究老物件的书，妈要是喜欢这些，等我研究研究，以后在外边出车，想办法再帮你弄几样好东西回来。” 这个年头，连饭都吃不饱，这些老物件不值钱，留着还会遭殃，大祸临头，在废品收购站掏到的都是好东西，没有后世那么多假冒伪劣产品。 白苏能不喜欢吗？ 以后这些东西都能换大钱的。 白苏忙不迭的应下：“喜欢喜欢，好女婿，你有心了，我很喜欢。” 他女婿真是贴心啊，这么会投其所好？ 还有秦炎越也很上道，将她喜欢老物件的事儿告诉贺岩，梨花怀上了身孕，贺岩又给她掏了一样好东西，白苏乐不可支。 去药坊培训工人时，一天都是笑吟吟的。 药坊运转起来后，采药的活儿，白苏发布任务，论斤称药草算钱，还以折算工分的形式收药草，让赵清柔来办。 赵清柔收药草时会细细检查药草的品相，要是药草里含了别的杂质，药坊这边是不收的。 对于故意混别的东西充当草药送来药厂，情节严重的，会被取消采集药草的资格，以后药坊不收她采的药材。 赵清柔十分心细，牢记着白苏的话，涉及到药品的事情不能出一丝差错，所以宁愿多用些时间，也要将这一部分完成得很好。 洗药草，熬制药膏，还有管控火候，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周长卿会在一旁监督，处理突发状况。 分工协作，药坊的工作进展很顺利。 双抢那会儿白苏带着梨花她们几个，采集了好几天药草，才熬制出一百盒左右的药膏。 药坊开起来后，一天就能完成一百盒的量，甚至更多，短短十天，已经完成了海岛部队的那批订单。 作为农业方面的专家，林教授被下放牛棚后，一直活得战战兢兢，牛棚四周都是荒地，但林教授和孔教授夫妻连一棵菜也没种过，怕被揪住小辫子，有他们受的。 没想到，托白苏的福，能将山坳的药田交到他们手上。 林教授对土地一片热忱，急于施展抱负，干回他的老本行。 药坊在建时，他已经迫不急待牵牛犁了一块地，弄平整后细细锄了起垄，洒下白苏找来的药材种子，像薄荷和艾草这些药草，发芽期也才七到十天左右。 半个多月过去，林教授精心伺弄的地上，已经冒出一片绿油油的药苗。 林教授对待它们像对待初生的婴儿，特别小心翼翼。 “这会儿初秋，温度适宜，山坳里阳光也充沛，只要保持土地湿润，仔细浇灌，适合药材生长。” 林教授跟白苏商量：“但再冷下去，不是办法，暖棚得尽快搭起来，等这些药苗长高长壮了，移到暖棚里种下。” “我知道。” 白苏接话：“秦书记那边说弄到薄膜了，帮着搭暖棚搞地热的人也在找，等您老种的药苗长高长壮，秦书记找的人也该到了，到时候不会耽误将药苗移进暖棚里。” “那好，那好。” 林教授点点头：“秦书记这人做事雷厉风行，他说能找到搭暖棚懂行的人，我看不会耽搁咱们移植药苗。” 万事不经念！ 林教授念着念着，还真有消息了。 白苏这边还在听林教授讲种植之道，负责在药坊门口收药草的赵清柔就找了来。 “干妈，秦书记来了！” 赵清柔告诉白苏：“跟秦书记一起来的，还有下放到大队的两位同志，这会儿在药坊那边等着。” 林教授和白苏一直在等搭暖棚搞地热的专业人士，这样等天气转凉就能极时移植药苗了，秦炎越那边答应好了的，这会儿他带着两位下放的同志来和平大队。 难道是药坊想要的人到了？ 别说白苏急匆匆往药坊赶，就是林教授也丢下在浇灌的药苗，跟在了白苏身后，往药坊那边跑。 周长卿这些天除了负责监督熬药制药，处理药坊的突发状况，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研究治虱子的药水了。 自小跟着他爷爷周承宣行医，耳濡目染，对于一些验方周长卿十分熟悉，研制药水没费什么功夫，也拿到知青点给人试用过，杀虱子的效果很好。 但是治虱子的药水，有些社员情愿痒着，怕是也舍不得买。 怎么将药水发挥最大的功效，让人心甘情愿掏钱？ 受了苏笑笑送桂花硫磺皂的启发，周长卿试着将油和碱混在一起搅拌，然后再掺上浓缩提取的药液，等搅拌得差不多的时候，倒入精心铸好的模子里。 模子是尹凡帮着做的，上面还雕刻了中草药图案。 等混合物凝固了，倒出模子，一块精美浅褐色的药皂呈现在了周长卿面前。 成了成了！ 这个混合了中药浓缩液的药皂，有杀虫除菌的效果，又有清洁作用，舍不得买除虱子液的，一定舍得买一块药皂。 替药坊制成了药皂，周长卿心里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喜悦，听到外边有人在说话，周长卿还以为白苏回来了，迫不及待捧着药皂出来给白苏看。 “婶子，婶子，你快看，我做成了药皂。” 他兴冲冲捧着药皂冲出来，发现在跟秦炎越说话的人不是他婶子，而是一个身穿灰色衣服身材苗条的女人，因为背对他站着，他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只能从她不合身空荡荡的衣服上判断，她很干瘦。 听到周长卿喊婶子，站在秦炎越身边的女人转过头来。 周长卿看清楚她面容的那一刻，整个人傻掉了，拿着药皂的手不停在颤抖。 “姑……” 他想喊她，但是嗓子好像突然哑了，喊不出声。 老爷子死的时候，周长卿忍着没有落过一滴眼泪，他被从工农兵大学遣返回和平大队，也没有落过一滴眼泪，看到面色泛黄，但依然容貌姣好的女人，他的眼泪滚滚滴落。 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周长卿更咽得发不出声音。 周芷兰开了口，她克制的喊一声：“长卿，你还好吗？” 第137章 秦炎越你手段了得 “我，我挺好的。” “你们过得好吗？” 不等周芷兰回应，周长卿已经忍不住了，朝她扑过去，激动的拥抱住她。 在没弄清楚和平大队的状况前，周芷兰怕被人瞧见她和周长卿是什么关系，怕连累她的侄子，再加上周长卿的姑父蒋玉泉在旁边谨慎地咳了一声，她想推开周长卿。 秦炎越在一旁开口：“我让赵秘书守在外面了。” 这下，周芷兰再也无所顾忌，她不再克制，抱着周长卿呜呜咽咽哭出了声。 哭家里遭逢变故，哭周承宣病危，她和蒋玉泉得知消息，却有心无力，没有办法送她爹最后一程。 白苏带着林教授出现在门口时，看见的就是他女婿抱着一个女人眼眶红肿。 周芷兰听到门口传来动静，警惕的一把推开周长卿。 周长卿安抚道：“别担心，她是丈母娘，我下放到和平大队，她给了我很多帮助，爷爷过世后我被工农兵大学遣送回来，也是她在照顾我。” 周长卿喊白苏丈母娘，将周芷兰给惊到了。 她侄子在和平大队找到对象了？ 一看白苏的容貌和气质，她已经能想象到她的女儿是什么样子，何况在她侄子落难的时候，是她在给予帮助。 周芷兰感激的看向白苏，对她浅浅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可白苏弄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她看看周芷兰，又看看她身边眼眶红肿的中年男人。 白苏问秦炎越：“秦书记，这两位就是下放来大队的同志吧？” “嗯，这位是周芷兰同志。” 秦炎越介绍：“她出身于医药世家，曾经帮着家族打理过药园，在药性药理方面十分精通，能帮着林教授打理药田。” 周长卿？周芷兰？ 以白苏的聪慧，大概猜到了周芷兰跟他二女婿是沾亲带故的。 白苏热情朝周芷兰伸出手：“周芷兰同志，欢迎你来和平大队，以后药田的事情，就要你多帮帮林教授了。” 秦书记能安排一个懂药材和药理的帮手来和平大队，简直帮了林教授的大忙。 他高兴的上前，也学着白苏跟周芷兰握手了。 但林教授记挂着他辛苦栽种出来的药苗，更期盼搭暖棚能保证药田温度的专业人士，所以握完手后将目光移开，看向周芷兰身边那位男同志。 秦炎越还没来得及介绍，观察完状况的男同志朝林教授伸出手。 “林同志，你好，我叫蒋玉泉，懂些工程建筑方面的知识，能帮着你们搭暖棚，解决药棚温度问题。” 跟林教授寒暄了几句，蒋玉泉看向白苏：“以后在和平大队，要麻烦白苏同志了。” “不麻烦不麻烦，药田都是林教授在打理，我先安排你们歇下，然后你跟林教授去药田逛逛，让长卿也陪这位周同志说说话。” 知道妻子跟侄儿有很多话要说，蒋玉泉感激白苏的贴心安排，当即表示他跟林教授去看药田，让周长卿陪着周芷兰安排住处。 蒋玉泉跟着林教授走了，白苏将地方让给周长卿和周芷兰。 然后拉着秦炎越走出屋：“怎么回事儿？她是我女婿的什么人？” “他唯一的姑姑，夫妻两个被发配到了千里之外的白云农场，白云农场在深山老林，那地儿产人参的，蒋玉泉和周芷兰在种植药材方面，十分擅长，能帮上你的忙。” 从千里之外农场调来两个人，刚好是她所需要的，且这两个人竟然还是周长卿的姑姑姑父，白苏觉得秦炎越一定费了好大的周章，才将人给弄来和平大队。 他为了药坊如此尽心，白苏很感动：“秦书记，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秦炎越，有些无奈。 他战友妹妹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处处管着他，怎么又像是眼前隔了一重雾，他想透过雾清楚的站在她面前，但雾气却飘絮不定，一直散不开。 秦炎越刚要问白苏，在她心里，难道他只是个好人？ 白苏突然开口：“对了，我怎么没听我女婿提过他有个姑姑？” 想开口问出的话被打断，秦炎越有些失望：“不敢提吧？蒋玉泉是留洋博士，犯下的错误和成分问题比你二女婿的爷爷周承宣还严重。” “那你还将人从千里外的农场弄来了，秦书记你真是手段了得。” 白苏夸赞秦炎越：“秦书记，我见识到了你的魄力和手腕。” 白苏说这话的时候，还笑出一对招牌小梨涡。 她每次这样灿笑，秦炎越觉得她不像是五个孩子的娘，倒像是个娇俏的女孩儿。 这个女人就知道搞糖衣炮弹这一套，甜言蜜语乱夸人，让人听了晕乎乎的。 被夸手段了得，有魄力有手腕，秦炎越心里痒痒的，很想拿手去戳戳身边女人的小梨涡。 “白苏同志，你真是长了一张巧嘴。” 秦炎越克制住了自己，不去看她：“帮你解决了药坊方面的人才，你怎么谢我？” “我给你做一桌好吃的，也给蒋玉泉和周芷兰同志接风洗尘。” 到底是给他做好吃的，还是给他二女婿的姑姑姑父接风洗尘？ 秦炎越觉得这个女人的感谢似乎毫无诚意。 白苏想了想，秦炎越一直在帮她弄药坊的事儿，还帮她解决了大难题，光做一桌吃的感谢他，好像还不够。 他跟秦炎越商量：“要不，我让梨花给你做一身衣服吧？” 不是白苏亲手给他做，秦炎越感觉很可惜。 但似乎很亲密的人，才会帮对方做衣服，并且梨花是白苏的女儿，帮他做衣服了，就像是一家人的意思。 秦炎越很受用，淡淡嗯了一声。 “好，听贺岩说过，梨花很会做衣服。” 秦炎越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白苏同志，你帮我挑款式……” 药坊下了班后，山坳这边就没什么人了。 来药坊上班的人都是自带饭菜，药坊后边专门开辟了一间灶房，给工人热饭，白苏给周芷兰和蒋玉泉同志接风洗尘，就安排在药坊这边。 第138章 战友妹妹是个财迷 梨花怀上身孕，贺岩跟他同事杜长庚换班了。 杜长庚替他跑邻省的运输，他这些天只跑了一趟邻县，趁休假的时候又回了和平大队。 贺岩进县城食品厂上班后，他跟袁胖子的生意停了一段，最近政策松动了些，然后他又有跑邻县邻省带货的优势，只要袁胖子用人脉转手一次，不用承担太多风险。 所以，他和袁胖子又开始在捣鼓生意了。 袁胖子也大方，听说梨花怀上了身孕，让贺岩拎了十斤肉，几斤筒骨，几样猪下水回家。 给周长卿的姑姑姑父接风洗尘，白苏炖了筒骨花生汤，一个土豆红烧肉，一个姜葱爆炒猪肝，从家里切了一盘卤肠，还有用上回贺岩从邻省带回来的鱼干，做了一个青辣椒炒小鱼干。 家里人多，上回梨花舅妈从海岛部队寄来的东西，就算省着点吃，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捆海带。 反正海带吃不腻，秦炎越还挺爱吃的，白苏又凉拌了一大盘海带。 然后又搁猪油弄了一个茄子豆角煲，用腌好的酸豆角炒了一个下饭的青辣椒豆角肉沫，另外炒了两盘青菜。 周长卿跟他姑姑周芷兰聊了一下半，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姑侄两个眼眶红肿。 但哪怕是周长卿跟他姑姑姑父久别重逢，还是去学校接了兰花来药坊这边。 所以等白苏煮的一大桌菜端上来，一起吃饭有今天的主角周芷兰和蒋玉泉，有林教授孔教授，尹凡爷孙俩，秦炎越和赵秘书两个，还有白苏跟他的女儿女婿。 兰花是个勤快的性子，白苏做菜时，她一直在旁边帮着打下手。 周长卿也进灶房帮着端菜。 跟侄子周长卿聊完后，周芷兰洗个澡换了身衣服，又将她和蒋玉泉分到的那间红砖房子收拾了一下，所以没有看到周长卿接回来的兰花。 这会儿林教授孔教授陪着她，周长卿帮着兰花一起端菜出来，她就知道眼前气质清雅的女孩儿，是他侄子的对象陆兰花。 兰花本来挺清冷的，这些天在学校教书，多了一些知性美，人也开朗很多。 周芷兰一眼看到她就喜欢，觉得她侄子真是好眼光。 “你是兰花吧？” 兰花在周长卿接她的路上，已经得知了周芷兰的身份。 这会儿没有外人，尹凡爷孙和林教授孔教授也是信得过的人，兰花冲周芷兰笑。 “是，姑姑姑父好！” “真好，我们长卿找到对象了。” 周芷兰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将上面包着的手帕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只镯子：“兰花，你喊我一声姑姑，这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 白苏每天晚上都摆弄她淘到的老物件，听她说多了，兰花耳濡目染，知道这种成色碧翠的镯子是好东西。 她忙摆手：“姑姑，这我怎么能要？” “你这孩子，我给的见面礼你都不愿意收吗？你还是不是长卿的对象？” 周芷兰将玉镯塞给她：“拿着吧，姑姑身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只有这一件是祖传的，一直藏得严实，我们长卿找了你做对象，你又是个好姑娘，这是多么令人欢喜的事儿。” 蒋玉泉也劝兰花拿着，还说只给一个玉镯子有些亏待了她。 兰花看向白苏，白苏微笑着点点头。 周芷兰是周长卿的姑姑，是兰花的长辈，她给的见面礼不收不好。 再说，她的确跟周长卿是对象的关系。 不收，反而怕别人多想。 兰花谢过周芷兰和蒋玉泉，收下了她的镯子。 当然，这个时候戴这种碧翠的镯子不合适，兰花准备拿回去好好珍藏，合适的时候戴。 周芷兰给的镯子碧翠碧翠的，白苏多看了两眼，这落在了秦炎越眼里。 秦炎越有些好笑，他战友妹妹真是个财迷。 这么财迷的女人，以后要娶她，怕是一只翡翠镯子可打发不了。 白苏做的饭菜实在太丰盛了，对于在深山老林呆了几年，天天啃粗粮的周芷兰和蒋玉泉来说，诱惑太大了。 要不是他们出身高贵，骨子里渗透着儒雅，怕是红烧肉和卤肠端上桌的时候，已经坐不住。 满桌子肉菜，香味勾魂摄魄，周芷兰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响。 秦炎越的腿伤才好，白苏习惯性的照顾病号，先替他舀了一碗筒骨花生汤。 “这个补钙的，对你的腿伤有好处，你胃不好，先喝一碗汤再吃菜。” 秦炎越很受用，赵秘书看过来，他还不着痕迹瞥了一眼，气定神闲接过了白苏舀的筒骨汤。 白苏又替尹教授也舀了一碗。 见他不是白苏眼里的特例，只是拿他当病人的样子，腿伤快好全的秦炎越脸色僵了僵。 赵秘书在一旁憋得很辛苦，才没笑出声，赶忙夹了一块卤肠塞嘴里，用美食将自己的笑意压下去。 秦炎越和尹教授都开吃了，被一桌菜勾得受不了的蒋玉泉和周芷兰不再客气，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就停不下来了。 好久没有尝过这样的美味，脑子里一片空白，食欲操控着人的本性，红烧肉好吃，卤肠好吃，爆炒猪肝好吃，辣椒鱼干和酸豆角肉沫下饭又好吃。 连茄子和豆角，做出来的都格外好吃，比他们在农场好久才能去一次的国营饭店做得好吃。 筒骨花生汤清淡可口，凉拌海带也入味。 蒋玉泉和周芷兰吃得停不下来，一开始还怕被别人嫌弃他们太能吃了，结果发现秦炎越身边的赵秘书大口扒饭，一声不吭筷子飞舞夹着菜吃，也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知道自己吃相难看，吃饱喝足后放下筷子，周芷兰发现她吃撑了。 “吃相不雅，让你们见笑。” 周芷兰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白苏笑：“白苏同志，你做的菜太好吃了。” 蒋玉泉这人毕竟是留过洋回来的，他很沉稳，举止有度。 但被白苏一顿饭俘虏后，像变了一个人。 “我和芷兰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菜了，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顿饭。” 蒋玉泉问身边的林教授：“老林，你们在和平大队下放，都是这么吃的吗？这里简直是天堂，让人乐不思蜀。” 第139章 白苏，我背你吧 “哪能一直这么吃？那得将大队给吃穷了，这是白苏同志为你们准备的接风洗尘宴，我也是沾了你们的光，第一次吃白苏同志煮的一桌饭。” 都是在苦里熬过来的，林教授很能理解蒋玉泉。 孔教授也接话：“我们白妹子是和平大队最能干的女人，做菜的手艺也是一绝，连秦书记都觉得她煮的菜好吃，这回真是沾了你和芷兰的光。” “白妹子给尹教授送的那个卤味香啊，我馋了好久。” 孔教授不顾形象半瘫在椅子上：“住上红砖房子，吃到了满汉全席，我们这一拨人，可不就是沾了白妹子的光。” “妹子啊，以后用得着姐的地方尽管说，为你我能肝脑涂地。” 一顿饭，哪就成了满汉全席？ 不过，在这个缺衣少吃的年代，能吃上这么丰盛的一顿，真算是满汉全席了，是和平大队的满汉全席。 毕竟，为感谢秦炎越帮着她找到人才，她可是将家里的食材都掏出来，做了她的拿手好菜。 也是接触得深了，才知道孔教授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白苏笑道：“也不用你肝脑涂地，要你洗碗收拾桌子。” 吃饱了真是不想动，但是为了以后还能吃到好吃的，孔教授站起身，拍着胸口。 “好，没问题，妹子你歇着，我来。” 周芷兰也要帮忙收拾碗筷，洗碗什么的，念在她一路奔波，白苏让她和蒋玉泉先去歇着。 等孔教授帮着她收拾完碗筷，天色已经很晚了。 今晚月朗星稀，月光将山坳的药田，远处的山峦和稻田，都镀上了一层银光。 秦炎越和赵秘书也不打算回县城了，干脆又去周长卿那儿将就一晚。 他们一行人抄近路，先将白苏母女送回贺家。 路上白苏踩到一个石子，崴了脚，走在她身边的秦炎越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一把。 秋老虎秋老虎，初秋的天气白天还很热，白苏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 秦炎越落在她腰上的手，炙热，带着厚茧，触上那刻让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崴到脚了？” 秦炎越的嗓音很低沉：“要不要我背你？” 周长卿和兰花走在前边，听到动静忙折身小跑回来。 “婶子，你的脚怎么了？” “崴到一下，好像脱臼了，你替我看看。” 周长卿接骨的手法很娴熟，替白苏揉捏几下，嚓卡一声，将脱臼的地方给接回去了。 秦炎越知道盼着她脱臼不对，但周长卿那么一下，将白苏的腿给治好了，看她走路完全不受影响，秦炎越突然觉得白苏医术太好也不是事儿，她还有一个医术也好的女婿，更让他没有发挥的余地。 秦炎越失落的移开目光，继续走在白苏身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兰花和周长卿只顾着关心白苏，旁观者赵秘书却将每一个人的眼神动作抓住了。 他又想笑了怎么办？ 他们秦书记有些可怜。 说好的将周芷兰和蒋玉泉弄来和平大队，周长卿能成为他的同盟，结果这小子只顾着关心丈母娘，压根没有给他们书记表现的机会。 偏他们书记这人骨子里闷骚，脸上还不动声色。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看来，他们书记跟白姐坦白，再捅破这层窗户纸，遥遥无期。 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将白苏和兰花送回贺家，周长卿领着秦炎越和赵秘书往白苏娘家那屋走。 赵秘书故意跑前一步，跟周长卿并着肩：“长卿啊，你姑姑姑父来了和平大队，很惊喜吧？” 不用赵秘书提醒，周长卿也知道，不会那么巧，本该在千里之外深山老林劳改的姑姑姑父，会突然下放来和平大队。 他姑姑周芷兰，还有姑父蒋玉泉，是秦书记亲自领着来的。 不用说，他也猜到了怎么回事。 原来他就要感谢秦炎越，这会儿赵秘书先提了，周长卿郑重的停下步子转过身，朝秦炎越深深鞠了一个躬。 “秦书记，你是我们周家的恩人，借用孔教授那句话，若有用得到长卿的地方，我必将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倒也用不上。” 秦炎越没说话，赵秘书提醒他：“以后卫生局的什么人来和平大队……” 看赵秘书开始胡说八道，秦炎越冷冷看他一眼，冲周长卿道：“好好替你婶子打理和平大队的药坊，别出什么岔子。” “好！” 以周长卿的聪慧，哪会听不出赵秘书的意思？ 在他看来，赵秘书算是他秦叔的嘴替。 没想到他秦叔看着一本正经，作风正派，竟担心卫生局的钱嘉佑来找他婶子？ 周长卿有些想笑：“秦叔，你觉得我婶子挺好的吧？” 秦炎越走在周长卿身边，嗯了一声。 “我也觉得我婶子挺好的，所以，盼着我婶子能幸福，如果看上她的人，要讲究什么门当户对，让我婶子受委屈，那我婶子有我和贺岩孝顺。” 秦炎越脚下顿了顿，看一眼周长卿。 周长卿面露温和的笑意：“秦叔你对我挺好的，你的恩情我会报答你。” 听懂了周长卿话里是什么意思，秦炎越再次看向周长卿。 这小子在说，虽然他将周芷兰和蒋玉泉从千里之外的深山老林捞出来了，但是如果他的示好，是建立在替他做白苏身边眼线的事情上，那他不答应。 他会用别的方式，来报答他今天的恩情。 这小子真有点东西，这番话说得漂亮。 更难得的是，他对自己战友的妹妹打心眼里尊重，将她当成最亲的人。 “长卿，我和你一样，都希望你婶子能幸福。” 秦炎越唇角扬了扬：“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说一不二。” 那就是没有人能左右他秦叔的决定了，以后婶子也不会糟心受委屈？ 周长卿笑：“秦叔是有本事有手段的人，我信你。” “你小子……” 赵铭跟在后边听傻眼了！ 这才是高手过招啊，没将话说透，意思都到了。 不像他，直接将老底给兜出来，提什么卫生局，已经落了下乘。 幸好他们书记打断了他。 贺岩那小子就够鬼主意多了，这个周长卿也是暗藏刀锋，赵铭觉得白苏看中的女婿不容小觑，肚子里真有点东西…… 第140章 给秦书记做衣裳 白苏给蒋玉泉和周芷兰接风洗尘，荷花没在药坊那边吃饭，她得照顾她姐，给姐夫贺岩煮饭。 贺家这边，荷花给贺岩两口子，还有她柳伯娘，做了三菜一汤。 梨花怀上身孕后爱吃酸的，荷花炒了一个酸豆角肉沫，爆炒一个姜葱猪肝，弄了一份下饭的小炒肉，然后还炖了一个猪肚饭豆汤。 简简单单又丰富的一餐饭吃完，贺岩妈帮着她在灶房洗碗，听到了门口传来动静，荷花忙去开门。 “妈，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你姐怎么样？还好不好？” 白苏问荷花：“吃了我给她熬的药，没再吐了吧？” “没有了！” 不等荷花跟白苏细细说梨花的事儿，听到动静的贺岩两口子从屋里出来。 和平大队哪个女人怀上了身孕，不是挺着大肚子下田干活的。 她妈和婆婆倒好，什么也不让她做，就是她跨过门槛走出屋，贺岩还非得搀扶着她。 贺岩像块牛皮糖一样往她身上黏乎，梨花觉得他这个当爹的，跟个傻子一样。 这会儿过一下门槛，又被贺岩连托带抱的，梨花羞得甩开他的手。 “妈，你看他像什么样子，搞得我像是快生了一样。” 梨花嗔怨：“这几天可把我闷坏了。” 白苏也觉得她和贺岩母子有点太过紧张，梨花是刚怀上，且胎象很稳，贺岩妈现在连踩缝纫机也不让她踩了，可不就将她大女儿给闷坏了。 不过，看到梨花脸上洋溢的笑，白苏又觉得很满足。 她的梨花，就该是个幸福的女人。 “好了好了，你这不是才怀上嘛，我们紧张了些。” 白苏给她找个事儿干：“你要是觉得闷，我给你找个活儿，你秦叔这回又帮了妈一个大忙，我想给他做身衣裳，就是上回你给贺岩做的那种西装。” “做一套西装，还是连着衬衣一起做？” 白苏本来想着入秋后，天气越来越凉，送秦炎越一套西装。 梨花提了衬衣，白苏想着这会儿送西装，秦炎越不能马上穿，干脆就连着衬衣西装做一整套挺好的，也送得出手。 “好吧，那就做一整套。” 贺岩妈在灶房洗了碗出来，听到白苏要给秦炎越做西装，忍不住憋着笑。 这都开始做衣裳了？ 看来她妹子跟那个最近往和平大队跑得勤的秦书记之间，有那么一点意思。 她亲家平常脑子转得很快，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因为是当妈的，是五个女儿的娘，一天到晚做的事儿都是围着女儿女婿还有药坊打转转，压根没往这上头想。 秦炎越是怎么帮她亲家的，贺岩妈都看在眼里。 不管是不是为了感谢人家秦书记，她妹子操心着让梨花给人做衣服了，那这事儿就算有点眉目。 死了男人有多难熬，贺岩妈是知道的。 作为亲家，她也盼着白苏得到幸福。 她主动揽活：“布料有现成的，我能帮着梨花裁剪，得先量一下秦书记的尺寸。” 得知秦炎越今天来了和平大队还没回县城。 她问白苏：“妹子，什么时候去找秦书记量一下尺寸？” “我觉得吧，量尺寸的事儿你也能行。” 贺岩妈将这事儿推给白苏：“要不，你明天一早去卫生所，顺带给秦书记量一下尺寸，我和梨花好早点将西装衬衣给做出来。” 梨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白苏说要给秦炎越做西装，回屋后她就在贺岩拎回来的一堆布料里开始挑挑拣拣。 “这些布料，真是厂里堆在仓库要处理掉的货？” 梨花跟贺岩说话：“我觉得这批布，比上次你捎回来的还好，你看这一匹，只有边上染毁了，避开这一块剪裁，做出来的衣裳完全不受影响。” 她拿着那匹布仔细研究了一下，兴奋的跟贺岩商量：“贺岩哥，你看这边上染毁的地方，不是那种一块儿白点的，是条纹状，颜色由浅到深，你说要是我将这边剪成袖子，镶扣子的地方有点渐变的颜色。” “那是不是不用将这一块儿布也给裁掉？能用得上了！” 贺岩这人很会攀关系，跟人打交道。 杜长庚让贺岩出车的时候，路过省城帮着给他姐捎点东西。 杜长庚姐姐是省城布料厂的仓管主任，贺岩一口一句姐喊得可来劲了，问她布料厂有没有废弃的布要处理，杜长庚姐姐就低价卖给他一兜废布头。 还问他有几匹染坏的布，要不要买？ 贺岩一咬牙将裤兜里的钱掏干净了，又问一起出车的师傅借了十元钱，用比在供销社便宜一半的价钱，从杜长庚姐姐手里买了几匹布。 梨花婆媳两个有一双巧手，废布头做了袖套、围巾和手帕。 还有适合做西装和衬衣的几匹布料，的确染坏了，但梨花和贺岩妈剪下染坏的那一小半，用来给自家人做衣裳。 这年头有衣服穿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挑的。 自家人穿，不讲究那么多。 剩下的大半好布，梨花剪裁做出的衣裳，贺岩拿去县城交给袁胖子去黑市卖，卖了个好价钱。 加上用废布头做的袖套、围巾和手帕那些，贺岩算是赚了一笔不小的钱，然后趁着上次去省城，他又找杜长庚姐姐弄了一袋废布头和几匹染坏的布。 这次运气很好，拿到手的布染坏的地方不多。 梨花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不舍得浪费一点布料，就挖空心思在想，怎么做衣裳能省布料，将这些布发挥最大的价值。 如果只是袖口有点变化，不影响西装整体的效果，对于大多是黑色或深蓝色的布料来说，袖口弄点花样，反而不让人觉得沉闷。 梨花的这个建议很好，贺岩认同道：“那媳妇儿你做来试试看。” “好，那我这次给秦叔做西装，就这么干了，反正秦叔这人冰冷冷的，给他做的衣裳袖口弄点花样，咱们秦叔也显年轻，不会看着那么吓人。” 他媳妇儿胆子不小啊！ 知道秦书记看着吓人，为了省布料，还敢在做西装时耍花样。 不过贺岩也想看看，收到自家媳妇儿做的西装，秦书记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笑着点点头。 第141章 秦炎越他有腹肌 梨花怀上身孕后，养得更好了，肤色红润。 他媳妇儿嫁给他后，日子过得顺心，又不用怎么出工干活，越来越水嫩白皙，这会儿怀上身孕，连面色也变红润了。 灯光下照着的人儿，一截颈脖子泛着粉嫩的光泽，看一眼让人心头痒痒的。 媳妇儿怀上了身孕，他不能干坏事，但搂抱一下解解馋也是好的。 贺岩是个行动派！ 这么想了，就伸手一捞搂上梨花的腰：“媳妇儿，总看这些破布干吗，你管管我。” “你又不是小孩儿，还让人管啊！” 贺岩不仅上手了，脑袋也不老实的往梨花腰上蹭。 梨花本来衣裳就穿得薄，贺岩的头将她的腰给蹭痒了，梨花伸手来推贺岩的脑袋：“贺岩哥，你别闹啊，我看完这匹布就来睡了。” “不要，我等不及了！” 贺岩整个将梨花拽进怀里，还吹熄了灯。 梨花手上扯着的布一松，掉在地上，在黑暗中被禁锢的她，气得拿手指猛戳贺岩的胸膛。 “贺岩哥，你别闹了，你给我放手。” 媳妇儿现在可是自己妈和丈母娘的心头宝，要知道梨花怀着身孕，他还胡闹，那两个女人不会轻易饶了他。 但，他也不能放了他的媳妇儿。 现在只是怀上身孕，梨花就因为肚子里的小东西，开始冷落他了。 怕她嚷出声将人引来，贺岩一急之下堵住梨花的嘴：“媳妇儿……” 秦炎越与周长卿之间，进行了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关系突飞猛进。 他们像闷葫芦一样的秦书记，竟跟周长卿挺有话题聊的，白大夫的这个二女婿，的确挺有学识，跟他们书记天南海北的话题都能聊得上。 周长卿替秦炎越检察完腿伤，还在院子里乘凉聊了好一会儿，赵铭实在太困，忍不住先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跟周长卿差不多时候起来。 周长卿在灶房里煮上粥了，赵秘书就用葫芦瓢舀了水，蹲在院子台阶旁刷牙，白苏这时候捧着一个大海碗出现了。 赵秘书还挂着一嘴的泡沫，闻到包子的香味儿，忙灌了几口水，将嘴里的泡沫给噗干净。 “白姐，包子什么馅儿的？” “姜葱肉馅的，还有酸豆角肉沫馅的。” 白苏用大海碗端来的包子，看着又白又蓬松，昨天在药坊吃了一顿好的，赵铭一早起来不怎么饿，但闻到周长卿煮粥的味道还有白苏端来的肉包子香味，他觉得又饿了。 “正好周知青煮了粥，配着粥吃包子，挺好的。” 赵铭恨不得周长卿的粥快点煮好，他闻闻白苏做的肉包子：“白姐，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哦，昨天我让梨花帮秦书记做身衣裳，怕你们早起回县城了，我早一点来，好替秦书记量尺寸。” 白苏跟秦炎越说，让梨花帮他做一身衣裳的时候，赵秘书那会儿没在边上。 赵铭还在想，什么时候让梨花帮着他们书记做衣裳了？ 里头屋里刚起床的秦炎越，听到了外边的动静。 “进来吧！” 白苏将包子递给赵铭，好让端去灶房给周长卿热着，拿着皮尺径直走进了他哥以前住的屋里。 秦炎越果然是刚起床，才将被褥什么的折好。 看到白苏进屋，他将两手摊开：“来吧！” 大概是早上刚起床的缘故，秦炎越慵懒的声音里本就透着微微的吵哑，他还摊开手，一副任白苏摆布的样子，白苏就觉得气氛奇怪。 见她站着不动，秦炎越不满的嗯一声：“我难道会吃了你？” 咳！ 这人在说什么？ 白苏觉得更不对劲了！ 果然男色误人啊，一早起来的秦炎越，不像平常那般冷硬高不可攀的样子，就让她有些胡思乱想了。 “你也没那么吓人！” 白苏举着皮尺命令他：“你背过身去。” 秦炎越还以为，他战友妹妹是那种刀枪不入的女人，毕竟这个女人耍心眼达成目的时，脑子转得可快了，为人也是八面玲珑的。 看她这会儿微微窘迫，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样子，秦炎越听话的背过身去，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那只握着皮尺的手落在他肩上，触碰到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柔软。 秦炎越开口：“我在你眼里很吓人？” 白苏觉得她不看秦炎越就好了，就不会感觉奇怪，落在她耳边的声音还低沉又有磁性。 她一个半老徐娘，五个女儿的妈，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苏定了定心神，给他量完肩量手臂：“秦书记，你怎么会吓人？你就是看着人严肃了一点，但你这个人其实是面冷心热，你看我办药坊的事儿，是你忙前忙后，一直在背后支持我。” “还有，你和贺岩认识，是因为救被拐卖的孩子，然后前段日子腿被石子划伤了，也是因为隔壁大队石场的石子滚下来，差点砸到一个小孩儿，你不忍心他受伤，抱着他滚开了才让自己砸到脚。” “说白了，你这种行为，就是在舍己为人。” “这么好的秦书记，人民的好领导，我为什么会觉得你吓人呢？” 白苏巧舌如簧：“所以，我才说你没那么吓人嘛！” 原来在她眼里，自己是舍己为人的那种好人？ 秦炎越听着挺受用的，他转过身提醒白苏：“不用量腰围吗？” 给女人做衣裳才要细细量腰围，给男人做衣裳量什么腰围？ 但是，她出门时，贺岩妈提醒她量仔细一点，这样做出来的西装才能更合身。 秦炎越在县城，虽然最近来和平大队勤了些，但大队药坊的事儿已经告一段落，下回他来和平大队，或者自己去县城，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情愿将该量的地方量了，也不要少量一处。 秦书记这种刚毅硬朗气质的男人，又在部队摔爬打滚过的，应该有腹肌。 想到马上要碰触到他的腰围，白苏脸颊发热，一时不知道怎么下手，更何况，秦炎越离她那么近，几乎要跟她贴着了，他逼近时，白苏甚至感受到了侵略的气息。 第142章 他是洪水猛兽 用皮尺量腰围，那不是要靠得更近了？ 白苏想了想，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腹肌没见过，怎么面对一个秦炎越，竟然这么不自在了？ 这也太小家子气了！ 白苏将心一横：“秦书记，你转过身去。” 等着白苏替他量腰围，秦炎越那像鹰一样锐利的眸子里，满是促狭的意味，白苏让他转过身去，这让秦炎越有些失落。 但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没有表现出一丝那种意思。 他如果太急太过了，会将人吓跑的。 秦炎越只得听话的转过身。 白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量个腰围而已，像翻山越岭一样累，秦炎越转过身去了，她忙从背后伸出手，拿皮尺去圈他的腰围。 眼前的人看着宽肩窄腰，到底是一米八几高的秦书记。 他身材再好，比起自己这种长得偏娇小的女人，还是个庞然大物。 她的手拿着皮尺一圈，因为想保持开一点距离，还圈不到人家的腰。 白苏只得贴近一点，终于，马上要将皮尺从他腰上穿过去了。 “量不到？” 秦炎越不知道是感受到了她的困难，还是故意的，配合的往后退了退。 就这样，白苏悲催的整个人贴到了他背上，圈住腰围的手，甚至还触碰到了他硬硬的腹部肌肉，那种凹凸感让白苏十分确定，这人的确是有腹肌那种。 并且，他的腹肌跟他的人一样硬朗。 这个认知，让白苏身子像触电一般，顾不上量什么腰围了，手一松弹跳了开来。 秦炎越刚感受到背后的柔软，还有闻到那种淡淡的薄荷药香气息更近了，身后的人就弹跳开来，连皮尺都掉在地上了，他嘴角不着痕迹的上扬再上扬，然后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皮尺。 拿着皮尺转过身，秦炎越恢复了面不改色的样子。 “嗯，不量了？” “量，量吧！” 白苏觉得自己也太丢人了，秦炎越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她这个反应怕是会被这人给笑死，并且指不定对方这会儿在想，自己对他有图谋呢！ 白苏接过皮尺，努力撑起气势：“你，你也不要转身了，就这么量吧！” “你牵着皮尺这一头，从身后绕过去。” 秦炎越知道刚刚的举动有些太过冒险了，他觉得猎物已经锁定，应该谋定而后动，不应操之过急打草惊蛇。 所以，他听话的牵着皮尺在自己腰上绕了一圈。 这次，白苏顺利的圈着了皮尺，因为是面对面的缘故，秦炎越清晰闻到了眼前女人身上的药香味儿。 白苏记录下了他的腰围，刚打算松开皮尺，赵秘书跑来喊秦炎越吃饭。 “秦书记，粥煲好了。” 其实，白苏跟秦炎越之间有些距离，但从赵秘书的角度看，像是白苏整个人靠在秦炎越怀里。 感受到他们书记杀人的视线，赵铭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 “那个，你们继续，晚点吃早饭赶回县城也没什么。” 赵秘书丢下一句话，急匆匆走了。 白苏闹了个大红脸，她收好手里的皮尺：“秦书记，赵秘书好像误会了？” “别理他，他那个人就是这样毛里毛臊的性子，爱胡思乱想。” 白苏：“……” 毛里毛臊就算了！ 爱胡思乱想？ 白苏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了…… 秋日的天空一片澄碧如洗，棉花一样的白云大朵大朵散布在天边。 早晚的天气有些凉，更能感受到秋意了。 随着天气的转凉，治蚊虫叮咬止痒的药膏需求会减少，将海岛部队的那批药膏寄出去后，药坊有意在缩减生产治蚊虫叮咬的药膏，侧重治烫伤的药，以及生产治虱子的药水及药皂。 药皂在周长卿和白苏的研究下，改良了药方。 除了杀虫消菌，还有止痒抑制皮脂分泌等功效。 县城医院，还有钱嘉佑那边，因为是卫生医疗系统的，路子广，贺岩将药水和药膏拿去县城后，钱主任父子帮着分销不少出去，还给药坊接到了订单。 周芷兰除了帮着打理药田，她手上也有老爷子周承宣留下来的不少良方，感激白苏母女对周长卿的照顾和维护，以及的确想帮着白苏将药坊撑起来，周芷兰贡献了好几个知道的验方。 有治拉肚子肚子疼肠胃不好的特效验方，还有风热感冒和跌打损伤药的方子。 白苏和周长卿已经在研究，什么药方既能弄到药材，又能为药坊和大队带来创收，药坊进行生产的同时，她和周长卿也在研究新的中成药。 药田那边，蒋玉泉这个专业人士，已经在领着队上的人帮忙搭棚暖。 药坊一切运转正常！ 本来白苏还担心，周大江的儿子周鸿波丢掉老师的工作来药坊上班，另有所图，白苏就给他分了一个搬运药材的活儿。 出乎意料的是，周鸿波还真是干活的料。 帮着赵清柔和荷花她们，将药材给搬来搬去的，毫无怨言，甚至在分拣药材的荷花和苏笑笑忙不过来时，还会跑过来帮忙。 “荷花，这些药材搁进这个筐子里，没错吧？” “是的，没错，这些都是用来做药皂的。” 荷花领了分拣药材的活儿，还得晒药晾药，跟着白苏学炮制药材，有时候她和苏笑笑都忙不过来。 有周鸿波帮忙，荷花觉得轻松多了。 “周大哥，谢谢你帮着拣药材。” “这有什么，搭把手不是应该的吗？咱们都是为大队药坊努力，劲该往一处使。” 周鸿波温和的冲荷花笑：“再说，我跟着你拣药晒药，还学了不少东西，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周大哥，你这人也太谦虚了，不愧是做过老师的人。” 荷花跟周鸿波有说有笑，周长卿瞧见了，就喊周鸿波：“周老师，药房那边要用到药材了。” “好了，我就来！” 周鸿波搬着一筐药走了，荷花看向一直朝她使眼色的苏笑笑。 “笑笑姐，怎么了？” 苏笑笑也是没办法，是赵清柔让他多盯着点周鸿波的。 其实在她看来，周鸿波好像没什么毛病。 第143章 他真的摊上事了 到底是当过老师的人，在队上的年轻人里，周鸿波无论是气质谈吐，都算是出色的，一点也不比大城市来的知青差。 甚至因为他跟荷花是一个队的，周鸿波比有些好高骛远的男知青更接地气。 但赵清柔私下里提醒苏笑笑：“笑笑，你得替我盯着周鸿波一点，梨花姐孝顺懂事，什么都听我干妈的，兰花也是敢爱敢恨，看清楚了一个人的真面目，就会老死不相往来。” “只有荷花，像是一张没有染过色的白纸，单纯又善良，还对美好的事物心生向往。” “就是因为周鸿波瞧着人不错，我才要你多帮着盯一盯，你看他爹周支书在被公社那边审查吧，起因都是因为他管了我干妈的家务事，可是周鸿波却沉得住气，干妈给他安排了一个搬药筐打杂的活儿，他也没有任何怨言，现在药坊哪个不夸他一句。” “我就是觉得，一个人太完美了，才不对劲。” 赵清柔不愧是原书女主，除了长得好看运气也好，身上还有智慧。 她吩咐苏笑笑：“反正，你给我盯着他点，咱们不害人，但也不能让人算计，你说是吧？” 身为赵清柔最好的朋友，跟荷花一起干活的苏笑笑，就不着痕迹接了这个活儿。 苏笑笑也觉得周鸿波挺奇怪的，这人好像不太爱跟她们知青搭话，但是跟大队土生土长的荷花，倒是挺多话说。 这会儿荷花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问她怎么了，这让苏笑笑怎么接话？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周鸿波跟你挺多话说的。” 苏笑笑将她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荷花：“你听说没有，周鸿波他爹这个支书好像这回真保不住了。” 荷花知道，好像周大江管了他们家的事儿，然后被公社那边审查了。 虽然周大江管她们跟大伯一家的闲事，有些气人，但只是因为这个，公社怎么就会不让他爹做支书了？ 荷花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苏笑笑凑近荷花耳边悄声说话：“我也是听你清柔姐说的，李向阳他爹不是大队长么？队上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那边都能先知道消息。” “周支书也是不作就不会死，婶子办这个药坊，他想来掺一脚。” “咱们和平大队，就数支书的权力最大，那些想进药坊来干活的社员和知青，不就都想巴着周支书，从他那头想想办法，然后就有人往支书家送礼了。” “虽然后来卫生局视察，周支书的手伸不进药坊这边，将礼也给退回去了，本来这事儿也能揭过去，怪就怪他偏要管你们和你大伯一家的闲事，公社的人一查吧，就查到了他头上，还查出他收过礼的事儿。” 那周支书还真摊上事了！ 除了他们跟自己二姐提亲的事情有些尴尬，荷花对周鸿波这人印象还可以，但是对周支书这个人，虽然他经常脸上带着笑，荷花就是感觉他让人看着浑身不舒服。 “笑笑姐，他将收的礼还回去了也要受处罚吗？” “所以我就说啊，不作就不会死。” 苏笑笑跟荷花叽里咕噜说话：“要不是因为他管闲事，公社要查他，那他将收的礼送回去，什么事儿也没有，但现在查出来了，他就是想插手队上的药坊，事情哪能这么轻易揭过去？” “不管怎么说，也是他这人心思不正，作风有问题，这个支书哪还能轮到他头上？” 苏笑笑跟荷花道：“你等着看吧，你清柔姐分析了，他这个支书算是做到头了，这回怎么着也会被人撸下去。” 荷花跟苏笑笑两人说着悄悄话，外边传来一阵哭声，还夹杂着赵清柔的声儿。 “梅婶子，你这是在干吗？” 赵清柔喝止的声音很愤怒：“队上的事情，你跑来药坊闹什么？周支书的事儿，是公社领导决定的，你找我干妈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劝你别在这儿哭闹，快回去。” 不等赵清柔的声音落下，压抑可怜的低泣声传进屋。 “赵知青，你行行好，让我见见白大夫。” 妇人的低泣声很凄凉很可怜：“我知道我家燕子爹这回做错了，但他不是将人家送的礼还回去了？白大夫跟公社和县里的领导都熟，我来求她，求她放过我们家，求她不要跟我家孩子爹一般见识。” 外边哭的人，开口闭口都是燕子爹，这声音让荷花想到了周鸿波他娘，没什么存在感的梅婶。 这个梅婶平常为人和和气气，甚至有些怯弱胆小，跟人说话也不怎么抬头。 队上的都夸梅婶子是个贤惠持家的女人，是周支书的贤内助。 一个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人，竟跑来药坊哭上了？ 荷花坐不住了：“不行，笑笑姐，我得去喊我妈。” 苏笑笑也感觉不对劲。 她起身丢下分拣药材的活儿，拉着荷花：“不能让她一直在药坊哭闹，回头队上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走，咱们去找婶子。” 不用荷花和苏笑笑去找她，白苏已经知道周鸿波他妈梅婶来了药坊，因为梅婶来的时候，白苏正在跟周芷兰讨论药材种植的事儿。 周家显赫时，在京郊有个药园，培植各种名贵的药材。 周芷兰对药性药理十分精通，还熟悉药材的生长周期，她觉得山坳药田好大的一片，偏山脚下的那片地阴凉，适合喜阴一些的药材生产，而向阳的一片地，则适合种些喜阳的药材。 周芷兰是周长卿的小姑，周承宣老年得女，所以她比白苏年岁还小，因为成分问题，为了避嫌，她不好跟白苏过分熟络，干脆学着孔教授喊白妹子的习惯，她喊白苏一声白姐。 “山坳这边好大一块地，甚至靠药田的坡坎也能开垦出来种药材，比如说何首乌还有山药藤这些，就很合适种在坡坎下。” “药田占了队上好大一块地方，我觉得不能光种咱们药坊需要的药材，应该试着种些名贵药材，生长周期长一些的，这样除了药坊，药田经营得好，也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第144章 鸡飞蛋打两头空 白苏也是这个意思，这些天她在想着，怎么利用大队拔的这片地，将药田给经营得更好。 药田不仅是一个能为药坊提供药材的地方，还能种些别的药材为大队创收。 但白苏毕竟精力有限，有些事情也是她所不擅长的。 现在有一个懂行的专家周芷兰，还有懂得工程浇灌解决药田种植难题的蒋玉泉，这些问题迎刃而解。 “那好，药田这块就交给你来规划了，有什么问题你和孔教授林教授商量。” 白苏笑着跟她说话：“你来和平大队，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你提供的那几道验方也挺好的，特别是治闹肚子整肠胃那道验方，所需要的药材一点儿也不复杂，就是扭肚藤、火炭母、车前草还有救必应和石榴皮这几样药，然后治风热感冒的药材也很简单，这些我和长卿再研究几天，调节药材比例分量，就能投入生产了。” “你和我客气什么，长卿那孩子遭受重创，差点迈不过那道坎，我们周家就剩这一根独苗了，他是唯一的男丁，要真有个好歹，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死去的爹妈交代，得亏有你和兰花，帮着他走出来。” “白姐，长卿能遇到你和兰花，是他的幸运。” 这几天跟周长卿聊得越多，接触得越多，周芷兰才知道白苏母女对她侄儿的帮助究竟有多大。 哀莫大于心死！ 一个人最害怕的，就是被折去希望的双翼，再也看不到希望，而白苏母女不但将长卿从绝望中拉出来，还给了他新的希望。 周芷兰虽不擅长说体己话，但面对白苏还是有感而发。 两个女人彼此对望，再多的话都不用说了，周芷兰虽才来和平大队几天，已经心甘情愿跟白苏紧紧扭成一股绳，支持她办药坊的事业。 这边周芷兰蹲在药田旁坡坎下跟白苏聊着，恰好周大江的老婆梅婶找来了山坳。 梅婶是第一次来山坳药坊这边，山坳有了很大的变化，所以她东张西望的，她看不到坡坎下的位置，但蹲在坡坎下的周芷兰和白苏，将她的动作神态看得清清楚楚。 “那人是谁，看着好面生？” 周芷兰冲白苏道：“怎么看她的样子，像是在找什么人？” “应该是在找人，她儿子周鸿波在咱们药坊干活。” 周芷兰听周长卿说了，跟他们一个姓的周鸿波，是大队支书的儿子，以前还是隔壁大队的小学老师。 为了来大队药坊上班，情愿辞去了小学老师的工作。 白苏这么说，周芷兰也就多看了梅婶两眼。 被周芷兰提醒了，白苏总觉得梅婶看起来鬼鬼祟祟的，然后她也从李志强那儿得到风声，周大江被公社审查出了问题。 周大江一直想插手药坊，原来是收了知青和队上社员的礼。 后来药坊的事儿他掺和不进来，就将收到的礼给退回去了，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被公社的干事调查出来了。 也就是说，那个烦人的周大江，他那个支书的位置不一定能保住。 现在他那个向来不怎么爱吭声的老婆，突然找来了山坳药坊这边，不得不让白苏生出警惕的心思，因为药坊制出的中成药是用在病人身上的，可不能出一点岔子。 见梅婶径直往药坊办公的地方去了，白苏冲周芷兰道：“芷兰你先忙着，我得赶回去一趟。” 等白苏追在梅婶背后，赶到赵清柔收药材的地儿，瞧见梅婶在哭闹着求赵清柔，说想见她，还说出她跟镇上公社，还有县城领导都熟的这种话。 这会儿队上有好几个女的，都采了药材送来给赵清柔验收。 她这么一哭闹，收购药材过秤的事儿全停下来，来送药材的几个媳妇婶娘也凑到一块儿叽叽喳喳。 她们虽然不敢大声说话，白苏也知道周鸿波他妈这么一闹，会让人东想西想，她们嘴里议论的话也未必好听。 毕竟秦炎越两次来大队，都歇在周长卿那儿，周大江之所以被公社审查，也是钱嘉佑为她出头的缘故。 赵清柔不想搭理梅婶子，想替自己赶她走。 梅婶子还在哭闹：“赵知青求求你了，让我见见白妹子吧，我家燕子爹真的没敢收知青和社员们的礼，他们硬往我家塞的，东西都给还回去了。” “白妹子她跟公社和县城的领导那么熟，她只要张一句口，我家孩子爹就能没事了，乡里乡亲的，她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她不该跟我家燕子爹一般见识啊！” 知道赵清柔跟白苏走得近，梅婶子跟赵清柔哭诉：“我给你干妈磕头行不行？我给她磕头，让她替我家男人在秦书记和县里领导面前说句话。” 梅婶子说着说着，突然朝着赵清柔跪下来，号啕大哭。 赵清柔真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手足无措。 她急得跟热窝上的蚂蚁似的，好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影。 赵清柔仿佛溺水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搀扶着哭闹的周鸿波妈，求助的看向白苏。 白苏却一丝也不慌乱，冲听到动静走出来的兰花和苏笑笑道：“去喊周鸿波来，让他这个当儿子的，来看看自己妈是什么样子？” “如果天天有人跑来药坊闹，那大队药坊不用开展工作了，我不用干了，你们不用干了，药材也不用继续采收送来了，还有周鸿波这个药坊工人的工作也不用干了，可以继续回前进小学当老师。” 周鸿波辞掉小学老师的工作，那是孤注一掷。 戚校长对他一开学突然辞职的事情，很不满了。 听说前进小学戚校长那边，因为陆兰花的工作出色，都已经在考虑将她转为正式的老师，反正周鸿波辞职走了，这会儿学校是有一个正式编制的。 兰花既然教得好，那就不用当代课老师，可以转为正式编制。 可以说，周鸿波如果没有药坊这边的工作了，那是鸡飞蛋打，老师当不成了，药坊的工人也当不成了，周大江这个支书现在保不住，那周鸿波没了这个工作，只能跟队上大部分的人一样，下地赚工分干泥里刨食的活儿。 第145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荷花和苏笑笑几个听了白苏的话，不由得眼前一亮，都在暗叹她这一招高明。 “妈，我这就去喊周鸿波。” 这一招果然对梅婶子有效，是当妈的就不能不顾儿子的前程，荷花听话的拉着苏笑笑去喊人了，梅婶愣住。 她喃喃声开口：“白妹子，只是让你帮着说句话的事儿，你跟县城的领导和秦书记这么熟，就不能看在乡里乡亲的面上，帮忙张这个口吗？” 白苏才不惯着这种人，她干脆利落拒绝。 “不能！” 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梅婶再次愣住了！ 这下轮到白苏说下去了，白苏嘲讽：“我不能答应你，的确，我认识公社和县城的领导，认识秦书记，但是我没有本事让他们都听我的。” “如果他们那么糊涂，受我一个乡下女人左右，那他们就是非不分了。” 白苏反问他：“周支书犯的错误，如果他们都犯了，那他们不是跟周支书一样吗？他们的上头还有领导，如果这样，他们还能在领导的位置上坐稳吗？” “我这个人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是被人指使来哭闹的也好，你是自己跑来哭闹的也好，但你扪心自问，你这么来闹，口口声声说我跟县里领导秦书记熟，说只要我张口，就能让他们听我的，不会撤你男人支书的位置，你这难道不是在败坏我的名声吗？” “我一个生下五个女儿，还死了男人的寡妇，事情传开，队上的人会怎么议论我？你是女人，你难道不知道？你不知道人言可畏吗？你这样做，是什么居心？” “周支书接受审查，是公社领导的决定，你让我一个管药坊的，去跟公社领导和县里领导张口？” “难道你家男人遇到事情，只会站在女人背后吗？” “还是你觉得你跑来闹，显得你伟大，显得你特别贤良淑惠？” “药坊是为大队创收的，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我们大队的工作怎么开展？要知道药坊为大队创收了，以后是要给社员们分钱分粮的，你哭哭闹闹的，阻挡我们药坊工作的开展，是不是要断了大队社员的财路？” 白苏质问她：“难道犯了错误接受惩罚，不是应该的吗？别说我跟秦书记跟卫生局的领导没什么，只是开展工作才有接触，就算我跟他们哪一个处对象，我白苏也不会干涉自己男人的事儿。” “还有，你不要想着跑来败坏我的名声，说我跟县里领导跟秦书记熟这种话，我会被别人的口水喷死，我会因为被人说三道四想不开。” “我不会，我不会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既然我创办了药坊，想要做的，都是为大队创收，让咱们队上的社员过上好日子，能分到钱粮，能吃饱穿暖。” “至于有人要背后嚼舌根子，议论我乱搞男女关系，说我作风不正派？我劝这些人，没必要用阴损的手段，我白苏行得端坐得正，对我有质疑的，不服的，只管去告我。” “我白苏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愿意接受组织的审查。” 白苏滔滔不绝说完这些话，问完全懵住的梅婶：“你还哭不哭，还要不要闹？如果你要闹，为了不影响我们的工作，我建议你在药坊门口闹，不要影响赵知青收药材，你还可以跑到大队哭闹，跑到公社去闹，甚至你还能去县里闹，你看怎么样？” 梅婶子用哭闹这一套对付人，向来都奏效的。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白苏这种，将她心里的想法直接暴露在阳光下鞭尸的，将她的话堵死了，还给她指明后路，甚至还愿意腾出地方让她继续闹。 要是她这么哭闹别人怕她，她还有办法。 偏白苏将她的路堵死了不说，还给她扣了一顶帽子，说她继续闹下去，是在影响药坊为大队创收，是在断了大队社员的财路。 并且她说自己儿子周鸿波的工作干不下去了。 不是说要开除他，而是因为她哭闹影响了工作，大家都别干了。 瞬间，她的哭闹求饶，全都变成了无理取闹。 原本来送药材的大婶小媳妇，一开始还偏帮梅婶的，在悄声议论什么，甚至还在说白苏跟秦书记的闲话，但现在白苏说梅婶断了队上的财路，她们就对着梅婶开始指指点点了。 不用怀疑，梅婶敢再多说两句，都要帮着白苏开始数落她了。 梅婶子心虚不已，人都开始结巴了：“我就是心疼我家男人，想，想来求妹子你张句嘴。” “你确定要我张嘴，要我去找领导包庇周大江同志的错误？” 白苏不客气的怼她：“梅姐，你要心疼自己男人，回家心疼去，别来山坳这边唱戏，当然，你也别想弄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药坊这边赵知青还有今天在的每一个人都是证人，如果你觉得药坊是你申冤的地方，我会将事情上报给公社领导，你非要阻挠我为大队创收，那工作就停一停呗。” “当初建这个药坊，县里和镇上公社都是给了补贴的，你确定药坊停了，大队承受得起这个损失？周大江同志承受得起这个损失？” “到时候，梅婶子你就不是在帮周大江同志了，他要为此承担责任，被公社和县里追责，你就是在害他，还要害得周鸿波同志也没了这份工作。” 白苏笑了笑，看向拎着篮子来送药材的婶子媳妇们：“当然，以后采药材也不能算工分，论斤算钱了，以后都赚不了这份钱粮。” 白苏这一提醒，来送药材的媳妇婆娘们，就对着梅婶子指指点点。 “婶子，你这么闹，弄得药坊没法儿工作，不太好吧？” “对啊，你疼男人，该找公社想想办法。” “周大江同志的支书，又不是白妹子撤的，谁撤的找谁去啊！” “再说了，是周支书收了别人的礼，不能办成事儿……” 面对众人的指责，梅婶子脸青一块白一块，偏偏她想弄受辱上吊那一套，白苏也将她的路给堵死了。 第146章 你们快点结婚吧 梅婶子憋屈的要死，但一时哭闹也不是，撒泼打滚也不是。 要是鸿波在药坊的工作没了，然后他家男人因此受连累，那家里谁也饶不了她。 梅婶子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苏笑笑和荷花喊周鸿波来了，周鸿波听到白苏说的什么，冲过去扶住梅婶子。 “妈，你跑来这儿闹什么？” “我爹那事儿，是公社领导决定的，你找白婶子有什么用。” “药坊是在为大队创收，你不能光顾着心疼我爹，不考虑大家伙，一切该以集体的利益，以大队的利益为重，个人得失是小。” 周鸿波语重心长劝他妈：“妈，撤掉支书那事儿，这次是我爹做得不对。” “他这么多年为了大队劳心劳力，不该起这个贪念啊，虽然最后也没要人家的东西，但到底这件事情还是做错了。” “我知道他心里失落，受不住打击，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该为犯下的错误承担，等下班了，我回去好好劝劝我爹，你也别心疼他，跑来药坊这边闹了。” 周鸿波这番话一说出来，谁不夸他。 几个来送药材的大娘婶子说上话了。 “你看看人家鸿波，到底是当过老师的人，懂道理，那话怎么说来着，深明大义。” “好了，这事儿也是梅婶子着急她男人，一时犯了糊涂。” “梅啊，你快跟白妹子认个错。” 有了台阶下，梅婶子垂下头跟白苏赔不是：“妹子，我错了，是我犯糊涂。” “我以后不来药坊闹了！” 梅婶子就差没跟白苏磕头，被周鸿波扶着垂头丧气走了。 闹腾的走了，这下赵清柔该称药材称药材，该过秤过秤，在苏笑笑和荷花钦佩的眼神中，白苏看着扶梅婶子离开的周鸿波，讥讽的勾勾嘴角。 有意思啊，这个周鸿波。 周支书教出来的儿子，还是有点东西，挺沉得住气的…… 如白苏所料，周鸿波这个儿子果然是梅婶子的软肋。 周鸿波不过扶着梅婶子出了药坊，在路边跟她嘀咕几句，梅婶子不哭不闹回去了。 这一幕，全都让在药田里忙活的周芷兰看在眼里。 周长卿帮着白苏管药坊的事儿，偶尔也会借着来药田巡查看她。 瞧见了梅婶子来闹那一幕，周芷兰拉住她侄儿：“长卿，那个梅婶子听说是以前大队支书的老婆，她今天来是怎么回事？听尹凡说她来找你丈母娘闹的。” “周大江的大队支书没了，找我婶子闹管什么用，我婶子跟公社和县里领导关系再好，难道还能对他们的工作指手画脚。” 周长卿看问题很透彻：“我看是有人支书的位置没保住，将气撒在我婶子头上，她来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婶子的名声就坏了。” “一个女人办药坊，眼红的多了去，想进药坊没成的也有怨言，她在咱们药坊闹一场，事情传开了都会在背后嚼舌根，说我婶子跟公社和县里的领导不清不楚。” “还会说她不近人情，药坊招人也不照顾队上的社员，周支书毕竟跟她以前有来往，不近人情不帮忙在领导面前说话……” “是这个理，女人最怕被败坏名声，特别是你婶子还死了男人，寡妇门前是非多。” 荷花老是趁着有闲功夫，找尹凡嘀嘀咕咕说话。 尹凡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但荷花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小嘴叭叭个没完时，他也会耐心听着，偶尔笑笑，接一句。 这无疑像是给了荷花鼓励，性子天真烂漫的荷花，更爱在他面前说药坊的事儿，还有家里的趣事。 所以有荷花这个传递消息的小能手在，尹凡只是在药田里忙活，对药坊的事情也掌握得一清二楚。 周芷兰就从尹凡那儿，知道了今天梅婶在药坊闹的经过。 她很佩服白苏：“你婶子是个有魄力有胆识的，那种哭闹示弱的女人最难对付，有理讲不清，她拿住了人家的软肋，总算将那个女人打发走了。” “还堵死了她的后路，让她没法儿再闹下去。” “更让我高看她一眼的是，她的内心很强大，像是全然不惧流言蜚语的攻击，她有自己明确的目标，一心想打理好药坊，让女儿女婿们全过上好日子。” “她是个内心强大的女人。” 周芷兰对白苏的惺惺相惜，引申到对兰花的欣赏和满意。 “有这样一个妈，难怪兰花的性子那么好，你从工农兵大学被遣返回来，那孩子在你处境艰难时，对你不离不弃，一直陪在你身边鼓励你。” “兰花如今在小学当老师，你也得了秦书记看重，帮着你婶子打理药坊，我看你和兰花处得挺好的。” 周芷兰催他：“长卿，你和兰花的事情尽快定下来吧？” 当初贺岩跟梨花，白苏答应他们处对象，不久后贺岩就跟梨花成亲了。 他和兰花从确定处对象的关系开始，也有一些时候了。 本来周长卿还想像贺岩一样，想个办法摆脱自己身上的成分，但是现在政策虽明朗了些，他们这种从京城来的，要摘掉头上的帽子谈何容易，除非有人为他爷爷周承宣平反。 秦叔帮着将姑姑姑父从千里之外的白云农场弄来和平大队，已经费了好大的劲，再让他给爷爷周承宣平反，政策也不允许。 周长卿也想过，干脆跟兰花把婚结了。 但是，想到学校那边对兰花的认同，有意让她成为有正式编制的老师，周长卿又犹豫了。 “姑姑，我想兰花成为有正式编制的老师。” 周芷兰是真的喜欢白苏一家，恨不得自己侄儿马上跟她们成为一家人。 若是以前，她侄儿周长卿什么样的姑娘配不上。 现在周家落难，这时候让小两口结婚，也是委屈了人家姑娘。 周芷兰无奈：“好吧，这事儿再等等……” 梅婶子来闹了一场，周鸿波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搬他的药筐，帮着荷花晒药收药。 当初建药坊时，白苏提议将药坊的屋顶弄成平层，这样多一个晒药的地方。 屋顶的平层位置高，周鸿波帮着荷花收药，居高临下，能看到远处药田里跟周长卿在一块儿说话的周芷兰。 第147章 小妮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荷花，你看那是周长卿吧？” 周鸿波看着药田里跟周芷兰在说话的人：“周长卿不是在跟你二姐处对象吗？我看他跟管药田那个女人，走得挺近的。” “有什么不对吗？我妈让我二姐夫帮着多盯一下药田。” 荷花一头雾水，将药材拣进筐子里。 周鸿波顿了一下：“新来的那个女人，长得挺好看的，一看就是从大地方来的。” “你在说什么？” 荷花完全听不懂周鸿波的弯弯绕绕：“你说我二姐夫跟人家走得近，不会以为她对不起我二姐吧？管药田的那位女同志，她是有丈夫的，她的丈夫叫蒋玉泉，就是负责搭暖棚那个。” “你看药苗旁边那块地，现在搭竹架子了，都是蒋同志的功劳……” 荷花在心里道，蒋玉泉是工程建筑方面的专业人士，在白云农场积攒了经验，搭出的暖棚种出了反季蔬菜，药材，还有木耳蘑菇等山珍。 她还在想着怎么应付周鸿波，身后的楼梯传来吱呀吱呀的动静。 荷花听到动静转过头，就见到尹凡爬上了楼梯。 药坊的这处楼梯修得挺陡的，有几块木板钉得不是那么牢，还吱呀吱呀在动，恐高的荷花每次爬上来晒药，都紧张极了，生怕自己一脚没踩稳掉下去。 她爬楼梯时战战兢兢，小心又小心，显得特别怂。 但尹凡不一样，哪怕是爬个楼梯，也很从容，脊背挺得直直的，看着赏心悦目。 他一出现，荷花的视线就忍不住胶着在他身上：“尹凡哥，你怎么来了？” “来修楼梯，这个楼梯不稳，有几块板是松的，怕有人爬来爬去踩松了掉下去。” 尹凡扬了扬手上的锤子：“药材还没收好？要不要我帮你？” 负责晒药的就是她跟苏笑笑，偶尔周鸿波得空会来帮帮她。 哪有人爬来爬去？ 爬来爬去那个人不就是她嘛！ 她昨天才跟尹凡哥说自己很怕爬楼梯，从高处往下望脚都在打颤，偏她妈说越是害怕恐高，越是要她锻炼一下，让她多干晒药收药的活儿。 尹凡当时安抚的冲她笑笑，今天就拿着锤子来钉楼梯板了。 尹凡哥哥是怕她摔着了吧？ 她尹凡哥不但长得好看，还这么温柔体贴。 不管尹凡是不是为了她来修楼梯，反正荷花就觉得拿着锤子爬上来的尹凡，都是为了她，荷花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原本她还在跟周鸿波说话的，但这会儿她眼里只有尹凡，不想跟周鸿波说话了。 “药材我们快收好啦，不用尹凡哥你帮忙了，你修楼梯吧！” 荷花甜笑：“一会儿我扛着药筐下去，就不怕摔着了。” “好，我会将楼梯修牢固。” 尹凡温柔的应一声，然后拿起锤子叮叮当当敲了起来，等周鸿波和荷花收完药，尹凡修好楼梯上上下下走了一遍。 确认楼梯十分牢固了，他冲荷花道：“修好了，我来帮你抬药筐。” 一开始荷花还跟周鸿波有说有笑的，周鸿波总觉得周长卿跟那个管药田的女人走得很近，他差点快从荷花嘴里问出点什么了，都是这个尹凡突然出现，打断了他跟荷花说话。 自从这个尹凡出现，荷花一直在冲人家笑，也不搭理他了。 周鸿波这些天接近荷花很顺利，突然有人横插一脚，让他很不愉快。 他瞧不起尹凡的身份，要不是白婶子在山坳建药坊，这人跟他爷爷还住牛棚里，凭什么在荷花眼前晃？ 尹凡要来搬药框，周鸿波冷着脸阻止他：“这位尹同志，你又不是药坊的工人，药材出不得一丝差错，你修个楼梯就算了，搬药筐用不着你。” 怕尹凡抢了他的活，周鸿波扛起一筐药。 “荷花妹子，药筐我来扛，你在这儿守着，不要让人碰咱们药坊的药。” 说完，周鸿波扛着药筐，踩着修好的楼梯，四平八稳下去了。 周鸿波走了，荷花吐吐舌头，悄声道：“尹凡哥你别生气哦，我就是找一个帮着扛药的。” 尹凡知道，荷花表面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其实性子古灵精怪。 甚至学了她姐夫的，小妮子有几分腹黑。 听了荷花的话，尹凡神色微微宠溺，比荷花高出一个头的尹凡，伸手在她脑壳上弹了一下。 “就你聪明！” 尹凡悄声交代她：“周姨蒋叔他们的事儿，别跟人家说太多。” “我知道我知道，周姨蒋叔和尹凡哥你一样，都是自己人。” 荷花俏皮的凑近他，压低声音：“你真当我傻啊，我不是怕将药筐摔了么？就找一个帮忙扛药筐的，你看，我都不用动。” 荷花说，他跟周芷兰她们一样，是自己人，尹凡就笑了。 看荷花捉弄了人，有些小得意的样子，尹凡一脸无奈：“你恐高，怕摔着了，我每天帮你搬药筐吧！” 虽然尹凡因为尹教授的成分被连累了，是来大队跟着一起住牛棚的。 但自从第一眼见到他，在荷花心里尹凡就是她的神仙哥哥。 尹凡要帮她扛药筐，她还舍不得呢！ 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知道周鸿波一会儿要上来了，荷花踮着脚凑到尹凡耳边，悄声道：“尹凡哥，我舍不得让你帮着搬东西，干体力活儿。” 尹凡就说，为什么他要帮着搬东西，荷花不让。 原来是这样？ 但是，光看一个周支书，就知道周鸿波不是省油的灯。 并且，他竟然舍得辞掉当老师的工作，跑来药坊搬筐子。 还有，他妈跑来闹，周鸿波三言两语摆平了，还收获了药坊同事还有送药材大娘婶子们的美誉，觉得他跟他爹妈还有妹妹不一样，说他到底是做过老师的人，明事理。 可以说跑来药坊闹一闹，婶子虽没惹上一身骚，但是周鸿波收获了好名声，跟他家人显然划清了界线的样子。 这人真是沉得住气，不好惹啊！ 潜伏在暗处，阴狠的毒蛇，更难防。 如果一直耍周鸿波，被他知道了，会遭受那人报复的。 仗着有白婶子撑腰，小妮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得慢慢教她。 “不许胡来！” 听到楼梯口传来的动静，尹凡悄声交代：“走了，有空来找我，我教你画画……” 第148章 快点娶媳妇儿吧 天边的最后一丝霞光消散，夜幕即将来临，药坊下班后，山坳恢复了宁静。 周芷兰和孔教授他们搭伙吃饭，这会儿天快黑了，两个女人在灶房里忙活，一个烧火，一个煮饭。 尹凡自从跟贺岩打猎后，时不时会入山一趟，弄点猎物来打牙祭。 他跟白苏学了一手，猎了有多的兔子山鸡什么的，会拿来做熏肉。 所以周芷兰和蒋玉泉跟他们搭伙，虽吃得没白苏给他们接风洗尘丰盛，偶尔也能沾些肉腥。 比如今晚，孔教授馋肉，就割下一块房梁上挂的腊兔肉蒸了。 干笋子泡发，铺在碗底，上边铺腊兔肉蒸着，在药田劳累一天的周芷兰在帮着烧火，闻到饭菜的香味馋得直流口水。 孔教授也饿了！ 尹凡说帮着荷花修楼梯，快天黑了都不见人，她做好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这会儿药坊都下班了，妹子你帮着将饭菜端出去，我去看看尹凡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孔教授取下围裙要去找人，尹凡进灶房了。 “你去哪儿了？” 孔教授戏谑的笑：“你说帮荷花修楼梯，怕她摔着了，这个楼梯可修得够久的。” 尹凡自然知道孔教授在说什么，荷花常来找他，孔教授总是笑他们两个相配，郎才女貌，瞧着像两口子。 但他装听不懂，晃了晃手里的野鸡：“楼梯早修好了，趁着还没天黑，我入山一趟，前几天挖的陷阱有收获，猎到了一只山鸡。” “行啊，你小子又弄到山鸡了。” 被尹凡这么一打岔，孔教授都忘了笑尹凡，她高兴的冲周芷兰道：“我那儿还有晒的茶树菇，明天泡发了炖鸡汤补一补。” 现在帮着打理药田，林教授孔教授在屋后开辟出一块地，白苏帮他们找李向阳要了种子，他们已经将菜给种上，长出的菜苗都有一截手指高了。 虽说进入秋季，能种的菜太少了，但是有蒋玉泉这个专家在，冬天种出蔬菜也不是没有可能。 等过段日子，他们不用挖野菜了，能吃上自己种的菜。 现在住的也是红砖房子。 比起别的大队住牛棚那些人的遭遇，他们托白苏的福，过的像是神仙日子。 饭菜端上桌，大家谁也不斯文，一人分几块下饭的腊兔肉，埋头扒粗粮饭吃。 尹凡扒了几口饭，抬头跟周芷兰说话：“周姨，今天我帮着荷花修楼梯时，你和长卿哥那会儿不是在药田说话吗？我瞧见那个周鸿波，当时他帮着荷花在药坊屋顶收药，一直往你们那儿看。” “他还问荷花，你是不是跟长卿哥挺熟的？” 周芷兰多聪明的人啊，并且她为人警惕。 特别是她还喜欢白苏一家，盼着周长卿跟兰花早点成亲。 也是她大意了！ 和平大队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让她一时忘了自己曾经的处境。 她可不想自己和蒋玉泉，连累到侄儿周长卿。 知道尹凡是什么意思，周芷兰很感激他告诉自己这件事情。 “尹凡，周姨要谢谢你。” 周芷兰想了想：“我以后跟你长卿哥保持距离，不好因为我和他姑父，回头连累了他。” “我们周家只有这么一个男丁了，我还盼着他快点娶上媳妇。” 尹凡听荷花说过，自从周长卿替她二姐修改润色了写的文章，投给报社拿到稿费，陆兰花接连二三写了文章投出去。 荷花的二姐的确很有文采，运气也好，每次投出去的文章，都被报社用上了。 因为这件事情，戚校长很看重陆兰花，连公社那边都知道前进小学有个老师，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十分了不起。 周长卿离开学校后，隔壁大队的知青刘帆阳也当了代课老师。 但因为刘帆阳成分有点问题，然后陆兰花是土生土长的，又有在报社发表过文章的经历，无疑，竞争正式编制老师的事儿，荷花的二姐更有优势。 周长卿也想兰花成为前进小学正式的老师，怕自己的成分影响她，所以两个处对象好好的，却还没有走出最后一步，去扯结婚证。 尹凡也是陪他爷爷下乡的，所以感同身受。 知道周芷兰在想什么，尹凡安慰她：“周姨，车到山前必有路。” “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尹教授在一旁说话：“芷兰啊，你看我这身子骨，当初下放到和平大队，还不知道自己能熬多久，结果你看我和尹凡就遇到了白大夫，有她帮我治病，我的老毛病好得差不多了。” “还有，跟咱们成分一样的，在别的大队只能住牛棚，我们住上了红砖房，还不用避着人，借着种药田能自己种上菜。” “你看，事物总是在变化发展，时局也在变动。” 尹教授现在很乐观：“指不定啊，现在发愁的事儿，再过段日子不是问题了。” 周芷兰和蒋玉泉觉得有道理，就像他们在深山老林的农场呆着，也以为一辈子没指望了。 结果他们来了和平大队，还经常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侄儿。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白苏。 周芷兰觉得这些话有道理：“您老说得对，我要好好帮着白妹子打理药田。” “这就对了嘛！” 孔教授给周芷兰夹了一块腊兔肉，高兴道：“吃饭吃饭，尹凡跟贺岩学打猎了，我们常打牙祭的，你和小蒋没吃过腊兔肉，多吃一块，明天还能吃上野山鸡炖茶树菇汤……” 周鸿波他妈跑来药坊哭闹的事儿，经过来送草药过秤的媳妇婆娘在大队一说，很快传播了开来，原先蠢蠢欲动，还打药坊的主意的人，这下彻底没了心思。 他们都知道了，白苏不好惹，也不怕他们在背后嚼舌根子。 周大江当支书的这几年，为人强势，不怎么得人心，这下更是孤掌难眠，他婆娘也没闹腾出点名堂来，他这个大队支书玩完。 就这样，随着梅婶子的闹腾，周大江退出了和平大队的历史舞台。 被卫生局挑中来药坊上班的社员和知青，都十分珍惜这个工作，短短时日，已经在白苏的带领下拧成一股绳，只是梅婶子来药坊闹的第二天，不知怎么回事，知青点的几个人都没能按时来上工。 第149章 新支书上任了 “怎么回事儿？笑笑姐来迟就算了，怎么清柔姐也没来？” 跟苏笑笑搭伙干活很默契，她没来，荷花有点不适应。 冲着周长卿念叨：“怎么能不按时按点来上工呢？二姐夫，延迟来上工的，咱们得扣她们工资。” “赵知青和苏知青都不是不晓事那种，今天来上工的知青们都没来，一定是知青点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药坊这边要真扣赵清柔和苏笑笑的工资，她小姨子又得说情了。 这会儿倒是气势十足，有点狐假虎威的样子。 周长卿于是给她分析了起来，告诉她别的知青也没来，如果干活积极的赵清柔和苏笑笑都来迟了，一定是知青点那边有事。 果然跟周长卿猜测的一样，一会儿赵清柔和苏笑笑气喘吁吁往从山坳口那条路转出来，后边还跟着另外三个来上工的知青。 荷花迎上去，赵清柔气喘吁吁：“我，我们来迟了。” “周燕拿着刀堵在知青点门口，我们谁也不敢从门口过，怕她失心疯拿刀砍人。” 苏笑笑也喘着粗气在一旁作证：“是啊，要不是戚支书和李队长来了，这会儿她还堵在门口，让咱们没法儿来上工。” 知青们你一言我一语，证实赵清柔和苏笑笑说的是真话。 周长卿走过来安排：“好了，你们延迟来上工的情况特殊，我会和白婶子商量，不扣你们工钱。” “快去上工吧，已经耽误了好一会儿。” 三个负责熬药的知青进去干活了，周长卿单独留下赵清柔：“怎么回事？周燕怎么拿刀堵在知青点门口？” “还不是她跟孙明远那点破事。” 赵清柔觉得晦气，一边清理堆积的药材，一边跟周长卿说话：“孙明远娶了周燕，本来就不甘心，这会儿周大江不是大队支书了，孙明远就干脆从周家搬回了知青点。” “孙明远可能觉得，套在他头上的沉重枷锁没了，毫无顾虑，但周燕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她非说孙明远搬回知青点，是为了林丽娟这个狐狸精，就拿刀堵在知青点，要砍林丽娟。” “林丽娟以前还怕周燕身后的周支书，现在周大江不是支书了，林丽娟可不当一回事，你也知道她是个没脑子的，不但不怕周燕手里的刀，还去激怒她。” “周燕就真的一刀子砸过来，还好沈知青出门来药坊上工，反应得快，砰的一下将知青点的大门关上了，要不然今天林丽娟真要被砍上一刀，你不知道，周燕这个女人疯起来，简直太吓人了，她像是豁出去了，不要命似的。” 不过，说是这么说，赵清柔可一点都不同情林丽娟。 林丽娟这个人烦死了，总是找她的碴。 自从林丽娟跟孙明远钻小树林被抓了，从此跟周燕扛上，再也没空来找她的麻烦。 就算她和苏笑笑成了药坊的工人，林丽娟嫉妒得两眼发红，也拿她没办法。 毕竟，她跟孙明远混一块儿，已经败尽了名声。 现在她就是知青点的破鞋，烂货，走出去被大队社员们吐口水，戳脊梁骨，跟她不对付的人多了去，让林丽娟再也没空找自己的麻烦。 再加上有一个李向阳为她撑腰，她又认了白苏做干妈，现在知青点没人敢惹她。 听赵清柔说了知青点发生什么，周长卿并没有感到意外。 得知周大江的支书保不住时，他猜到迟早有这么一天，原本以为李志强的位置会挪一挪，代替周大江成为大队支书。 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戚支书。 对林丽娟孙明远和周燕的破事儿没兴致，周长卿在赵清柔传达的信息里，只抓住了谁是新上任的大队支书这个重点。 “你刚才说戚支书，他是大队新来的支书吗？” “对，听说是昨天才跟周大江交接，今天正式接手和平大队支书的工作，然后就撞到周燕要拿刀砍人，戚支书已经严厉批评过周燕，怕人说闲话，暂时没动胡搅蛮缠的周燕，但是再闹下去，下次就不好说了，林丽娟也吃不了得兜着走。” 赵清柔是因为受够了林丽娟的苦头，所以说起林丽娟津津乐道。 但周长卿跟她的关注点不同。 “这个戚支书原先就是咱们大队的人吗？我怎么没印象？” “不是，是公社调来的。” 赵清柔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周长卿：“就是孙明远和林丽娟她们那次在大队部闹，告我干妈的状，跟殷书记来咱们大队的那个戚干事。” “我打听到了这个戚干事，还是隔壁大队的戚校长的亲戚，因为他娶的媳妇儿，是咱们大队的，公社才派他来大队做支书。” 药坊现在是香饽饽，没了周大江，周长卿担心大队新上任的支书，会抢着来咬上一口。 大队药坊，是他白婶子的心血。 况且如今住在红砖房里那几位，也是他和他婶子要保护的，如果失去了药坊的绝对控制权，他们那几个会被人指手画脚，不好开展工作。 毕竟没有人会像他婶子一样，将药田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那几位拿主意，给了他们极大的尊重和包容。 对于新上任的戚支书，周长卿只知道他在公社很得殷书记看重，年年被评为先进干事。 但究竟这个人怎么样？ 周长卿觉得还是要深入接触才知道。 就在周长卿想着找个机会，替白苏了解新上任戚支书的时候，戚支书主动来了药坊这边。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大队长李志强。 李志强替周长卿介绍：“长卿，这位就是新上任的戚支书，以后药坊有什么困难，或者有需要大队配合的工作，可以找戚支书商量。” “不用，不用，药坊的事儿不用找我商量，如果大队帮得上药坊这边，你和白苏同志尽管提。” 戚支书满脸堆笑：“早在殷书记让我来干咱们大队这个支书的时候，他就提醒我了，药坊这边是白苏同志一手创办的，她为此付出了很多心力，然后药坊跟县城卫生局来往很多，都是白苏同志在负责，长丰公社还有咱们大队，支持白苏同志的工作就好了，不用插手具体事务。” 第150章 想看秦炎越穿西装的样子 “我今天不是来了解药坊工作的，是找白苏同志有事情商量。” 这位新上任的戚支书如此上道，让周长卿暗暗吁一口气。 听说是来找他白婶子商量别的事情，周长卿忙去将白苏喊来。 周长卿一早将从赵清柔那儿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白苏，白苏也找了李向阳问新支书的事儿。 这会儿听到戚支书和李志强来了，她忙丢下药田的活儿，回到药坊。 “戚支书，以后药坊的工作要你们多多支持。” “殷书记都说了，白苏同志这么能干，一定能经营好药坊事务，我堂叔也说，你能教女儿教得那么优秀，是有魄力有胆识的女同志。” 白苏知道这位戚支书跟隔壁大队的戚校长沾亲带故。 她笑了笑：“戚校长和殷书记高看我了，这不是想着为大队创收，让大家吃饱穿暖嘛。” “能顾好小家，还能想着让大家吃饱穿暖，你是个了不得的女同志，我堂叔还说，陆老师已经在报纸上发表了好几篇文章。” 戚支书朝白苏扬起大拇指，夸赞完她后突然开口：“白苏同志，其实我这次来药坊，是想找你帮一个忙。” “我在公社那会儿听说，县城那边秋收后要派人下乡放电影，你不是过段时间要去县城送一趟药，能不能帮忙问问，县城那边安排在哪些日子？能不能先来咱们和平大队？” 戚支书说清楚了来意，告诉白苏：“社员同志对这件事情有极大的热情，我也想着要满足一下和平大队社员的文化需求。” “然后，我听说考进药坊的工人，文化程度都不低，还要会认药材。” “既然我来做了这个大队支书，就要为社员们谋福利，我想着，能不能办个扫盲班，教教社员们识字算数。” “我看大队卫生所空出的那间屋子就很合适，听说最近队上有人生病，都会找来药坊这儿，让你和周知青帮着看病，然后大队卫生所那边，也是周长卿同志晚上过去值班。” “那儿要是能空出一间屋子，办扫盲班很合适。” 难怪殷书记会说，这个戚支书以前是长丰公社的优秀干事。 人家做这个支书，当真有模有样。 还想着给社员们放电影，办扫盲班，丰富大队社员们的生活。 的确如果办了扫盲班，再弄个电影在大队放，就少了乱嚼舌根子的人，大家的注意力也会转移，省得成天东家长西家短的，没事儿还起个争执，闹矛盾吵架干架。 反正周长卿如今也住在她娘家，用不着大队卫生所那间空屋子。 白苏当即点头：“行的，大队卫生所那间空屋子办扫盲班很合适。” “我明天就要上县城去送药，要去县城医院见钱主任，还要将新做的药品送到卫生局去报备，刚好我去县委一趟，问问电影放映的事儿。” 其实白苏去县委是要找秦炎越，她给量了尺寸后，梨花和贺岩妈已经帮着将一套西装做出来，还另做了一件衬衣。 一整套的行头，送给秦炎越很拿得出手了。 因为是给秦炎越做的，梨花和贺岩妈裁剪得更细致。 贺岩将做出来的衣服往身上套了套，整个人笔直挺拔，本来她大女婿就痞帅痞帅，穿上这身西装更是帅了几个档次。 但是贺岩身板精瘦，穿起来衣服有些大，显得空荡。 秦炎越比贺岩更高一点，身板更硬朗，白苏迫不及待想看秦炎越穿上西装的样子，于是跟戚支书达成约定，第二天，带着药坊新出的一批药品，出发来县城了。 “妈，先去给秦书记送衣服，还是先去县城医院和卫生局？” 因为一早就动身了，又是坐了贺岩的车来县城。 到了县城还挺早的。 上次钱嘉佑来和平大队，白苏没能好好招待，一直心里过意不去，她还想趁着快到中午去一趟卫生局，这样可以请钱嘉佑上国营饭店吃饭。 再加上秦炎越这人，不是老在县委办公室呆着，他常去县城各个公社视察。 白苏怕扑了个空，所以冲贺岩道：“先去县委那边吧，你将我送到那儿，赶去上班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杜长庚会替我顶着。” 贺岩在运输队混得挺开的，运输队又不像车间的工作，要按时打卡，早去会儿晚去会儿，只要不急着出车，都是可以的。 贺岩于是一脚油门，踩到了县委门口。 白苏让贺岩先去上班，拎着帆布袋子进了县委大楼。 这会儿县委刚上班一会儿，白苏进门时撞见一个中分头的男人，头发抹了头油梳得一丝不苟，在这个的年代，还抹头油的，是十分讲究的人。 那人微眯着一双小眼，盯着白苏打量了好几眼。 白苏跟他前后脚进门，这次接待的小姑娘没有先招呼她，而是热情的跟那个男人打招呼。 “洪主任，早啊！” “这就乖嘛，挺听话的，知道要跟我打招呼。” 那人刚刚进门时，跟白苏前后脚进来。 这会儿突然转头：“同志，你来找谁？” “她是来找秦书记的。” 白苏没来得及开口，接待的小姑娘先说话了。 听到白苏是来找秦炎越的，那人觉得有些晦气，盯了白苏两眼哼一声走了。 前台接待的小姑娘，像是很怕他的样子。 他走了，小姑娘猛吁一口气：“这是我们革委会的洪主任，姐，秦书记这会儿在开会，我先带你去他办公室等着吧？” 白苏来找秦炎越很多次了，小姑娘已经跟她很熟悉。 桂花上次回和平大队，说钱嘉佑的儿子钱弘毅，在学校很照顾她。 白苏答应过钱弘毅，他帮着照顾桂花，她给他做好吃的芝麻饼。 所以白苏这次来县城，烙了好些芝麻饼。 接待的小姑娘将她带进秦炎越办公室，白苏从她拎的帆布袋里，掏出竹盒装着的饼子。 “这是我烙的饼子，你尝尝。” “这，这怎么好意思？” 小姑娘受宠若惊，打开食盒芝麻饼十分诱人，白苏又坚持要送她，她欢天喜地捧着食盒里几个饼子离开了。 秦炎越桌上摆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白苏觉得眼熟，拿来翻一翻，竟然发现是一本鉴别老物件的抄录本。 第151章 宽肩窄腰身材好 上次白苏和秦炎越一起逛废品回收站，找高中教材时，看到好多线装书。 想来这一本鉴别老物件的书，是秦书记后来又逛过废品收购站所得。 上回淘的几本书，是清代的手抄本，白苏用绢布包了小心翼翼收藏起来，等待有一天发挥最大价值的时候。 这会儿等秦炎越闲得无聊，白苏就拿起桌上泛黄的线装书翻起来。 这是一本辨别字画的书，沉浸在线装书的内容里，白苏无法自拔。 过了好一会儿，门口传来秦炎越低沉磁性的声音：“上面全是繁体，你看得懂吗？” “别小瞧人！” 白苏正看得起劲，冷不防被打断，她抬起头：“我爹白志承留下的医书，全是线装本繁体，这本书虽然深奥，里面又有很多专业术语，连蒙带猜我也是能认得差不多的。” “挺厉害的嘛！” 秦炎越绕到她身后，像是不经意间凑过来跟她一起看繁体书：“这书是帮贺岩找的，他想帮你找老物件儿，上次我给他淘到的，是辨别瓷器的，这次找了本辨识书画的。” 秦炎越离得这么近，白苏又感受到了那种侵略的气息。 并且这人为了让贺岩帮她找老物件，还耐心的教贺岩认识古董，甚至还帮他找这类的书看。 这个认知，让白苏不由得心跳加快。 “咳，那个，秦书记你和我女婿，还挺投缘的？” 都是一家人，能不投缘吗？ 从秦炎越的角度，看到白苏耳根子像是因为发烫有些涨红，觉得自己如果太过了，会将眼前的女人吓跑。 秦炎越于是直起身子：“你来县城，给我送衣服的吧？” 白苏觉得他挨得太近，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好，他又直起身子了！ 可见刚刚那个动作，是秦炎越随意所为。 白苏忙从帆布袋里取出给秦炎越做的西装：“梨花做好了，你要不要试试？” 说完这句话，白苏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抽了，这里是县委办公室，是秦炎越办公的地方，她怎么让他这会儿试衣裳的？ 白苏暗恨自己没过脑子，恨不得闪了舌头才好。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 就在她觉得气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时，秦炎越接过她拎的西装，捧在手里。 “好啊，我来试试。” 说完，秦炎越神色自如，捧着一套西装和衬衣进了里边套间。 等秦炎越换好衣服从里间走出来，白苏的眼睛瞪直了。 梨花做的衣服，太衬秦炎越了。 本来她就知道，秦炎越身材极好，宽肩窄腰的。 穿上梨花做的衣裳，秦炎越的身材优势更凸显，他抓着西装外套拿在手里，只穿着衬衣和西裤出来的。 但是，因为衣服极衬他的身材，白苏下意识就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腹部。 然后那种令她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觉又来了，因为她想起了上次替秦炎越量尺寸，手碰到了他腹部凸起的肌肉。 “怎么样？” 白苏觉得自己越来越没见识了！ 一个历尽过美男的人，竟被秦炎越的美色蛊惑。 她大概有点衬衣控，觉得秦炎越穿衬衣的样子帅极了。 为了掩饰自己心虚，秦炎越问她怎么样，白苏也有夸赞梨花手艺的成分，实话实说。 “我家梨花做衣服的手艺一绝，秦书记你也很适合穿西装，你宽肩窄腰，身材比例好，穿上这套西装风度翩翩，像是行走的衣架子。” 宽肩窄腰？ 身材比例好？ 风度翩翩，行走的衣架子？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秦炎越听了都很受用，夸她的女人说话还该死的温柔，秦炎越被这些甜言蜜语撩得心头痒痒的。 “嗯，尺寸也量得好。” 秦炎越微翘了一下嘴角，将拿在手里的西装披上。 随着他穿衣服的动作，拉扯得衬衣紧了，更是凸显他的身材，白苏觉得喉咙发紧，有点口干舌燥的意思。 西装在里间穿上不好吗？ 非得在她面前穿。 但凡她不是五个女儿的妈，不是个半老徐娘，白苏都差点以为秦炎越在引诱自己。 于是，将头扭过去，不看他穿衣服。 在她神色不自在扭头的一瞬间，秦炎越微翘的嘴角上扬，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等白苏转过头来，他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 “梨花的手艺跟贺岩说的一样好。” 秦炎越神色自若冲白苏道：“白苏同志，你送的这套衣服，人情我领了。” 白苏觉得秦炎越很奇怪，对自己也太放心了。 他长成这副样子已经很犯规，还不知死活在自己面前换衣裳，要她是小姑娘，怕是被引诱得想追他了。 好在，她经历过风浪，还能管住自己。 西装衬衣也送了，此地不宜久留。 所以在秦炎越提出要请她吃饭时，白苏拒绝：“这会儿还早呢，县委刚上班一会儿，我还要去县城医院找钱主任，给医院送些中成药，先走一步。” 秦炎越觉得自己是个精明的猎人，很享受猎物被困在他的包围圈，却不自知的样子。 白苏提出要去县城医院送药，秦炎越吩咐赵秘书：“你送她去县城医院。” 作为秦炎越的司机秘书兼助理，亲眼看到他们秦书记穿上白苏送的西装，不肯脱下来，赵秘书差点被酸掉牙了。 他可受不住某个老男人炫耀自己的新西装，得了吩咐，忙开车送白苏去县城医院。 将白苏送到医院门口，赵秘书跟她商量：“白姐，中午去菊姨那儿吃饭吧？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一会儿。” “不用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学校看桂花。” 白苏让赵秘书先回去，赵铭这边的确有很多活儿要干，于是先一步回了县委。 等他将车停在门口，走进县委大门，瞧见接待的小姑娘腮帮子鼓鼓的，点头跟他打招呼。 眼尖的赵铭冲她点点头，然后看到了她没来得及收进抽屉里的食盒。 熟悉的翠绿竹盒，里面铺着掉了芝麻的油纸，还有空气里散开的香味，刺激着赵铭的味蕾。 赵铭板着一张脸：“上班在吃东西？” 第152章 搞对象也要争强好胜 “是，是白姐送我的。” 小姑娘急得一口咽下来不及嚼碎的饼子，呛得两眼翻白：“白姐做的芝麻饼太好吃了，满口酥香，我没忍住，赵秘书，求求你，当没看见好不好？” 赵秘书很嫉妒，嫉妒有人得了白苏做的芝麻饼，他没有。 总不能真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赵铭不满的哼一声，然后回来找秦炎越复命。 但是左思右想不对啊！ 白姐怎么会做了芝麻饼，不给他和秦书记，反而给了前头接待的小姑娘？ 白姐肯定不止做那么一点芝麻饼啊？ 不给他和秦书记，会给谁呢？ 赵铭帮着秦炎越整理文件，越没有吃到芝麻饼，越被闻过的味儿勾得饥肠辘辘。 穿上了白苏送的西装，秦炎越在赵铭面前晃了好几次，见他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秦炎越开口：“你去医院接人，让她去菊姨那儿吃饭。” “接谁？” 意识到秦炎越说的是谁。 赵铭忙道：“白姐说一会儿要去学校看桂花，不来菊姨这儿吃饭了。” 老男人一旦对人上心，还害怕人家来县城吃不上饭，挺操心的。 赵秘书告诉秦炎越：“学校附近就有国营饭店，白姐应该饿不着。” 赵秘书提到学校附近的国营饭店，秦炎越不知怎么想到了桂花上学那会儿的事情。 他忙起身：“赵铭，学校附近那个国营饭店，红烧肉做得挺好的……” 县城医院那边，钱主任要出诊，所以白苏将送的中成药给完护士，就往卫生局这儿来。 从上次去过和平大队，钱嘉佑就念念不忘白苏，所以贺岩将药品带来县城卫生局，关于药品临床试验的事情，还有送去省城检验报批，这些钱嘉佑都帮白苏安排得井井有条。 治肚腹绞疼，拉肚子的中成药，还有治风寒感冒的中成药，这两样审批报告弄下来，钱嘉佑就安排将药品送去各公社大队，投入使用。 白苏不来县城，钱嘉佑这两天忙完，也要跑一趟和平大队。 出乎意料的是，白苏找上门来了。 钱嘉佑将她迎进办公室，喜出望外。 他从抽屉里拿出省城批的检验报告：“妹子，你来得正好，我这两天还想抽空去和平大队一趟，这是治腹疼药和风寒感冒药省城那边审批过的文件，这次文件下来很快，在我手上好些天了。” “这两样药，县城医院临床试过，还要投入到各个公社下面的大队卫生所使用。” 钱嘉佑夸她：“药坊开办以来，短短时日，你们又研制出了新的中成药，并且能得到省城批复，实在出乎意料。” “妹子，你真厉害，是个干大事的人！” “哪有钱大哥你说的这么好？” 白苏坦言：“其实是下放来大队帮着管理药田的周芷兰同志，提供了几个药方，还有一个治跌打损伤的药品，我们正在研究。” “咱们大队办的药坊，不能总找公社和县里要支持，得自己立起来。” “之前治蚊虫叮咬的药膏，还有治晒伤烫伤的药，除了海岛接到的单子，入秋后在别的地方药品走不动，所以想要药坊持续发展下去，就得琢磨别的中成药替代。” “治肚绞痛和风热感冒的方子简单，药材又好找，所以先研制出了这两个药品替代，加上之前我二女婿琢磨出的药皂，这样不用公社和县里支持，药坊也能支撑下来，还能为大队创收。” “那个治虱子的药皂挺好用的，各个公社下面的大队卫生所，都说药皂杀虫除菌的效果很好，还有清洁抑油脂的作用，这个药皂卖得很好。” 说起药品方面的知识，钱嘉佑和白苏有着说不完的话，眼看快到中午了，钱嘉佑忙道：“妹子，你好不容易来县城一趟，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上次钱嘉佑来和平大队，白苏没有好好招待他，一直心里过意不去。 这次她找来卫生局，一是为了来拿检验报告和文件，二是为了来请钱嘉佑吃饭。 白苏怎么会让钱嘉佑请她？ 她冲钱嘉佑道：“钱大哥，这顿必须我请，上次你来大队我没有好好招待，心里过意不去。” “只是一会儿，我还得去学校看桂花，我还给弘毅做了他爱吃的芝麻饼，我们去学校附近的国营饭店吃好不好？吃完了就一起去学校看看桂花和弘毅。” 这简直求之不得！ 钱嘉佑有什么不答应的？ 他满口应下，也不跟白苏争谁请谁吃饭，打算等到了国营饭店，他主动出钱请白苏吃饭。 两人商量好，钱嘉佑将自行车推出来，载着白苏往学校附近的国营饭店来。 等秦炎越坐着赵秘书的车赶到学校附近的国营饭店，刚好钱嘉佑载着白苏也到了，看到白苏从钱嘉佑的自行车上跳下来，两人锁了车一前一后走进国营饭店。 秦炎越透过车窗望着，脸色阴晴不定。 想到穿了西装的秦书记，老在他面前晃，结果被这么迎头痛击来一下，赵秘书有些同情他们书记了。 “秦书记，白姐她好像约了钱局。” 赵秘书弱弱声在一旁出主意：“要不，咱们回去吃饭吧？” 秦炎越好一会儿没吭声，他沉吟了片刻，看着赵秘书。 “赵铭，难道你在工作中，遇到困难不能迎难而上吗？要选择避开？” 不是，这种事情，搞对象这种事情，好像跟工作不一样吧！ 赵铭要开口跟他们书记讲一讲道理，秦炎越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说好要请你吃国营饭店的红烧肉……” 是请他吃红烧肉吗？ 是要请他吗？ 赵秘书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男人争强好胜的心，真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赵秘书只得下车，替某个腿长的家伙打开车门，然后跟着他大步流星朝国营饭店走。 进了国营饭店的白苏和钱嘉佑，还在商量吃什么菜。 钱嘉佑这人很绅士，没有自作主张点菜，而是跟白苏有商有量。 “这家饭店的红烧肉做得很好，很多人慕名而来，要不点一份红烧肉？” 说要请赵铭吃红烧肉的秦炎越这时候走进来，听到钱嘉佑在跟白苏商量点菜。 “她不爱吃红烧肉，红烧肉太腻了。” 第153章 大长腿跑得真快 钱嘉佑忙起身，跟秦炎越打招呼。 秦炎越冲他点点头，然后看着白苏：“这么巧啊，白苏同志，点一份小炒肉怎么样？” 被秦炎越直直的盯着，白苏有一种被抓奸的即视感。 真是见鬼了！ 白苏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么离谱的念头？ 可能是秦炎越的眼睛里蕴含锐芒，才让她产生了这种错觉。 白苏跟他打招呼：“秦书记，你怎么来这边了？” “来请你吃饭，你帮给我做的这身西装，赵铭和县委的同志都说很合身，我该请你吃一顿饭。” 秦炎越十分顺理成章接过菜单，然后笑着看向钱嘉佑：“钱嘉佑同志，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战友妹妹的照顾，在药坊的事儿上，药品检验的事情上，你帮了她很大的忙。” “我一直想请你吃一顿饭，上次在和平大队，我腿受伤了，还要白苏同志照顾，没有找到机会。” 秦炎越客气的跟他说话：“既然今天这么巧遇上了，这顿饭我请。” 如果说上次在学校门口，秦炎越刚好要去长丰公社视察，那钱嘉佑还不会多想。 这次他和白妹子刚在国营饭店坐下来点菜，秦书记突然从天而降，说要感谢白妹子送他的西装，还说要感谢他对白妹子的照顾，请他吃一顿饭。 这就有点奇怪了！ 钱嘉佑有一种被人宣示了主权的错觉，但他听自己爹说过，这位秦炎越还没有对象，也不曾结过婚，更是比他白妹子还小几岁。 他妹子有五个女儿，总不能以秦书记这样的条件，看中了他妹子吧？ 钱嘉佑想着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大概是这位秦书记跟白茅的交情很铁，才会处处照顾他白妹子。 钱嘉佑忙回应秦炎越：“怎么好让秦书记请客？我和白苏同志自小就认识，说起来，我们两家是世交。” “是嘛，我和白茅是生死过硬的交情，以前在部队转业，得知我要来你们县城，白茅跟我提过，让我帮他好好照顾白苏同志。” 用四两拨千金的形式，跟钱嘉佑说完这句话，秦炎越拿着菜单跟白苏商量：“还跟上次一样吧？点一个你爱吃的小炒肉，一个红烧鱼，这次人多，再点半只鸡，然后来个海带排骨汤，再炒个时令蔬菜。” “对了，好像钱嘉佑同志爱吃红烧肉，赵铭也爱吃。” 秦炎越吩咐服务员：“再多点一份红烧肉吧！” 就这样，掌握了主导权的秦炎越，点了六个菜。 国营饭店的菜分量很足，白苏撑得不行了，还有半份红烧肉没有吃完。 浪费可不是优良的品质，白苏冲秦炎越道：“要不，这半份红烧肉打包吧？我刚好要去学校看桂花，给桂花尝一尝国营饭店的红烧肉。” “再另点一份吧，来一份馒头，桂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馒头就着红烧肉吃，能管饱。” 再来一份多浪费啊！ 白苏坚决反对：“不用了，就这半份红烧肉包，再打包一份白面馒头。” 白苏这么坚持，秦炎越只得随她了。 等白苏和钱嘉佑往学校门口走，秦炎越钻进了车里。 白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总感觉秦炎越请吃饭，他跟钱嘉佑之间隐约有火药味。 这尊大神终于要离开了！ 白苏暗暗吁一口气。 白苏一个月给桂花五元钱，桂花习惯了过苦日子，还是很节约，她一天只有中午吃一顿有菜的，早上和晚上，都是用饭票买粗食吃。 钱弘毅知道她不舍得花钱，所以总来找她一起吃饭，故意多点一份菜，嚷嚷着吃不完，让桂花帮忙。 桂花哪会看不出来钱弘毅是故意的？ 所以觉得自己老占钱弘毅的便宜，桂花最近都有点躲着他了。 她一下课，看到钱弘毅等在教室门口，头皮发麻。 避也避不开了，桂花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 “弘毅哥，你怎么来了？” 桂花不知道怎么拒绝他，只得佯装肚子疼：“我有点不舒服，今天不想去食堂吃饭了。” “那今天不去食堂。” 钱弘毅这么说，桂花愣住了。 因为要是在平时，钱弘毅劝也得劝着她吃饭。 桂花直愣愣看着他，钱弘毅笑：“真不逼你去食堂了，你肚子是不是很不舒服，要是很不舒服，我回宿舍给你拿药，上次回去，我爷爷带了治腹疼的药回来，说你们大队药坊出产的，很管用。” “你如果能忍忍，我们先去学校门口，白婶子和我爸来了，说是给我们带了吃的，今天中午不用去食堂吃饭了。” 什么？ 她妈来了？ 桂花这下还装什么肚子疼，拔腿就要朝校门口跑。 但想着这样在钱弘毅面前要穿帮，她扭扭捏捏：“也不是很疼，可能是好日子要近了。” 真是一急之下口不择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桂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钱弘毅并不当一回事，他只觉得脸上有火在烧。 他知道小妮子为了骗他，不占他的便宜，每回他来喊，她都说这里痛那里痛的，借口不去食堂。 爷爷和他爸，都要他在学校多照顾桂花。 钱弘毅快不知道拿桂花怎么办了。 这会儿她说没那么痛了，怕桂花面皮薄，钱弘毅装作若无其事冲桂花笑笑：“好了，可能肚子是饿疼了，吃点东西就好，先去见我爸和你妈。” “好吧！” 钱弘毅的大长腿走得很快，桂花忙小跑着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学校大门口走，果然看到了等在学校门口的钱嘉佑和白苏。 见到了她妈，桂花快活得像只小兔子：“妈，你怎么来县城了？” “来县城找你钱叔办点事，然后你姐给你秦叔做了身衣裳，去了一趟县委给他送去。” 白苏将馒头和打包的红烧肉递给桂花：“你和弘毅还没吃饭吧？这里有红烧肉，还有白面馒头，你们拿去吃。” 刚刚在国营饭店，秦炎越说白苏给他做了衣服，钱嘉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这会儿白苏说衣服是梨花做的，钱嘉佑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第154章 来自老父亲的嫌弃 红烧肉是吃剩下的，白苏让桂花吃没什么，让钱弘毅吃总觉得不对劲。 好在，她还带了芝麻饼。 白苏从帆布袋里取出几盒芝麻饼，递给钱弘毅。 “弘毅，多谢你在学校照顾桂花，这是婶子给你做的芝麻饼。” 一下得了几盒芝麻饼，钱弘毅高兴得快跳进来。 自从他爷爷拿了芝麻饼回家，他就惦记这一口。 钱弘毅接过食盒，高兴得不行：“婶子，我就想吃芝麻饼，太谢谢你了，你真是我亲婶子。” “什么亲婶子，你小子说什么胡话？” 钱嘉佑听到他胡说八道，动手要敲他的头，白苏笑得不行。 等秦炎越拎着一袋东西，赶来学校门口，就看到了校门口这一幕，他战友妹妹跟钱嘉佑父子有说有笑，像一家人似的。 本来请白苏吃了饭，在钱嘉佑面前宣示了主权，秦炎越还挺高兴的。 看到钱弘毅手里捧着的食盒，想着以前他战友妹妹来县城，都是给他送吃的，秦炎越心里竟有些泛酸。 还是桂花眼尖，看到了朝她们走来的秦炎越。 “噫，秦叔怎么来了？” 秦炎越走近，桂花忙乖巧的喊：“秦叔。” “县城食品厂的郑厂长，给我送了一些吃的，都是小孩子爱吃的零食，菊姨担心你在学校食堂吃不饱，让我给你送来。” 秦炎越将一大兜吃食，递给桂花：“拿去吃吧，不够问你秦叔要，替你去食品厂那儿拿。” 突如其来一大兜东西，将桂花给砸傻了。 接过袋子的桂花，看清楚里边有桃酥，鸡蛋糕这些东西，不安的看向白苏。 白苏想着，这大概是秦炎越收到了西装和衬衣的谢礼。 所以朝桂花点点头。 桂花这才心安理得收下，然后高兴的冲钱弘毅道：“弘毅哥，等会儿我给你分一半，你从家里带了零食都分我的。”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钱弘毅还礼貌的跟秦炎越致谢：“秦叔，多谢了！” “不客气，都是你们小孩子爱吃的。” 秦炎越表现得很大方：“下次我还给你们拿。” 桂花和钱弘毅，跟自己爹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怕耽误午休的时辰，这才依依不舍去分红烧肉和白面馒头吃。 白苏要去找贺岩，秦炎越开口：“你要去食品厂吧？我让贺岩那小子一会儿来县委，菊姨喊你过去一趟。” 桂花不是每周都回和平大队，贺岩没有回去时，桂花为了省钱，有时候会留在县城学校。 好心的菊姨，就会让赵秘书接桂花去吃饭。 所以，就算看在菊姨照顾桂花的份上，白苏也得去见见她。 刚好她随身拎的帆布袋子里，揣了梨花新做的围巾和手帕，本来要贺岩拿去给袁胖子卖的，贺岩匆忙赶去上班忘了，就被她一直拎着。 等到了县委大院，白苏取出一条绣花成色最好的，送给菊姨。 “我刚去学校听说了，桂花留在县城的时候，你还喊赵秘书接她来你这儿吃饭。” 白苏来了菊姨很高兴，她拿出围巾送给菊姨：“天气转凉了，过段日子天一冷，裹一条围布能防寒，我让梨花帮你做了一条，你看看喜不喜欢？” 贺岩妈教了梨花绣花，梨花除了运用到衣裳上，在围巾上也会绣几朵花。 这样，本来就废弃的布，在梨花手里玩出了新花样，做出的围布或绣兰花竹子什么的，也能绣艳丽些的牡丹。 随着天气一变冷，废布头拼接做出的围巾还挺好卖的。 菊姨接过围巾：“呀，这上面绣了兰花呢？看起来真素雅，我前几天看到咱们院子里有个小媳妇围着一条差不多样式的，问她在哪儿买的，她说是省城买的。” “我还说要她下次去省城，给我也带一条。” 菊姨欢喜得不行：“梨花的手真巧啊，怎么做得跟省城卖的差不多，你送的这条围巾，送到我心坎上。” 哪是什么省城买的围布？ 如果是差不多样式，应该是梨花做的，贺岩让袁胖子转手拿到黑市卖。 白苏笑吟吟陪菊姨说话：“您喜欢就好，我家梨花做的衣裳也好看，下次有合适的布料，我让她给你做一身。” 其实秦炎越一回来，菊姨就看到他身上穿的西装和衬衣。 本来看习惯了秦炎越，菊姨麻了。 这套西装一换，菊姨觉得她家炎越还真是帅气得很，从进屋后，就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这不是看到白苏来，她高兴么？ 就还没有来得及管秦炎越。 这会儿白苏提梨花做的衣服好，菊姨问她：“炎越这身衣服，是梨花帮着做的吧？” “对！” 从白苏嘴里得到了明确的回答，菊姨眉开眼笑。 她拉着白苏：“也不用等合适的布料了，我这儿攒了几块布，你拿回去给梨花看看，看做什么衣裳合适。” “好啊好啊……” 县城医院这边，钱主任忙碌完一天，下班看到钱嘉佑在医院门口树下花坛坐着。 钱主任从医院走出来，钱嘉佑忙起身推上自行车。 “爸，我来接你下班了！” “从医院到家就一会儿，你来接什么？” 钱嘉佑拍拍他的自行车后座，钱主任摇头拒绝：“在医院坐诊一天，这把老骨头生锈了，趁着下班走回去，能活动筋骨。”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遭受了老父亲的嫌弃，钱嘉佑干脆推上自行车，陪着钱主任往家的方向走。 “今天妹子来卫生局找我了，她来拿治腹绞痛和风热感冒的检验批复报告，我想请她去国营饭店吃饭，她要去学校看桂花，我和她就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国营饭店。” “上回开学，弘毅说爱吃她烙的芝麻饼，妹子这回来县城，大老远的还给咱们弘毅烙了芝麻饼带来。” 钱嘉佑跟他爹并排走在马路上。 他继续说下去：“只是才到了学校附近那个国营饭店，秦书记和赵秘书来了，说要谢过梨花给他做衣裳，还有谢我对他战友妹妹的照顾，要请我和妹子吃饭。” 第155章 抢对象的敌人太强大 白苏来县城医院的事儿，钱主任是知道的。 医院这边的确很忙，但真要腾出功夫来见他的小苏侄女，也是能行的。 只是卫生局那边，他已经带白苏认了门。 为了让白苏跟钱嘉佑多接触一下，他也是要制造的机会的嘛，让他小苏侄女自己多跑几趟卫生局更合适。 钱主任一开始小苏侄女小苏侄女的喊，钱嘉佑觉得他又操闲心，嫌弃他乱点鸳鸯谱，胡来。 这会儿儿子主动找他说白苏，钱主任心里偷着乐，面上却不显声色。 “那秦书记对小苏侄女还挺好的，可见他跟白营长是生死过硬的交情。” 钱主任乐呵呵道：“小苏侄女一个女同志，被婆婆大伯一家子欺负，还能立起来，考上了赤脚医生，如今还在大队办药坊，我侄女这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份胆魄和见识，不是一般女同志能做到的。” “这么优秀的女同志，以后瞧上她的人多了去。” 钱主任突然拍了拍儿子的肩：“嘉佑啊，你没这个心思，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女同志。” “我小苏侄女这么优秀，配得上更好的男同志。” 钱嘉佑跑来找钱主任，就是想找他家老爷子支支招，结果老头儿一番挤兑，想到是自己怪老头乱点鸳鸯谱，钱嘉佑只得将苦水咽下去。 谁知道老爷子这回挺靠谱的呢！ 钱嘉佑清了清嗓子：“爸，我觉得吧，听说越是有底蕴的家庭，越是讲究什么门当户对，秦书记他是从京城来的。” “你看，妹子她对弘毅也挺好的。” “爸你总说，看一个女人品行如何，得看她将孩子教成什么样，妹子就将几个孩子教得很好，桂花比弘毅懂事多了，处处体谅妹子，在学校不舍得花钱吃点好的。” “姜还是老的辣啊，您老吃过的米，比我吃过的盐还多，看人挺准的……” 他性子温吞的儿子，这回对找对象的事情总算上心了。 遇到一个强劲有力的对手，还懂得迎难而上？ 男人嘛！ 就得有血性有拼劲儿。 眼看着前面到家了，老爷子在钱嘉佑看不到的时候，露出了得逞的神色。 “走喽，看我二孙子放学回来没……” 白苏跑一趟县城，收获颇多。 首先拿到了心心念念的检验批复报告，继治虱子的药皂后，药坊又可以开始生产治腹绞痛和风热感冒的药。 其次，她跑一趟县城，替梨花接到了菊姨这个大客户。 别小瞧深居简出的菊姨，县委大院那边，就是一个圈子。 住在那儿的小媳妇，在黑市买的一条围巾都被菊姨关注到了，等菊姨穿上梨花给做的衣裳，白苏有信心打开市场，替梨花接到来自县城的单子。 然后，戚支书交代她问问放电影的事儿，白苏问了！ 赵铭亲自跑去问县委负责放电影这块的同志，得到的回复是，等秋收的时候，就去长丰公社放电影，可以先从和平大队开始。 得到这个消息的戚支书高兴极了，因为这算是他上任以来干成的第一件大事。 当然，扫盲班也得开起来。 白苏要管着药坊那边，她和周长卿都腾不出空来经营卫生所，反正大队不是要腾地方办扫盲班么，白苏就跟戚支书商量，干脆将大队卫生所搬到药坊那边去。 这样腾出的两间屋子，一间做扫盲的课室，另一间可以办个图书室。 大队出一部分钱，去县城的废品收购站和书店淘一些书来，给大队社员和知青们借阅。 这样，大队社员们的精神生活能丰富起来。 戚支书觉得白苏的提议很好，既给大队社员腾出了文化活动的空间，将卫生所搬出药坊，还不耽误白苏和周长卿打理药坊。 更让白苏欣喜的是，治腹绞痛和风热感冒的药，投放到各个公社和大队卫生所，反响很好，秋收前后，药坊甚至接到了几个邻县的订单。 “钱叔说，他找了在省城医院的老同学，拿药品给他们临床试验，咱们药坊出产的中成药，的确在药效上面没话说，就又接到了两个订单。” “这事儿三两句话说不清楚，所以钱叔让捎了信来。” 贺岩跟白苏交代：“还有县城放电影的同志，约好要来长丰公社，怕到了公社被别的大队抢先，我干脆找赵叔，直接将放电影的设备还有放映员从县城载来咱们大队。” “这下任是关系再铁，也抢不走人，戚支书和李叔高兴坏了。” 秋收的季节，本来大队所有人要帮着抢收的，因为药坊这边接连拿到订单，所以李志强和戚支书一商量，药坊这边正常生产，让其它大队社员和知青负责抢收。 然后，在抢收的同时，放两场电影，调动一下大队社员和知青的干劲。 贺岩都将电影放映员载来大队了，得到消息的荷花，欢天喜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药坊的同事。 “今天晚上先不上大队图书室学习了，咱们去看电影。” 县城只有一套电影设备，放映员各个大队来回跑，和平大队盼了好久，终于等到放一场电影。 从荷花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在药坊小食堂吃饭的人围拢过来。 周鸿波问荷花：“荷花，咱们大队晚上真有电影看？” “这还能有假？我姐夫都把电影设备和放映员拉来咱们大队了，李叔和戚支书接待了县城来的那位放映员同志。” 听到放映员和设备都来大队了，那放电影的事儿没跑。 大家围着荷花，一边吃饭一边问。 “那今晚放的是什么电影？几点开始放？” “放映员同志长得好不好看？” “是在大队打谷场那儿放吗？” 众人七嘴八舌围着白苏问，沈知青就坐在苏笑笑身边，挨荷花最近。 他突然开口：“荷花，今晚咱们一起看电影吧？” 周鸿波觉得这个沈知青真碍眼，荷花是他看上的人，这个沈知青最近很爱围着荷花转。 沈知青的意思有些明显了，周鸿波忙在一旁温和的笑笑：“是啊，咱们药坊的人，晚上一起去大队打谷场看电影，可以坐一块儿。” 第156章 一起去看电影吧 “对，咱们药坊的人坐一块儿看，就像去大队图书室学习一样。” 大队自从开放了图书室，扫盲班，白苏娘家旁边，以前的大队卫生所可热闹了。 两间屋子一间用来扫盲，另一间图书室，知青和爱学习的社员都跑去看书。 沈知青这段日子被爱笑的荷花吸引，时不时对荷花示好，表达一下好感。 周鸿波这么一打岔，将他的话头揭过去了。 他不满的看周鸿波一眼，有些失落，怕引得荷花反感，他只能先将心思压下去，打算另外找机会表明自己的心意。 周鸿波和沈知青眼神对上的时候，荷花开溜了。 白苏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趁着到后坡溪渠洗碗，走到红砖房这边，果然见到溪渠药田旁，荷花在跟尹凡说话。 荷花缠着尹凡：“尹凡哥，今晚一起去大队打谷场看电影吧？” “咱们药坊的人商量好了，坐一块儿看电影，我早一点去，好替你占个位置。” 自从下放来和平大队，尹凡几乎没有走出过这片山坳。 他似乎在想，自己跑去大队打谷场看电影合不合适？ 尹凡有些拒绝的意思：“我还是不去了吧！” “怎么不去？好不容易轮到咱们大队放一场电影。” 荷花小嘴叭叭个没完：“尹凡哥，听我姐夫说今晚放的电影，是在海边取景的，电影里面有海岛女兵，她们一边打渔，一边保家卫国。” “尹凡哥，你见过大海吗？听说大海很辽阔，一眼望不到边，海边有沙滩，可以脱了鞋袜踩在沙子上。” “海边的天很蓝，太阳落山后，晚霞倒映在海上，海天一色，好看极了。” 白苏竟不知道，她家小荷花这么嘴碎，跟尹凡有聊不完的话。 好在，尹凡这孩子虽不太爱说话，却是会回应荷花的。 “你还知道海天一色？” 尹凡笑了：“荷花妹子，说得你好像看过大海一样。” “没看过，我听过啊，舅舅在海岛陪队，他过年回来省亲，舅妈和小鹏跟我说过大海。” 尹凡问：“小鹏是你舅妈的儿子？” “是啊，他是我表弟。” 白苏这时候洗完碗起身，从荷花和尹凡站着的位置能看到她。 被白苏撞见他跟荷花说话，尹凡忙跟白苏打招呼。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一起看电影，你帮着周姨孔姨种药材就是药坊的人，我先去给咱们占个好位置。” 趁着尹凡跟白苏说话，荷花愉快的决定了，怕尹凡不肯去，她摆摆手一脸欢快跑了。 随着药坊的建立，尹教授他们在大队的境遇，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有时候戚支书和李志强来山坳，还会找他们说话，问问药材的种植情况。 再说又没有规定，成分有问题的人不能去看电影。 白苏交代尹凡：“记得喊你周姨孔姨一起，下次要看电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大队。” 尹凡唉一声，白苏以为他这算是答应下来。 她不知道的是，等她和荷花回药坊了，帮着移种药苗的尹凡心事重重。 明显感觉到尹凡情绪不对，尹教授停下手里的锄子，一脸关心问：“凡儿，你今天怎么了？” “大队打谷场今晚要放电影，荷花和婶子让我一起去。” 不等尹凡将话说完，尹教授握着锄子的手一抖，像是一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他手里的锄子没握住，砸到了药苗上。 这些要移植的药苗，全是林教授孔教授的心头宝。 尹凡怕将药苗砸坏了，忙捡起锄子。 看到尹教授脸色发白，呼吸急促的样子，他急了：“爷爷，我不去看电影，我一会儿跟荷花说，你身体不舒服，不跟她们一起去。” 尹凡扶着尹教授坐在药田旁的石头上，尹教授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中。 尹凡急得一直替他顺着后背，他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了。 缓过气来的尹教授，像是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定，深呼吸一口气。 “去吧，逃避不是办法。” 跟尹凡并排坐着，尹教授沉声开口：“我再记恨他们，他们也是你的血缘至亲，我这辈子不想见到他们，却不能阻止你见他们。” “遇到了白大夫，我心境开阔了些，明白这世上也有很美好的人和事，不全是丑陋。” “我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就该学着忘记仇恨，也不想让你学会仇恨。” 尹教授隐忍的拍了一下孙子手臂：“咱们爷孙两个，也是时候学会揭揭自己的伤疤，这样才知道还会不会痛。” 这番话触动了尹凡，他侧身看着尹教授。 “要一直是痛呢？” “那就记住这种痛。” 尹教授手搭上他的肩膀：“孩子，人这一辈子来到世上，就是要体会各种滋味，伤痛也是一种滋味，既然注定要承受，那就尝尝痛的滋味，这也是你的人生体验。” “你呀，性子太沉闷了，陪着我下放又吃尽苦头，你身边又没有同龄人往来，只有一个小荷花不嫌弃咱们爷孙，常陪着你聊天解闷儿。” “你要勇敢些，难得小荷花邀你看电影。” 尹教授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尹凡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渴望。 他颤声开口：“爷爷，你也去吧？” 尹教授看向远处搭好的暖棚，躲开尹凡的视线。 “我就不去了，一把老骨头，不跟你们年轻人凑热闹……” 听说晚上大队打谷场放电影，社员和知青们干活一身是劲，收稻子劳累了一天，还是不能打消社员和知青看电影的热情。 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边，完成了一天劳作的社员急匆匆往家里赶，好快点煮完饭，上大队打谷场看电影。 心急的荷花跟赵清柔苏笑笑一起，下班了就往大队打谷场那儿跑，搬着小板凳去占位。 周长卿去学校接兰花，白苏也赶紧回家煮饭。 离家还挺远的，白苏就见到屋门口停了一辆车，不是贺岩拉货的车，是赵秘书开的那辆小轿车。 难道秦书记来了？ 听到了里边聊天的声音，白苏拐个弯进门，果然见到了在院子跟贺岩说话的秦炎越。 第157章 秦书记帮着烧火 山坳那边铲平做药田时，白苏移了不少花草栽种在院子里，其中以种在廊下的兰草居多，贺岩又在丛丛簇簇的兰草边上铺了一层麦冬，在院子角落种了一丛月季。 贺家宅子的这口老井连着山泉地下水，不时溢出来，流进廊下铺着青砖的沟渠里。 潺潺流水滋养了种在沟渠旁的兰草和麦冬，青砖相衬间花草郁郁葱葱，开着粉色花朵的月季丛旁摆着古朴的石凳石桌，贺家的这处宅子越来越雅致。 这会儿天色还没黑呢！ 白苏一进门就见到了坐在石桌旁的秦炎越，贺岩在陪他们聊天，与他同来和平大队的还有赵秘书和郑厂长，石桌上摆着吃剩的桃酥、鸡蛋糕和鸭货，这些应该是郑厂长带来的。 石桌旁的凳子有些矮，秦炎越的大长腿似乎无处安放，见白苏跨过门槛走进来，他站起身，视线落在她身上。 “回来了？” 白苏和秦炎越已经很熟了，她笑：“稀客啊，什么风将秦书记和郑厂长吹来了？” 秦炎越一起身，郑厂长也下意识的跟着起身。 “听说你们大队的药坊，办得像模像样，我这不是，跟着秦书记取经来了！” 郑厂长很热情：“白苏同志，你真了不得，现在县城的医院和药店，都有你们药坊生产的中成药，连我们食品厂的职工，都用上了你们药坊的药皂。” “我们厂的鸭货在供销社卖得好，还能接到邻县邻省的订单，都是托了你的福。” “当初你卖给我们食品厂鸭货方子，还提供了经营思路，我就知道你这个女同志非同凡响，果然短短时日，你竟将大队的药坊办得有声有色，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说白了，不管是制中成药，还是生产吃食，都要打开市场。 当初白苏卖鸭货方子给郑同和，他就感觉这位女同志不一般。 果然她是个做大事的人，竟然不声不响在大队办起了药坊，这不管在省里县里的各个公社，还是邻省都没有先例。 看起来不可能成的事儿，竟被一个女同志给办成了。 这怎么能让郑同和不跌破眼球？ 从赵铭嘴里知道她干了什么，郑同和佩服得很，更何况他这次来和平大队，是有求于白苏，都是经营厂子的，他有很多信息要跟白苏交流。 他这么热情，一见到白苏就滔滔不绝，大有拉着白苏继续说下去的架势。 被冷落在一旁的秦炎越浅咳一声，突然看向赵铭：“饿了？” “没……” 赵铭想说没有，触上秦炎越的眼神，他忙插话，上前阻止郑同和继续说下去。 “白姐，我在县城成天惦记你做的吃食，这回跟郑厂长和秦书记来和平大队，我又有口福了。” “对，你做的那个芝麻饼，赵秘书跟我提过好几次。” 不是郑同和没有眼色，而是他来和平大队，就是为了芝麻饼而来。 自从他们食品厂生产鸭货，真是红火了好一阵子，邻县省城还有邻省的订单接到手软。 但是，奈何邻县那个食品厂有样学样，也跟着开始做货鸭和卤肉。 郑同和是个居安思危的人，很怕像之前一样，邻县隔壁厂压低桃酥和鸡蛋糕的售价，跟他们抢市场。 所以，他想开发新品。 听赵铭提过几次芝麻饼，郑同和就将主意打到白苏这儿。 贺岩将秦炎越和他们郑厂长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作为一个极有眼力见的人，他忙插话：“今天大队打谷场要放电影，大队长和戚支书来了一会儿，刚走。” “妈，梨花她们将菜都备好了，等着你回来。” 赵铭和秦炎越每次来大队，都特别爱吃白苏做的菜。 贺岩妈自觉厨艺憋脚，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白苏每回下厨，贺岩妈都殷勤的帮着洗菜备菜，秦书记和赵秘书是贵客，郑厂长还是她儿子的直系领导，自然得好好招待。 白苏爱做的拿手菜，贺岩妈都知道，所以秦书记他们来了，贺岩妈就带着梨花在灶房备菜。 当然，轻省的活计都让梨花做了。 梨花帮着坐在井边洗洗菜就好，切菜煮饭这些，贺岩妈包圆。 经常帮着打下手，贺岩妈越来越手脚麻利，等白苏走进灶房，她已经将一桌菜备得差不多。 “妹子，你总算回来了，菜我都切好了。” 贺岩妈催白苏：“我来烧火，你炒菜，咱们一会儿吃完饭去看电影。” 白苏不用去大队打谷场，也知道今晚的电影，一定是主旋律，歌颂军民鱼水情深。 阅尽大片的白苏，对看电影倒不是那么渴望。 “你和贺岩陪梨花去吧，我来守家。” “你不去大队打谷场看电影了？轮到咱们大队放一次电影多难得啊，必须得去，我知道你是怕家里有客人，让秦书记和赵秘书他们也一起去看呗。” 贺岩妈一边烧火，一边跟她说话。 白苏抡着锅铲炒菜，正要说不知道秦炎越和赵秘书爱不爱看电影。 灶房门口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我跟你一起去。” 秦炎越这人长得刚毅冷硬，但一开口说话，声音放软时，又格外的低沉好听。 冷不防听到熟悉的声儿，白苏手里握着的锅铲差点掉进锅里。 之前在县城吧，那是秦炎越和菊姨住的地方，她在灶房帮着炒菜，秦炎越出现在灶房门口还说得过去。 这可是她们家啊！ 他来干什么？ 白苏扭过身跟他说话：“秦书记，灶房油烟大，菜一会儿好了。” 堂堂书记，爱在别人炒菜时，站在灶房门口说话，这算什么事儿？ 白苏的意思是催他出去。 也不知道秦炎越是不是没听懂，还站在灶房门口，不愿意挪步。 气氛有些奇怪！ 贺岩妈更是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她试探着开口：“秦书记，你会不会烧火？” 什么？ 让秦炎越帮着烧火？ 白苏这回手里的锅铲真没握住，刚要出声阻止贺岩妈，秦炎越竟真的迈着大长腿走进了灶房。 贺岩的眼力见，大概遗传自己亲妈。 见秦炎越走进来站在灶前，贺岩妈忙起身，还顺势将火叉子递给了秦炎越。 第158章 秦炎越胳膊肘往内拐 秦炎越拿着火叉子，一脸淡定坐在灶口椅子上。 白苏快被雷死了！ 一个敢支使，一个就接下了火叉子？ 白苏嘴张得老大，差点忘了翻动锅里的菜：“你是不是饿了？你胃不好，又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 秦炎越否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苏的关心，他说话时声音里透着愉悦，往灶里添了一把柴火，他还握着火叉子像模像样叉了一下。 但白苏还是不相信，这尊大神会烧火。 秦炎越的衣食住行，都有菊姨专门打理，县城烧的是煤，如果自小衣食优渥的秦书记会烧火，那跟神仙下凡有什么区别？ “要不你先出去？我做几个菜很快的，一会儿就能吃了。” 白苏赶他走：“灶房油烟大，还是让我柳姐姐帮着烧火。” 秦炎越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坐在灶口，白苏跟他说话的功夫，秦炎越又往灶里添了一把柴。 他提醒白苏：“菜别炒糊了！” 白苏感受到了秦炎越的火候控制得还可以。 她出乎意料：“你真的会烧火？” “别小瞧人！” 秦炎越嗯一声，告诉白苏：“刚到海岛部队时，那儿什么都没有，我和你哥一起烧火做过饭。” “秦书记，原来你这么接地气。” 白苏铲起炒好的菜，下油继续炒下一道菜。 听到白苏的夸赞，灶口坐着的秦炎越不着痕迹翘了翘嘴角。 白苏炒菜，他一边帮着烧火，一边跟她说话：“我要在和平大队住几天。” 堂堂秦书记，会烧火做饭，白苏刚压下心里的惊讶，又被他说的话给震到了。 “啊？” “是为了暖棚种植的事儿，当初你说要办药坊的时候，提过大棚种植这个概念。” 秦炎越接着说下去：“我费尽心力将周芷兰蒋玉泉弄到和平大队，不只是为了你那片药田，还想发展一下大棚种植，过几天秋收好了，从现在到来年开春，地一直闲着。” “将大棚种植搞成了，社员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秦炎越跟白苏商量：“我听贺岩说，山坳那边的暖棚蒋玉泉搭好了，我要跟你借人，在和平大队搞大棚试验基地。” “林教授也要暂时借用一下。” 这是个不能吃饱穿暖的时代，可以说搞大棚种植这种新概念，一个不慎会招来祸患。 但秦炎越偏要逆流而上！ 表面上他这人养尊处优，只是从京城调来镀一层金的，但他却是个行动派，一心想着干实事，让社员们过上好日子。 他这人既是实干家，还有冒险精神，让白苏佩服得很。 办药坊其实她也是在冒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秦炎越其实是一种人，或者说，正是因为秦炎越骨子里敢于冒险试尝，才有他对自己办药坊的支持。 药田那儿，就算调走了蒋玉泉和林教授，有周芷兰和孔教授在，白苏有什么不答应的？ “行！” 锅里沸腾着山鸡汤，白苏铿锵有力道：“秦书记，我支持你。” 握着锅铲的白苏，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 秦炎越看她为了表达对自己的支持，连动作神态都变了，不由得低笑一声。 “郑同和要跟着来大队，是赵铭说你做的芝麻饼好吃。” 出卖起郑同和来，秦炎越不会心慈手软：“之前你卖的鸭货方子，让食品厂接了很多单子，业务蒸蒸日上，邻县的食品厂急了，也开始跟着做鸭货。” “郑同和这人有危机意识，怕邻县食品厂压价，觉得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鸭货和卤味上，有个竞争对手跟着抢生意抢原料，他们食品厂的成本也要拉高。” “郑同和应该想买你手里芝麻饼的配方。” 秦炎越提醒白苏：“之前的鸭货，可以说你为食品厂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只出三百元加一个运输队的工作，是食品厂赚了，这次喊价，你不用便宜他。” 郑同和不是秦家老爷子的下属吗？ 秦炎越竟告诉自己，卖方子时喊价不要便宜他。 白苏舀起一锅鸡汤，笑了：“郑厂长要是听到这话，怕要是跟你急。” “秦书记，你这算不算胳膊肘往外拐？” “往内拐！” 秦炎越说了三个字，像是想让白苏琢磨不透，又怕白苏想得太明白。 他突然出声打断：“还要烧火吗？” 关于赚钱，白苏的脑子转得很快。 秦炎越说郑同和要买芝麻饼的方子，还告诉她喊价不要便宜郑同和，白苏却觉得一个芝麻饼的方子，其实不值鸭货的价钱。 因为芝麻饼比鸭货更容易仿制，只怕郑同和的厂子刚增加这一个新品，邻县食品厂又要跟风了。 况且，芝麻饼这种东西，怕是没有多少利润。 既然要卖方子，白苏自然会想一个成本低回报高的方子，让郑同和觉得物有所值。 本来炖完最后一个鸡汤，菜已经炒好了，秦炎越问她还要不要烧火，白苏改变了主意。 她从柜子里取出一罐糖，让秦炎越帮着烧小火，慢慢熬成糖浆。 然后取出家里晒干的玉米粒，在上面裹糖浆。 让玉米粒均匀包裹上糖浆，白苏洗完锅，往里倒油，将沾了糖浆的爆米花倒进去，再将锅盖子一盖。 在烧火的秦炎越，听到锅里传来霹雳叭啦的爆炸声，然后闻到了阵阵扑鼻的香味。 “你这是在做什么？” “爆米花，卖给郑厂长的零嘴方子。” 怕将爆米花烧糊了，盖上锅盖，白苏就不让秦炎越添柴了。 等火熄下去，锅里也不响了，白苏这才揭开锅盖。 秦炎越惊奇的看到，倒进去一小盆的玉米粒，膨胀了一大锅爆米花。 白苏做的爆米饭，跟过年时用火铳打出来不一样，颗颗饱满，上面还沾着一层糖浆，对零食不感兴趣的秦炎越，闻到这股香味也想尝尝了。 白苏似乎看穿了秦炎越的心思，用锅铲铲起一把，小碗盛了递给秦炎越。 “你尝尝！” 秦炎越尝了几颗，点头：“还不错。” 像是怕打消白苏的积极性，说完又添一句：“挺好吃的。” 第159章 彻底栽在白苏同志手上 男人没那么爱吃甜食和零嘴，能得到秦炎越一句还不错，白苏很有信心了。 她将爆米花铲起来，搁进一个大盘里盛着。 然后，愉快的分配任务：“我端菜，秦书记你拿这个爆米花给郑厂长尝尝。” 一个大男人端这么一大盘爆米花，像什么样子？ 帮着白苏烧火秦炎越觉得没什么，像他这样的大男人，端一盘爆米花出去，那就画风诡异了。 占好位回来的荷花，都帮着白苏将菜端出去了。 秦炎越只好捧着那一盘爆米饭，走出灶房，站在了堂屋门口。 早在秦炎越接替烧火的时候，贺岩妈就出去摆碗筷了，郑同和听说秦炎越跑去帮白苏烧火，差点没惊掉下巴。 赵秘书就给了郑同和一个眼神。 郑同和这才回过神来，他跟白苏同志滔滔不绝说话时，秦书记为什么突然浅咳一声打断他？ 与赵铭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是他猜的那个意思，郑同和陷入了呆滞中。 不怪他没往这上头想啊！ 白苏同志，他是五个女儿的妈。 特别是梨花挺着微微显怀的大肚子，帮贺岩妈摆碗时，郑同和更不能接受了。 白苏同志再优秀，也是五个女儿的妈，等梨花生完孩子，她都是要做外婆的人了。 他们秦书记怎么偏偏瞧中了白苏同志？ 这让他以后怎么跟自己的老领导汇报？ 还有更让他不能接受的，白苏和荷花将菜端上桌，屋门口捧着大盘站那儿的人，不是他们秦书记是谁？ 他们像天神下凡的秦书记，捧着一个大陶瓷盆，还是那种上面印着红花的盘站在堂屋门口，特别的违和，郑同和有一种神仙被亵渎的罪恶感。 偏他们秦书记面不改色，还迈着大长腿进来了。 帮着烧火？还帮着捧大陶瓷盘子？ 郑同和觉得他们秦书记完了，已经彻底栽在白苏同志手上。 他很同情，声音甚至有些更咽：“书记……” 秦炎越完全不能共情郑同和的怜悯和五味杂陈，他将盘摆在桌上，催促郑同和。 “吃！” 郑同和甚至都没看清楚盘里装的什么，拿起盘子里的爆米花往嘴里塞，一塞进嘴里，瞬间眼睛亮了。 别人吃零嘴儿只觉得好不好吃，郑同和毕竟吃这碗饭的，什么东西会不会有市场，他尝个大概就知道了。 “这是爆米花？” 郑同和说这话时，还看向白苏，她知道这肯定是白苏做出来的。 白苏点点头：“秦书记说你们食品厂想做芝麻饼，我觉得芝麻饼没有太大的利润空间，就琢磨出了这个爆米花小零嘴儿。” 刚炸出来的爆米花很香，荷花不急着吃饭，抓了几颗塞嘴里。 “哇，好好吃，跟过年吃的不一样。” 爆米饭是沾了糖浆的，荷花吃得喷喷香。 从学校回来的兰花也馋了，周长卿抓了几颗给她，她也吃起来，还吃得猛点头。 “真好吃，又甜又香，咬起来还脆。” 怀着身孕的人更容易嘴馋，贺岩妈早抓了一把塞梨花手里，梨花吃个没停，懒得说话。 贺岩和赵秘书也不甘落后，跟着抓了几颗尝。 白苏这锅临时起意的爆米花，瞬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都没那么急着吃饭了。 爆米饭什么，是看电影时的必备零嘴。 “爆米饭的原材料是玉米和糖浆，成本低，一点玉米粒能弄一大锅，沾过糖浆的爆米花跟过年吃的那种不一样，拿出去很好卖。” 白苏提议：“干脆等吃完饭，咱们弄上一大锅，拿去放电影的时候卖着试试看？” 郑厂长也觉得爆米花放电影的时候吃很合适。 他有顾虑：“这行吗？趁着放电影卖爆米花，是私人买卖，要被抓小辫子的。” “用大队的名义卖啊，又不是为了赚钱，只是试一试这个零嘴儿的市场，卖出的钱抛除成本，归集体所有就行了。” “今晚放电影，戚支书和大队长一定在，我一会儿跟他们商量。” 给了郑同和一个惊喜，白苏故意卖关子：“郑厂长你是贺岩的领导，他在食品厂要你多多照顾了，也不能让郑厂长你白跑一趟，大队明晚还要放一场电影，我再琢磨一个新鲜吃食，包管成本低又好吃。” 尝到了白苏做的爆米花，郑同和看到了新的商机，别说还有他惦记的芝麻饼。 如果白苏还能琢磨出新鲜吃食，那他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郑同和干劲十足：“来来，快吃饭，等会儿电影要开场了，吃完饭去你们大队打谷场卖爆米花。” 快天黑的时候，放映员搬来电影设备，开始调试，听到声儿，吃完饭的大队社员和知青往大队打谷场这儿涌。 好不容易轮到大队放一场电影，作为大队领导的戚支书和李志强都很激动。 他们早吃完饭了，陪着放映员在调试机器。 白苏赶到的时候，放映员拿着话筒在喂喂喂，戚支书和李志强激动的站在一旁看着。 看到白苏来了，戚支书和李志强都跟她打招呼。 白苏将他们喊到一边：“大队长，戚支书，我有事儿跟你们商量。” “县城食品厂的郑厂长，想趁着咱们大队放电影时，在打谷场边上卖零嘴儿。” 白苏知道怎么打动戚支书和李志强，她跟两位大队干部商量：“郑厂长说因为贺岩是食品厂的职工，想着为和平大队的社员朋友们做些什么，今天在大队打谷场卖的零嘴儿是成本价，价钱要比供销社卖得低，然后所得的进账，大队和食品厂二八分。” “大队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分钱，你们看怎么样？” 李志强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大队只需要提供一个场地，就有入账。 戚支书却踌躇不定，似乎有什么顾虑。 白苏是个爽利的性子，追着问：“戚支书你说到底行不行，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妹子，不是我不答应，大队没有这个先例，也不知道这么做，能不能得到公社那边支持。” 第160章 神仙哥哥将他们秒成了渣 说白了，就是害怕惹上事呗！ 白苏算是明白了，戚支书行事谨小慎微，面面俱到。 她抛下话：“这事儿郑厂长跟我商量时，秦书记也是听到了的，他没有反对。” 既然连县城领导都不反对，公社那边要说什么，有高个子的顶着，这下戚支书没有顾虑了，只得点头答应。 “妹子，我有一个事儿要请你帮忙。” “说吧，什么事儿？” 白苏还得去帮郑同和卖零嘴呢，放映员已经调好机器，大屏幕上已经有画面了，大队打谷场也人山人海的，电影很快要开场。 看白苏着急走的样子，戚支书忙道：“我问了放映员同志，能不能在我们大队放完电影后，去前进大队那边放。” “放映员说得按公社定的顺序来，不能插队。” 戚支书知道白苏人缘好路子广，很多事情都能想办法解决。 他就将希望放在白苏身上。 白苏还以为什么事呢？ 就这个？ 白苏一口答应：“好，我一会儿跟秦书记说一声，让赵秘书明天去一趟公社，反正前进大队离咱们大队近，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行，但总要试试不是。” 白苏虽然没有满口答应，但她说找秦书记，那事情肯定就能行了啊！ 戚支书很高兴，朝白苏竖了竖大拇指：“妹子你真是这个，前进大队的人今天在咱们队上磨了好一阵子，这事儿只能请你帮忙了。” 今天来看电影的，不仅有和平大队的社员，前进大队的人也赶来凑热闹了。 放映员没答应，在他们大队放完电影去前进大队那边。 前进大队的人还有得磨。 白苏替戚支书出主意：“郑厂长和秦书记有交情，一会儿我让郑厂长帮忙张这个口，然后你这边吧，也跟隔壁大队的支书说一声，他们大队放电影时，郑厂长派人去卖零嘴儿，比供销社价格低，还给他们分账。” “如果这事儿你能说成，我就让郑厂长将今天卖零嘴的收入，分三成给咱们大队。” “当然，这是因为贺岩是食品厂职工的缘故，别的大队最多分二成，不然食品厂又出人又出力的，图什么啊？” 还有这种好事？ 螃蟹没什么肉，那也是一道荤菜。 戚支书和李志强对望一眼，忙满口答应。 白苏为郑同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每个大队放电影时，人山人海的，一般县里安排人下乡放电影，就是在农忙和秋收后。 这个时候大在队分粮了，社员们手里有点余钱。 再说就算是农忙时节，因为要赚工分，得吃饱了，所以宽裕些的家庭愿意掏钱出来买点吃的。 郑同和急于尝试这种新的销售模式，早剪裁了一叠废报纸，用来装爆米花的，还从车上搬来一大袋瓜子，还有一整袋桃酥，一大兜子鸡蛋糕。 再多的没有了，这些都是因为来和平大队，打算送给白苏的。 郑同和急于尝试白苏提议的销售模式，将这些东西先搬来应急了！ 反正食品厂缺什么，也不缺这些，回头让贺岩捎些吃的来和平大队就是，补足本该给白苏同志送的吃食。 等白苏跟戚支书和李志强商量好了，急匆匆赶回来。 郑同和比她还急！ 他迎上去：“白苏同志，你跟戚支书他们商量得怎么样？” “成了，不仅成了，我还让戚支书跟隔壁大队部那边说，他们队上放电影时，你们也派人去卖零嘴儿。” 白苏补充一句：“当然了，你得跟秦书记说一声，咱们大队放完电影，安排放映员先去前进大队。” 郑同和没想到，白苏能做得了大队的主，还能做得了隔壁大队的主。 凭他和秦炎越的交情，这不是什么事儿。 当即就将车上搬下来的东西，在大队打谷场边上摆开，桌子上摆了爆米花、桃酥、鸡蛋糕和瓜子几样吃食，郑同和还弄了一个手电筒绑在竹竿上。 白苏趁着电影还在唱片头曲，还没有正式开始放映，帮着郑同和吆喝开了：“好吃的爆米花，瓜子，桃酥，还有鸡蛋糕呐，卖得比县城供销社还便宜。” “食品厂郑厂长亲自来给咱们社员朋友送福利，要买零嘴儿的快来，快来，错过今天，没这种好事了。” 郑同和的摊子一摆开，已经吸引了馋嘴的小孩儿，闹着要买零嘴。 白苏这一吆喝，听说比供销社还便宜，不少没有占到位的大队社员马上围过来，开始问东问西。 报纸卷成的兜儿，五分钱一兜的爆米花，十分好卖。 鸡蛋糕，桃酥和瓜子，卖的价格也的确比供销社便宜，所以郑同和身边很快乌涣涣围了一圈人。 尹凡从来了和平大队，一直在山坳深居简出，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出山坳，走进和平大队的社员视线里。 除了在山坳药坊上班的几个，和平大队的社员和其它知青，还真没有见过尹凡这个人。 一见到，便惊为天人！ 不说跑来看电影的女知青，就是在跟孙明远闹离婚的周燕，盯着尹凡眼睛都直了。 以前周燕还觉得，孙明远长得最好看。 结果跟荷花领来看电影的人一比，孙明远就被比成了渣。 女知青都觉得尹凡长得好看，更别说大队年轻的姑娘们了，从荷花领着尹凡出现，一直到他落座，都盯着尹凡看。 在放的电影片头曲，都没兴趣听了。 周燕拉着一个女知青问：“他谁啊？” 女知青也正盯着尹凡目不转睛，但她没有被选上去药坊上班，所以也不知道尹凡是谁。 沈知青倒是知道尹凡这个人。 他一直以为周鸿波才是他的劲敌，因为周鸿波老围着荷花转，这会儿看到跟荷花一起出现的尹凡，沈知青眼神里有什么情绪在涌动。 他接了周燕的话：“大队山坳那边的。” 他这么一说，周燕就知道尹凡是谁了，难怪没见过，原来是山坳住牛棚的。 周燕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轻视：“原来是住牛棚的，怪不得没见过。” 第161章 他妈是个电影演员 荷花很烦周燕这个人。 周大江都不是支书了，周燕还敢来惹她。 被白苏天天带在身边教导，荷花胆子大多了，不再是绵软爱东想西想的性子。 要说她自己就算了，周燕话里带刺说尹凡，荷花心里的小火苗蹭蹭蹭往外冒。 “住牛棚怎么了？住牛棚也没耍手段，逼着人结婚，也没有看不住自家男人，让他跟别的女知青钻小树林。” 孙明远是周燕心里一根刺。 她炸了：“陆荷花，我跟你拼了！” “拼啊，你拼。” 荷花才不生气，她提醒周燕：“呵，戚支书和大队长都在打谷场看着呢，今天我秦叔也来了，周燕，怎么着？你还想打人？” 荷花直接就搬出戚支书和大队长，还将秦炎越这个靠山搬出来，周燕一时就怂了，因为新官上任三把火，戚支书顶了他爹，现在正想抓典型呢！ 陆荷花一家子现在可不好惹。 周燕瞬间就怂了！ 关键他哥周鸿波也不帮她，看她跟荷花对上了，直接来拉她。 “跟我回去，谁让你跑出来丢人现眼的？” “我怎么丢人现眼了？你别拉我，我要看电影。” 周鸿波兄妹拉拉扯扯走了，荷花给沈知青翻了个小白眼，然后冲周长卿道：“二姐夫，你最好了，你这个人堂堂正正，从来不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男的嘴碎，最讨厌了，还是我二姐眼光好，给我找了个好姐夫。” 荷花向来和气，笑起来甜甜的，谁都没有看过她耍威风的时候。 为了尹凡，沈知青点着了小妮子这个炸药包，听到她指桑骂槐，跟他们一起看电影的兰花和周长卿憋笑。 沈知青落得一个没脸，灰头土脸走了！ 赶跑了她身边讨厌的人，荷花从兜里掏出一把爆米花，递给尹凡。 “你尝尝，好不好吃？” 她冲尹凡笑：“尹凡哥，我特意给你留的，打谷场边上现在卖的就是这个，我妈琢磨出来的爆米花，沾了糖浆，可甜可好吃了。” 摊在尹凡手心里的爆米花，还残留着荷花掌上的温度。 和气成一团的小妮子，护着他时，像被点燃的炸药包，光幕照着，尹凡觉得眼前荷花半明半暗的脸，看着很温暖。 荷花看着她，尹凡配合的将爆米花往嘴里塞。 果然跟荷花说的一样，裹了糖浆的爆火花很甜。 “很甜，还脆脆的，香！” “你喜欢吃？我还有。” 荷花又掏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尹凡手里。 她笑：“就这么多，没了，你喜欢，回头还让我妈给你做。” 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让尹凡情绪波动。 随着片头曲响起，灯火忽明忽暗，眼前的女孩笑得一脸灿烂。 尹凡被她的甜笑给治愈了，他将握着爆米花的手摊到荷花面前：“你也吃，我们一起吃。” “好呀！” 荷花于是从尹凡手里捻了一颗爆米花，塞进嘴里，她眼睛盯着大屏幕，又继续捻一颗塞嘴里，荷花不时像小鸡啄米一样，两人你一颗我一颗吃着爆米花。 尹凡将视线落在荷花脸上，注意力也放在手里的爆米花上，一时没有看清楚大屏幕上印的字幕，没有看到主演那一栏。 看荷花吃得像小仓鼠的样子，尹凡温柔勾着嘴角笑了。 他手里还有最后两颗爆米花，荷花不舍得吃了：“尹凡哥，你怎么不吃？你吃啊，我留给你的。” “我妈刚做出来，出锅时我吃了好多，我不吃了，我看电影。” 荷花将捻爆米花的手收回去，看着电影屏幕：“哇，你看，真的有大海？走在海边的这个姑娘真好看。” 尹凡顺着荷花的视线，将眼睛移向大屏幕，看清楚荷花说长得好看的姑娘，一下怔住了。 画面上的渔女在海浪涨潮的时候，踩在沙滩上。 海天一色，哪怕电影只有黑白两个颜色，这样的情景也特别美。 尹凡却觉得这种美刺眼！ 因为她的美，是牺牲了有些人的前程换来的。 她为了在银幕上留下她的美，不顾自己的儿子，不顾家人的处境。 她的美丽背后，是残忍。 随便看一场电影，不该这么巧的，他是真的运气不好，看到了碍眼的人。 他以为，下放到大队，跟着爷爷经历了那么多，心里不会再起波澜。 可是盯着屏幕，尹凡却无法保持冷静，他握着两颗爆米花的手在抖，最后剩的两颗爆米花，荷花不舍得吃的两颗爆米花，就这么从他手心里漏出来，掉在了地上。 画面转换，银幕上的人变多了，尹凡视线一片模糊，脑海里晃动的，都是那个刻在了他骨子里的女人。 那个他熟悉，又恨之入骨的女人。 再呆下去，他呼吸都要凝滞了，他喘不过气来。 受不得这个刺激，尹凡猛地站起身，挤开人堆跌跌撞撞往外走。 “唉，尹凡哥，你怎么了？你不看了？” 荷花在他身后喊，尹凡没有听到。 荷花一急，位置也不占了，挤开人堆追出去。 白苏帮着郑同和卖了一会儿零嘴，别小看和平大队社员的购买力，因为东西卖得比供销社便宜，还有人回家取钱来买。 等电影正式开演，进入剧情，东西卖得七七八八。 偶来蹿出一个来买东西的，郑同和一个人应付得过来，白苏就站在摊子旁，跟秦炎越一起看电影。 画面晃出来一个踩着海滩的渔女，白苏竟觉得她的样子很些眼熟。 “你看，她是不是跟尹凡长得像？” 白苏惊奇道：“尹凡这孩子长得太好看了，跟这部电影的主角长得有点像，果然好看的人，气质范儿都差不多，这个女主角身上也有一股仙气。” 白苏正在体验看七十年代的电影是什么滋味，盯着银幕上的纯天然美女，身边传来骚动声。 “唉，你这人干什么？干吗推人？” “别挤啊，别挤！” 听到动静，白苏将视线从银幕上移开，刚好看到尹凡从人堆里挤出来。 哪怕光线很暗，从白苏站着的角度，不能看清楚尹凡的脸色，白苏也能感觉他的气场糟糕极了，像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尹凡怎么了？” 白苏想关心的上前去拦他，秦炎越见到荷花追出来，一把拉住白苏。 “别去，让荷花跟他说话。” 第162章 我妈，也可以当你妈 秦炎越看着大屏幕，压低声音跟白苏说话：“尹凡那孩子，是因为电影里这个女人，心里不痛快。” 白苏刚才还在说，电影的女主角，长得像尹凡。 听清楚秦炎越说的什么，白苏惊讶的扭过头来，看着他。 秦炎越点点头，悄声道：“没错，是你想的那样。” “那对夫妻，一个为了保住自己电影导演的工作，一个为了继续出现在大屏幕上，举报了我姨夫，我小姨受不得他们大义灭亲的刺激，撒手人寰。” “最后那两人也没凑合过下去，尹家落败，这个女人怕被连累，还是跟人跑了。” “她没有管过，她这么举报，会让姨父和尹凡这孩子遭遇什么。” 秦炎越透露的消息，让白苏太震惊了。 为了保全自己，牺牲亲人，多么畸形。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白苏一开始还感觉银屏上的女人格外好看，这会儿替尹凡鸣不平，她只觉得晦气。 她心疼尹凡：“难怪这孩子刚来和平大队那会儿，特别警惕谁也不相信，遭受了血脉亲情的背叛，是人都受不住这种打击。” “荷花性子纯粹，能靠近凡儿。” 秦炎越也没想到，和平大队今天放的这场电影，竟是那个女人演的？ 让放映员换一部，已经来不及了！ 他吩咐赵秘书：“你跟放映员说一声，明晚放别的电影。” 赵秘书也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做他们秦书记跟白苏之间的大灯泡，但是和平大队的打谷场就这么大，到处人挤人。 他努力隔远些，也就是在他们背后找了个地儿落脚。 离这么近，自然能将秦炎越说的话听清楚。 赵铭觉得尹凡够可怜的，他忙唉一声：“好，我去找放映员，让他明天不许放这部破电影……” 月亮隐匿在远处的云层里，四周漆黑一片，尹凡就这么躺在了大队新堆的草垛上，将自己与夜色融为一体。 那种孤寂的感觉，漫无边际，像夜色一样包围着他。 似乎在这片广袤的天地里，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存在。 直到，他听到有人往草垛上爬的声音，听到有人踩着草垛靠近他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在他身边坐下来的人是荷花，尹凡还是没有动。 尹凡不理睬她，荷花却关心的问：“尹凡哥，你怎么了？” 尹凡不吭声！ 荷花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是不是不爱看电影？” “你别跟周燕那种人一般见识，她一定是眼睛糊了屎，才会说那些不好听的话，我替你出气，我狠狠教训她了，你放心，回头我一定让她好看。” “她不长眼啊！她凭什么说我的尹凡哥？” “还有那个沈知青，讨厌死了，一个男人嘴碎得要命，我以后不理他了。” 尹凡还是不说话，不过却觉得没有那么孤独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荷花像只小麻雀一样，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个没完，他会觉得烦。 但是，有点小闹腾的她，却奇异的抚平了他的孤独和伤痛，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 因为哪怕是被人丢弃了，还有人会要他，会一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不管他爱不爱听，是不是喜欢听。 只要他一回头，她一直都在！ 尹凡一直不吭声，荷花内疚，非要拉着他来大队打谷场看电影。 要不是她，尹凡哥也不会被人羞辱。 她一直护着的人，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他？ 尹凡的沉默，让荷花以为他受了伤害，她心里难受极了。 她的尹凡哥一直不说话，荷花只能出绝招。 她紧张的开口：“尹凡哥，你躺的这处草垛，好像是新堆的。” 尹凡总算动了动，倚在草垛上看着荷花，似乎是问新堆的草垛有什么问题？ 荷花声音突然变得尖细起来：“新堆的草垛，稻草上还沾着蚂蟥呢，我妈说，蚂蟥这玩意儿，砍不死的，钻进人身体里面吸血，会长出一堆新的小蚂蟥。” “啊，尹凡哥，你身上有没有沾到蚂蟥，蚂蟥不会钻到你皮肉里吧？” 尹凡被她尖细的声音吓到了，下意识腾的一下坐起来。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尹凡暗嘲一句幼稚，没忍住低笑一声。 “尹凡哥，你这下心情好了吧？” 荷花很高兴，歪着头看他：“你笑了，你笑了！” “是，我笑了！” 尹凡跟她解释：“不是因为周燕说了难听的，沈知青瞧不起我难过，我是想到了别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尹凡看着荷花，感叹道：“白婶子是个好母亲，荷花，我有时候羡慕你。” “羡慕什么？” 荷花嘴快道：“我妈，也可以当你妈。” 等反应过来自己口不择言说的什么，荷花忙呸了一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 荷花脸色涨红，幸好是隐在黑暗中，反正尹凡也瞧不见她什么神色，荷花想一想又自在了。 “我的意思是，你看清柔姐吧，她喊我妈一声干妈。” 荷花冲尹凡道：“尹凡哥，你也可以喊我妈干妈，别人不疼你，我妈肯定会疼你的，她最喜欢你了，她说你长得好看。” 又是长得好看？ 尹凡听笑了：“这话不是你说的？” “嘿嘿嘿，我是说过啦！” 荷花有点不好意思：“谁让你长这么好看？好看，还不让人说了呀！” 尹凡觉得身边的小妮子一通胡说八道，成功将他的思绪扯离了十万八千里，他看电影触动的情绪，全消散了。 尹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来找我，不看电影了？” “嘿嘿，尹凡哥你比电影好看。” 尹凡勾着唇角笑，荷花忙道：“我是说，你比电影里那个好看的女演员，长得还好看。” 尹凡愣了一下！ 他是那个女人生的，长得比她还好看吗？ 成天被一个小妮子夸好看，尹凡也很无奈。 他没忍住，上手揉揉荷花的脑袋：“你个傻丫头……” 继爆米花的魅力后，白苏又琢磨出了炸薯片，咬起来卡崩脆的东西，在和平大队打谷场放电影时，受到了社员同志们的热烈追捧。 郑同和觉得不虚此行，已经能想象到，这两样零食一经投入市场，会有多受欢迎。 第163章 白苏同志，给你介绍对象 “妹子，爆米花和炸薯片，还有芝麻饼的方子，你要多少钱才肯卖？” 郑同和已经不喊白苏同志了，他觉得白苏是一座宝藏，平平无奇的玉米粒和土豆，能在她手里翻出新花样，做出好吃又受欢迎的零嘴儿。 白苏张口：“三百元吧？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县城食品厂的名额，那就更好了，如果你不方便，也行的，我暂时没有要推荐人到县城食品厂上班的打算。” 白苏的条件，有些出乎郑同和的意料。 他以为，她会狮子大开口。 白苏却解释：“其实比起鸭货和卤味方子，爆米花，炸薯片还有芝麻饼的方子没有多少技术含量，这几样零食一旦投入市场，很容易被模仿跟风，所以我只收跟卤料方子一样的价钱。” “并且，这几样东西，你不能一股脑投入市场，你要跟隔壁县的食品厂打擂台，就得一样一样来，等他们跟风时，你再投入一样新的。” 白苏滔滔不绝说下去：“还有炸薯片，其实可以根据市场需求，研究出不同的口味，比如说你可以弄带辣味的，也可以弄个番茄味的，还有别的味道，都可以尝试一下，争取将口味做到极致。” 爆米花和炸薯片很容易弄，要是换一个人，都会觉得从白苏手上买方子亏，但郑同和不这么觉得。 因为白苏不仅提供了零嘴儿的方子，紧跟其后的还有销售方式。 可以说，按照她的思路经营销售，最终获利的是他们食品厂。 比起给她的，食品厂能得到的远远更多。 这一点远见，郑同和还是有的。 不要说给白苏留一个食品厂的工人名额，他现在恨不得将白苏拉去食品厂做零嘴儿的研发。 “妹子，你要是没在和平大队办药坊，我非得替咱们食品厂吸纳你这个人才，只要有你在，就不怕跟隔壁县的食品厂打擂台，你能琢磨出很多新鲜吃食。” 被秦炎越看了一眼，郑同和忙道：“我也就是说说啦，你中医传承，想弄中成药造福救人，比我那个厂子做的事情高尚多了。” “你说跟县城放映员那边分工协作，以后他到哪儿放电影，我们厂就跟一个销售员，去各个大队卖零嘴儿，这个提议很好。” 哪怕秦炎越不满的盯着他，郑同和也要继续跟白苏探讨：“你说弄一个移动的小卖铺，这怎么弄？来，你继续给我支支招。” 不管是经营思路，还是新品的研发，郑同和跟白苏之间都有说不完的话。 好在，郑同和只在和平大队呆了两天，就要尝试跟电影放映合作的销售模式，离开了和平大队。 而秦炎越因为要弄暖棚搞蔬菜种植，还要在和平大队留几天。 当然，为了避嫌，秦炎越这几天暂时在白苏娘家，也就是周长卿那儿住着。 秋收进行到一半，他已经带着林教授和蒋玉泉在考察，选定了山脚下搭暖棚的田地。 吩咐戚支书和李志强喊了人在收过稻子的地里犁田，秦炎越暂时也没有事情要干，见白苏背着药筐，领着周长卿和李向阳往山里钻。 秦炎越喊住她：“你要上山？” “嗯，我去找几样药材，我和长卿在弄那个跌打损伤的方子，好多药材都是深山里才能找到的，我得将那几样药弄齐了，继续琢磨方子。” 听了白苏的解释，秦炎越吩咐戚支书和李志强做接下来的工作，然后冲白苏道：“深山里很危险，我跟你一起去。” 怎么采个药他也要跟着去？ 她又不是小女孩儿，一点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再说了，她还带着周长卿和李向阳。 李向阳可是常跟贺岩一起往深山里打猎的，对于山里的地形地势，还有危险情况，都十分熟悉。 但秦炎越开了这个口，白苏也不好拒绝。 身边多了秦炎越这尊大神，白苏忙让李向阳将贺岩打猎的家伙什带上，如果碰到厉害的野物，还能用来护身。 就这样，几个人也算是装备齐全进了山。 “树生似茶，高丈余，一叶三丫，叶青阴白，根状似山芍药及樟，根色黑褐，作车毂纹，横生，其直根者不堪用。” 白苏一边拿着锄子挖药，一边嘴里嘀嘀咕咕。 秦炎越蹲下来帮忙，听到她碎碎念，嘴角不着痕迹的抽动。 赵秘书虽然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跟在秦炎越身边习惯了，离得远远的，还是会不小心关注到这两个人。 看秦炎越一副妻唱夫随的痴汉样，赵秘书到底没忍住。 趁着白苏挖完乌药，开始找天南星的空当，赵秘书看似随意跟白苏聊上了：“白姐，菊姨很喜欢梨花替她做的几身衣服，我和秦书记来和平大队那会儿，她还在念叨，说梨花爹真有福气，你是个好女人，将孩子一个一个教得那么好。” “她还说要帮你在城里介绍对象，说你这样的好女人，该找个人陪着你。” 白苏拿着锄子挖药，听到赵铭这话，忙摆手：“别，别，你跟菊姨说，我没这个心思。” “你想啊，我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折腾，非得受那份罪？” 白苏浑然不觉，站在她背后的秦炎越僵住了。 赵铭不明白：“找个对象，有人陪着你，怎么就是折腾受罪了？” “怎么不是折腾受罪？我现在多快活啊，女儿们长大了，一个一个都在找女婿，梨花嫁给了贺岩，贺岩多孝顺，我不收他的工资，他还想尽法子各种孝敬我。” “比如说看到我喜欢老物件儿，他会趁着出车上附近的废品回收站，替我淘东西，为了我这个喜好，他还专门研究淘老物件的知识，你说这么孝顺的女婿，他不比生个儿子差吧！” 秦炎越眼神意味不明闪了闪，觉得这里面不仅有贺岩的事儿，还有他的事情。 是他帮着贺岩找淘老物件的书，这个女人只会夸他女婿？ 秦炎越眼神有点沉看着她，就那么站在她背后。 第164章 我爱吊歪脖子树 可白苏一点也不知道啊！ 她看一眼远处的周长卿，继续往下说：“我大女婿已经够好了，我二女婿也不相上下，我想办药坊，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各种支持我，连周家的验方都愿意贡献出来。” “以后，我还得帮荷花也挑一个好女婿。” “我女儿女婿这么好，我为什么非要找个对象呢？我都有人孝顺了，还去找个伺候人的活儿？” “我一个生下五个女儿的孩子妈，人家图什么啊？人家要肯跟我处对象，应该也就是为了找个伴儿，伺候他照顾他。” 白苏滔滔不绝往下说：“这都不算，你说跟我合适的人吧，一定都是结过婚有过孩子的，我嫁过去，还得管人家孩子，还得孝敬伺候人家父母，都说后娘难做，他们指不定还得嫌弃我。” “我这么多女儿，做个躺赢的丈母娘不香吗？不用孝敬伺候人，就有人孝敬我对我好，还不用管婆媳相处的事儿，以及怎么教育别人的孩子。” “为什么非得找对象呢？” 白苏一锤定音：“我就不折腾了，我现在能当家做主，女儿女婿也敬重我，拿的工资也行，衣食无忧。” 赵铭不得不说，这番话像那么回事。 但是菊姨要给白姐说的这个对象，不是这种情况。 看他们书记脸都快青了，赵铭忙道：“那要是没有结过婚，对方也没有孩子的呢？” “那也不行，人家图我什么啊？” 白苏跟赵铭说话：“搞事业不香吗？为什么非得嫁人？我不嫁人也能过得好，还有女儿女婿孝顺。” 山谷里很静寂，她这边跟赵铭聊得兴起，周长卿和李向阳在挖药也听到了。 看秦炎越的脸色阴晴不定，周长卿又好笑，又有点同情他秦叔。 等白色和赵铭说着话，钻进前边树林里挖药，周长卿故意落后几步，走在秦炎越身边。 “秦叔，我婶子就是一时没拐过弯来。” “是啊，她是拐不了弯。” 秦炎越都快被挖药的女人给气死了！ 她各种跟自己献殷勤，说好听的话，还让梨花给他做一身衣裳，赶情是剃头刀子一头热。 她招惹了他，还想着做什么躺赢的丈母娘，只享女儿女婿的福。 再说了，谁让她伺候了？ 生闷气的秦炎越，在周长卿肩上拍一下：“长卿，有时候处对象，也得合适的时候，遇到合适的人。” “错过了，不一定成事。” 秦炎越语重心长：“你看你婶子这人，好像没长心，我觉得，你和兰花既然处得好，赶紧将事情给办了。” “别等你想办事，兰花又有了别的想法。” 周长卿惊讶的看着秦炎越。 秦叔这是受刺激了吧？ “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秦炎越生白苏的气了：“你婶子的想法跟人不一样，别回头兰花的想法，跟她一样了。” 秦叔不会是掏心掏肺跟人说话的那种。 他怎么感觉今天秦叔受伤了？ 所以才说出，要他珍惜抓住机会这种话。 周长卿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以他现在的状况，兰花不嫌弃，一直对他不离不弃，十分难得。 如果再拖下去，就算他是为兰花打算，兰花万一觉得是自己不看重她，不顾及她的名声呢！ 夜长梦多啊！ 周长卿觉得老是借口为了兰花着想，每天还跑去学校接她，迟早会让人说闲话。 本来兰花就因为一个孙明远，闹腾得名声不那么好了。 “秦叔，你说的话有道理。” 秦炎越要他珍惜眼前，周长卿郑重其事应下：“回头我跟兰花商量一下，要是她愿意，那我们就在过年的时候将事儿办了。” “秦叔，你也别太难过……” 同情秦炎越的，不仅是周长卿，还有赵铭。 赵铭觉得，白苏老往县城跑找他们秦书记，秦书记也对她这么好，她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结果人家白姐，压根没有想过再找对象结婚。 他们秦书记这棵万年老树好不容易要开花，这才长个花苞呢，被白姐这个女人好死不活掐掉了。 女人心，海底针！ 以前赵铭还觉得白苏挺好的，现在他觉得看似有情的人，其实最无情。 秦炎越在和平大队挑了地方搭暖棚，工作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赵铭载着他离开。 汽车往县城的方向走，憋了几天的赵铭终于沉不住气，替他们书记打抱不平：“白姐这个人太绝情了，她是什么条件，书记你是什么条件，她竟然还是这个想法？” “天涯何处无芳草！” “书记，咱们也不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别这样耗着，回头在京城找合适的，找大家闺秀，家世好的……” 赵铭霹雳叭啦说个没完，秦炎越出声打断他：“赵铭，我爱吊歪脖子树。” 什么？ 书记在说什么？ 白姐都没那个意思了，这人还是不死心吗？ 赵铭顾不上危险了，扭过头来看着秦炎越。 秦炎越提醒他：“好好开车！” “我是不是跟你说了，不管什么事情，不能因为一点困难就退缩。” 秦炎越冷哼一声：“她没这个心思，那就让她的家长同意。” “家长？什么家长？” 赵铭总算反应过来了：“书记你的意思是说，白营长？” “你怎么让白营长同意？” “是了，白姐应该会听白营长的话，以前在部队，白营长也说过，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最要好，当初因为他们家老爷子和他都看中了白姐男人，白姐这才嫁过去。” “白营长要知道你这个心思，会吓一大跳的，他应该愿意看到你和白姐幸福。” “不对，这事儿该怎么说？” “这种事情当面说比较好吧？” 秦炎越不说话，只嗯一声，然后意味不明笑笑。 赵铭突然明白了！ 想到在山里采药时，他们书记跟周长卿说的话，说要他尽快定下他跟兰花的事儿。 周长卿被他们秦书记给说服了，说问过兰花的意思，同意就在过年的时候结婚。 那兰花结婚，是不是要告诉他舅舅白营长？ 第165章 你们，生个自己的孩子 梨花和贺岩结婚的时候，没往部队去信，白营长还因为这件事生过气，觉得自己妹妹突然不拿他当一回事。 那兰花要结婚，白营长是不是也该借着过年，回来省亲？ 意识到他们书记步步为营，打算借着周长卿跟兰花结婚，得到白姐哥哥的同意。 赵铭不得不赞叹一声，还是他们书记狗啊！ 这个老男人为了跟白姐处对象，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困难是打不倒他的。 这人怕是早知道白姐没有再婚的心思，却一直步步为营，将白姐给围得密不透风，跟她身边的每一个人打好关系，深入渗透。 白姐说不想伺候人，也不想照顾对方的孩子。 那他们秦书记没孩子啊？ 也就是说，比起钱嘉佑，他们书记更有优势。 赵铭呵呵乐了：“书记，白姐说不想伺候别人的孩子，以后你们成亲了，生个自己的孩子。” 赵铭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秦炎越虽然目标明确，但到底是没什么实战经验，被赵铭如此露骨直白的话弄得无所适从。 他冷咳一声：“专心开车，你话真多……” 海岛一年四季都很热！ 哪怕进入了冬季，海岛依然炎热，奔走在军区路上的少年朝气蓬勃，一路小跑着回家，已经跑出一身汗。 终于跑近了种着两棵椰子树的二层小楼，瞧见院子里有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扛着锄子在打理菜园。 少年扬了扬手里的信，大声喊：“爸，爸，秦叔叔的信。” “我秦叔叔来信了！” 少年站在篱笆旁的木瓜树下，隔着一道栏杆将信递给穿军装的男人。 他催促：“爸，你打开看看，信上写的什么？有没有我姑的消息？” 一听少年提到白苏，穿着军装挽起裤腿的白茅丢下手上的锄子，拍掉身上的泥取过信。 “你怎么知道你秦叔叔写的信里，会说你姑姑的事儿？” “这还用说嘛，秦叔叔最近寄来的信，里边都提到了姑姑。” “我姑可厉害了，一个女同志在大队办药坊，我想知道姑姑的药坊办得怎么样了？还想知道表姐她们是不是过得好？” 白茅将信打开，才看两行，白展鹏他等不及了。 一跃跳过菜园旁的矮篱笆，凑近白茅身边，目光落在信纸上，嘴里还念念叨叨。 “我姑的药坊办得风风火火，又出了两样中成药，秦叔在信里这是夸我姑呢！” “啊，我兰花姐要结婚了，跟京城来的知青？” 白展鹏急了：“爸，梨花姐之前稀里糊涂嫁了，好在大姐夫成分是有问题，立功摘掉了头上的帽子。” “这回兰花姐要结婚，也不知道这个周知青是什么人，你得好好给把关。” 跟白茅凑在一起看信，白展鹏说个没完，遭受了他爸的嫌弃。 “你懂什么把关？人不大，跟个小老头似的。” “你姑的眼光还能错？” “那不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吗？再说，我这么操心，都是为了谁啊？” 白展鹏不甘示弱：“我妈都说了，你最操心的就是姑姑，要是姑姑过不好，你在部队哪能安心？是你老提姑姑，担心她和几个表姐在家里过不好，你儿子才少年老成，成天跟着你一起惦记她们。”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老白啊，你儿子多孝顺！” 他家小子叨叨个没完，还一套一套的。 白茅笑了：“两年没见到你姑和表姐她们，你这么操心，过年跟我回家省亲去。” 梨花之前结婚，白茅这个当舅舅的没能在，很是遗憾。 这回兰花打算过年的时候结婚，正好有两年没回去了，白茅打算趁着过年提前请几天假，回去省亲。 以前他妹妹是面团似的人，没什么主意，事事都要依赖他和老爷子。 到底遭遇了什么，她突然变化这么大？ 白苏日子越过越好，他这个当哥哥松一口气，但同时也在担心，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必须得回去看一看，才能安心。 以前他媳妇还看不惯自己妹子。 这几次妹子寄了山货，还有药膏药包什么的，媳妇儿开始念叨她妹子的好了。 一个女同志还敢在大队办药坊？ 这一点，他在岛上医院工作的媳妇，也是佩服得很。 决定了过年回去省亲，白茅看完信，将信递给白展鹏。 “信拿去给你妈看看，看她怎么说？” “我妈前几天还说姑寄过来的药皂管用，她肯定是愿意跟着回去探亲的。” 白展鹏接过信，跑进屋放下书包。 冲出屋的时候一蹦老高：“爸，我去医院接我妈下班喽！” 白展鹏的妈韩秀梅同志今天下班挺早的，白茅才拿起锄子锄了半厢地，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妹妹白苏，篱笆院墙外就听到了他们母子俩的声音。 白茅收起锄子探出头，韩秀梅扬了扬手里握着的信。 “老白，信我看过了，我跟你回去探亲。” 韩秀梅摘了一个木瓜，笑着跟他商量：“咱们家自己种的木瓜，摘了晒成木瓜干，给妹子拿回去一些。” “上次寄回去的海货，妹子好像挺爱吃的，我这就开始备着。” 她问白茅：“除了吃的，还要捎带些什么？你们父子俩都给我好好想想，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多带些东西回去。” “特别是海岛这儿多，那边没有的。” 白展鹏马上在一旁出主意：“妈，芒果干和椰条，我知道梅花爱吃，还有桂圆干，补身子的，得给我姑好好补补，椰子粉也要……” 母子两个叭啦叭啦，已经说了一堆吃的。 以前韩秀梅总是怨自己丈夫对他妹子和几个外甥女付出得太多了，不顾自己小家，然后她妹子还感觉理所当然不领情，仿佛她和白展鹏才是多余的，她跟他哥是一家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她妹子开始往海岛寄熏肉和山货，以及自己做的药膏，配的药包开始，他媳妇儿态度改变了。 本来还怕她不愿意跟着回去探亲，韩秀梅同志却已经开始提前打算，准备带回去的东西。 白茅很感动：“韩秀梅同志，你这人真是深明大义。” 第166章 骨子里温柔的神仙哥哥 “跟着白营长，那必须得有思想觉悟。” “再说了，咱们妹子也惦记着我和展鹏，药坊的药皂就给寄了一箱子，我医院的同事用了药皂，都说杀虫除菌的效果好。” “李春芳那满脸的痘痘，用咱们妹子做的药皂全好了，现在脸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她跟我说，咱妹子是她的再生父母。” 韩秀梅以前对自己丈夫的妹妹很头疼，现在觉得舒心多了。 她颇为感触：“我说老白，你说咱妹子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上次她捎来的信，还特意提我陪着你在海岛随军辛苦，说了我很多好话，我听着心里舒坦极了。” 韩秀梅觉得自从她跟白苏的心结解开，跟她丈夫白茅的夫妻感情更好了。 就拿这会儿来说，老白整理菜园子，她也蹲在地上帮着拔一会儿草。 白茅就跟韩秀梅闲扯：“我妹子刚出生的时候，我爹给她算过命，说她过了三十好几一个坎，是有大福之人。” “戏文里唱的那种老太君你知道吧？” “算命那人说，她是老太君的命，前半辈子过得苦，后边都是享福的。” “要什么有什么，子孙满堂，儿女孝顺那种。” 韩秀梅听得玄乎：“那人算命算得准吗？” “准吧，听说给我妹子算命的，是深山里一个道观的道士，我爹不是常入山采药么？他跟我爹有些交情，不是不让搞封建迷信，还是他偷偷给咱妹子算的。” “一般人就算给他八字，他也是不算的，说泄露天机要折寿。” 白茅冲他媳妇儿道：“以前我是不信这些鬼话，你看咱妹子被欺负狠了，突然立起来，这就不一样了，到底是我爹妈的种，我妹子就是厉害。” 白茅是最宠妹子的，这个韩秀梅知道。 以前她都吃味的。 如今跟白苏关系好了，对自己丈夫跟小姑子之间兄妹情深这事儿接受良好。 韩秀梅接话：“是，你妹子最厉害，过年探亲就能见到你那个厉害的妹子了……” 寒冬腊月的天气，贺家屋檐下挂了长长一串冰棱。 天气骤然变冷，白苏担心暖棚里的药材被冻死，一早就去了药坊。 周长卿也骑自行车送兰花去学校了！ 天气太冷，路边的草上覆盖着一层银霜，荷花穿上了她姐新做的棉袄，用手套围巾将自己裹成个小粽子，拎着给白苏带的早饭往药坊这边来。 路过石桥的时候，她脚下一滑，布包拎着的饭盒跌落在地，里边装的包子滚了出来。 眼看着圆咕隆咚的包子要滚到桥下溪流里，荷花顾不得跌疼了，急得要去抓包子，赶来上工的周鸿波和赵清柔他们，忙冲过来拉荷花。 说时迟那时快！ 石桥旁的暖棚里，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把拎住了荷花的后衣领。 “小心，桥上滑！” 尹凡像老鹰拎小鸡一样，将裹得圆滚滚的荷花给拎起来。 荷花还在发懵，尹凡在她头顶上方提醒：“桥上结霜了，滑！” 尹凡大概是担心荷花会掉进桥下的溪流里，这个天气溪里的水冰冻入骨，一时急了，所以口气有点急促。 荷花还是头一次看到，从来波澜不惊的尹凡，这么着急的样子。 眼睁睁看着包子滚进了溪流里，荷花有些怂：“我妈的早饭没了。” “一会儿让孔姨给她煮点吃的。” 尹凡这么说，荷花不再心疼滚到溪流里的包子了。 但是摔一跤，还将给白苏带的包子给弄没了。 荷花垂头丧气：“我真没用。” 尹凡一向深居简出，不怎么跟药坊这边的人交流。 他也是情急之下，才会从暖棚里冲出来，拎住从桥上往溪流里栽的荷花。 这会儿被药坊上工的几个知青，还有周鸿波围着，尹凡觉得自己好像一下进入了别人的视线，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很想逃离围观。 看荷花洒了包子一脸沮丧。 尹凡还是温声开口：“是桥太滑了！” 安抚了荷花一句，他关心道：“跌疼了没有？快去擦药。” 其实尹凡那儿，就有药坊最新出的跌打损伤药油。 荷花受伤了，他很着急。 他想要扶着荷花回他和尹教授的小屋，给她抹药膏。 但被这么多人看着，害怕连累荷花，尹凡十分隐忍克制，只能催促她快去擦药膏。 荷花还想说，自己穿得厚，跌了也不怎么疼。 她对上了尹凡的眼睛。 她的尹凡哥哥一双眼睛会说话，眼神里透着满满的关切，因为她受伤了，他很着急很担心。 荷花心里突然溢出了一丝甜，像是在喝蜂蜜的味道。 赵清柔已经帮着拣起食盒，她听话的嗯嗯两声，跟着她去擦药油了。 等荷花和药坊上工的人一走，尹凡拎上烧好的一壶温水，浇在了桥上。 温水渗上桥面，化开了凝结在上边的薄霜。 冬天的太阳出来得晚，看着天上雾蒙蒙的一片，尹凡拎着空水壶在桥上站了一会儿，然后看向远处的草垛。 这些稻草是队里让人拉来，填补暖棚边隙的。 尹凡搁下空水壶，扯一捆稻草，打散了均匀铺在桥面上。 明天早上要是再起霜，他早点起来，趁着药坊工人们来这边上工之前，给桥面换一层干稻草，这样就能防滑了。 想到荷花不会再踩到桥上的薄霜，滑落跌倒，尹凡对自己干出的成果很满意，拎着空水壶离开了。 却不知道，这一幕落在了暗处的周鸿波眼里。 荷花不像她二姐兰花那般性子清冷，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甜笑，给人的感觉很好接近。 周鸿波借着帮忙晒药拣药，来药坊工作后跟荷花走得很近。 比起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沈知青，周鸿波觉得自己的把握更大，他知道一口吃不到热豆腐，所以极有耐心徐徐图谋，一点一点渗透到陆荷花的生活中。 跟荷花熟悉了，并且搭伙干活的时候有说有笑，周鸿波以为水到渠成。 本来借着看电影的时候，要找个机会跟荷花表白。 结果他妹妹周燕，好死不活非要招惹陆荷花，荷花跟周燕起争执，打乱了周鸿波的计划。 而事情的起因，竟是为了住牛棚的那个尹凡。 第167章 她和他勾搭上了 尹凡长相出众，周鸿波是知道的。 但尹凡为人沉闷，也不跟药坊的人往来，再加上他的成分问题，周鸿波觉得他绝不是威胁。 周长卿跟陆兰花的事儿，是因为他去上工农兵大学前，就跟白苏交情好。 尹凡是个住牛棚的黑五类，犯了重大错误下放来和平大队的，要不是山坳这边办药坊，他跟白婶子一家没有交集。 直到周燕跟荷花起冲突，性子柔弱爱甜笑的荷花，为了尹凡拉下面子跟周燕吵架，周鸿波才觉得尹凡比起沈知青，更是他的威胁。 他以为运筹帷幄的事情，凭空出现一个尹凡，一切失控了。 特别是他听药坊的知青说，那天放电影他拉走周燕后，荷花跟尹凡不见了，感觉到危机的周鸿波，开始暗中盯梢尹凡。 这会儿荷花摔一跤，尹凡拎来温水浇化了桥上的薄霜，又在桥面铺上稻草，更是印证了周鸿波的猜测。 尹凡跟荷花勾搭上了！ 尹凡的身份，本来让周鸿波松一口气的，想到有周长卿这个先例在，白苏又让他看不懂，周鸿波开始紧张了。 那会儿他接近陆兰花，就是没防住周长卿，这才鸡飞蛋打。 他好不容易跟荷花走近了，有前车之鉴，周鸿波不想掉以轻心。 看尹凡拎着空水壶离开了，周鸿波在背风的地方站住，直到尹凡进了跟他爷爷住的那间小屋，周鸿波这才拎着药筐走进暖棚。 冬天很难采到中草药，暖棚里孔教授林教授和周芷兰精心种上的药草，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蒋玉泉是有真本事的人，他一个工程建筑方面的留洋博士，帮着和平大队还有秦炎越解决暖棚种植的问题，其实是大材小用。 他有在深山老林白云农场种植的经验，对于保持暖棚的温度，他得心应手，不用费什么劲就能做得很好。 白苏还担心天气太冻，将药田里的药材给冻死了。 一走进暖棚像进入另一个世界，隔绝了外边的炎寒。 药坊要用到中草药，周芷兰一早指挥着来上工的社员同志，帮着采集药草，白苏走进暖棚里，感觉温暖如春。 “这里边也太暖和了。” 白苏跟周芷兰说话：“是怎么保持这种温度的？” “利用地热原理，那边有一个灶，天气太冷的时候，就烧一把柴火，然后热气会顺着挖好的沟渠灌进来，当然烟是往外排的，不会伤到咱们种的药材。” 蒋玉泉才是这方面的专家，虽然周芷兰跟他是夫妻，涉及专业的东西，她也不是很懂。 跟白苏说了个大概，周芷兰问白苏：“怎么来这么早？天气冷，采集药草有我在这儿就行了。” “这不是担心咱们种的药材被冻坏了！” 白苏蹲下来跟她聊上了：“昨晚做梦，梦到种的药材全冻死了，我是被冷醒的，就睡不着了，老担心种的药材被冻坏。” 听白苏这么说，周芷兰笑了。 “你啊，就是太操心了！有我和老蒋在，怎么会冻死药苗？再说了，孔教授林教授夜里还要来转几圈，咱们药田暖棚里种下的药苗，还有大队种的那些暖棚蔬菜，他们都像照顾孩子一样呵护着，生怕养死了。” “毕竟药坊是你的心血，大队的那些反季节蔬菜，也是秦书记的希望。” 秦炎越从上次搭好暖棚离开后，只让赵铭来过两趟，给他们这里送了过冬的物资。 “秦书记有好一阵子没来和平大队了！” 周芷兰跟白苏聊上了：“暖棚种植，是县里在和平大队的试验点，秦书记十分重视，在孔教授林教授精心伺弄下，暖棚种植出了一些成果，秦书记最近怎么没来视察？” 秦炎越给尹教授爷孙送物资，也没少了给蒋玉泉和周芷兰还有孔教授林教授那一份。 就是白苏这儿，秦炎越也给弄了不少棉花。 秦炎越的希望是，让他治理下的社员吃饱穿暖，因此冒着很大的风险，在和平大队弄试验点搞大棚蔬菜种植。 跟周芷兰说的一样，他应该很重视暖棚蔬菜这一块。 怎么这么久没来大队视察了？ 秦炎越总来和平大队，队上免不了起些风言风语，都是围绕着她跟秦炎越的闲话。 白苏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这尊大神突然一阵子没出现，白苏又担心起了他哥哥的这位战友。 按说，县委那边的工作，忙完秋收也该告一段落。 白苏还在琢磨这事儿，孔教授端着两个煮好的荷花蛋进了暖棚。 “来吧，趁热吃，听说你没吃早饭，凡儿怕你饿坏，给煮的荷包蛋。” 孔教授将荷花摔一跤洒了包子的事儿告诉白苏，白苏忙问荷花摔疼了没有，她说尹凡已经让赵清柔领着去擦药油了。 尹凡煮的荷包蛋，用油煎熟后浇上滚水搁调料，出锅时还洒了葱花，闻到这个香味，白苏食指大开。 知道她的早饭被荷花摔没了，白苏拿起筷子夹了荷包蛋咬一口。 她夸赞道：“真香，尹凡这孩子厨艺越来越好了。” “那是，也不看他的厨艺是谁教的，有你这个师父在，他的厨艺能差得了吗？” 孔教授八卦的凑到白苏身边：“我看咱们凡儿跟你家荷花有那么一点意思。” 从第一眼见到尹教授爷孙，白苏就感觉他们跟和平大队格格不入，荷花总说尹凡好看，白苏觉得那是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 毕竟，好看品行又好的男孩子谁都喜欢，她也爱欣赏美好的事物。 孔教授这么说，白苏嚼着荷包蛋：“怎么说？” “以前凡儿拿荷花当妹妹看，我觉得吧，从那天在大队打谷场看完电影，两个孩子之间不一样了！” “荷花今儿摔一跤，凡儿烧了温水将石桥浇一遍，融掉了上边打滑的薄霜，还扯了稻草铺在桥面上。” 孔教授将她默默观察到的事情都告诉白苏：“还有，上回药坊楼梯有几个板子不稳，怕荷花踩空，凡儿还拿锤子将楼梯的木板全给钉严实了。” “凡儿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荷花喊他去看电影，他这不还是去了……” 关于自己三女儿的八卦，白苏听得津津有味。 一碗荷包蛋下肚，白苏将汤都喝干净了。 正要回药坊，顺路将碗送还给尹凡，赵清柔着急慌忙跑来暖棚：“干妈，不好了，孙明远带着人来咱们药坊闹了。” 孙明远来闹什么？ 白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孙明远？” “是，就是他！” 赵清柔跑得气喘吁吁，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 等一口气喘均匀了，赵清柔忙道：“他还带了人，说是革委会的，领头那人瞧着不好惹的样子。” 第168章 你真是个小辣妹儿 药坊堆着很多药筐子，有新送来的新鲜草药，还有不少炮制好的药材。 不顾荷花和苏笑笑在一旁怒目而视，孙明远如入无人之境，捻了药筐里的药材闻闻嗅嗅的。 荷花急了：“你别碰，那是我拣好的药材，别你给弄乱了。” 孙明远可不听她的，荷花让他别乱碰药材，他干脆丢了手里一株药草，抓了一把药凑近鼻尖旁嗅上了。 一边闻还一边拿眼瞟荷花：“你是陆兰花的妹妹？胆子不小嘛！” “你在知青点还挺有名的，都说你是个小甜妹。” 看荷花气鼓鼓的样子，孙明远揶揄的笑了笑：“我看他们眼神不怎么好使，你分明是个小辣妹。” 孙明远的眼神很是黏乎，像是胶着在了荷花身上。 荷花一阵反胃：“小辣妹怎么了？我又不钻小树林？” 苏笑笑这人还挺会观察观色的。 下乡前，她们家隔壁被抄家，革命会是怎么抓了邻居老奶奶去游街批斗的，她全看在眼里。 戚支书陪着来药坊梳中分头的男人，自称是革委会的，她就知道不能硬扛，让赵清柔去喊白苏。 戚支书还在跟不苟言笑的什么洪主任赔笑脸，苏笑笑却已经这人身上看到了威胁。 她下意识将荷花往身后拉，护在她身前。 “孙知青，药坊是重地，这里的所有药材经过精心挑拣，为了保证药性，是不能乱碰乱摸的。” “你还是别动这些药材，万一弄错了哪味药，成品药出岔子，那就是严重的医疗事故了。” 孙明远跟荷花斗嘴的时候，戚支书陪着革委会的洪主任一直端坐在那儿，没什么反应。 苏笑笑这话一出口，那人的眼神往她这儿微睨一下。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洪主任抹了抹自己光滑透亮的头发，看苏笑笑一眼，然后从她身上收回视线。 他看着戚支书：“你们和平大队有些意思，一两只小猴子，我这个人从不放在眼里，只爱剁老虎爪子。” “谁要来药坊剁老虎爪子？” 白苏带着赵清柔转过门槛走进来，看清楚戚支书陪着的人。 她开口：“戚支书，这是？” 其实上次去县城找秦炎越，在县委看到梳着中分头抹了头油的中年男人，白苏就记忆深刻。 因为他打量人时是斜着眼微睨，那种眼神像毒蛇一样黏乎，让人很不舒服。 她不止一次从赵铭那儿听说，革委会的洪主任是秦炎越的死对头。 联想到秦炎越好长一段日子没来和平大队，听赵清柔说革委会来人了，白苏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到了药坊，戚支书陪着的人，正是上次在县城见到的熟悉面孔。 沾上革委会，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论折腾人的法子，革委会的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 被革委会盯上，特别还是被县城革委会的头子洪成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更何况，药田山坳这边还有她和周长卿要保护的人。 转过门槛一见到洪成，白苏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但她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人，所以努力镇定自若，面对戚支书和洪成时，一点都没有露出她的怯意。 白苏一副没见过他的样子，甚至听到革委会的名头，不见一丝害怕。 洪成很不悦！ 不等戚支书介绍他，他先一步开口：“白苏同志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上次去县委找秦书记，我们在县委见过。” “怎么，你这儿庙大，容不得我这种小人物？” 这话里藏着刀，果然来者不善啊！ 白苏知道糊弄不过去了，忙一副想起什么来的样子：“对了，你是洪主任，上次去县委，听前头接待那个小姑娘喊过你。” “洪主任别见怪，我们和平大队这处小药坊，没想到能有您这样的大人物光临。” 白苏游刃有余搭着话，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洪主任，什么风将您吹来了我们和平大队？” 滑头！ 秦炎越看中的女人，果然不好对付。 洪成想来个下马威，被白苏破解了，也就不好再绕圈子。 “和平大队是秦书记常来的地方，我这种人物算什么？” 洪成微睨着眼打量白苏：“只是不管在哪儿，我们革委会的工作都要渗透进来，县里很重视和平大队的药坊，我们革委会的工作也要做到位。” “这样，我们革委会也不另外派同志来和平大队，就在和平大队选个合适的人。” 洪成看向一旁的孙明远，冲白苏道：“以后孙明远同志，就代表我们革委会，监督和平药坊的工作。” 县里有那么多的公社和大队，革委会的洪成，怎么偏盯上她们大队的药坊？ 看来她上次去县委找秦炎越，她已经入了洪成的眼。 她刚才进门时，孙明远就已经跟苏笑笑和荷花起了争执，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以孙明远的品性，做了洪成的走狗，不知道会在药坊弄出什么幺蛾子。 尹教授爷孙，还有林教授孔教授周芷兰他们，以后要麻烦了。 所以，这道口子不能开。 “孙明远同志合适吗？” 白苏应付洪成：“洪主任，要是我记得没错，他因为欺负过女社员，在公社和大队都留有案底，然后他和周燕同志结婚了，还跟大队的女知青钻小树林，这事儿整个大队都知道。” “革命会是光明正大、主持正义的地方，特别是在洪主任你的领导下，将县里各个公社的工作主持得井井有条。” 白苏给洪成戴了一顶高帽子，微笑着开口：“洪主任，监督药坊的工作，孙明远同志恐怕不合适吧？” 白苏说孙明远行事不端，戚支书在一旁嗯嗯嗯打着配合，奈何洪成这个人硬气得很，油盐不进。 他不悦的瞥了戚支书一眼：“白苏同志，据我所知，上一任的支书周大江身上有不少问题，和平大队才换了新支书，孙明远同志的问题，我有调查过，他欺负女社员这件事是个误会，如果他身上真有污点，公安也不会放人不是？” 第169章 秦炎越的女人 是不是误会，白苏最清楚。 他欺负的人可是兰花！ 不过，洪成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滔滔不绝说下去。 “还有，他和周燕的婚姻是个错误，是周大江滥用职权逼迫的结果，孙明远同志也是受害者。” “一个知青同志，不远千里从京城下放来和平大队做贡献，作为大队的社员同志，该多包容多理解，而不是揪着受害人踩。” “县里和公社的领导，对你的评价很高。” 洪成看着白苏：“白苏同志，我相信你能经受得起我们革命会的考验。” 将黑的说成白的，不给白苏跟他继续过招的机会，洪成突然将战火烧到戚支书身上。 “戚支书，我们革委会负责县里各个公社和大队的工作，负责所有知青和社员同志的政治问题，我想，革命会要在和平大队的药坊安排人监督，不用经过白苏同志的同意吧？” “要不然，你这个新上任的支书就没什么用了！” 洪成说话不缓不急，语气里已经暗含威胁之意：“如果药坊和你们大队，仗着跟县城的秦书记认识，不将我们革委会放在眼里，那下次来和平大队的，就不是我了。” 洪成敲击着桌面，似笑非笑：“看在秦书记的面子上，我对你们和平大队很客气了。” 戚支书想到招惹了革委会，会是什么下场，扛不住威压了。 他不敢看白苏，支支吾吾应下：“和平大队支持革委会的工作。” 这个洪成果然气焰嚣张，都不打算给秦炎越面子。 但以白苏对秦炎越的了解，洪成突然单枪匹马跑来和平大队，其实对秦炎越还是有几分忌惮。 否则，来的不是洪成一人，而是带着他的大部队杀到，让药坊人仰马翻。 他这次来，不过是在试探。 戚支书扛不住洪成这个人，白苏为了药坊和尹教授他们，得顶住压力。 “瞧洪主任这话说的，我们大队哪能仗着县里领导的势？不管是卫生局还是县里其它领导，来我们大队都是视察工作。” 白苏镇定自若，看着洪成微笑：“洪主任，革委会对和平大队药坊的安排，是您一个人的决定吗？” “还是，安排人监督药坊，是县委领导和卫生局那边一起做出的决定？” 白苏针锋相对，洪成眼神阴鸷盯着她。 这段时间秦炎越没少在他背后使阴招，让他们革委会的工作陷入困难。 打蛇打七寸！ 知道秦炎越跟和平大队这个女人来往甚密，洪成才想从药坊找突破口。 直接拿药坊下手，一定会捅了马蜂窝。 这才跑来先礼后兵。 觉得以自己的手段和身份，一定能压得住和平大队的支书，还有药坊这个女人。 结果，戚支书被他拿住了，这个女人刀枪不入。 还反将了他一军！ 洪成阴沉着一张脸：“看来，白苏同志不爱吃敬酒，爱吃罚酒。” 洪成说话留一半，面色沉郁起身。 这就走了吗？ 不是说他能来药坊上班，以后替洪主任盯着药坊，监督药坊的工作？ 生怕耍威风的机会没了！ 孙明远急道：“洪主任，我以后是负责监督药坊的吧？我能来药坊上班了吗？” 落了下风被白苏顶撞，洪成气得不轻。 偏他的七寸被秦炎越的女人拿捏得死死的，她猜到了自己单枪匹马跑来和平大队，是没有经过县委的决定，以权谋私，擅自在行动。 随着和平药坊打开名头，拿到订单，县里很重视这个药坊。 有秦炎越这个书记在，县委的领导班子也不会允许他的势力插手到药坊来。 秦炎越的女人不留情面戳破他，已经让他落了面子。 偏孙明远竟还当成她的面，追问能不能来药坊上班？ 有这样一个猪队友，洪成气得脸色铁青。 “你是个蠢货！” 他一甩袖子，踏出了药坊。 “不是，不是……” 孙明远闹不明白了，怎么洪主任突然骂他？ 但这根大腿，他是要紧紧抱住的。 自从他和丑女人林丽娟钻了小树林，他在和平大队已经名声扫地，各种被知青和社员们看不起，还得靠洪主任这棵大树翻身呢！ 孙明远没摸着头脑，但还是屁颠屁颠小跑着追出去。 “洪主任，你慢点走，等等我……” 革委会的洪成气势汹汹离开后，戚支书苦着一张脸看向白苏：“妹子，你不该顶撞他，他这人不好惹，被他盯上了，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白苏本来对戚支书扛事的能力颇为失望，但想想洪成的手段，他是令秦炎越都头疼的人。 能怎么办呢？ 白苏只得安慰戚支书：“他要是得到了县委那边的支持，不会单枪匹马跑来咱们大队。” “他自己跑来钦点孙明远插手咱们药坊的工作，负责监督药坊，说明他还有顾虑，应该是知道秦书记的手段，知道他是不好惹的。” 白苏撑着一股气势：“孙明远的品性你也知道，回头在洪成面前胡说八道，咱们这个药坊算是毁了，以后大队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药坊还怎么为大队做贡献，为大队创收？” “戚支书，药坊的发展，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药坊好了，大家都好，我们要面对的是公社和县里的所有领导，面对的是社员和人民群众，还要抱着做出好药造福大众，治病救人的宗旨，而不只是面对一个革委会。” “所以，我们得扛住压力，回头再找秦书记了解情况。” 白苏说服戚支书：“要真是县委的决定，回头再让洪主任安插人来咱们大队监督工作，也不迟嘛！” “反正今天你很敬重洪主任，顶撞他的人是我，这事儿算在我头上，不会影响你和大队部那边的工作。” 戚支书想想，也是这个理。 他唉声叹气：“咱们这处小庙，怎么就惹到了这尊大神？以后大队的工作怕是不好开展了！” 白苏和戚支书说话的时候，孙明远追着洪成到了药田旁。 隐在暖棚后拎着药筐的周鸿波，将孙明远巴结讨好洪主任的样子，全看在眼里。 第170章 那个女人是他的软肋 周鸿波看一眼药坊旁边那处低矮的红砖房，想到荷花与尹凡之间暧昧不清，觉得自己放弃老师的工作，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像是在心里下了决定，他深呼吸一口气。 确定他站的位置，不会被药坊的人发现，他搬着药筐走了出来。 “洪主任，关于和平药坊这儿，我有事情向您汇报。” 洪成站定，看着突然拦路的青年。 以他犀利的眼神，能看透对方眼神里藏着的欲望和贪婪。 这样的人一旦用好了，能成为他身边最忠实的走狗，还能出其不意隐在暗处咬人那种。 比跟在他身后的孙明远有用多了！ 洪成还在打量周鸿波，这段日子一直闹着要跟周燕离婚的孙明远，看到周鸿波突然拦住洪成，隐约感觉到了威胁。 “周鸿波，你干什么？” 周鸿波完全无视孙明远，他告诉洪成：“洪主任，从药坊建立那一天，我已经在这儿工作了，我对药坊的事情很熟悉。” “我还知道，药坊这边打理药田的教授和博士，都是成分有大问题的人，白婶子跟他们走得挺近的。” 秦炎越将和平大队的药坊保护得密不透风，连革委会都不清楚，药坊这边的具体情况。 周鸿波抛出来的信息，对于洪成来说，挺有用的。 他丢下孙明远，喊周鸿波：“你跟我一边说话……” 白苏每回来县城，秦炎越都要喊她来县委小院吃饭，菊姨算是看明白了，老铁树也会有开花的时候。 白苏毕竟是五个女儿的妈，原本菊姨觉得她跟秦炎越不合适。 自从菊姨穿上梨花做的衣裳，裹上了白苏送的围布手套，冬日里将自己包裹得暖和又靓丽，收获了县委家属们羡慕的眼光后，菊姨转念一想，生过女儿的妈算什么。 白苏同志她长得好看，看着比炎越还显小，人又会来事。 做饭也好吃，还能办药坊，女儿们更是教育得好。 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 菊姨看着秦炎越长大，三十好几的人死活不肯搞对象，京城的老爷子头疼得不行，已经打电话交代过，让菊姨帮着物色合适的人选。 说只要小儿子秦炎越能看上，是个女的活的，他都认了。 这样一想，菊姨觉得白苏跟秦炎越再合适不过。 秦炎越老往和平大队跑，还在大队那边住了几天，感觉好事将近的菊姨，心里偷着乐，想到很快能完成老首长交给她的任务，成天笑得合不拢嘴。 结果这人最近不跑和平大队了！ 冬日的暖阳照在小院里，秦炎越一大早拿着水壶帮菊姨在浇花。 阳光照在秦炎越周身，本该是很好的氛围，偏菊姨看着他就来气。 “炎越啊，不去县委忙，跟我面前凑什么热闹？” 菊姨很少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秦炎越嗯了一声，诧异的看着她。 其实他以前不会插手帮菊姨干活，菊姨将他的生活打理得井然有序，也没有需要他插手的地方。 但那个女人说，她的情况找对象还要伺候人，不想处对象。 气过一场的秦炎越想想也是这个理。 从和平大队回来后，他就力所能及的帮着菊姨干些家务，毕竟菊姨说过，会做家务会帮女人干活的男人，更容易找到对象。 结果怎么会惹菊姨烦他了？ “县委这几天不忙！” 秦炎越解释完一句，见菊姨还是有些生气的样子，忙道：“菊姨，今天县委不上班。” “不上班？哦，是哦，今天不上班。” 菊姨不甘心：“那不上班，你可以四处转转，一个大男人跟我个老婆子窝在家里大眼瞪小眼干什么？” 闹不懂他跟白苏是什么情况，又不好明着问，菊姨支使他：“你不是在和平大队搞什么暖棚种植，昨天我跟老首长打电话，他交代要你做好基层工作，让群众能吃饱穿暖……” 秦炎越没想到自己还有被菊姨嫌弃的一天？ 最近没往和平大队跑，其实是原因的。 他刚要跟菊姨说说不去和平大队的具体情况，将自己裹得圆滚滚的赵铭，举着一封信跑过来。 “书记，海岛寄来的信！” 秦炎越将水壶塞菊姨手里，迎上去接下赵铭手上的信，像是等这封信很着急的样子，他不等回屋，直接在院子里就将信给拆开。 赵铭在一旁道：“对了，书记，你让我打听大棚蔬菜种植的情况，我刚跑了一趟食品厂。” “贺岩说蒋玉泉是这方面的专家，和平大队试验田种的那批蔬菜，长势良好，黄瓜苗攀藤了，有些已经开花结了小黄瓜，年前能收获一大批反季节蔬菜。” 秦炎越打开海岛来的信，一目十行，正翘着唇角呢！ 听到赵铭的话，抬起头来：“蒋玉泉和周芷兰果然没有用错，等这批蔬菜熟了，让郑同和帮着运去省城，打开销路，和平大队的社员今年能过个好年。” “药田那边，周芷兰也打理得不错吧？” 赵铭知道，他们书记问药田，醉翁之意不在酒，极有可能是想得到白姐的消息。 虽然，白姐上次将他们书记气狠了！ 赵铭还是将从贺岩那儿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秦炎越：“白姐那么能干，药坊药田都没什么事儿，就是洪成前几天去过一趟和平大队。” 听到洪成去过和平大队，秦炎越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他这人行事无所顾忌。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入了他战友妹妹的坑。 那会儿他在和平大队住了几天，革委会的洪成知道了，拐着弯托人找菊姨打听起白苏，秦炎越这段日子就努力克制自己，没再往和平大队跑。 因为那个气人的女人，好像成了她的软肋。 走得太近，怕洪成这种像毒蛇一样阴险的人，从她身上下手。 可是千防万防，他战友妹妹还是被洪成盯上了！ 秦炎越表情凝重，赵铭忙道：“应该不是冲着凡儿和尹教授去的，洪成就是看书记你跟白姐走得近，想在背后玩花招，让咱们在县委这儿的布局乱了阵脚。” 第171章 秦炎越开窍了 “白姐她就不是好欺负的性子，听贺岩说，洪成想从戚支书那儿入手，安插人监督药坊，白姐油盐不进，他算是白跑这一趟。” 那个女人，能将他给绕进去，让他心甘情愿替她办事，忙前忙后。 秦炎越自然知道，她不会吃亏。 但是，谁让洪成的心思，算计到他战友妹妹头上的？ 秦炎越眸子噙着一抹锐芒：“洪成真以为革委会能在县城一手遮天，什么人该招惹，什么人不该招惹，看来他不清楚。” 洪成这人到底是京城来的，还不算没脑子。 换一个蛮干的，不讲策略直接打杀，那他们书记在县城的工作就没法开展了。 因此，这个人虽然讨厌，他们秦书记一直留着。 赵铭自然知道秦炎越的布局，他在一旁提醒：“书记，咱们得想个法子，让他别再去找白姐的麻烦。” 是得让有人阴沟里多翻几次船！ “他喜欢跑去和平大队多管闲事，那就让他受点伤，上次我伤到腿，他的腿也该摔折一次。” “还有，拿他身边那两个地头蛇开刀，四处乱张狂的爪牙，不用替他留着了。” 秦炎越吩咐完赵铭，目光落在手上握着的信纸上。 显然，洪成不是会善罢甘休的性子，为了让他彻底折腾不起来，消停好一阵，他还得做点什么。 秦炎越吩咐赵铭：“放出消息，说韩老要从西北调来省城工作。” 他们书记手上拿的不是海岛部队来的信吗？ 应该是关于白茅夫妻要回来省亲的。 怎么突然就要放出消息，说韩老要从西北调来省城工作？ 白茅夫妻回来省亲，跟韩老的工作调动有什么关系？ 赵铭百思不得其解！ 但想着他们书记是护犊子的老男人，这么行事应该自有深意。 赵铭最近很爱跟贺岩和袁胖子搅一块儿！ 贺岩脑子活，又是他们书记看中的人，跟他多来往，受益良多。 还有他的兄弟袁建国，表面看着只是一个笑嘻嘻的胖子，因为在黑市有一席之地，那小子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散播消息这事儿，交给他，消息肯定能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洪成耳里。 “书记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办妥当。” 赵铭要去办事，秦炎越突然问菊姨：“什么牌子的雪花膏好用？” 秦炎越跟赵铭说话的时候，菊姨一边浇花一边支起耳朵听着。 洪成这个阎王她知道，惹到他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成天批斗这个抓那个游街，跟她家炎越就是不对付。 听说他跑去和平大队找白苏，菊姨这下懂了，炎越这是怕牵连小苏同志，最近才不往和平大队跑的。 可是，洪成这种长了狗鼻子的人，从她这儿打听不到小苏同志的消息，找到和平大队探深浅了，还想让他们炎越在县城这儿自乱阵脚。 瞧瞧他家炎越这护犊子的劲儿，听到洪成找小苏同志麻烦，说要弄折他的腿。 这多上心呀！ 看来，这两个孩子之间有戏。 菊姨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 听到秦炎越问她，菊姨这下不气了，高兴的告诉秦炎越：“上海女人，这个雪花膏最好用，不过要省城才买得到，县城供销社卖的是友谊牌。” “还有谢馥春的鸭蛋粉和桂花油，擦了身上香香的。” 说起擦脸抹身子的，菊姨头头是道：“方主任新娶的那个小媳妇，成天抹茉莉味的鸭蛋粉，还在头上抹香香的桂花油，隔老远都能闻到。” “那就上海女人的雪花膏，还有谢馥春的鸭蛋粉，桂花头油也要买。” 赵铭还没搞明白，秦书记突然说起女人擦脸和抹身子的玩意儿是个什么意思。 秦炎越就冲赵铭道：“郑同和他们食品厂最近推出的芝麻饼和番茄味薯片在省城卖得很好，打了隔壁食品厂一个措手不及，年前贺岩还要去邻省出车一趟，路过省城，你让他帮带几盒上海女人的雪花膏，还有谢馥春的鸭蛋粉和桂花油回来。” “省城女人喜欢用的东西，也帮着多带几样。” 开窍了！开窍了！ 买这个一定是送给小苏同志。 这回铁板钉钉，跑不了。 菊姨高兴傻了！ 她眉开眼笑拉住赵铭：“别走，让人带东西，得先给钱，不然弄不明白是女婿送的，还是我们家炎越送的，你跟我进屋拿钱……” 如秦炎越所言，郑同和管理的恒远食品厂，产品风靡全省。 继鸭货后，推出的新品薯片和爆米花，在省城和邻县都卖得很好。 隔壁县食品厂，好不容易切断了恒远食品厂的部分原材料，结果他们新出的产品又卖得红红火火。 邻县的食品厂感觉到了危机，忙跟风模仿最容易制作的爆米花。 但恒远食品厂爆米花的主要市场，是跟电影放映员合作的模式。 所以，模仿就模仿呗！ 恒远食品厂完全不受影响。 然后，临县食品厂马上开始琢磨炸薯片。 但郑同和是个有商业头脑的人，先走一步的他，已经听了白苏的建议，从海市引进了烘烤机，能成批量制作薯片。 邻县食品厂还在跟风做原味和香葱的炸薯片，恒远食品厂鸡汁番茄和烤肉味的薯片已经卖爆了。 食品厂的订单一多，贺岩更忙了！ 还是上次洪成跑去和平大队找白苏的麻烦，贺岩回去过一趟。 眼看着还有二十来天过年，这次跑一趟邻省送货，贺岩怎么着也要赶回去看他媳妇儿和丈母娘。 归心似箭！ 货车开近县城，贺岩心潮澎湃，跟随车的杜长庚说话时，脸上都染了笑意。 “瞧你这副痴汉样，这是想马上见到嫂子吧？” 杜长庚翻着贺岩随身携带的帆布袋：“上海女人的雪花膏，谢什么春的这个鸭蛋粉，还有桂花头油。” “这是什么？” “相机！” “还是海鸥牌的相机？” 海鸥牌相机可不容易弄到，杜长庚明明跟贺岩一路，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到的相机。 更何况，这次出车回来，他还从省城拉回来一台新的缝纫机。 第172章 给你找个媳妇儿 “见过疼媳妇的，没见过你这么疼媳妇的，雪花膏和这个鸭蛋粉桂花头油就不便宜了，你还买相机和缝纫机送给嫂子？” “我一个男的都要嫉妒嫂子了！” “这些东西，掏空了你所有的家底吧？你可真舍得！” 杜长庚看贺岩嘴角一直勾着笑，酸溜溜道：“有媳妇儿真好，搞得我也想处对象了，有自个的媳妇儿疼，就不用看着你和嫂子感情好，在一旁吞酸水。” 杜长庚认真的看着贺岩，清了清嗓子：“哥，我跟你商量一个事儿。” 贺岩嗯了一声，等着杜长庚往下说。 偏这小子支支吾吾的，凭他和自己的交情，他这是在扭捏什么，一点都不痛快。 贺岩握着方向盘骂他一句：“别跟个娘们儿似的，有事说，有屁放！” “嘿嘿嘿，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回你出车去省城，你丈母娘送桂花来上学。” 杜长庚第一次看到桂花，就夸自己小姨子长得好，还偷偷打量她。 突然又听他提桂花，贺岩听了冒鬼火：“你小子是个禽兽吧？我小姨子桂花才多大，还在上高中，你就将主意打到她头上了。” “也不看看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着，想老牛吃嫩草？” 贺岩凶他：“劝你早点歇了这个心思，别怪我不念兄弟情面，回头狠狠揍你一顿！”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杜长庚急死了：“呸呸呸，你说什么呢？” “我拿桂花当妹子，她还在上学，我怎么敢起这个心思？” 将老实人杜长庚逼急了，他这下说话都利索多了：“我是听你丈母娘说，除了你媳妇儿，和你那个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跟知青在处对象的小姨子，桂花前头还有一个姐姐荷花。” “哥，她长什么样子？” 贺岩这下知道误会杜长庚了，不过他是个极为护犊子的人。 他瞥了杜长庚一眼：“天下女人那么多，你老盯着我家小姨子做什么？” “你家小姨子好看啊！” 杜长庚兴致勃勃：“桂花就长得很好看，我没见过嫂子，看你疼嫂子的样儿，嫂子应该差不到哪儿去，我看，你成天恨不得兜里掏空了给她买东西。” “我嫂子到底是个怎么样子的娇滴滴大美人？” “桂花和我嫂子都那么好看，那你其它小姨子也一定长得不差。” “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我又刚好差个媳妇儿，事情成了，还能跟你亲上加亲，做个连襟，以后咱们兄弟俩一起闯天下。” 这小子真黏乎，还想跟他亲上加亲呢？ 贺岩听笑了：“你倒是想得挺美！” 他小姨子荷花，的确长得十分出挑。 不比他媳妇儿和兰花长得差。 那丫头模样儿还没有完全长开，有点稚嫩，她成天跟在丈母娘身边长见识，出落得更灵动逼人了。 可以想象到，真长开了，有多好看。 只是那小妮子成天围着尹凡转，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贺岩忙打消杜长庚这个念头：“别想了，晚了，我那小姨子有心上人。” “她就喜欢长得好看的，虽然你也长得不差，但我们队上有个从京城下放来的小子，长得那叫一个俊，我小姨子悄悄盯上了，眼里只有那小子。” 听贺岩的口气，荷花果然是个大美人，他心里满是窃喜。 他兄弟贺岩迎头一盆冷水浇下来，让他从头凉到脚。 好不容易起了娶媳妇的心思，咋那么不凑巧呢？ 杜长庚不甘心：“那婶子还喜欢我呢，我觉得我还有机会。” “没了，你不知道我丈母娘这个人，她从来不强迫女儿做不愿意的事儿，当初我和我媳妇儿在一块儿时，我还是地主富农成分，我媳妇儿乐意跟我处对象，我丈母娘就同意了。” “我小姨子荷花看中的小子，我带他打过猎，成分是差了点，他这人品性好得很，长得好看还有才华，荷花喜欢，我丈母娘怕是早在心里将人家当成女婿。” “你说你还有没有机会？” 杜长庚就是觉得，有一个通情达理的丈母娘有多么好。 他隔壁大哥的女人，成天一个劲儿往娘家倒腾，弄得自己家吃糠咽菜的。 白婶子就一样了，对女婿那是掏心窝子的好。 不然他贺岩哥，也不会掏心掏肺的对她们母女好，还愿意住在一个屋檐下，自己妈有的东西，从来也不会少了丈母娘一份。 有这样的丈母娘，教出来的女儿一定没话说，所以他才起这个心思。 果然好姑娘不愁嫁，他还是晚一步。 只有一个桂花了，好是好得很，太小了！ 他要是敢动心思，别说自己觉得别扭，首先，贺岩就得狠狠揍他。 起了个念头，被贺岩掐掉，杜长庚郁闷得不行，不想搭话了。 贺岩看他这副样子，一阵闷笑。 看来老受自己刺激，杜长庚这小子是真心想找个媳妇，这次去省城拿布，还多亏了杜长庚姐姐。 自从搭上杜长庚省城纺织厂的姐姐，弄到布拿给她媳妇儿和妈设计衣服，再让袁胖子弄到黑市倒卖，来钱快得很。 能有这样的日子，他感谢让自己获得新生的丈母娘，还感谢杜长庚和袁胖子这两个兄弟。 那就帮他兄弟找个媳妇儿吧！ “你也不用丧气，你家里条件好，长得也不差，还愁找不到媳妇儿？” 贺岩跟他透露：“我丈母娘办的那药坊，里边有几个长得好看的姑娘，模样儿好，还识字，是有文化的知青，你要是看得上，回头我给你介绍。” 杜长庚一直没有找媳妇儿，一是因为他眼光高，二是看到隔壁大哥日子过得苦，心有余悸。 看了贺岩小姨子的长相，他就觉得有眼缘，也要找个这么好看，还识礼数的。 可惜桂花还太小了，才读高中。 他这才起了跟贺岩做连襟的心思，心里蹿起的小火苗被浇熄，杜长庚本来提不起劲，连夜出车疲惫得直打瞌睡。 听到贺岩这么说，他的磕睡醒了！ “我看合适，哥，你怎么帮我介绍？” 第173章 嫉妒得要抓狂了 贺岩跟他商量：“要不你放假，跟我去一趟和平大队，我带你去我妈那个药坊逛逛，你看哪个姑娘能看上眼，她又没有对象的，让我妈帮你撮合撮合。” “好啊，好啊！” 柳暗花明，杜长庚高兴得一阵傻笑，拿着贺岩的帆布袋子摇啊晃。 贺岩不满道：“你给我动作轻点，里边不全是给我媳妇买的东西，还有秦书记让捎的雪花膏、鸭蛋粉和桂花油，你别给我将里边的东西给摇洒了。” “还有那个海鸥牌相机，也是秦书记特意让捎带着，其它东西才是买给我媳妇儿的。” 还有秦书记让他带的东西？ 杜长庚觉得他跟着贺岩这个老大很不错，走哪儿都吃得开。 他竟还跟县城的秦书记熟成这样？ 出车都帮着带东西的？ 秦书记那可是京城来的，好多人想攀关系攀不上。 他让贺岩帮着带东西，可见拿他当自己人。 杜长庚忙收手，不乱折腾了：“我就说，你工资跟我差不多，怎么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一台海鸥牌相机，都够娶一个媳妇儿了。” 赵铭给他钱和票，托他帮着带海鸥牌相机，贺岩就猜到，他秦叔这个老男人买相机，是为了送给自己丈母娘。 按说，以他秦叔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追不到。 偏他丈母娘没这个心思，一心扑在药坊和儿女们身上。 有他和周长卿孝顺，他妈不缺什么。 况且，他妈手上还有卖方子的六百元钱攒着呢！ 想到上次赵秘书帮着试探，他秦叔碰了个软钉子，贺岩又是一阵闷笑。 想拿下他丈母娘，看来秦叔还有得追。 贺岩憋着坏：“是这个理，一台海鸥牌相机，可不就是能娶个媳妇……” 跑运输这个工作，还可以捎带点私货，是个能赚钱的活儿，人人都羡慕食品厂运输队的工作，只有贺岩知道，十天半月见不到媳妇儿有多要命，特别是他媳妇儿梨花还怀着身孕，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贺岩归心似箭，恨不得立马能插翅回到和平大队。 奈何跑了一趟外省的运输，还是回厂里交差，以及将收到的货款交到厂里财务处。 这一趟因为是杜长庚跟着一起出车，然后运去邻省有一大批货，可不能出什么岔子，杜长庚的叔叔，作为食品厂运输主任的杜德海，一直在等贺岩和杜长庚出车回来。 货车开进了厂里，得到消息的杜德海忙迎出来。 贺岩的车子才熄火，他跟杜长庚下车，杜德海就在车门旁等着。 “小贺，这趟怎么样？” 杜德海动作亲昵拍了拍贺岩的肩，倒是将他侄子晾一边。 贺岩还没说话呢！ 心急的杜长庚在一旁道：“叔你别问了，我贺哥出马，能不顺利？货款拿回来了，那边又订了一批货，让年前一定送过去。” “咱们厂的鸭货和番茄鸡汁味薯片卖爆了，马上要到年关了，还能赚一笔，那些人恨不得把我和贺哥当财神爷供着。” 听完杜长庚说此行顺利，还拿到了一个大订单，杜德海这个运输主任笑眯了眼。 他重重在贺岩肩头一拍：“小伙子，有前途，得了，货款收回来就好，你跟我去一趟财务处，一会儿郑厂长还有话要交代咱们。” 撇下了杜长庚，杜德海拉着贺岩往财务部去了。 离运输队不远处的车间，陆大军在艰难的搬着货箱。 他的同伴不满催促他：“你看什么看？快搬货，你还是乡下来的，跟个娘们儿似的，搬两箱东西要喘好一会儿气，你是故意偷懒耍滑吧？” “不会不会，我哪会偷奸耍滑？” 通过他姑父严伟才的关系，陆大军总算如愿以偿做了食品厂的临时工。 但是进了食品厂，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美好。 因为成天搬东西，特别是他新来的，老工人欺负他，尽指使他搬重的东西，搬两天肩膀都脱了一层皮，然后他干活一慢，又会被工友挖苦来挖苦去。 他姑父严伟才虽是车间主任，算是食品厂的领导，负责搬运这儿的头头和工友，可不买他这个临时工的账。 陆大军干了几天活，都快累死了，就羡慕起了运输队的工作。 他这个临时工，工资一个月才十元钱。 运输队的人不用做体力活，只要开车出货，工资就能比他高好几倍。 看到贺岩不仅跟他的工友打成一片，还很得运输队主任器重的样子，陆大军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被他的工友一直催，陆大军解释：“刚刚那辆货车上下来那个，是我堂妹夫。” “哪个？杜主任拍肩拉着往财务部去那个？” 他工友突然态度变客气了：“你说他是你堂妹夫？看不出来啊小陆，你还跟郑厂长身边的红人有亲戚关系。” “这个贺岩可不得了，才进咱们厂多久，已经让咱郑厂长对他另眼相看了。” “我跟你说个消息，运输队的主任杜德海要退休了，然后看你这个堂妹夫脑子活，出车时还会帮着厂里收货款，接单子，郑厂长器重他，杜德海也拿他当一回事儿，十有八九运输队主任的位置，要落到他头上。” “他要真成了运输队的车间主任，那可不得了，你在厂里有人罩着你，运输队可是咱们厂的香饽饽，只要他在厂长面前说一句话，你这个临时工就能转正了，说不准还能进运输队工作。” “小陆啊，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你以后进了运输队，可不要忘了跟你一起扛过面粉箱子的工友。” 陆大军被工友们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无所适从。 但心里同时嫉妒上了贺岩，如果他没有娶梨花，进运输队的是自己，那运输队主任的位置，就不会是贺岩的，是他的。 他是他婶子的亲侄子，这些好处本该他得的。 而他现在，还只是个扛箱子的临时工。 贺岩却在食品厂混得风生水起！ 这如何能让他不嫉妒到眼红？ 但嫉妒归嫉妒，现实也让他认清了形势，开始朝着现实低头。 特别是工友说如果有贺岩帮忙，说不定他就能转正，还能去运输队工作。 这是他姑父严伟才都做不到的。 第174章 秦叔，你挺怂的 陆大军在和平大队名声坏了，都没有哪家姑娘愿意跟他说亲。 如果他成了食品厂运输队的人，也跟贺岩一样风光，那多少姑娘都抢着嫁他不说，说不准还能在城里娶个吃商品粮的媳妇。 到时候，让那个赵清柔后悔去。 陆大军埋头搬了一会儿货，见贺岩独自一人从厂里办公室出来，等他走近了，陆大军突然拦住他打招呼。 “妹夫，你出车回来了？” 贺岩诧异看着拦在面前的人，以为眼花了，见果然是陆大军，知道这可能是他姑陆秋霜跟严伟才帮忙，让他来做临时工了。 贺严清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以前陆大军瞧不上他，现在这么狗腿喊他妹夫？ 事出反常必有妖！ 贺岩没什么表示，陆大军有些尴尬。 他还是厚着脸皮道：“你出车回来要回大队吧，我就想着，搭你的车一起回去？” 贺岩是多精明的人呐！ 见陆大军的工友，全停下手里的活，往这边看，他就猜到了陆大军是什么意思。 贺岩冷脸拒绝：“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呢？咱们一路回去也有个伴。” 那么多工友看着，陆大军急了。 但贺岩是谁啊，除了白苏一家和他媳妇老子娘，他不想给面子的，就拉得下脸不给。 “我一会儿要去县委找秦书记，跟你凑不到一路，还得去学校接桂花，再说杜长庚要跟我去大队玩，人多车子坐不下，不方便搭你。” 贺岩如此不讲情面，陆大军脸都气白了。 他还要纠缠，贺岩突然站定，看着他：“还有，你以后别喊什么妹夫了，你们一家子做过什么事儿，你心里没点数？从你们父子将我丈母娘一家逼得搬出来开始，她就和你们一家子断绝了关系。” “既然都断绝关系了，我就不是你的堂妹夫，别在人前乱喊，免得不知道的人误会。” 说完这些话，贺岩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迈着大长腿径直走了。 陆大军想追上去，但是一仰头，突然看到工友们奚落的眼神，顿时无地自容。 因为他牛皮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工友们还奉承了他好一会儿，这下里子面子都丢光了，看着远去的贺岩，他恨不得将头埋进面粉堆里。 赵铭给钱让帮着从省城带海鸥牌相机，贺岩猜相机是他秦叔送给自己丈母娘的。 果然，他带着杜长庚到了县委，将带的东西交给秦炎越。 秦炎越将东西往他面前推：“这些都给你妈。” 秦炎越没送过东西给女人，不知道白苏喜欢什么，所以就照着菊姨说的都让买了。 他感觉药坊缺一个相机，白苏应该用得上。 再说只送雪花膏什么的往脸上身上抹的东西，似乎给得太少了。 所以临时起意，给了钱让赵铭帮着给贺岩钱和票，让贺岩帮着在省城供销社买海鸥牌相机。 现在贺岩将东西带回来了，除了留下一盒给菊姨的雪花膏和鸭蛋粉，其它东西他尽数塞给贺岩，让他帮忙带去和平大队给白苏。 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样，贺岩又是悄悄在心里一声闷笑。 然后，一时起了狭促的心思。 他不去拿桌上的东西，反问秦炎越：“哪个妈？” 秦炎越第一次送女人东西，本来就不自在，还被贺岩故意调侃。 秦书记恼怒了，狠狠瞪他一眼：“你小子皮痒了是吧？” 贺岩跟秦炎越的关系十分要好，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白苏女婿这一层关系，那他和秦炎越可以处成兄弟哥们那种。 他嘿嘿嘿笑几声：“秦叔，你送这些东西给我妈，的确是大手笔，但是你这样，会不会吓着了她？” “你看，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给你带给她也不合适。” 贺岩提议：“我看，秦叔你干脆跟我妈挑明了，这样要送什么，你就能送什么。” 秦炎越没好气的白贺岩一眼：“你当我不想啊？你那个丈母娘，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上回赵铭试探过，她压根没那个意思。” 秦炎越叹气：“马上你舅舅舅妈要回来省亲了，家长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有你舅舅压着，得把你妈的死脑筋给拐过弯来。” 这招对他丈母娘，真的有用吗？ 他妈可不是一般人！ 贺岩跟秦炎越熟了，说话也不忌讳。 他头往秦炎越这头凑，还带着笑意：“秦叔，你看你是胆子小，不敢跟我妈表白啊？你害怕拒绝，那样你老人家多没面子。” “秦叔，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搞起对象来患得患失，跟个小男生似的，不敢直抒心意。” “秦叔，你人真挺怂的……” 贺岩没说完，秦炎越就拿起桌上的书砸过来，还恼怒的骂贺岩：“你小子，滚！” “咳，秦叔你这是恼羞成怒。” 贺岩肯定不会被他打中，他将头给偏开了，然后顺起了桌上的帆布袋退到门边。 “您老人家说说，我将东西给我妈，到底该怎么说？” 秦炎越闷声不吭了！ 好一会儿他吩咐贺岩：“你就说，相机是县委奖给药坊的。” “雪花膏和别的东西，是菊姨给送的，她不是让梨花给菊姨做了几身衣服，也不肯收钱。” 菊姨一直盼着他秦叔找媳妇儿，知道了怕是要吐血。 贺岩没忍住：“秦叔，你真挺怂的，处对象这事儿，你该跟我这种小辈多学学，你这么怂，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迎接贺岩的，是秦炎越桌上的其它书也飞着砸过来。 但是贺岩敏捷避开了，一闪身人跑了，秦炎越甚至还听到了门外的嘲笑声。 然后陪在他身边的赵秘书，在憋笑闷笑憋得脸上发紫的时候，看到了他们一向沉稳的秦书记，面对困难不动声色的秦书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就在赵铭憋笑快闷死的时候，秦炎越像是想起身边有人，将手给拿下来。 他一本正经：“贺岩这小子欠调教，没大没小。” 求生欲极强的赵秘书，憋笑憋到内伤：“对，就是欠调教。” “等书记你跟白姐在一块儿，就是他的长辈，好好调教这小子，咱们揭他的皮。” 秦炎越听到这话很满意，压抑住愉悦轻嗯了一声。 第175章 秦书记看上了我妈 也幸好杜长庚到了县委，在车上等着，没跟着贺岩进去找秦炎越。 不然，看到贺岩跟秦炎越相处的方式，他一定会吓一跳。 贺岩拎着东西又出来了，杜长庚一头雾水：“哥，里头不是你帮秦书记带的东西么？怎么又拿回来了？” “他说这些东西是送给我丈母娘的。” 贺岩跟杜长庚是好兄弟，他一直盯着，贺岩也就懒得拿谎话骗他。 却不知道，杜长庚都听傻了。 他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眼睛瞪得老大：“秦书记，跟婶子……” 杜长庚说不下去了，他怕自己猜错。 贺岩却点头：“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我妈不知道，有我和周长卿这两个女婿孝顺她，我妈也不想找对象，秦叔剃头担子一头热。” 杜长庚又差点被这话给震惊死。 那可是秦书记秦书记，京城来的秦书记。 他看中了婶子，婶子还不想找对象。 杜长庚人都傻了：“哥，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飘，秦书记有可能成为你的岳父，你一定很得意吧？” “怎不得意吗？秦叔看上我妈，证明我妈优秀。” 贺岩干脆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了：“我有这样的丈母娘，你没有。” 杜长庚：“……” 这天聊死了，聊不下去了。 要不是为了去和平大队找对象，他真想摔车门走人。 还好县委离学校不远，很快到了学校门口，看到站在校门口，拿着一堆行李等他们的桂花，杜长庚心情又变好了。 “桂花妹子，这儿！” 车还在老远，杜长庚就探出头打招呼。 等车子一停稳，他跳下去，手脚利索帮着桂花搬行李。 钱弘毅推着自行车，陪桂花站在校门口，还说如果贺岩没来接她，他就送桂花去公交站搭车回长丰公社。 这会儿车上跳下来一个人，不是贺岩，是个陌生的面孔。 钱弘毅将自行车往旁边一靠，拦住他：“你谁啊？” 桂花忙解释：“弘毅哥，他是我姐夫的工友。” 钱弘毅这才放开揪着的行李，但是想到杜长庚车没停稳，就跟桂花在摇手打招呼的劲儿。 他又拽紧了桂花的行李，冲杜长庚咧嘴一笑：“叔，你一边去，我帮桂花妹子将行李拎上车就行了。” 说完，不等杜长庚反应过来，拎上行李就往贺岩打开的车厢后边搬。 喊他叔？ 杜长庚风中凌乱，指了指钱弘毅，又指了指自己。 贺岩瞧着自己小姨子跟在钱弘毅背后道谢，而杜长庚却郁闷不已的样子，他差点笑出声。 东西搬好，上车前，他朝钱弘毅挥了挥手：“弘毅，我们走了，有空来和平大队玩。” 听到贺岩喊他去和平大队玩，钱弘毅两眼发亮。 他摆摆手：“哥，开车小心……” 和平大队作为暖棚蔬菜的试验基地，是秦炎越这个书记跳过长丰公社，亲自派人盯着的，所以李志强和戚支书，对于暖棚蔬菜这一块特别上心。 种菜的社员，都挑了大队种庄稼和蔬菜的老把式。 除了负责技术的林教授孔教授，负责盯着暖棚这一块的人，是李向阳的爷爷。 自从大队秋收后，随着天气变冷，没多少赚工分的机会了。 没有分到进暖棚上工的活儿，闲下来的大队社员会趁着洗衣服挑水时，三三两两聚集在暖棚附近的水井旁，一边洗衣服一边闲聊。 聊的话题，多是关于药坊和暖棚的。 “冬香婶子，听说你家芳芳在药坊上班，一个月有十元钱工资，过年发年货还发五斤猪肉，这是不是真的？” 除了荷花，整个大队，也就是大队长的儿子李向阳，还有周大江的儿子周鸿波，进了药坊上班，接下来就是冬香婶子的女儿刘芳芳了。 其它都是有文化的知青。 刘芳芳能进药坊上班，拿工资，冬香婶子还是很为她女儿骄傲的。 不过冬香婶子也知道，得了进药坊的机会，不能到处显摆，给她家芳芳添麻烦。 冬香婶子绝口不提工资的事儿，她接话：“说是说要发五斤猪肉，这不离过年还有那么多天，发什么也要到时候看。” “队上都传开了，那五斤猪肉肯定少不了，听说咱们队上药坊挺来钱的。” 跟冬香婶子搭话的小媳妇，是外乡嫁过来的。 她羡慕道：“芳芳真能干，能进药坊上班，不像咱们要土里刨食还赚不到几个子儿。” 这话要人怎么接？ 冬香婶子洗完一盘衣服，将脏水倒掉，又从井里拎了一桶水倒进木盆里。 “也是芳芳运气好，刚巧就考进了药坊。” 冬香婶子奉承跟她聊天的小媳妇：“你公爹种菜是老把式，被选中了进暖棚干活儿，一天能记十个公分呢，听说年前暖棚种的蔬菜要大丰收了，那过年肯定能分些新鲜的菜。” “这大冬天的，成天吃干菜嘴里没味儿，能吃到水灵灵的蔬菜那多好。” 谁说不是呢？ 小媳妇刚开始还羡慕冬香婶子的女儿刘芳芳，这会儿觉得自己嫁来的人家也不错，公爹能干，她男人也疼她，就高兴的冲冬香婶子笑了笑。 却不知道，她们两个寻常的搭话，惹到了在一旁洗衣服，没人理的苗翠凤。 队上搞药坊和暖棚，哪家都或多或少沾到了一点好。 偏她们跟白苏是一家人，一点好处都没落到。 苗翠凤酸上了：“进药坊上班，挑中了去暖棚赚工分，这算什么？我家大军还去城里吃商品粮了呢！” 在井旁洗衣服的大娘婶子都扭过身来。 冬香婶子有些瞧不上苗翠花：“说起来好些天没见到你家大军了，你家大军咋就吃上商品粮了？” “那你肯定见不到，他去县城食品厂上班了。” 苗翠凤在冬香婶子面前很有优越感：“都是赚工资，药坊拿那点死工资算什么，哪比得过进城吃商品粮。” “药坊过年顶多发几斤猪肉，发几盒药，食品厂发的是鸡蛋糕桃酥和白面，肉也少不了，还能领粮。” 苗翠凤用洗衣板搓着衣服，嘚瑟的问冬香婶子：“你吃过鸭货吗？就是县城供销社卖的鸭货，县城食品厂里出的，那味儿可好了，爽辣劲儿，吃一口跟神仙似的。” 第176章 丢脸丢到姥姥家 “我家大军厂里，过年会发那个鸭货，那东西在供销社卖得可贵了，要钱要票才能买得到，可不容易抢到。” 苗翠凤太嘚瑟了，跟冬香婶子一起洗衣服的小媳妇看不下去。 “陆大军进了县城食品厂又咋的？人家白婶子她女婿，还是县城食品厂运输队的，连郑厂长也看重他，上回放电影，人家郑厂家去了贺岩家。” 看不得苗翠凤踩她们，小媳妇阴阳怪气道：“你家大军再厉害，比得过人家贺岩吗？白婶子认识秦书记，跟郑厂长也熟。” 梨花就算嫁给了贺岩，那也是外人。 白苏情愿帮个黑五类的臭崽子，都不帮自家侄儿，这一直是苗翠凤心里的一根刺。 小媳妇挖苦她，冬香婶子她们也在一旁帮腔，苗翠凤气死了。 “咋就比不上？我家大军这不是才进食品厂吗？” 苗翠凤气恼道：“等他在县城娶个厉害的媳妇，以后发达了，让有些人后悔去。” “不知道帮帮自己亲侄儿，只知道帮外人，亲疏远近都拎不清……” 苗翠凤在井边口水横飞胡咧咧，白苏也往暖棚靠大路这儿来。 今天是桂花放寒假的日子，之前她跟贺岩商量好了，让他出车回来，顺路拐去学校将桂花带回家，也省得她跑一趟县城。 走在暖棚靠井边不远的地儿，有一棵高大的拐枣树。 许是放完寒假的小孩儿刚霍霍完树上的拐枣，高枝上只有几串摘不到的挂在寒风中晃动，树下尽是残枝断梗。 白苏在叶子下翻了翻，翻到了一截断掉的拐枣。 拐枣又酸又涩，但打过霜后变甜了。 这玩意儿也不能填饱肚子，都是小孩儿摘来解馋的。 今天是桂花放寒假的日子，之前跟贺岩商量了，让他出车回来，将桂花带回家，也省得她跑一趟县城。 她来靠近大路旁这儿，就是为了等桂花回来。 白苏捡的这一截，表皮都被风吹干了，她塞进嘴里尝了尝，还挺甜的。 拐枣能止渴除烦，还有清热利尿、祛风通络，解酒毒的功效，可惜满满一树，全被熊孩子给霍霍光了。 她在井旁树后捡拐枣，就听到洗衣服的苗翠凤在那儿拐弯抹角说她。 白苏从树后转出来，盯着叭叭个没完的苗翠凤。 苗翠凤正说得痛快，冬香婶子一甩手，甩她一脸泡沫子。 “凤啊，你看是哪个来了？” 被冬香婶子甩了一脸泡沫，苗翠凤要掐她的，结果一仰头，看到站在井旁树下盯着她的人，瞬间变哑巴了。 “那我就等着陆大军娶个城里媳妇发达了，我也想知道，我会不会后悔？” 她没听到就算了，白苏可不惯着这种背后说闲话的人。 她似笑非笑看着她：“上回队上放电影那会儿，郑厂长说我女婿贺岩是个会来事的，说要提拔他，等你家陆大军娶上城里媳妇，我女婿贺岩早发达了。” “再说，城里姑娘也不眼瞎，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家陆大军那样的。” “还有，我是陆大军的爹，还是陆大军的妈，我要帮着他？” “你这个当妈的都帮不上，凭什么让我帮？” “帮不了自己的儿子，还指望别人替你帮着养着，你生他做什么？” 白苏怼得苗翠凤哑口无言，然后毫不留情揭穿她：“陆大军进县城食品厂你很得意？他真吃上商品粮了？郑厂长上回来和平大队，也没说食品厂在招正式工，还有贺岩回来，也说他们厂没招工。” “陆大军去做正式工，还是做临时工，你搞清楚了吗？” 冬香婶子她们好好的聊着天，苗翠凤一口一句踩她们家人，说进了药坊，还有在暖棚赚工分不算什么，她们早烦死了苗翠凤。 她嚷嚷着自己儿子是吃商品粮的，比她们高人一等。 搞了半天，是去做个临时工，连个正式工都不是。 冬香婶子和衣服洗了一半的小媳妇，马上给苗翠凤翻了一个白眼。 苗翠凤感觉自己又落了下风，处处比不上她弟妹。 她梗着脖子：“大军是去做正式工呢，他姑父可是食品厂的车间主任，给他弄个正式工算什么？不信你们等我家大军回来问他，就知道了。” “还有那个赵知青，太不知好歹了，还敢嫌弃我家大军。” “现在我家大军吃上商品粮，瞧不上她了！” “我家大军以后要找个比她好看的城里姑娘，气死她……” 苗翠凤还在显摆个不停，想睁眼说瞎话在白苏面前挣回面子，贺岩开着食品厂的小货车，载着桂花和杜长庚出现在和平大队的路上。 远远看到白苏站在井边的身影，贺岩一脚油门踩过来，将车子停在白苏身边。 “妈，你来接我们了！” 桂花也从副驾驶探出头来，挥着手喊白苏：“妈，我在这儿，这儿，姐夫去学校将我接回来了。” “还有长庚哥也来了，他要在咱们家住几天。” 桂花这么一喊，在后车厢坐着的杜长庚，等车子停稳，忙从车上跳下来。 “婶子，我厚着脸皮来你家做客了！” 白苏见到杜长庚很意外：“小杜，稀客啊，你怎么想着来婶子家玩？” “这不是贺岩哥攒钱在省城买了一台缝纫机，要送给嫂子的么？” 杜长庚嘴甜道：“我来帮我哥搬缝纫机的。” 买了缝纫机，这可是一件新鲜事儿。 当初陆老婆子拿着白苏哥哥寄的钱票，买了一台缝纫机回来，显摆得不行，嚷嚷得整个大队都知道不说，还放了半挂鞭炮。 队上的婆娘媳妇们可都听说了，当初白苏分家的时候，将那台缝纫机抬走了。 本来也是人家哥哥在部队的津贴寄回来买的，白苏趁着陆老子和苗翠凤不在家，一强硬起来，将缝纫机搬走了，陆大军父子也没撤。 家里已经有一台缝纫机了，还买？ 听说贺岩买了新缝纫机，还是蝴蝶牌的，井旁的婆娘媳妇们将手上洗了一半的衣服丢下，都凑到货车旁来看。 “这崭新的缝纫机就是不一样，瞧着闪亮闪亮的。” “梨花真是好福气，家里有一台缝纫机，贺岩又攒钱买了一台新的。” 第177章 被她们像狼一样给盯上了 杜长庚到底是跑长途搞运输的，他不是个腼腆的性子，还挺享受被大娘媳妇们包围的感觉。 “我哥说嫂子用的那台缝纫机旧了，就勒紧裤腰带攒钱，买了这台新的，说嫂子跟着他，怎么也不能让我嫂子受苦了。” 杜长庚打着哈哈：“我哥这么疼媳妇的人，哪舍得让我嫂子用旧缝纫机啊？” 贺岩虽长得出众，因为成分问题，以前是让人避之不及的。 偏只有一个梨花，不计较他的成分，愿意嫁给他。 他如今早摘除了成分的帽子不说，还进了县城食品厂运输队，一个月工资那么高，常往家里买一堆东西，现在连新缝纫机也给梨花买了。 以前瞧不上贺岩，嫁了别家的姑娘，如今成了小媳妇的，这会儿看贺岩的眼神里带着热切的光。 恨不得自己取代梨花，恨不得自己才是嫁给贺岩那个人。 贺岩被井旁几道热切的眼光注视着，弄得浑身不自在，他拍了一下杜长庚的肩：“婶子大娘，你们别听这小子瞎说，之前那台缝纫机，是我妈的，然后当成陪嫁给了我媳妇儿梨花。” “现在我攒了几个月工资，又换到了一张缝纫机票，就想着，买了这台新缝纫机补给我妈。” 原来这台缝纫机，是贺岩送给白苏的？ 这下先前羡慕梨花的，又开始羡慕上白苏了。 “白妹子，你真是好福气，贺岩这么孝顺的女婿，打着灯笼也难找。” 冬香婶子这么说，跟她一起洗衣服的小媳妇，瞥一眼站在一旁傻愣住的苗翠凤。 苗翠凤看到了贺岩新买的缝纫机，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 先前苗翠凤说的什么狗屁话，小媳妇记着仇了，她这会儿话里有话挤兑人：“也是白婶子对自家女婿好，贺岩兄弟才会这么孝顺。” “要是拿钱喂了什么白眼狼亲戚，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人家别说孝顺一台缝纫机，鸡蛋糕都不会给白婶子吃上一口。” 苗翠凤不搭腔，小媳妇喊她一声：“凤婶子，你家大军以后是要娶城里媳妇的人，他发达了，也让他给你买缝纫机，孝顺孝顺你呗！” 冬香婶子忙搭话：“她家大军那点工资啊，那也不知道得攒到什么时候，缝纫机可不便宜，临时工的工资买不起。” 也是苗翠凤太嘚瑟了，总以为自己儿子进了县城食品厂高人一等，这会儿一人一句，怼得她脸上无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些人自己找脸丢，白苏觉得也差不多了！ 她问贺岩：“女婿，小杜真是来帮你搬缝纫机的？” “哪能啊？一台缝纫机才多重。” 白苏问什么，贺岩一向实话实说：“这小子要说个媳妇儿，我就说将他带回来，让妈你给他介绍一个。” “对了，咱们队上的药坊办得好，县里还奖励了一台海鸥牌相机。” 梨花还怀着身孕呢！ 贺岩只想快点回去见媳妇儿，不想被一堆人围着，催着白苏和杜长庚上车。 他压根没有意识到，他买了一台崭新的缝纫机，县里又奖药坊一台海鸥牌相机，这事儿有多震撼。 贺岩催着白苏和杜长庚要走，井旁洗衣服的婆娘媳妇们，还震惊在药坊多了一台海鸥牌相机事儿里。 除了蝴蝶牌缝纫机和海鸥牌相机，还有跟着贺岩一起来和平大队的杜长庚，也引起了她们的视线。 这小伙子多会说啊，那张嘴叭叭叭，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 虽说长得没有贺岩俊，但人家小伙子白净啊，瞧一眼就知道不是土里刨食的，跟贺岩一起来的，会不会是县城食品厂运输队的？ 这可是吃商品粮的啊！ 听到他要找媳妇，大娘婶子们心思开始活络开了。 “妹子，这小伙是哪个？” 贺岩急着回去见梨花，白苏只得草草介绍了一下杜长庚：“是贺岩的同事，也是在县城食品厂运输队上班的，他叔管着运输队，他跟我女婿聊得来，来咱们大队玩两天。” 真是食品厂运输队的啊，人家叔还是贺岩的领导。 小伙子人长得俊，工作还好，井边洗衣服的大娘婶子，看他的目光顿时像狼一样。 连苗翠凤都起了心思。 她家春丫这个也瞧不上，那个也看不上，闹着要她姑陆秋霜给介绍一个县城吃商品粮的对象。 吃商品粮的哪那么好找？ 这不，就来了一个现成的嘛！ 苗翠凤越看杜长庚，越觉得哪哪都好，更何况，他叔还是运输队的领导，春丫要是嫁过去，以后还能帮着他家二军弄个工作。 苗翠凤心思涌动，为了引起杜长庚的注意，她拦住要上驾驶位的贺岩。 “贺岩，大军咋没跟你一起回来？他也在县城食品厂上班，你是他妹夫，回来不捎他一程啊？” “这位同志，我是陆大军的妈，贺岩的大伯娘。” 苗翠凤冲杜长庚热情的笑了笑，杜长庚有点懵，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问贺岩：“陆大军是哪个？我怎么不记得咱们食品厂有这号人？” “搬货的临时工，在厂里拦着咱们，说要搭车那个。” 贺岩将苗翠凤的心思看得透透的，知道人家看他不顺眼，瞧见井旁嘴碎的大娘婶子多，他毫不留情戳穿陆大军进了县城食品厂，也就是个临时工。 杜长庚跟贺岩走得近，早对他家的事儿有所耳闻。 他这会儿恍然大悟：“我想起了，跟他工友吹牛逼，说是你妹夫那个，你说跟他不熟，他还像牛皮糖一样黏人。” 不是显摆他儿子吃上了商品粮？ 搞了半天，真是个搬货的临时工。 井旁洗衣服的大娘婶子，全一脸鄙夷，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苗翠凤…… 留下快气疯的苗翠凤，杜长庚完全没有落了人面子的自觉，跟白苏一起坐在货车后厢，他讨好的冲白苏笑。 “婶子，我哥说你那个药坊，有好几个长得好看的姑娘。” 杜长庚还真是来找媳妇儿的？ 人家小杜是个好小伙，白苏也乐得做个媒人：“找对象也不能光挑长得好看的，得性情脾气合得来，一会儿我去药坊，你跟在我后边，上药田那边转转。” 第178章 三女婿是个心机boy 贺岩用货车拉回一台蝴蝶牌的缝纫机，县里还奖赏了海鸥牌相机给药坊，在井旁洗衣服的婆娘媳妇口里传开了。 消息不胫而走，伴随着队上人羡慕的目光，贺岩运输队的同事要来和平大队找媳妇这事儿，也随着来山坳帮着采集草药的大娘婶子传播开来。 白苏才带着杜长庚出现在山坳药田旁，就引来孔教授周芷兰的打量。 孔教授最近和周芷兰在磕荷花和尹凡这一对，所以来找媳妇的杜长庚一出现，她就拿眼神不时瞟向尹凡，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尹凡不动如山，朝白苏和杜长庚打了个招呼，没什么表情。 反倒是杜长庚，看清楚尹凡的气质长相后，身为男人的他，也一时被震住了。 “他，他……” 白苏疑惑的看向他。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礼貌，杜长庚感觉亵渎了眼前人。 他忙将手垂下来，一开始自信满满的劲儿也消失了。 “婶子，我感觉我没指望。” 白苏兴冲冲举着相机，透过镜片，看着相机里整齐有序的暖棚药田，看远处药坊的红砖房子，看尹凡和尹教授他们住的那一排屋子。 能用相机记录七十年代的美好画面，白苏兴奋得热血沸腾。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媒人，比起帮杜长庚找媳妇儿，她更想摆弄她新得的相机，迫不急待将她打的天下装进相机里，变成相片保存下来。 “你长得俊，工作又好，家世更好，食品厂运输队的工作又是个香饽饽，以你的条件，要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白苏举着相机蹲下来拍摄暖棚里种下的药草，敷衍地跟杜长庚搭话：“这片山坳还有药坊，都是我的地盘，你四处逛逛，婶子相信，你的缘分很快要来。” 杜长庚来的路上听贺岩说过，山坳帮着打理药田的，是京城下放来和平大队的。 白苏说他工作家世好，面对尹凡的盛世美颜，他总算长回一点自信。 受到白苏鼓励，杜长庚信心满满找他的缘分去了。 其实他不知道，白苏说这话时心思在相机上，随口糊弄他的。 白苏做一件事情，会很执着很投入，杜长庚何时走出暖棚离开了她都不知道。 她握着相机一阵捣鼓，害怕浪费胶卷，一直在努力在调试焦距和参数，格外小心翼翼按下了快门，但总感觉之前的照片因为手抖好像拍糊了。 让一个用过智能手机的摄影小白，来捣鼓古董相机，太难了。 大冷的天，白苏急得额头渗出一圈细密的汗珠。 还不信了，拿手里的古董相机没有办法，白苏还要再试，尹凡慢条斯理掏出一条手绢擦干净手上的泥。 “婶子，我来试试。” “你会用这种相机？” 白苏心里一喜，尹凡接话：“以前摆弄过摄影机，摄影机比相机难弄。” 尹凡没提摆弄过谁的摄影机，但是白苏却知道，一定是他那个导演父亲的摄影机。 那是尹凡的伤心事，白苏就没有刨根问底，忙将相机递给他。 尹凡这才慢腾腾将擦过的手绢抖了抖，待叠得方方正正揣回兜里，才来接白苏手上的相机。 因为他的动作太慢了，白苏就看清楚了，手帕上绣着荷花。 白荷很特别，白色的丝线跟手帕的颜色相近，周边用丝线勾勒出荷花的纹理，拿去卖的手帕不会这么绣，白苏认出这是荷花缠着他姐给绣上的。 现在，这条手帕落在了尹凡手里。 然后，尹凡拿手帕擦了灰后，还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叠方正了，又揣回兜里。 并且还是在她递相机的时候。 白苏还在分析这些细节，尹凡接过相机已经在摆弄了，他摆弄的样子很认真，阳光透过暖棚照在他脸上，明暗的光线折射出一片斑驳。 他眼眸微敛认真调试相机的样子，让白苏都有点看怔了。 长这么妖孽的一张脸，偏性子还如稳如山，也难怪她们荷花会栽在这小子身上。 这样一个事事妥贴的孩子，偏在自己给他递相机时，慢腾腾的先叠手帕，还故意让她看清楚手帕上的花纹，联想到她带着杜长庚来暖棚药田，尹凡才做出这种举动。 白苏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是个心机boy。 这是在无声宣示，让自己知道，他跟荷花走得挺近的。 意识到尹凡误会了杜长庚的来意，白苏哭笑不得：“凡儿，这相机不是杜长庚的，是你秦叔在县委申请给咱们药坊的奖励。” “婶子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尹凡看似不动声色，举着相机拍了一张暖棚全景图，白苏却感觉到，他细微的垂了一下肩，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白苏就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周芷兰和孔教授也看着他。 孔教授闷笑不已。 好像自己欲盖弥彰了？ 尹凡忙转移话题，冲白苏笑笑：“婶子，我秦叔他对你挺好的。” 白苏压根没听懂心机boy的提醒，她解释：“是县委奖励我们药坊的。” “那我秦叔还是对你很好，创办药坊的人如果不是婶子，秦叔不一定会跟县委争取这台相机。” 他婶子现在是当局者迷，都看出来秦叔对她不一样，偏她想不到那块儿。 “婶子，我拍完了暖棚内的全景图，还要拍别的地方吗？” 尹凡非说秦炎越对她挺好，白苏也觉得秦炎越的确对她挺好的，她脑子里有一抹灵光闪过，马上要抓住什么，但是尹凡这么一打岔，她一时没想透。 “要，要，要！” 白苏接话：“除了拍暖棚的全景图，还要拍药坊，还要拍制药的车间以及器具，再爬到山上，拍一张山坳药田全景图。” “等我打印出来，就将这些照片作为药坊的宣传，这样就更直观了。” 白苏信心满满：“冬天能采集的药草有限，我们暖棚内种的药材品种也不齐全，导致之前研制的几种药，有些不能生产，等爬过年春暖花开，万物生长，咱们药坊要好好大干一场，争取接到更多的订单，成为县城的标杆产业。” 药坊起来了，也能为秦炎越的政绩添光增彩。 秦炎越对她那么好，还用县委的经费，申请奖励了一部相机给药坊，白苏觉得只有将药坊经营得更好，才能回报秦炎越。 第179章 我，我不是坏人 冬日的天气，少有暖阳高照的时候。 趁着出太阳，荷花和苏笑笑一早将药坊里的存药，搬到天台晒了晒。 眼看着太阳快落山，两人顺着楼梯爬到天台收药，就见白苏带着尹凡从山上下来。 “妈，尹凡哥，你们上山做什么？” 白苏见荷花趴在天台边缘，头往下探，不由得替她捏了一把汗。 这孩子，一见到尹凡，危险都不顾了。 白苏急道：“你给我小心点，别摔下来了。” “不会，我稳着呢，再说我真摔下来，还有妈你和尹凡哥接着我。” “这是县里奖励咱们药坊的海鸥牌相机，婶子想拍几张宣传照，山上站得高望得远，能将药坊药田的全景图给拍出来。” 冲荷花解释完，见她趴在天台边沿一脸灿笑，尹凡举着相机卡嚓一声，将她笑靥如花的样子记录了下来。 意到尹凡干了什么，荷花抓狂：“尹凡哥，你个大坏蛋，你偷拍我。” 照相馆照一张相片，得花五毛钱，是一斤肉的价格。 在荷花看来，照相得将自己拾缀整齐了。 她像小狗一样趴着，被照下来这得多难堪啊？ 荷花不干了：“尹凡哥，你帮我补拍一张，刚刚照的不算。” 被荷花喊大坏蛋，尹凡将相机挂在胸前，笑着看向白苏。 年轻真好啊！ 白苏仿佛闻到了青春的气息。 没有挑明的爱恋，彼此眼里都有对方，多么青涩纯真的美好爱情。 像冬日的阳光一样温暖，一样美好。 有什么比看着她的女孩们过得幸福，更有成就感呢？ 像花朵骨一样美好的年纪，荷花不用再嫁给县城职工家的傻儿子，有一个很好很俊朗的青年爱慕她，偷偷喜欢上了她。 白苏觉得，该将这一切美好的面画，都记录下来。 “好，让你尹凡哥帮你补拍一张。” 白苏宠溺应下了荷花的要求。 见苏笑笑将脑袋凑过来，也跟着荷花趴在天台边沿，盯着尹凡手上的相机一脸羡慕的样子。 白苏想着，他们药坊被县委奖励了一部相机，是该好好纪念一下。 她仰头冲苏笑笑和荷花喊：“快点将药给收了，一会儿到药坊门口集合照相。” “好咧！” 荷花欢快的应下了，要将探出天台的脑袋给收回去，又看了尹凡一眼。 尹凡马上温柔的冲她笑：“我这就上来帮你收药搬药筐。” 白苏想将药坊的人凑在一块儿照张大合照，一是为了纪念县委奖励给药坊的相机，给和平药坊的工人们发个福利，二是为了杜长庚找媳妇儿的事情。 身为药坊的管理人，她这个媒人也不能做得太明白。 她以为做媒相亲这种事，讲究一个水到渠成，让杜长庚跟他的未来媳妇自己看对眼就成，不能她先入为主过多掺和。 所以趁尹凡帮大家拍合照，其实是个机会。 “我喊人上来帮你们收药，尹凡帮我去找人。” 白苏吩咐尹凡：“刚在药田那边，杜长庚你见过的，这小子不知道瞎逛到哪儿去了，你去帮我找找人。” 尹凡故意当着白苏的面，掏出荷花送他的手帕，白苏还将县里奖励的相机交给他摆弄，杜长庚出现带来的危机感消失了。 聪明人不用说透！ 白苏对他的看重，就是一种默认。 尹凡不排斥帮着找人，他忙将胸前挂着的相机取下来交给白苏：“婶子，我找到杜长庚同志，马上来药坊帮着照相。” 来药田里帮忙的婶子大娘，说贺岩带了个工友回来，是县城食品厂运输队的同事，还说他是来找媳妇儿的。 尹凡就特意多看了杜长庚几眼。 他白婶子摆弄相机的时候，杜长庚出了暖棚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尹凡都记着呢！ 白苏让他帮忙找人，他忙沿着药田的方向寻去。 却不知道，他跟着白苏跑去山上照相的时候，杜长庚已经围着山坳转完一圈，转到了药坊。 药坊车间是重地，杜长庚知道不能进去。 听贺岩说了很多关于药坊的事儿，他又想瞧瞧药坊制药的场景，于是沿着低矮的红砖房走，绕到了药坊后边。 他站的地方是柴房外，透过半开的柴房门，能看清楚制药车间忙碌的场景。 刘芳芳来搬柴火，猛然看见探进柴房窗户的脑袋，吓了一大跳。 来药坊的人，都该走正门的。 绕到药坊后边探头探脑的，很容易让她将杜长庚跟细作和革委会的狗腿子联系在一起。 毕竟上次县城那个革委会的主任，可是来给白婶子下马威了。 白婶子特别叮嘱她们，平常要多警醒着点，看到大队来了可疑的人物要上报，特别是来山坳药田和药坊附近转悠的。 “你，你谁啊？” 明明吓得声音发颤，刘芳芳还跟头凶狠的小老虎崽子似的。 “你要是不说话，我喊人了！” “别，别，别喊！” 刘芳芳属于那种长相不太出众，仔细一看又很耐看的类型，这会儿她睁着一双受了惊吓的眼睛跟杜长庚对上，杜长庚觉得这姑娘眼睛看着湿漉漉的。 他顿时觉得自己冒昧唐突了人家，忙解释：“是白婶子让我四处逛逛，我寻思着药坊车间不能进来，就在外边看一看。” “我不是坏人！” “我是贺岩的工友，跟他一块儿来和平大队玩的。” 刘芳芳是和平大队土生土长的，贺岩又是如今村里没有嫁的姑娘人人在背后议论的人物。 毕竟，谁都没有想到贺岩一个地主富农成分的后代，还有翻身的一天。 说起贺岩，谁不说梨花慧眼识珠，是享福的命。 外边这个长相白净，说话斯斯文文的青年，到底是不是贺岩的工友，刘芳芳觉得等会儿问一下周知青就知道了。 刘芳芳从来都是默默干活的那种，也不爱说话。 她嗯一声，搬着柴火头也不回走了！ 杜长庚一来和平大队，就被井边洗衣服的大娘婶子小媳妇给热情包围了。 他觉得自己还挺受欢迎的。 怎么药坊的姑娘将他当成了洪水猛兽？ 第180章 员工激励制度 搬柴的姑娘，看着瘦瘦弱弱，一捆柴拎在手里却一点也不费劲，像是做惯了农活的样子。 是个勤快的姑娘！ 杜长庚猜她应该不是知青，是和平大队土生土长的姑娘。 他从屋檐下转出来，瞧见白苏站在药坊门口摆弄相机，喊了一声：“婶子！” “小杜，你怎么在这儿？我还让人去找你了。” 苏笑笑和荷花抬着药筐从天台楼楼走下来，白苏忙支使女儿：“荷花，去喊你尹凡哥，说你姐夫的同事找着人了。” “清柔姐，你来帮笑笑抬药筐。” 荷花朝药坊里边喊一声，哎一声欢快的跑了。 看着跑远的背影，杜长庚眼睛都直了。 这就是贺岩的小姨子荷花啊？ 真的长得挺好看！ 杜长庚是在贺岩家吃了午饭才跟白苏来药坊的，他觉得嫂子梨花是那种丰腴有致的大美人，兰花这两天在学校改试卷，他没见到人。 但根据贺岩的描述，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还做了小学老师，那一定是那种瘦瘦高高长相清雅的类型。 比起她姐姐，荷花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微微张合开了花瓣，清丽逼人，身上的稚气又没撤尽，保持着她的欢快活泼。 可惜了，他哥贺岩说小姨子有了心上人。 杜长庚看一眼荷花跑远的背影，就从她身上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到苏笑笑时，也愣了一下。 荷花离开前这么一喊，赵清柔就从里边赶出来帮着搬药筐。 然后看到赵清柔这个大美人，杜长庚眼睛又直了。 觉得果然贺岩没骗他，和平药坊有很多好看的姑娘。 才一会儿，他已经眼花缭乱了。 “婶子，我来搬吧！” 杜长庚主动帮忙抬药筐，从白苏这儿知道了他是贺岩运输队的工友，苏笑笑跟赵清柔都礼貌的跟他打了招呼。 荷花很快将尹凡喊来了，得知要照大合照，周长卿通知下去，药坊的人忙完手上的活，都跑来门口集合。 等周长卿收拾完从药坊走出来，白苏一边指挥着大家或蹲或站，问周长卿：“都来了吗？开始照相了！” “好像还有刘芳芳，她人勤快，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周长卿要进去里边喊人，刘芳芳脚步匆匆走出来了。 一旁站着欣赏美女俊男的杜长庚，朝她看过去。 他知道了，原来他在柴房外撞到的姑娘，叫刘芳芳啊? 杜长庚看向她，刘芳芳也看了他一眼。 见他站在白苏身边，确定杜长庚没有撒谎，他不是革委会的狗腿子，刘芳芳就移开视线，在赵清柔腾出的位置那儿蹲下。 尹凡调好相机，对着人群喊：“一，二，三，茄子！” 然后药坊这十几个人，咧开嘴笑。 尹凡忙抓拍，将这欢快的一幕记录下来。 一连拍了三张，尹凡朝白苏点点头。 “好了，我会将这张大合照洗出来，一人发一张照片，当做是咱们药坊的福利。” 白苏很会见缝插针做员工激励制度，得到了县委奖励的相机，她自然也不会放过。 她宣布：“以后咱们药坊，每个月都要评选优秀员工，得了优秀员工的，不但每个月多发二元钱，还能免费照一张相片。” “洗相片的钱，也由药坊出，算是咱们药坊新出的福利。” 刘芳芳为人老实，干活很实在。 周长卿说，搬柴这种重活儿，她从来不躲三躲四，做得比沈知青他们这些男同志还多。 白苏看着起身打算离开下班的刘芳芳，大声宣布：“这个月的优秀员工奖，归刘芳芳同志了，其它人可以走了，刘芳芳你留下来，照个单人照。” 其实说起干活，苏笑笑和赵清柔也很用心，但主要刘芳芳不但用心，脏活累活也抢着干。 她很珍惜这份工作，每次都是打扫完车间的卫生，最后一个离开的。 熬药的灶台，被她擦得一尘不染。 刘芳芳自知，没有知青们有文化，所以努力学习，队上的扫盲班，她一节课也没落下过。 她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连周鸿波也服气，觉得表现再好，也干不过一个刘芳芳。 她长得瘦瘦弱弱，将自己当成老黄牛使了！ 周长卿带头鼓起了掌，在大家一片鼓掌声中，荷花和赵清柔将刘芳芳推到前边。 “快，照一个！” 赵清柔还踮起脚尖，将她笨重的留海拔弄到一边：“这样照好看。” 刘芳芳一直觉得自己没文化，能进药坊上班，也是运气好。 白苏说她是优秀员工，周长卿还带头鼓起了掌，她激动得面色涨红，站在相机前手足抚措。 “放松点！” 尹凡一边举着相机调试，一边温声叮嘱。 他越说让刘芳芳放松，刘芳芳就越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放了。 荷花站在尹凡身后，冲刘芳芳喊：“芳芳，看我这儿！” 刘芳芳朝站在尹凡身后的荷花看去，趁着她放松的一瞬间，尹凡按下了快门，成功完成这张单人照。 说是让合照完下班，药坊多了一台相机，大家都觉得稀奇。 刘芳芳照相的时候，谁也舍不得离开，拄一旁看着。 连赵清柔都很羡慕刘芳芳能拍单人照。 苏笑笑在后边推她，赵清柔就大着胆子问白苏：“婶子，我们能不能给五毛钱，也照一张相？” “上公社照相馆，来回一趟很折腾，那儿用的相机，还没有县委奖励咱们药坊的好。” 公私分明！ 赵清柔在药坊不喊干妈的，随大流喊白苏婶子。 她提出来：“我想试试海鸥牌相机照出的相片。” 赵清柔问的问题，也是在药坊工作的知青们想问的。 马上要过年了！ 如果药坊能帮他们照相，那就不用特意跑镇上公社一趟。 白苏本来就在琢磨，让县委奖励的这台相机发挥最大价值，面对大家投射过来的目光，正中下怀。 “不太合适吧？镇上公社的照相馆，跟饭店一样，是国营的，咱们药坊如果帮着照相，就是抢了人家国营相馆的生意。” 就在大家失望至极时，白苏话锋一转：“但是这事儿，我能找队上和长丰公社的殷书记申请一下，相机拍照所得的收入上交集体，在咱们大队设一个照相点，方便知青和社员同志们。” 第181章 替三女婿找的美差 “那以后照相不用跑去镇上公社了！” “刚好尹凡同志懂相机，会照相，这个事情交给他来办。” 白苏想了想：“这样吧，今天想照相的，都让尹凡帮着拍一张单人照，这张相片是不收钱的，作为药坊的新年福利。” “然后还要多拍一张的，就得掏钱了。” 白苏不会干出让人抓住把柄的事儿：“今天单人照的钱，也归药坊出，但要等大队和公社同意了，才能再拍其它收钱的照片。” “当然，刘芳芳同志是优秀员工，可以多拍一张。” 刘芳芳还觉得，她这个优秀员工的福利打折了。 白苏这么一说，刘芳芳鼓起勇气怯怯声开口：“婶子，那我能不能带我妈来，一起拍合照？” 白苏被刘芳芳这个要求问懵了。 她看一眼尹凡：“尹凡同志愿意的话，可以。” 不等尹凡开口，荷花笑着点头：“他愿意他愿意，芳芳你什么时候抽空喊你妈，我让尹凡哥帮你们照。” 荷花说什么，尹凡就宠溺的笑笑，配合着点头。 尹凡对荷花的心思其实收敛得很好，但对于特别留意荷花的人来说，他细微的动作和变化还是能看进眼里。 早在尹凡帮刘芳芳照相，他和荷花配合默契的时候，站在药坊屋檐下的沈知青脸色不怎么好了。 这会儿给刘芳芳母女照相的事情，荷花替尹凡答应了，沈知青更是面色沉郁。 跟他一样沉郁的人，还有周鸿波。 为了荷花，他丢掉了前进小学老师的工作，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一起工作，荷花也跟他有说有笑。 他以为，事情快水到渠成了。 结果陆荷花却跟她二姐一样眼瞎，看上了住牛棚的黑五类，关键是白婶子这个女人，不但不阻止，还有心撮合的样子。 真当药坊她说了算，能一手遮天吗？ 跟住牛棚的黑五类走得近，会有好下场？ 但是，上次县城革委会那个洪主任，分明挺看重他的，走的时候还拍他的肩，说以后他就是革委会放在药坊的眼线。 按说，革委会那边也该行动了。 为什么杳无音信？ 一切都跟他预料的不一样，周鸿波已经失去了耐心。 只是他做革委会眼线的事情，不能被白婶子一家知道了，从他爹的支书被搞没了，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惹不起。 药坊是她的心血，要是知道自己对药坊不利，她有的是法子折磨人。 毕竟，他们一家子还要在和平大队生活的。 沈知青眼睛一眨不眨，眼眶涨红看着冲尹凡笑的荷花，周鸿波站在他身侧，突然一脸同情拍拍他的肩。 “沈知青，你们家有人在照相馆工作，你是在照相馆长大的，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是，我爹在国营照相馆上班。” 沈知青搞不明白，他一个知青怎么输给了黑五类？ 周鸿波问：“你会玩相机吧？” “会啊，我跟着我爹在照相馆混大的。” 白苏已经将照相的活儿交给尹凡了，沈知青能怎么样？ 似乎猜透了沈知青心内的想法，周鸿波替他愤愤不平：“这个尹凡，陪他爷爷下放来牛棚，犯了很严重的政治问题，白婶子糊涂啊，怎么愿意让荷花跟他走那么近？” “这会害了荷花的。” 周鸿波真诚的看向沈知青：“我觉得，要是你来干照相的活儿，能比这个尹凡做得好。” 是啊，他在照相馆混大的。 他负责给药坊还有队上姑娘和女知青照相，肯定要比尹凡做得好。 还有，是个女孩子都喜欢照相。 如果他成了药坊负责照相的那个，荷花也愿意接近他吧？ 沈知青很恼火：“可惜被人抢了先。” “也说不定，你听说过后来者居上吗？这个尹凡的爷爷犯了严重的政治问题，才会下放来咱们大队牛棚，也就是上边还不知道，他们才活得这么自在……” 白苏压根猜不到，相机是秦炎越送她的。 对于她来说，县委奖励药坊一部海鸥牌相机，这事儿太过惊喜了，简直是雪中送炭。 白苏下班后，又跑了一趟大队部，找戚支书和李志强。 让尹凡负责队上照相馆的事情，戚支书觉得她异想天开了，李志强却举双手赞成，觉得这是方便社员同志的好事儿。 继上次放电影为大队带来创收，白苏还愿意拿出县里奖励药坊的相机，再次为集体带来收入。 获得利益的，是和平大队的全体社员。 因为药坊带来的收入，就算上缴完给公社和县里一部分，余下的还能让大队社员过个肥年。 今年不仅药坊会分肉过年，他们大队部也准备从隔壁前进大队买两头猪，杀了分给社员和知青同志过年。 这在往年来说，是没有的。 可以说，有了白苏，李志强这个大队长过得很舒心。 他极力说服戚支书：“我看这事儿能行，白苏同志愿意将县里奖励的相机拿出来为大队创收，咱们大队部该支持她的工作。” “只要公社那边殷书记同意，这是一件为社员谋福利的好事儿，甚至还能方便隔壁几个大队的社员。” “跑一趟公社多耽误功夫，以后隔壁大队也能来咱们大队照相嘛！” 大队办了药坊，搞了暖棚蔬菜种植，李志强这个大队长的腰杆子挺得更直了。 特别是随着第一批蔬菜即将收获，公社那边还打电话说，县里食品厂会安排人来收菜，引得隔壁大队的干部们羡慕不已，李志强觉得倍儿有面子。 李向阳还在药坊上班呢！ 他必须得支持白苏同志的工作。 戚支书觉得大家都同意，他也不好唱反票：“行吧，我明天去一趟公社，问问殷书记的意思，殷书记要同意，那就在药坊边上选一间屋子，作为大队的照相馆。” “好咧，在戚支书你的英明领导下，我们大队社员们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给戚支书戴完一顶高帽子，白苏跟李志强默契交换一个眼神，拿着她的相机回家了。 得了一台宝贝相机，白苏光顾着琢磨和摆弄相机去了，晚饭都是桂花荷花帮着兰花做的。 等大家吃完晚饭，坐在堂屋里烤火，白苏这才有空翻贺岩拎回来的帆布袋子。 第182章 宝宝有胎动了 从里边掏出几盒雪花膏，还有谢馥春的鸭蛋粉和桂花头油什么的，白苏很惊讶。 她知道谢馥春是江南的牌子，价格还挺贵的，省城才买得到。 并且鸭蛋粉还有几个味儿，白苏揭开一盒茉莉味的鸭蛋粉闻了闻，然后看向贺岩。 “这玩意儿不便宜吧？” 她问贺岩：“女婿，你最近发横财了？” 发财不是一直在发财的嘛！ 找杜长庚的姐姐弄布料，再让梨花和他妈做完衣裳，拿去让袁胖子倒腾去黑市卖，比食品厂的工资多了十倍二十倍。 还不包括，他从外县邻省弄回来的货，拿去黑市卖赚的钱票。 并且，经过他秦叔指导，他钻研了淘老物件的本事，淘到的东西按他丈母娘的说法，以后价钱无可计量。 他一直在发财，只是天降横财却是没有的。 “妈你觉得我下血本了吧？” 贺岩想说是他秦叔下了血本，但想到跟秦炎越的约定，他只好做个叛徒。 他按着秦炎越的说法：“其实这几样擦脸涂抹的，都是菊姨让捎的，上次我媳妇儿帮她做了几身衣裳，妈你不肯收钱，刚好京城有人给她寄了这些，她就拿几盒过来，说让我帮着捎回来。” 这是几盒吗？ 白苏看了看，雪花膏，鸭蛋粉，还有头油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几盒了。 她很惊讶：“菊姨也太大方了吧？这些东西值不少钱。” “给他做那几身衣服，别说手工费，连布料算上，才能够得上买这些的价钱。” 白苏已经隐约觉得不对劲了！ 菊姨是不是对她太热情太好了些？ 贺岩忙朝梨花使眼色！ 下午白苏带着杜长庚去了药坊，贺岩就一直陪着梨花。 现在她肚子里的宝宝有胎动了！ 贺岩不时凑到她肚皮上，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然后宝宝就踢踢回应他爹。 两个人虽然是快要做爹娘的人，小别胜新婚，硬是腻歪了一下午。 梨花听贺岩说，秦书记对他妈有那个意思，人都吓懵了！ 以梨花的脑袋，实在想不出，从京城来的书记，就算没在京城处对象，县城有的是好姑娘。 怎么就偏瞧上她妈了？ 梨花震惊得不轻，从下午到晚上都没恍过神来。 这会儿贺岩朝她使眼色，梨花忙接话：“妈，贺岩这回弄到了几块呢子大衣的布料，这种布料别说在县城，就是省城和京城也是稀罕东西。” “我看用这个布料，给老姨做一套呢子大衣吧！” 贺岩说，秦书记交代这事儿不能在她妈面前捅破了，人家自有主意。 梨花心里憋得慌，她替白苏出主意：“这样，就能还了老姨送雪花膏这些的人情。” 呢子大衣可是稀罕东西，贺岩弄这些布料回来，是想孝敬她和自己妈的。 白苏觉得这样能行，她点点头：“那就要麻烦你和亲家了。” 梨花觉得不费事儿。 桂花梅花放假回家了，兰花也只用忙完散学典礼，能回家帮忙，赶制去县城给袁胖子卖的衣服，可以由她婆婆领着让妹妹们帮忙踩缝纫机。 然后她分出功夫来，做一套送给秦叔身边那个老姨的衣服。 也算还了他秦叔这个人情！ 不管事情能不能成？ 这也不落人把柄，占人便宜不是？ 不过只有贺岩和杜长庚知道，相机是秦炎越送的，因为海鸥牌相机从省城拿货也要三百多元，还要一张难弄到的票。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接下了替秦炎越捎带，梨花知道了肯定要数落他。 贺岩感觉自己上了秦炎越的贼船，进退两难。 他清了清嗓子，在一旁道：“咳，媳妇儿，我觉得吧，咱们给老姨做呢子大衣，也不好没有秦叔的。” “队上办药坊，还有其它别的事儿，都是秦叔一直在帮忙。” 贺岩跟她商量：“要不，给秦叔也做一身吧？我就不要了！” 她妈得了秦叔送的擦的抹的，还分她一盒雪花膏，另外的让妹妹们和她婆婆也挑了一盒。 梨花觉得也是，这些雪花膏和鸭蛋粉什么的，闻着老香了，一定不便宜。 万一她妈跟秦叔的事儿不成，等于占人便宜了。 得替她妈还这个人情。 梨花同意了：“那我替你做一身棉衣，上回秦叔让赵秘书送来的棉花有多的，棉衣穿着更暖和，咱们也不用跟省城京城的人那样，穿呢子大衣显身段。” 杜长庚是个藏不住事儿的。 跟贺岩一样知道这个让人震惊的秘密，差点将他给憋死了。 冬日的夜晚很安静，一身烤暖和了，他催促：“哥，我今天睡哪个屋？” “你睡外边的厢房。” 杜长庚从药坊回来，一副有话要跟他说的样子。 但贺岩一直要陪媳妇儿，所以杜长庚没找到机会开口。 领他出了堂屋，一阵冷风吹过来，贺岩忙扯着他进了厢房。 “今天跟我妈去药坊，瞧到了人没？” “瞧到了，哥你没骗人，你们大队药坊真有几个姑娘，长得那个水灵，我都看花了眼。” 进了厢房后，杜长庚拉着贺岩聊天：“哥，我问问你，那个刘芳芳有没有处对象？” 杜长庚问刘芳芳，贺岩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那姑娘他不熟，也就见过两回，她总爱垂着头，还用留海将自己额头眉毛给遮得死死的，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她长什么样。 虽然赵清柔是他兄弟李向阳看上的人吧，凭良心说，连贺岩也不得不说，那是个大美人。 不然，陆大军也不会一直痴迷到现在。 想着法子折腾进县城食品厂，就是为了让赵清柔高看他一眼。 连袁胖子都说赵清柔好看，亏得他先提了醒，说那是李向阳瞧中的人，袁胖子才将心思给打消了。 确定自己没听错，贺岩意外道：“兄弟啊，你真是眼光独到，我以为你会瞧上赵知青，要不就是跟我小姨子荷花一起搭伙干活的苏知青。” “你怎么瞧上人家刘芳芳了？” 贺岩实话实说：“那姑娘不打眼，长什么样，我都忘记了。” 第183章 别耽误我陪媳妇儿 “也没有哥你说的那么不好看吧？不算太出众，还挺耐看的。” 其实杜长庚只记得她被惊吓时，那双湿漉漉会说话的眼睛，那种眼神，会让男人腾起一种保护欲。 但他真正看中刘芳芳，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对于自己兄弟，杜长庚自然也不藏着掖着，他掏心掏肺说话：“那姑娘很孝顺，人也勤快，是个能吃苦耐劳的人。” “婶子说她是药坊的优秀员工，能免费给照个相，她还想着自己妈。” “哥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妈瘫在床上，我爸照顾她也很辛苦的，我得找个吃苦耐劳的姑娘处对象结婚，我瞧着那个姑娘话不多，以后娶她回去，也不会嫌弃我妈。” 杜长庚说出这话后，又怕贺岩觉得他处对象目的不纯。 他忙解释一句：“当然如果要处，情况得跟那姑娘说清楚，咱也不能骗人不是？” 贺岩倒是能理解，杜长庚工作不错人也长得还算俊，姐姐嫁去省城还是纺织厂的仓库主管，他叔也是厂里运输队的主任。 其实，以他的条件，在食品厂就是香饽饽了。 一直没处对象，是因为之前谈了一个，表面上很会献殷勤，对他家人挺好的。 背过身去，答应得好好的帮着照顾他妈，就给人家弄得尿裤子在床上也不管。 后来分了后，杜长庚就觉得找对象结婚也没什么意思。 这不是看到贺岩和梨花幸福得让他冒酸水，才想着来和平大队找一个。 “这个刘芳芳，我还真没接触过，对她家的情况也不了解。” 事实上，除了梨花和自己小姨子，贺岩也没跟队上哪个女人接触过。 他觉得杜长庚这小子有时候看着不靠谱，在找对象这事儿上还挺清醒的。 不光看长得怎么样，还知道看两个人合不合适。 贺岩觉得他这个当哥的，还得帮人家考虑全面一些。 他满口应下：“这样，我先打听一下她家的情况，之前你嫂子的姑姑陆秋霜，嫁给咱们食品厂的车间主任严伟才，就是各种往娘家倒腾东西，帮衬他侄子。” “就是在咱们厂做了临时工，今天在井边当着我妈面前显摆那家人。” “我丈母娘说，以前他们差点都闹离婚了，后边严伟才将人管住了，她才消停不少。” 贺岩跟自己兄弟说掏心窝子的话：“我的情况不一样，我丈母娘掏心掏肺对我好，我能混到现在，多亏了有她，是拿她当成亲妈的。” “你娶媳妇儿，还是怕拎不清只顾着往娘家倒腾东西的人。” “做了人家的女婿，适当帮衬贴补一点，那是应该的。” “怕就怕那种脑子糊了的女人，自己家吃糠咽菜，将东西全捣鼓去娘家。” 贺岩接着说下去：“他们觉得找了一个城里女婿，将人家当成冤大头，又要帮着家里人找县城的工作，又要让女儿抠东西弄回家，还蹭鼻子上脸要住县城，那日子怎么过？” 这说的不就是他隔壁邻居大哥吗？ 杜长庚看着隔壁天天打架，最怕这样的。 他感激的看着贺岩：“好，刘芳芳家什么情况，哥你帮着打听打听，我是诚心找媳妇过日子，真要是两个处上对象结婚了，我肯定好好对人家，不会委屈她。” “你的人品我难道还信不过？我记得李向阳的妈跟冬梅婶子还挺熟的，应该知道人家家里的事儿，明天让我丈母娘去打听一下，看看她家的情况。” 贺岩这么说，李向阳有些忐忑：“哥，会不会太唐突了，这合适吗？” 贺岩这人脑子活，对于他来说，这个小事一桩。 他办事，包管让事情在没说透前，让人家察觉不出来。 他跟李向阳道：“这还不简单，刘芳芳评了药坊的优秀员工，优秀员工有两元钱奖金，让向阳他妈带着我丈母娘去送奖金，包管将她家的事儿打听得透透的，还能看看她家人是什么样的。” 杜长庚觉得有点难办的事情，到了贺岩这儿容易得很。 他觉得自己认这个大哥认对了：“哥，我的后半辈子幸福就指望你了，事情成了，你就是我亲哥。” “成了，少用蜜衣炮弹这一套诓我，别耽误我陪媳妇儿。” 贺岩离开前将门带上：“你小子早点睡，明天带你入山弄点野味，包管让你来一趟不虚此行……” 陆大军那儿，本来不一定非要回和平大队，只是他姑父严伟才家挺挤的。 食品厂的临时工没那么快分宿舍，他只能睡严伟才家客厅地板上。 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还是个吃白饭的，陆秋霜的一双儿女各种埋怨，嫌弃陆大军。 陆大军白天扛货累得喘不上气，肩膀上脱皮了新伤加旧伤疼得厉害，回去还要面对表弟表妹嫌弃，以及听他姑陆秋霜念叨一堆让他感恩的话，他觉得日子比在和平大队难捱多了。 他这个临时工，还是他姑陆秋霜和姑父严伟才，花了五十元钱给买的，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所以陆大军决定回家一趟，好好透透气。 至少在家，陆老婆子会将他当成祖宗一样供着。 没搭到贺岩的顺风车，等他上半天班赶到县城的车站，开往长丰公社的车子早就走了。 陆大军站在车站门口傻眼了好一会儿，实在不想回去听他姑妈陆秋霜念叨，就去了县城通往长丰公社的岔路口，使尽浑身解数去拦车。 好不容易拦上了去镇上供销社送货的拖拉机，人家要五毛钱路费。 陆大军一咬牙就答应了！ 结果那车可不止去长丰公社一个地方，还要去别的公社，载着陆大军绕了几个公社，才到了镇上供销社。 陆大军又走了十几里路，一身都折腾得要散架了，才回到家。 面对陆老婆子和他妈苗翠凤的热情，他实在提不起劲了，抹完药吃一碗荷包蛋倒头就睡，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 从昨儿在井边见到杜长庚，苗翠凤就心思涌动。 药坊下工的时候，她甚至还带着陆春丫在贺家附近转了一圈，在暗处将杜长庚指给陆春丫看。 第184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远远瞥了一眼，陆春丫就相中了杜长庚。 比起贺岩，她其实更喜欢长得白净斯文的类型，这种眼镜戴上，像个有文化的书生。 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对孙明远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原因。 孙明远如今名声臭了，陆春丫自然再也瞧不上，人家杜长庚还是县城食品厂运输队的，跟她堂姐夫一样的工作。 一个月拿那么多工资，他叔还是个当领导的。 陆春丫的心思被点燃了，觉得杜长庚是她一直在等的对象。 陆大军回家，她就催着苗翠凤问人家杜长庚的情况，可惜的是陆大军阴沉着一张脸，回来吃完饭倒头就睡。 这会儿睡到日上三竿，人总算醒了，蹲在屋门口柱子下晒着太阳，吸溜着香喷喷的荷包蛋，陆春丫就推了她妈一把。 苗翠凤被推到陆大军面前，一脸堆笑：“大军，你在县城食品厂干得怎么样？” 陆大军本来就一直嫌弃苗翠凤，觉得有她这个当过劳改犯的妈不光彩。 这会儿她哪壶不开提哪壶，陆大军就不耐烦了。 苗翠凤心里暗想，这个儿子靠不住，未来还得靠她女婿。 她仿佛看不到陆大军的嫌弃，开口道：“贺岩昨天带了个小伙子回来，听说是他厂里运输队的工友？” 苗翠凤一提贺岩，陆大军心里的火苗蹭蹭蹭往外冒。 那是害他在食品厂差点呆不下去的人。 他不说话就好了，故意在人前落他面子，可以想象得到，自己以后在食品厂的日子更难过了。 陆大军愤怒的瞪着苗翠凤，突然看到了他妹陆春丫一脸渴望的表情。 说实话，陆大军这人其实不笨的，只是脑子没用到正道上。 陆春丫这满眼含春的样子，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马上就明白自己妈和妹妹打的什么主意。 贺岩不就是仗着人家杜长庚他叔是运输队的主任，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吗？ 如果杜长庚成了他妹夫？ 那他这个大舅子，怎么也能掠过贺岩去。 说不定到时候他进了运输队，杜德海重用他，他就能抢了贺岩的风头。 肥水不流外人田？ 杜德海提拔一个亲戚，怎么着也比提拔外人强吧？ 心里打稳了这个主意，陆大军积压的烦闷一扫而空。 他冲苗翠凤和陆春丫道：“杜长庚家条件挺好的，他叔是我们厂运输队的主任，听说有一个姐，嫁到了省城，还在纺织厂混得挺好的，是纺织厂的干部。” “他的工资肯定不比贺岩低，听说他爹还是在街道办有工作的，不然他姐也不能嫁不到省城去。” 陆大军抛出一句话：“运输队是厂里的香饽饽，应该有挺多姑娘瞧中了杜长庚，也不知道他怎么不找个对象处？” 苗翠凤和陆春丫，只知道杜长庚叔是食品厂的干部，压根不知道他还有在省城纺织厂当干部的姐姐，还有在街道办上班的爹。 小伙子自己还有那么好的工作，杜长庚的家世又比她们想的好太多。 陆春丫听得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跟杜长庚处上对象。 苗翠凤更是裂嘴笑开了花，她接话：“我知道他咋没在城里处对象，他想到咱们大队找个媳妇儿。” 陆大军的确也起了心思，但想着的是，让他姑父严伟才去撮合。 都是食品厂的干部，他姑父应该能跟杜德海说上话。 苗翠凤这么说，陆大军很意外：“这不能吧？” “咋就不能？这话是贺岩昨天在井边亲口说的，那个小杜同志来咱们大队，想说个媳妇儿。” 苗翠凤着急道：“这事儿咱们得抓紧了，我看药坊那边有几个知青长得跟狐狸精似的，这样的好事，不能被她们抢了先。” “我看我得带春丫去求你婶子做媒，春丫到底是自己人，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苗翠凤母子两个商量着事儿呢，陆老大就担着簸箕从外边回来。 他撞到李志强媳妇领着白苏一早上刘家，本来也没往坏处想，听到她们两个说的话，顿时敏锐的觉得不对劲了。 “我瞧见大队长媳妇带着大军他婶子往刘家去了，她跟刘家也没有往来，怎么突然跑去他家了？” 刘芳芳不能吧？ 老实得连个屁都打不出来。 苗翠凤甚至都想不起来那姑娘长什么样。 “不对！” 她一拍大腿：“昨天在井边，冬香也在洗衣服，小杜同志那么好的条件明摆着，刘芳芳又在药坊上班，这对母女还不知道使了什么心眼，让大军婶子帮着介绍对象。” “她那人恨死了咱家，胳膊肘肯定得往外拐。” 陆春丫还在满怀憧憬，以后嫁去县城怎么在队上的姑娘面前显摆。 听到她看中的人，被刘芳芳抢了先，她哇的一声哭了：“不行，我要去找杜长庚同志，刘芳芳那么丑，我比她长得好看……” 贺岩说让杜长庚不虚此行，山道上的薄霜还没化开，就带着他上山了，与他们一起同行的，还有尹凡和李向阳。 其实周长卿也想跟他们上山一趟，但药坊那边要忙活，只能遗憾错过这次狩猎。 至于尹凡，他想猎几样野味，让住在山坳的几个过个好年。 因为长年要替尹教授煲药膳，他的厨艺在白苏的调教下很不错了，过年的时候，趁着山坳没人，他打算大展身手，给大家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尹凡和李向阳都是跟习惯了贺岩打猎的，上山毫不费劲。 只有杜长庚在县城长大，没尝过这种滋味，还踩着薄霜跌了一脚，要不是贺岩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他差点滚下坡。 等缓过劲来，杜长庚狠狠吁一口气：“哥，你说来了和平大队让我不虚此行，这回真是不虚此行了，那么高的坡掉下去人都要没了，真是吓出我一身冷汗。” “你扶着树枝，拽着灌木也行。” 上山的路上，听杜长庚在跟李向阳打听刘芳芳，这下尹凡对杜长庚热情多了，还负责教他怎么爬山不会滚下坡。 冬日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来，走了一段路树枝光秃秃的。 下到一处坡坎，冬日的天气水泽旁竟然还保持着水草丰茂的样子，杜长庚惊讶极了。 第185章 你要救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上头有温泉水流下来。” 贺岩解释了一句，喊李向阳：“这儿挖个陷阱，再放几个捕兽夹子，有动物来这边喝水吃草，说不准能逮个大家伙。” 李向阳一向唯贺岩之命是从，反正每次跟贺岩入山，都不会空着手回去。 积累了经验，他们都知道听贺岩的没错。 他和尹凡忙开始挖陷阱，放置捕兽夹子。 等布置好，贺岩一扬手，带着他们几个往深山里走。 “我记得往里有个泉眼，冬天流出来的水是温的，下头水潭积的水，就是上游流下来的。” “冬天打了霜后，草木都枯了，温泉水滋养过还长了草的地方，一定有猎物出来喝水吃草，我们沿着这条路上去，能猎到东西。” “分两队，沿这处溪水边沿走，向阳你带着尹凡，我跟杜长庚一路。” 贺岩在离开前叮嘱：“打猎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叶子的那种树林，还有溪边山坡的野竹林也不能放过，冬天猎物吃不饱，没什么精力跑远，听到动静就在树林子和野竹林里藏着呢！” 李向阳和尹凡一路，按贺岩教的，果然没有空着手下山。 他们找到一窝野鸡，还猎了两只兔子。 这已经算是收获满满了！ 可惜冬日的山里不好呆，不然熬一夜，能搞到更多猎物。 啃完随身带的干粮，眼看着天色不早，别遇到凶猛的大家伙喂了野兽，李向阳忙带着尹凡下山。 快到草木丰茂的水潭旁，听到前边传来动静，转过树丛，见杜长庚两手空空站那儿等。 李向阳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兔子，安慰他：“第一次上山，空手也没什么，一会儿我这只兔子分你一半。” 杜长庚踢了踢脚下的枯叶，枯叶下赫然是一只野羊，身上插着箭，羊死得透透的。 看着李向阳和尹凡愣住的样子，杜长庚回敬：“跟着我哥小东西弄不到，只能弄个大家伙。” 这天没法儿聊了！ 李向阳问杜长庚：“贺岩人呢？” “在咱们挖的陷阱里头，弄野味。” 听到杜长庚和李向阳说话的声音，蹲在坑里的贺岩喊：“李向阳，你们过来，帮我抬这只麂子。” 陷阱里放了食物，还有逃无可逃的捕兽夹，不但夹到了一只山鸡，跑出来觅食的麂子也入了坑。 贺岩将猎物从坑里弄出来，李向阳和尹凡在上边接了。 猎物弄上来了，贺岩懒得去收捕兽夹：“捕兽夹就在陷阱里放着，这个陷阱的位置好，冬天没什么吃的，猎物总要来寻水草吃。” “你和尹凡有空就来咱们挖的陷阱旁转转，以后还能捡到东西。” 冬日里的野兽格外凶猛，眼看着天色不早，贺岩怕有危险，忙带上猎物喊他们几个下山。 在贺岩和李向阳来说，这一趟除了收获丰富一点，也没什么。 但对于第一次上山打猎的杜长庚而言，那种收获的喜悦充盈在心间，兴奋得不行，一路上他跟尹凡和李向阳打成一片火热，跟他们请教打猎的事儿。 “救命，救命啊！” 离和平大队近了，再转过一个坡，上山再下山就能回到贺家。 说得兴起的杜长庚，突然听到了喊救命的声音，听声音，还是个女人。 作为大好青年的杜长庚，忙三步两步往前蹿，走到一处坡坎旁，果然见沟里的灌木丛露出一个穿着碎花衣裳的女孩儿。 看到他探出头，女人激动的朝他挥手：“同志，救命啊，我打柴不小心掉沟里了。” “我上不来，还扭到脚了。” 沟里的女人眼泪汪汪，求助地看着他。 杜长庚忙道：“这里挺高的，我也下不来，你等着啊，我去砍根树藤，将你拉上来。” 杜长庚来问贺岩拿刀要砍树藤救人，贺岩看一眼沟里的女人，突然嘲讽的哂笑一声。 “是你啊，挺巧的。” 说完这话，贺岩凶杜长庚：“你是活菩萨不成？什么人都敢救？” “哥，什么意思……” 杜长庚不明白，李向阳拉他：“意思是让你别什么人都救，听贺岩的话没错，当没看见，走了走了。” “别啊，这位同志，你别见死不救，天快黑了，我留在沟里会被喂野狼的。” 被李向阳拉开了，杜长庚还是能听到沟里呜呜咽咽的哭声。 杜长庚不知道贺岩跟沟里的姑娘有什么过节，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眼看着天色快黑了，真将人家姑娘留在沟里，真要喂野狼的。 杜长庚不忍心，但奇怪的是，同行的李向阳和尹凡像是没有听到哭声。 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拎着猎物往山下走。 杜长庚跟着走了好远，渐渐听不到哭声了，到底还是不忍心，他顿住步子。 “哥，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女人有什么过节，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咱们不能不救，好歹得用藤条将人给拽上来。” “她说她的腿扭到了。” 贺岩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将她拉上来，她说不能走，你怎么办？” “你要背她吗？” 贺岩质问：“男女授受不亲，你背了她，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到时候要不要娶她？你不是看中了刘芳芳吗？你到底要娶刘芳芳，还是沟里那个？” 面对贺岩一连串的质问，杜长庚傻眼了：“这不能吧，你是说，我救她，她还要讹上我？” “怎么不能？” 贺岩本来急着回去，让家里的女人看看他猎的野味。 刚好桂花梅花都放寒假了，身为老师的兰花也不用再去学校，晚上煮野味好好吃一顿。 甚至他还要留尹凡和李向阳在家里吃饭的。 平心而论，杜长庚要救人的心思也没错，毕竟他不了解和平大队的情况。 得教他兄弟看清楚人心险恶啊！ 贺岩也不急了，将手上拎的羊塞给尹凡和李向阳：“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让他看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让他接受毒打。” 说完，贺岩二话不说拉着杜长庚，回到之前那处沟附近的地方。 他还放轻了脚步，并且示意杜长庚也不要出声。 第186章 一家子奇葩极品 贺岩这次走的路，不是沿原路返回，而是从另一边，绕到了那处沟背后。 离之前的地方还有几米距离，贺岩不走了，拉着杜长庚隐在树后。 杜长庚还觉得奇怪，刚才求救的姑娘怎么没声儿了？ 突然对面传来动静，一个长相眼熟的男子从树林里钻出来，朝沟里丢下了绳索。 “哥，你怎么才来？” 掉沟里的女人埋怨一声，抓着绳索动作敏捷攀爬上了对面上坡。 她气急败坏骂着：“贺岩那个工友，真是个傻子，他咋不肯英雄救美呢？都怪贺岩，坏了我的好事儿，真是气死我了。” “他和陆梨花，就是见不得我好，不肯让我有机会嫁给那个杜长庚。” 贺岩和杜长庚藏身的地方，能看到对面，但是人家看不到他们。 听到那姑娘提他哥贺岩，还是嫂子梨花的名字，杜长庚惊讶的扭过头来看着贺岩。 听到后面那句，更是懵住了！ 人家在说什么，说见不得她好，不肯让她有机会嫁给自己？ 杜长庚是真的傻了，搞不清状况一头雾水。 等对面的兄妹俩走了，他问贺岩：“哥，什么情况？” “你还没看懂？以后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贺岩问他：“你没觉得刚才丢绳子那男的，看着眼熟？” 杜长庚被拉回来，这下知道掉沟里的姑娘，不一定是自己跌下去的。 他是觉得那个眼熟，一时想不起来。 贺岩提醒他：“咱们食品厂的临时工。” 这下杜长庚想起了，他震惊的看着贺岩：“那人是你家亲戚？” “是，是你嫂子堂哥那一家子，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他们一家子欺负我媳妇儿和丈母娘，将人都给逼回娘家了，什么黑心肝的事儿没干过。” 贺岩告诉杜长庚：“刚才掉沟里那个，是你嫂子的堂妹，她那人眼光还挺高的，瞧不上咱们队上的青年，一直闹着要她姑陆秋霜帮忙介绍一个县城吃商品粮的。” “而你，想在咱们大队找个媳妇儿，我昨天在井边说了一嘴。” 杜长庚要还不明白，就是个傻子。 他风中凌乱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就那么受欢迎吗？ 有人为了嫁他，竟弄个陷阱让他往里跳？ 想想要是真救了人家姑娘，还背人家下山，那他就要被赖上了。 关键要是真救人没什么，这是在被人算计啊！ 特别是看到陆大军，他更是明白了，这人分明了解他的情况，在帮他妹妹算计自己。 可见这一家子，都是什么奇葩极品。 他有点想不通：“他要有那么一点意思，托婶子说媒不就行了，还弄这套？” “那也要我妈愿意搭理她，昨天在井旁，你看我妈是什么态度，你是我的兄弟，我妈知道那家人是什么样儿，怎么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让杜长庚看了一场戏，贺岩催他：“走吧，边走边说，尹凡和李向阳还在前边等着。” 连婶子这种好性儿的人，都不愿意搭理那一家子。 要真是自己被算计成了，还不知道被那家人折腾成什么样子。 救人的善意，差点被人利用，这让杜长庚出了一身冷汗，觉得自己今天上山打猎，遇到最猛的凶兽，就是刚才那对奇葩兄妹。 杜长庚无比庆幸，自己下山的时候没落单，跟贺岩他们一路走，才躲开了这场算计。 他对贺岩更服气了：“哥，你以后说东，我绝不往西，我什么都听你的……” 天色擦黑，贺岩他们总算扛着猎肉回到家了。 知道他们上一趟山，不会空手而归，白苏一直在等他们猎的野味。 麂子以前贺岩和李向阳猎过一回，兔子和鸡更是常能吃到，羊倒是头一次猎，大冬天的很馋羊肉火锅，白苏决定炖一锅羊肉暖暖身子。 等贺岩和李向阳他们将羊杀了，白苏切下半只羊，用铁锅炖上了。 锅里大火炖着羊肉，另一边白苏喊兰花拿了一只拾掇好的兔子进来，做了一个爆炒辣兔。 本来上山打猎就消耗得快，中午在山里只吃了一点干粮，杜长庚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偏偏灶房里一会飘出炖羊肉的香味，一会儿又飘出爆炒兔肉的味儿。 杜长庚口水流得不行：“你家的伙食也太好了，我这次来了，下次还想来。” “你小子还吃上瘾了是吧？” 贺岩跟尹凡李向阳一起在清洗着猎物的内脏，这些弄好又能加一道菜。 他嫌弃道：“下次来，上你自个丈母娘家吃去。” 经历了山上那件离谱的事儿，现在贺岩说什么就是什么。 杜长庚嘿嘿笑了一声：“不知道我的未来丈母娘做菜的手艺怎么样，能有婶子一半好就成。” 不管是贺岩，还是李向阳跟尹凡，都默认白苏的厨艺队上最好。 他接话：“我丈母娘今天跟向阳妈一起去过刘家，人家做菜行不行，你一会儿问问就知道了。” 从山上回来，就一直收拾猎物，刮毛什么的，杜长庚也跟在井旁帮忙，还没来得及跟白苏说话。 等爆炒干锅兔和热腾腾的羊肉端上桌，杜长庚总算跟白苏搭上话了。 白苏让兰花帮着拿两个架子摆桌上，将羊肉和干锅兔架上，然后在下边点了半根蜡烛，随着点燃的蜡烛在加热，羊肉和兔肉在锅里腾腾冒着热气。 准备好的配菜就搁在一旁，有白菜，木耳，土豆，香菜，还有面条和粉丝等等。 “今天咱们吃一顿羊肉火锅，这锅羊肉没放辣椒，喜欢清淡一点的，往羊肉锅里搁菜就成了，重口味的吃这个干锅兔。” 白苏先给他们一人舀了一碗羊肉汤暖胃，杜长庚一口汤喝下去，感觉五脏六腑都暖洋洋的，一身是劲儿。 “在山上人冻坏了，这口羊汤喝下去，总算是活过来了。” 杜长庚满足的喝完一碗汤，学着大家的样子，往自己碗里舀了几块羊肉。 一边吃肉，他一边问白苏：“婶子，那事儿怎么样了？” “我觉得吧，芳芳那孩子能处……” 第187章 你脸皮比城墙还厚 “刘芳芳这个孩子能处，她在药坊工作，是在我和长卿的眼皮子底下，那姑娘话不多，只顾埋头干活儿，是个勤快懂事的孩子。” 做饭的人总是还没有吃，就已经饱了。 白苏喝了一碗羊汤，感觉挺饱了！ 梅花给她夹了一只兔腿，她慢慢啃着跟杜长庚说话。 “今天我跟向阳妈去她家，屋里屋外收拾得整整齐齐，他姐弟几个，她排第二，上头的姐姐嫁了，还有个上中学的弟弟。” “我和向阳妈去的时候，他弟在自留地里帮他爹锄地呢！” 杜长庚认真听着，白苏继续往下说：“听说我是去送奖金的，又给端糖水，又给让座的，特别热情。” “芳芳她妈嘴皮子倒利索，也不像拎不清的，他爹是个老实人，话不多，刘芳芳的性子应该是随了她爹。” “人还挺实在的，我给了两元钱说是药坊奖励的，人家感激得不行，没有觉得那是应得的。” 白苏夹了一块土豆片搁进装兔肉的小锅里煮着：“这个土豆，还是刘芳芳她爹刘长贵送的，我不要，他追出院子，硬是将两兜子土豆塞给我和向阳妈了。” 贺岩是他哥，婶子人也特别好，不可能会诓骗他。 为了他的事儿，婶子还丢下药坊一摊事，特别抽空喊了李向阳妈陪着跑一趟。 “那这么说来，我没看错人。” 杜长庚很感激：“婶子，要是我和刘芳芳的事儿成了，你就是媒人，我们结婚时会送谢礼的，还会包个大红封。” “那好啊，我就等你的谢礼和大红封了。” 如果做媒这事儿人不对，白苏才不会多管闲事。 亲自跑了一趟，感觉刘芳芳的家人真心不错，并且屋里屋外也收拾得整整齐齐。 这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不会是个邋遢的。 白苏问他：“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关于搞对象这事儿，杜长庚这回认真了。 从瞧中了刘芳芳后，他都在想，和平大队也不是每家都有他兄弟家这个条件。 人家姑娘才在药坊上几天班，有十元钱一月的工资，就这么跟他处对象，到时候要嫁到城里去，他爹妈舍不舍得？ 听了白苏这话，杜长庚又觉得刘家应该不是那种为了钱会抠着女儿婚缘的人。 杜长庚将他的想法跟白苏说了：“要是我跟芳芳处成了，我多给点彩礼，也不会让他爸妈亏着。” “婶子，这事儿还要你帮忙牵线，让我跟刘芳芳单独处一处，我将家里的情况说清楚，问人家愿不愿意。” 杜长庚有点不好意思：“要是她愿意，再跟他爹妈挑明了，那就开始正式来往呗！”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处对象这事儿，说出一朵花来也没用。 他还想着，如果处成了，趁着过年带刘芳芳去城里转一圈，让她亲眼看看自己家的情况。 当然，这是后面要进行的事儿，提这个还太早了。 虽然人是瞧中了，但什么都要一步一步来。 看在杜长庚是真心想娶媳妇儿的份上，白苏答应得很爽快：“好，明天你来药坊，我喊刘芳芳跟你单独处一会儿，能不能成，就靠你小子自己了。” 饱餐了一顿，兰花她们帮着收拾灶房，贺岩还要负责分猎物。 晚上炖了半只羊，还剩一只兔子，四只鸡，一只麂子。 兔子李向阳和尹凡一人分一半，麂子分四分，一人分了一腿肉，鸡一人分一只，李向阳和尹凡也不是计较的人，羊是贺岩一个人猎的，剩下的半只羊就不分了，归贺岩和杜长庚。 分完猎物收拾完已经很晚了，早早洗了一下，坠入梦乡中。 第二天一早，白苏去上班时，留贺岩在家陪梨花，捎上了杜长庚。 她带着荷花和杜长庚一走出贺家大门，就见陆春丫穿着一件新的碎花棉袄，将自己裹成个大粽子，羞答答站在她家屋门口吹冷风。 “婶子，荷花！” 白苏她们走出来，陆春丫冻得满脸通红小跑着迎上来。 在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看一眼杜长庚，然后捏着野猫一样的嗓子喊：“杜长庚同志，你好，昨天拣柴火，我们在山里见过的。” 其实杜长庚都忘记算计他的人长什么样了，陆春丫主动提起来，他下意识就往白苏身后躲。 她可是答应了帮杜长庚介绍刘芳芳的，怎么招惹上了陆春花？ 白苏扭过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杜长庚。 杜长庚哪成想，有人算计他不成，还不要脸往跟前凑。 他忙举起双手：“婶子，我可不认识她，昨天她掉沟里，喊我救他，我贺岩哥拉着我走了。” “这件事情，李向阳和尹凡都能作证。” 杜长庚不看陆春丫，凑到白苏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将昨天下山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白苏叹为观止！ 杜长庚闪避的动作，还有单独跟白苏咬着耳朵悄声说话，这让陆春丫感觉有些丢脸。 但是她一早守在贺家门口，瞧见杜长庚又要跟着她婶子去药坊。 可千万不能被刘芳芳那个丑女人抢了先！ 陆春丫绕过白苏，往杜长庚身上扑：“杜长庚同志，你昨天虽然没有救我，但是你还想砍树藤将我拉上来，你有救我的心思，我很感激你，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白苏是真没有想到，陆春丫盯上了杜长庚。 杜长庚这是有多倒霉啊！ 看杜长庚就被赖上来的人给吓到了，白苏一把拽住陆春丫：“我还没见过脸皮厚到，要上门认救命恩人的。” “陆大军父子死绝了吗？这大冬天的，让你一个小丫头子片子，裹成个粽子上山打柴。” “你没想到吧，你掉沟里，陆大军拿绳子将你扯上来，都被贺岩拉着杜长庚回去又看到了，还听了一些不该听的。” “小小年纪就知道用这种手段算计人，我看你脸皮比城墙还厚。” “让你不学好！” 白苏扯着她的手腕：“走，滚出大队部说清楚，你和陆大军都干了什么事儿，看他县城食品厂的临时工能不能保住，看你这种像女流氓一样耍赖的人，要不要被公安判定抓去劳改。” 第188章 好女孩配俊小伙儿 陆春丫惊声尖叫，可是白苏压根不管她，不顾这会儿有人要去药坊上工，连拖带拽扯上陆春丫要往大队部去。 杜长庚觉得有些不忍心。 荷花将他的不落忍看在眼里，小声在一旁提醒：“长庚哥，你别管，我妈要是不闹一场，她回头就能满队嚷嚷，你在上山救了她。” “到时候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荷花灵动的眼眸转了一下：“她回头指不定还会用上吊寻死那套逼你就范，说你毁了她的清白，你不娶她，她告你流氓罪。” “就算有我姐夫他们作证，到时候你的清白没了，你跟芳芳的事儿要吹。” 杜长庚被这种操作吓到了，但是荷花肯定不能骗他。 昨天下山贺岩哥说过，荷花大伯一家给婶子灌过牛药，差点将人灌死了，还差点将她嫂子梨花嫁给一个二婚的癞子。 就这样，白苏拽着陆春丫往大队部走，来药坊上班的人瞧见这一幕，都围上来问什么事儿。 “她和陆大军算计人家杜长庚，知道我女婿带着人家上山打猎，装作掉山沟里了，让人去救，有我女婿在，杜长庚没上当，她今天还守在我家门口，要赖上人家杜长庚。” “人家杜长庚同志，是我家的客人，我肯定不能看着他被算计。” 陆春丫知道白苏绝情，万万想不到她会绝情成这样。 这简直是不给她活路啊！ 被众人指指点点，她气得哇的一声哭了，求白苏：“婶子，我喜欢杜长庚同志，你帮我做媒，我是情不自禁，才会脑子糊涂一时做出那种事。” 陆春丫一边哭一边跪下来：“婶子，求求你成全我吧，我是你的亲侄女。” 跟在荷花身边的杜长庚人都傻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荷花猜得没错，这个女人还真想讹他？ 看刘芳芳也在上工的人堆里，还朝他看一眼。 杜长庚觉得不能让人误会，他气愤的站出来：“婶子，我不喜欢这位女同志，我跟她之间也没什么，昨天打猎下山，我跟贺岩哥还有尹凡李向阳一路，他们都能替我作证。” “为了我的清白，我现在跟你一起去大队部。” 陆春丫其实知道哭着求白苏心软是不可能的，但是昨天杜长庚差点救了她，她觉得这位杜同志是个心软的人。 说不定看她哭得可怜，又那么喜欢他，心软了呢？ 所以她才又跪又哭的，这会儿杜长庚站出来当着上工的人拒绝了她，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陆春丫觉得丢脸死了！ 她在地上打个滚，猛地挣脱开白苏，哇哇哭着跑走了。 白苏拍了拍身上沾的灰：“不能耽误上工了，陆春丫要是用寻死那一套讹人，今天经过的各位，到时候记得到大队还有公社替我和陆长庚同志作证。” 毕竟不能耽误了去药坊上工，陆春丫觉得丢脸离开了，白苏也就带着荷花和杜长庚，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药坊。 刘芳芳要进车间干活，白苏喊她：“让周知青帮你顶一会儿，今天去暖棚摘药的人不够，你跟我去。” 因为文化程度不高，之前刘芳芳一直在车间烧火搬柴，还有打扫药坊的卫生，还从来没有去过暖棚帮着摘药。 她以为是自己评了优秀员工的缘故，忙乖巧的跟在白苏身后，一路走过田埂进了暖棚。 暖棚里这会儿除了周芷兰，空无一人。 白苏朝周芷兰招了招手，让她过来，然后对刘芳芳温和的笑笑：“芳芳，杜长庚同志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你方便吗？” “想来你也听说了，杜长庚同志，是我女婿贺岩的工友，在县城运输队上班，他家的具体情况，我还是不多说了，留着让他跟你说。” “他的人品是信得过的，贺岩和我都考察过。” 白苏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昨天回去，她妈又提过贺岩哥的同事要在和平大队找对象。 刘芳芳要是还不明白，那就是傻了！ 她脸都快红成水煮虾了，扯着衣角一副扭捏的样子，连头也不敢抬。 “芳芳，你愿意吗？” 白苏温和道：“你要是不愿意，婶子不会勉强你，我去让杜长庚同志歇了这个心思。” 白苏要转身离开，刘芳芳结巴的开口：“不，不是，婶子，我就是没有想到，他，他会看上我？” 毕竟，杜长庚的条件那么好。 连他爹妈都说了，这样的好小伙，不知道怎样的姑娘才配得上？ 都以为他要找个知青的。 “他和你看对眼了，可能因为眼缘还有杜长庚的家庭情况吧！” 白苏替她拨弄了一下遮挡前额的留海：“芳芳，你能被选中来药坊上班，就证明了你是一个优秀的女孩，你又努力又勤奋为人还孝顺，做事情也是一把好手，你是自己都不知道，你身上有很多优点。” “你是个好女孩，以后不用把头低着，应该抬起来。” 刘芳芳抬起头，眼神明亮看一眼白苏，似乎因为她的夸赞，很激动的样子。 白苏笑了，手搭在她肩膀上：“就是这样，这个样子很好看，回头将前边遮住额头的留海也给剪了。” “好了，你就以这样的姿态去面对杜长庚同志。” 白苏拉着周芷兰出了暖棚，朝焦急等在外边的杜长庚点了点头。 杜长庚其实是个能说会道的，偏偏进了暖棚后面对刘芳芳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道先说什么，杜长庚就下意识的解释：“刘芳芳同志，我不是那种人，刚刚婶子侄女的事儿，是个误会，昨天下山她掉沟里，我本来想救她，贺岩哥察觉到不对劲，将我拉住了。” “后来，贺岩哥就拉着我看了一场戏，我才知道被人算计了，但她是个女孩子，我也不好闹得她名声不好，就想着这事儿算了，没想到她会一早等在婶子家门口。” 被白苏拔弄开了留海，刘芳芳睁着大眼睛，耐心的听杜长庚说完。 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下意识要低头，又记得白苏说过不能低着头，所以只好昂首挺胸。 这让她很不自在，捏了捏衣角才感觉好些。 “婶子不会骗人，杜长庚同志，我信你。” 第189章 吃瓜吃到了自家头上 接下来，刘芳芳也不知道要怎么进行下去。 她紧张的开口：“要不，你介绍一下你家的情况，婶子说你想说这个？” “对，对，我想说一下我家的情况。” “是这样的，我爹在街道办工作，我妈病了，躺在床上要人照顾，我还有一个姐姐嫁去了省城，在纺织厂上班……” 白苏和周芷兰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刘芳芳脸色绯红从暖棚里走出来，跟在她后边的，还有呵呵傻乐的杜长庚。 一看这情形，事情成了呗！ 杜长庚咧开嘴冲白苏傻笑：“婶子，我这就回去喊我哥陪着去镇上一趟，买点东西去芳芳家。” 刘芳芳臊得不行！ 她面红耳赤：“婶子，我回药坊上班了。” 说完，像只受惊的兔子，连看也不敢看杜长庚一眼，往药坊方向跑走了。 成人之美的感觉还不错，虽然是被迫做了一回媒。 白苏脸上露出姨母笑，冲杜长庚点点头。 杜长庚也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药坊。 跟杜长庚互通了心意，刘芳芳上班的时候人都有些恍惚，回到家几次开口要跟她妈冬香婶子说说她和杜长庚的事儿，冬香婶子一会儿喊她烧火，一会喊她切菜。 等饭菜端上桌，刘芳芳刚开口喊了一声妈，冬香婶子打断她。 “芳芳，听说贺岩食品厂那个同事，叫小杜的，今儿又去你们药坊那边转悠了。” 冬香婶子好奇的问：“那小伙子人长得俊，条件又好，他是不是看中了哪个知青？” “那个赵知青是真好看，长得水灵灵的，刚到咱们大队那会儿，将队上的小伙子迷得三荤五素的，还有跟她玩一块儿的苏知青，也长得好看，脸圆圆的，看着很有福气的样子，那样的姑娘一看就好生养。” 小杜同志条件那么好，哪个姑娘要是嫁过去就能吃上商品粮，不然陆家的那个春丫，也不会一大早药坊上工时闹出个好大的笑话。 脸丢尽了，现在闹着她妈，要找个比杜长庚更好的。 苗翠凤咽不下这口气，扬言贺岩带回来那小子眼瞎，明天陆大军回县城上班，要他带着陆春丫一起去，让他姑陆秋霜给找个县城吃商品粮的。 那小伙子要找媳妇，在和平大队闹出了好大的风波。 所以冬香婶子实在好奇，到底是哪个姑娘有这个福气？ 她催刘芳芳：“芳芳，你快跟妈说说，小杜同志看中的是赵知青还是苏知青？” “妈，我……” 刘芳芳鼓起勇气：“杜长庚同志要看上的人是我呢？” 冬香婶子懵住了！ 愣了一下后，马上哈哈大笑：“闺女，别逗你妈开心了，放心，过完年妈肯定帮你说一门好亲事。” “你进了药坊上班，隔壁大队你外婆家那儿，有好几个青年要娶媳妇儿的，在打听你呢？” “咱们慢慢挑，挑个好的。” 她弟弟也朝她挤眉弄眼：“嘿嘿，大姑娘留不住，我姐想嫁人喽！” 刘芳芳气得拿筷子去敲他。 看他们姐弟打闹，她爹扒拉一口饭：“家里不能因为你能在药坊赚工资，就拘着你不让嫁。” “别急，让你妈帮着慢慢挑。” 刘芳芳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她都说了杜长庚瞧中的人是她，她妈她爹还有弟弟，没一个人信的。 她正在想着，到底怎么告诉家里这事儿是真的？ 外边传来喊声：“叔，婶，你们在家吗？” 这时候是饭点，谁能找上门来？ 冬香婶子和他男人起身，看清楚拎着大包小包，站在贺岩和李向阳身边傻笑的杜长庚，人都傻了。 刘芳芳爹还转不过弯来，冬香婶子看看她脸色涨红的闺女，又看看在冲自己闺女笑的杜长庚。 她还是不敢信，冲贺岩道：“向阳，贺家小子，你们这是？” “芳芳回来没跟婶子和叔说吗？” 贺岩介绍杜长庚：“这是我们厂运输队的同志杜长庚，他在药坊跟芳芳挺聊得来的，想登门来拜访叔和婶子，他不知道路，就拉着我和向阳一路来了。” “这回认了门，以后就不用我和李向阳瞎操心！” 是这个意思吧？ 她没听错，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冬香婶子人傻了，又转头看了她闺女一眼，刘芳芳羞涩的点点头。 她这回知道，是真的了。 冬香婶子一把接过杜长庚手上的东西，热情道：“你们吃晚饭了没？要不都坐下说话，我去灶房给你们卧几个荷包蛋，下碗面。” “不用，不用，婶子我们吃过了。” 不管贺岩他们怎么说，冬香婶子执意要去卧荷包蛋，这是他们大队招待客人的最高礼遇。 冬香婶子风风火火去灶房，喊刘芳芳爹：“她爹，陪客人说会儿话，我卧几个鸡蛋很快端过来。” 刘芳芳有些害羞，不太敢拿眼看杜长庚，她爹更是不善言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岩掐了杜长庚一把，杜长庚见到她弟好奇的睁大眼睛打量自己，忙冲他笑了笑。 “你就是才良吧？我听你姐说过你。” 杜长庚跟他未来小舅子说话：“才良，听说你在镇上读中学，你上初几了？” “初二……” 还好，刘才良的性格随了冬香婶子，还挺能说。 等手脚利落的冬香婶子，煮了三碗荷包蛋端进屋，贺岩拉着李向阳和杜长庚围坐在桌前，一边吃一边跟冬香婶子一家说话。 刘芳芳他爹虽然话不多，也问了杜长庚他们家的情况。 杜长庚有个瘫在床上的妈，他和冬香婶子都觉得没什么，他家芳芳本来就是勤快的性子，照顾人能行。 不然以人家小杜同志的条件，找什么样的姑娘不行，为啥偏偏看上他家芳芳？ 杜长庚还跟冬香婶子约定，等跟着贺岩再出车一趟外省，回来就要过年了，他到时候能休几天假，带着芳芳进城逛一逛，去看看他家的情况。 双方满意，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找媳妇儿的事情办成了，杜长庚心潮澎湃，可惜只有两天假，不能在和平大队再留一天，跟刘芳芳多独处一会儿。 第190章 冲进去，给我砸 满是兴奋又带了些许遗憾，杜长庚随贺岩坐上了回县城的车。 一早从和平大队出发，开到了镇上公社，路边有一男一女摇手要搭车，看到那女的身穿碎花棉袄，杜长庚感觉眼熟。 “哥，是不是陆大军和嫂子那个堂妹？” 贺岩开着车，也看到了路边摇手的两个，不过，他不准备停车。 “你都记住了？看来这次跟我来和平大队一趟，有些事情让你印象深刻。” “他们错过了去县城的车子，看起来走得还挺累。” 贺岩笑杜长庚：“怎么，你这意思是让我好心载他们一程？” “哥，你快别笑我了！” 杜长庚真是头一次撞到不择手段算计和讹诈人的，要没贺岩和他婶子，被缠上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他催促贺岩：“哥，踩过去，别搭理他们。” 贺岩也是这个意思，车子都慢慢开到了陆大军和陆春丫面前，猛的一脚油门从他们身边踩过去，让他们两个没拦到车，还吃了一嘴的灰。 然后，贺岩载着杜长庚绝尘而去…… 年前暖棚蔬菜大丰收，大队长李志强和戚支书高兴得合不拢嘴，离过年还有十天，大队部从隔壁前进大队猪厂买了两头猪，宰杀了给社员同志和知青分肉。 猪就在大队打谷场，当着社员和知青们的面直接宰杀。 手上没活儿的社员，全跑来围观。 过几天药坊也要放假了，大概年二十五的样子就放假，因为忙着药坊的活儿，白苏还没来得及置办年货。 她一出现在大队打谷场，眼尖的李志强看到她，忙跟他招手：“妹子，这边来这边来，你看中了哪块肉，一会儿我让割肉的同志给你分。” 凭李志强和白苏的交情，这点通融他还是能做主的，就算白苏要挑肚子上肥瘦相间那一块，他情愿自己家吃点亏，也要满足她。 李志强指着猪身上最好的肉，没有骨头的一块，示意给白苏看。 白苏忙摇头：“我们家不要猪肉，能不能将两头猪的猪大肠给我？” 其实白苏一来大队打谷场，李志强一吆喝招呼，都往她这边看。 谁家过年都想要分块好肉。 心眼儿小的，生怕她将好的那一块给分走了，看不习惯李志强打算给她开小灶。 特别是，跟她不对付的苗翠凤和陆老婆子，指着这点肉过年呢，一直恨恨的盯紧了白苏和李志强。 白苏不肯帮陆大军，也不肯帮陆春丫介绍杜长庚当对象这事儿，她们婆媳两个还记恨着。 但如今白苏，跟她们是两个境界的人。 这两人也只能盯着她，嫉妒她，眼馋她的日子，翻不起什么风浪，白苏也只把以前这对压着原身的婆媳当个屁看，懒得搭理她们。 以为白苏会挑一块好肉走，结果要的是臭气熏天的猪大肠。 陆老太婆得意极了，凑到苗翠凤耳边：“也没变聪明多少，还是个傻子，猪大肠有什么好吃的，咬又咬不烂嚼也嚼不动。” “她要猪大肠正好，咱们才能分到好肉。” 苗翠凤紧张的让陆老婆子噤声。 婆媳两个自以为精明，白苏却将她们的小动作一一收在眼底。 白苏没有搭理她们，李志强觉得白苏吃亏了，白苏将他喊到一边：“给猪大肠就行了，贺岩上次回来，我让他跟袁建国说，过年帮我弄半扇猪。” “向阳也跟袁建国认识，他们家是屠宰厂的，贺岩开了口，他肯定能给我弄到肉。” 今年和平大队，托了白苏的福，社员同志和知青过年才尝到了肉味。 可以说往年，想吃一顿肉也难，最多只能沾点肉沫星子。 半扇猪，好大的手笔？ 这惊到了李志强，他问白苏：“妹子，我没听错吧？你咋要买那么多猪肉？” “半扇猪怕是还不够吃呢！” 白苏解释：“我们家人多，然后兰花和周长卿两个孩子也处了这么久，我准备趁着她舅舅舅妈回来过年将他俩的婚事给办了。” “我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得弄点腊味给他和嫂子带去海岛。” 白苏告诉李志强：“猪大肠就是用来灌腊肠的，屠宰厂那边的猪下水，都卖给县城的食品厂了，我怕弄不到猪肠，所以不要肉了，就跟你张口要两头猪的大肠。” 熏腊肠是个什么东西？ 和平大队过年熏腊肉的人家有，腊肠李志强还真没听说过。 知道白苏要猪大肠是用来灌腊肠，不会吃亏，李志强忙点头答应了。 白苏在大队打谷场等着她心心念念要的猪大肠，却不知道趁着社员们围观杀猪的功夫，一辆东风牌的小货车载着人绕过大队打谷场，径直开到了药坊门口。 小货车载着乌涣涣的二十多个人，个个手上戴着红袖套，雄纠纠气昂昂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车刚停在药坊门口，他们争先恐后从货车上跳下来，将药坊团团围起来。 一堆人围着药坊，还举着手大声喊口号：“我们是人民的主人，打倒资本主义的走狗，打倒黑五类！” 喊声动天彻地，惊动了药坊里在忙活的人。 赵清柔听到动静，跟荷花她们一起出来，看到带头的人，赫然是上次来过的那个革委会洪主任。 知道大势不好，赵清柔灵机一动吩咐荷花：“快从后门走，去喊干妈。” 荷花拔腿要朝后门走，洪成一瘸一拐带着人出现在药坊门口，吩咐身后跟着喊口号的狗腿子们。 “前门后门堵住了，一个也别想跑。” 洪成大手一挥，吩咐下去：“冲进去，给我砸！” “哎，你们别砸，不许砸……” 场面一度很混乱，洪成一声令下，他的狗腿子们就乌泱泱涌进药坊，开始打砸东西。 听到动静从车间冲出来的周长卿，手上拿着火叉子：“洪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早在上次洪成来过，白苏一直让周长卿警醒着。 所以周长卿听到外面苏笑笑的喊声，知道是革委会的人来了，周长卿就让药坊车间的人停下干活，手上拿着家伙往药坊门口来。 药坊是大家生存的根本，每个月还要靠着药坊给工资的。 在周长卿的带领下，药坊的人个个也是气势汹汹，不打算退让。 第191章 臭女人，你疯了吧 洪成其实知道，秦炎越的女人是个硬碴子。 其实他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药坊，而是药田那边成分有问题的博士和教授，特别是被人举报的尹教授爷孙。 批斗抓人游街，洪成是个行家。 他的人已经踢翻了药坊里几筐药，他马上改变战略：“分一半人，将这里给我守住了，别让他们有机会出去通风报信。” “其它的人，跟我去药田那边抓人。” 洪成微睨着眼与周长卿对峙了一下，留下人围着药坊不让进出，身后跟着浩浩荡荡十来个狗腿子，往药田那边扑去。 若洪成是冲着药坊来的，周长卿反而能松一口气。 因为药坊毕竟是在县委那儿挂了号的，洪成破坏药坊生产，秦书记和县委那边的领导肯定不让，洪成弄坏了多少药坊的设施，回头都得将损失给补上。 但如果是冲着尹教授他们，还有自己姑姑姑父去的，批斗黑五类，抓人游街，这是洪成作为革委会领导的工作。 看着洪成带人面露狠色往药田那边去，周长卿急死了。 李向阳丢下手上的树棍子，凑过来：“要不我将柴房后边那窗户给卸了，溜出去找婶子。” 眼下也只好这样了！ 特别是周长卿自己成分也有问题，贸然出头不但不能救她姑姑姑父和尹教授他们，还会进一步连累药坊。 周长卿冲李向阳点点头，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 李向阳要奔到后边柴房去卸窗户，沈知青在一旁道：“周知青，这样不好吧？你这样会连累药坊。” “是啊，周知青，革委会的人都将前面围住，你绕到后门被抓住了，到时候药坊就麻烦了。” 周鸿波也站出来劝周长卿，让他为了大家着想。 周长卿于是就看向了这两人，还挑挑眉，眼神里暗含深意。 他知道，尹凡爷孙是他秦叔要护着的人，按说以他秦叔的手段，会将药坊保护得很好。 尹教授他们的底细，还有自己姑姑和姑父的深浅，应该他在县委那边都做了手脚的。 上次洪成来试探过，周长卿就知道革委会不清楚药田这边的底细。 那么，为什么他们这次来，目标明确，就是奔着尹教授爷孙，还有自己姑姑姑父他们来的？ 一样米都能养百样人！ 周长卿不得不怀疑，药坊出了奸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和荷花赵清柔他们，都被人盯住了，一拆窗子出药坊，怕是要被革委会的狗腿子抓个正着。 现在，只能看尹凡那边了！ 尹凡到底是吃够了苦头的，连自己亲爹妈都能出卖他爷爷，所以养成了他敏感的性子，一有风吹草动就特别警惕。 特别是上次革委会的洪成来过，他就一直悬着心。 看到突然开进山坳的货车，远远看到货车上带着红袖套的手还在扬来扬去，尹凡就知道大事不好。 “孔姨，芷兰姨，你们快将我们熏的腊味藏起来，我现在去喊婶子。” 天气转冷，尹教授这些天又发了一次病，这几天还躺床上休息。 他身体不好，一时偷跑怕是来及了！ 孔教授和周芷兰听尹凡的，借着暖棚奔向他们住的小矮房，手忙脚乱去藏薰的腊味。 大队打谷场那儿，白苏刚拎了两副臭气薰天的猪大肠，放进她拎来的篮子里，尹凡着急慌忙跑过来。 一向沉稳的他，这回跑得快喘不上气来。 他上前拉白苏：“婶，婶子，革，革委会。” 因为喘气，尹凡甚至一时没办法说清楚事情的经过，但是白苏与他朝夕相处，光看他这副已经失态的表情，还有他如此着急的样子，已经知道大事不好。 尹凡指着药坊，要拉着白苏往那边跑。 白苏就懂了，是革委会，革委会的人又来了！ 而且尹凡这么急，怕是这次不仅是冲着药坊，更是冲着尹教授他们和周芷兰夫妇来的。 白苏都忘了自己手上拎着篮子，冲在指挥分猪肉的李志强和戚支书喊了一声。 “药坊出事了！” 她喊完一声，拎着篮子跟尹凡一起狂奔。 被惊动的李志强和戚支书，还有大队社员，看到白苏奔跑的背影，忙拔腿跟在她后边跑。 有些已经分完肉的大队社员，听到药坊出事，更是顾不上回家，拎着猪肉就去追尹凡和白苏。 药坊有她和秦炎越要保护的人，并且山坳那几位过得好不好，关系着药坊的发展，关系着和平大队全体社员能不能吃饱穿暖，以后过年还能不能分上猪肉。 白苏这个运动细胞不怎么发达的人，硬是跑出了百米冲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还拎着个篮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量。 一边跑，她脑子里飞驰电掣间，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运转。 在思考怎么样跟洪成和他的狗腿子们对抗，才能保住药坊，保住她和秦炎越要保护的人。 带着一堆的人往药坊狂奔，跑过石桥就是药坊暖棚。 石桥旁还堆着之前搭暖棚剩下的一堆竹子。 白苏狂喊一声：“抄家伙，都抄家伙！” 尹凡反应很快，首先就冲过去抓起一根竹竿，戚支书还在犹豫，绝对无条件支持白苏的李志强冲过去，拣起两根竹竿，二话不说就给戚支书塞了一根。 有他们几个起了头，社员们有样学样，都去抄竹竿。 所以等洪成带人包围住了低矮的那排红砖房，将周芷兰蒋玉泉他们，还有生病的尹教授绑出屋时，在白苏的带领下，和平大队一堆或拖或举着竹竿的人，气势滔天出现在暖棚的地平线上。 卷起一片遮天蔽日的灰尘，站在了洪成和他的狗腿子面前。 洪成在县城和各个公社大队横行霸道惯了，只有他们批斗别人，抓别人游街的份，还从来没有看过这种场面。 看白苏一点也不怯弱的样子，要跟他大干一场的架势。 洪成先声夺人：“臭女人，你疯了吧？” 他还想告诉大队社员，他是革委会的人，是让人闻声色变革委会的人。 白苏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第192章 如天神降临的秦书记 “洪主任，药坊是我们和平大队的支柱，药坊能让我们和平大队的社员吃饱穿暖，过年分肉，你带人来破坏药田，破坏我们药坊的工作，不合适吧？” 白苏往前走一步，和平大队的社员也举着竹竿拎着肉往前走一步，大队社员比洪成的人还多一半，一齐往前动，在土路上扬起一片灰尘。 “站住，你们给我站住！” 洪成觉得，这个疯女人真敢带人将他碾成肉泥。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扬起手露出自己戴的红袖套，大喊一声：“我们是革委会的，你们谁敢乱动？” 革委会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存在，他这一喊，社员们被吓到了，有点退缩的意思。 白苏觉得这时候，气势绝不能输。 她将胸脯一挺，往前走一步，在气势上碾压洪成：“洪主任，你将打理药田的同志请走了，我们队上的药田怎么办？” “药田没人管了，药坊就没法运转，药坊不能生产制药，就不能为和平大队还有公社和县里创收，这样就损害了广大社员同志的利益。” 白苏手握拳头高举着，气势十足道：“洪成同志，你的工作我们管不着，但你不能损害我们大队社员的利益，成为让我们吃不饱穿不暖的凶手。” 这她娘的说什么狗屁话？ 关键就是这个女人绕七绕八的，还该死的有道理。 洪成说不通了，放软语气蛊惑人心：“和平大队的社员同志，有人举报了药田这边几位同志，所以得请他们去县里交待一下自身问题，请你们理解革委会的工作。” “还有，戚同志和李同志，你们做为和平大队的干部，应该劝一劝社员同志们顾全大局，不要阻挠上头的工作。” 戚支书和李志强一脸为难，有些被说动的样子。 白苏忙道：“好啊，洪主任把我也请去县城吧，正好让我去见见秦书记，见见县委的领导同志，让他们评理，洪主任你带人来药坊闹事，是不是在破坏人们群众的工作。” 白苏都不带怕的，嘴皮子叭叭叭，论胡搅蛮缠说歪理，洪成他们会，见过世面的白苏也同样拿手。 眼前的女人是个硬碴子，比他们革委会还会鼓动人心。 洪成不耐烦了，看向跟来的戚支书和李志强：“你们大队部的人，真要阻止我们革委会的工作？” 洪成的眼神，像毒蛇和猛兽一样，似乎被他盯上了，要将人给啃噬光了。 不是人人都有白苏的勇气，李志强和戚支书，其实扛不住这种威压。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又不得不站在白苏身边，因为竹竿子他们已经拿上了，退缩一步，敌人就会乘势而上，将他们啃得不剩骨头。 就这样，两方陷入了僵持的地步。 而被白苏保护的尹教授和周芷兰夫妇，还有林教授孔教授，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特别是看到在白苏的带领下，戚支书和李志强扛住了压力，没有向洪成低头。 他们还感觉到了，有些大队社员听到革委会的名头，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但是他们没有放下手上的竹竿。 在这一刻，他们下放来牛棚山坳的人，觉得自己用尽了浑身解数，贡献在和平大队这片土地上没有错。 如果可以，他们愿意继续为保护他们的大队社员奉献，在这片净土上抛头颅洒热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白苏的坚持下，李志强和戚支书的带领下，社员同志举着竹竿拎着猪肉与革委会的人对峙。 白苏一路拎着篮子跑来药坊，甚至都忘记她手上拎着臭气熏天的猪大肠。 直到洪成身边的一个狗腿子，因为闻到篮子散发出的恶臭，没忍住捏住了鼻子，白苏才记得她还拎着一篮子猪肠。 不过，气势不能输，她一放下篮子，就等于向洪成投降了。 为了打破这种僵局，白苏甚至还硬着头发往前移一步，将篮子往洪成面前怼。 还没见过这种不怕死的硬碴子？ 闻到刺鼻的臭味迎面扑来，洪成快崩溃了：“白苏同志，你要是再不让开，我们革委会的同志要不客气了，今天得砸光你的药坊。” 狭路相逢，勇者胜！ 先一步心里防线决堤的人，就落了下风。 白苏正准备咬着洪成，说他狼子野心，就是来破坏药坊的，通向药坊的路上，出现了一辆小轿车。 小轿车走得很快，扬起一阵灰尘就停在了他们两方对峙的地方。 白苏认出了，是秦炎越的专车。 每次秦炎越去哪儿，都是赵秘书停好车，走下去帮秦炎越开车门，秦炎越才会从车上下来。 这次却不是，车一停稳，秦炎越已经推开车门，迈着大长腿下了车。 洪成喊着要砸药坊的声音很大，在山坳回荡，下了车的秦炎越目光掠向人群看向白苏，与她的目光交汇后，这才移到与她对峙的洪成身上。 “洪主任，听说你要砸了和平大队的药坊？” 秦炎越迈着大长腿，朝白苏这边走，将她护在身后：“作为县委的书记，我代表县委的同志们，不支持你这么做。” 秦炎越板着脸说完这句话，不怒自威。 第193章 老虎头上拔毛 白苏觉得当秦炎越迈着大长腿走过来时，像是天神下凡。 因为其实白苏也是在硬扛。 她压根没有考虑过后果，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想用群众的力量击退革命会的人，然后再去县城找秦炎越求助。 她其实没有能力完美收场。 在这个危急的时候，秦炎越就如天神降临般出现了，替他挡住了洪成的怒火。 白苏还在觉得秦炎越的举动帅极了时，跟着赵铭一起下车的女人，觉得秦炎越简直磨叽死了，跟洪成这种癞皮有什么好说的。 白苏刚觉得跟随赵铭一起下车的女人有点眼熟，那个女人风驰电掣般冲过来，扬起拳头直接给了洪成一拳。 洪成还愣着呢，一拳就被人给干翻了！ 看到白苏篮子里拎着猪下水，她嫌弃的捏了一下鼻子，突然眼睛一亮，抢过篮子就往要爬起来的洪成头上一扣。 她做这个举动太突然了，不说在场社员和革委会的狗腿子，就是站在她身边的秦炎越和白苏也没有反应过来。 白苏眼睁睁看着，流着臭水的猪大肠，挂了洪成一脑袋，然后再从他脑袋上滑下来。 伴随着令人窒息的画面，洪成愤怒的尖叫：“韩秀梅，你找死？” “你才找死，你敢来破坏我妹子的药坊，我妹子办个药坊多不容易，你还敢来搅事。” 白苏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她看着眼熟？ 她将视线移向朝她们跑过来的白展鹏，还有陪赵铭站在车旁握手捏拳的白茅。 做完这一切的韩秀梅，像个没事人一样冲白苏和秦炎越道：“你们跟这种人废什么话？” “韩秀梅，我要杀了你！” 终于将猪大肠从身上扒拉开了，顶着一头黏液的洪成，朝韩秀梅一声怒吼。 韩秀梅抬腿猛地一踹，将爬起来扑向她的洪成踹倒：“德性，当上革委会主任长志气了，还敢吼我？” “滚不滚，不滚不是今天你搞死我，就是我打死你！” 在韩秀梅一阵凶猛的操作下，在全体和平大队社员惊讶的目光下，在革委会狗腿子们不可思议的眼神中，遭受了奇耻大辱的洪成，突然一挥手。 “滚，都给老子滚！” 洪成眼眶红肿着，一副快要哭的样子。 他顶着一头臭气熏天的猪大肠黏液，带着他的狗腿子们上了东风货车，然后车子扬着烟尘离开了。 其实白苏这具原身，跟她嫂子韩秀梅的感情并不好。 韩秀梅跟她哥结婚后，只回过几次和平大队，她和她嫂子没什么交集。 原身能记起的部分，也就是她嫂子是个医生，在海岛部队的医院上班。 其它的，她不太清楚了！ 她哥白茅不计成本补贴她们母女，书里写的，她嫂子其实对她很有意见。 韩秀梅同志以这样的方式出场，震惊了白苏，也让白苏了解了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嫂子，你太厉害了！” 白苏露出崇拜的目光，盯着韩秀梅眼睛在闪光：“你们在海岛，是不是遇事了，都是你挺身而出，保护我哥？” “说什么呢，也没有啦！” 韩秀梅凭着本能干完这事儿，发现在小姑子面前露馅了。 她是不是太凶了点？ 接受到白苏热切的眼神，她又很受用。 看一眼朝他们走来的白茅，她不好意思笑笑：“我就是个纸糊的老虎，关键时候，还得靠你哥，白茅同志。” “是啊，姑，没错儿。” 白展鹏亲切的喊完白苏，兜他爸妈的底：“我爸跟我妈配一对，还是因为我爸他英难救美，我妈才心甘情愿跟了他。” 说得他好像没人要似的？ 分明是韩秀梅同志太凶了，他不敢不从。 走过来的白茅看着他妹子笑，拍了一下白展鹏的脑袋：“小子，让你给我胡说八道。” 在没有见到她哥嫂一家前，临近过年，白苏等着他们回来，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原身的情感因素，让她体内残留着对这个很少见面哥哥的感情。 但是她跟原身的性格天差地别，很怕自己露了馅，会让在部队历练过的白茅对她产生怀疑。 以这样特别的方式面对她哥嫂一家，白苏心里的忐忑不安，在这时候消失殆尽，也重新认识了这一家人。 白茅敲儿子的脑袋，白苏就一把扯过他护在身后：“别敲头，回头敲傻了。” “这小子本来就傻不楞登的，话还多。” 白茅一脸嫌弃，白苏就拿眼神警告他。 面对自己最疼的妹子，白茅哑声了，举双手投降，意思是他不敢再说了。 韩秀梅就笑：“总有人能治你！” 革委会的人走了，戚支书和李志强才回过神来，不怪他们，在他们眼里，革委会是招惹不起的存在。 白苏的嫂子韩秀梅，竟然敢踹人家，敢将臭气熏天的猪大肠扣洪主任脑袋上。 关键那个洪主任嘴上嚷嚷着要杀了她，被她踹几脚，带着人逃也似的跑了。 这要震撼他们一百年！ 戚支书和李志强以及大队社员们，实在脑子转不过弯来，可不就是等革委会走了，还傻站着看白苏他们亲人相见泪汪汪。 白苏其实也闹不明白，为什么洪成会怕她嫂子韩秀梅？ 为什么她嫂子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她哥嫂才回来，一身疲惫，她得去弄好吃的招待他们夫妻还有自己侄子。 “戚支书，大队长，我回头一定好好谢你们，你们先散了吧，我带我哥他们回去。” 白苏一挥手，戚支书和李志强压下满腹疑惑，这才带着大队社员们离开。 “还有没分到肉的没？没分肉的去大队打谷场领肉。” 戚支书一声喊，大家才记得比起看热闹，好像领肉的事儿更重要，这关系着是不是能过个好年。 大队社员们忙跟着离开，李志强跟白茅挺熟的，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也离开了。 白苏这才记得去捡地上的猪大肠：“嫂子，这两挂大肠，被你当武器了。” “对付洪成那种癞皮，就得拿猪肠扣他，臭不死他。” 韩秀梅蹲下来帮白苏拣猪大肠：“洗洗还能用。” 第194章 他妹子和秦炎越有情况 “这都是我买来灌腊肠的，反正灌好也是给你们带去海岛，你不嫌弃就成。” 上次白苏就有做熏腊肠寄去海岛，可惜只有几根，白展鹏和韩秀梅爱吃极了。 那种广式腊肠带甜味的，海岛能买得到。 白苏做的麻辣味儿和香辣味的，以前还真没有吃过。 他们娘俩就馋这一口。 听到白苏要灌腊肠，还要灌了给他们带回海岛。 韩秀梅不顾舟车劳顿，兴致好极了：“那我跟你一起灌腊肠，你教教我，你哥就好这一口。” “韩秀梅同志，你撒谎，是你和展鹏爱吃。” 白茅一说话，韩秀梅就挽着白苏的手摇晃，白苏于是回过头拿眼瞪他。 收获了白眼的白茅同志，知道自己在妹子面前失宠了，冲秦炎越道：“炎越，你看，女人是老虎，惹不起惹不起。” 不怎么爱笑的秦炎越，这回笑着点头回应了战友。 看看走在前边，跟韩秀梅同志并排的女人，可不就是一只母老虎，还挺凶猛的，快将他吞噬干净了…… 知道他哥嫂要带着侄子回来过年，白苏已经让周长卿和兰花将她娘家那屋，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连被褥铺盖也用药皂洗了一遍。 牙刷牙膏脸盆和毛巾什么都是新买的。 韩秀梅拖着行李箱，拉着白展鹏一进屋，就闻到屋子里有一股药皂的味儿，混合着阳光的味道。 “嫂子，屋子我都收拾干净了，你跟我哥一屋，展鹏自己一个屋。” 白苏说出她的安排：“然后吃饭的话，这边不用开火，都在贺家那边吃。” 韩秀梅对白苏的安排满意极了！ 以前她跟着白茅回来过年，他丈夫的妹妹顶多帮着打扫一下屋子，她还要手忙脚乱洗洗刷刷，还得煮饭喊她们一家子过来吃饭。 路上累不说，在和平大队过年也累着了。 现在她妹子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将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洗漱用品，被褥铺盖什么都给准备了新的。 只看屋里的摆设，韩秀梅就知道她妹子欢迎他们一家子回来过年。 白苏做的这一切，韩秀梅舒心极了。 她搂着白苏的肩：“妹子，辛苦你收拾屋子。”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再说这屋子也不是我一个人收拾的，是兰花她对象周知青帮着收的。” “梨花嫁给贺岩后，贺岩拿钱赎回了他家以前的宅子，那屋子太大了，贺岩结婚后又得去县城食品厂上班，我亲家觉得屋子太空，就拉着我们一家子住过去陪她。” “那会儿兰花的对象周知青没地方住，我让他在咱家这屋子住着，帮着守家。” 白苏解释：“队上知青结婚了，要分屋子，刚好贺岩家以前住的那屋，被队上收回去还空着，我就帮着找大队长张口，替周知青要了那屋。” “兰花和周知青要结婚了，周知青就搬出去了，离开前帮着我将这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屋子长期没人住空着，容易坏。 听说周长卿搬出去了，韩秀梅觉得可惜：“你也是，让周知青搬出去干什么，就让他跟兰花在咱们这屋结婚，以后小两口还能帮着守家。” 白苏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她觉得做人要知分寸。 毕竟娘家这处屋子是原身爹留下来的。 她当初从陆家搬出来，没地儿住，带着孩子们住进来还说得过去。 哪有外甥女结婚，占着舅舅家屋子的？ 占别人屋住久了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 不能因为她哥嫂好说话，她们一家子厚着脸皮占便宜。 “贺岩家以前住的那两屋，就在咱家屋子隔壁，住这么近，他们小两口以后还是能帮着咱家看屋子，反正队上知青结婚都是要分屋子的，不要也吃亏了不是。” 白苏跟原身嫂子韩秀梅还挺聊得来的，但是她侄儿白展鹏到底是个少年郎，一路舟车劳顿折腾得饿了，帮他妈收拾东西的时候肚子还咕咕响着。 白苏要回去煮几个菜招待她哥嫂一家，忙结束了这场谈话。 白茅和韩秀梅夫妻俩这次回来，带了一堆的东西。 本来全要搬下车的。 白苏说过年除了兰花和周长卿的喜宴，其它时候让他们上贺家吃饭，白茅和秦炎越搬行李的时候，将一大半给白苏的东西都留在车上。 “哥，我先回去，你和嫂子收拾一下，一会儿过来吃饭。” 白茅觉得他这次回来失宠了！ 他妹子以前很黏他，现在只顾着他媳妇儿和儿子，将他这个当哥哥的冷落在一边。 妹子总算跟韩秀梅同志聊完了，白茅兴冲冲的喊她看车后备箱：“你过来看看，我们帮你带的什么？” 白茅同志在自己妹子面前，沉稳的形象崩得一塌糊涂。 白苏照顾着他的面子，跟着站在后备箱那儿，白茅就将大包小包，一样一样解给她看。 芒果条、木瓜干，干荔枝桂圆，各种水果罐头，椰粉椰条椰子糖。 各种海鲜，鲍鱼，干虾，大墨鱼，鱿鱼丝，海鱼干，贝类海参什么都应有尽有，还有一大捆海带，滋补的药材，鹿茸什么的。 “白茅同志，你这是要开海货和果干铺子吗？” 看到堆满一后备箱的东西，白苏心疼道：“这么多东西，你们是怎么扛回来的？” “韩秀梅同志说海岛的果干和海货便宜，她一样也不肯落下。” 白茅也很委屈：“韩秀梅同志还说，她嫁我这么久，总算到了我发光发热的时候，你哥就是个从南到北的搬运工。” 看来她哥嫂之间的感情好得很。 白苏笑了：“哥你辛苦了，一会儿我做几个好菜犒劳你。” 多大的人了，还跟自己妹子告状。 秦炎越看不下去了，催白苏上车：“走吧，我送你过去，帮你搬东西。” “我也去我也去，这边有你嫂子收拾。” 白茅要挤上车，秦炎越直接车门一关，一脚油门发动了车子。 站在屋门口的白茅傻眼！ 秦炎越这家伙，咋跟他妹子那么熟，搞得他像外人似的？ 不对！ 有情况啊！ 第195章 好惨一男的 最在乎自家妹子，隐约感觉到不对劲的白茅，一边冲进屋一边喊。 “韩秀梅同志，我跟你说，秦炎越这家伙跟咱妹子之间有情况。” 韩秀梅正在收拾行李，头也不抬：“啥情况？” “就是有情况，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从小我妹子的事儿，我直觉特别准。” 白茅激动道：“秦炎越这个铁石心肠，在部队都不跟女人说话的，你说你们医院以前的小护士，多少个瞧上了他的，他都不搭理人家。” “他咋跟我妹子那么熟？你发现没有，之前他寄来海岛的信，三句两句不离我妹子。” 白茅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快接近真相了。 性格大大咧咧的韩秀梅，觉得她家老白真能想：“这不能吧？咱妹子嫁人生过娃了，再过几个月，她都要做外婆的人。” “咋就不可能，我妹子长这么好看，这次回来瞧着比以前气色更好，说她没生过孩子也有人信，我妹子又能干，长得还好……” 对自家妹子迷之自信，对战友脾气性情了如指掌的白营长，跟他媳妇在那儿叭啦叭啦个没完，秦炎越已经载着白苏将车停在贺家门口，帮着白苏往屋里搬东西。 韩秀梅同志今天的威风深深震撼了白苏！ 她脑子里有一堆疑问，怕问太多，在韩秀梅面前露馅了。 这会儿趁着有机会，她旁敲侧击跟秦炎越打听：“洪成好像认识我嫂子？他喊我嫂子韩秀梅？” “嗯！” 秦炎越点头：“本来就在一个大院长大的。” 原来是这样！ 白苏还是很惊奇：“那我嫂子也太威风了！” “洪成被他揍大的，你嫂子能不威风吗？” 白苏一副求知若渴，我要听我要听的样子，秦炎越看眼前的女人东西都不搬了，睁大一双泛着光的眼睛在等着他说下去。 他就耐心地为白苏解惑：“韩秀梅是大院里的野小子，被韩老爷子教得很能打，洪成又是个捣蛋鬼，打小没少被韩秀梅揍。” “韩老爷子老来得女，对你嫂子韩秀梅宠得很，洪成告状，还要被你嫂子她爹喊家长来训一顿。” 秦炎越继续说下去：“韩秀梅后边学医参军，去了海岛部队，洪成还以为离开了京城，终于不用再遭受你嫂子一家毒打，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在和平大队又遇上了。” “更巧的是，洪成还带人欺负你，还要砸你的药坊。” 秦炎越告诉白苏这些时，分明没什么表情，白苏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口气。 看他对自己嫂子和洪成的事情这么熟悉，白苏抓重点：“你跟我嫂子以前认识？” 秦炎越嗯一声：“一个大院长大的，韩秀梅同志就是我介绍给你哥的。” “韩秀梅身上的野劲让人吃不消，你哥又英雄救美了，我将他们凑一块儿。” 秦炎越告诉白苏：“一物降一物，韩秀梅自从嫁给你哥后，性子变了很多，今天是洪成欺负你，她看不下去。” 听了秦炎越解惑，白苏才知道秦炎越洪成和她嫂子韩秀梅，竟然是在一个军区大院长大的。 那她嫂子背景还挺强大的嘛！ 凭她打了人，她爹还喊洪成的父母来训一顿，可见洪成的家庭情况还矮了一截。 难怪她嫂子有底气打人，有底气直接拎了臭气熏天的猪大肠扣洪成一头。 白苏觉得解气极了！ 但为什么，事情就这么巧呢？ 洪成刚好挑到她哥嫂回来过年这一天，带着革委会的狗腿子们跑来和平大队闹，还被她嫂子瞧了个正着。 偏有这么一个人，如此了解洪成和她嫂子的事儿，恰如其分时间点掐得正好，载着白茅和韩秀梅同志，在她被欺负的时候，回了和平大队。 这让白苏不得不怀疑到某个人头上。 白苏搬了东西，还扭过头来奇怪的看他一眼。 秦炎越暗骂一句没良心。 他这么杀洪成的威风，都是为了谁？ 白苏从秦炎越这儿打听消息时，洪成跳进了前进大队的河沟里。 车子开离和平大队后，平常唯命是从的狗腿子们，也受不住他们洪主任身上的恶臭味儿，不敢捏鼻子，只能拼命憋住气。 撞到韩秀梅这个疯女人手上，洪成已经够丢脸了。 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沾着一身猪大肠的黏液和屎臭味回县城。 要是遇到熟人，或者被他批斗过的人，那是什么场景？ 以后他在县城再也不会有震慑力，人人只会将他当成纸糊的老虎。 临近过年这些天，大中午的有阳光照着，他以为水里不怎么冷。 受不住自己一身烂臭熏天的味儿，车子开出和平大进，洪成一头扎进了前进大队的河沟里。 入了水才知道，河里彻骨寒凉。 今儿他从县城带来的小跟班们，这会儿三三两两坐在河滩上等他，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什么。 已经威仪扫地了，还要被自己手下人瞧不起吗？ 洪成一咬牙，坚持下来，拼命戳自己身上头上的猪大肠黏液和猪屎渣子，将皮都搓下来一层，冻得他直哆嗦，这才上了岸。 岸边，他的狗腿子一号，革委会新收的骨干，正捧着衣服在等着。 在竹丛的遮挡下，洪成手乱脚乱往身上套着衣服。 听到远处传来的笑声，他穿好衣服不悦的哼一声：“他们在笑什么？” 洪成像毒蛇一样的目光看过来，他的跟班佟大贵马上点头哈腰。 “没笑，没笑，我都给提醒了，和平大队的事儿他们要是敢多说一句，就将他们家给革了，请他们全家去示街游行。” 佟大贵是洪成新的左膀右臂，之前的跟班一号和二号，很是凶猛。 但不知道怎么遭了暗算，被人套麻袋打得卧伤在床。 他刚好骑车不小心摔折一条腿，只能提了没什么能力，还算听话的佟大贵跟在身边。 这家伙是从学校挑来的，除了会拍点马屁，做事情真不行。 不然，今天在和平大队，他也不会吃亏成这样。 要换之前的两个跟班，早在韩秀梅那个疯女人扑过来时，会拼命挡在他身前。 第196章 疯女人留着过年 洪成伸手，佟大贵捧着洪成的呢子外套往他身上套。 洪成还在心里嫌弃着韩大贵，觉得他这个属下不得力，韩大贵边给他套上衣服还在一旁出主意：“洪主任，咱们革委会什么时候吃过亏？” “今天打你那个疯女人，绝不能放过她。” 佟大贵骂脏话：“他妈的，别想过个好年，我组织兄弟们给主任你出这个口气，过年让他们一家子鸡犬不宁。” “敢动手打主任，瞎了他们的狗眼！” 洪成听得火冒三丈，一脚就踹上了佟大贵：“你他妈骂谁呢？那个女人老子惹得起，还会被她打死。” “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她打了人，我为什么不砸和平大队的药坊？” “是秦书记来了吗？” 佟大贵往秦炎越身上猜。 洪成没什么表示，他继续猜下去：“还是那女人身边有个穿军装的男人？” “你他妈，我会怕区区一个小营长？” 洪成一巴掌拍在佟大贵头上：“老子在京城有的是人脉，韩秀梅有个好爹，惹不起你不知道？我得到风声，他要从西北调来省里工作。” “那老东西护起犊子来不要命，谁敢动他女儿，他就能拆了谁的骨头。” 洪成又给佟大贵头上来一下：“你要是不怕将天拆个窟窿，你他妈就去鸡犬不宁，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得道升天。” 洪成之所以忍韩秀梅这个疯女人，是因为听到风声韩老爷子要调来省城的消息。 并且，这个消息跟京城那边也对得上。 京城的政策近来松动了不少，之前那些被批斗的人，慢慢在启用，还有被调到西北苦寒之地受罪的一批老革命，回来后都能身居要职。 将佟大贵当成出气筒又踹又打，洪成在韩秀梅那儿受的奇耻大辱平复了些。 跑河里洗澡这会儿还没缓过来，重重打了个喷嚏。 他踢佟大贵一脚：“滚吧，回县城，以后给我听话点，老子指东边你别打西边……” 洪成被韩秀梅打一顿，带着他的狗腿子离开后，秦炎越要陪他战友一家子，就留下了赵铭在药坊这儿，帮着周长卿善后。 因为周长卿的硬气，药坊这儿倒是损失不大。 不过就是被洪成的狗腿子踹翻几筐药，药材洗晒干净还能用得上。 然后，就是安抚尹教授他们几个了。 特别是尹教授，这几天身子骨还不舒服，遭遇了土匪恶霸的强绑，手腕都磨破了皮。 周长卿替他擦完药油，又替他号脉：“受了惊吓，又得好好养几天，本来您老这病，经过我婶子的调理，都好得差不多了。” “今天洪成带人来得突然，又将我堵在药坊，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尹教授眼眶都红涨了！ 他今天以为在京城那会儿的噩梦又要重演，事情却以这样的方式收场，韩秀梅同志打人那几下，真的太霸气了。 被革委会的人闯入，粗暴对待硬绑起来的郁气，被韩同志拎着装猪大肠那篮子一扣，给弄消散了。 “孩子，这怎么能怪你？你平常已经帮着白丈夫，够照顾我们这边了，芷兰和玉泉还在这儿，你怎么会丢下我们不管？” “姓洪的那人专横霸道，你也是没有办法，还有药坊那儿也得护着，那毕竟是白丈夫的心血。” 尹教授慈爱的拍拍周长卿：“不用替我这老家伙担心，虚惊一场，躺两天就行了。” 跟周长卿说完话，尹教授又看看站在一旁的赵铭。 他交代道：“你回去跟炎越说，我这边没什么事，躺两天就好了，多事之秋啊，拦着让他别过来看我。” “您老多虑了！” 赵铭安抚他：“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有，这次是秦书记去车站接人，我们晚来一步。” 尹凡早已经眼眶红肿，好在周长卿号了脉，他爷爷没什么大碍。 周芷兰和孔教授两个女人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谁都以为难逃一劫。 关键时候却是白苏带着一堆拿竹竿子的社员，卷起一堆尘土气势汹汹杀来。 在这个多事之秋的年代，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有人为了他们站出来扛洪成，决不退缩，让她们觉得很温情，也对这片土地，这里的人有了热爱。 “没事儿的！” 周长卿自责难过，周芷兰安慰她：“今天这点阵势算什么，以前在白云农场，我跟你姑父隔个十天半月就要被抓住吊起来，游街一次。” “跟尹老说的一样，不过就是虚惊了一场，受了皮外伤。” 周芷兰冲她侄子笑：“一会儿让你孔姨给我煮碗肉汤喝，给我们这些人压压惊。” 他姑这时候还提吃的，周长卿相信她是真没事儿了，他正笑着在跟屋里几个人说话，外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这儿吗？周长卿在这儿？” 好像是兰花的声音？ 因为洪成带人这么一闹，周长卿都变警惕了，听到是赵清柔领着兰花来了，忙拉开门。 尹教授受惊后，屋子里这会儿已经烧了炭火。 兰花拎着一袋东西进来，觉得屋里暖烘烘的，她将袋子搁在桌上。 “我舅舅舅妈一家子回来，我妈做了一大锅卤菜，让我送一碗过来添个菜，还有我妈炖的鲍鱼鸡汤，端一盅过来给尹爷爷补身子。” 兰花从袋子里取出一个装卤菜的大碗，又将用搪瓷缸子装着的鸡汤端出来。 白苏想得很周到，知道今天被洪成闹，孔教授和尹凡不一定惦记着做饭了，所以锅里蒸的白面馒头，拿了一大兜子过来。 周芷兰闻到这味儿，肚子饿得咕噜响。 孔教授也两眼发亮：“我白妹子这人啊，这下中午饭都省得做了，有馒头有肉菜。” 白苏就是担心山坳这几个受了惊吓，要陪她哥嫂和展鹏一时走不开，才让兰花送些吃的过来。 兰花看她们都想吃东西，就觉得问题不大了。 “姑姑，孔姨，我舅舅舅妈带了好些果干回来，拿点给你们当零嘴儿吃着玩，还有桂圆和荔枝干，你们煲肉汤时搁一点，跟清补的药材一起，炖来给尹爷爷补身子。” 兰花将东西送完，喊赵铭去家里吃饭。 她停住步子看向周长卿：“你中午也回去一趟吧，妈说药坊这儿如果没什么事，你也回家吃饭，见见舅舅舅妈一家子。” 第197章 我的前程就是你啊 洪成带人与他们对峙时，药坊这边乱糟糟的一片，周长卿以为要斗得头破血流，才能保住尹凡爷孙和姑姑姑父他们，然后再找秦叔求助。 没想到，是兰花的舅妈，以无比离奇威武的方式将这场闹剧给了结了。 关键洪成好像还挺怕舅妈。 他这个未来舅妈，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 今天多亏了舅妈挺身而出，他姑姑姑父和尹凡爷孙俩才没受罪，周长卿也觉得为了以示尊重，得回去一趟见未来的舅舅舅妈，忙点点头，跟在了兰花身后。 赵铭就馋一口白苏做的卤味，闻到卤味的味儿，他饿得不行了，只想快点吃饭。 偏兰花和周长卿小两口，在后边磨磨叽叽挨一块儿。 赵铭觉得怎么走哪儿，都有处对象的酸臭味儿？ 于是，他加快脚步，往贺家的方向大步迈去。 赵铭走得很快，兰花和周长卿想喊他抄近路都不行，两人只好独自走了通往贺家的山道，翻个坡下坡就能到了，不用绕个大弯。 兰花是偏寒凉的身子，冬日里的风吹着，周长卿怕她冷，就牵上她的手握着。 兰花还怕被人瞧见，一被周长卿温热的手握住，感受到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没勇气抽手了。 反正这条小路也没什么人走。 兰花大大方方让他握着，冲他笑：“周长卿，我挺开心的。” “是因为舅舅舅妈和展鹏回来过年了吗？” “是，也不全是。” 兰花眼波里含着笑意，看周长卿：“我接你下班很高兴啊，你看，以前都是你来学校接我下班，我还是头一次接你下班呢！” 山上的冷风吹拂着兰花的脸庞，将她的鬓发都吹乱了。 周长卿停下替她理在耳垂后，捂了捂她未来媳妇冻红的耳朵：“傻兰花，这个就能让你高兴啊？” “那等结婚了，你天天来药坊接我下班。” 周长卿笑：“不光结婚后，结婚前也能来，你是我的准媳妇儿，没人会说的。” “想得美啊，还想让我天天来接你？” 他捂她的耳朵，面对面站着，兰花就上手捏他的鼻子：“周知青，瞧把你美的，你是不是在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她媳妇儿总是这么炙热大胆，一直能将他勾得心头痒痒的。 有时候他想进一步，惹了祸的陆兰花同志，又像兔子一样蹦跳着跑开了。 她还提孩子？ 周长卿觉得她是故意的。 捂着她耳朵的手，变成捏捏耳垂的动作，周长卿咬牙切齿：“陆兰花同志，再过几天，我就能狠狠收拾你了。” 兰花的耳垂很敏感，被周长卿一捏，她的脸都涨红了。 也不知道怎么，明明被冷风吹着，手脚冷凉，心却是燥热的。 兰花打开周长卿的手：“坏蛋，你胡说什么呢？大白天的。” “那晚上能说吗？” 周长卿凑过去，咬着陆兰花同志的耳朵这么问了一句。 兰花在他胸膛上推一下：“你在闹什么？乖，快别闹了，一会儿咱们抄近路，还比赵叔晚回去，展鹏会笑话我。” “笑话什么啊？谁敢笑话我媳妇儿。” 周长卿双手握着兰花的手，将她冰冷的小手捂在掌中间，一脸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陆兰花同志，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我问过戚校长，你有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经验，还发表过那么多篇，你的资料都已经提交上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年后你转正式编制的事儿就能下来。” “这样，你不再是代课老师，而是前进小学正儿八经的老师。” 周长卿说出心里的顾虑：“我怕跟我结婚了，我的成份问题会影响你，万一你转正式编制了，因为我的原因卡着，我一辈子要于心难安。” 周长卿还要继续再说下去，他想让兰花想清楚，他害怕影响兰花的前程。 兰花将手从他温热的掌心抽出来，踮起脚尖捂上他的嘴：“周长卿同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这话我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 “我知道，你害怕影响我的前程。” 兰花睁着一双发亮的眼眸：“但是，我的前程就是你啊！” “陆兰花同志的前程，就是周长卿，因为周长卿，陆兰花才变得不一样了，没有他，陆兰花还是个没有见识的姑娘。” “有了周长卿的指路和鼓励，陆兰花才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陆兰花才能做小学老师。” “所以，没有小学老师的工作，没有关系，没有周长卿，陆兰花就算活着也会很遗憾，像是生命中缺失了什么。” “周长卿，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等待你的出现。” 兰花说这些话时，眼眸里闪着的光像夜晚闪耀的星辰。 周长卿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他仿佛是陆兰花的全部。 周长卿认为这是世上最动听的语言，他被这些甜言蜜语，糖衣炮弹击得溃不成军。 就在周长卿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不顾会不会有人瞧见，激动得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时。 兰花倚在他怀里，低喃失声：“周长卿同志，工作可以再找，错过了你，就错过了一辈子。” 陆兰花不知道有多喜欢周长卿，越接触，她越来越喜欢这个有责任感，疼她宠她的男人。 她攀着周长卿的肩，踮起脚尖，将嘴轻轻贴在他脸上：“周长卿，我们结婚吧！” 周长卿觉得只在脸上贴一下怎么够？ 他这会儿热血沸腾，被冷风吹着，他也一点都不冷。 他激动的拥抱着兰花：“我一刻也等不及了，陆兰花，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周长卿的热情无处安放，最后大着胆子又深吻了兰花。 果然跟兰花预料的一样，等他和周长卿腻歪完回到贺家，赵铭早先一步回来了。 小两口进门时还舍不得松开手，是牵着手进屋的，然后兰花脸上还红扑扑的。 白苏没眼看：“傻啊，在外头吹冷风，要腻歪不会回家来腻歪。” “你这，给兰花和长卿留点面子。” 韩秀梅嘴快，数落了白苏一句。 她看向跟兰花牵着手的周长卿：“这是长卿吧，果然一表人才。” 第198章 秦炎越，你也有今天 白茅跟他媳妇韩秀梅，还有他那个喊二姐夫的傻儿子不一样，他是回来替兰花把关的。 年轻人腻腻歪歪的，长辈在还牵着手进屋是什么样子。 白茅嫌弃的瞥一眼周长卿。 遭受了来自舅舅的嫌弃，周长卿才意识到自己还牵着兰花的手，他忙将手放开，亲昵的拍了拍白展鹏的肩。 然后无视了冲他瞪眼的白茅，热情的喊韩秀梅：“舅妈！” “舅妈，你今天在药坊太威武了，你的英姿，我这辈子都难忘。” 周长卿有感而发：“除了我丈母娘，你是我最佩服的女人。” 韩秀梅听周长卿张口，还以为人家说她彪悍，人家将她跟妹子白苏对上号，她确定了，兰花男人这是在夸她。 韩秀梅乐呵呵的：“小子，你真有眼光，也难怪我们家兰花能看上你。” “你不知道，有些人啊，嫌弃我太凶了。” 韩秀梅跟周长卿吐槽：“他不凶，今天护他妹子去啊，站旁边屁都不放，让我一个女人出手。”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受了他媳妇儿的挂落，白茅很没面子：“吃饭吃饭，别让孩子们饿着，韩秀梅同志，吃完饭赶紧将准备的红包给了，早给晚给都是要给的。” “我妹子都看上的人，我这个当舅舅的不同意也没办法，就当我外甥女被狗啃了。” “别搭理他，外甥女一个一个结婚了，他心里不得劲。” 韩秀梅瞪她男人一眼：“德性，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炎越你说说他……” 其实白茅是故意拿架子，摆舅舅的谱，周长卿一进屋，一看这小子的身高长相还有浑身的气度，已经满意上了。 而周长卿呢？ 也能理解白茅身为舅舅，故意要给他下马威。 因为兰花她们几年前没有父亲了，舅舅一直在补贴婶子母女，可以说他这个舅舅既是兰花她们的长辈，又是她们的半个父亲。 父亲看着女儿要嫁人，可不就是左右看女婿不得劲儿。 周长卿帮着白苏端菜，还找了酒来：“舅舅，秦叔，一会儿我陪你们喝一杯。” 这还差不多？ 这小子有点眼色！ 白茅嗯一声，算是跟周长卿这个小辈搭上话了。 虽然周长卿成分有点问题吧，他战友秦炎越在跟他聊天的时候，已经说过情况了，小子人品行，也会来事儿，看着又不是容易拿捏的性子。 听说做菜好吃，办事情也能成，还有一手祖传的医术。 将外甥女嫁给他，白茅相信他能护住兰花。 周长卿陪着白茅和秦炎越，就着卤菜喝了几杯酒，吃完饭就跟白苏一起去药坊上班了。 白苏做的卤菜太好吃了！ 白展鹏埋头吃他姑姑做的饭菜，话都懒得说了。 白茅和他媳妇韩秀梅震惊妹子的厨艺竟能锻炼成这样，一边心疼她在陆家这几年的遭遇，一边吃得肚子撑得不行，还不肯放下筷子。 卤菜下酒最好！ 周长卿和白苏离开去药坊上班，白茅还执意拉着久未谋面的战友嚷嚷着要多喝几杯。 一顿饭吃完，兰花她们收拾好碗筷去灶房，留了卤菜给两个男人边吃边下酒，梨花还怕光吃卤菜不过瘾，让妹妹炸了一碟香喷喷的花生米端去。 酒过半酣，喝得微熏的时候，堂屋这会儿也没人，白茅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借着酒劲，他一拳打在秦炎越肩上：“炎越啊，你这人真是狼子野心，我要你帮着照看妹子，你照看得起了心思吧，要不要脸？” 本以为秦炎越不会承认，白茅其实也是在装醉。 秦炎越却冷静的看着他：“脸重要？还是娶媳妇重要？” “老白，今天趁着你回来了，我说句真心话，我没出息，跳进了你妹子挖的坑里，不想起来了。” 秦炎越替白茅斟了一杯酒，递到他手上，然后跟他碰个杯：“兄弟，求你这个家长成全，成全我娶白苏同志为妻。” “借着这杯酒，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辈子我好好对她，绝不负她！” “你有多疼她？我就有多疼她，我对她的好，绝不会比你少一分……” 白茅也就是诈一诈他的战友，秦炎越竟直接承认了？ 甚至还郑重其事跟他承诺，要对他妹子好。 事情的走向，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这是来真的啊？ 白茅手上的酒杯咣当一声落地：“你他娘的，你来真的？” “你真瞧中了我妹子，啊啊啊！” 从惊懵中回过神，白茅纵声大笑：“栽在我妹子手里？哈哈哈，秦炎越，你也有今天……” 先是洪成带人来药坊闹事，接着是白苏哥嫂一家回来了，耽误了不少功夫。 药坊过几天要放假了，白苏好多事情要处理。 那些通过钱嘉佑父子在药坊订了药膏和药油的，白苏得将最后一批药赶出来，完美的完成年前的收尾工作，让药坊上下的员工都能过个好年。 从家里出来，白苏和周长卿抄近路往药坊去。 周长卿突然提醒白苏：“婶子，马上要过年了，县城的洪主任这时候带人来咱们药坊闹事，你怎么看？” 白苏能怎么看，她倒霉被洪成盯上了呗！ 但她跟二女婿周长卿共事那么久，白苏明白，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个。 有了周长卿的提醒，白苏马上敏锐捕捉到这件事情背后不同寻常。 她看着周长卿：“你是说，咱们药坊出了奸细？” “嗯，不然革委会那边，怎么会知道尹凡和他爷爷的底细，还知道我姑姑姑父的事儿，秦叔这人做事情有手段，他敢将人安插到和平大队，肯定提前做了安排的。” 周长卿跟白苏一条心：“不过，我也没有把握，确定是哪个。” “今天洪成带人围住药坊，向阳想卸了后边柴房的窗户，翻出来给婶子你通风报信，沈知青和周鸿波都有出来阻止，说是会连累药坊。” “婶子，我就是觉得，如果真有人投靠了洪成，一直在背后盯着咱们的动静，那迟早就是个定时炸弹，防不胜防。” 第199章 兵不厌诈上钩了 周长卿说的，何尝没有道理？ 毕竟，山坳这边的几个，是她和秦炎越都要护着的人。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要有人一直盯着她，那她防不胜防啊！ 白苏当机立断：“如果有奸细，那就干脆将奸细揪出来，被人背后盯着的感觉很不好，不知道哪一天又来一遭，这次是运气好，刚好秦书记带着我哥嫂回来，下次就难说了。” 周长卿忙问：“怎么揪出来？” “周鸿波这人很奸猾，他爹周大江的支书弄没了，他还能一直沉住气，从他手上不好下手。” “沈知青这人，就是心思没用在正道上，心眼倒是不坏，我看能从他身上下手。”” 白苏将两个嫌疑人都评价了一番，想了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兵不厌诈嘛，我看这事儿用得上荷花……” 洪成的狗腿子冲进药坊打砸的时候，还好周长卿带人冲出来的速度很快，他们只踢坏了几个药筐子，弄散了一地的药材。 韩秀梅将人打跑后，赵清柔带着苏笑笑和荷花，将药材全捡起来了，搬到溪渠里洗干净。 然后在药坊天台铺上晒垫，将药材摊开来晒着。 冬日的天气比较干燥，等太阳落山时，药材也晒得差不多了。 晒的药比较多，恰好沈知青出来小解，荷花就喊他：“沈知青，你忙不忙嘛？笑笑一会儿要去暖棚那儿帮忙，你能帮我收一下药嘛。” 年底收尾，本来车间工作就减少了，再加上革委会的人弄洒了药材，一时要用的药材不够，工作量更是减少了。 这会儿车间也没什么事了，里边忙得过来。 跟荷花独处，是沈知青梦寐以求的，天知道他有多羡慕周鸿波的工作可以接触到荷花。 荷花笑吟吟从天台探出头来，沈知青激动的应下：“不忙不忙，我这就去跟周知青说一声，马上来帮忙。” “好呀，沈知青，那你快来啊！” 听到荷花用甜美的声音在催他，沈知青拔腿就往车间跑，跟周长卿说一声后，蹬蹬蹬顺着楼梯爬上了天台。 站在天台上，能将药田的一切尽收眼底。 面对荷花的甜笑，沈知青心情开阔：“这处天台真不错，我还是第一次上来。” “有什么好的，上来要爬楼梯，你不知道我腿软，每次走到楼梯上都怕自己摔下来，特别是搬着药筐下去时，更是吓得脚打颤。” 喜欢的女孩跟自己示弱，说她害怕爬楼梯，沈知青帮着收药，心里保护欲爆棚。 他抬头认真的看着荷花：“那我以后每天都来帮你收药，我帮你搬药筐，你空着手下去，就不会害怕了。” “真的吗？” 荷花闪着一双灵动的眼眸，目光真诚看着他：“沈知青，你真是个好人！” “可惜……” 荷花没说下去了，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眉波潋滟说他是个好人，这谁顶得住？ 沈知青都快醉倒在荷花的眼波里，被她这样吊着，心里上不来下不去的。 他急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这么好的人，被人利用，走了岔路。” 荷花用清澈透亮的眼神看着沈知青：“其实自从药坊开张，我一直有留意你，也觉得你是个上进的好青年，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 对上荷花干净的眼眸，沈知青心里很慌。 但是那件事情，绝不能不打自招。 沈知青故意装糊涂：“荷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听不懂吗？” 荷花突然一脸难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知青，如果没有人去县城找革委会告状，今天洪成也不会带着人来打砸药坊。” “你以为，要查是谁上县城告状的，很难吗？” 荷花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他：“我问过笑笑姐和清柔姐，还问过在咱们药坊上班的知青，前几天放假去过镇上的一共有三个人，二个人是去了镇上供销社，只有你坐着车，去过一趟县城。” 沈知青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慌乱了。 在心理战术上，他已经败给了荷花。 荷花乘胜追击：“沈知青，本来我一直看好你，很欣赏你这种来自大城市，有文化的知青，你不像我，你见过世面，又有学问又有见识。” “我还一直挺崇拜你的，甚至你做了这种事，我还骗自己，你是一时糊涂，不小心走了岔路。” 荷花叹气，眼神里透着深深的失望：“我现在知道，我看错人了，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沈知青，我没法原谅你了。” 荷花的话语里，透露出的消息里，无不是向沈知青在宣告，其实她心里有他，她一直对他有好感。 可惜犯了错误还不愿意承认，现在对他很失望。 这让沈知青觉得，他若迷途知返，荷花是会原谅他的。 不然，也不会将他喊来天台，私下问他这事儿。 她如果不给他机会，大可以跟她姐夫周知青说，或者直接告到白婶子那儿去。 沈知青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击溃了，他在荷花面前抬不起头来：“我错了，荷花，是我一时糊涂。”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天台上没人，沈知青大胆跟荷花倾诉：“自从来药坊上班后，见到你，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好的姑娘，你天真烂漫，活泼欢快，你总爱甜甜的笑，看着你人的心情就开阔了，满世界都是阳光。” “《爱莲说》里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说的就是你这种姑娘，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像莲花一样美好，一样高洁。” “你这么美好高洁的姑娘，我怎么忍心看着你被有成分问题的人牵连？” 沈知青激动的说下去：“那个尹凡，他爷爷犯了大错，被下放来咱们和平大队的牛棚，你心性单纯，一点也不知道避嫌，跟他走得挺近的。”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害你，看他毁了你，所以想让他们爷孙受到该有的惩罚……” 第200章 珍惜她宠爱她，让彼此愉悦 沈知青激动得脸涨红了，说这番话时，热情澎湃，一步一步挨近荷花。 他和荷花面对面站着，马上要伸手握住荷花的手。 荷花这时候将手扬起来，举到头顶狠狠抽向沈知青的脸：“原来真的是你，沈知青，你太让人失望了，你简直不是人。” 看着人畜无害的荷花，竟会打人？ 被啪的一声扇在脸上，脸上火辣辣的疼，沈知青才意识到自己的确被打了。 荷花像一头凶猛的小兽，收起了她脸上的笑，这会儿怒气腾腾盯着他。 “你为了我好，就要害尹爷爷和尹凡，这是什么道理？” 荷花愤怒道：“你明知道，药坊是我妈的心血，你跑去告状，不但害了尹爷爷和尹凡哥，还会连累我妈，还会毁了她创建的药坊。” “这个药坊，能为和平大队创收，能为大队社员和知青提供一个工作。” “你说是为了我好，自以为是就跑去县城告状，将革委会那些人引来，今天要不是我妈挺身而出，要不秦叔带着我舅舅舅妈出现了，药坊能保住吗？” “如果你对我的好，是这样的一个好法，那太可怕了！” “沈同志，你为了自己一点私心，跑去告状，想置尹爷爷他们于死地，想毁了药坊，你这种心思太可怕了。” 荷花杀气腾腾道：“沈同志，我妈是我最重要的人，不管是谁要毁了药坊，我都恨他。” “如果你因为喜欢我，害得我妈的药坊毁了，那将我置于何地？” 荷花面色很冷很冷，让沈知青彻寒入骨，她看起来再也不是那么人畜无害，她小小的身体里迸发出可怕的能量。 她满是恨意看着沈知青，一字一句道：“沈知青，我不会原谅你，我讨厌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荷花……” 沈知青想说什么，荷花将药都拢进药筐里。 将沈知青丢在天台上，荷花踩着楼梯丢下他走了，因为太过气愤了，她下楼梯甚至还差点踩空栽下去，尽管这样，荷花还是没有朝沈知青求救。 脚打颤搬着药筐消失了~！ 他喜欢的姑娘，竟然这么讨厌他，恨他。 沈知青感觉一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是啊！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革委会那些人真来了山坳，哪会只将尹凡爷孙请去县城？ 本来洪成上次就来找药坊的麻烦了，这会连累白婶子的啊！ 沈知青后悔极了，脚下虚浮走下楼梯，平常看见他就甜笑的荷花，连眼神也不给他一个，面对他像是陌生人一样。 他太难受了，太难受了！ 原来他喜欢的姑娘，曾经也很欣赏他，觉得他有文化又有见识。 是他没有把握机会，是他自己作死，干下了糊涂混账事。 他本来就算再嫉妒尹凡，也不会做这种事的。 他为什么会这么干？ 为什么？ 沈知青仔细想一想，是周鸿波，周鸿波告诉他，如果尹凡爷孙被弄走了，大队办照相馆的工作就是他的，他就能接触荷花了，他就能赢得心上人的芳心。 一直被周鸿波蛊惑，他鬼迷心窍就这么干了！ 仔细想想，周鸿波也喜欢荷花的呀，如果挤走尹凡，真能得到荷花，那周鸿波为什么不这么做？ 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沈知青悔之晚矣！ 沈知青失魂落魄从天台下来，这一幕都落在了隐在暗处的白苏和周长卿眼里。 “婶子，这能行吗？” “你看沈知青这副样子，我看能行，这事儿果真跟他有关，荷花诈一诈，都给诈出来了。” 白苏运筹帷幄：““要想知道这件事情跟周鸿波有没有关系，那就还要笑笑和清柔回到知青点后，故意传些话……” 白苏凑近周长卿耳边，悄声耳语了几句，周长卿眼神一亮。 将每个人的心思猜得透透的，只能说他丈母娘观察入微。 这件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到时候才是清理奸细，跟周鸿波算总账的时候。 解决了药坊一件大事，周长卿感觉一身轻松，他跟白苏商量。 “婶子，我明天想请半天假。” 周长卿一向干净利落的人，说这事儿时，却有点神态不自然：“那个，公社过几天不是也得放假，我和兰花约好，早点把证领了。” 白苏看着他笑，周长卿清了清嗓子：“婶子，我怕夜长梦多。” “今天中午兰花来喊我回家吃饭，我问过她，我的成分摆在那儿，她会不会后悔，她说工作可以再找，错过了我，就会错过一辈子。” 周长卿坚定的看着白苏：“兰花是个好姑娘，我要感谢婶子的成全。” 好大一碗狗粮！ 工作可以再找，错过了周长卿，就错过了一辈子。 无法想象，这话是从她性子清冷的女儿嘴里说出来的。 这些炙热的情话，让白苏觉得心也变得热情滚烫。 周长卿提出带兰花领证时，在她面前一副诚惶诚恐，又有几分不自在的样子。 白苏突然笑了：“领证是可以，但你是不是也要改口了？” 周长卿愣了一下！ 然后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眼神里很激动，又有一种得到认可的感激。 似乎期待这一刻很久了。 周长卿张口：“妈，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和兰花好好孝顺你。” 周长卿这声妈，喊得很重，带着一种完成仪式感的庄重。 随着这声妈，白苏感觉与他之间有了一种血脉亲情的联系，虽然这种联系是因为兰花带来的，但已经成为一家人的感觉是这么强烈。 这种仪式感的完成，让白苏很欣慰。 她伸手在周长卿肩上郑重拍了一下：“兰花就交给你了，好好对她，记得要珍惜她宠爱她。” “我也会教她，珍惜你。” 白苏诚挚道：“我希望在这段婚姻关系中，你们彼此能令对方愉悦，你们能相互扶持，彼此成就，变成更好的你们。” 这句话太深奥了，周长卿还在细细体味未来丈母娘的话，白苏就听到了白展鹏喊荷花的声儿。 她忙结束了这场谈话，就看到她嫂子韩秀梅带着白展鹏来了药坊，正在跟荷花说话。 第201章 高岭之花将她砸晕了 “嫂子，你们那边安顿好了？” 白苏从屋檐下走出来，韩秀梅嫌弃的将白展鹏推给荷花：“跟你姐玩去，一会儿陪你姐一起下班。” 韩秀梅打发掉她儿子，上前拉住白苏：“妹子，你可真厉害，你竟然能拿下秦炎越那块臭石头，现在嫂子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白苏一时没听懂韩秀梅说什么，以为是说她办药坊，让秦炎越帮忙的事儿。 韩秀梅激动的抓着白苏说这话，白展鹏和荷花支起耳朵听着，连苏笑笑和赵清柔也好奇，在里边拣药从窗户那儿探出头来。 隔墙有耳啊！ 韩秀梅忙一扯白苏：“走走，咱们找个没人的地儿说话。” 被她嫂子韩秀梅拉到无人避风的廊下，这地儿靠近尹教授他们住的那一排红砖房，离药坊有些距离，倒是没有人来。 韩秀梅话里透露的消息不对劲，白苏一头雾水：“嫂子，办药坊的事儿，秦书记的确帮过我不少。” “你说什么拿下他？可不能胡说。” 有个这样大大咧咧乱嚷的嫂子也要命，白苏提醒她：“你话不说清楚，回头让孩子们误会了。” 秦炎越简直是茅坑里的烂石头，以前在京城，还有在海岛部队，那么多姑娘瞧上他，除了出国留学那个，韩秀梅还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动心思。 她一度以为，秦炎越这人是个情种，还惦记着抛下他出国的姑娘。 这辈子怕是不会结婚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秦炎越会瞧上他丈夫的妹子？ 关键就是，大姑娘人家没瞧上，人家秦炎越这朵高岭之花，瞧上她死了男人的妹子。 白茅那个死鬼借着酒劲套话时，她就躲在暗处偷听着。 她都听明白了，秦炎越这次不仅来真的，还一点都不介意自己妹子是五个女儿的妈，不介意做梨花兰花她们的后爹。 梨花怀上身孕，想到秦炎越要真跟她妹子成了，就要做外公了。 韩秀梅只觉得没眼看。 她哪能想到，一个连对象都没有的人，还能比他家老白提前做上爷爷外公的？ “我误会啥啊，我误会？” 见白苏蒙在鼓里，韩秀梅一脸激动：“妹子我跟你说，今天你回贺家做饭，秦炎越不是抢着送你，还把你哥给撇下了，你哥就觉得不对劲。” “然后就借着喝酒，故意诈他，问他是不是看上了你？” “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认了，认了啊！” 韩秀梅说起这事儿，还有点不敢置信：“那块硬石头，还会说好听的话，让你哥成全他，还说会一辈子对你好。” 她嫂子霹雳叭啦说着，白苏看着韩秀梅嘴皮子在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菊姨为什么会一下送她那么多擦脸抹脸的？ 想不通的事儿，经过韩秀梅一顿激动的叭叭，白苏全都明白了。 秦炎越那人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还一直跟她有交集，她不是原身，做不到心如止水，也被秦书记的盛颜迷花过眼。 但是刚起这个心思，想想自己是五个女儿的妈，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就觉得生不逢时啊！ 这样的高岭之花，欣赏一下就行了。 可远观，不可亵玩！ 然后，她就逼得自己歇了心思，没有异想天开，往这方面想。 她没有想，谁能想到秦炎越这么想了？ 这会儿听了韩秀梅说的话，白苏震惊不已！ 偏韩秀梅还在一旁好奇的问：“妹子，秦炎越这块硬石头是怎么被你啃下来的？” 这让白苏怎么回答，这她哪儿知道？ 面对韩秀梅的好奇心，白苏脑子不经思索，将心里的想法下意识迸出了口。 “嫂子，你说秦书记这人，是不是眼神有问题？” “啊！” 韩秀梅要盘问白苏是个什么意思，没想到她迸出来这么一句。 她都跟不上节奏：“妹子，你怎么这么说？” “我不明摆着吗？我是什么条件，他是什么条件？” 白苏觉得很魔幻：“婶子，我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还有五个女儿，等梨花生下孩子，我马上要做外婆了，而秦书记从来没有结过婚，家世好长得好，他还是从京城来的，前途无量。” “可以说，他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白苏有感而发：“他何苦想不开呢？” “你说他瞧上了我，所以，他要不是眼神不好使，就是脑子出问题了。” 韩秀梅被白苏这一通话，说得哑口无言。 毕竟吧，他丈夫白茅觉得自家妹子处处好，那是一个哥哥包容妹妹，宠溺妹妹的行为。 怎么秦炎越也被白茅传染了，觉得她妹子哪哪都好？ 甚至为了她，不惜降低找对象的标准，不介意她是五个女儿的妈，不介意她嫁过人，还死过男人。 韩秀梅她也没想明白，她来找白苏，不仅是告诉她这个消息，还被丈夫交代了任务的。 她试探着问白苏：“妹子，听你的口气，是不打算跟秦炎越处对象吗？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那肯定啊！” 白苏忍着巨大的诱惑：“嫂子，秦炎越要么是喝醉酒昏头了，要么就是鬼迷心窍，才会跟我哥说这种糊涂话。” “等他酒醒，就该后悔了！” 一朵高岭之花摆在面前，白苏还要忍住诱惑，实在太难了。 她甚至突然想起了上次去县城，秦炎越在他面前穿西装，拉扯到了紧绷的肌肉，那高挑的身段，那若隐若现的腹肌，每一处都要人命。 这就像一个香甜美味的蛋糕，从天而降摆在她面前。 该死的诱人！ 她要是没有五个女儿，要还是个大姑娘，那她飞蛾扑火也要试一回。 只是她除了自己，身后还有女儿女婿，弄出笑话来，就要为老不尊了。 该死的，她怎么就成了五个女儿的妈？ 白苏狠心闭眼，一咬牙：“嫂子，你跟我哥说吧，我跟秦书记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前程无量，我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乡野村妇，还结过婚生过娃，我这样的条件，哪儿配得上人家？” 韩秀梅觉得，终于有个人能治治秦炎越了，能将他这块硬石头给融化了。 这下好，她妹子好像还不愿意？ 想到了某人的嘱托，韩秀梅惋惜道：“妹子，你真不再想想？” 第202章 我被人嫌弃了 不能想啊！ 白苏忍痛摇头：“嫂子，门不当户不对的，秦书记他是京城来的，跟你在一个大院长大，你们这种大院出身的，肯定规矩多。” “我这样的条件，秦书记眼睛不好使，他家人肯定眼睛好使，指定瞧不上我这样的。” “我的条件拿不出手，我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五个女儿妈，都要有二个女婿的人了，我就不试了……” 韩秀梅真是佩服死了她妹子，秦炎越这样的条件摆在面前，还能忍心拒绝。 并且拒绝的理由，完全说得通，考虑得还挺长远。 韩秀梅都无话可说了！ 她真的尽力了，是她妹子人间清醒。 心疼了铁树开花的秦炎越几秒，韩秀梅遗憾的耸了耸肩，告诉暗处偷听的人，不是她不帮忙，而是她口水说尽了，丈夫的妹子是个有主意的。 隐在暗处的秦炎越的真是气死了，他最难堪的时刻到了。 他不敢跑到这个女面前，直抒心意，就是害怕被她拒绝，面子丢尽。 这下好了，让韩秀梅和白茅帮忙，这个女人还是拒绝他了。 他是认真的，认真对她动了心思，也想着一直跟她好好走下去，好好珍惜她。 结果，这个女人觉得他眼神不好使，脑子坏掉了…… 秦炎越觉得遭到了奇耻大辱。 更让他生气的是，这个女人还说，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对他的家庭情况还全然不了解的情况下，就断定京城的老头子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听贺家小子说，她撮合杜长庚跟药坊的姑娘，还知道给个面对面交代家庭情况的机会。 到了他这儿，人家自己一阵乱猜，直接当着韩秀梅的面，将他给拒绝了。 扶着尹教授站在窗口的秦炎越，脸都青了。 陪着听完墙角的尹教授，拍拍秦炎越的手，鼓励他：“炎越啊，路漫漫修远兮，吾将上下求索，好事多磨，对于白苏同志这种女同志，你得多点耐心。” “姨父，你都听到了，我被人嫌弃了！” 秦炎越委屈：“我觉得这回够有耐心了，怕唐突了她，还喊了白茅和韩秀梅回来过年，正式跟战友通了气，才让韩秀梅同志转告她我的心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尹教授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他一语点破：“你这孩子啊，包袱太重了，你也说是让人转告你的心意。” “上回小贺那工友来找媳妇儿，都知道约人家姑娘进暖棚，面对面聊清楚。” 尹教授意味深长道：“你说说，你对白苏同志起了心思，自己不去找她说清楚，要人转告这合适嘛？” “很多话，别人转告，讲不清楚的……” 听尹教授一通说教，秦炎越若有所思的样子。 听了那个女人跟韩秀梅说的话，又听了姨夫这一通教导，秦炎越觉得有些事情，他真的需要认真再好好想一想。 “姨夫，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县城，过几天兰花和周长卿结婚，我给你和凡儿拿年货来。” 秦炎越交代尹教授：“有韩秀梅在，洪成最近不敢来和平大队，我扶你回去躺着……” 沈知青从药坊下班后，如行尸走肉一般回了知青点，有气无力在宿舍床上躺着。 一直挨到知青们都洗漱干净睡下了，他才慢吞吞来灶房打水刷牙洗脸。 本以为这个点，灶房没人了。 没想到，却有火光透过糊着纸的窗户照出来，他还闻到了烤红薯的香味。 是谁在灶房偷偷烤红薯吃？ 听到里边说话的声音，沈知青站在灶房外的暗处顿了顿，然后就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在聊着天。 “今天革委会来闹事，那场景真是吓死人了，我还以为药坊真要被砸的，没想到柳暗花明，这事儿因为秦书记带着白婶子哥嫂出现，就这么过去了。” “清柔，白婶子那个嫂子真厉害，除了婶子，她是见过最厉害的女人。” 苏笑笑的声音刚透过冷风传进门外的沈知青耳里，赵清柔说话的声音又传来了。 “荷花她舅妈是这个性子，这我也没想到，干妈以前也没跟我说过。” 赵清柔冲苏笑笑道：“笑笑，我怎么就觉得今天革委会来砸药坊的事儿不对劲，他们这是在声东击西，表面上是冲着药坊来的，我看却是冲着尹凡和他爷爷去的。” “尹凡他爷爷的事儿，大队要没人去说，革委会怎么会来找麻烦？” 赵清柔大胆猜测：“笑笑，你说是不是有人告密？” “别说，清柔，我觉得真有可能！” 灶房的苏笑笑，已经用火叉子扒拉出烤熟的红薯，沈知青站在屋外冷风中，闻到扑鼻的香气，饿得要流口水了。 这时候灶房里总算传来动静，苏笑笑压低了声音在问赵清柔：“清柔，你说是谁去告密了？” 听到这话，沈知青心虚的抖了一下。 好在，屋里的赵清柔猜测：“我看像是周鸿波，他那人心思深沉着呢，你不知道，他一直喜欢荷花，他好好的小学老师不做，非要跟我们知青抢药坊的工作，就是为了荷花。” “荷花跟尹凡走得近，周鸿波早就看不顺眼了，我几次收药时，都看到他盯梢人家尹凡，像是在筹谋着什么。” 站在门外偷听的沈知青，脑子嗡的一声响。 他白天还只是猜测，自己是被周鸿波利用了。 听到跟荷花走得近的赵清柔，清楚明白说出周鸿波的心思，他这下无比确定，的确是被周鸿波那个小人给利用了。 想到荷花失望的眼神，说再也不会原谅他，巨大的愤怒涌上了心头。 就在这时候，还有令他更绝望的事情，因为赵清柔在跟苏笑笑压低声音说话，声音从里边若隐若现透出来。 赵清柔告诉苏笑笑：“笑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荷花有点喜欢沈知青。” “她跟我说，沈知青从大城市来的，又有文化，还有见识，在知青点这儿算是拔尖的……” 接下来，赵清柔和苏笑笑吃着烤红薯说的话，沈知青完全听不到了。 第203章 害群之马不能再留 他脑子里嗡嗡响，全是赵清柔说荷花有点喜欢他的声音，还有荷花说对他很失望，不会原谅他的声音。 在冷风中不知道站了多久，沈知青一身冻僵了。 直到赵清柔和苏笑笑吃完烤红薯，洗漱要回屋，他才赶紧离开了，悄无声息回到住处。 躺在床上的沈知青难受得睡不着，最后摸索出枕头下的纸笔，趴在被子里打开手电筒，滔滔不绝写着书信。 第二天白苏刚来药坊上班，眼圈发黑脸色铁青的沈知青，出现在白苏面前。 “婶子，我有事情要说。” 白苏将他喊到一边，沈知青垂着头：“昨天我收到信，我妈说我爸病了，让我赶紧回去照顾。” “我得去大队开介绍信，这事儿还得婶子你帮忙盖章，然后让大队部那边通融通融。” 沈知青忐忑的看着白苏；“婶子，这事儿你能不能帮忙？” “啊，你爸病了？病得严重吗？” 沈知青一脸沉重点点头，白苏鼓励的看着沈知青：“为人子女，孝顺父母是应该的，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好，这事儿我帮你去大队部通融。” 白苏和蔼可亲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请假回城？” 沈知青觉得，他的前程尽毁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听到白苏夸他孝顺，他更难过痛苦了。 婶子看起来，也很看重他的样子。 如果不是周鸿波，他其实有机会的。 想到这一切，沈知青痛苦极了，他艰难的开口：“我想越快离开越好，我爸那边拖不得。” “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吗？” 白苏很同情沈知青的遭遇，爽快的应下：“要不我这就陪你去大队部一趟，药坊这边你提前请假，要是你父亲的情况严重，你一时赶不回来，就不用先回和平大队。” “你看这样成吗？” 事情这么顺利，沈知青觉得一切都是天意。 他点头：“那有劳婶子了……” 有白苏出面，沈知青的情况又特殊，大队部这边戚支书和李志强也没有为难，沈知青很顺利办了回城的手续。 离别在即，走出大队部那一刻，沈知青掏出一封书信。 “婶子，进了药坊后，承蒙你的关照，有很多话不好说，我写了一封信给你。” 沈知青看一眼药坊的方向，很是不舍：“我不知道这次回城，还能不能回来，要是我爸病得厉害，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没关系，你慢慢安顿好，你爸病好了，你再回和平大队。” “药坊这边，你不用担心……” 沈知青交代等他走了，白苏再看信。 白苏点头答应了！ 等沈知青前脚一离开，白苏就翘起嘴角打开了信，看清楚信上写的什么，白苏拿着信回到大队部，将信摊在了戚支书和李志强面前。 “这事儿，两位领导怎么看？” 沈知青写的信，原原本本交代了自己举报的事情，还说这一切，全是周鸿波指使的。 对于自己被人蛊惑，干下这种事情，他悔恨不已。 觉得没脸在和平大队呆了，刚好他父亲又病重，所以选择这个时候请假回城。 但为了不损害大队的利益，也要对得起白苏和荷花，所以他将事情原原本本交代出来。 看过信，不但李志强很愤怒，就是戚支书也怒了。 他将信往桌上一拍，一脸怒火：“这个周鸿波，真是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粥，怎么能因为个人的感情问题，就借刀杀人，指使沈知青干这种事儿。” “周大江是个拎不清的，周鸿波也是。” 趁着戚支书愤怒，白苏接话：“岂止是拎不清？他是故意这么干，或者说当初他来药坊，就另有目的。” “戚支书，大队长，我一心办药坊，为大队创收，想让咱们队上的社员和知青过上好日子，可不想让人在药坊埋一个雷，随时爆炸的。” 白苏问戚支书和李志强：“这件事情，大队部决定怎么办？” “这种害群之马，不能再留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戚支书自从上任后，总感觉和平大队不能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很担心周大江死灰复燃。 这下好了，周鸿波自己踢到铁板上，简直正中他的下怀。 戚支书当即跟李志强商量：“志强啊，咱们也不是不肯给周鸿波机会，你看他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故意唆使沈知青跑到县城革委会告状，让咱们大队药坊的工作没法展开。” “我们给他机会，他还记恨着我取代他爹支书的工作呢，我是上头让来和平大队主持工作的，我有什么办法嘛？” “是啊，这个周鸿波太不像话了，为了自己的私心，就置咱们大队于不顾，这样的人，损人不利己。” 李志强认同戚支书的话：“这样的人，不好放在药坊这样重要的岗位上。” 戚支书一锤定音：“那行，那就让周鸿波同志，回到大队建设的工作中来，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为大队发光发热。” 作为革委会在大队药坊的眼线，周鸿波成功挑拨得沈知青去举报，心里还沾沾自喜。 可惜啊！ 革委会的人是来了，最后杀出荷花舅妈这个女人，成功将洪成带着的人给赶走了。 荷花舅妈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周鸿波更觉得，他对陆荷花该势在必得的。 毕竟除了有秦书记撑腰，她还有个了不得的舅妈，如果他能继周长卿之后，成了白婶子的三女婿，就能彻底扭转局势了。 沉浸在美梦中的周鸿波，甚至没有发现除了周长卿请假跟陆兰花去领证了，药坊还少了一个人。 等他发现不对劲，跑来找赵清柔打听情况。 荷花笑吟吟从外边走进来，热情的喊他：“周鸿波同志，你不知道吗？沈知青他父亲生病了，他已经跟我妈请假，还去大队部开了介绍信，已经动身离开大队去搭车了。 周鸿波暗道一声不好，却没有机会了。 荷花催促他：“哦，对了，听说沈知青离开前，到大队部举报了。” 第204章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这会儿大队长和戚支书来了，喊你过去谈话。” 荷花这只软绵的小兽，为了尹凡，这会儿露出锋利的獠牙：“周鸿波同志，走吧，我领你去见戚支书和大队长……” 继和平大队发猪肉，到药坊帮忙赶人的热闹劲过后，又有一个事情让队上的人有话题聊了。 那就是，前支书那个放弃小学老师工作进药坊工作的儿子，因为挑拨沈知青去革委会告密，被大队一致决定，从药坊开除。 周大江从没再做支书了，家里一直鸡飞狗跳。 一会儿传出周大江打他女人，一会儿传出孙明远跟周燕闹离婚。 现在周鸿波又因为挑拔人举报，被队上的人戳脊梁骨，连孙明远这个名声败尽的人，也要跟他家划清界限，周大江一家没法抬头做人了。 特别是被药坊开除的周鸿波，他这人从来自命不凡，一身傲骨，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在年前被开除，他直接离家出走了。 周大江的媳妇，因为这事儿人脑子都不清楚了。 瞧见有人凑在一堆，就跑过来问：“看见我家鸿波了吗？” 周燕和周大江觉得丢人，来拉她回去，她就直接上手打人。 袁胖子开着县城食品厂的小货车，载着年货和半扇猪肉开在和平大队的路上，猛地一个女人被追着蹿出来，他差点一脚油门撞过去，还好及时踩了刹车，饶是这样，也被吓出一身冷汗。 袁胖子将头探出车窗：“你们找死啊？看着点人！” 冲拉住人的周燕和周大江喊了一声，袁胖子开着车，载着东西开车直奔他兄弟家。 车子开到贺家门口，他朝里喊：“嫂子，你们在不在家啊？我送猪肉和年货来喽！” 梨花在屋里做衣服，听到动静看向贺岩妈。 贺岩妈忙起身迎出来，看到袁胖子高兴极了：“建国，你总算来了，我亲家就等你来送猪肉，你一来，我们终于能灌上腊肠了。” 白苏一直惦记着做腊肠，早早趁着大队杀猪时，要了两副猪肠。 还好冬天天气冷，早上起来从瓦缝间垂下一串一串的冰棱子，白苏让她哥和白展鹏弄些冰棱子搁在木盆里，再将木盆放在天井阴凉的地方，猪肠一直冰镇着也没放坏。 腾出功夫来，白苏要将兰花周长卿的婚事给办了，还要准备年货和灌腊肠，再熏些腊肉，一想想还挺忙的。 袁胖子这回送的猪肉，除了白苏订的半扇猪，还有药坊在屠宰厂订购的猪肉。 贺岩去邻省出车还没回来，来和平大队前，袁胖子还替他跑了一趟食品厂，去拿白苏代表药坊在食品厂买的年货。 已经年二十五，上完最后一天班，药坊也得放假了。 上午已经赶完最后一批药皂，下午白苏和周长卿带着药坊上下齐心协力在搞大扫除，准备收拾完过大年。 白苏说过药坊会发年货和猪肉，卫生收拾得差不多了，大家伙都盼着呢！ 特别是帮着赵清柔在收拾药房仓库的苏笑笑和荷花，不时跑到药坊门口张望。 去白苏家吃饺子那次，苏笑笑跟袁建国也算认识了。 当时在白苏家，苏笑笑还烦袁建国跟她抢吃的。 这会儿跑到药坊门口引颈张望，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盼望着袁胖子快点出现。 她伸长脖子：“荷花，你说袁建国同志咋还不来呢？” “她天黑前能赶来吗？” “能吧！” 荷花也不太确定：“他除了好吃一点，爱跟咱们家梅花抢吃的，好像说话还挺算数的。” 虽然跟袁建国只有一面之缘，这话苏笑笑还挺认同的。 “我也觉得，再说这事儿还是婶子拜托他的……” 两人拿着抹布一边擦门一边往山坳路口瞧，终于看到一辆小货车往这边来。 袁胖子来过和平大队很多次，荷花和苏笑笑两人一眼认出那是县城食品厂的小货车。 转眼小货车就开过来了，停在药坊门口。 “袁建国同志！” 苏笑笑摇晃着手上的抹布跟他热情的打招呼，荷花激动得朝里喊：“咱们药坊的猪肉和年货到喽哦！” 感动人心的时刻，听到动静在搞卫生的人，都想跑到门口去。 白苏瞪他们：“瞧把你们心急的，快点干，干完各自手上的活，来门口领年货猪肉下班。” 急着分年货和猪肉，药坊上下个个干劲十足，将车间抹得一尘不染。 袁建国将车停在药坊门口，跟苏笑笑和荷花说了两句话，就开始从货车上面搬东西下来。 见白苏带着周长卿从药坊出来，他忙招呼：“婶子，我刚从贺家那边来，你订的半扇猪，还有让贺岩在食品厂买的东西，我全卸货了。” “剩下的这些，全是药坊这边的。” 袁建国搬了一箱猪肉下车：“给药坊这边的猪肉，我提前在屠宰厂分好的，都是五斤一条，还有药坊订的鸭货、桃酥和鸡蛋糕这些，食品厂那边照着你的意见，按分量分好了，都给弄了包装。” 白苏让贺岩帮着在食品厂订吃食时，特意交代过贺岩，药坊订的东西要按分量给包装好，弄成喜庆的年货大礼包。 这让郑厂长灵机一动，推出了食品厂的年货大礼包。 郑同和还专门花钱找人设计了包装，包装上有喜庆的贴图，其中有福字的，还有锦鲤的，依据包装里面塞的产品不同，弄出了一个系列。 然后再去找机关单位和别的厂子合作。 就这样，凭着白苏这个年货大礼包的概念，食品厂的库存清完了不说，单子还接到手软，打了隔壁县食品厂一个措手不及。 这就是为什么都年二十五了，往年食品厂已经放假，这回贺岩和杜长庚还在邻县出车的缘故。 自从认识了白苏后，郑同和的厂子办得越来越红火。 郑同和特别感谢白苏，除了白苏在食品厂本来订的吃食，他还另外送了两大箱。 袁胖子将这事儿交代了：“郑厂长送的那两大箱东西，我来药坊前送家里去了，他还说，二十七那天周知青和兰花结婚，他也来和平大队凑个热闹。” 第205章 被狠狠打脸了 白苏还挺佩服郑同和这人的。 她是为了发年货的时候看着有模有样，才提出药坊这边在食品厂买的年货，分批量按份包装，包装上面再给弄喜庆些。 这就给了郑同和启发，在年前弄到了机关单位和各个厂里发年货的单子。 并且郑同和这人善于思考，很容易接受新鲜事物。 有这样的人领导县城食品厂，何愁食品厂的生意不红火？ 袁胖子之所以挨到二十五才来和平大队，就是从贺岩那儿得知，周长卿和兰花二十七结婚，作为贺岩的兄弟，贺岩跑运输忙，他不仅要凑个热闹，还要来帮忙的。 他这次来送了猪肉和年货，准备在贺岩家住两天帮忙，等周长卿和兰花结完婚才回县城。 袁胖子一边帮着周长卿搬货，一边跟他说了这个事。 马上要做准新郎官的周长卿，感激得一拍袁胖子肩：“兄弟，你真够意思。” 药坊过年，不仅发五斤猪肉，还有食品厂的年货大礼包，里边有桃酥、饼干、鸡蛋糕还有薯片和鸭货，每个人都分到了，甚至连打理药田的几个也一人一份，没有一个人落下。 和平大队过年分猪肉，就羡慕坏了隔壁几个大队的人。 这回药坊发猪肉和年货大礼包，不但引得隔壁大队羡慕，和平大队的社员们也羡慕极了，人人恨不得自己家有人在药坊上班。 可惜，队上除了李向阳和刘芳芳，就只有几个知青进了药坊。 刘芳芳和李向阳拎着五斤猪肉和喜庆的大礼包，从药坊山坳一路朝家走，收获了无数羡慕的眼光，一路还有人问，大礼包里是什么。 得知里边有桃酥鸭货这些金贵东西，大队社员们羡慕坏了。 李向阳被这些人狼一样的目光打量着，还拉扯着他问东问西，感受到他们恨不能将自己手上拎的东西盯出一个窟窿，他拔腿就跑。 只留下了刘芳芳不知所措！ 还好她妈冬香婶子得了信，赶过来接她，这样才将刘芳芳拉扯出人堆。 “药坊福利真好，周大江的儿子要不出事，也能分到年货和猪肉。” “所以说这人不能往歪心思上面靠。” “他那人瞧着斯斯文文的，还做过老师的人，一肚子坏水，还告密想将咱们大队的药坊给弄没了，活该他分不到年货和猪肉。” “你们说，周鸿波不在药坊干了，过完年药坊还得重新招人吧？” 五斤猪肉和年货，真是震到了和平大队的社员们！ 眼馋药坊发的福利，对于年后药坊会不会重新招人，社员们各自起了心思。 作为贺岩的兄弟，袁胖子真的十分给力。 不但替白苏弄到了白扇猪，还弄了半桶猪蹄子，一副猪下水，过年前进大队水库那边捞鱼，白苏让戚支书帮忙买了一木盆的鱼。 有鱼有肉，这样周长卿和兰花结婚的席面就能很体面了。 二十七这天是周长卿和兰花结婚，二十六这天白苏就忙得脚不沾地，先是将猪肉剁碎，调好馅，让桂花梅花她们帮着灌腊肠。 然后让袁胖子帮着处理那半扇猪肉。 除了留给周长卿和兰花做席的猪肉，其它的让袁胖子帮着刀成一条条，抹上盐腌了挂竹竿上。 赵清柔的家在京城，苏笑笑的家在海市，因为路途太远的缘故，即使药坊提前这么多天放假，她们两个也不打算回去过年。 昨天在药坊就约好了来家里帮忙，这会儿跟着桂花她们一起，在学白苏灌肠。 等她们将灌好的肠，跟腌猪肉一起挂上竹竿，白茅带着白展鹏，已经将熏腊肉腊肠的临时灶台搭好。 将竹竿子往灶台上一架，下面添些茶树枯枝，用烟慢慢熏肉。 周长卿和兰花结婚，队上分的屋子是贺岩母子以前的住处，就在白苏娘家隔壁。 所以办婚宴开火，要借用白苏娘家的灶台。 明天就是结婚的日子，那边已经开上火了，白苏忙活一上午，刚将肉和灌肠给薰上，兰花跑来喊吃饭。 “妈，周长卿把饭菜做好了，能过去吃饭了吗？” “好咧，就来！” 梨花怀上身孕，不想吃个饭跑去折腾，家里什么都不缺，贺岩妈这个婆婆就在家里陪儿媳妇，想着明天吃席，再过去那边。 白苏收拾好后，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上娘家屋里吃饭。 袁胖子之所以愿意留在和平大队帮忙，一是贺岩厂里忙，还在出车，受他嘱托的缘故，二是他馋白苏做的饭菜。 明天周长卿和兰花结婚，请了镇上的厨子。 要是今天还吃不上他白婶子做的饭菜，那亏了啊！ 一路往白苏娘家走，袁胖子缠着梅花嘀咕：“梅花，你二姐夫做菜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 梅花白他一眼：“我二姐夫做菜可好吃了！” 袁胖子一副他不信的表情，跟赵清柔走一块儿的苏笑笑白他一眼，还没见过这么好吃的人，有得吃就行了，还嫌弃上人家煮的饭菜。 事实上，袁胖子被打脸了，被狠狠打脸了！ 他以为周长卿做的饭菜能吃就不错，到了白苏娘家才发现，桌上摆着满满一大盘的鱼。 袁胖子吃过焖鱼、炖鱼、腊肉，连带甜味儿的松鼠鱼他都吃过，唯独没见过周长卿的这种做法，鱼被刀成一片片，搁在大盘的汤汁里，上面还飘着切成段的干辣椒，里头还搁了花椒。 上面再洒些切好的葱段和香菜，看着红绿相间，闻到香味儿，馋得人直流口水。 夹了一块鱼片塞嘴里，鱼肉特别嫩，鲜，还带着花椒和辣椒混合的香味，还有一点微微的酸味儿，吃一口简直塞神仙。 周长卿也做了卤菜，袁胖子带过来的一副猪下水，已经卤上了，这是他的最爱。 但尝过水煮鱼的袁胖子，已经懒得拿筷子去够卤菜了。 一会儿夹鱼片吃，一会儿捞汤盆里的豆腐和猪红，酸菜也不放过，吃得满头是汗，一脸满足。 “周长卿同志，你这手厨艺真好，你不做大厨可惜了。” 袁胖子边吃边夸：“将鱼刀成片这样煮，我还没尝过这种吃法呢？” 第206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是川味的做法，先将鱼刀片腌上了，在搁了料包的滚水里煮，起锅的时候再浇热油。” 以前周家显赫的时候，很多人来找周老爷子这个名医，他姑姑没少跟着老爷子出去吃饭，各种菜式都尝了个遍。 周芷兰是做什么事情，都有慧根的人。 看过的菜，尝试着做，也能做得七七八八。 因为老爷子很好川菜的麻辣味儿，她还没有嫁给蒋玉泉时，经常做这道水煮鱼。 周长卿父母死得早，同样跟着老爷子，他算是姑姑周芷兰带大的。 所以耳濡目染，也学了一手医术，而且还能做一手好菜。 只是，明天是他和兰花结婚的日子，在这样重要的时刻，他最亲的人却不好出现在他的婚宴上，这让周长卿感觉美满中略有遗憾。 他失落道：“这是家里人教的，喜欢大家多吃点。” 都沉浸在美食中，没有觉察到周长聊的情绪，朝夕相处的白苏，却感觉到了她女婿细微的变化。 见兰花吃得差不多了，白苏喊她：“兰花，隔壁大队买的那鱼，除了做婚宴的菜，还有多的吧？一会儿你去山坳那边送条鱼。” 吃饭时，挨着周长卿的兰花，也感觉他不对劲。 白苏这么一提醒，兰花就知道周长卿的症结所在。 当初周芷兰头一次见她，就送了她那么贵重的玉镯子，听说镯子还是周家祖传的，哪怕当初周芷兰和蒋玉泉在白云农场，遭受过很多次不公平的待遇。 那只镯子，她始终藏得严严实实。 这样的贵重的东西，周芷兰却在头一次见面，交到了她手上。 兰花说不感动是假的。 况且，她爱周长卿，自然也爱他的家人。 “妈……” 兰花欲言又止！ 白苏想着这孩子，还是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 她拉过兰花，咬着她的耳朵说了几句，兰花顿时两眼目光大炽，觉得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 她愉快的唉了一声，看一眼还沉浸在情绪中的周长卿，拎着鱼从后门跑了。 饭桌上，一大盆水煮鱼吃得差不多了。 意犹未尽的袁胖子，在举着汤勺在捞啊捞！ 汤太多了，鱼片和配菜也已经兜底了。 袁胖子好不容易捞起一块鱼片，眼睁睁看着鱼片一飘，又沉底了。 同样还没吃尽兴，馋死了这一口的苏笑笑，将筷子往汤盆里一伸，准确无误夹起了被袁胖子错过的那块鱼片。 “我的！” 袁胖子将汤勺一挡，不肯让步。 苏笑笑像是看准了他这招，筷子转个弯绕开他的袭击，稳稳将鱼片塞进嘴里。 袁胖子看着鱼片没了，没了。 他瞪大眼睛…… “好啊，这局笑笑姐赢。” 梅花没抢到鱼片，见袁建国也没抢到，就挺开心的，哈哈大笑。 苏笑笑神气活现朝袁胖子扬了扬眉。 袁胖子气死了：“苏笑笑，那是我用勺子捞起来的。” “可你捞沉底了不是？” 苏笑笑享受的眯着眼睛：“周知青做的这鱼，真是太好吃了，鲜香滑嫩。” “好样的，苏笑笑你跟我抢吃的。” 没吃到心心念念的鱼片，袁建国咬牙切齿：“女人，你给我等着……” 还有比小梅花更馋嘴的，白展鹏看得乐死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 他跟着梅花一起笑，还大喊：“苏知青，建国哥，快，你们俩打一架。” 迎接他的，是他爹白茅无情的一击。 白展鹏哎哟一声，捂着头闷哼失声。 然后，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到了周长卿和兰花大喜的日子，李向阳借了队上的桌椅板凳，在白苏娘家堂屋和坪外摆开了，一直连到了周长卿和兰花的住处。 这次周长卿和兰花结婚，要比贺岩结婚时多摆几桌。 一来是有药坊的工友参加，二来兰花在学校当老师的同事也会来贺喜，然后是白苏这边的人脉，还有队上来往的社员们。 以及，这次小两口结婚，还有白茅他们一家子呢！ 本来队上的人家结婚，按照规矩，都是一大早新郎官载着新娘，去镇上公社扯结婚证。 因为怕公社临近过年放假，兰花和周长卿早就去领了结婚证，所以领结婚证的流程，白苏出主意变了个花样，那就是将喜糖装进篮子里，让兰花拎上。 然后，周长卿陪着她，挨家挨户去发喜糖，让大队的人也跟着沾沾喜气。 周长卿陪着兰花拎一篮子喜糖才迈出门槛，就见尹凡胸前挂着相机，周芷兰举着照相用的打光伞，一块儿出现在屋门口。 周长卿看清楚脸上溢着笑的周芷兰，人懵住了。 “姑……” 他激动的开口，想喊出声。 见李向阳和药坊帮着摆桌椅的知青在，周芷兰忙先一步开口：“周知青，兰花，昨天白苏同志喊人来说，你们今天结婚要照几张相，我们一早就来了。” 昨天兰花去山坳送鱼前，他丈母娘喊了兰花去咬耳朵说过一阵。 然后，今天他姑姑周芷兰，作为帮着尹凡举打光伞的人，名正言顺出现了，来见证他和兰花结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他内心深处的渴望，就是结婚的时候有最亲的人做见证。 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愿望，有人替他着想，帮着他实现了。 周长卿看向远处忙活的白苏，感动得差点泪目。 他从白苏和兰花身上，永远能感受到温暖，感受到作为家人的那种归宿。 选择陆兰花过一辈子，是他这辈子走得最正确的路。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陆兰花就是她的命定之人。 更令他感觉幸运的是，娶了兰花，还有白苏这样的亲人。 这会儿，甚至作为帮着尹凡来举打光伞的人，姑姑周芷兰还能大大方方塞给他和兰花一个结婚红包。 “谢谢周芷兰同志，谢谢尹凡，你们能来帮着照相，我很高兴。” 周长卿心底唯一的遗憾没了，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照相馆那边怎么办？” 在白苏的周旋下，大队在药坊边腾出一间屋子，办了照相馆，尹凡正式成了大队照相馆的工作人员。 临近过年，要照相的人还挺多的。 有些人不想跑镇上一趟，就跑到药坊旁的照相馆找尹凡，不时还有隔壁大队的找来。 尹凡这几天还挺忙的。 第207章 小伙子被人盯上了 “照相馆没事儿，你们这边结婚要照相，也是照相馆的工作，别的社员同志照相约到下午了。” 尹凡让拎着喜糖篮子的周长卿和兰花站在屋门口：“你们站这儿，对，就是在这个屋前，我替你们照一张。” “一会儿，再照一张发喜糖的照片。” 和平大队的社员们，因为白苏办的药坊，过年家家都分到了猪肉，实现了过年有肉吃的愿望。 但糖还是金贵的东西，不是家家过年都能买的。 以往结婚的人家，也没有挨家挨户发喜糖的。 兰花和周长卿一路发喜糖，心急的大娘婶子带着孩子在家里等不急了，等周长卿和兰花发到队上井旁的人家，都一路凑过来道喜，讨喜糖吃。 被众人围拢着，周长聊和兰花一脸喜色，一个递糖，一个给糖。 井旁掉光了叶子的拐枣树，也遮掩不住这份喜色。 “兰花，你今天这身衣服真好看，是你姐梨花帮着做的吧？” “上回向阳他姐嫁人穿过的那个是旗袍，我听说你这个是什么呢子大衣，这衣服穿着真显身段，你今天看起来比仙女还好看。” “兰花，祝你和周知青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瞧这小两口多配，兰花长得好看，周知青也俊，在一块儿就像金童玉女……” 大家喜庆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迸，井旁一时热闹得很，看周长卿和兰花被众人围着，尹凡让周芷兰帮忙打光，举起照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大家更高兴了，喊着尹凡：“尹知青，拍一个，再拍一个。” “这照一张相，还要五毛钱呢，都顶一斤肉了，我刚才被照进去了没有？” “我也要，我也要，再来一个！” 大娘婶子们争着喊着要尹凡帮着照相，尹凡自从来和平大队，还从来没有这么受欢迎过。 这种被人认同，不被排斥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尹凡好脾气的举着相机：“婶子大娘，往这边站，我把你们都照进去，来笑一个，一，二，三……” 众人围着周长卿和兰花，朝着尹凡笑咧了嘴，尹凡举起相机咔嚓来了一下，还说都将她们照进去了，大家一时喜气盈盈。 喜糖发完了，大娘婶子还有一帮孩子，都围着周长卿和兰花说好话，不舍得让他们走。 还好一辆车子朝大队这边开来，是食品厂的小货车。 尹凡在井边踩了一脚油门，朝人群中喊：“妹夫，兰花，你们这是在干吗？” “在发喜糖，尹凡帮我们照相。” 尹凡朝贺岩挥挥手。 兰花也高兴的喊一声：“姐夫，你总算回来了。” “这不是厂里忙嘛，占用你们姐夫了。” 副驾驶那儿探出头来是郑同和，他打开车窗朝周长聊和兰花笑：“周知青，陆兰花同志，祝你们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郑叔你来了！” 兰花忙牵着周长卿过来打招呼。 周长聊和兰花发喜糖，作为小姨子的桂花梅花几个，怎么舍得不凑这个热闹？ 她们也是跟来了井边的。 大家都往周长卿和兰花身边挤，她们也凑热闹，簇拥着她们的二姐在人堆里笑。 贺岩看到自己凑热闹的小姨子，提醒桂花：“你看后边坐着的是谁？” 桂花被打头的姐夫和郑厂长吸引了视线，还没往后边车厢看。 听到外边的动静，坐在后边车厢的人先探出头来了。 看清楚朝她挥手的人，桂花高兴的大喊一声跑过去：“钱弘毅，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姐夫让我来的，上次放寒假那会儿，姐夫不是说喊我来和平大队玩么？” 钱弘毅喊贺岩姐夫喊得贼顺口，毫无压力。 同样坐在车厢里的杜长庚听了直翻白眼。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臭小子上回在学校门口，生怕他对桂花有那个心思，故意喊他叔，将他给气得够呛。 也是被这个小子给刺激到了，杜长庚才想快点找个媳妇儿。 跟钱弘毅同来的，还有卫生局的钱嘉佑，以及在县城医院做主任的钱老爷子。 等桂花打完招呼，钱弘毅伸手拉桂花：“你们快上车来，我还给你带了成绩单。” “啊，你帮我带成绩单了，钱弘毅，你真好！” 桂花还以为贺岩会帮她去学校跑一趟，没想到等来的人是钱弘毅，忙拉着梅花一起上了车。 梅花只见过一次钱老爷子，没见过钱嘉佑和钱弘毅，上了车后，她好奇的打理他们，还甜甜的喊了钱主任爷爷，喊了钱嘉佑一声钱叔。 梅花的性子，跟桂花不一样，两个孩子一个懂事体贴，一个天真烂漫。 钱老爷子和钱嘉奖佑，和蔼的冲着梅花笑了笑。 喜糖发完了，贵客临门，周长卿也牵着兰花，喊尹凡和周芷兰一起，爬上了贺岩的小货车。 贺岩开着车在前边引路，队上小孩子觉得稀奇和热闹，还在后边跟了一段。 目送着食品厂的小货车离开，大娘婶子们也剥了糖，在井旁吃着聊上了：“刚刚贺岩车里那个，是那个食品厂的郑厂长吧？贺岩这小子在县城真混得开，兰花和周长卿结婚，他们厂长都来喝喜酒了。” “谁说不是呢？人家贺岩跟厂长处得这么好，回来也没炫耀过，不像有些人，她儿子做个食品厂的临时工，到处显摆。” “刚刚喊桂花上车那个小伙子是谁，长得可真俊？” “我瞧见了，里头有上次来药坊的卫生局领导，小伙子不会是他儿子吧？” “一个车来的，长得又像，就是了！” “那小伙子也不知道说亲没？贺岩那个工友小杜同志，都跟冬香婶子家的芳芳处上对象了，听说过年还要带芳芳去县城他家看看，了解情况，你们说喊桂花上车那个小伙子，会不会也要在咱们大队找个媳妇儿？” “谁家的姑娘要说对象的，赶紧趁着吃喜宴去问问。” 如果白苏在井旁的话，一定会觉得她们这些人丧心病狂。 钱弘毅他还是个孩子，虽说长得高大帅气，还在上高二呢？ 一来就被这些人给盯上了！ 第208章 上门提亲的来了 这回请了厨子做菜，来帮忙的李向阳妈轻省多了，只用在灶房帮白苏盯着就行，而白苏跟她嫂子韩秀梅一起，在包喜糖。 李向阳进屋说，有客人来了。 白苏一出门，就看到打头的郑厂长，才刚跟郑同和打个招呼，说他太客气了，就见钱嘉佑扶着钱主任从后边车厢那儿下车了。 还有一脸灿笑跟着下车的钱弘毅。 “钱叔，你们怎么也来了？” 周长卿和兰花结婚，白苏都没有让贺岩告诉钱嘉佑一家子。 他们一家三口来了，令白苏欣喜不已。 “来讨杯喜酒喝！” 白苏迎人进屋，钱主任笑呵呵道：“听说你哥回来了，好多年不见，我和嘉佑也是要来登门来拜访的。” “然后小杜他妈，前些日子在我们医院住着，这不就打听到了你二女儿今天结婚，干脆我们一家子就来讨杯喜酒喝。” “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你钱叔。” 帮着韩秀梅在笨拙的包喜糖，指挥白展鹏登记礼簿的白茅，听到动静也迎了出来。 “钱叔，嘉佑，好多年不见了！” 白茅出来替白苏解围，看到钱嘉佑身边跟着高大帅气的钱弘毅：“弘毅都长这么高了，你小时候叔叔还抱过你，我喊展鹏来跟你一块儿玩。” 白茅冲屋里喊了一声，白展鹏马上冲出屋，跟钱弘毅大眼瞪小眼。 桂花帮他介绍：“展鹏，这是钱弘毅，跟我一个学校的，比我高一届。” “我听桂花姐提过你，来，一块儿包喜糖吧！” 白展鹏一见面就喊人家钱弘毅一起帮着干活，白茅和钱主任父子俩都笑开了。 “我家野小子就是个人来疯，见到谁都自来熟，让他们玩去。” 白茅喊钱嘉佑父子：“钱叔，嘉佑，咱们屋里烤火说话去。” 厢房里头早烧了一炉炭火，钱嘉佑父子被白茅引进屋，只感觉屋里头暖烘烘的。 钱主任看着桌上摆的全家福，感叹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屋里还跟你爹当年在的时候差不多样式，要不是小苏侄女上医院来考赤脚医生，我们两家就走散了。” “是啊，还是那年从部队回来路过省城，咱们见过一回。” 见到故人，白茅也想到了他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唏嘘不已：“钱叔，听我妹子说了，她办药坊的事儿，你和嘉佑在其中帮了不少忙。” “这不我外甥女结婚，没想着大办，就没敢惊动您老人家。” “还打算等过完年，我带着妹子和家人来县城一趟，给您老拜个年的。” 钱主任朗声笑道：“那我们一家子可就等不及了，弘毅那小子天天在家嚷嚷着，要来和平大队玩，嘉佑也说很久没见到他小苏妹子，要来看看。” “这不就趁着你们家办喜事，来凑个热闹。” 钱主任很会聊天，跟白茅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生分。 他问白茅：“大侄子，说说你的情况，在海岛部队过得怎么样？” “好着呢，就是展鹏那孩子有些皮，我那个媳妇儿很凶，一会儿喊来给叔你看看。” 白茅说了自己的近况，跟钱嘉佑聊上了：“嘉佑，我妹子说你家有两个，怎么没一起带过来，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那小子太皮了，坐不住，我怕带他来又闯祸了。” 钱嘉佑接话：“之前在省城，在医院干了几年基层，后来我爹不是回县城医院上班，往县城调就进卫生局混个事情干了。” “其它没什么，就是孩子有些皮，你弟妹去得早，这些年我又当爹又当妈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 钱嘉佑父子是来吃周长卿和兰花喜酒的不假，他们这趟赶来，还因为白茅一家子回来了。 确认了对白苏的心意，知道自己还有秦炎越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钱嘉佑就觉得该先下手为强。 将他的情况交代了，钱嘉佑看向他爹钱主任。 钱主任接收到信号，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是啊，我们嘉佑福薄，他媳妇儿没了后，这些年也一直单着，这又当爹又当妈不容易，今天来吃周知青和兰花的喜酒，我这老头子突然就觉得，也该给他找个伴儿。” “大侄子，你身边要是有合适的，给他介绍一个。” 钱主任说着说着笑了：“说起来，我们嘉佑还跟小苏侄女挺聊得来的，我还说要不跟你说说，将他们两个凑一对儿。” 钱主任打着哈哈，白茅却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要之前没有秦炎越那一糟，以他的直男属性，的确听不出他钱叔话里有话。 但是，秦炎越一个没结过婚的硬石头，都能瞧中他妹子。 钱嘉佑这个单着的，有这个心思还算稀奇吗？ 钱叔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话！ 可他妹子好像没有再找一个的心思。 之前秦炎越逼着他透过自己媳妇儿去传话，结果无功而返，还被气回县城去了。 这又来一个，该怎么拒绝？ 兰花她们爹也死了好几年，她妹子一直单着，怎么就突然走起了桃花运？ 白茅还当跟钱嘉佑父子跟他叙旧呢，冷不丁被他们父子来这么一下。 这种场面，他实在不懂得如何应付。 这会儿，他只恨没有把韩秀梅同志喊过来，替他挡一挡。 面对钱嘉佑父子如此直白的试探，白茅招架不住，想着跟钱嘉佑到底这么多年没见，直接拒绝钱叔父子，好像也不适合。 正当白茅左右为难，急得背脊开始冒汗的时候，厢房门突然打开了。 一阵冷风灌进来，秦炎越穿着梨花给他做的新呢子大衣，迈着大长腿走进来。 “老白，你躲这儿干什么？” 秦炎越跟钱嘉佑父子点头打个招呼，站在了火炉旁。 终于来了个解围的，白茅一口气透过来了。 秦炎越迈过门槛进屋后，不急着坐下来，反而走过来站在了火炉旁。 他长得高，居高临下，有点压迫的意味。 见他站着不动，白茅正要示意他坐下，秦炎越扯了扯自己的呢子大衣：“你觉得怎么样？” 第209章 势均力敌的两个男人 “啊！” 白茅反应不过来。 只有韩秀梅同志穿了新衣服，才会跑到他面前来，问他好不好看？ 他战友一个男人，做这种举动太奇怪了。 白茅迟钝，秦炎越只能在心里嫌弃，面上却不动声色：“梨花这孩子孝顺，她给我新做的这套呢子大衣很合身。” 梨花孝不孝顺，关他战友什么事儿？ 白茅顿了一下，才终于明白过来秦炎越是什么意思。 战火的滋味，他闻到了！ 他感受到了钱嘉佑看着他战友，二个男人之间无声的较量开始了。 白茅觉得在炉火前坐下，大长腿无处安放的秦炎越，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 正当他觉得这场较量，他的骚包战友好像胜了时，钱主任在一旁笑着点点头。 “是挺好看的，梨花这孩子手艺不错。” 钱主任笑吟吟看着他儿子：“你不是也要找人做一身西装？不如就交给梨花那孩子做吧！” “行，爹你也做一身。” 钱嘉佑绷着的脸放松了些：“上回妹子来县城，就说过梨花做衣裳的手艺好。” 上阵父子兵！ 钱主任这一招四两拨千金，实在是妙。 如此一来，白茅觉得势均力敌了！ 快近中午饭点的时辰，来吃喜宴的客人陆陆续续来了，李志强媳妇和儿子都在这边帮忙，他还在大队部忙了一会儿，跟戚支书结伴来的。 然后前进小学那边，戚校长带着刘帆阳和关老师来了。 白苏忙带着兰花和周长卿迎出来。 戚校长他们说了几句新婚的吉利话，递了红包，白苏也回敬了几句客气话。 因为帮着校长儿媳妇冯娇娇调理过身子的缘故，白苏跟花姨和冯娇娇都挺熟的，跟戚校长还是第一次见，一时也不好聊什么。 还好戚支书跟校长是本家，听到动静凑了过来。 “叔，花姨和娇娇怎么没来？” “国强回来了，娇娇肚子大了，过完年要生，这天冷路滑的，然后你花姨要在家里照顾娇娇。” “陆兰花是我们学校的优秀老师，我就亲自来了！” 戚支书引着他们往厢房去烤火，校长跟他边走边聊，听到动静的白茅忙起将人让进来。 白苏的名声在和平大队和隔壁几个大队都传开了，都说她跟县里的秦书记，还有县城卫生局的领导熟。 听说是听说，见到真人又是另说了！ 戚校长只有在县城开会时，远远见过秦炎越这个县委的书记一次。 这回在白苏家的厢房瞧见了，还挺激动的。 他还好，毕竟也见过大场面。 得知白茅是部队回来的，还热情的邀请他去家里，跟他儿子戚国强喝一杯。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刘帆阳和关老师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好在这回周长卿和兰花结婚，请了镇上的厨子做菜，一大早就在准备，菜做得还挺快，有戚支书在中间周旋，只在厢房说了一会儿话，就要开席了。 打头端上来的是烟笋肉丝，肥瘦相间的肉丝切得细细的，接下来上的一道菜是木耳炸猪皮，里面还搁了鸡蛋白和墨鱼丝。 接下来上了炸丸子和银耳莲子羹。 炸丸子和银耳莲子羹是两道甜点菜，丸子是糯米做的，放油里炸过再蒸，带甜味儿，银耳莲子羹更不用说了，反正席面上的小孩儿特别喜欢吃。 钱弘毅跟桂花坐一块儿，吃得停不下来：“你家的席面也太好吃了？我在县城都没吃过这两道菜。” “这是我妈琢磨出来，让请来那厨子做的。” 桂花没好意思说，她妈琢磨席面菜的时候，说比起肉菜，这两道菜不那么费钱，又能让人喜欢。 因为甜甜的菜，不管是老人孩子都爱吃的。 上完两道带甜味儿的菜，接下来上卤菜。 一盘卤豆干，一盘卤猪蹄，还有一盆卤猪耳。 猪耳切得薄薄的，用红油拌过，上面搁了花生米，洒点香菜，看了就让人觉得欲罢不能。 这年头乡下的席面，有肉吃就不错了。 这道道菜真是体面阔气！ 都以为后边上的卤猪耳和猪蹄子是大菜，上完一盆猪肺花生汤，接着又上了一盆扣肉，最后上的是松鼠鱼。 这阔气的席面，不仅将来吃席的刘芳芳和冬香婶子震住了，连戚校长也大开眼界，别说有些菜式他没吃过，就说这席面，他们家戚国强当初跟娇娇结婚的时候也比不上。 连县城来的钱嘉佑和秦炎越，也觉得今儿白苏办的这场席面，是国营饭店都吃不到的。 客人吃得满意不已，帮白苏做饭的厨子也高兴。 除了那几道卤菜要配料包学不来，他学了做松鼠鱼，然后弄炸丸子什么的。 就这几道菜，拿出去以后结婚好事办席的，都愿意找上他。 席上觥筹交错，众人举着筷子吃得尽兴不已，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少了九耳？ 今天梨花和贺岩妈也过来吃席，九耳就跟着来了，男孩子都喜欢大狼狗，白展鹏和钱弘毅牵着它玩了会儿。 这会儿吃席，两个小子管不到它，九耳就蹭到了主人秦炎越身边。 秦炎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白茅要安排他跟钱嘉佑父子，戚校长李志强一桌，秦炎越非要跟白展鹏和钱弘毅凑一块儿，赵秘书也只好陪着他坐一桌。 秦炎越拿啃完的猪蹄骨喂九耳，白展鹏也有样学样。 只有钱弘毅边吃边瞅桂花身旁的杜长庚，他坐在桂花左边，杜长庚坐在桂花右手边。 也不怪杜长庚跟桂花坐一块儿，作为贺岩在县城的兄弟，常帮着贺岩去学校送东西，整个和平大队，除了在帮忙的李向阳和尹凡，还有新郎官周长卿，他也就只跟桂花熟一些。 他倒是想跟冬香婶子和刘芳芳一桌，不凑巧她们母女两个跟村里来吃喜宴的客人凑一块儿去了，只有秦书记这桌，因为他气场强大，别人不敢来还有位置。 所以他就挨着桂花坐了！ 哪知道会引得钱弘毅不时打量他，边吃菜边悄悄盯梢他的一举一动？ “叔，我给你夹一块扣肉吃！” 第210章 不要脸的秦炎越 钱弘毅压根不知道杜长庚已经在和平大队找了对象，他只知道这人桂花妹子长桂花妹子短，帮着贺岩哥来学校给桂花送过东西，跟桂花挺要好的。 他差不多吃饱了，就夹起了一块肥腻的扣肉。 秦炎越最不喜欢吃肥腻的东西，钱弘毅这个愣头青一将扣肉夹起来，他下意识将碗移了移。 却不知道，钱弘毅手上夹着的扣肉拐个弯，绕过桂花落在了杜长庚碗里。 钱弘毅这是突然袭击，一桌子的人都朝他看过来。 杜长庚人都傻了：“我，你……” 上回在学校门口喊叔就算了，这次可是当着一桌子的人，这小子还喊他叔？ 他有那么老吗？ 杜长庚气得语无伦次了，要不是有秦炎越和赵铭在，他真想破口大骂。 他还以为钱弘毅喊秦书记叔呢，结果喊的人是他？ 杜长庚最爱吃扣肉的。 被钱弘毅大声喊叔，不但他们这桌的人看过来，连隔壁桌的人也扭头往这边看，杜长庚快被这臭小子给气死了。 秦炎越也以为，钱弘毅是要给他夹菜，是在喊他叔？ 结果他喊的是杜长庚。 秦书记从钱弘毅夹肉的时候，就在提防他将油腻的扣肉夹进自己碗里，所以将他的动作神态都收在眼底。 别人没瞧见，秦炎越可是瞧清楚了，这小子夹肉往杜长庚碗里放的时候，嘴角还勾着一抹坏笑。 那上扬的嘴角，透着都是得逞的愉悦。 刘芳芳和冬香婶子其实就坐在杜长庚隔壁桌，她食量小，吃得太撑了，听到这边的动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冬香婶子推她一下，刘芳芳就绕过桌子朝杜长庚走来：“长庚，你吃饱了吗？” 能不饱吗？ 杜长庚看着碗里的扣肉就饱了，钱弘毅这个小子脑子里少一根筋，追着他喊叔。 并且，他的对象还看着呢！ 杜长庚觉得钱弘毅莫名其妙，好食欲被破坏，他不想吃了。 “我从县城给你带了布做衣裳，拿给你看看。” 杜长庚将筷子一放，喊上刘芳芳走了！ 贺岩哥的工友狼面兽心，冲着桂花来的，怎么又跟别的姑娘搅一起了？ 钱弘毅有些搞不明白情况，将杜长庚气走了，他问桂花：“刚那个姑娘谁啊？” “刘芳芳，长庚哥在咱们大队找的对象。” 桂花压根不知道，钱弘毅的小心思那么多。 对于他执着喊杜长庚叔的事儿，桂花百思不得其解，怕别人听到，她拉着钱弘毅的衣袖，悄声凑他耳边。 “弘毅哥，你怎么老喊长庚哥叔啊？他比我姐夫还小一点。” 桂花冲他嘀咕：“你将他喊这么老，还当着芳芳姐的面，他好像被气到了。” 原来杜长庚在和平大队找对象了？ 那是他误会了吗？ 钱弘毅闹了个大乌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感觉秦炎越朝他看过来，嘴角还勾着笑意。 他忙夹了一块扣肉：“桂花，你们家席面上的扣肉也特别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我吃饱了。” 桂花喊了梅花起身，往屋里去找她姐兰花。 秦炎越觉得钱弘毅这小子挺有意思的，等人一走，他往吃肉的钱弘毅身边挪了挪。 “弘毅，你人不大，心思还挺多的。” 秦炎越似笑非笑看着他，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钱弘毅故意装傻：“秦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 秦炎越脸上透着意味不明的笑：“弘毅，桂花挺好的吧？” “咳，咳！” 钱弘毅慌了，差点被咕隆咽下去没来得及嚼烂的肉给呛死。 他耳朵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迭口否认：“秦叔，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你要吃肉吗？婶子做的扣肉真好吃。” 对付钱弘毅这种初生牛犊子，秦炎越得心应手。 他也不急着戳穿钱弘毅，接话道：“是啊，你婶子家的扣肉挺好吃的。” “不但扣肉好吃，别的菜也好吃，不止是杜长庚，还有你贺岩哥的兄弟袁建国也爱来和平大队吃你婶子做的菜，你婶子做菜是和平大队公认的好吃，为了吃到她做的菜，队上还有小青年想做你婶子的女婿。” 尹凡和周芷兰也吃完席面了，荷花这会儿缠着尹凡，让帮自己几姐妹，跟她穿喜服的二姐一起照个相，还说想将她大姐梨花怀着身孕的照片也留下来。 尹凡在摆弄相机，荷花就朝他身边凑。 秦炎越掠过人群，朝尹凡和荷花看过去。 钱弘毅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听到竟然有小青年为了吃他婶子做的菜，想做她家的女婿，心里已经有点急了。 他顺着秦炎越的视线看过去：“秦叔，那是桂花的三姐吧？那个照相的是谁？那人长得跟秦叔你不相上下，一看就不是小地方来的。” “对，他京城来的。” 秦炎越从选择跟钱弘毅他们坐一桌，已经布好了瓮，这会儿终于等到了，他的猎物开始往瓮中钻。 他嘴角微勾：“那小子在跟桂花三姐处对象，你婶子找了三个女婿，接下来只用操心桂花和梅花了。” 钱弘毅觉得秦炎越跟他说这个，有点怪怪的。 但是这个秦书记，好像初次见面，还挺喜欢他的感觉。 钱弘毅顺着他说的接话：“秦叔，这操心得太早了点吧？桂花梅花还小。” “嗯，梅花还小，桂花也不小了。” 秦炎越突然冲赵铭道：“和平大队的姑娘们找对象，还挺早的是吧？” 一直在旁边看戏，暂时还搞不懂秦炎越意图，又觉得自己马上要窥见真相的赵铭，忙点头应和，算是认同他们秦书记的话。 白展鹏别看一副憨样，其实这小子鬼精鬼精的。 虽然不知道秦炎越要干什么，但他知道秦叔跟他爸是最铁的人，以后还是有可能成为他姑父的人。 他忙在一旁帮腔：“是啊，我姑就嫁人挺早的，你看我梨花姐要生了，我姑今年也才三十多。” 听了白展鹏这话，钱弘毅就愣住了，不知想到什么，夹着的扣肉也没往嘴里塞了。 第211章 苦难把你推到了悬崖边上 点到为止！ 秦炎越拍了拍钱弘毅的肩：“弘毅啊，秦叔以为男子汉一旦确立了目标，就要勇往直前，克服困难，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抓住机会。” 秦炎越像是跟钱弘毅很投缘似的，简单的聊了几句。 席面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夹起碗里吃剩的一块肉赏给了九耳。 然后，站起身来：“赵铭，吃撑了，陪我四处逛逛……” 县城卫生局是放假了，但医院那边还有很多患者慕名而来，钱主任不怎么脱得开身，所以吃完周长卿和兰花的喜宴，跟白苏聊了一会儿，钱嘉佑父子要回县城了。 钱家是真当故交，在跟白苏她们一家子往来。 这次周长卿和兰花结婚，钱主任封了个十元钱的大红包。 白苏觉得他们父子帮了很多的忙，还收他们这么大红包受之不愧，就将白茅从海岛带的鲍鱼干和墨鱼分了些，还给钱弘毅兄弟两个拿了果干和椰子粉这些。 她给的都是稀罕货，钱主任怎么也不肯要。 白苏佯装生气：“钱叔，你跟我见外了不是？咱们两家要有来有往，以后才能长久。” “本来这次你们不来吃喜宴，我和我哥也是要找个机会，去县城你们家坐一坐的。” 白苏这么说，钱嘉佑忙道：“那我们在县城家里等着妹子。” “我爹今天看了秦书记穿的呢子大衣，还说梨花做衣裳的手艺好，要请她帮着做两套。” 钱嘉佑跟白苏商量：“过完年你们要来县城的吧？到时候我把布拿给你，让梨花费事帮我们做两套西装。” 继菊姨帮她拓开了县委大院的业务后，难道梨花的名头要打进县城医院那一块吗？ 钱嘉佑父子的身段都极好，只要将衣服一穿上，就是极好的模特。 白苏忙应下：“好啊，帮叔和嘉佑哥你做，我们家不收手工费。” 不收手工费，这是拿他们当一家人吗？ 男人该死的好胜心，让钱嘉佑这会儿想让秦书记听一听他妹子说的什么话，可惜的是，秦炎越吃完喜宴人不见了。 钱嘉佑上车的时候，还觉得很遗憾。 他们父子急着赶回县城，钱弘毅却舍不得离开和平大队。 都要爬上贺岩的车了，钱弘毅又将脚给抽回来，冲送行的白苏道：“婶子，我跟白展鹏一见如故，我能不能在和平大队住两天，等过年再回去？” 白苏愣住了，倒也觉得没什么。 她正要答应呢！ 钱嘉佑觉他儿子太丢人了，拎着他往车里塞，还顺手将车门关上了。 被他老爹如此粗暴对待，钱弘毅不甘心。 他走的时候还打开车窗，朝桂花和白展鹏挥手：“桂花，白展鹏，你们过完年记得来县城玩。” 看钱弘毅依依不舍的样子，白苏想着果然男孩子都容易玩一块儿，都想追着喊女婿贺岩停车，就让他在和平大队玩几天得了。 但是，钱嘉佑父子是讲究的人，早让贺岩载着他们往大路上开。 车子一路往县城开，几人坐在后车厢里，钱嘉佑训他儿子：“弘毅，你人也不小了，怎么那么没规矩？你婶子家那么多客人，过年前得多忙，你还添乱，要留在和平大队。” “我这不是，跟白展鹏聊得来嘛！” 钱主任笑呵呵看着他孙子：“给你爹说实话。” “实话就是，婶子家的菜太好吃了，我想给她做女婿。” 钱弘毅像是不经意间，嬉皮笑脸说话：“爹，爷爷，你们觉得桂花挺好的吧？” 钱嘉佑：“……” 知子莫若父！ 他儿子绝不是为了一口气，就要给人做女婿的人。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小子也长大了，桂花那么好一个姑娘，他们要弘毅在学校多照顾桂花，他儿子也会起心思？ 钱弘毅说的话，让钱嘉佑父子两个面面相觑。 若是没有存着跟白苏在一块儿的心思，那他儿子看中了桂花，两家又交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桂花那孩子，他们都看着的，被白苏教导得很不错。 可他对妹子是有那个心思啊！ 如果他和妹子成了，那弘毅和桂花就是兄妹了？ 钱嘉佑父子一时沉默了…… 而始作俑者秦书记，这会儿趁着中午山坳没人，来看尹教授了。 尹教授屋里烧着炭火，在写毛笔字，秦炎越就在一旁看着。 “姨父，你这手字比以前更好了。” 秦炎越有感而发：“苦难把你推到了悬崖边上，而你却在悬崖边上看起了风景，字如其人，我从这手字迹里看出了开阔的心境。” “一个人心境开阔了，懂得放下，跟自己和解了，以后的路才能越走越宽。” 当然心境开阔，也不那么容易生病了。 秦炎越相信有白苏和周长卿帮着调理身子，他姨父尹教授以后的健康已经不是大问题了。 欣赏了一会儿尹教授的字，秦炎越开口：“姨夫，我替她求一副对联，你的字要是能贴在她们家门上，她会很高兴的。” 尹教授自然知道，秦炎越说的那个她是谁。 本来他是不想帮任何写对联的，他觉得没人懂他，离开京城那处地方，就算得了他字的人，大概也是牛嚼牡丹。 但如果求对联的人是白苏，他的救命恩人，尹教授是愿意的。 “好，那就写一幅。” 尹教授问秦炎越：“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这个怎么样？” 以秦炎越对白苏的了解，太过花里胡哨的，她不一定喜欢。 就尹教授说的这个，反而会合她的胃口。 秦炎越提醒：“那姨夫再写个福字吧！” “行，送福送福，真能给她多送点福气就好了，她本来就是个有福之人。” 秦炎越裁纸磨墨，尹教授写对联的间隙，还跟秦炎越聊着：“炎越，我这辈子本来都不打算重新拣起笔，是在白大夫身上，我看懂了很多东西，觉得人要学会跟自己和解。” “果然我和解了，放下了，心里就轻松了，所以我才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 尹教授下笔婉如游龙，搁下笔后他问秦炎越：“有些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一个对的人，白大夫就是你那个对的人，所以我上次说，要你多一点耐心，你是不是琢磨透了？” 第212章 留下来陪她过年 “是，琢磨透了，等了这么些年没遇到，遇到了就得咬住不放。” 秦炎越意有所指说完这话，他冲尹教授笑了笑：“姨夫，过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留在和平大队陪战友过年。” 尹教授说让他多点耐心，秦炎越是听进去了。 说是陪战友过年，尹教授哪会弄不明白，他是要跟谁过年？ 等着对联干的功夫，尹教授哈哈大笑：“好啊，那过年热闹……” 白苏将来吃喜宴的客人送得差不多了，袁胖子杜长庚他们也回了县城。 快过年了事儿多，袁胖子来帮忙两天，要赶着回去备年货，然后贺岩和杜长庚这次跑邻省带的一批货，也要他去处理。 趁着年前，那批货和梨花她们做的衣裳，应该都能卖个好价钱，大赚一笔。 杜长庚则是要带刘芳芳去县城逛逛，去他家了解情况，如果刘芳芳熟悉了他家没有意见，那两个人的婚事就要定下来了。 过完年后，直接挑个日子成亲。 本来年前也是要去县城送礼，既然周长卿和兰花结婚都来了，白苏懒得跑一趟县城，将他哥嫂从海岛弄回来的东西分了几份，趁着他们走的时候，跟喜糖一起塞给了他们。 袁胖子给白苏送了年货的。 杜长庚作为贺岩的兄弟，刚跟着从邻县出车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准备。 他哪能要这些？ 杜长庚推辞不要，刘芳芳扯了扯他的衣袖，他马上反应过来不接着也太不给白苏面子了，反正逛完县城，还要送芳芳回和平大队，再给兄弟家送一趟年礼就成了。 所以谢过白苏给的东西，杜长庚和郑厂长搭袁胖子的车回县城了。 白苏不知道秦炎越溜九耳，溜到山坳尹教授那边去了，她还给秦炎越准备了一份年礼，让他带回去给菊姨。 可是他从吃完喜宴就见不到人，白苏以为他跟赵铭先一步回去了。 毕竟秦炎越上次喝醉酒，说要跟她处对象，通过她嫂子将这事儿传给她听，她直接拒绝了，那韩秀梅同志肯定将这话告诉了秦炎越。 现在他和自己见面，也挺尴尬的。 白苏觉得换做是她，也会吃完喜宴快点离开。 只是，她以前借着是他战友妹妹这层关系，两个人还相处得还挺愉快，在很多事情上可以说是极有默契，白苏觉得自己和他已经处成了朋友。 现在弄到这层尴尬的境地，两个人都不好意思独处，白苏也很无奈。 无奈的同时，心里又涌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客人走了，李向阳他们帮着将借来的桌椅都送走了，然后向阳妈还帮着将剩下的菜归置好，她娘家这边就没什么事了。 白苏一路陪梨花和贺岩妈回家，还在想着以后不知道怎么面对秦炎越，就看到贺家门口站着一个大长腿的人。 秦炎越个子高，穿了呢子大衣更显腿长，还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这人真是行走的衣架子，穿西装笔直挺拔，穿呢子大衣就有《上海滩》男主那个味道。 白苏知道她跟秦炎越之间不可能，因为这人太耀眼，今天在娘家那边，她还是没忍住诱惑，偷瞧了他好几眼。 他并没有回县城去，猛然见他举着一副对联站在家门口，像是在等她的样子，被贺岩妈往前推了一下，白苏心头猛跳。 “秦书记，你还没走啊？” 心里想着化解尴尬，不知道怎么回事，白苏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就是赶他走的意思。 这让秦炎越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更是感觉自己怎么就不知觉间掉进了眼前女人挖的坑里。 从来最高明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秦炎越感觉这一次，他败得有点彻底。 好在受到了尹教授的鼓励，告诉他遇到对的人，要有更多的耐心。 秦炎越没有计较她的话，只是不悦的嗯一声，然后展开对联给她看：“在姨夫那儿替你要了一副对联。” “贴完对联，我再走！” 白苏本来就因为有赶他走的意思，暗怪自己嘴欠。 听说是尹教授写的对联，白苏忙上前一步，凑过去看。 “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 对联上的字极有艺术气息，怕是整个县城都没有这种对联，她们家是独一份。 白苏喜欢极了尹教授这手字，也喜欢对联的喻意。 她念完对联，目光大炽：“向阳门弟，积善人家，这个对联的喻意极好，人不求大福大贵，年年有余家人亲朋好友能平安健康就好了。” “也是你去要对联，尹教授才愿意写这个。” 白苏目光明亮看着他：“秦炎越，多谢了！” 冬天的寒冰，也不能磨灭这个女人眼神里的光彩，秦炎越觉得她看过来时，眼睛里藏着一团火，能将自己给烧着了。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门道，让他心甘情愿栽她手里。 在她拒绝自己后，还用这样的眼神与他对视？ 这让秦炎越看到了希望！ 他不满的哼一声：“外头冷，你让我一直站着吹风？” “哦哦哦，那你进来。” 白苏忙去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秦书记，快进来，我去弄浆糊来贴对联。” 一问一答的两个人不觉得有什么，贺岩妈听到白苏和秦炎越说的什么，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听听人家秦书记哼的那声，像是在冲她白妹子撒娇似的。 好像什么都没做，这两个人之间却有丝线连着。 贺岩妈怕自己受太多刺激，忙将厢房的炭火点着了，让秦炎越进屋烤火。 这么冷的天，白苏也懒得去灶房了，舀了糯米粉来，就在火盆架子兑些水熬浆糊。 “我来搅！” 见白苏的手冻得红彤彤的，秦炎越去够她手上的筷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那么碰到了她的手。 白苏手都快被冻麻了，被他一碰，烫得直缩手。 浆糊差点被打掉了，还是秦炎越眼疾手快握住碗。 白苏就下意识拿眼瞪他，秦炎越一向不苟言笑，这会儿勾着唇角在笑。 第213章 秦炎越抱住了她 贺岩妈觉得再呆下去，就是她不识趣了。 她赶紧腾地方：“秦书记，妹子，我去陪梨花。” 说完，逃也似的走了！ 白苏本来就觉得气氛奇怪，她亲家一走，留下她跟秦炎越独处，感觉更奇怪了。 离这么近，她甚至能听到秦炎越的呼吸声。 炭火越烧越旺，她不知道是屋里的温度攀升了还是什么的，觉得坐着帮忙搅浆糊的人，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白苏有点透不过气来了，她猛地起身：“那个，浆糊搅好没有？” 秦炎越哪知道搅好没有？ 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得意忘形，但白苏一举一动，与他独处时的慌乱，让秦炎越嘴角不自禁往上勾，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还觉察到了，他笑的时候，偷瞧她的女人有些恍神。 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的嘛？ 明明对他有感觉，不给他一个机会说清楚家庭情况，就直接通过韩秀梅传话狠心拒绝他。 现在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弱点，秦炎越反而不急着说清楚了！ 白苏反应这么大，他好笑的仰头：“我光搅着，没看。” “没看？那你搅什么？” 白苏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碗，有些恼火。 秦炎越翘着嘴角回应：“我看你了！” 白苏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脸颊都烫了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 屋子里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白苏不去看他，拿起手里的浆糊碗，还有尹教授写的对联。 “我去贴对联。” 看着气急败坏要往屋外走的人，秦炎越嘴角上扬，再上扬。 中午吃的炸丸子和银耳莲子羹是甜的，但好像都没有现在心里泛起的丝丝缕缕那么甜，这些无形中的丝丝缕缕，像湖心的柔波一样在他心尖荡漾了开来。 “那么高，你贴得到吗？” 秦炎越起身，迈着大长腿一步蹿过去，挡在门边：“我帮你贴，你扶梯子。” 白苏去屋檐下搬梯子，秦炎越就抢着搬上了，二话不说将梯子搬到屋门口，接了白苏举着的对联比划给她看。 “歪了没有？你觉得怎么样？” 白苏还是头一次见到秦炎越认真做事的样子，而且还是帮她贴对联，这一幕很有生活气息，可以说秦炎越抢着搬梯子，主动爬楼梯帮着贴对联的时候，让白苏感觉他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 哪怕这人是天上的明月，她也似乎快够着了。 外面寒风凛冽，吹得对联在风中摇晃，本来还挺冷的，看到如此贴地气帮忙的秦炎越，白苏这会儿觉得心头火热，就不那么冷了。 “有一点歪，往这边！” 白苏在下头打着手势，秦炎越其实听明白了。 但不知怎么，就想逗逗底下仰着头的女人。 “这边是哪边？白苏同志，你分不清左和右吗？” “那就是左边吧！” 秦炎越故意将手上的对联往左边移了移，白苏忙制止：“不对，是另一边，你往另一边移。” 秦炎越这下知道了，能给他挖坑，办事麻利能干的女人，原来也有迷糊的一面。 她这样分不清左右的迷糊，让秦炎越觉得她很可爱，更像个有些憨傻的小媳妇儿了。 “笨！” 秦炎越嫌弃的迸出一个字，然后将早糊上了浆糊的对联，搁到了正确的位置。 听到站在梯子上的人，将对联贴在正确的位置后，在冷风中发出愉悦的低笑声，白苏这才意识到被捉弄了。 她气得对着站在楼梯上的人，扬起了拳头。 秦炎越扭过头来时，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能干又爽利，还会说甜言蜜语的女人，其实有她的另一面，这一面是对着亲近的人会张牙舞爪，露出她本来的面目。 秦炎越觉得，她凶起来的样子，他看着也很喜欢。 但他故意当作没看见，扭过头下梯子，嘴角扬起了一个好角的弧度。 等下了梯子，还要帮白苏糊另一张对联，又搬了梯子移到另一边，爬上去贴剩下的对联。 秦炎越上下梯子时，一直勾着嘴角。 虽然这个男人笑起来真要命，该死的迷人。 白苏又岂会放过嘲笑他的人？ 特别是，这次秦炎越压根没有问她，一上梯子就将对联贴到了正确的位置，白苏更确定了，看着严肃不苟言笑的秦书记，竟借着帮她贴对联，在恶劣嘲笑她左右不分。 白苏也起了狭促的小心意，要报这一箭之仇。 秦炎越贴对联时，她隐隐扶住了梯子。 等他离梯子只有三四格的时候，确定这个高度不会让秦炎越受伤，一本正经扶着梯子白苏突然一晃。 秦炎越果然受惊了，一失足站立不稳，从梯子上栽下来。 白苏没有真要摔秦炎越，所以只是将梯子晃一下马上扶正，但没想到秦炎越一受惊会直接栽下来，她手上还握着梯子，没反应过来。 然后秦炎越踩在地上那一刻没站稳，就往她身上倒，扶着梯子的白苏不好撒手，眼睁睁看着他抱住了自己。 清冽的气息，夹杂着男人炙热的体温扑面袭来，扶着梯子的白苏整个人懵住了。 更要命的是，这会儿韩秀梅和她哥白茅忙完，带着荷花她们过来了，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沉不住气的小梅花最先惊呼出声：“妈，秦叔，你们这是……” 荷花急得去拽梅花的衣服，桂花和白展鹏也急死了，忙去捂小梅花的嘴。 可惜还是晚了，惊到了白苏和秦炎越。 然后秦炎越抱着白苏扭过身来，跟白茅这一行人大眼瞪小眼。 这，躲起来也不来及了！ 白茅只得咳一声，尴尬得去抓韩秀梅的手臂。 韩秀梅挤出一丝笑：“嘿嘿，妹子，你们贴对联呢？” 白苏觉得秦炎越就是故意的。 以他的身手，别说他踩在三四格高的时候她才晃楼梯，就是爬到楼梯上面最顶端自己撤梯子也摔不着他，这人摔下来就一副站不稳的样子，往她身上扑。 这会儿被哥嫂和孩子们撞见了，他竟然还不撒手。 白苏气得推他一把：“哥，你快把人给我弄走！” 第214章 脸皮厚过城墙的某人 这一幕被白茅和韩秀梅撞见也就罢了，毕竟他们算是知情人。 被孩子们也撞见了，这算怎么回事？ 白苏连梯子也不要了，推开秦炎越，拿上浆糊碗就往屋里走。 别看她一脸淡定，等进了屋将浆糊碗往桌上一搁，她拿着梨花给她绣的围巾将脸整个捂上了。 白苏丢下门口一大堆人，自己径直回屋了，屋门口桂花她们几个，还有白展鹏一齐看向秦炎越。 大眼瞪小眼，秦炎越面不改色。 秦叔叔脸皮厚，几个孩子只好睁着求知若渴的眼睛，一齐看向白茅和韩秀梅夫妇。 妹子不是不肯答应吗？ 这抱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韩秀梅压抑不住心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推了白茅一下。 白茅知道不能装傻了，只得往前走一步，靠近他战友，然后仰头顺着楼梯往屋门口两边的青砖墙上看。 “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这副对联真不错，好联，好字！” 白茅背着手欣赏了一下对联，然后指挥韩秀梅：“梯子你搬进去，炎越得回县城了，我陪他四处走走消食。” 都半下午的时辰了，还消什么食？ 韩秀梅知道她丈夫这是去打探消息，忙将梯子搬上，带着几个孩子往屋里撤。 对于心头火热的男人而言，屋外萧瑟的冷风不算什么。 秦炎越和白茅两个，借口消食，沿着贺岩家门口的溪渠往上游走。 四下无人，白茅终于沉不住气了：“炎越，什么情况？我妹子她答应你了？” “没有！” 秦炎越言简意赅，回应了白茅。 白茅瞪大眼睛：“那是你死皮赖脸抱上的？” 白茅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拍拍秦炎越的肩：“我妹子还没答应你啊？看来革命任重道远，秦炎越同志，你继续努力。” 秦炎越觉得，他是需要安慰的人吗？ 面对战友的安慰，秦炎越嘴角勾着笑：“白茅同志，你妹子她有弱点。 坠入爱河的秦炎越同志，没有从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白茅愣了一下，问他：“什么弱点？” “你妹子，她，好色！” 什么鬼？ 白茅捏紧拳头，都想揍人了。 好在，秦炎越改口：“好颜色！” “你妹子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白茅同志，我觉得，我长得还算合你妹子的心意。” 秦炎越说这话时，嘴角还翘了翘，那抹得意的神色藏也藏不住。 白茅简直没眼看！ 他妹子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他上前一步，捶打一拳战友的肩：“呵，那你努力！” 白苏回屋后捧着围巾捂了一会儿脸，屋里没烧炭火，但她心头有一把火烧着，一时也没觉得热。 直到荷花搬了个火盘，在屋外喊：“妈，屋里冷吧，我帮你搬了火盘来。” 白苏这会儿感觉有点冷了。 但，没脸见孩子啊！ 白苏拒绝：“我不冷！”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不冷呢？ 荷花灵机一动：“妈，秦叔他走了！” 那尊大神总算走了？ 过完年要去县城走动，至少年前不需要见他。 这让白苏松了一口气。 她拉开屋门栓：“你端进来吧！” 白苏哪儿会想到，她的荷花学坏了，也是小个骗子。 荷花一下午黏着她，又跟他说尹凡邀她去照相，要将她的相片多摆几张在照相馆做样片，又缠着她问过年要不要打米花糖，炸丸子。 原身丈夫没死那会儿，握着掌家权的陆老婆子，过年偶尔也会大方一回，打米花糖过年。 说白了，米花糖就是将糯米蒸熟后晒干，然后放进油锅里炸成米花，再跟糖一块做成米花糖。 这在没什么吃的年代，过年能吃一次米花糖，算是十分奢侈的事情。 只是有了她的这个年，过年有县城食品厂送来的各种吃食，花生瓜子什么也早备好了，没想到荷花她们还会惦记着米花糖。 从原身的记忆里，白苏能搜索到，她们爹没了后，陆老婆子就算过年打米花糖，也只给她们姐妹分两块。 荷花缠着她撒娇，一声一声喊妈，白苏怎么舍得拒绝磨人的小妖精呢？ 就答应了荷花！ 荷花欢天喜地跑走了。 白苏坐在屋里头烤火，还听到她愉悦的声音：“梅花，展鹏，我妈答应做米花糖了。” “真的吗？太好了！奶真小气，过年不给米花糖吃，我妈做的米花糖，这次我要吃个够。” “那我也能吃到姑姑做的米花糖了。” 接下来是梅花和白展鹏回应的声音，几个孩子在屋外欢笑。 做个米花糖，也能将孩子们高兴成这样？ 白苏在屋里烤着火，不由得勾唇笑了。 有时候人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使身边亲近的人愉悦，也能获得一种精神上的享受。 白苏还挺享受这种愉悦的。 冬日的天黑得早，烤了一会儿火，天色暗沉下来。 兰花又来喊过去吃晚饭了！ 周长卿和兰花结婚，李向阳和药坊的知青一直在帮忙，婚宴还剩了些菜，还有没杀完的鱼，所以周长卿为了答谢他结婚来帮忙的人，又做了两桌菜。 这次还有袁胖子心心念念的水煮鱼，可惜，他等不及先回县城了。 白苏领着几个孩子，还在屋外就闻到了水煮鱼的香味儿。 白展鹏已经馋得流口水，梅花更是欢欣雀跃：“我姐夫又做水煮鱼了，太好了，这回没人跟咱们抢了。” 梅花和白展鹏一闻到鱼味儿就往屋里冲，白苏也挽着荷花转过院门。 一看到站在院子里跟白茅说话的人，白苏愣住了。 她瞪了小骗子荷花一眼。 那会儿，荷花的确是看到舅舅白茅陪着秦炎越，隐约听到他们说要回去。 她哪能想到，他们说的回去，是回他舅舅舅妈这儿。 不是回县城去啊？ 面对她妈压迫的眼神，荷花一脸无辜：“秦叔，你没回县城去啊？” “谁说我要回县城？” 秦炎越看着愣住的白苏，嘴角微勾：“我跟你舅舅舅妈好久没见了，我留在和平大队过年。” 白苏：“……” 某些人脸皮也太厚了！ 这是要吃穷她们家吗？ 留在和平大队过年就留呗，看着她干什么？ 白苏错开他的视线，忙牵着荷花进屋了。 第215章 秦叔好看，妈你不吃亏 白苏迈过门槛的时候，还听到身后传来愉悦的低笑声，也不知是有些人心思狭促，还是跟他哥聊天聊到了兴起的地方。 周长卿做事情很细致，准备了两桌菜，屋里烧着暖和的炭火。 一走进门，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白苏落座后，刚巧挨着女婿周长卿，跟着白茅一起进屋的秦炎越，就站在桌旁，居高临下看着周长卿。 秦炎越的气场太强大了！ 周长卿只得起身，将位置让给他，跟兰花一起往外边挪。 就这样，白苏无法阻止的情况下，秦炎越如愿以偿坐在了她身边。 苏笑笑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桂花梅花和白展鹏几个，已经在跟荷花一起挤眉弄眼了。 白苏顿时感觉屋里的炭火烧得太热了，让她的脸颊都在发热。 她忙掩饰的举起筷子，夹起一块鱼片。 秦炎越这个脸皮厚的，竟然将碗递过来，白苏因为心慌一时没夹稳，鱼片就这么落进他的碗里。 “多谢，你别光顾着我。” 秦炎越面不改色，被炭火和煤油灯照着的脸变柔和了。 他也不急着吃碗里的鱼片，伸出筷子替白苏夹了个鱼头：“上次在县城，我记得你爱吃鱼头，快吃吧！” 他神态自若将鱼头搁进了白苏碗里，然后夹着鱼片送进嘴里，全然不知道他做出的举动有多震惊，尽管周长卿做的水煮鱼十分诱人，这会儿桌子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和白苏身上。 赵清柔已经在桌子底下扯起了荷花的衣袖，用眼神在问什么情况。 荷花能怎么说？ 看来秦叔今天贴对联摔下来，砸她妈身上，被她们撞破后，这是破罐子破摔，要将他和她妈的关系给挑明了。 秦叔真的好不要脸！ 荷花催促赵清柔她们：“快吃，我二姐夫做的水煮鱼可好吃了。” 先是遭受了小荷花的欺骗，然后被女婿周长卿卖了，白苏只觉得周长卿刚跟兰花结婚就叛变了，将她变成砧板上的鱼肉，送到了秦厚脸皮嘴下。 周长卿这个女婿，简直不能要了！ 她后悔还来得及吗？ 被这样多人看着，白苏只能装作若无其事，隔着秦炎越帮周长卿夹上了菜，说他做了两桌菜辛苦，又给身边的荷花也夹上了菜。 “快吃吧，长卿做的这个水煮鱼，是川菜的口味，你们一定没吃过。” 赵清柔和苏笑笑她们，还有惊呆住的李向阳，这才夹起了鱼片，沉浸在美食中，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一顿饭，吃得白苏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吃完了，白苏借口帮梨花带菜回去，要先一步回去。 秦炎越站起了身：“我送你回去。” “外面天冷，你和我哥说话，我跟荷花她们一起回去。” 于是，还想赖着她二姐和二姐夫的几个，只得跟着白苏起身。 不能闹洞房的荷花，深表遗憾。 离开白苏娘家时，梅花跟白展鹏约明天一起做米花糖，还冲秦炎越打了声招呼：“秦叔，我们家明天做米花糖，你跟我舅舅舅妈和展鹏一起来呗！” “好啊，乖！” 在灯火的照映下，秦炎越脸色柔和：“过年秦叔给你包个大红包。” 梅花还想问秦炎越，是多大的红包？ 忍无可忍的白苏将她拉出了屋，出了院门还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暴栗。 “一把糖卖完你姐，要将你妈也卖了不是？” “疼，妈你轻点。” 没心没肺的小梅花，捂着额头抗议：“秦叔给的大红包，能买一篮子糖。” “秦叔那么好看，妈你也不吃亏……” 听到梅花喊疼的声音，秦炎越嘴角微勾，在屋外廊下站了好一会儿。 将赵铭赶回县城，留在和平大队过年。 他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做米花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手续也挺繁杂的。 首先要将糯米给蒸熟了，再摊开去晒。 过年的时候太阳不会好，白苏本来以为晒一天能收起来放油锅里炸米花，临近过年日头不怎么好，晒到二十九的中午，才开始炸米花。 然后再将米花和上糖浆，在锅里熬着。 等糖浆和米花粘结成块，再铲起来放进木头制作的模具里，拿锤子给打平。 因为今年有药坊，暖棚蔬菜跟县城食品厂达成合作，也卖了个好价钱，和平大队今年过年，都舍得做米花糖了。 宽裕一点的人家，还熏起了腊肉。 二十九这天，整个大队都是熏腊肉的烟火气，还有做米花糖的香甜气息。 白苏觉得，跟别人家做一样的米花糖，没什么新意。 她别出心裁，舀了八月桂花浸的蜜搁在米花糖里，做成了桂花味道的米花糖，另外还炒熟了芝麻，将芝麻洒在刚出锅的米花糖里，然后拿锤子捶打，做成了芝麻味的米花糖。 贺家的米花糖，比别家的更香浓，灶房里一时飘散着芝麻味和桂花的香味儿。 跟白茅和韩秀梅一起过来帮忙的秦炎越，闻到这股香味，就想到了爱吃芝麻饼的钱主任，还有钱弘毅。 芝麻饼他们吃上了，芝麻米花糖他们却沾不上。 想到这个，秦炎越掩饰不住得意，站在桌子旁勾着唇角。 “炎越，你也爱吃芝麻味的米花糖吗？” 白茅记得秦炎越不爱吃甜食，见战友看着桌上的米花糖在笑，忍不住问了一声。 秦炎越点头：“嗯，爱吃。” “白苏同志做的米花糖，芝麻味和桂花味的，看起来很好吃。” 似乎还嫌不够，秦炎越还补充了一句：“她做什么都好吃。” 秦炎越这几天借着在和平大队过年，在孩子们面前是越来越不会收敛了，恨不得向整个和平大队的人宣告，他在追求她。 他看过来的眼神，比凝成块的米花糖还要黏乎，还要炙热。 好在几个孩子，不知道是见怪不怪了，还是盯着新切的米花糖想尝一尝，注意力没在这个上边。 白苏都感觉浑身不自在了，好想堵住他的嘴。 将切米花糖的活儿交给韩秀梅，白苏又将锅里的铲了，搁进模框里。 怕秦炎越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白苏觉得该给他弄点使力的活儿。 她拿起敲米花糖的锤子塞他手里：“你来！” 第216章 空气中都是甜糯味儿 白苏使唤他如此顺手，正合了有些人的意。 秦炎越觉得白苏在拿他当自己人，嘴角的笑意遮也不遮不住，一双眼眸还被灶火映得在泛光。 接过白苏递来的锤子，他听话按她的指挥敲着米花糖。 灶房里本来就热，敲了一会儿米花糖，秦炎越一身在出汗，干脆将呢子外套脱了再帮着干活。 他的呢子外套下，穿了一件针织的毛衣背心。 浅蓝色的衬衣，配上灰色的毛衣，毛衣领口还是那种v领的，显得气质不那么冷硬，人看起来柔和很多，平添了一股儒雅味儿。 这男人长得真是养眼！ 不同的衣服，能衬出他身上不同的味道。 白苏控制自己从他身上移开目光，一边跟韩秀梅一起切着米花糖，一边顺口问了句：“秦书记，你留在咱们大队，陪着我哥嫂一起过年，县城那边菊姨和赵秘书怎么办？” 赵秘书在海岛部队退伍后，一直跟着秦炎越，菊姨也是从京城来照顾秦炎越的，白苏想着秦炎越丢下他们两个，自己在和平大队过年。 那菊姨和赵秘书过年多冷清啊？ 秦炎越却只想着追媳妇儿，菊姨也在鼓励他追媳妇儿，早早就恨不得将他赶来和平大队。 指不定这几天，菊姨还打电话去京城，在老爷子那边邀功了。 心思深沉的秦书记，怎么会告诉白苏赵铭和菊姨乐在其中？ 光他接近身边的女人，似乎还不能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她一块儿了。 听到白苏这话，老男人顿时眼前一亮，有了新的主意。 他试探着跟白苏商量：“要不，将菊姨和赵铭也喊来过年？” 赵铭一向是跟着秦炎越的，他在和平大队吃饭的次数还少吗？ 之前白苏去县城，菊姨也多次提过，要跟来和平大队看一看。 菊姨对她和桂花，真是好得没话说。 秦炎越是非要赖在和平大队过年了！ 不管是为了接近她，还是为了陪尹教授爷孙和她哥这个战友，让他就这么丢下菊姨和赵铭留在县城，白苏怎么忍心？ 不就是多两个人吃饭嘛！ 反正每天一大家子人吃饭，也不在乎多两个人。 白苏点头同意：“行吧，那你回县城一趟，喊菊姨和赵铭来过年。” 其实从提出让菊姨和赵铭一起来和平大队过年，秦炎越身子就紧绷着，生怕白苏不同意。 白苏同意了，他愉悦的笑出声：“不用跑回去了。” “一会儿我让长卿帮着问问，哪个知青要去镇上公社，喊人家帮忙递个话去县城，让赵铭带着菊姨明天一早来。” 白苏：“……” 这人怎么好像早安排好了？ 只用闻闻满大队做米花糖的香气，就知道今年和平大队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周芷兰和孔教授闲不下来，趁着出太阳坐在暖棚田埂上，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那种甜糯香味。 “又香又甜的味道，这是什么味儿？” 周芷兰吸一下鼻子，见证了侄儿娶媳妇，她现在觉得和平大队的空气都是甜的。 在大队呆了几年，对和平大队有所了解的孔教授接话：“是做米花糖的味道，和平大队过年，口粮宽裕些的人家会做米花糖，去年大队长家做了，悄悄给咱们牛棚这边送过几块。” 对于长年吃不饱的人来说，突然吃到香甜的米花糖，那种美好的感觉不言而喻。 那会儿还住在又冷又湿的牛棚里，孔教授得到了一片米花糖甚至不舍得嚼咽，而是像吃糖一样慢慢的舔，直到将沾在米花上的糖浆舔得没味了，才去嚼已经不脆的米花。 那种滋味刻在骨子里，闻到这个味儿，孔教授深吸一口气。 “大队长他媳妇去年做的米花糖，又脆又香。” 有秦炎越来和平大队参加喜宴带来的年货，有荷花送来的鱼，还有周芷兰前儿和尹凡一起参加喜宴，白苏给她端回来的卤菜垫肚子，其实周芷兰现在不缺吃的。 但身边是孔教授咽口水的声音，她还将米花糖形容得那么好吃，周芷兰也想尝尝米花糖是什么味儿。 歇了会儿，她要站起身去暖棚看看种的那些药材，就见荷花穿过通往药坊这边的石桥，拎着篮子往暖棚这儿来。 周芷兰忙朝荷花挥了挥手：“荷花，你怎么来了？” “芷兰姨！” 迎着周芷兰摇晃的手，荷花拎着篮子小跑过来：“我妈做了米花糖，我送给你和孔姨尝尝。” 荷花在药坊这边混习惯了，踩在田埂上如履平地，一会儿就跑到了周芷兰和孔教授身边。 她将篮子揭开，篮子下面铺着一层油纸，黑白相间的米花糖铺在油纸上，看着格外诱人。 “芷兰姨，孔姨，你们快尝尝，我妈做了两种口味，白的这个是桂花味的，带麻点偏黑这个是芝麻味。” 在荷花的催促下，孔教授捻了一块白色的米花糖，给周芷兰也掰了一半。 雪白的米花糖上沾着细碎的桂花，吃到口里又香又酥，那种带着清香的桂花味儿，充盈在味蕾间，让人欲罢不能。 “好吃，比去年向阳妈做的还好吃。” 孔教授又夸起了白苏：“你妈这人心思巧慧，做米花糖都跟别人不一样，还添了桂花蜜，我再尝尝这个芝麻味儿的，闻着就香。” 桂花味的米花糕更香酥一些，芝麻味的香浓，更有嚼劲儿。 两样米花糖，各有各的好吃。 给孔教授和周芷兰一人拿一些，荷花拎上篮子：“尹爷爷也爱吃芝麻味的，我给他和尹凡哥送过去。” “荷花，你等等……” 孔教授要喊住她，荷花迫不及待要去见尹凡，拎上篮子风风火火走了。 看着跑远的身影，周芷兰急了：“这下怎么办？你怎么不喊住她？” “也要喊得住才是。” 被下放到和平大队牛棚山坳后，尹教授爷孙一直与外边没联系了，除了秦炎越在暗中相助，跟京城那边也断了音信。 谁能想到，尹家故交的孙女儿，会千里迢迢找上门来。 甚至为了尹凡那个小子，不顾家里人反对，也来长丰公社插队做知青了。 第217章 我为你下乡插队了 说来也是巧，周长卿和兰花结婚那天，拍了很多照片，将胶卷给拍没了。 贺岩食品厂运输队的事儿忙完了，但他跟袁胖子在县城黑市那生意，年前红火得不行，所以在兰花和周长卿结完婚当天，送完郑厂长和钱主任一家子，回来陪了梨花一晚上，他又得往县城跑。 而尹凡这边呢，想早点将周长卿和兰花结婚的照片冲洗出来，还想挑几张照片做样片，装饰大队照相馆，还要买新的胶卷。 所以坐着贺岩的车，去了一趟县城。 买完胶卷，尹凡帮着孔姨和林教授去邮局寄东西时，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尹家故交的孙女儿宋诗筠。 因为在县城那会儿，尹凡急着搭贺岩的车，没来得及跟她叙旧。 这不，宋诗筠今天就追到了和平大队。 恰好这个时候，荷花替她妈来送米花糖了！ 孔教授和周芷兰本来一开始坐在田埂上聊来找尹凡的宋诗筠，闻到空气中传来米花糖的甜糯味儿，惦记着吃米花糖，这事儿岔过去了。 等要阻止荷花去找尹凡，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早在荷花给孔教授和周芷兰分米花糖时，在照相馆四处打量完的宋诗筠，视线落到了尹凡身上。 “我以为你跟着尹爷爷下放，会过得很苦。” 宋诗筠眸子里凝着水雾：“尹凡，看到你过得好，我放心了。” 尹凡没有接话，因为宋诗筠看到他现在过得还算凑合，是经历了很多痛苦挣扎换来的。 要是没有白婶子，他爷爷重病不起，甚至有可能性命难保。 如果事情发展下去，宋诗筠看到的就不是现在的场景。 很有可能看到的是他孤苦一人，看到的是住在牛棚里铲着牛粪的尹凡，失去亲人痛苦得行尸走肉的尹凡。 不知道该怎么跟宋诗筠交流，尹凡只好拿出昨天从县城洗出来的照片，放在桌面上摆弄，挑选他要的样片。 贺岩在县城的废品收购站给他弄了一块玻璃，昨天已经用车子拉回来了，这会儿他将玻璃擦干净，平整的铺在桌子上。 昨天在县城洗出来的照片，尹凡仔细挑选过。 周长卿和兰花的结婚照，很多都抓拍得很好，可以留一张做样片。 想要将照相馆办得像模像样，就得有好看的样片展示给社员们看，如果能把结婚照相的生意弄起来，附近几个大队只有他这儿一个照相的，大队照相馆也未必比不过公社办的照相馆。 桌子上还摆着之前药坊的福利单人照，还有从照相馆开办以来，帮队上和隔壁大队社员照的相片。 其中，又以荷花的单人照最多，足足有九张。 因为荷花老爱冲他甜笑，尹凡抓拍到了荷花笑得最好看的相片，他这会儿将相片单独挑出来一张，作为照相馆的样片塞到玻璃下。 宋诗筠见尹凡不回应自己，只顾着摆弄相片，眼睛里的水雾更浓了。 “昨天在县城见到你，我以为自己做梦了。” 宋诗筠难过的呜咽一声：“尹凡，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尹凡觉得，把荷花的相片，还有周长卿和兰花结婚的相片，药坊的一张合照，这些一张一张摆在桌面玻璃下做样片，他的照相馆越来越像个样子了。 宋诗筠打着哭腔的声音，让人无法忽略。 尹凡抬起头：“宋诗筠，事情都过去了。” 尹凡说这话时，表情很冷漠，只淡淡瞥了她一眼。 这让宋诗筠一时觉得挫败，她更咽着开口：“真的过去了吗？那你昨天在县城看到我，怎么像见到了陌生人，都没有反应？我今天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你在和平大队，找到了这儿，你也不怎么搭理我。” “尹凡，你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尹爷爷出事那会儿，你上门来求助，我们家不肯帮你，我也没有帮到你。” 宋诗筠哭得肩膀抽动：“可是，我昨天已经跟你解释过了，那会儿不是我不肯见你，是我爸妈将我关起来了，不让我跟你见面。” “尹凡，我为了你，跟我家里人闹翻了，我已经跟他们划清界限，我跟着你下乡插队来做知青了。” “只是，我也不知道你被分到了长丰公社下边的哪个大队，想着听从组织的安排，安顿下来后慢慢找你。” 宋诗筠眼睛里蓄着泪水，她看着尹凡：“我一来下乡就四处打听你的下落，甚至还去长丰公社和县里打听了，在下乡插队的知青里，找不到你的名字。”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去县城邮局打电话，遇着你了。” 宋诗筠从一开始跟尹凡说话，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转，这会儿说着说着，终于憋不住了，她伸出手去够尹凡，豆大的泪珠滚滚滴落。 “尹凡，我以后就留在长丰公社插队做知青，陪着你一起，不回京城了。” 荷花对照相馆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拎着装了米花糖的篮子跑进照相馆。 “尹凡哥……” 宋诗筠马上要握住尹凡的手，荷花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这一切。 看清楚与尹凡相对而立的女孩，荷花迈进照相馆门槛的一只脚顿住了。 “尹凡哥，她是谁？” 不等尹凡开口，宋诗筠已经先一步扭过身来。 看清楚荷花的样子，宋诗筠才发现原来尹凡刚才摆弄的相片，就是眼前这个女孩儿。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眼泪。 “我是宋诗筠，你好！” 宋诗筠擦干了眼角沾的泪痕，冲荷花落落大方一笑：“你是尹凡在和平大队的朋友吧？” “多谢你帮着照顾尹凡。” 宋诗筠长得特好看，白白净净的，人又高挑，跟尹凡站在一块儿，好像一对金童玉女。 荷花本来就觉得这一幕很刺眼，听到宋诗筠这么说，她觉得更奇怪了，心里竟涌上酸酸涩涩的感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诗筠！” 尹凡警告的喊了一声，走过来接下荷花的篮子。 他温声问：“婶子让你送过来的，里边装的什么？” “米花糖！” 荷花勉强挤出一丝笑：“里边有你喜欢吃的桂花味儿，还有尹爷爷爱吃的芝麻味。” 第218章 她是无关紧要的人 “婶子做了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和爷爷。” 尹凡给了荷花一个和煦的笑：“你吃过没有？米花糖甜不甜？” “甜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尹凡这么跟她说话，因为宋诗筠带来的不安，都冲散了。 荷花一时忘了照相馆还有人，沉浸在尹凡的笑颜里，她娴熟的揭开篮子，拿了一块米花糖递给他。 “真的很甜，又香又酥，不信你尝尝。” 尹凡一手接了荷花拎着的篮子，另一只手还拿着用牛皮纸袋装的相片。 他低笑一声：“你看，我腾不出手。” 荷花就习惯性拿了米花糖，往他嘴里塞。 尹凡竟真的低下头，咬住了荷花递来的米花糖，他嚼了一口，说话有些含混不清了。 “婶子的手艺真好，很好吃！”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荷花这下高兴了，将一片米花糖全塞尹凡嘴里，让他咬着，然后大方的从篮子里取了几片，递给一旁愣住的宋诗筠。 “宋知青，你要尝尝吗？” 尹凡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有小洁癖，最讨厌别人喂他东西。 宋诗筠竟然不知道，一个人下乡插队，还能将习惯给改变了。 这一幕，让她觉得刺眼。 她浑身都不舒服，摇了摇头：“不用！” 跟荷花说完这话，她看着尹凡：“不带我去见见尹爷爷吗？” “我爷爷身子骨不好，不想见人。” 尹凡果断拒绝了，然后下逐客令：“宋诗筠，我还有事，一会儿很多人要来取相片，不留你了。” 宋诗筠失落极了！ 她好不容易憋住眼泪，这会儿眼睛又湿了：“那好，我就在长丰公社下面插队，离你这儿也就二十来里路，我下次再来找你。” 宋诗筠暗暗给自己打气，反正她有自行车，来回二十多里路不算什么。 她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坚持下去，跟尹凡之间的误会总有一天能消除。 宋诗筠一离开，屋里的荷花实在忍不住了。 她好奇的问：“尹凡哥，这个宋知青是谁啊？她长得真好看。” “无关紧要的人。” 尹凡用指头戳了一下荷花的脑袋：“你就管长得好不好看，快看看洗出来的相片。” “哇，这真的是我吗？尹凡哥，你把我照得太好看了，我大姐二姐也好看，我们一家人都好看。” “你本来就长得这么好看！” 宋诗筠推着自行车，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眼里闪过一抹不甘，然后才骑上自行车走了。 尹凡的照相馆营业到年二十九，之前在照相馆照了相片的，要么尹凡通知人来取了，要么他亲自在年前将照片送到社员手里。 这样，山坳这边年三十能吃个团圆饭。 秦炎越提前说好了，过年要来陪尹教授吃个饭，尹凡和主厨的周芷兰，本来打算做个年夜饭。 尹教授却执意要将这餐饭提前到大年三十的中午。 尹凡捉摸不透：“爷爷，秦叔不好被人撞见吧？”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成人之美。” 尹教授嚼着荷花送来的芝麻味米花糖，丢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听到队上彼此起伏的鞭炮声，周芷兰开始准备这餐饭了。 养在水缸里的胖头鱼，周芷兰捞起来杀了，将鱼头和鱼身分离，顺着鱼肉的纹理，切成鱼片。 鱼片用来做了一盆水煮鱼，鱼头用来做了剁椒鱼头。 之前熏来过年的兔子，剁了，蒸了一碗腊兔肉。 秦炎越送来给尹教授爷孙俩的猪肉，骨头周芷兰剁下来炖了一碗海带排骨汤。 从尹凡这儿得知，秦炎越不喜欢吃太油腻的猪肉，周芷兰挑一块肥瘦相间的肉，用蒜苗和干辣椒做了一个回锅肉。 用煎肉煎出来的猪油，又炒了一个大白菜，弄了一个海带丝，还清炒了一大盘暖棚种出来的黄瓜。 得益于蒋玉泉为大队种暖棚蔬菜做出的贡献，尽管山坳这几个成分不好，戚支书和李志强还是力排众议，给她们分了一篮子过年的菜。 尹凡给周芷兰打下手，两人在厨房里忙活，弄了八个菜。 菜式虽不多，但对于长年住牛棚，因为白苏才改善居住环境的几个来说，这已经是一顿相当丰盛的年夜饭，有鱼有肉，这在以前来说，是想也不敢想的。 等孔教授进来，帮着将菜端出去，周长卿已经陪着秦炎越和菊姨来了，在跟尹教授说话。 显然因为秦炎越小姨的缘故，在秦老爷子身边伺候过的菊姨，其实跟尹教授是旧识。 看着尹教授鬓角的白发，菊姨声音都更咽了：“重哥，你受苦了。” “我早跟炎越这孩子说，要来看看你，一直没找到机会。”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能连累你和炎越。” 见到故人，尹教授感叹：“阿菊，我和尹凡多亏了炎越一直在背后帮衬，我知道他愿意调来这边工作，也是因为我和凡儿的缘故。” “尹家出事后，昔日往来的亲朋旧故，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落井下石，也只有你们还在雪中送炭。” 想到自己死去的妻子，尹教授一时感伤不已：“这世上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能可贵，落到了这个地步，我和凡儿只能说有一天能回京城，不会忘了你和炎越的恩情。” “你这都说的什么话，我是沾了锦姐的光被秦家收养的，可以说我这么多年都是代替锦姐在享福，跟着炎越这孩子为你们做点什么，不是应该的吗？”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也是锦儿跟秦家失散了，我才有机会娶她过一辈子，没有谁是欠谁的，可惜我那个不肖子造孽，我没有保护好你姐姐……” 菊姨和尹教授打开了话匣子，颇有滔滔不绝要说下去的架势。 尹凡怕他爷爷情绪起伏，又发病了，求助的看向秦炎越。 秦炎越忙打断菊姨和尹教授：“姨夫，有机会回京城的，京城那边政策松动了。” 听了秦炎越这话，尹教授黯淡无光的眸子，突然一下变亮了。 “炎越，你说真的？” 第219章 别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经济方面的政策已经在慢慢松动，开始调整了，以我的判断，这两年迟早要恢复高考。” 秦老爷子在那个核心圈，秦炎越一直在关注京城的政策变化。 也是因为时刻关注着，他才敢在和平大队试着搞暖棚蔬菜。 以他的判断，恢复高考前会调一批人回城。 秦炎越给尹教授信心：“来和平大队前，我跟京城那边通过电话，这事儿已经有点影子了，就等第一批回城的音信。” 秦炎越透露的消息，不仅让尹教授心情舒畅，也给了孔教授夫妻，还有周芷兰和蒋玉泉希望。 只要这一天能到来，不管等多久，一年，二年，三年，甚至是更久，至少知道终有一天回城有望。 “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 周芷兰目光大炽，在怔愣住的周长卿肩头拍了拍：“我总觉得亏欠了兰花那孩子，知道咱们不会永远是这个样子，心里舒服了，在你丈母娘面前也有些底气。” 周长卿之所以发愣，当然是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不已。 因为他一直觉得，跟兰花结婚是亏欠了她，怕受自己成分影响，让兰花不能成为有正式编制的老师。 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回城，就意味着能摘除头上的帽子，这样兰花的前程就不会受他影响了。 “吃菜吧，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周芷兰摆上碗筷，喜气洋洋招呼大家坐过来吃团圆饭。 秦炎越带来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大家脸上溢着笑，都在伸筷子品尝周芷兰的手艺。 只有尹凡夹了一块肉搁进碗里，迟迟没有动筷扒饭。 他在想问题。 其实宋诗筠为了他，下乡插队到长丰公社做知青，从县城见过后还追来和平大队，说他一点都不动容，那是没有的。 毕竟曾经他和宋诗筠有过美好的过去，他和她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当宋诗筠眼里盈着水雾，站在他面前，诉说苦衷时，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苛刻，觉得她毕竟是个柔弱的女孩子，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但是，听到秦炎越带来的这个消息，尹凡觉得自己的心软很可笑。 以宋家见风使舵的本事，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家应该一清二楚。 既然秦叔得到了消息，宋家那种书香门第，也一定得到了政策在慢慢放开的消息。 那么，宋诗筠这个时候选择下乡插队做知青，目的就不那么纯了。 他不想将人想得太坏，只是经历过苦难，经历过至亲之人的背叛，让他很难不往这方面想，毕竟他母亲也姓宋，算起来跟宋诗筠她们一家子还有些渊源。 敏感的在心里做完这些分析，尹凡觉得荷花的纯粹属实难能可贵，哪怕是她喜欢他的长相，都从来不去遮掩，只会大大方方夸赞他好看，将想要靠近他的心思写在脸上，表露得那么明显。 尹凡夹起鱼片塞嘴里，吐出一根刺：“秦叔，昨天宋诗筠来找我了。” “你那个小青梅？” 秦炎越夹菜的动作一顿：“凡儿，我不管你跟宋诗筠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是秦叔得提醒你一句，别伤害荷花。” 在没有从秦炎越这儿得到消息时，尹凡也怕自己心软，伤害了荷花。 但这会儿在心里做完分析，他将事情掰扯明白了。 “秦叔，我不会。” 尹凡承诺完，突然看着秦炎越笑：“秦叔，你连荷花也护上了？” 秦炎越愣了一下，尹凡这狭促的小子故意拎出来说，他算是清楚了，他这是爱乌及屋，下意识就将荷花划进了他的保护圈。 “你小子话变多了！” 尹凡还在观察他的表情，秦炎越差点伸筷子敲他的头了。 忍着心痒，秦炎越瞥他一眼：“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谁都要学你像个闷葫芦啊，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别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白苏这次主动让秦炎越，喊她和赵铭来和平大队过年，菊姨总算看到希望了。 就是瞧着两个还没捅破的样子，她急得劲不知道往哪处使。 数落完秦炎越，她笑眯眯跟尹凡说话：“你秦叔不护着小荷花，还能护着谁，那都是自己人。” “你要是敢欺负荷花，你秦叔饶不了你！” 周长卿：“……” 当他是死人吗？ 秦叔明谋他丈母娘也就算了，尹凡也不再遮掩对小姨子的心思。 比起山坳的团圆饭，白苏家的年夜饭更丰盛。 红烧鱼，整条鱼下锅红烧的，也不知道白苏怎么做的，鱼在锅里煮的时候也没散，出锅的时候整条鱼铲进了一长长的鱼形木盘里。 之前搬进贺家的时候，跟邻村的木匠熟了，药坊筹建，也是请人家来帮忙付工钱。 所以她要做些什么小玩意儿，木匠都会按她的要求做了送来。 这个打磨得极好的木盘，用来装鱼实在是太美观了，特别是起锅后，白苏还在鱼身上洒了些姜丝葱丝还有辣椒线点缀着。 鱼上洒的丝丝红绿黄相间，十分养眼，端上桌不像是一道菜，像一道精心刨制的艺术品。 第二道菜是白苏自制的腊肠，煮饭时蒸熟了，切成薄薄的一片片，搁在盘子里端上桌。 秦炎越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但红烧肉又是年夜饭必不可少的一道菜，金秋的时候李向阳带着荷花尹凡他们上山打了板栗，白苏吊在屋檐下通风的地方阴着。 阴干过的板栗果肉和壳都分离了，将果子剥出来放在烫水里泡了泡，去掉皱巴巴一层皮，白苏搁在红烧肉里边一起炖了。 红烧肉炖板栗，是一道好菜。 接下来上的是酱猪蹄，蒜苗辣椒鱿鱼丝，一道清炒莴笋，炒了大白菜，里边搁的肉片炸至干酥，再一起炒白菜，让肉汁充分渗进了白菜里。 鱿鱼这些海味，都是白茅和韩秀梅一家从海岛带回来的。 除了蒜苗辣椒鱿鱼丝，白苏还泡了虾仁，炒了个虾仁韭菜。 鸡汤里也搁了鲍鱼干一起炖的，做了个鲍鱼鸡汤。 第220章 引狼入室了 年夜饭，荷花心心念念的糯米炸丸子当然也不能少了！ 周长卿和兰花结婚做酒席，还有剩的银耳和莲子，这其实是贺岩去邻省出车弄回来的。 邻省有个县，种的莲子很出名，贺岩负责带货回来，袁胖子利用他的渠道负责在黑市铺货售卖。 除了荷花，白展鹏和梅花也特别爱吃带甜味的菜，白苏就干脆炖了一道银耳莲子羹。 只是这回，她炖得比婚宴上的还好吃，起锅时她让帮忙的周长卿在这道甜品里，添了几勺做米花糖剩的桂花蜜。 最后端上桌的，是菊姨带过来的烤鸭，秦炎越家人从京城寄来的。 除了烤鸭，菊姨还带了苹果。 为了让这顿年夜饭像模像样，给大家留下美好的回忆，白苏还拿出一个草编篮子，将菊姨拿来的苹果装进篮子里，摆上桌，当成饭后水果。 这是一顿兼顾美味，又富有艺术气息的年夜饭。 连装鲍鱼鸡汤的盘，都是贺岩淘到的明代青花瓷大碗。 小梅花看着端上桌的一堆菜，竟然坐在桌子前抹起了眼泪。 这将白展鹏弄得一头雾水，拿指头戳她的胳膊：“大过年的，你哭什么啊？小梅花，你怎么了？” “是不是在学校有谁欺负你了，你跟哥哥说，我揍死他。” 白展鹏不说还好，他一说这话，梅花哭得更厉害了。 这下，不是悄悄抹眼泪，而是哇哇哭出了声。 这将白茅一家，还有秦炎越和菊姨他们，都弄得一头雾水。 白苏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只得走过去摸摸她的头：“我们梅花这是怎么样了？是妈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都给你做了银耳莲子羹的啊，我还让你二姐夫出锅时搁了桂花蜜。” 梅花一头就拦腰抱住白苏，将头埋在她肚子上一个劲儿的哭：“不是，不是菜不好吃，这些菜太好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好吃的菜？” 梅花呜呜咽咽：“我觉得好像做梦一样，妈，我好怕只是在做梦。”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好？有这么多好吃的。” 听说过没有吃的，饿哭了的。 还没有见过太多好吃的，光闻闻味儿，就幸福得哭出声的。 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连秦炎越也忍不住翘着嘴角，目光慈爱看着小梅花。 菊姨更是心疼得不行了！ 桂花就是懂事体贴的性子，她每次让赵铭接桂花去县委大院吃饭，桂花会帮着做事，嘴也甜。 小梅花的性子跟她姐姐不一样，她活泼不说，还天真得让人发笑。 菊姨好笑的舀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孩子，你不是在做梦，你尝尝这碗银耳莲子羹，吃一口，有味道了，就知道是不是在做梦。” 梅花不好意思哭了，接过菊姨递来的碗，又将碗摆回菊姨面前。 “我妈说，好吃的要让长辈先吃。” “你这孩子，真讨人喜欢。” 菊姨给她夹了一块烤鸭：“吃这个，你秦叔让人从京城寄来的。” “谢谢菊奶奶！” 梅花是吃什么都香的性子，吃的时候腮绑子鼓鼓的，像一只忙碌的小仓鼠。 菊姨其实没有太多口舌之欲，看着梅花吃东西，她胃口大开，什么菜都夹来尝了尝。 秦炎越看着满桌子的菜，又将目光移到给菊姨夹菜的白苏身上。 这样丰盛又精美的菜式，哪怕是在京城过年，他也不一定能吃到吧？ 并不是说，留在京城过年，没有她煮的菜丰盛。 只是这一道道菜，色香味俱全，可见用了心煮出来的菜，不是在哪儿都能吃到的。 看小梅花的反应，这顿年夜饭的菜式，以前她们也没吃过。 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因为他留在和平大队过年，这个女人才格外用心整出了这一桌年夜饭。 觉得这顿丰盛的年夜饭，是为他准备的，秦书记的心都快飘起来了。 不等周长卿替他舀白饭，他将碗递给白苏：“给我舀一碗汤。” 从贴对联那天撞到秦炎越抱着白苏，除了打米花糖的时候两人聊了几句，秦炎越和白苏之间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白茅一家，还在几朵金花，都在好奇白苏跟秦炎越的事儿。 至于赵铭和菊姨，被邀请来吃饭，见他们之间又没点破的样子，光替他们两个着急了。 所以，秦炎越这个举动，引得一屋子的人目光都往白苏身上看，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他们甚至停止了咀嚼，想知道白苏是什么反应。 白苏能有什么反应？ 她真是被某人的厚脸皮给折服了！ 怎么感觉自从周长卿和兰花结婚，她钱叔一家出现后，高岭之花秦书记，恨不得到处像人宣誓，自己和他之间有点什么？ 白苏懒得惯着他，回敬了秦炎越一个白眼。 她拿起菊姨的碗：“菊姨，你是要先吃饭，还是喝碗汤？” 菊姨看着那盆鸡汤鲍鱼，白苏马上领会到了她的意思，拿起勺子替她舀一碗汤。 “小苏啊，多谢你！” 菊姨接过汤，还狠狠瞪了秦炎越一眼。 菊姨这一眼，让秦炎越想到了她念叨的那些话，男人不会帮女人做事情，以后娶不到媳妇儿。 秦炎越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搁下自己手里的碗，旁若无人拿起白苏的碗，替她舀了一碗鲍鱼鸡汤。 然后，才替自己舀了一碗。 在白苏惊讶的表情下，一桌人闪烁的目光中，秦炎越面不改色。 他催促白苏：“做年夜饭辛苦，你喝碗汤垫垫肚子。” 她不帮他舀汤，他就反过来替她舀？ 秦书记到底想干吗？ 白苏有些后悔将他留在和平大队过年了！ 被一桌子人目光灼灼盯着，她忙低头喝汤，喝得太急，还呛了一口。 秦炎越下意识伸起手，要去替白苏顺后背。 贺岩和周长卿对望一眼，两人都有一种自己引狼入室的感觉。 秦叔还让不让他们妈好好吃顿年夜饭了？ 贺岩忙咳一声，冲周长卿道：“兄弟，把我屋里的酒拿来，咱们陪秦叔和舅舅好好喝一杯。” “好，好！” 贺岩一声咳，总算提醒了他们秦叔注意分寸。 周长卿忙起身：“妈做的菜好吃，我去拿酒。” 第221章 陪她一起守岁 酱猪蹄，蒜苗辣椒鱿鱼丝，还有烤鸭，道道都是下酒的好菜。 贺岩忙完县城跑回来过年，又把食品厂发的年货拿回来了，食品厂今年办得红火，除了粮食和油票，厂里还发了年货大礼包。 周长卿取了酒来，梨花忙将一袋子鸭货也拿来给他们下酒。 白茅和贺岩舅甥俩都是好酒量，周长卿也能喝几杯，只有秦炎越几杯酒下肚，脸色涨红得厉害，醉得要趴在桌上的样子。 白苏还记得这人之前贺岩和梨花结婚时，装醉跑去山坳找尹教授爷孙的事儿。 觉得他的酒量应该不止这么几杯，白苏也就懒得管，见吃得差不多了，留了几个菜和鸭货给他们下酒，让兰花姐妹帮她收拾碗筷。 这场年夜饭，从天色入黑开始，一直吃到半夜。 等贺岩妈帮着白苏将碗洗了，回到堂屋，几个男人还在喝酒，酒兴正浓。 也不知道贺岩周长卿和白茅，给秦炎越敬了多少杯酒，他喝得脸色涨红，看到白苏端着瓜子花生桃酥什么的零食进屋，他朝白苏看过来。 涨红着一张脸，冲她笑了！ 他这回看起来像是真醉了的样子，明明是一个高冷硬朗型的男人，白苏竟然觉得他醉酒笑起来的样子有几分憨，并且目光不加掩饰，心思赤裸裸摆在脸上。 这人笑得有几分憨就罢了，偏目光炙热得如同温过的烫酒，白苏被他看一眼，脸颊都在发烫。 她忙错开秦炎越的目光，将零食盘子架在火盆旁的矮桌上，招呼跟白展鹏在玩的梅花几个。 “让你舅舅他们喝酒，过来吃瓜子花生守岁。” 菊姨是习惯了早睡的人，这会儿却贪图热闹，不舍得去睡，想要坚持守岁，她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白苏端了吃的来，她又打起了精神，一边跟白苏和贺岩妈说话，一边嗑瓜子。 “小苏啊，多谢你让炎越喊我和赵铭来和平大队过年。” 菊姨很喜欢小梅花，梅花过来拿吃的，她抓了一把瓜子递给梅花：“你们这里过年真热闹，要是留在县城，跟炎越一起过年，冷清得不行。” “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菊姨跟她说话：“我都不舍得走了！” 白苏是真的很喜欢菊姨，并且菊姨为人随和，不管是跟她，还是自己亲家都处得来，她还很喜欢孩子。 她接话：“那您在和平大队多玩几天。” “我们这儿一家子人热闹。” 贺岩妈悄悄观察着白苏跟菊姨亲亲热热的样子，又留意到，自己亲家跟菊姨说话时，在喝着酒的秦书记还不时看过来。 她听儿子贺岩说，菊姨是秦老爷子的养女。 秦老爷子的亲生女儿秦锦绣小时候跟家里走散了，流落街头的菊姨那会儿长得很像秦锦绣，秦家一边到处找小女儿，一边收养了菊姨。 后来菊姨也嫁过人，死了男人没有孩子就又回了秦家，在秦老爷子身边伺候。 菊姨虽是秦家的养女，其实秦炎越一直拿她当亲姑姑对待，她也很疼秦炎越这个侄子，秦炎越选了尹教授爷孙下乡的地方来做书记，她也跟来了。 菊姨这个长辈特别喜欢她亲家，秦书记的意图又明显得不行，为了追她亲家，还留在和平大队过年，当着孩子们也不避嫌。 贺岩妈觉得这事儿，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 那这层窗户纸什么时候捅破呢？ 她一晚上一下留意这个的动作，一下留意那个的眼神，一点都不困，精神得不行。 白苏挽留菊姨在和平大队多呆几天，贺岩妈悄悄观察秦炎越，见他喝着酒还往这边看，嘴角还微翘了一下。 以前秦书记还挺吓人的。 这次来和平大队，只要在她亲家面前，就嘴角不时往上翘。 这人怕是一辈子都没笑得有这几天多吧？ 白苏也没赶人，贺岩妈觉得这样发展下去，她妹子跟秦书记的事儿是早晚的问题。 为了表示她的热情，白苏留菊姨，贺岩妈也在一旁表明态度：“县城离和平大队不远，不止是过年您能来玩，平常的时候也来散散心。” “我妹子要是忙，我是个闲人，只用在家里帮着梨花做衣裳，我陪您唠嗑。” 贺岩妈邀请菊姨：“你和我妹子特别投缘，以后每年过年，咱们凑一起过得了。” 菊姨听到这话，笑咧了嘴。 在跟白茅碰杯喝酒的秦炎越，将酒倒进嘴里时，嘴角又翘了起来。 难怪他很喜欢贺岩这小子。 贺岩的机灵劲，看来是随了当妈的。 秦炎越觉得他们母子简直太顺眼了，一直在帮他牵针引线。 也不知道贺岩带回来的是什么酒，怎么今儿这酒还有点儿甜？ 喝多了酒的确上头，本来不知道这个酒局得持续到什么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鞭炮的响声。 今年和平大队的日子好过了些，为了喜庆，好多人家都买了鞭炮辞旧迎新。 随着第一声鞭炮炸响，彼此起伏的鞭炮声一齐响了起来。 贺岩也带了鞭炮回来。 白展鹏已经拿上了，招呼桂花梅花她们去放鞭炮，赶年兽。 白茅担心儿子顽皮，被鞭炮炸了，赶忙跟上，周长聊和贺岩极有眼色跑出去帮忙，贺岩妈还拉上了菊姨，说烤火太闷了，带她出去透透气。 就这样，众人不约而同起身走了。 屋里只剩下在犯困的白苏，还有举着酒杯的秦炎越。 等白苏反应过来，要出去看白展鹏他们放鞭炮，秦炎越举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喝酒喝得面色涨红，炙热的目光落在起身的白苏身上。 “白苏同志，新年快乐！” 白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想来是烤火烤热了，她觉得这会儿身上有火在烧。 她浅咳了一声，回应：“秦炎越同志，新年快乐！” “我要去看展鹏放鞭炮，你要一起去吗？” 白苏起身逃也似的往外走，身后的人这时候却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 白苏穿的是一件棉衣，本来就被棉衣裹得像个球，这会儿被他从后面一拽，差点像圆球一样滚在地上。 不过，她没有跌倒。 因为秦炎越已经伸出他的手臂，将白苏给扶稳了。 第222章 不以结婚为目的处对象，是在耍流氓 白苏看一眼落在自己腰上的手，这会儿她庆幸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衣，不然头顶秦炎越炙热的气息落在颈侧，他滚烫的手再落在她腰上，白苏不能保证她会不会色令智昏，干出什么事儿来。 外面，白展鹏已经将鞭炮点燃了。 随着霹雳叭啦的声音响起，秦炎越像是脑子被炸清醒了些，他松开了扶在白苏腰上的手。 白苏要跑，秦炎越又一把拽住她的衣袖。 “你别走，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他说这话时，声音特别低沉，该死的有点温柔。 白苏不禁仰头看了他一眼。 仿佛天雷勾着地火，白苏觉得又要被他的眼神给烧着了。 喝得有点醉的秦炎越，眼神里不但有火，还带着勾子，再配上这样一张脸，妥妥就是在引人犯罪。 白苏觉得身为颜狗的她很悲哀，明知道不可以，但是一对上他的眼神，对上他这张脸，其实没什么抵抗力。 挣了挣他扯住衣袖的手，白苏没骨气软声道：“你要说什么？” 秦炎越这次没有像前面那样，去松开扶在她腰上的手，像是怕白苏跑了，他扯在她衣袖上的手还紧了紧。 然后，低沉声开口：“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 白苏故意装糊涂：“秦炎越，你给我撒手，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了。” “我要说！” 白苏瞪他，秦炎越愉悦的低笑一声：“你装迷糊，我偏要说，白苏同志，我想跟你处对象。” 嗡的一声，白苏的脑子又炸开了。 秦炎越是个骄傲的人，她以为这种话，他是不会主动开口说的，顶多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借着酒劲，他这会儿不但说了，还目光炙热看着她。 他等着她的回答。 白苏没有反应，扯住他衣袖的人很不满，他嗯了一声。 “答应我！” 大概是一直处于上位的人，这话竟然带着命令的语气，像上司在命令下属。 白苏有些火，大胆仰头与他直视：“谁要答应你？我不答应。” 她这话一出口，就感觉某人眼神变了，他的眼神里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那种危险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似乎要将她挫骨扬灰。 就在她觉得压迫到不行，想要挣脱开他，不想再跟他独处一室时，秦炎越的眼神又变了，突然变得很柔和。 他俯身在她面庞上吹了一口气。 “我不管！” 一向强硬的人，声音软了：“我就当你答应我了。” 白苏：“……” 这人怎么好像在撒娇？ 要是别的男人撒娇，白苏鸡皮疙瘩要起一身。 但拽着她不松手的人，顶着这样一张好看的脸在跟她撒娇，并且还是微醉的状态，让白苏有一种有理说不清的无奈。 总不能跟个醉汉一直掰扯下去吧？ “你喝醉了，秦炎越。” 他跟上次贴对朕一样，要软倒了跌在她身上，白苏拼着力气将歪过来的身子给他扶正。 她嘀咕：“你要是清醒的时候，不会说这种话。” 白苏都将他推到椅上子坐下了，秦炎越拽在她衣袖上的手突然往下滑，要滑下去时，又一把握住她的手。 他涨红着一张脸，迷醉的仰头：“谁说的？我清醒和不清醒的时候，都想跟你处对象。” “你这个女人坏死了，你给我挖坑，你给我下蛊了。” 仰着头的人拽着她的手不松：“白苏同志，我心甘情愿跳下来的，我不走了。” “嗯，你答应我？” 白苏听到这话，一阵脸红心跳。 她觉得秦炎越简直被鬼附身了。 她无法想象，堂堂秦书记会跟她说这种滚烫的情话。 长在她审美点上的一张脸，家世又好，这会儿醉酒了还软语相求，求她答应自己跟他处对象。 清醒的秦炎越，白苏能对付。 迷醉说胡话的秦炎越，白苏难以招架。 任谁都没有办法拒绝，长着这样一张脸的秦书记，说这些让人心尖发烫的情话吧？ 白苏好不容易筑起来的心理防线，被下蛊跳坑之类的鬼话给击溃了。 凭她的条件，就算再找，也很难遇到像秦炎越这样的极品男人。 并且，这个男人还有她眼馋的腹肌…… 既然无法退缩，那何不遵从心意，也试着往前走一步呢？ “那就处对象吧！” 白苏努力移开视线，不去看他的眼睛，也不去跟他对望，她将自己拉回一些理智：“咳，我们试着处对象，不结婚那种，好不好？” 醉汉的力气很大，白苏挣脱不开他的手，忙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嘴上答应试着跟他处对象。 秦炎越的眸子闪了一下，那一刻他的眼睛特别明亮，好像星辰倒映在眼底。 然而，听到后面白苏补充的那句，不结婚那种，试着处一下对象？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等白苏扭过头来，再次与他对视时，秦炎越的眼皮往下耷拉，似乎因为醉酒再也坚持不住，他朝地上栽去。 白苏怕他一头栽在地上，顾不得被他扯拽，忙上前一步扶住他。 然后，秦炎越的脑袋就歪在白苏腰上。 “不以结婚为目的处对象，是在耍流氓。” 在他睡过去前，白苏听到他不满的嘟哝声：“白苏同志，你想对我耍流氓？” 如果只是之前手扶在她腰上，反正棉衣穿得厚，还没什么。 这会儿醉得不行的人，是整个人往前栽，被她挡一下，他整个脑袋都埋在了她腰上。 这简直要人命啊！ 醉了秦炎越，竟是这副德性？ 又会撒娇，还会说滚烫的情话。 白苏气得直接上手，做了一件以前想过，不敢做的事情。 她伸手在某人发烫的脸上捏了一下：“秦书记，你长这样，嗯，谁不想对你耍流氓啊？” 自投罗网懂不懂？ 白苏觉得这些天，被这人逼得过于窘迫了，还老被孩子们看笑话。 趁着他醉了，睡过去，这会儿又没人，正是她为所欲为的时候。 事实是，白苏有贼心没贼胆，只捏了一下满足发痒的手，就停止了继续施害，将人扶在椅子上靠着。 她还冲屋外喊：“哥，赵秘书，你们快进来！” 第223章 她不想给我名分 白苏不知道的是，借口去外面看白展鹏放鞭炮的人，在听着屋里的动静。 除了几朵金花不好干出格的事儿，白茅和韩秀梅将头贴在门上，菊姨和赵铭更急，躲在窗台下偷听。 因为天冷，门窗关着只留了一条缝，就算往前凑，什么也看不到。 隐隐约约听到屋里在说话的声音，具体说什么，这会儿队上很多人家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刻放鞭炮了，没听明白在说什么。 正当他们一个个急得不行的时候，屋里传来白苏的喊声。 菊姨和赵铭身子僵住了，白茅和韩秀梅忙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彼此的衣服，然后装作从外面跑回来的样子，推开屋门。 “妹子，喊我什么事儿？” 白茅和韩秀梅，一挤进屋就直直的看过来。 可惜，只瞧见了她妹子站那儿，然后秦炎越歪着头倒在椅子上，像是睡过去了。 白茅和韩秀梅还好，跟着赵铭进来的菊姨简直恨铁不成钢，都给他腾地方了，不抓住机会将媳妇儿追到，光顾着喝酒去了。 竟然还喝醉了？ 让他喝，让他喝！ 恼火的菊姨去扶秦炎越时，还上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秦炎越闷哼一声，眼皮子颤了颤。 菊姨暗戳戳掐完人，和蔼的冲白苏笑：“小苏啊，你看炎越他醉成这样，不好回你娘家那屋睡了。” 秦炎越醉成这样，的确也不好让她哥背回娘家那屋去。 天冷，屋里一直烧着炭火，秦炎越刚刚抓她的手时，白苏还感觉到他手心有汗。 出了汗的人被冷风一吹，别着凉感冒了。 “那就让赵秘书陪他睡厢房吧！菊姨你今晚上跟我亲家挤一挤……” 白茅帮着赵铭将人扶进厢房，离开了！ 等白茅一走，屋里只有他和赵铭时，躺在床上的秦炎越睁开了眼睛。 这种情形，跟上次贺岩和梨花结婚时一样。 只是上回秦炎越也没喝几杯，这次真是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没想到这人还是压根没醉，连赵铭都不能界定，他的酒量在哪个点了。 因为今晚的确是喝得挺多的。 跟白茅碰杯了不少次，周长卿和贺岩两个小辈还轮流给他敬酒。 喝了这么多也没有真醉，还趁着装醉跟白姐在屋里单独呆那么久，这让赵铭很服气。 “书记，你这回还没喝醉啊？” 辞旧迎新，和平大队的各家也守完岁了，这会儿只有零零散散的鞭炮声，夜一下沉寂了。 秦炎越脸色不怎么好，睁着眼睛看着屋里昏暗的煤油灯，没好气道：“没醉。” “那你酒量真挺好的，今晚喝了那么多酒。” 感觉到秦炎越心情不好，赵铭关心道：“白姐她还是不肯答应你吗？” “答应了！” 秦炎越惜字如金说完这句，赵铭不解的看着他。 既然都答应了，该高兴才是啊！ 怎么这副样子？ 自从他们书记盯上了白姐，真是一时阴晴一时雨，赵铭觉得他这个秘书其实挺难做的。 受了打击的秦炎越，急于找一个宣泄口，这会儿被赵铭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闷声闷气开口了。 “那个女人，就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秦炎越一阵气闷：“她答应跟我处对象，不结婚那种处对象。” “赵铭，你有没有觉得，她只想对我耍流氓，没想过对我负责？” 他听到了什么？ 到底听到了什么？ 新年的第一天，赵铭觉得自己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他其实不想笑的，但他真的忍不住。 忍不住的赵铭突然爆笑出声：“哈哈哈，我白姐不愧是我白姐，笑死我了。” 赵铭一边脱掉外衣，一边笑着往被窝里钻。 人在放松的时候，就没那么警惕了，赵铭浑然不知危险的气息在临近，他笑得正得意，被子下面的一只脚已经朝他飞踹过来。 然后赵铭就被踹得朝外飞去，扑嗵一声滚落在地。 本来这屋是白苏给菊姨睡的，老人家怕冷，白苏多给她准备了一床被子。 秦炎越就将多的那床被子朝赵铭砸过去，然后一指屋里搁的竹床。 “滚去那边睡！” 夏天乘凉用的竹床，这么冷的天，要他怎么睡？ 赵铭被踹下床，还闪到腰了。 这会儿，还要被发落去睡竹床，觉得自己是小白菜地里黄，可怜得不行。 早知道不笑他们秦书记了！ 可是，真的很好笑啊！ 堂堂秦书记，竟然会因为白姐一句话，患得患失，怀疑白姐不想对他负责，只想对他耍流氓。 看来，坠入爱河的人简直不可理喻。 哪怕是像他们秦书记这样硬朗的男人，一旦有了心上人，也是作得不行，一会儿因为白姐翘着嘴角甜蜜，一会儿身为男人还学会了胡思乱想。 然后，他还在秦书记身上，感受到了委屈和酸楚。 不得不说，白姐真是一个高手，将他们秦书记拿捏得死死的。 不过，被踹下床闪到腰的赵铭，一点都不同情他们秦书记，谁让这个男人狠呢，只对白姐服软，对他是真不客气。 这么冷让他睡竹床，简直没人性。 赵铭苦兮兮扶着腰，抱起被子铺在竹床上，被子一卷，将自己卷成了一个蚕蛹。 这会儿他无比庆幸，天气入冷那会儿，秦书记给尹教授爷孙准备棉花，他提出白姐家人多，多拿一点棉花送过来做被子衣服。 然后他睡的这床被子，还挺厚的，这样卷着能将就着对付一晚。 慢慢将自己捂热了，赵铭的良心也在回暖，他气哼哼嘀咕了一句：“睡没睡啊？” 秦炎越还在想，白苏说跟她处对象，不结婚的事儿。 这世上的女人，不是最怕没有名分吗？ 觉得男人如果不给承诺和名分，就是只想玩弄女人，不是真心对她。 为什么偏偏他撞到了一个异类，只想跟他处对象，不想结婚？ 秦炎越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喝醉，只是他这人酒量还行，醉了也不会迷糊到不省人事，脑子还是清醉的。 他觉得女人太难懂了！ 一时想不透，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被气的，心口隐隐作疼。 第224章 黑心馅的芝麻汤圆子 知道赵铭在生闷气，秦炎越也懒得回应，只嗯了一声。 就是这声嗯，让卑微如赵铭，得到了一丝安慰。 他好心替秦炎越解惑：“其实我觉得吧，哪个女人会只想处对象，不愿意跟喜欢的人结婚呢？” 赵铭说他是白苏喜欢的人，秦炎越觉得这话听着很悦耳。 本来不想搭理他的，这会儿心情变好，他满意的嗯一声。 赵铭受到了鼓励，继续说下去：“上回让秀梅嫂子帮着传话，白姐不是说了，她跟书记你不是一路人，你可能喝醉了酒在说胡话，还说等你醒了，就算你没有眼盲心瞎，那你家里人也不一定同意。” “你看，贺岩跟梨花小两口多好，我觉得不光是他们感情好，还有贺岩妈跟白姐两个人处得来，两个女人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从来没有脸红过，都是好性儿。” 赵铭充当他军师的角色：“这就说嘛，结婚不只是你和白姐的事儿，还是两个家庭的事儿，那白姐就想着，你是京城的，她是和平大队的，隔得天远地远的。” “她还结过婚死了男人，有五个女儿，万一，京城那边伯父伯母不同意呢？” “但是吧，白姐其实也还挺喜欢你，就觉得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赵铭嘀咕个没完：“大概就是这样，白姐觉得不结婚，那就处个对象呗，她也不亏。” 她不亏，秦炎越觉得他亏啊！ 他是认真要跟这个女人过日子的，一开始受了白茅所托，帮着照顾一下战友妹妹。 然后相处的过程中，就发现这个女人十分合他的脾胃。 她隐藏得很深，他还是发现了她身上的某些秘密。 她是白苏，又不全然是白茅的妹子，那个他嘴里的妹妹。 总之，一开始他也觉得白苏并不合适，慢慢他发现这个女人有与他相契的灵魂，这个世上外貌相配的人容易找到，灵魂相契的人万里挑一。 然后，他就起了心思。 他都不计较条件了，打破自己的壁垒，跟她表明了心意。 结果，她只想处对象，不想结婚。 这不是耍流氓么？ 把他当成什么了！ 再跟她扯下去，除了让自己气死，就没法儿收场了，所以他干脆一头栽下去。 让他又气又甜蜜的是，那个女人还是关心他的，顾不上男女大防任他将头埋在她腰上，并且真以为他醉了，竟然还上手偷捏他的脸。 这简直让他又气又笑，也坐实了她不想负责任，只想对自己耍流氓。 但这会儿被赵铭一番话提醒，秦炎越又看到了转机。 “你是说，她害怕京城那边不同意，才说只处对象不结婚的？” 赵铭刚想接话，说大概是这样。 不等他开口，秦炎越爽利的自言自语：“赵铭，你说得没错。” 秦炎越觉得钻进了死胡同里的难题，离奇的迎刃而解了。 只要找到症结所在，他迟早能拿下难啃的硬石头。 已经知道怎么做的秦炎越，一身轻松，这会儿酒意涌上头，怕赵铭还要唠叨个没完。 “睡觉！” 赵铭：“……” 怎么有一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还是让他睡在竹床上，不让他回到暖和的床上去。 早知道不帮他出主意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嘛…… 跟小梅花和桂花挤一床睡的白苏，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她累得很，也有努力不去胡思乱想，就是秦炎越扶住她的腰，拽着他的衣袖，他握着她的手不肯放，他还一头栽在她腰间，这些画面轮流在她脑海里轮放。 配合着不停歇的画面，他炙热的呼吸和眼神，他仰头顶着一张好看的脸认真看她的样子，统统挥之不去。 没喝醉的秦书记，清冷硬朗高不可攀。 喝醉了的秦炎越，除了眼神炙热，他动作神态还有点憨，有那么一点软糯爱缠人的味儿。 真是该死的诱人！ 然后鬼使神差的，白苏就想试试跟他处对象的滋味，反正做那种大家族的儿媳妇如果难办，那就不结婚呗，其实也没那么难以选择。 毕竟，极品的男人可遇不可求。 白苏一会儿觉得秦炎越其实喝醉了酒是清醒的，一会儿又觉得，怕是他跟有些人一样，酒醒就忘了发生过什么。 反正，她也想得有点累，可能做了一天年夜饭挺累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大年初一的第一顿饭，白苏跟贺岩妈商量好做汤圆。 她起得有点晚了，等她洗漱完，贺岩妈已经带着兰花她们在搓汤圆，白茅和韩秀梅晚了一步过来，白展鹏这个半大小子精力好得很，很早就跑过来了。 贺岩妈和兰花准备的馅料，是芝麻和花生味的，受了白苏做银耳莲子羹的启发，她将最后一点桂花蜜饯，全倒进花生馅料里。 “这样，做出来的汤圆，就有桂花味了。” 白苏进屋，贺岩妈冲她笑：“妹子，秦书记爱吃桂花的味道是不是？昨天我看到他吃了半碗银耳莲子羹。” 白苏是真没睡好，顶着一双熊猫眼。 她心虚错开贺岩妈的视线：“这我哪儿知道？” “白姐，你不知道吗？上回你来县委大院，看到菊姨养的那株桂花，菊姨还跟你说过秦书记爱闻桂花味儿。” 这会儿赵铭陪着秦炎越和菊姨出现在堂屋，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赵铭还看向菊姨。 菊姨一脸堆笑，点点头：“小苏忘记了吧？” “她哪能忘了？” 秦炎越看着搓得圆滚滚的汤圆，眸子里夹带着笑意看向白苏：“她这个人就跟芝麻汤圆子似的。” 白苏一早还在心里想着，秦炎越一定什么都记不起来。 喝醉了酒的人，什么都不能记起来的，白苏这样安慰自己。 听到他将自己跟芝麻汤圆子搅和一块儿说，白苏就悲催地知道了，秦书记这是在挖苦她耍流氓，昨晚说只处对象，不结婚的事儿。 白苏搓着汤圆子，扭过身去，不搭理他。 秦炎越迈着大长腿走过来：“黑心馅的芝麻汤圆子好吃，我好这一口。” 这话…… 第225章 靠着收红包发财了 秦炎越就不能庄重一点吗？ 当着孩子们的面瞎说什么！ 都判定她耍流氓了，还用黑心馅汤圆子这种话撩人。 荷花和桂花还在努力憋着，梅花和白展鹏两个已经在低头窃笑，还埋头一边搓着汤圆子，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白苏气得将舀糯米粉的勺子塞他手里，瞪他：“少说话，多干活！” 这样就像被媳妇儿催着干活，秦炎越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听话的嗯一声：“好！” 大年三十晚上，原本长辈该给守岁红包的，因为秦炎越喝醉了，这事儿就推迟到初一早上，一家子人吃汤圆的时候。 答应了给小梅花红包，秦炎越早准备好了。 梅花盛了一碗汤圆，搁在秦炎越面前，甜甜的喊：“秦叔，吃汤圆喽，给您拜年，祝您往后的日子，像这碗汤圆一样甜甜蜜蜜。” “真乖！” 秦炎越大概觉得梅花的嘴甜，是随了某个女人。 别看她现在一副不待见自己的样子，之前为了药坊的事儿，还有她女婿贺岩进食品厂的事儿，那张嘴真是特别能说。 他被甜言蜜语给攻陷了，不知不觉落进了她的瓮中。 梅花站在他身旁笑，秦炎越手伸进衣兜里，拿出早准备好的红包。 “这是秦叔给你的红包，小梅花学业进步。” “谢谢秦叔！” 秦炎越包的红包鼓鼓囊囊，隔着红纸，梅花能摸到有一张大票子。 果然抱紧了秦叔的大腿，一整年不缺糖吃了。 梅花一点都没有将自己妈给卖了的自觉，捧着红包笑眯了眼，小鼻子还笑得皱了起来。 给完梅花红包，秦炎越接下来又掏出一个递给白展鹏。 白展鹏跟他说了新年快乐，秦炎越接着给桂花荷花，还给了兰花和周长卿，贺岩都给了，连怀着身孕的梨花也没落下。 贺岩接了，梨花急得连连摆手：“秦叔，这个我不能要了！” “给你和贺岩的孩子。” 刚好白苏又端着一锅煮好的汤圆进屋，秦炎越冲贺岩道：“小子，你媳妇儿还拿秦叔当外人呢？” 白苏：“……” 就你不拿自己当外人吧？ 不知道是不是白苏的错觉，她竟然觉得秦炎越好像在跟她告状似的。 觉得不拿他当一家人，委屈了他。 刚好她嫂子韩秀梅和菊姨，这会儿都拿出了给孩子们准备的红包，白苏也拿出了自己准备的。 白苏准备的红包，女儿女婿都有，她手头不怎么缺钱，因为卖方子给郑同和，她手上一直攒着六百元，然后家里的开支，都是贺岩拿钱回来在补贴。 队上办药坊，又是县里和公社支持的。 有贺岩这样一个会赚钱的女婿，白苏没有要用大钱的地方，所以药坊的工资和之前卖方子的钱都攒着。 二女婿女儿结婚，又用的是他们自己的工资和稿费，白苏也没有贴补进去多少。 她手上攒了有钱，就给每一个人都包了。 贺岩梨花结婚，还有周长卿和兰花结婚，她哥嫂都给了大红包，所以白苏给侄儿展鹏，准备了双份的红包。 韩秀梅这边，也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红包，连结过婚的两对也有。 不过之前，周长卿和兰花结婚，白茅和韩秀梅准备的是五十元钱的礼金，这在和平大队一般的人家，都赶上娶媳妇的彩礼钱了。 当初陆老婆子，不就是为了五十元彩礼，要将梨花卖给刘癞子么？ 周长聊和兰花收了那么厚的礼金，怎么会还接韩秀梅的红包？ 他们不收，贺岩梨花也没收韩秀梅和菊姨的。 就这样，大年初一的早上，吃着甜甜蜜蜜桂花味儿的汤圆，一桌子红包满天飞。 这是小梅花最高兴的一天！ 不但得到了好几个红包利是，一大早还吃到了甜甜的汤圆。 吃完汤圆，他和白展鹏就躲在屋子里拆红包，韩秀梅和菊姨给的是二元钱，赵铭给的红包是一元钱，白苏给的是五元钱，秦炎越的红包一拆开，里面掉出来几张副食品的票。 梅花那会儿接红包时，分明捏过有一张大的，忙拿着红包往外倒，果然有一张大团结的票子卡在里头。 梅花将大团结抽出来，惊得瞠目结舌：“展鹏，一张大团结，我妈给五元钱都吓死人了，秦叔给的竟然是一张大团结？” “我是不是在做梦？白展鹏，你快掐我一下。” 白展鹏也觉得自己是做梦，因为他也从红包里抽出了一张大团结。 再多来几张，他都能在和平大队娶媳妇儿了。 他秦叔也大方了吧？ 看来，为了追他姑姑，秦叔是真舍得下血本。 连他们这些小孩子，秦叔也给大红包收买人心。 这回他姑就是不同意，被秦叔盯紧也跑不了。 白展鹏听话的掐了梅花一下：“疼不疼？” 梅花被掐得倒抽一口凉气，反手就在白展鹏手上掐回去。 白展鹏哎哟叫唤一声：“陆梅花，你能不能轻点？” “不能，你刚才也掐过我，礼尚往来！” 梅花掐完白展鹏，就高兴的数票子，一下拥有二十元钱的巨款，她哈哈大笑起来。 “这得买多少糖啊？表哥，我发财了！”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白展鹏盯住笑得直抽的陆梅花，翻了个白眼。 是她让他掐的？ 掐疼了她，她又要掐回去。 白展鹏和陆梅花凑一块儿叽叽咕咕数钱，贺岩和周长卿两个女婿，也给了大红包孝敬白苏。 跟贺岩妈一起将碗收回灶房，白苏去拆两个女婿的红包。 贺岩给的是五十元，周长卿和兰花刚结婚，能用的钱不多，包了二十元钱的红包。 白苏拿着红包冲贺岩妈笑：“亲家，你看这些孩子，我给包的压岁钱，又给还回来了。” “这不是应该的嘛，当初我家贺岩还是那个成分，你就愿意让梨花跟他处对象，他县城食品厂那工作，还是你给他找的，没有你，他小子哪能混成现在这样。” “路子都是你给他走的，孝敬你这个丈母娘，是他该做的。” 贺岩妈一边刷碗一边说话：“要我说，他还给少了呢！” 白苏笑了！ 柳姐姐是真拿她当自己人，让她们一家子搬过来住不说，还乐意将儿子兜里的钱往她这儿掏。 这是什么神仙亲家！ 她和贺岩妈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灶房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白苏一扭头，见到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秦书记？” 第226章 秦书记给的压岁钱 “忙完了！出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白苏搬着碗没有动，贺岩妈接了她手上的碗搁进橱柜，然后推她一下。 被她柳姐姐看着，白苏只好走出灶房。 灶房外不远处，是宅子里的水井，隔着前边厢房，这儿自成了一片独立的小院，天地骤然变冷，天空飘着雪沫子，井旁枯萎了的芭蕉叶子耷拉着。 这会儿人都在堂屋那边烤火，水井旁没什么人。 白苏站在屋檐下搓了搓手：“天气怪冷的，你要说什么？” 除夕那晚秦炎越借着酒劲儿，将什么都说了。 这会儿与他独处，让人脸红心跳。 她也不是梨花兰花她们那样的小年轻，如果秦炎越清醒的时候再来一次，将话说得透透的，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白苏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秦炎越却从衣兜里直接掏出一个红包，朝她走过来，塞她手里。 他的动作是那么干脆利落，一句废话也没有。 大年初一天空飘起了雪沫子，出了灶房还挺冷的。 白苏用围巾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跟秦炎越说话时半张脸都缩在围巾下裹着，对于秦炎越二话不说塞红包的举动，白苏表示惊讶，仰着脖子从围巾里钻出脑袋。 “给你的压岁钱！” 秦炎越与她相对而立，微抿一下嘴角，墨眉扬了起来。 像是喊她出屋，怕冷着了她，秦炎越伸手替她理了理散开的围巾，重新将她包裹严实了。 对于他如此亲近的举动，白苏下意识要往后缩，可惜屋檐下退无可退。 然后在白苏脸颊发烫的时候，秦炎越已经完成了他的动作，将她重新裹回了围巾里。 对于他给自己红包的举动，白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将红包塞回他手里，嘀咕一句：“秦炎越，我又不是小孩儿。” “给你，你就拿着！” 秦炎越给出的红包，自然不会拿回来，趁着推红包的动作，还握了一下白苏的手。 温热的触感袭来，白苏怕自己快被冻僵的手，真被眼前男人的大手掌给整个握住，忙将拽着红包的手往后藏。 成功让白苏收下了他给的红包，秦炎越低笑一声。 “白苏同志，我要回县城了！” 白苏包裹严实的脑袋，从围巾里钻出来，看着秦炎越。 秦炎越跟她解释：“大年初一到初六，不少人会来县委大院拜年，我先带菊姨和赵铭赶回去。” 秦炎越同志这口气，颇有些像是丈夫出远门时交代妻子的意思。 白苏觉得挺不自在的，她嗯了一声，搓着手要回灶房去。 他战友的妹妹，以前不是这么跟他相处的。 自从除夕那晚自己表明了心意，秦炎越感觉白苏这几天都在躲着他。 不管是办药坊，还是替女儿女婿出头，这个女人风风火火，是不能招惹的性子。 难得在他面前，她像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 她狡猾能干的样子，让人不舍得侧目，现在这副有点怂的样子，又让他不禁想逗弄。 见白苏扭身要回屋，秦炎越在她身后问：“过几天你会来县城的吧？白苏同志，你要不要来给我拜年？” 这会儿天空飘着雪沫子，还有冷风往小院这儿灌。 天气还挺冷的，白苏却隐约闻到了火药味。 这人是听到了她和哥嫂商量要去给钱主任拜年的是吧？ 钱主任是她们的长辈，办药坊的事儿又帮了很大忙，给长辈拜年是应当的。 她和秦炎越同辈，给他拜什么年？ 白苏忍不住扭过身来，瞪了他一眼。 秦炎越笑：“兰花她们几个，还有贺岩和长卿，该来给我拜个年。” 白苏真不知道秦炎越是这样的秦书记。 原来不可攀的高岭之花，也能是个厚脸皮，撩起人来不着痕迹。 现在他的形象，在白苏心里碎了一地。 一看他眼角含笑的样子，白苏就知道这人故意在捉弄她。 看到自己好像惹恼了白苏，秦炎越这才一本正经：“不上门来，给菊姨拜个年吗？” 菊姨是长辈，特别是桂花在县城读书，还受了菊姨的照料。 白苏嗯了一声，点点头答应了。 得到了白苏的回复，要离开和平大队的秦书记十分愉悦，心满意足离开了。 一早飘起了雪沫子，等赵铭开车载着秦炎越和菊姨离开，雪越下越大，赵铭开着车绕上大路，与一行在雪地里艰难行走的六人擦肩而过。 坐在车上的秦炎越和菊姨，没看清楚车窗外面的人，而在雪地里艰难行走的人，却认出了从他们身边开过去的车，是县委秦炎越的座驾。 整个县城的小轿车也没几辆，想让人不认出来也难。 特别是，像严伟才这种，不甘于一直做个车间主任，一心想往上爬的人。 本来吧，才大年初一，也没有人在新年的第一天，急着回娘家的。 实在是严伟才一家子，忍受不了陆大军兄妹。 一个陆大军，已经让他们一家子的生活十分不便了，因为陆大军作为食品厂的临时工，没能分到宿舍，一直在他们家客厅打地铺。 家里多添一个人，这就算了。 陆大军自己都没在县城扎稳脚跟，还非得将他妹妹陆春丫也弄来县城。 陆春丫对自己没有清醒的认知，一直闹着让严伟才和陆秋霜给她介绍城里吃商品粮的对象。 一开始，陆春丫各种捧着严伟才，夸他这个姑父有本事，严伟才还挺受用的。 严伟才被捧得晕头转向，在妻子陆秋霜的侄子侄女面前找到了存在感，也确实费尽心思给陆春丫头在找合适的对象。 奈何这个陆春丫，长得也就那样，还心比天高，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上。 然后快过年了，还赖在他们家不走，说什么不找个城里吃商品粮的对象，不想回和平大队。 往常也就罢了，过年严伟才一家子要跟自己大哥家走动。 他妈瞧见他妻子的侄子侄女，都赖在县城他家里过年，觉得娶陆秋霜亏了，儿子辛苦工作，还要帮着养妻子娘家的一窝吸血虫。 第227章 嫉妒眼红死了 严家老太太过年的时候发了脾气，陆秋霜还帮着侄子侄女说话，这无异于火上浇油，所以家里吵翻了天。 本来大年初二才回和平大队，严伟才觉得再不把陆大军和陆春丫这一对瘟神送走，日子没法过了。 所以决定大年初一，带着孩子们回陆秋霜的娘家。 初一没有回长丰公社的车，严伟才还是一路搭拖拉机才带着一家大小到了长丰公社，然后从长丰公社到和平大队十几里路，只能步行了。 一开始还好，冷是冷着，走着走着一身还发热。 但走到半道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沫子，风像刀子一样刮着脸，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又累又困，他家孩子一路都在抱怨。 所以当看到一辆小轿车迎面开过来，跟他们擦肩而过，几个都向车子行了注目礼，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坐小轿车出行，那该多好。 “都怨你，老赖在我家不走，不然也不会害我们大年初一走这么长的路。” 陆秋霜的女儿严敏，跟梅花差不多大，还在上初二。 下雪天走在坑洼不平的路面，她还摔了一跤。 看着一辆小汽车从身边开过去，想到要不是因为陆春丫，她不会遭这个罪，严敏就朝陆春丫瞪眼，埋怨上了她。 陆春丫想到以后她也找个吃商品粮的嫁了，那就不会比严敏矮一截。 她理直气壮道：“姑父要是早点给我找个吃商品粮的，我还不乐意呆在你家受气呢！” 陆大军没有帮腔，他被冻麻木了！ 做了临时工，遭受了现实的毒打后，他更懊悔当初跟婶子白苏翻脸了。 要不是他打着卖梨花，攒够彩礼钱的鬼主意。 那如今代替贺岩在食品厂混得风生水起的人是他吧？ 再不济，留在和平大队的药坊上班，也比在县城食品厂做个临时工强，工资都是十元钱，食品厂的搬运工可是卖力气的活。 特别是年前赶货，他的肩膀都要搬脱臼了。 陆春丫头不知好歹的话，听得严伟才直皱眉头，连陆大军也不吭声，像是默认了，严伟才没好气瞪陆秋霜，觉得陆家一家子都是什么奇葩。 帮了忙落不到好，没帮的话还得落埋怨。 小轿车从他身边开过时，严伟才可是看到了驾驶位上，县城赵秘书的影子一晃而过。 他十分确定，小轿车里一定坐着秦书记。 严伟才一时懒得管不知好歹的陆春丫了，他扯了扯妻子陆秋霜：“秋霜，你瞧见了没？” 陆秋霜走得累死了，她累得直喘气。 “一会儿回到娘家，我让嫂子好好说说春丫。” “不是这个！” 严伟才提醒她：“刚才那辆小轿车，是县委的，我看见开车的赵秘书了。” 陆秋霜也是个十分钻营的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这才能凑合着过一块儿去。 严伟才这一提醒，陆秋霜反应过来了：“你是说秦书记留在和平大队过年了？” “嗯，我看十有八九，这个点离开和平大队，看样子昨天他就来了。” 他跟自己妻子说话：“我听说，二嫂的哥哥今年从海岛部队回来过年了。” 严伟才看一眼走在前边的陆家兄妹，压低声音：“秋霜，我仔细想了想，你妈真是个糊涂的，你说要是好好对咱二嫂，至于将关系处成这样？你看二嫂连药坊都办起来了，又跟县城的秦书记熟，听说她哥哥没回来过年那会儿，秦书记也老往和平大队跑。” 陆秋霜一直以嫁给严伟才这个吃商品粮的为荣，觉得自己是家里最有福气的人。 白苏过得越来越好，她多少有点不服气。 听到丈夫说，白茅没回来过年，秦炎越也往和平大队跑这事儿。 她听出了不对劲：“你是说我二嫂跟秦书记？” “我可没这么说，秦书记来头大，也不一定能瞧得上你二嫂一个寡妇吧？反正不管怎么样，有她哥那层关系，二嫂和秦书记走得挺近的。” 严伟才提议：“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看二嫂家过好了，咱们都沾不到光，大军还得跑来县城食品厂做个临时工，借着过年，这个关系咱们得缓和一下。” “到底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她气了这么久，也该消气了。” 严伟才虽然不满意陆秋霜这个妻子，妻子到底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为了她娘家的事情，跟她闹翻了，要是坏了名声被工厂的领导盯住，他车间主任的位置也不一定能坐稳。 如果他和陆秋霜能跟白苏的关系缓和了，就能名正言顺让她这个二嫂去管陆大军兄妹这对牛皮糖。 如此，他就能甩开陆秋霜娘家这些人。 关键跟白苏关系好了，对他也是有利的。 严伟才去牵陆秋霜的手：“秋霜，你可不能学咱妈和嫂子那样糊涂，你不想我在车间主任的位置上一直呆着吧，我要能升一升，你和两个孩子脸上有光。” 陆秋霜真挺嫉妒白苏的。 怎么就那么命好，有个在海岛部队的哥哥呢？ 关键是她这个哥哥，还有秦书记那样的战友。 陆秋霜眼红死了！ 秦书记那样的人，怎么看得上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 秦书记就算跟她二嫂有什么，可能也就是个露水夫妻，不会动真格的。 但凭着这一层关系，她凑过去，多少也能沾好处的。 陆秋霜想通了这一节，点头：“行，咱们这次回和平大队，带着浩儿敏儿去二嫂家拜个年。” 下雪了，也阻挡不了孩子们窜门拜年的热情。 大队办了药坊，种暖棚蔬菜，今年和平大队的日子好过些，孩子们弄了卷柏扎龙狮，领头的刘良才还找来了锣鼓，像模像样敲着，一家一家去舞龙狮。 宽裕一些的人家给个五分一毛的红包，不给红包的人家，也会给他们塞些瓜子花生，或者塞几块自家做的米花糖。 舞到白苏家时，白苏给了五毛钱的红包。 刘良才隔着红纸一捏，就知道白苏给的红包要比别家多，因此舞得更起劲了，还说了一连串的吉利话。 严伟才和陆秋霜带着自己家两个孩子，还有陆大军兄妹回到和平大队时，与舞龙狮的队伍在井旁撞见了。 第228章 记仇的人还要拱火 陆老婆子到处显摆，她女婿是食品厂的车间主任。 看到陆秋霜回娘家，有人跟她打招呼：“哟，这不是秋霜吗？大年初一，你今儿就回娘家了。” “是啊，婶子。” 陆秋霜跟她们打了一声招呼，带着严伟才他们往陆家的方向走。 凑热闹的人堆里，有个眼尖的小媳妇儿，就是上次在井旁跟苗翠凤扛上的那个，她瞧见了灰头土脸的陆春丫。 “你们看，春丫回来了。” 陆春丫穿的还是之前离开和平大队那件碎花棉袄，那会儿她的棉袄很新很好看。 在严伟才家住了一段日子，没洗过，现在看着有些灰扑扑的。 小媳妇儿故意大声吆喝：“春丫你的碎花棉袄可真好看，你穿这么时髦，跟个城里姑娘似的，瞧着你这一身喜气回来过年，是不是在城里找到了吃商品粮的对象啊？” “对啊，春丫，你长这么好看，你找到了吃商品粮的对象吧？” 陆春丫当初瞧上贺岩的工友杜长庚，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她一走，和平大队好久没什么乐子了。 偏苗翠凤和陆老婆子都是不会收敛的性子，老在队上的大娘婶子面前吹嘘，她们春丫跟着大军去城里了，姑父是食品厂的干部，会给陆春丫找个城里吃商品粮的。 看不惯她们婆媳嘚瑟的劲儿，这会儿都乐得看陆春丫的笑话。 刚好冬香婶子，带着刘芳芳要去给白苏拜年，朝这边走来。 跟冬香婶子熟的小媳妇儿，热情的招呼她：“冬香婶子，这边来，听说兰花结婚那天，小杜同志将芳芳接去城里了，你快来跟咱们大家伙说说，小杜同志家什么情况。” 陆春丫当初闹出笑话，非得贴着杜长庚，冬香婶子也是后来才知道，有人存心要拆散她家芳芳和杜长庚呢？ 要不是杜长庚同志有贺岩提醒，指不定她女婿要被人抢走了。 苗翠凤那人爱吹牛就算了，陆春丫这个小姑娘真是连脸皮也不要。 听说陆春丫年前都住在她姑陆秋霜家里，别一直盯着食品厂那边，是打她女婿的主意，存着拆散她们家芳芳跟小杜同志的心思。 本来冬香婶子在这种事儿上，不想争强好胜的。 想了想，为了她家芳芳，还真得争这口气。 冬香婶子拉着刘芳芳凑过去：“小杜同志他家条件还挺好的，他爹在街道办上班，姐在省城纺织厂是个干部，家里人都很好，说我们芳芳是个勤快的孩子，没有嫌弃我们家芳芳。” “年前不是忙嘛，两家看了合适，小杜同志说过几天来送聘礼，将这事儿给定下来，还说等芳芳嫁过去，会帮她在县城找个工作。” 跟冬香婶子玩得好的小媳妇，马上拉着刘芳芳，说她是个有福气的。 刘芳芳害羞了：“都是托了白苏婶子的福，帮我找了这门好亲事。” “是啊，都是托了白妹子的福，要不然我家芳芳哪能跟小杜看上眼，小杜同志真是哪哪都好，他这个女婿我满意极了，贺岩多孝顺啊，跟他玩得好的人品性也不能差。” “白妹子是我家芳芳的恩人，这不大年初一的，我就厚着脸皮带芳芳上门去拜个年。” 冬香婶子聊得差不多了，拉着刘芳芳去贺家给白苏拜年了。 陆春丫这才知道，杜长庚跟刘芳芳不但成了，连日子都快定下来。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处了对象的缘故，刘芳芳现在比以前好看了，额上的刘海也剪了，露出光洁的额头。 跟灰头土脸的自己一比，陆春丫觉得比她矮了一截。 这让心高气傲的陆春丫怎么服气？ 特别是跟苗翠凤有怨的小媳妇，记仇得很，还不忘了拱火。 陆秋霜他们催着春丫快走，小媳妇儿就挑起眉盯着陆春丫笑：“春丫，人家芳芳都要跟你堂姐夫的工友定亲了，要嫁去县城，你什么时候将你姑给你介绍那吃商品粮对象，也带来给咱们大家伙看看呗？” “凭什么要给你们看？” 强烈的挫败感袭来，之前那种丢尽脸面的感觉又来了。 陆春丫被故意挖苦，都快气成包子了。 回和平大队路上撞见那辆小轿车，她姑姑姑父悄声说的话，她都听了一耳朵。 凭什么她婶子帮刘芳芳一个外人，不帮她？ 陆春丫气得不肯回家了，拉着陆秋霜：“姑，咱们先不回家，也去给婶子拜年。” 严伟才和陆秋霜也是听了别人挖苦春丫，才知道白苏给冬香婶子家的刘芳芳，介绍对象的事儿。 难怪陆春丫要负气往县城跑，赖在他们家住着，非要找个县城吃商品粮的。 陆秋霜还在犹豫，一心想攀高枝的严伟才在旁边道：“春丫说得没错儿，秋霜，咱们带着孩子先去给你二嫂拜个年……” 白苏在和平大队，也没什么亲戚要走，也不像别人家的媳妇儿要回娘家。 她哥嫂回来过年，这些天都是凑一块儿热闹的。 大年初一一早，也是一块儿吃汤圆，然后一大家子围在堂屋里烤火，透过窗子看着屋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赵清柔认了白苏当干妈，没回去过年，一大早就带着苏笑笑上门来给白苏拜年。 白苏给她们两个塞了红包，招呼她们坐在堂屋一起烤火，冬香婶子这会儿就带着刘芳芳上门来了。 “婶子，我来给你拜年了！” 刘芳芳特别感激白苏牵线让他跟杜长庚处对象，白苏不光帮了这个忙，还告诉她女孩子要自信一些，每次她跟杜长庚相处露了怯，就牢牢记着白苏的话。 杜长庚将她带回家的时候，他爹就觉得这个儿媳妇为人处事行，还懂事听话孝顺，性子也挺温柔。 受到了杜长庚家人的喜欢，刘芳芳自信多了，看起来挺大方得体的。 白苏为她的改变感到高兴：“乖啊，这是婶子给你的红包。” “谢谢婶子！” 刘芳芳笑着接了白苏的红包，冬香婶子马上将拎的年礼给白苏：“妹子，我带芳芳来拜年，还想跟你唠嗑。” 第229章 化成盾甲，化作长矛 冬香婶子上门也带了红包的，还在上学的桂花梅花和白展鹏拿完红包，连荷花也给了。 白苏忙补了一个红包，说是给她儿子刘良才的。 然后，让她们娘俩坐下说话。 围在火炉前烤火，荷花将零食盘子搬过来，抓了一把花生分给刘芳芳和冬香婶子。 冬香婶子跟白苏说起了刘芳芳和杜长庚的事儿：“周知青和兰花结婚那天，小杜喊了芳芳去县城他家里，他家人都挺好的，也不嫌弃我家芳芳，说等过几天来和平一趟，下定给彩礼，然后两家商量将日子给定下来。” “小杜他们家的情况，妹子你应该也听说过，他妈一直瘫在床上，要人照看。” 冬香婶子继续说下去：“我估摸着，他家的意思是快点结婚，多个儿媳妇，就有人帮着搭把手照顾一下小杜同志的妈妈。” “我就想着，芳芳如果嫁去了县城，药坊那边的工作怎么办？” 白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刘芳芳嫁去了县城，那药坊这边人手万一不够可咋办？ 杜长庚是白苏给介绍的，别到时候反而因为她家芳芳的原因，耽误了药坊的生产。 那这不是恩将仇报了么？ 所以就跑来说一声，刘芳芳和杜长庚要成亲的事儿，好让白苏药坊那边有个成算。 “这个好办，刚开年药坊也不那么忙，倒是用不到那么多人手。” 白苏笑吟吟道：“芳芳跟杜长庚的好日子，不用考虑药坊这边，只是芳芳在药坊的事儿，不能被家人顶替，进药坊的人都得考试，然后再去县城卫生局备个案。” 冬香婶子自然知道药坊的工作有门槛，她的本意也不是要顶刘芳芳的工作，只是怕因为她家芳芳结婚去了县城，会误了药坊这边的事儿。 白苏给她吃了定心丸，这下冬香婶子放心了。 “妹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其实冬香婶子不来说这事儿，了解杜长庚家里的情况，白苏也知道刘芳芳和他好事将近。 她早就想好了的，开年后药坊其实不那么忙。 等春暖花开，草木繁盛的时候，能采集的药材多起来，那时候药坊才会真正忙起来。 年前周鸿波犯事，被大队开除了。 刘芳芳又因为杜长庚，要嫁去县城。 沈知青那儿，说是父亲生病请假回城，但白苏估摸着，只要能弄到门道呆在城里，大概沈知青不会回来了。 可以说药坊一下有三个缺口。 以白苏的判断，有周芷兰她们在背后帮忙，年后药坊能更上一层楼，接到更多的单子，人员的需求应该不止缺这么几个人。 到时候大可以借着卫生局的由头，再弄个考试选人，这样就能解决药坊工人的事情。 面对冬香婶子的客气话，白苏忙摆手：“别说这个话，是芳芳和小杜自己看对了眼，小杜人不错，以后芳芳嫁过去，小两口好好过日子。” 白苏跟冬香婶子烤着火，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屋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你们来干什么？” 听到桂花变尖厉的声音，还有白展鹏嚷嚷着要赶人的话，白苏要起身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小梅花就气鼓鼓跑进来：“妈，大军哥和春丫姐，带着姑姑她们一家子来了。” 下雪天，贺家的屋门本来半掩着。 赵清柔和苏笑笑来拜年，然后冬香婶子带着刘芳芳也登门了，白苏怕一会儿李向阳和药坊上班的知青，也要来拜年，干脆将大门给打开了。 秦炎越走那会儿，雪沫子落在院内的青砖上，化成了雪水。 雪花纷纷扬扬飘了一会儿，先是台阶和树上积雪了，然后院子里的青砖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白展鹏这些年跟着白茅和韩秀梅在海岛部队生活，哪儿见过下雪啊？ 这样的下雪天，于他而言就是盛宴。 他欢快踩着青砖地上的积雪，还在树上搓了一个雪球，扔向在屋檐下看雪的桂花和梅花。 面对白展鹏的挑衅，小梅花哪儿忍得住，俯身弯腰在台阶上握了一捧雪，搓成雪球就砸向白展鹏。 只自己一个人砸他哪够，梅花还要桂花帮她搓雪球。 几个孩子一时欢笑着在院子里打雪仗，梅花和桂花一队，白展鹏一队，在积着浅雪的院子里奔跑嬉戏。 严伟才和陆秋霜拎着年礼，带着陆大军兄妹还有她两个孩子，累得气喘吁吁走进贺家的院子，看到的就是这欢快的一幕。 “桂花，梅花，你妈呢？” 陆秋霜用娴熟的语气跟桂花和梅花打招呼，结束了几个孩子的雪仗。 严伟才推了一下严敏，严敏一脸不情愿，但她长这么大，也懂点事了，知道自己父母有求二舅妈，所以压下了眼里对桂花和梅花的嫌弃。 不搭理她们，她反而走向白展鹏：“你就是展鹏吧，你带我玩雪仗。” 受白茅影响，白展鹏跟她姑可亲了！ 欺负她姑的人，全是他的敌人。 为了自己的亲人和要守护的人，他可以化成盾甲，化作长矛。 “你谁啊？谁要跟你一起玩了！” 严敏到底娇生惯养，一点都没摸清白展鹏话里的讥讽之意。 她上前一步笑着解释：“我是严敏，你姑是我二舅妈，我们是亲戚，我们来给二舅妈拜年呢，咱们一起玩吧？” 以前还在陆家的时候，陆秋霜有多看不起她妈，跟陆老婆子一起怎么欺负她妈的，桂花心里都记着呢！ 她早就忍不住了！ 在县城读了一学期的书，什么事情她看得更通透。 也从姐夫贺岩那儿听说，以前怎么都瞧不上她们家的陆秋霜和严伟才，现在因为家里跟秦叔走得近的缘故，各种要巴结讨好姐夫，认回这门亲戚。 以前她姑陆秋霜喊她们都是赔钱货，她女儿严敏才是宝贝疙瘩，每年过年陆秋霜带着严敏和她儿子回陆家，桂花梅花就没少受欺负。 严敏拿她们当成丫鬟使唤呢！ 她们要是有一丁点不乐意，还要被陆老婆子打骂。 现在看着一脸堆笑的这家人，桂花嫌恶心。 第230章 霸道又帅气的秦书记 “谁跟你家是亲戚？” 桂花声音都尖了：“展鹏，我们家没这门亲戚。” 白展鹏该鬼精的时候，鬼精得很，继承了韩秀梅利索的嘴皮子，说话也狠。 他装作一脸懵懂，问桂花：“那是上门来讨饭的吗？姐，你们这儿的人可真穷，还有大年初一带人上门来讨饭的。” 听到自己表哥这损话，小梅花第一个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严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气得快哭了。 他爹严伟才心疼女儿，马上黑脸。 陆秋霜也沉不住气了：“桂花，你这孩子真没教养，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妈没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你还去县城读书呢，读再多书也是没教养。” 白苏跟冬香婶子从堂屋里走出来，就听到了陆秋霜在数落她们家桂花。 冬香婶子一个外人都听不乐意了：“大年初一的，这是冒充哪门子的亲戚教训谁呢？” “充长辈，也要有个长辈的样，跑来别人家骂人没教养，你就有教养了？” 冬香婶子听得冒鬼火：“你们这些城里人瞧不上我们乡下人呢，那就贵脚别踩贱地，白妹子可没有你们这门亲戚。” 冬香婶子这话，怼人可怼得太爽了。 白苏也懒得跟严伟才和陆秋霜废话：“大年初一，我嫌晦气，是你们自己走？还是我请你们走？” “别啊，二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一时气话。” 严伟才使眼色，陆秋霜急着要解释。 一旁的陆春丫急了！ 因为白苏在赶她们走，却对刘芳芳母女挺好的。 想到杜长庚这么好一门亲事，便宜了刘芳芳，陆春丫开始口不择言：“婶子，你怎么只帮着外人？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之前我哥要娶媳妇，奶要将梨花姐卖给刘癞子那事儿，不是也没成吗？就值得你记恨这么久。” 陆春丫气哭了：“婶子，你太过分了，你明知道我喜欢杜长庚，你还帮刘芳芳牵线，就是不让我嫁给杜长庚。” “现在刘芳芳跟杜长庚成了，队上的人都看我笑话，我活不下去了，我一根绳子上吊自尽算了。” 陆春丫越说越气：“我要是死了，都是你逼的。” 白苏和贺岩妈在堂屋待客，贺岩一直在屋里陪着他媳妇儿梨花。 这会儿听到动静出来，听了陆春丫的话，简直觉得陆家的奇葩们不可理喻。 大年初一，跑来寻晦气了？ 贺岩从屋檐下转出来，先白苏一步冷声开口：“陆春丫，你回去照照镜子。” “啊，什么？” 陆春丫气不过，还要找白苏闹呢！ 没听懂贺岩的话，愣了一下。 贺岩冷笑：“看看你的尊容，你长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点数，杜长庚又不眼瞎，不瞧中人家刘芳芳，难道要瞧中你这只癞蛤蟆？” 陆春丫终于反应过来了，贺岩是在骂她。 还骂得那么难听。 她哇的一声，又要哭开了。 贺岩给了她一个夹杂着杀气的冰冷眼神，似乎在警告她，她要是大年初一敢在他家嚎丧，他就敢将她挫骨扬灰了。 他的眼神太可怕，陆春丫憋着眼泪，一时不敢嚎出声了。 震住了陆春丫，贺岩的语气冰冷得可怕：“你们陆家当初没卖成梨花给刘癞子，是不是我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 “是不是我妈就得原谅你们一家子，继续给你们当牛做马？” “大年初一的，搞黄鼠狼拜年这等把戏，你们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贺岩一点也不给严伟才和陆秋霜面子，冷冰厌恶的目光落在他们这对夫妻身上：“当天下就你们是聪明人，别人是傻子？” “陆梨花现在是我贺岩的妻子，我妻子的母亲，跟我亲妈是一样，谁要是敢欺负到我妈和媳妇儿头上，那让他尝尝我贺岩的手段。” 严伟才本来是想跟白苏修复关系的，这样还能沾点她的光。 来了和平大队，连陆秋霜的娘家也先不回了，特意找上门来给白苏拜年。 没想到自己身边都是沉不住气的蠢货，好好的拜年，演变成这样。 严伟才脸色尴尬挤出一丝笑：“贺岩，你误会了，我是诚心带着秋霜和两个孩子，来给二嫂拜年的。” 就在贺岩和白苏的忍耐力，已经达到极致时，响起了强有力叩击大门的声音。 顺着白苏的视线，严伟才夫妻和院子里的人，一起看向洞开的大门，就看见穿着呢子大衣，气势逼人的秦炎越站在门口。 他伸出骨节均匀的手，在叩击着大门。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炎越迈着大长腿走进院子里，不耐烦的冲贺岩开口：“我让你护着你妈，你就是这么护着她的？” “跟不相关的外人在废话什么？” 秦炎越训他：“这里是你家，你舅舅舅妈这会儿不在，将人扔出去就行了。” 白苏虽然没搞明白，秦炎越怎么去而复返了，但他霸气的作风，简直太对她脾胃了。 贺岩也觉得他秦叔训人的时候，帅气极了！ 他谦虚的低头：“是，我以后听秦叔的。” 说完，还示威般看向严伟才。 “秦书记……” 严伟才还要说什么，秦炎越扭过身：“你是县城食品厂的车间主任？大年初一给人寻晦气，做得好本职工作？” “是你自己走？还是我回县城找郑同和聊聊？” 严伟才巴结白苏，上门来拜年，想修复关系，是为了以后自己往上爬，而不是将他现在车间主任的位置弄没了。 他知道以秦书记的行事作风，言出必行，一定能做到。 严伟才哪还有什么巴结白苏的心思？ 他吓得脸都青了，喊陆秋霜：“走了，二嫂家客人多，别给二嫂添麻烦。” 秦炎越的气场太强大了，陆春丫原来不服气要跑来闹一场，这会儿一气儿不敢吭声。 至于陆大军，早被贺岩玩怕了。 怕贺岩背后来阴的，再给他打一顿，他求助的看向白苏。 白苏压根不搭理他。 确实婶子彻底不把他这个侄子放在眼里，陆大军一脸失落，跟着严伟才和陆秋霜两个灰溜溜离开了。 第231章 不懂收敛的男人 “太晦气了，什么玩意儿？” 白苏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又冲家里人道：“你们也拍掉沾了的脏东西，去去晦气。” 白苏拍完自己身上的雪沫子，还替梅花和桂花白展鹏也拍了。 秦炎越看着她这副样子，嘴角抽了抽。 “白苏同志，你要不要也替我拍拍？” 秦炎越这个县里的书记，护着白苏一家人，还让贺岩将严伟才和陆秋霜丢出去，已经惊掉了冬香婶子的下巴。 赵清柔和苏笑笑还好，已经知道一点端倪。 可冬香婶子和刘芳芳的小心脏受不住啊！ 秦炎越这会儿还笑着问白苏，要不要替他也拍掉身上的晦气，冬香婶子将眼珠子给瞪圆了。 还有别人在呢？ 秦炎越这人也不知道怎收敛？ 白苏瞪他一眼，迎过去：“秦书记，你怎么又回来了？” 秦炎越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车开到长丰公社，往县城的路上，赵铭突然提了一嘴，看到严伟才和陆秋霜回娘家了。 跟贺岩交好的赵铭，还告诉了秦炎越严伟才一家跟白苏是什么关系。 菊姨问了几句，八卦的赵铭，甚至还将陆秋霜以前怎么欺负白苏母女的事儿，竹筒倒豆子似的一通说。 秦炎越就有点放心不下白苏，猜测严伟才和陆秋霜就算不找白苏麻烦，想从她身上得到好处往上贴，也够晦气的。 知道有贺岩和白茅夫妻在，但他觉得自己作为在追求白苏同志的男人，这个时候该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秦炎越临时决定，让赵铭掉转车头。 赵铭觉得搞起了对象的秦书记，简直不能以常理度之。 白姐又不是小孩子！ 奈何菊姨巴不得秦炎越跟白苏有进展，她都不嫌冷和累，跟秦炎越达成了一致意见，赵铭只好乖乖开着车，又往和平大队赶。 秦炎越自然不会告诉白苏，他折返回来是这个缘故，免得这个女人知道自己离不开她，心里会骄傲。 “想着下雪了，你们去县城拜年，别冻着了。” 秦炎越支使起赵铭，一点也不心疼：“我明天让赵铭开车接你和你哥嫂去县城。” 秦炎越以为这样说，白苏不会发现他跑回来究竟是什么原因。 须不知，冷静理智如白苏，清醒如白苏，突然被他这句话打动了。 只是为了怕下雪她去县城冻着，就特意跑回来告诉她，会让赵铭接她和哥嫂去县城。 这年头有辆自行车坐就不错了！ 好多人回娘家一趟，或者去哪儿走亲戚，都是靠一双腿。 贺岩开的小货车，后边车厢还有斗篷遮着，比拖拉机和自行车强多了。 这人竟然怕冻着了她，大老远的车子都开到半道了，看到下雪又跑回来，跟她说会接她去县城。 “知道了！” 白苏的语气放软了些：“这么冷的天，你还特意跑回来说这个，菊姨也跟着你遭罪。” 白苏这话，就是数落秦炎越的意思。 秦炎越却觉得，好像县委大院哪家的媳妇埋怨自己男人，都是白苏这口气。 他跟这个女人好像又走近了一步。 秦炎越觉得为她跑回来一趟，让县城那些上门拜年的多等一等，很值得。 他眉眼里的冷硬，都化成了柔雪：“好，那我走了！” 秦炎越跑回来霸气护着白苏的举动，不但桂花梅花她们跟着感动，连贺岩妈也动容了。 秦炎越要走，她忙给小梅花塞了一个火箱。 小梅花知道一定得紧紧抱住秦叔这条大腿，有了秦叔在，谁敢欺负她们母女几个？ 秦炎越都要迈着大长腿走出大门了，小梅花捧着火箱蹬蹬蹬追过去。 “秦叔，给，别冻着了！” 秦炎越愣了一下，他其实不怎么冷，她以为小梅花送火箱，是白苏的授意，这会儿他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想着等上了车，一定要在赵铭面前显摆一下，让他知道自己决定折返回来一趟，是多么英明的决策。 “乖！天冷，快回去。” 秦炎越伸出手，慈爱的碰了一下梅花的头，然后接过了火箱。 看一眼送她的白苏，他迈着大长腿打开车门，翘着嘴角坐上了车。 他将火箱递给菊姨：“手冷，您烤烤。” “小苏这孩子，真是贴心。” 菊姨接了火箱：“赵铭，你看小苏多疼我家炎越。” “我这个老的还能跟着沾点光，你开着车，不能烤火。” 得了！ 秦书记显摆也罢了，老的也跟着显摆。 就会欺负他一个没媳妇儿的。 赵铭觉得天气可真冷…… 昨晚守岁到太晚，白茅和韩秀梅一早吃完汤圆，回去补了一觉，所以等中午过来贺家吃饭的时候，才知道严伟才和陆秋霜上过门。 并且，还骂了桂花没教养。 本来白苏母女几个，受了委屈住回娘家的事儿，就让白茅大为光火。 他妹子长得好看，当初上门求亲的人家不少，是陆老婆子很会做表面功夫，然后陆家老二也的确是个好的，跟白茅又交好，他爹才愿意将妹子嫁去陆家。 他爹活着的时候，陆家对她妹子像模像样的。 哪知道梨花她们的爹一没了，活生生变了一副可恶的嘴脸。 都将人欺负得搬出来了，他还没找人家算账，好了，不懂得夹着尾巴做人，大年初一还来寻晦气。 白展鹏替桂花委屈，缠着白茅和韩秀梅嘀咕好一阵。 白茅眼睛里冒着火光，看一眼韩秀梅同志。 韩秀梅那是在京城大院野惯了的，她可不懂得什么叫收敛，见不得白苏母女受委屈，她当即就吩咐白展鹏。 “今天队上不是有舞龙狮的，你去问问哪儿能借到锣，让梅花给我借一面过来。” 梅花跟刘良才是同学，今天领头舞龙狮的人，就是刘芳芳的弟弟刘良才。 梅花忙跑去了冬香婶子家。 冬香婶子承了白苏那么大的情，哪儿会不愿意借东西，当即让刘良才将锣借给了梅花，连别家的鼓也给她和白展鹏搬过来了，还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婶子，我一会儿天黑前还回来。” 第232章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韩秀梅同志早在队上井旁等着，梅花和白展鹏一个拿着锣，一个挎着鼓。 她大手一挥：“锣给我敲起来，鼓给我打起来！” 白展鹏颇有他妈身上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小梅花虽然有点怯，但她是有白苏和舅舅舅妈撑腰的人，现在还多了一个秦叔。 有表哥白展鹏陪着，她才不怕呢！ 小梅花一仰脖子，拿着锣锥就敲了起来，白展鹏忙配合着打起了鼓，咚咚咚敲得老有节奏了。 大年初一大多人家都不走亲戚的，从初二才开始走动，这会儿外面下着雪，都在屋里烤火，听到敲锣打鼓的动静，忙跑出来看。 这不是白家那个从海岛部队回来的媳妇吗？ 带着梅花和她儿子敲锣打鼓，这是在干吗？ 认识梅花的婶子，就跑来问：“梅花，你们这是干吗？” “我姑姑她们一家子，今天跑来骂我姐，陆春丫还怪我妈不管她，说要吊死在我家院子里头呢！” 梅花呸一声：“她们太欺负人了，舅妈说以前寄来给我们家的钱票，都喂了狗。” “我们要去陆家问她们欠我家的钱票，不给的话，报公安将她们抓起来。” 白展鹏也随了他妈的性子，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他敲着鼓喊：“各位大娘婶子，叔伯兄弟，你们给评评理啊，我姑都被他们一家子逼走了，哪有大年初一跑上门来欺负人的？太气了！” “当我们白家没人呢，这么欺负人。” 白展鹏虽然是从海岛部队回来过年的，一点架子也没，和梅花一起，跟队上的孩子玩成一片。 这个长相俊俏的小伙子，还挺招人喜欢的。 跟着瞧热闹的议论开了：“就是，太欺负人了，当初她家还要卖梨花，陆春丫还有脸要白妹子管她？” “陆秋霜仗着嫁了个城里吃商品粮的，尾巴就差没翘上天，回来娘家遇到人，不打招呼的。” “看看人家展鹏，还是部队来的，看看白茅娶的媳妇儿，多接地气啊！” “陆秋霜都嫁走了，不是咱们和平大队的人，还敢欺负咱们队上的人，谁给她的胆子。” “还有她嫁的那个男人，贼头贼脑的，两个娃儿也随了她妈，不拿眼睛看人……” 韩秀梅这么一敲锣打鼓，不管是瞧热闹也好，义愤填膺觉得陆家欺负人也罢，都跟在了韩秀梅他们后头。 早有跟陆老大熟的，跑去报信了。 陆老婆子本来就因为陆秋霜来了和平大队，不先着家，反而热脸贴冷屁股，跑去给白苏拜年生气。 这会儿报信的人一说，韩秀梅带着人敲锣打鼓来了，还要跟他们一家子算账，让将白茅寄回来被她吞的钱吐出来，不给就要报公安抓人。 陆老婆子气得心尖都在疼，一通埋怨：“造孽啊，你们没事去惹那个煞星做什么？” 严伟才和陆秋霜哪知道，好心去拜年，最后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事情的起因，好像都是严敏给闹的。 严伟才再疼女儿，一想到秦炎越的威胁，这会儿气得去扯严敏的耳朵。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一张嘴胡说八道。” 严敏从来都是娇生惯养，严伟才手指头都不会碰她一个，这会儿当着人的面骂她，还上手了，她哪儿受得住？ 严敏气哭了，骂陆春丫：“是她，都是她惹二舅母，是她猪油蒙了心，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鬼样子，非要嫁个城里吃商品粮的。” 苗翠凤这下不能忍了，骂陆秋霜：“你怎么教孩子的？这么说我家春丫。” 陆秋霜烦死了！ 都是她妈和嫂子一家惹了二嫂，现在将关系弄得这样僵。 要是她男人的车间主任真保不住，她简直都不想管娘家这一窝子人了。 出钱又出力，还不讨好，她大嫂还跟一个孩子计较。 大年初一拎着东西回娘家，吃的菜里只能看到点肉沫子。 陆秋霜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她冲苗翠凤吼：“我家敏儿怎么了？也不看看陆春丫这个猪样，长得丑还非要嫁城里吃商品粮的，这个看不上眼，那个瞧不上。” “还寻思着嫁给杜长庚呢，人家杜长庚瞧得上她吗？” “人长得丑，还蠢得要死，贺岩就没说错，她就是只癞蛤蟆……” 陆秋霜没说完，苗翠凤抓狂的扑过去：“陆秋霜，我要跟你拼了！” 转眼间两个女人就厮打在了一起，陆老婆子不拉架，还要去帮女儿。 陆老大父子看到这副乱糟糟的局面，只感觉过年气不顺，以前白苏还在的时候，受委屈的都是她们母女。 什么事儿都抢着干了，家里也不会闹成这样。 韩秀梅在和平大队可是一战成名，她刚回来那天，将县城洪主任打了，关键人家屁都不敢放一个。 队上都在传，白茅娶的女人韩秀梅，是京城有来头的，她爹是个大人物。 这样的人，现在的陆家哪里招惹得起？ 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陆老大觉得心都在颤，他狂吼一声：“都别打了，快去关门。” 地上几个女人还在扭打，陆老大和他两个儿子，在韩秀梅带着人浩浩荡荡出现在陆家门口前，总算将大门给关严实，还上了栓。 听到外面踹门的动静，几个扭打在一起的女人，连架都不敢再打了。 韩秀梅叉着腰：“怎么？看到老娘来了，你们做起了缩头乌龟？欺负我妹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不好惹？” 陆家柴垛那儿搁着砍柴的斧头。 韩秀梅拿起斧头就往门上猛劈了几下，乡下做大门的木门，都是那种厚重的木板子。 几斧头劈下去，将门劈得一阵猛烈的摇晃。 韩秀梅将斧头往地上重重一砸，隔着木门冲屋里冷笑：“躲得过初—，躲不过十五，你们欺负我妹子和外甥女这笔账，我韩秀梅得跟你们慢慢算。” “梅花，展鹏，咱们走，我们明天再来。” 韩秀梅故意大声嚷嚷：“明天喊上你两个姐夫，一起来，以后天天来，将他们家门板子给劈成碎渣。” 第233章 大过年的疯狗乱窜 韩秀梅在外边气势十足骂了一阵，带着梅花和白展鹏走了。 惊魂未定的苗翠凤和陆老婆子，一下跌落在地。 初一来了，明天来，以后还要天天来？ 陆秋霜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敢拿着斧头乱劈的，要不是门关着，这会儿是不是要被她劈成碎渣子了？ 不说陆秋霜，连严伟才也吓到了。 他问陆秋霜：“你二嫂哥哥娶的媳妇，这么不好惹的吗？她什么来头？” “听说她们家是京城有头有脸的。” 本来陆老大就有一张认罪书在白苏手里头，所以他眼红死了二房一家，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最多在背后耍点阴招。 自从韩秀梅在药坊打了洪成，他就彻底老实了，知道给白苏撑腰的，一个比一个厉害，现在阴招都不敢玩了。 哪知道自己妹妹妹夫和大军春丫，一回来还跑去作死。 陆老大将韩秀梅打人那事儿，告诉他妹夫：“她跟着白茅回来过年那天，在药坊门口将县城洪主任给打了，听队上的人说，那个洪主任屁都没敢放一个，带着他的人走了。” “还有京城来的那个秦书记，跟你二嫂哥哥的关系很铁，他留在和平大队过年了。” 陆秋霜和严伟才的猜测，从陆老大嘴里得到了证实。 严伟才现在愁死了，他没敢告诉陆大军一家子，自己惹到了县城的秦书记。 他们厂长郑同和，是秦家老爷子以前的下属。 秦书记一张口，他这个车间主任的位置能不能保住还真难说。 严伟才愁死了，陆家过年又没什么菜吃，他现在没心情留在和平大队过年，想着回去县城找个补救的法子。 “大哥，给你们拜过年了，我和秋霜明天一早得带两个孩子回县城。” 严伟才可不打算留在陆秋霜娘家，一起迎接韩秀梅的怒火。 他冲陆老婆子道：“妈，今天来你们这儿了，我大哥他们那头，喊明天过去吃饭。” 韩秀梅的威名深震和平大队，陆老婆子不满地撇嘴。 “也好，你二嫂一家不好惹，那就先回县城吧！” 陆老大叹了一口气，冲严伟才道：“我明天带你嫂子，还有大军他们几个，也去隔壁大队走亲戚。” 苗翠凤一家子走亲戚，陆老婆子总不好跟着儿媳妇，去她娘家吧？ 本来因为苗翠凤替她去劳改的事儿，苗家上下恨死了她，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意识到陆老大打的什么主意，陆老婆子怒了：“杀千刀的，你这是要躲起来？让我一个人在家，被那个韩秀梅找上门。” “造的什么孽哦？你个不孝子……” 大年初一，最热闹的要数陆家。 韩秀梅杀气腾腾上门后，陆家紧闭的屋门里响起杀猪般的撕打声。 白苏这儿，没打算初二就跑去县城的。 只是第二天一早，秦炎越已经派了赵铭开着车来接她和白茅一家子去县城。 这下不用贺岩特意送了，白苏和她哥嫂一家上了赵铭的小汽车，因为桂花在县城读书，受了菊姨和钱主任一家的照料，白苏将桂花也带上了。 白苏她们去县城，严伟才和陆秋霜一家子，在陆家住了一晚，也赶回县城去。 他们一家子动身得早，走了十几里的路，好不容易赶到镇上，初二忙着走亲戚的人多得很，开往县城的车子竟提前出发了。 到县城还有几十里路呢？ 严伟才可不想大年初二，听着严敏的骂声走回县城。 所以不得不放下架子，跟陆秋霜两个在路边疯一样的挥手，拦车子。 要不是为了打发陆大军兄妹，严伟才也不用带着老婆孩子大年初一往和平大队赶，更不用大年初二灰土头脸冒着冷风，踩着积雪在路边拦车子。 都是因为陆家这些人贪心不足，得罪了二嫂，让他落到这步田地，严伟才将自己妻子陆秋霜也埋怨上了，一起拦车的时候没给她好脸色。 过年各个队有拖拉机流动，拦了几次，都是上面载满了人。 见严伟才夫妻还带着两个孩子，拖拉机都不愿意停一下。 好不容易，一辆小轿车缓缓开过来，要从他们身边路过，严伟才觉得自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也顾不上了，拉着他儿子就冲到了路中间。 赵铭被突然蹿出来的人吓一大跳，还好他经验丰富，及时踩了刹车。 “同志，我们搭个顺风车好不好？我们给钱的。” 严伟才一急之下没看清楚车里坐的什么人，拦车疲累了，想快点回县城，甚至没瞧清楚是一辆什么车，就冲动的跑过来敲副驾驶窗户。 白苏坐在副驾驶上，打开车门。 严伟才看到白苏，愣住了：“二嫂，你也去县城啊？” 白苏知道，以陆秋霜的脑子和傲气，还做不到大年初一上门给她拜年的事儿。 那昨天发生的事情，就是善于钻营的严伟才能干出来的。 白苏都不屑于跟这种人搭话，她笑着看一眼赵铭。 作为秦炎越的秘书，赵铭开口：“严主任，这辆车子是我们秦书记的座驾，你觉得以你的身份，配坐小轿车吗？” 看着严伟才慢慢僵硬的脸，还有陆秋霜气得要扑过来的样子。 白茅催促：“小赵，怎么了？前面有疯狗挡路吗？” “是啊，大过年的疯狗在路上乱窜……” 赵铭接了一句，就踩着油门从严伟才一家人身边缓缓滑过。 严敏没受过这种屈辱，她气哭了。 不过是看到白展鹏是从海岛回来的，她想接近他，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在县城的时候，好多男孩子都想接近她。 她长得这么好看，白展鹏看不到吗？ 严敏气哭了！ 车子开过的时候，她听到车里传来白展鹏的声音。 “爸，咱们去了县城，要不要秦叔将疯狗给炖了……” 严伟才听到女儿的哭声，原本还有几分心疼，想到秦炎越昨天的威胁，然后现在白茅的儿子又说出这种话，大过年的，他心头涌上了一股危机感。 要不是女儿坏事，事情又怎么会变得这么糟糕？ 第234章 大男人小男人 “别哭了！” 严伟才不耐烦的训了严敏一句，拉着他儿子跟陆秋霜商量：“快拦车吧，咱们得早点回县城，从厂长那儿想想办法……” 钱主任一家过年哪儿也没去，一是不知道白苏和白茅一家子哪天来县城，怕开走错过，二是钱弘毅和钱弘阳的外婆家在省城。 弘毅他外婆不太喜欢自己过世的妻子，他妻子还活着的时候，钱嘉佑还会带着一家上门去拜年。 现在妻子离世了，每次带弘毅和弘阳上门，各种被他们外婆一家嫌弃。 送再重的礼都挑来拣去的，没有一次能令老太太满意，所以干脆借着县城和省城路途遥远的借口，钱嘉佑也不太带着两个孩子登门了。 再加上钱主任在医院德高望重，很多被医治过的患者过年都会登门拜访，还有同事之间也会串门走动，所以钱主任一家子跟秦炎越一样，安心在待客。 除了必要的亲戚走动，从初一到初五这几天哪儿也不打算去。 钱弘毅从上次去过和平大队，心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大年初一开始就不时打开屋门往外张望。 “爷爷，爸，你们说白婶子哪天会上咱们家来？” “桂花会不会跟来拜年啊？” 自从在钱老爷子和钱嘉佑面前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情窦初开的钱弘毅同学不再遮掩了。 他哥老拉开屋门，冻死人了。 钱弘阳两个手指头戳自个的脸，做了一个羞羞的姿势：“钱弘毅要娶媳妇儿喽！” “弘阳，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钱弘毅追着弟弟，要揍他，兄弟两个追来打去。 喜欢安静的钱主任，只感觉额头青筋直跳。 一看这讨债鬼似的两个孙子，钱主任就羡慕白苏了：“嘉佑啊，咱们家当初怎么就没个孙女儿，这一个一个都是讨债鬼，惹人嫌！” 钱嘉佑也觉得是这样。 不知不觉间，追着弟弟打的大儿子，个头已经蹿得老高了。 比他这个当爹的，都高出了一截。 他都已经开始有喜欢的姑娘了！ 钱嘉佑看着追打的两个儿子，还在陷入沉思，屋外传来了喊声。 “钱叔，嘉佑，你们在家吗？” 白茅的声音中气十足，还在追着弟弟打的钱弘毅，马上丢下他，往门口蹿。 一把拉开屋门，钱弘毅看着走进院子里的人，兴奋的喊：“展鹏，桂花，你们来了！” “爸，爷爷，我白婶子她们到了。” 落后钱弘毅一步，屋里的大男人小男人都迎出来。 知道钱主任爷孙都爱吃芝麻味的食物，除了年礼两瓶酒，还有县城食品厂的桃酥鸡蛋糕那些，白苏还拿了一封米花糖，拿了自制的腊肠。 钱主任一家将白苏她们迎进屋，白苏将米花糖递过去：“钱叔，这是我和我嫂子一起打的米花糖，有芝麻味和桂花味的，拿过来给您尝尝。” “你这孩子，有心了，还记得我爱吃芝麻。” 钱主任接过装米花糖的袋子，将东西搁在桌上。 调皮的钱弘阳一听到有糖，就伸手够着袋子，从里面拿出来几片。 “噫，这个米花糖上沾着桂花。” 在家里，钱弘毅这个当哥的，有绝对的地位。 别看钱弘阳爱跟他哥闹，但是有吃的，首先会往他哥手里递。 钱弘阳知道他哥爱吃芝麻味的，将递过去的米花糖缩回去：“哥，我给你换芝麻味的，你喜欢吃芝麻。” “谁说的？我更爱吃桂花味儿。” 钱弘毅抢过米花糖，说桂花两个字时，还下意识看一眼跟白展鹏一块儿落座的桂花。 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贼精贼精的钱弘毅忙掩饰道：“我去帮爸泡茶，给桂花和展鹏拿吃的。” 钱弘毅嘴里叨着一块米花糖走了，一会儿帮着他爹将果盘和零食拿过来，还给白苏和白茅夫妻都泡上了热茶。 小孩子都对比自己大的哥哥姐姐好奇。 从白展鹏和桂花进了屋，钱弘阳就不闹腾了，正襟危坐，还不时打量桂花。 钱主任还怕皮小子钱弘阳冲撞了客人，一看他这副样子，有些想笑。 钱弘阳不时悄悄打量她，桂花一看过去，他又马上将视线移开，还紧张得手脚不知道放哪儿放。 桂花疑惑不解：“你就是弘阳吧？你怎么老看我？” “谁看你了？” 钱弘阳将两只手搁在腿上，端端正正坐着，还脸红了：“我没看。” 看桂花愣住，有点尴尬的样子。 钱弘阳又结巴着解释：“你挺好看的，我是看了那么几下。” 白苏和韩秀梅被逗得直乐，白展鹏更是笑得不行。 他自来熟将手搭上钱弘毅的肩：“弘毅，你弟人还挺逗的。” 钱弘毅简直紧张得要出冷汗了，因为知道自己弟弟很顽皮，怕他冲撞上门拜年的桂花。 钱弘毅一早起修理过弘阳，还答应他好好表现，不会没收他的红包钱。 钱弘阳答应得好好的，心里决定一定要在未来嫂子面前卖乖。 他这副傻啦吧唧的样子，钱弘毅生怕这小子一说漏嘴，朝着桂花喊出一声嫂子。 “他就这样，小傻蛋一个。” 钱弘毅跟白展鹏商量：“他一向是坐不住的性子，嫌这儿无聊。” “白展鹏，你要不要看看我住的那屋？” 一进屋，大家就完成了给利是红包的仪式。 收到了钱家父子给的红包，白苏和韩秀梅也给钱弘毅红包了，白展鹏觉得坐这儿听大人说话挺无聊的，就点头同意了。 他站起身，要跟着钱弘毅兄弟走。 钱弘毅突然扭过头：“桂花妹子，你要不要一起来？” 桂花犹豫了一下，不知道第一次上门，就到处乱瞧行不行。 她求助的看向白苏。 钱嘉佑看到大儿子如此明显的心意，心里翻涌的情绪压了下来。 他冲白苏笑笑：“让桂花跟去瞧瞧吧，弘毅过年前淘了好多书在屋里，桂花爱看书，可以挑两本回去。” 白苏于是冲桂花点了点头。 听到钱弘毅买了好多新书，桂花眼睛发亮，忙跟着去了。 钱嘉佑压抑住内心的失落，打起精神：“妹子，你们好不容易来县城一趟，今天中午尝尝我的手艺。” 第235章 处对象的老男人太疯狂了 赵铭一早去和平大队接人，到县城也是半上午的时候。 这么多人吃饭，至少要做七八道菜，可不就是现在要早点去厨房准备。 白苏忙起身：“让我哥嫂陪钱叔说话，钱大哥，我帮你一起吧！” 钱嘉佑犹豫了一下，要说白苏是客人，不好要她帮忙。 想到能与白苏有单独相处的机会，钱嘉佑到底没经受住诱惑。 “那好，我就不跟妹子客气了……” 县委大院，秦炎越住的独栋二层小楼里，送走了上门拜年的客人，秦炎越随菊姨走进厨房。 菊姨指挥着秦炎越，将洗干净的荸荠去了皮。 “将这个荸荠切成薄片，对，就是这样切，你手里的刀子拿稳一点。” 菊姨接着吩咐他：“薄片再切成细丝，然后切成小碎丁，小碎丁越细越好。” “这块新鲜猪肉剁成馅，跟荸荠切成的小碎丁一起搅拌了……” 从不下厨的秦炎越，如临大敌，而他的敌人就是案板上的猪肉和荸荠。 这种活儿，比在海岛部队出任务还累！ 大冷的天，秦炎越脊背开始冒汗了。 还好，菊姨是一个很有耐心的老师，在秦炎越有放弃的打算时，不时提点一句。 “炎越，别以为女人该给你操劳家务，做一辈子的饭菜，我跟你说，像小苏这种女同志，有一手好厨艺，却不想一辈子给人做饭的。” 一边指挥秦炎越干活，菊姨一边念叨：“看小苏挑女婿的眼光就知道了，她为啥替兰花看中了周知青？人家周知青除了能干长得俊，还有一手好厨艺。” “照着她挑女婿的标准，你就该知道，做些什么事儿，掌握哪些技能，能让小苏同志对你刮目相看，心甘情愿跟你过日子。” 对着一堆食材如临大敌的秦炎越，被菊姨一通念叨，拿着菜刀笨拙的剁肉馅。 他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您老说的话有道理，快别说了，我今天一定学会做红烧狮子头。” “那就对了嘛，你愿意改改这身臭脾气和古板的样子，那小苏同志还有可能对你看上眼，不然我看钱主任那个儿子，跟小苏有点青梅竹马那个意思，他是个过日子的人。” 他的姨，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秦炎越一想到钱嘉佑对白苏的心思，心里觉得烦燥。 菊姨还一再提醒他，他听得头要炸了。 还好这会儿赵铭送完白苏去钱家回来了。 秦炎越和着做红烧狮子头的馅料，一边在菊姨的指挥下，准备生姜蒜头和八角这些配料。 赵铭走到厨房来，看到他们书记在切菜的样子，感觉很魔幻，惊得嘴张老大。 秦炎越嫌弃的看他一眼：“人给送去钱家了？” “嗯！” 赵铭觉得进了厨房的秦书记，显得十分接地气。 他大着胆子问：“书记你这是？” “你这种单身汉懂什么。” 秦炎越勾了勾嘴角：“菊姨在教我给她做红烧狮子头，等她来了，让她尝尝我做的菜。” 厉害了，他的白姐。 竟然能将她们书记搞来下厨了？ 赵铭在一旁憋着笑，欣赏他们书记跟案板和菜刀搏斗的场面。 秦炎越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赵铭：“你送她去钱家，有没有现身跟钱主任父子打个招呼？” 不是！ 怎么还要打招呼的？ 不是将人送到就行了吗？ 赵铭的反应，让秦炎越很失望。 身为他的秘书，赵铭不出现，怎么能让钱家父子知道，他战友妹妹跟他走得近，已经答应了跟他处对象。 只有这样，才能让钱嘉佑歇了他的心思。 “你真没用！” 失望的秦书记，给了赵铭重重一击：“你脑子这么笨，难怪找不到媳妇儿。” “秦书记，你这是搞人身攻击……” 赵铭气得要死，须不知，他没有在钱家父子面前露脸，让秦炎越焦虑上了。 身在厨房忙活，想给白苏做狮子头吃的秦炎越，想到了每次白苏来县城，在他这儿吃饭，都是要进厨房的。 他觉得，看着那个女人为他在厨房忙活的样子，心里特别踏实。 可以说，每次看她做饭，在灶房忙活，他都能找到一种家的归属感。 已经将白苏划在他的包围圈里，觉得白苏是他的人，秦炎越受不了别人盯着他的女人。 赵铭跑去和平大队接人，没落着好，也在一旁气得要死。 秦炎越又突然问：“赵铭，你说白苏同志会不会进钱家的灶房？” 秦炎越嫌弃赵铭，怪他没有在钱家父子面前露个脸，菊姨闻到了灶房里的酸味，在一旁直乐呵，觉得她家炎越这会总算开窍了。 一想到以白苏的性子，真的有可能进钱家的灶房。 菊姨这会儿也不淡定了，她怨上了赵铭：“你这个家伙，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这么笨。” “小苏同志已经答应了跟咱们家炎越处对象，你还将羊肉往狼嘴里送，你笨死算了。” 菊姨数落赵铭：“你应该将人送进钱家，往他们家屋门口一站，跟小苏和她哥嫂说，秦书记在县委大院等他们过来，一会儿去接他们。” “那样，钱家父子就知道知难而退了！” 赵铭被骂笨很不服气，听完菊姨这番话，又觉得该死的有道理。 赵秘书看着她眼睛发亮，菊姨骄傲的一甩头：“炎越，别靠他这个没用的，一会儿教你做完红烧狮子头，你开车去钱家接人。” 秦炎越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其实这会儿就想去接人，但是也知道要有分寸感。 谁要他看上的女人极有个性，并不好拿捏呢？ 这会儿跑去钱家，一定会惹恼她。 反正，赵铭觉得他跟在秦书记身边，是越来越没地位了，以前菊姨多喜欢他啊，现在秦书记嫌弃他，菊姨也嫌弃他。 处对象的老男人太疯狂了！ 赵铭觉得太过年的，他有点伤心。 秦炎越认同菊姨的话，赵铭在一旁着急：“秦书记，这样做会不会太刻意了？” “刻意吗？” 秦炎越瞥了他一眼：“那就做得不那么刻意……” 第236章 秦书记登门抢人来了 钱主任是县城医院的骨干，医术高超，被他治好了的患者，好多感恩在心的还上门来拜年了，给他送腊肉。 钱家最不缺腊肉了！ 还好白苏想到这一点，她这次上门，只拿了几根自己灌的腊肠。 这个倒是新奇，秦家父子没吃过。 白苏进了灶房，就在钱嘉佑煮米饭的时候，将腊肠洗了搁进饭里蒸，等饭差不多好了，将蒸熟的腊肠取出来，切成薄薄的片装盘。 “妹子，我看饿了。” 钱嘉佑神色温润，一边切菜一边看着白苏笑：“你做的腊肠，一看就很好吃。” “因为要灌去给我哥嫂带去海岛那边，就只拿了几根，让你跟钱叔先尝尝，要是喜欢这个味儿，等下回我灌了再给你们拿。” “好啊，你什么都想着我们，弘毅和我爸格外喜欢你。” 钱嘉佑试探了一下白苏，可惜白苏在帮着洗萝卜，压根没察觉到他话里有话。 钱嘉佑有些失落：“咱们将红萝卜切片炒腊肉吧？我们家过年不缺萝卜和腊肉，这两样东西，都是我爸给人治病，人家过年送上门的。” “一会儿你们走的时候，拿一些回去。” “这不要了，留着给弘毅弘阳吃吧！” 嫌钱嘉佑切菜动作慢，白苏接过他手里的刀：“钱大哥，我来切，再切个萝卜丝炒鸡蛋。” 钱嘉佑以前在省城，是动手术主刀的，后来因为受伤了，拿不稳手术刀，回到县城才进了卫生局。 白苏切萝卜动作麻利，他觉得刀到了白苏手上，就像手术刀以前在他手里似的。 他妹子切个菜都那么养眼。 钱嘉佑很享受这样的烟火气，他突然开口：“妹子，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 白苏手上动作不停，侧过身看向他。 钱嘉佑深吸一口气，刚要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桂花跑来找白苏了。 她从外边探个头：“妈，我来帮你吧！” “好啊，你来切丝，一会儿炒鸡蛋，我先将切好的腊肉和萝卜片下锅了。” 桂花乖巧的走进来，接了菜刀帮忙。 钱嘉佑以前觉得桂花懂事挺好的，这时候却觉得桂花太懂事了也是个麻烦。 偏白苏还追着问：“钱大哥，你刚才要说什么？” “没什么！” 钱嘉佑忙道：“我刚刚要提醒妹子，你别切到手了。” 白苏已经将菜下锅炒上了，钱嘉佑和蔼的提醒桂花：“我们家刀子利，桂花，你小心些。” “好的，钱叔！” 桂花甜甜的回应了，一看就是干惯了活的，手脚还挺麻利。 有白苏和桂花帮忙，一会儿菜就端上桌了，有腊肠，腌鱼，腊肉蒜苗炒红萝卜，煎鸡蛋，肉片白菜粉条，另外还有食品厂出品的卤菜和鸭货。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白苏他们拜完年要离开。 钱主任留他们：“展鹏和弘毅弘阳玩得多好，今天别回和平大队了，我让嘉佑一会儿到街上招待所开两间房，在县城多玩一天。” “一会儿我家亲戚要送水库鱼来，晚上在我家吃鱼。” 哪有在人家家里吃一天的？ 面对钱主任的热情好客，白苏和韩秀梅还在想着怎么拒绝，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钱嘉佑以为亲戚登门送鱼来了，一打开门，赫然是秦炎越。 “秦书记？” 稀客突然出现在他们家门口，将钱家父子给惊动了。 钱主任忙起身：“秦书记，快进门来坐。” “不了！” 听菊姨的吩咐，秦炎越还带了年礼。 将年礼递给开门的钱嘉佑，秦炎越看向屋里的白苏：“郑同和听说你来县城了，在我那边坐着，说要见见你。” “年前你帮他出意，弄了个年货大礼包，帮食品厂清掉不少存货。” “郑同和说你是个有成算的，替他出的主意好极了，年后食品厂进入淡季，厂里怎么发展，他还想听听你的主意。” 秦炎越喊白茅夫妻带着白展鹏去他那儿，还冲白苏道：“菊姨听说你来了，特意给你和桂花做了红烧狮子头。” 白苏听贺岩提过，杜长庚他叔杜德海到了退休的年纪，郑同和这个厂长，有心提拔贺岩接管厂里的运输队。 她女婿的事儿，白苏自然是上心的。 贺岩过年要留在家里陪怀着身孕的梨花，这次来县城，白苏也是打算去一下郑同和家里的。 不想得知她来县城，郑同和先一步在秦炎越那儿等着。 白苏忙起身，穿上自己的外套：“叔，钱大哥，那我先去秦书记那边。” 钱嘉佑觉得不对劲，在厨房忙活时，他听说了秦炎越是留在和平大队过年的。 借着是白茅战友这个身份，好像秦炎越比他更好接近妹子。 看钱弘毅一副不舍得桂花和白展鹏的样子，不服输的钱嘉佑开口：“秦书记，方便让弘毅去你那儿拜个年吗？他跟展鹏玩得好，舍不得新结交的伙伴。” 钱嘉佑有些意思，派出儿子钱嘉佑，是在探他的底，还是想监视他接近白苏同志？ 须不知，他与钱弘毅之间，无形中早达成一种共识。 让钱弘毅去他家，看看他和白苏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也好，省得钱嘉佑明知道他的心思，还不肯死心。 秦炎越点头应下：“好啊，我跟弘毅还挺投缘，让他上我家认个门……” 钱弘阳也想跟去啊，好羡慕他哥，他也想跟白展鹏玩。 可惜，被他老爹和爷爷无情地拉住了。 眼睁睁看着他哥屁颠屁颠跟着好看的桂花姐走了，钱弘阳瘪起了嘴…… 钱弘毅倒是如愿以偿，能跟着白苏一家子去秦炎越那儿。 但问题来了，小轿车就那么大，除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能坐人，后排最多挤三个人。 赵铭一早来和平大队接白苏他们，白展鹏还是被他爹捞在怀里，父子俩轮换着坐或者干脆白茅抱上他儿子，这样挤着一路坐车到县城的。 这下多了一个钱弘毅，车子压根塞不下。 白展鹏看挤也挤不下去了，跟钱弘毅面面相觑。 但，这难不到钱红弘毅啊！ 他往后边一望：“秦叔，我去后备厢。” 第237章 茶饭不思，魂不守舍？ 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钱弘毅打开后备厢往里钻，白展鹏也不跟他爹挤了。 “我陪钱弘毅！” 少年之间的友谊，真是奇奇怪怪，听着两个自愿窝在后备厢的家伙一路叽叽咕咕，白苏忍俊不禁。 “弘毅，展鹏，你们挤不挤？” “不挤！” 白展鹏说不挤，钱弘毅蜷缩在后备厢跟他的好兄弟一起挤着，笑着回应白苏。 “婶子，这里暖和着呢！” “一会儿就到了！” 白苏跟钱弘毅和白展鹏说话时，在驾驶位上的秦炎越侧过头来看她一眼。 在钱家门口，白茅和韩秀梅夫妻往后排钻，心照不宣将副驾驶的位置留给白苏。 坐上了副驾驶离秦炎越挺近的，白苏才一直扭头对着后边车厢，跟侄子白展鹏还有钱弘毅说话。 感受到秦炎越往她这儿瞥，白苏下意识提醒：“别乱看，好好开车。” “嗯！” 秦炎越嗯了一声，握着方向盘在笑。 白苏为了掩饰尴尬，只得多嘴问一句：“怎么是你来了，没让赵秘书过来？” “我想见你！” 戳破了一层窗户纸的秦炎越，真是无所顾忌。 秦炎越如此直白，车上还在其它人在。 白苏很凶的瞪他一眼，不接他的话。 秦炎越不知道是害怕她没听清楚，还是故意说给有些人听。 他目视前方，语声低沉重复了一次：“没让赵秘书来，是想早点见到你。” “白苏同志，你说怎么回事？昨天从和平大队回来后，我一直魂不守舍，没见到你还心慌。” 车后备厢那儿蜷缩着的两个少年，还在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缩成一团有聊不完的话。 听清楚在开车的秦炎越说的什么，白展鹏还好，钱弘毅眼睛瞪得老大。 他拼命朝白展鹏眨眼睛，悄声问：“什么情况？” “情况就是，你听到的这个情况。” 白展鹏压低声音：“钱弘毅，秦叔是我姑父，你有意见啊？” “没，就是太突然了……” 钱弘毅觉得他要消化一下这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两个小子嘀嘀咕咕的，还以为自己很小声，却不知道从秦炎越不加掩饰冲白苏说我想见你时，白茅夫妻和桂花都哑了声。 车厢里安静极了，他们的小声嘀咕其实听得见。 别说桂花这个可怜的孩子，就是白茅夫妻也挺难为情的。 白茅觉得他战友一旦搞起对象来，很像以前在部队出任务时的作风，瞄准目标迎难而上，眼里只有一个目标，甚至不管周围是什么环境。 并且，他还挺肉麻的，简直不分场合对自己的妹子示好。 魂不守舍？ 韩秀梅同志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秦炎越原来是这样的秦炎越！ 白茅觉得现在才看清楚战友的真面目，实在没眼看了，更没法儿听他对自己妹子尽说些肉麻的酸话。 “咳，你住的那院子快到了吧？” 白茅打断他，秦炎越回应：“到了……” 被秦炎越的骚话一通撩拨，白苏真有点招架不住。 还好钱主任住的地方，离县委大院秦炎越的住处挺近的，她哥和秦炎越聊了几句，已经到地方了。 不清楚是不是车上憋着不透气，秦炎越一熄火，白苏就深呼吸一口气，打开车门钻出去。 “菊姨，我们来给您拜年了！” 菊姨听到动静，忙迎出来。 白苏和她哥嫂走进屋时，赵铭拿着扫帚在打扫地上的瓜子皮和花生壳。 没看到在等她的郑同和，白苏问进屋的秦炎越：“郑厂长人呢？” “才走没多久，说是家里来了客人。” 是菊姨接的话，菊姨还笑吟吟拉着白苏坐下：“郑同和说明天让咱们去他们家吃饭，今天郑家那边有客人挪不开地儿，你们留在这儿住一晚。” “我被褥铺盖什么都准备好了，让赵铭回他自己宿舍去，这边挤一挤能住得下。” 赵铭：“……” 他这是要被菊姨赶走吗？ 还有，菊姨也学会了面不改色说瞎话。 明明郑厂长家里忙，压根没来过县委大院。 秦书记为了将白姐从钱家那儿抢过来也罢了，连菊姨这么实在的人，也跟着学坏了。 白苏来县城一趟，还想当天赶回和平大队。 只是郑同和是贺岩的领导，邀请她们过去吃饭，白苏不好不给这个面子。 她只得答应下来：“我们这么多人过去合适吗？” “合适！” 秦炎越接话：“郑同和家挺宽敞的，你去了就知道。” 白苏答应留下来，菊姨很高兴：“还是你们家过年热闹，你不知道，我和炎越昨天从和平大队回来后，觉得这县委大院冷冷清清，你们来了可真好。” “咱们一大家子人，今晚包饺子吃吧！” 菊姨拉着白苏有说不完的话：“你们要来，炎越一早就在跟我学做红烧狮子头，今天的红烧狮子头，是他剁的馅和的馅料，等会儿你们尝尝他的手艺。” 在钱家那会儿，秦炎越说菊姨特意为她做了红烧狮子头。 这会儿菊姨说是秦炎越做的？ 堂堂秦书记，竟然为了她们来拜年，学着洗手做羹汤？ 白苏意外的看他一眼，也没追究他在钱家时说瞎话的事儿。 接受到白苏投射过来的目光，秦炎越骄傲的微仰了一下头。 似乎为了回应白苏，趁着菊姨和韩秀梅说话，挨着白苏的秦炎越突然身子往她这边倾，凑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菊姨说，会下厨做饭的男人，能娶到媳妇儿。” 说完，某个得意的人，还在她耳边低笑了一声，引得她哥嫂还有菊姨频频侧目。 白苏觉得秦炎越同志的举动，像一只傲娇的大猫，对什么感兴趣，总是忍不住上前招惹一下。 引得他招惹上的存在侧目，他还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 看秦书记这副欠揍的样子，白苏瞥他一眼：“红烧狮子头真是你做的？” “别小瞧人，一会儿做饺子，我来和馅剁馅。” 某人真是言出必行，准备晚饭的时候，白苏和菊姨揉面弄饺子皮，他真的一头钻进了灶房，拿着刀笨拙的剁着馅。 第238章 被白苏这个女人气到了 菊姨这边，有她和韩秀梅帮忙，饺子皮堆了一叠。 白苏跑去厨房拿馅料，秦大书记对着一张食谱，在琢磨馅料里添些什么调料。 他按着食谱，将各种调料准备在一个小碟子里，等确认了调料的分量，这才一起倒进馅料里。 秦炎越做事情的时候，认真仔细。 白苏站在灶房门口，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秦书记，要帮忙吗？” “不用，馅料和好了！” 拿筷子搅好了馅，秦炎越将馅料递给白苏：“拿去给菊姨她们。” 白苏接了，将装馅料的碗递给菊姨，准备帮着包饺子。 秦炎越在灶房喊：“白苏同志，你过来教教我，这条鱼怎么处理？” 白苏本来要帮着包饺子，秦炎越一喊，她只得匆匆帮着包了几个，跑去灶房。 灶房水池旁，秦炎越正对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拿着刀皱起了眉头。 之前他剁馅的时候，动作虽然笨拙一点，还是有条不紊完成了。 这会儿他抓着鱼一愁莫展的样子，将白苏给逗笑了。 “我来吧！” 白苏接过他手里的刀，要去够他捏着的鱼。 秦炎越将鱼丢回水池里。 白苏不解的看向他，秦炎越忙翻出一条菊姨做菜时系的围裙，朝她走过来。 “这鱼很难弄，溅了我一身水。” 秦炎越拿着围裙：“别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帮你寄上。” 炙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白苏要躲开跟他说自己来，秦炎越的大长臂已经从后面环过来，将围裙整个套进了她的头。 感受到被他环住了，白苏要闪避。 秦炎越贴在她耳边：“别动，马上系好了！” 就这样，白苏像是被定住了，任由他慢腾腾系好了围裙。 他的手从她腰上松开那一刻，白苏终于能自由呼吸了。 她倒是想以为，这人真的只是怕她身上溅到水弄脏衣服，帮她系围裙。 鉴于有人太会说撩人的话，白苏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刚刚他帮着系围裙，从身后整个环住了她。 白苏觉得自己又被生猛的秦书记给撩到了！ “咳，我要杀鱼了！” 对秦炎越来说难对付的鱼，到了白苏手里不是事儿。 她伸手往水盆里一捞，一刀背将鱼敲晕，手脚麻利开膛破肚。 刮完鱼鳞，白苏问他：“秦书记，你打算怎么做这鱼？” 白苏杀鱼的动作一气呵成，太干净利落了，这让秦炎越愣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惹了她，秦炎越觉得眼前的女人在拿鱼泄愤，似乎将他当成了手里那条鱼，很不好惹的样子。 特别是她刮着鱼鳞朝他看过来，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秦炎越没有回应她，白苏自顾自说下去：“那清蒸吧，这是鲈鱼，用来清蒸好吃，你爱吃清淡一点的。” 听到白苏说他爱吃清淡的，要将鱼清蒸，秦炎越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照顾他的口味，她心里有他的位置。 秦炎越看着白苏料理鲈鱼，嘴角不着痕迹扬了一下，白苏要他切些姜丝，他配合的照做了。 切好姜丝，准备好蒜蓉这些，秦炎越问白苏：“郑同和还送了一只鸡过来，鸡怎么做？” “你要吃清淡些的？还是吃重口味一些？” 过年期间一直不缺鱼肉，秦炎越偏好清淡的口味。 他说要吃清淡的，白苏跟他商量：“那我教你做白切鸡吧，这个简单，只需要将鸡蒸熟，再剁成一块一块沾酱吃，这样能保证鸡本来的鲜味，爱吃清淡口味的人喜欢。” 秦炎越被白苏同志杀鱼的动作震了一下，但是手把手教做菜，可以让自己离她更近一些。 “你真能干，什么菜都会做。” 秦炎越将头贴过去，凑近她耳边：“白苏同志，你得多教教我。” 白苏：“……” 秦炎越贴过来的样子，像极了生猛的九耳，在她面前俯首帖耳。 离得这么近，白苏被突如其来的荷尔蒙气息笼罩住了。 “我要姜片和葱结，你准备一下。” 一边锅里蒸着鲈鱼，另外一个锅白苏将水给烧开了，将处理好的鸡在翻滚的烫水里浸了十五秒，然后再提起来，如此反复三次，去掉鸡身上的血水，然后再放进锅里浸煮。 等煮熟了，只需要搁进冰水里半分钟，再刷一层薄油就好，这样做出来的鸡又滑又嫩。 白苏手上的动作不停，跟秦炎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这儿的灶房比钱大哥家要宽敞些，两个人挤在灶房里一起做菜，也施展得开。” 站在她身侧的秦炎越，听清楚她说的什么，拿着菜刀的动作僵住了。 秦书记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女人也进过钱家的厨房？ 一想到钱嘉佑也跟白苏靠着这么近，挤在一个灶房做饭，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特别是这个女人还说，钱家的灶房小。 那是怎么挤在一起的？ 想想那个画面，秦炎越被气到了！ 堂屋里包饺子的菊姨，压根不知道秦炎越已经黑脸，她不时偷摸着往灶房这边瞄，一边包饺子一边笑眯了眼。 菊姨的动作太明显了，引得韩秀梅不时看白茅一眼。 白茅被韩秀梅同志看得一身发毛：“韩秀梅同志，我哪儿惹到你了？” “你都不会下厨做菜。” 韩秀梅很嫌弃：“你该跟秦炎越同志多学学。” 他战友到底是为了做菜，还是为了接近他妹子？ 白茅觉得秦炎越实在太张扬了，隔着一扇子门，空气里都能闻到那股酸臭味儿。 当着他这个哥哥的面，恨不得将自己妹子生吞活剥了，这合适吗？ “那我这就去，跟秦炎越同志学习。” 白茅起身要往灶房走，菊姨头一个急了！ 他家炎越好不容易开窍，借着让小苏同志教做菜在接近她，怎么能让人去捣乱？ 里边一会儿炎越帮着小苏同志系围裙，一会儿小苏同志往炎越跟前凑，快贴到他胸膛上了。 这画面多养眼啊！ 她看着都能多活几岁呢！ “白营长，你来跟我学包饺子，以后秀梅值班，你给展鹏包饺子吃。” 菊姨说完还嫌弃的训赵铭：“别光跟展鹏和弘毅闹，你过来包饺子，不会包饺子下厨做菜，以后娶不到媳妇儿，你得跟我家炎越学学。” 赵铭：“……” 仿佛他是个箭靶子，不停地被利箭射中。 没法儿呆下去了…… 第239章 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秦炎越跟菊姨学做红烧狮子头，还跟白苏学了清蒸鲈鱼、白切鸡，紫苏炒黄瓜和白灼菜心，还跟白苏一起炖了一道萝卜排骨汤。 主食是菊姨和韩秀梅，领着几个孩子一起包的饺子。 秦炎越搞对象，人家赵铭还帮着出了不少主意，没想到事情成了，他倒成了那个被菊姨和秦书记各种挤兑的存在。 悲愤的赵铭，埋头猛吃红烧狮子头泄恨。 秦炎越见他一连夹了两个狮子头，伸筷子夹了一个搁进白苏碗里：“尝尝我做的狮子头。” 然后，又给桂花白展鹏和钱弘毅各夹了一个。 就在赵铭觉得秦书记还像个人样时，秦炎越开口：“弘毅你多吃点，你第一次上门，以后这儿也是桂花和你白婶子的家，你常跟桂花来玩。” 钱弘毅道了谢，大口吃着秦炎越做的红烧狮子头。 白苏瞥了秦炎越一眼。 秦炎越觉得，他又扳回了一局，让钱弘毅知道了他跟白苏是什么关系，总有让钱嘉佑知难而退的时候。 顿时，又不那么气了！ 白苏拿眼瞥他，心情颇好的秦炎越一扬眉：“还要我给你夹鱼？” 说完，他拿着筷子，将最嫩的一块鱼肚子，全夹进白苏碗里。 菊姨笑眯了眼，冲韩秀梅道：“我家炎越知道疼人……” 在县委大院吃过饭，赵铭离开时，将钱弘毅送回去了。 第二天去郑同和家做客，赵铭来接人，因为又多出一个菊姨，一车子人压根坐不下。 雪水消融了，没有前一天冷。 秦炎越看向白苏：“白苏同志，我骑自行车载你去郑同和家。” 白茅还要说他跟秦炎越一起骑车就好，反正刚去海岛部队那会儿，他没少坐战友秦炎越骑的自行车。 韩秀梅觉得自家男人真是二愣子，忙拉了他一把：“就你多事儿！” 菊姨和韩秀梅在一旁虎视眈眈，白茅给了他妹子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被韩秀梅拉着挤上了车。 秦炎越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从屋子里走出来。 “攒了自行车票买的，你觉得怎么样？” 白苏觉得挺好的！ 因为秦炎越长得高大，跨坐在自行车上毫不费力，穿着呢子大衣的秦书记，推着自行车就已经是一幅养眼的画面。 如果不是积雪消融了，白苏觉得该将他推自行车的样子照下来。 之前的自行车票，秦炎越给了贺岩。 这是他新攒下票，买的自行车。 买这辆自行车，就是为了载着白苏骑一圈，因为不服输的秦书记觉得，他和白苏同志也该像那些小年轻一样。 一直惦记着自己骑自行车载白苏的画面，就特意在年前买下了这辆自行车。 现在他的自行车，终于能载到想载的人，秦炎越心情明媚了起来。 白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更满足了。 他跨坐在自行车上：“白苏同志，我要骑了，你快点上来。” “我自己跳上来吧！” 她这么说，秦炎越给了她一个行不行的眼神。 白苏差点用那句你别小瞧人回敬他，但她觉得跟秦书记掰扯这个没意思，还不如用实力让他知道自己行不行。 秦炎越刚骑着车踩上了，白苏小跑几步轻盈一跃。 穿得圆滚滚的，并没有影响到白苏的跳跃，自行车只晃了一下，白苏已经稳稳上了后座。 虽然雪化了，但天气还挺冷的，风刮过来，手搭上座椅扶手的白苏感觉有些冷。 这时候前边的秦炎越开口：“你把手环在我腰上。” “不好吧？” 白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就跟这人处上了对象。 明明之前，她人间清醒的，告诉自己跟秦炎越是两个世界的人。 白苏不肯环着他的腰，秦炎越突然笑了一声：“白苏同志，对我耍过流氓了，你还厮文什么？” 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白苏意识到踩着自行车的男人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除夕那晚，他没醉，没醉！ 秦书记的套路真深啊，一步一步将她给套路了进来。 气得想跳下自行车的白苏，想着既然被人判定了耍流氓，那干脆将耍流氓进行到底。 白苏冲动之下，不但环上了他的腰，还找到了他呢子大衣的口袋，将手给伸进他的衣兜里给自己暖着。 有些人耍嘴皮子也是厉害，当白苏真拿手环上他的腰，还将手伸进他的衣兜，将自己贴在了他背上的时候，大冷的天，他的脸像烫着了一样。 白苏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往前揪，能用肉眼看到秦书记的耳朵涨红了。 立誓要报一箭之仇的白苏，这时候开口：“秦书记，天气真冷啊，你的耳朵被冻红了。” 坏女人，还敢奚落他？ “咳，严肃。” 秦炎越训她：“白苏同志，你坐稳了，别晃来晃去。” “呵……” 瞧这欲盖弥彰的样子？ 白苏回给了他一声轻笑。 从县委大院到食品厂的家属院，其实也没有多远，大概蹬了十几分钟自行车，秦炎越载着白苏进了厂区。 保卫科的同志大过年守在门口，还眯着眼在打瞌睡，看清楚秦炎越载着白苏打门口过，他一下清醒了。 秦炎越来找过郑同和，保卫科的人想不知道也不行。 都知道秦书记跟他们郑厂长关系很要好，所以秦炎越来过几次已经混了个脸熟。 只是秦书记每次来食品厂，都是坐着车子来的，从来没有踩过自行车啊？ 保卫科同志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了揉了揉眼。 “没看错啊！” 他将头探出来，嘀咕了一句。 白苏听到动静扭过头笑了一下，这一眼，她看到厂门口有道影子晃过，撞上她的目光，那人将围巾往脸上一裹，消失在她视线里。 她突然沉默了，在前面踩自行车的秦炎越扭头。 “怎么了？” “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刚刚穿着破棉袄那人，看身型轮廓，白苏觉得他长得像周鸿波。 但是，身子又比周鸿波单薄些。 白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可能看错了。” 第240章 这个男人很记仇 赵铭载着菊姨和白茅一家子，先一步到了郑同和家住的小院。 郑同和家还挺热闹的，不时有厂里的干部和职工拎着东西上门来拜年。 菊姨她们到的时候，还撞上了杜长庚的叔叔杜德海。 只是白苏还没到，见过杜长庚的白茅一家子，也只觉得杜德海眼熟，不认识他。 郑同和媳妇袁花花是个圆脸的微胖妇人，她是食品厂的妇女主任，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礼尚往来！ 人家上门拜年拎了东西，等人走的时候她会塞些回礼。 贵客到了，让郑同和招呼菊姨她们，袁花花将杜德海送到了门口：“杜主任，改天再请你来跟老郑喝一杯，今天家里来了贵客，就不留你了。” “好，下回我跟贺岩那小子一块儿来。” 杜德海拎了袁花花给的回礼，一掂量就知道分量不轻。 他挥手道别：“我家长庚那孩子，在和平大队找了一门亲事，等日子定下来，请你和郑厂长去喝一杯喜酒。” 屋里招待的人，不就是和平大队来的吗？ 袁花花还想问杜德海怎么回事，想着先待客要紧，直接将杜德海送到院门口。 “我们老郑一来食品厂，就有你这个骨干替他撑着运输队，凭咱们两家的交情，你侄子娶媳妇，我们肯定要来凑个热闹。” 袁花花将杜德海送到门口，目送着人走远了，他要进屋去。 这时候斜刺里冲出来一对夫妻，手上还拎了年礼：“袁主任，我们来给你和郑厂长拜年了。” 食品厂职工挺多的，袁花花乍一眼，真没认出人来。 但是看到女人身后跟着的男人，她有印象了，这不是车间主任严伟才吗？ “严主任，陆同志，新年好啊！” 袁花花只记得严伟才的老婆姓陆，具体什么名字她忘记了。 这会家里有客，实在不方便接待人。 袁花花只好婉拒：“不好意思啊，家里来客人了，今天不能接待你们，改天我让老郑请你一起喝酒。” 严伟才变了脸色！ 因为他觉得袁花花说郑厂长会喊他喝酒，这是在敷衍他的话。 以前他拎着东西登门，再怎么样，袁花花不会不给他面子，直接让他和陆秋霜离开。 看来，果然是得罪了二嫂，秦书记在郑同和面前交代了什么。 好在，他和陆秋霜出门时，都商量好了。 秦书记之所以看他不顺眼，是因为他得罪了二嫂白苏。 如果他和二嫂白苏和好了呢，那秦书记是不是不会在郑厂长面前给他小鞋穿？ 严伟才就自作聪明想出了一个主意，先借着她二嫂的名头，稳定郑厂长这边，然后再给白苏赔礼道歉，慢慢修补关系。 这样，就能保证他车间主任的位置了。 “袁主任，这是我二嫂家熏的腊肉，我大年初一那天去和平大队拜年，她托我拎块腊肉来送郑厂长。” 严伟才将腊肉递过来，袁花花一头雾水。 屋里接待的贵客，不就是和平大队来的吗？ 白苏帮了她家老郑很大的忙，又是秦书记的人，袁花花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人家虽然还没有到，已经让她哥嫂拎了两块腊肉，几根腊肠，还有海岛部队的海货，自己做的米花糖上门了。 怎么会托人拎一块腊肉来送礼呢？ 看着显得寒酸的一块腊肉，袁花花问：“你二嫂是谁？” “我二嫂是白苏，和平大队开药坊那个，她跟秦书记很熟的。” 陆秋霜接了话解释：“大年初一那天，我们上门拜年生出了一点小误会，让秦书记撞见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我二嫂一直跟我关系挺好的，这不就让我帮着拎腊肉来送郑厂长。” “贺岩他媳妇儿怀上了，不能来给郑厂长拜年。” 袁花花没接话，心内存疑。 但在严伟才看来，就是她被白苏和秦炎越的关系给震住了。 严伟才甚至在袁花花身上，还找出优越感来了。 “袁主任，郑厂长在吧？不请我们进去喝杯茶吗？” 陆秋霜和严伟才演得起劲，须不知秦炎越载着白苏已经到了郑同和家的小院门口。 从杜德海离开，陆秋霜夫妻跟袁花花搭上话，白苏站在推着自行车的秦炎越身边，都听到了。 这会儿听到有人借她的名头，接近郑同和。 白苏不由得笑了！ “陆秋霜，严伟才，我什么时候托你们给郑厂长送礼了？” 站在墙根下的白苏，跟推着自行车的秦炎越一起走出来，站在了他们面前。 然后，她冲袁花花笑了笑。 秦炎越也开口了：“袁主任，以后什么阿猫阿狗借着白苏同志的名头上门，你知道怎么做吧？” 结合陆秋霜说的话，又看到秦炎越为身边的人出头，袁花花大概明白了来龙去脉。 那就是这对夫妻惹到了秦书记的心上人，然后怕秦书记到他家老郑这儿告状，严伟才和陆秋霜就借着人家心上人的名头，先一步来找老郑了。 可惜，恰好这时候，秦书记带着人登门了。 袁花花轻蔑的看向严伟才夫妻：“严主任，是我送你们走？还是你们自己走？” “二嫂……” 被严伟才推着，陆秋霜委屈的冲白苏喊了一声。 可惜白苏跟袁花花搭上话了，压根没有理她。 他们夫妻两个拎着一块腊肉站在冷风中，还听到进了院子里的人在说话。 袁花花问秦炎越：“秦书记，外边那两个是怎么回事？” “没事儿，两个不长眼的家伙，本来也没想理他们，他们都借着白苏同志的名义来找老郑了，那你得提醒着点老郑，用人的时候擦亮眼睛。” 严伟才简直一口血要吐出来了！ 原来秦书记压根没有将他们当一回事儿，更没打算在郑同和面前说什么，是他们自己撞上来，借着二嫂的名义找郑厂长被发现了。 严伟才和陆秋霜可都瞧见了，秦书记推着自行车。 那刚才是他载着二嫂白苏来郑同和家的？ 那他们还借假二嫂的名头，找郑厂长。 完了，他车间主任的位置真保不住了…… 第241章 都是老狐狸别装嫩 郑同和家的门掩上了，严伟才拎着一条腊肉灰头土脸。 要不是将陆秋霜的侄子陆大军弄进食品厂做临时工，陆春丫也不会跟着她哥来县城，赖在他家不走。 那他也不会想着摆脱这对兄妹，大年初一将人送回和平大队。 不将人送回和平大队，就不会与秦书记的车子擦肩而过，起了跟二嫂白苏缓和关系的心思，带着一双儿女上贺家拜年。 更不会因此在贺家吵起来，从而招惹上了秦书记。 最后，因为想补救过失，保住自己车间主任的位置，他起了借着送礼用二嫂名头稳住郑同和的心思。 可偏偏，这一幕被正主撞了个正着，秦书记压根没打算跟他这个小人物计较，却容忍不了他借二嫂名头兴风作浪，来糊弄郑厂长。 所以，他完蛋了，他严伟才完蛋了！ 似乎他所有倒霉的源头，都是因为妻子陆秋霜的娘家人，偏这个娘们为了面子，处处要补贴娘家，这下补贴出大祸了，将他好不容易捞到的车间主任位置给贴没了。 严伟才将陆秋霜怨上了，郑厂长家的院门一掩上，他脸色铁青冲着陆秋霜发火。 “我落到这步田地，你满意了？” 严伟才语声凌厉：“陆秋霜，娶了你这种女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那天在贺家，就是你这张臭嘴胡说八道，骂你侄女没有教养。” “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骂别人没教养，严敏才是被你教得一点教养也没有。” 因为是大年初三，食品厂的家属区，不时有人往来。 严伟才训她，走在路上的人在悄悄张望。 陆秋霜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她扯了严伟才的衣袖：“好了，先回家说，别在外面嚷嚷。” “嚷嚷，嚷嚷怎么了？你将我害惨了，我还不能嚷几句？” 严伟才最看重自己车间主任的位置，在外头说自己是食品厂的干部，说出去脸上有光。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位置，就这么没了，怎么能甘心？ 在这一刻，严伟才只想将心里积压的怨气通通发泄出来。 “陆秋霜，你是陆大军兄妹的妈，还是严敏和浩儿他们的妈？” 面对严伟才的质问，陆秋霜也火了：“非要丢人现眼，在外头闹是不是？” “在外头闹怎么了，你还怕丢脸？是谁非逼着我花五十元钱，给你侄子买咱们厂临时工？” “去年上和平大队，替你哥还了二嫂十元钱，还给了你妈十元钱。” “这些不算，还有前边给的。” “你算一算去年给了你娘家多少钱？这些年又给了你娘家多少钱？臭娘们，我们在你娘家身上贴补的钱票难道还少吗？” 严伟才气急败坏：“你们陆家人不感激就算了，只知道胡搅蛮缠，跑出来害人。” “沾上你侄子侄女和大嫂那一家子，我严伟才倒了血霉，还有，你也生得一副刻薄相，我当初怎么眼瞎娶了你……” 严伟才嚷得太大声了，不仅有人站在远处往这儿张望，还有人躲在墙根下看他们夫妻吵架。 再嚷下去，他们家的事儿整个厂区都得知道了。 陆秋霜急得去捂严伟才的嘴。 盛怒之下的严伟才，一挥手甩过去，啪的一声甩到了陆秋霜脸上，他手上冻成硬块的腊肉，还砸中陆秋霜的脸。 陆秋霜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往下滴落。 手往剧疼的脸上一抹，一手的血。 再也受不住了，陆秋霜惨叫一下哇的哭着跑开了。 严伟才也是出手打人后，用腊肉将陆秋霜砸一脸血，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陆秋霜哭着跑开后，他一脸茫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看到来食品厂家属区拜年的人，朝他这边指指点点，严伟才弯腰拣起了地上那块腊肉，脚下虚浮晃着离开了。 进了郑同和家的白苏，让菊姨拉着袁花花说话，她站在窗口瞧了一出好戏。 看着严伟才夫妻吵了一架，还动手打起来，白苏唇角愉悦的上扬。 跟郑同和说了几句话，秦炎越踱步站在她身后。 “很好看？” 听到声音，白苏一扭头，就对上了秦书记戏谑的眼神。 都是老狐狸，谁也不用装嫩啊！ “这不也是秦书记你想看到的？” 戳破了秦炎越进院子后故意跟袁花花说话，让门外严伟才听到的事儿。 白苏反击完，做出评价：“秦书记，你还挺坏的。” 秦炎越当然知道白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并不以为这是一种否定，甚至，他还可以给这句话来个别的诠释。 他目光落在白苏身上，意味深长开口：“白苏同志，是哪种坏？” 这话就让人没法接了！ 白苏能看懂，秦炎越眼睛里暗含深意。 她好像又被撩到了？ 身边的人像野狼一样，身上透着攻击性，那种被当成猎物盯上的感觉，让白苏感觉很不妙。 她忙将话题岔过去：“我去跟菊姨和袁主任说话，懒得理你。” 秦炎越以为，他跟这个女人之间越来越有默契。 哪怕是他暗含深意的话，战友妹妹也能轻易领会到。 他很享受这样的默契，若是给这个默契加一个解释，那就是心有灵犀。 白苏恼羞成怒跑去跟菊姨和袁花花聊上了，秦炎越回去跟郑同和说话，不时拿眼打量她这边。 看来，在和平大队过了一个年，秦书记意气风发，有了新的收获。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郑同和极有深意：“炎越啊，你变了不少……” 只用一句话，就让严伟才大过年的跟他妻子陆秋霜狗咬狗，看完一出戏，秦炎越很快跟郑同和聊起了京城那边的局势。 而将自己妻子陆秋霜脸上打出血的严伟才，失魂落魄拎着那条腊肉穿过厂区，往家的方向走。 他魂不舍守。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以至于转道拐弯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 严伟才很冲的说完，等看清楚面前的人长什么样，他愣住了。 因为，这人瞧得太眼熟了。 “你，你是？” 严伟才磕绊了一下，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后生：“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第242章 命好谁也羡慕不来 “在和平大队见过，我是和平大队的人。” 听到和平大队几个字，严伟才下意识就在想，这个人是不是瞧见他打陆秋霜了？ 有陆老婆子和嫂子苗翠凤宣扬，他这个食品厂的车间主任，在和平大队名头响亮。 郑厂长家门口的事儿，不会被眼前人给瞧见了吧？ 似乎知道严伟才在想什么，被他撞到的人开口：“严主任，你放心，我不会将今天看到的事情，回和平大队到处说。” 就在严伟才松了一口气时，他将围巾从脸上拿下来。 “严主任，你难道不想保住你车间主任的位置？” 眼前这人，果然都听到了。 并且，他还是妻子陆秋霜娘家那一片的人。 严伟才目光躲闪，要拎着他手里的腊肉离开。 刚走几步，身后的人喊住他：“严主任，我有办法保住你车间主任的位置，只要你愿意跟我见一个人。” “见谁？” 严伟才不信他的话，直到眼前的年轻人嘴里迸出两个字。 “洪成！” 洪成这个名字，让严伟才身躯一震。 整个县城，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洪主任？ 严伟才只犹豫了一下，身子不听使唤跟上去…… 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从县城回来后，转眼到了白茅一家要启程回海岛部队的时候。 梨花兰花都找到了她们的归宿，白茅夫妻也带着白展鹏回来过年，大家齐聚一堂，难得能将人凑这么齐，白苏觉得是时候留一张全家福了。 她让周长卿喊了尹凡过来帮着照相。 大家摆好姿势，尹凡按下了快门：“我拍了，笑一个。” “—，二，三，茄子！”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秦炎越给了他一个眼神。 白茅一家子要回海岛部队，秦炎越来送行，还要负责开车将他们送到省城的火车站。 看着一大家子的人挤在一块儿照全家福，他觉得白苏身边少了一个人。 所以，他用眼神暗示了尹凡。 接收到他秦叔的暗示，尹凡被相机挡着的嘴角扬了一下。 “刚刚那张没照好，再照一次。” 尹凡指挥着大家站队，一手举着相机，另一只手在打手势：“婶子，你往这边站。” 白苏往她哥白茅身边挪，尹凡直摇头。 她只好又挪开了一些。 尹凡突然看向一旁的秦炎越：“不是这么站的，秦叔，你来告诉婶子怎么站。” 秦炎越于是迈着大长腿挤到白苏身边，尹凡趁着他看向自己，卡嚓按下了快门。 秦炎越和尹凡配合得天衣无缝，等白苏意识到不对，照片已经照完了。 得逞的某人一脸意气风发，他搭上白茅的肩：“等全家福洗出来，我给你们寄过去。” 以前跟着白茅回来过年，韩秀梅都是度日如年，恨不得早点回海岛部队。 这次她与白苏相处得格外融洽，他们一家子离开，白苏还给准备了腊肠、烟笋干、米花糖还有栗子和酸枣糕等一堆土特产。 看着一包一包往车上搬的东西，韩秀梅舍不得离开了。 “妹子……” 上车时她更咽的喊了白苏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秀梅为了护她，打了县城的洪主任，她甚至为了自己，不顾脸面大年初一跑到陆家门口敲锣打鼓，拿斧头砸门。 韩秀梅护着她的点点滴滴，白苏感念在心。 白苏眼睛潮湿了，上前给了韩秀梅一个拥抱：“嫂子，以后过年你再带着展鹏回来，我在和平大队等你。” 海岛部队很难请到假，但这时候韩秀梅也不会说扫兴的话。 她嗯一声应下来，紧紧抱了一下白苏，这才松开手。 白展鹏瞧见这一幕很感触，见她们两个要放开，扑过去一把抱住她们。 “姑，我和我妈在海岛部队会想你的。” 看着跟自己妹子抱成一团的媳妇和儿子，白茅很羡慕，走过去也想加入。 结果就是，韩秀梅被迫松开白苏，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彻底沦落得这么没地位了，白茅委屈的看向秦炎越。 秦炎越憋着笑，催促一声：“走吧，再晚赶不上火车了。” 韩秀梅和白展鹏上了车，隔着玻璃朝白苏挥手，尽管车子开了好远，只能看到送行的白苏一行人越缩越小，她还是下意识继续挥着手。 等车子拐弯终于见不着人了，韩秀梅冲开车的秦炎越叹气：“我还挺羡慕你的。” 秦炎越听懂了韩秀梅话里的意思，秀梅同志这是在酸，他借着工作之便，经常能见到白苏。 不顾白茅离别的伤感，秦炎越嘴角微翘。 “韩秀梅同志，命好谁也羡慕不来。” 韩秀梅和白展鹏齐刷刷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白茅听了这话，两手交握捏得骨节咔嚓响，他手好痒，为了一车人的安全，忍住冲动没揍他战友一顿。 白苏带着家人送哥嫂一家，跟着车子走了好远。 除了她们舍不得亲人远行，和平大队还有一家人，格外关心韩秀梅和白茅一家人回不回海岛部队。 那就是陆家！ 自从韩秀梅大年初一拿斧头砸了她家的门，陆老大初二一大早就带着苗翠凤和陆大军兄妹三个，去了隔壁大队娘家拜年。 苗翠凤一家子人，还要死皮赖脸住在娘家不走。 奈何他们拿上门的年礼太寒酸了！ 苗家兄弟劝了妹子跟妯娌处好关系，别被陆老婆子和她男人拿捏，自己妹子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带着一家子上门，只拿了几块鸡蛋糕，亏她做得出来。 眼不见为净，苗家兄弟也就任着他们媳妇赶人了。 大儿子一家跑去娘家躲起来，陆老婆子一个人在家里担惊受怕，初二骂骂咧咧一整天，直到陆老大一家人又被赶回来了，骂得口干舌燥的她才歇一口气。 韩秀梅一天没上门，一打听，才知道她和白苏去了县城。 陆老婆子暗暗吁一口气，刚要跟媳妇苗翠凤出来晃荡，白苏和她哥嫂一家在县城拜完年，又回了和平大队。 他们一家子，马上像鹌鹑缩回屋里，大门紧闭。 终于等到白茅一家子离开和平大队回海岛那一天，透过门缝，亲眼看到车子开过去，陆老婆子才将砸破的门摇摇晃晃打开。 目送着车子越走越远，消失在视线里。 陆老婆子呸了一声：“撑腰的走了，看她还怎么嘚瑟？” 第243章 上门提亲来了 “搬出咱们家了，她也还是陆家的二儿媳，哪有儿媳妇这么对婆婆的，得遭天打雷避。” “我要跟队上的人说说，她都干了什么事儿，拿斧头砸婆婆伤天害理，我找人评理去。” “荷花她们还没嫁人，我看以后队上还有谁敢娶她家姑娘？” 陆老婆子一冲动，都忘了荷花她们也是她孙女儿。 当然，她这种重男轻女的老婆子，压根就没将荷花她们当成过孙女儿。 苗翠凤见识到了她弟妹多么不好惹，要拉着陆老婆子。 一听她念叨嫁人的事儿，就暗恨白苏搅了陆春丫的好亲事，害得他们一家子在队上抬不起头来。 这口气咽不下，她扶上陆老婆子：“妈，我跟你一块儿去。” 白苏一家子给她哥嫂送行，不知不觉跟在车后面，走到了队上井旁才止住步子，尹凡照完相后，也夹在送行的人堆里，没有急着赶回照相馆去。 他悄悄儿跟在白苏身后，跟荷花并排站在一起送人。 夹在送行的人堆里，尹凡心里有一种满足感，仿佛他和白婶子荷花已经成了一家人。 因为这样的小心思，他愉悦的上勾着嘴角。 但他毕竟没有秦炎越的厚脸皮，学了他秦叔这一招后，别被人察觉他别有用心，尹凡捧着相机打算开溜。 站在周长卿身边的兰花喊住了他：“尹凡，你别走啊，我有事儿找你。” “什么事儿？” 尹凡有些慌，生怕自己的意图和小心思被人察觉。 兰花却看一眼前边跟队上大娘婶子说话的白苏，悄声道：“你洗相片的时候，能不能将上次在山上照的药坊全景图，还有你照相馆我妈那张单人照，多洗几张。” 这有什么不行的？ 尹凡忙点头：“兰花姐，你要相片干吗？” “报社那边要我写一些优秀的乡村人物，作为正能量宣传，我写了一篇我的母亲，文章里介绍了我妈办药坊的事迹，我觉得配上几张相片寄过去，更有说服力，稿子也更容易被征用。” 听到兰花要宣传和平大队的药坊，尹凡犹豫了一下，他害怕药坊受到太多关注，他和你爷爷的处境会变得糟糕。 毕竟，洪主任两次光临和平大队，给他们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但是，想到秦炎越说过，京城的局势已经有所变动了。 药坊如果借着兰花姐的文章宣传出去，无疑能为药坊带来更大的收益，也能改善和平大队社员们的生活。 过年热闹的场景，还有队上社员们对他们越来越释放善意，尹凡是感受到了的。 因为他的个人原因，他不能阻止药坊宣传，那样就成了一个自私的人。 他不想做一个连自己也看不起的人。 尹凡想了想：“兰花姐，药坊全景和白婶子的照片，我回头还能洗。” “你如果有急用，先拿我做样片的几张寄走。” 报社那边稿子催得急，主编在信里特意交代，一定要赶在初八前将文章寄到。 等尹凡将相片洗出来，兰花真等不急了。 听尹凡说愿意将过了的样片让出来，兰花目光大炽，感激的点点头。 “尹凡，那多谢你了，回头我就将洗相片的钱补给你，不能让照相馆那边贴钱。” 初七药坊要上工了，周长卿得在药坊正式开工前做好安排。 兰花也要上山坳拿相片，就带着荷花跟他们一路走了！ 梨花因为怀着身孕，挺着大肚子在白苏娘家门口送完舅舅一家，早就被体贴关心他的贺岩母子扶着回家了。 白苏带着小梅花和桂花在跟李向阳妈还有冬香婶子说话，陆老婆子和苗翠凤气势汹汹往这边赶。 她们婆媳正要寻白苏晦气，打算冲她破口大骂，这时候一辆小货车往这边开。 “瞧着像县城食品厂的小货车？” “妹子，贺岩那车，不是在家门口停着么？怎么又开来一辆？” 白苏正要说不是贺岩的车，食品厂的小货车径直开过来，停在了井旁不远处的地方。 杜长庚从车里探出头，冲着刘芳芳妈羞涩的喊了一声：“妈！” 然后，他热情的跟白苏打招呼。 “婶子，你怎么也在这儿？” “来送我哥嫂回部队，贺岩和你嫂子也刚回去。” 杜长庚已经改口喊冬香婶子一声妈，白苏就猜他这次开着车来和平大队，是来给彩礼下定跟刘家这边商量婚事的。 她故意逗杜长庚：“杜长庚同志，你这是？” 杜长庚朝他嘿嘿笑了一声，副驾驶位置上走下来一个人，赫然是贺岩在食品厂运输队的主任杜德海。 老成持重的杜德海朝白苏走过来：“白苏同志，咱们又见面了。” 跟白苏打完招呼，杜德海冲冬香婶子笑了笑：“你就是芳芳她妈吧？我是长庚他叔叔，我哥在家里照顾嫂子，我跟着长庚来跑一趟。” 杜德海毕竟是县城食品厂的干部，走南闯北见过世面，他身上还是挺有气势的。 冬香婶子有点拘谨，手脚一时不知该往哪儿放。 白苏忙替冬香婶子介绍：“这位是杜德海同志，县城食品厂运输队的主任，杜长庚同志的叔叔。” “咱们别在井旁站着了，去芳芳家说话吧！” 有了白苏打圆场，冬香婶子忙回过神来：“对，对，去家里说话。” 冬香婶子面对杜长庚的家人，还有点犯怯，就求助的看向李向阳妈，还扯了一下白苏的衣袖。 药坊那儿明天才上工，白苏反正没什么事儿。 就热心的跟李向阳妈一起，冲冬香婶子点点头。 杜德海是个精明的人，忙喊她们：“亲家，白苏同志，你们也上车来。” 杜长庚开来的车子，后边车厢是有敞篷遮着的，白苏她们一起上车去冬香婶子家，杜德海将敞篷一拉开，井旁的婆娘媳妇们瞧见了车厢里亮闪闪缝纫机和自行车。 “哇，这是小杜同志给芳芳买的吧？” “太阔气了，有缝纫机和自行车，都是崭新的。” “小杜同志不会给芳芳凑齐了三转一响吧？” 第244章 三转一响凑齐了 听了一旁大娘婶子的议论，杜长庚不打算显摆。 看到人堆混杂的人里，赫然有一个盯着他眼睛发亮的老婆子，再看老婆子身边的人，很面熟啊，这不是那个陆春丫的妈吗？ 上次周知青和兰花姐结婚，他给芳芳买了布做衣裳，这女人还在旁边一阵酸骂芳芳。 杜长庚不急着去媳妇儿家了，从副驾驶取出一个盒子：“大娘婶子，有手表呢，三转一响凑齐了。” “真有手表，看着好像是梅花牌的。” 跟冬香婶子合得来那个，认出了表盒子上刻着的牌子。 跟苗翠凤不对付，她也看到了凑过来的陆老婆子和苗翠凤。 她故意大声道：“三转一响凑齐了，小杜同志真是大手笔，芳芳真是个有福气的。” “不像有些人，一直嚷嚷着她闺女要嫁去县城，找个吃商品粮的。” 小媳妇儿突然看向陆家婆媳：“陆奶奶，苗婶子，你们春丫亲事谈得怎么样了？你们亲家什么时候来下聘，有没有像小杜同志这样，也弄个三转一响当彩礼？” 陆家婆媳还跑来想对白苏破口大骂，见到杜德海跟她招呼，听说他是食品厂的干部，他们婆媳又不敢吭声了。 然后，就被小杜同志大手笔准备的三转一响震住了。 婆媳两个两眼放光盯着车里的东西，眼睛都不带打弯的。 小媳妇儿这么一嚷嚷，挤在井旁看热闹的，都注意上了她婆媳两个。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看不惯她们婆媳的纷纷帮腔，故意打趣上了。 这引起了杜德海的注意，杜德海问杜长庚：“长庚，怎么回事？” “就是那一家子，之前想讹我那个！” 杜长庚也没故意压着声儿，杜德海听到了不悦的皱眉，视线像刀子般落在苗翠凤婆媳身上。 陆大军还在食品厂当临时工，搬运的工作有时候也归运输队调度。 生怕为陆大军招惹上麻烦，陆老婆子和苗翠凤婆媳再眼馋三转一响的聘礼，也只得垂着头，灰溜溜钻出人群。 苗翠凤婆媳不嫌丢人，杜长庚下聘还来看热闹？ 李向阳妈觉得好笑：“她们两个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白苏这具原身跟陆家婆媳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将她们的心思猜得透透的。 只要她们一踮脚，就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鬼主意。 “见我哥嫂回部队去了，想找我麻烦呢！” 白苏解释：“刚好撞到长庚来给芳芳下聘了。” “还敢找你麻烦？是不是这儿不好使？” 李向阳妈指着脑袋，做了一个她们是傻缺的姿势，冬香婶子也停止了摸自行车的动作，冲白苏点点头，意思是认同李向阳妈说的话。 再说陆家婆媳这边，挤出人群后离大家远远的，站在拐枣树下看着杜长庚开车往刘芳芳家去。 苗翠凤快气哭了：“妈，这桩婚事该是我们春丫的。” “杜长庚他们家真有钱，怎么偏偏就瞧上了刘芳芳那个闷葫芦？” 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她家的三转一响，便宜了冬香婶子一家，苗翠凤快气死了。 她怨白苏：“弟妹真不是人，胳膊肘往外拐，她要是肯帮咱们春丫，三转一响就是咱们家的。” 陆老婆子没吭声，从离开井旁开始，她一直眼睛发直。 当初坑了很多白茅寄回来的钱票，才弄到一台缝纫机。 一台缝纫机没有票和两三百元钱，拿不下来。 跟贺岩玩得好那个小子，不但买了缝纫机，还有崭新的自行车，她瞧得仔细，还看到了角落里摆的收音机盒子。 这么一套下来，再加上给的彩礼钱，怕是将近一千元钱了。 这个杜家怎么家底这么厚？ 他们和平大队的人，一年攒个几十元就到顶了。 陆老婆子心思涌动：“咱们不能输，也得给春丫找个吃商品粮的，还要比这个杜长庚有钱。” 这话，苗翠凤听傻了！ 这哪容易？ 要不然她也不会气这么久。 陆老婆子却觉得自己傻，当初怎么会为了五十元钱将梨花卖给刘癞子？二房那几个，都比刘芳芳长得好看，那应该能卖五套三转一响。 光靠卖孙女儿，她能发财了。 真能卖去县城，二儿媳妇指不定会一声不吭。 现在一家子都搬走了，她手上只有一个陆春丫了。 后悔得肠子快青的陆老婆子，狠狠一跺脚：“明天我就上县城找秋霜去，一定要她给咱们春丫介绍个城里吃商品粮的，得争一口气，不能输给冬香家的。” 苗翠凤傻眼了：“妈，我跟小姑子闹翻了，还打过一架。” “这有啥，一家人牙齿舌头哪能不磕碰到？” 陆老婆子一挥手：“我是她妈，她要不给咱春丫介绍对象，我躺她家不回来了，明天我带春丫上县城去……” 跟白苏预料的一样，果然请假回了城的沈知青找到门路不愿意回和平大队了。 沈知青办了病退，加上被大队辞退的周鸿波，还有即将嫁去县城的刘芳芳，那么药坊一下有了三个缺口。 本来年前单子多，药坊这儿就忙得热火朝天。 这下，不得不重新招工人了！ 招工人就得考试，所以队上最忙的地方，变成了和平大队的图书室。 没文化是进不了药坊上班的，没怎么上过学的人想进药坊，就得到图书室扫盲班来学认字。 之前戚支书和李志强动员人去图书室学习认字，费尽了口水社员们也不愿意遭那个罪，有了进药坊的动力，这下图书室成天晚上爆满，还有挤到窗口听课的。 负责药坊，同时负责图书室管理的周长卿，忙得脚不沾地。 白苏于是将管理的事情接下来一部分，这天她在药坊车间盯着大家熬药，周长卿拿着一张报纸，还有一封信匆匆忙忙找来。 “妈，你看看这个。” 白苏接过报纸，赫然看到报纸上登了一张自己的照片，跟她的相片摆一块儿的，是药坊的全景图。 这次署名了兰花笔名的文章，不再是豆腐块大小，而是好长一个篇幅。 她办药坊的事迹，占了整张报纸的一半。 第245章 我女婿一表人才 文章写得热血沸腾，白苏其实觉得这篇文章有些言过其实了，她办药坊的目标，哪有兰花写得那么伟大，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 她的目标不过是为吃饱穿暖罢了！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她实现了个人口腹之欲，没那么缺衣少穿，就想带着身边的人将日子过好，让大家不用为了一口吃的发愁。 在兰花眼里，她这个母亲的形象高大无比，兰花还列举了一些白苏都没怎么记在心上的小事迹，来宣传药坊，宣传她这个人。 白苏看完一整篇热血沸腾的文章，只觉得自己不知觉间，已经将母亲这个角色做得很好。 她似乎活成了孩子们的榜样。 她的孩子，不但对她有依恋之情，还很尊敬她这个母亲。 白苏没有被宣传的事迹感动，却被兰花对她这个母亲的爱感动到了。 她握着报纸，问周长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舅舅舅妈和展鹏离开大队那天，兰花问尹凡要了相片，将写的文章寄去了报社。” 周长卿觉得有些先斩后奏了：“妈，这也是一个宣传咱们药坊的法子，要将药坊做大做强，我和兰花擅自做了决定。” 白苏倒觉得没什么，宣传药坊是好事儿，但她担心尹教授他们。 药坊的过度曝光，无疑会将尹教授他们摆在人前。 相片是尹凡给的，白苏一下体会到了尹凡的意思，那就是不能为了他们，阻碍和平药坊的发展。 所以这件事情不仅仅是登报纸宣传了，报纸能成功摆在她面前，背后有很多人的努力，大家想的是整个集体，心甘情愿牺牲个人的一些东西。 白苏挺感动的。 她看着二女婿：“长卿，我觉得这篇文章，还有你的手笔。” 一下被白苏看破了，周长卿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的确，丈母娘在他心里的形象很高大，她是最值得他尊重的人之一。 周长卿接话：“妈，我只是帮着润色一下。” “有这等文笔，我就知道过了你的手。” 周长卿找白苏，不仅仅为了让她看到药坊登报，他手里握着的信才是重点。 想到这个，周长卿忙将信递到白苏手上。 白苏看完信惊讶了：“这么说来，省城的记者，要来咱们队上采访？” “是的，妈，按日期，明天就到了。” 周长卿信心满满：“为了将和平药坊的名头打响，咱们得提前做准备。” 白苏一开始办药坊，只是作为大队的卫生员，觉得能用的中成药太少。 有时候社员同志有个头昏肚疼，还得开中药拿回去煎。 所以她想做一些最常见的中成药，供给县城的各个卫生所，这样能给社员同志们带来便利，也能让和平大队富裕起来。 她的初衷是这样，奈何和平大队卧虎藏龙，有林教授孔教授这样的种植专家。 然后秦炎越还给她弄来了周芷兰和蒋玉泉。 所以即使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因为有这些人的加入，药坊也是经营得越来越好。 既然机会就摆在眼前，省城的记者同志要来采访，那就顺水推舟吧，她也想看看，以自己和周芷兰她们的能量，药坊能走多远。 至于药坊发展起来的其它问题，以后再说。 白苏同意了周长卿的说法，开始为省城报社记者的到来做准备。 为了以示对报社同志到来的重视，按照约定时间，白苏和周长卿一早在队上的出入口等着。 周长卿自然也将报社采访的事儿，告诉了戚支书和大队长。 他们也从大队部过来，跟白苏一起在井旁不远处的岔路口等着。 刘芳芳再过一段日子要嫁去县城，冬香婶子最近也在扫盲班学习。 药坊的工作不能接替，那她也试试考试呗！ 比起别人，她的胜算还多一些，因为芳芳会教她认药材。 见白苏和周长卿早上不去药坊出工，戚支书和大队长也来了，在井旁洗衣服的冬香婶子很好奇。 “大队长，妹子，你们这是在等什么？” “省城报社的同志，要来采访咱们大队药坊。” 得知报社要来采访，李志强和戚支书这两个大队部的领导，都觉得脸上有光。 这也是他们作为大部干部，干出的成绩。 所以冬香婶子一问，李志强就告诉她了。 “啥，省城报社要来采访？” 戚支书拿出周长卿给的报纸，指给冬香婶子她们这些围拢过来的人看。 看到白苏登报了，井旁叽叽喳喳议论开了。 “咱们队上的药坊还能登报啊？” “你们看白妹子这张相片，多精神。” “好像用的是照相馆，尹知青做样片那一张。” “从报纸上看咱们药坊，咋这么好看呢……” 一个一个，为药坊登报感到光荣，一听报社还有记者要来采访白苏这个先进人物，都觉得脸上有光。 众人七嘴八舌围着白苏他们几个人议论，一辆东风牌的车子开过来。 以为是省城报社采访的记者到了，瞧热闹的社员同志们围过去。 “咋这么多人？你们知道我家春丫找到了县城吃商品粮的吧？” “我家春丫嫁给了食品厂干部的儿子，我女婿他爹还是个副厂长。” 陆老婆子拉着苗翠凤从车上下来，叭啦叭啦显摆上了：“戚支书和大队长也来了啊，可别看在我家女婿舅舅是省城干部的份上，你们都跑来接。” “这怎么好意思呢！” 陆老婆子显摆完，苗翠凤的大嗓门也嚷开了：“走开走开，别围着，别将我女婿拉来的三转一响给挤坏了。” “我跟你们说，我女婿可是一表人才。” “刘芳芳嫁了杜长庚算什么？他叔不就是食品厂的运输队主任么？我女婿他舅舅，那可是省城的大干部。” 社员们还以为来的是省城记者，所以才围拢过来，表示热烈欢迎。 结果车后边跳下来陆家婆媳，还有找了吃商品粮不拿眼睛看人的陆春丫，大家一时兴致缺缺。 苗翠凤见围拢过来的人懒得听她们说话，她拉住冬香婶子。 “哎，你别走啊，看我女婿送来的三转一响，小杜同志送了三转一响做彩礼，我女婿也送了，崭新的看到没有？” 第246章 省城来的大人物 冬香婶子不想搭理她，跟她交好的小媳妇忍不了。 她瞥一眼车上放着的东西，都不用斗篷遮一下，生怕别人看不到。 小媳妇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看着也不像新的，这缝纫机上面沾着灰，还有自行车，一看就是旧的，看那个龙头歪了，上边还生锈。” 社员们凑近一看，纷纷点头。 “是啊，这辆自行车一看就不是新的。” “还有收音机，怎么没个盒子装起来？一看是旧的。” “上回小杜同志下的那个聘礼，收音机有盒子装起来的。” 坐在车里拉着傻儿子的妇人，本来就不满意陆家婆媳显摆的德性，被一群乡巴佬猜出她们给的聘礼是旧货，觉得很丢面子。 她不悦的沉下脸，从车上探出头：“你们几个走不走？这桩亲事还结不结？” 女人一脸刻薄相，看着不好相与。 这时候一直藏在缝纫机背后的傻子，也学着他妈的样子，从车上探下头，还冲着人群龇牙咧嘴，口水从嘴角流下来。 这将社员同志们看傻了！ 陆家婆媳显摆了半天，女婿原来是个瞧见人流口水的傻子，还有送的聘礼还是旧货。 社员同志们没忍住，一起大声嘲笑，挤眉弄眼。 “你们这儿的人太没素质了！” 拉着傻儿子的女人怒了。 丢尽了脸面的苗翠凤和陆老婆子，这会儿还怪她们亲家没拉住傻儿子。 她们两个还在路上就知道三转一响不是新的了。 不过亲家一看势力很大，她们也不敢吭声，旧的也比没有好吧，反正人家还答应给一百八十八元钱彩礼。 回到队上看这么多人围在井口，就想着显摆一下，在冬香婶子和白苏面前出一口恶气。 这会儿被人拆穿，还让人看到陆春丫找的是一个傻子，陆家婆媳丢尽了脸，在女人的催促下，灰溜溜爬上了车子。 戚支书在一旁皱起了眉头，李志强更是不耐烦一挥手。 “脸哪那么大？我们在这儿等你们干吗？” 李志强嫌弃道：“赶紧走，我们在等省城的记者，你们再不走，一会儿省城报社记者拍到春丫嫁什么人，那你们一家子出名了。” 拉着傻儿子的女人，朝戚支书和李志强重重哼一声。 车子走开了！ 人走了，冬香婶子替她们觉得尴尬：“妹子，这都是什么人啊，也不嫌丢人。” “别管她们！” 不战而屈人之兵，白苏觉得好笑。 她劝大家：“咱们社员同志不要相互攀比，而是要发展生产，为大队创收，通过一双勤劳的手，让自己家人能吃饱穿暖。” “与其指望别人，不如自己努力来得踏实。” 白苏面露微笑：“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勤奋努力，在大队长和戚支书的领导下，在社员同志的努力下，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 “我们要有集体荣誉感，更要克制自己的言行举止办实事，一起将大队建设得越来越好。” 戚支书和李志强听得频频点头，正要支持白苏说的话，人堆里一个举着相机的同志，卡嚓一声对准了白苏，将她神采飞扬的样子照了下来。 而他身边，还有一个同志，拿着笔在纸上记录什么。 大家都在听白苏说话，觉得她才是有觉悟的人，将陆家婆媳衬得像跳梁小丑。 听到动静，社员同志们一齐扭过头来。 举着相机的同志笑了：“我是省城报社记者，这次采访我们悄悄来的。” “想必这位说话的就是白苏同志吧？” 照完相的省城报社记者，跑过来跟白苏握手：“白苏同志说的话，我们都记下了，听到你这番热血沸腾的发言，这趟和平大队没白来。” 白苏忙给他们介绍了周长卿，还有戚支书和大队长。 省城报社的同志一一握完手，笑着冲她道：“白苏同志，周知青，你们带路吧，我去参观一下药坊和你们大队的药田。” “我们还想见见陆兰花同志，她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女同志，我们主编很欣赏她的才华。” 省城报社的两位同志，在和平大队留了两天，在白苏和周知青的陪同下，拍了药坊车间以及药田的相片，还跟兰花做了一番交流。 可以说，因为是悄悄来的和平大队，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觉得这样采访，最接近事实真相。 其中负责抄录的同志，还帮着荷花一起收药晒药，体验了一番药坊的工作。 也不怪尹凡喜欢拿荷花的相片做样片，陆荷花真的极为上相，比清雅的姐姐兰花更上相。 省城记者同志替荷花拍照时，觉得她灵动的眼神里，能传达很多内容。 “陆荷花同志，我觉得你很有作为电影演员的潜质。” “我吗？” 荷花不敢置信，只好冲他们憨笑了一下。 过完年，快满十八岁的小妮子长得越来越出挑。 她一笑，如春花般灿烂，将负责记录的记者同志看呆了。 尹凡忙在一旁开口：“李同志，我那儿还有几张药田样片，你们要不要过去挑一挑？” 负责采访的两位记者同志，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关注着和平大队的一举一动，县城的洪主任跟白苏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韩秀梅扣他一脑袋猪肠，这种耻辱洪成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之前没有来找白苏的麻烦，是因为韩秀梅太彪悍了，然后又有消息说韩老要调来省城工作。 直到韩老调回了京城，知道调来省城的大人物换了一个人，蠢蠢欲动的洪成，才开始暗中实施报复。 知道了县城食品厂的副厂长夫人，是省城那位大人物的妹妹。 洪成借着周鸿波，挑唆一心想往上爬的严伟才，让她将陆春丫卖给了副厂长的傻儿子。 在严伟才和陆家婆媳的威逼利诱下，陆春丫一咬牙哭着答应了。 促成了这桩婚事，陆家是他在和平大队的眼线，更何况他身边多了一个周鸿波，记恨白苏的前支书周大江，也是他安插在和平大队的一根暗桩。 省城记者采访的消息传来，拿到报纸的洪成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247章 变丑了你喜不喜欢 “仗着有秦炎越撑腰，这个女人还挺能的。” 看着报纸上大篇幅都是赞美白苏的话，洪成气得将报纸撕成两半。 成了他狗腿子跟班的周鸿波，实在不能理解洪成的想法。 他在一旁小心翼翼问：“洪主任，为什么一定要促成陆春丫嫁给副厂长他儿子？如果要人盯着和平大队那边，我爹妈都在大队。” “我们一家子恨死了白苏和李志强，什么都愿意听洪主任你的。” 洪成用起周鸿波来，比之前他那个跟班省心多了。 看周鸿波顺眼，他也愿意跟他多说几句：“给严伟才一点甜头尝尝，陆春丫卖给了食品厂那个傻子，严伟才车间主任的位置一定能保住。” “食品厂以前是郑同和一人说了算，如今省城调来一位大人物，还是副厂长女人的哥哥，郑同和已经不能一手遮天了。” “严伟才那种人利欲熏心，一心想着往上爬，这次有了甜头，下次要他做什么，他就会像狗一样听话。” 周鸿波还是不明白，陆春丫都嫁给副厂长的儿子了，这年头也不可能一个娶俩啊！ 怎么能让严伟才动桂花？ 像是看穿了周鸿波在想什么，洪成阴险的笑了笑：“副厂长家那个傻子，有暴力倾向，以前打死过娶的媳妇儿。” “你觉得，你们队上陆春丫那个蠢女人，能在人家儿子手上活多久？” 洪成冷笑：“你等着，等那个傻子弄死了陆春丫，副厂长会找严伟才赔人，他舍不得自己女儿，还想往上爬，只会铤而走险想办法。” “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而咱们可是什么都没做过，能摘得一干二净。” 阴险还是洪成够阴险，周鸿波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 只是他不明白：“洪主任，凭你的厉害，还要这样拐弯抹角吗？” “你小子，报仇心切，有点急了哈！” 洪成语重心长拍拍他：“你懂什么，京城的局势在变化，只有什么都掌握清楚了，才会立于不败之地。” “秦炎越这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韩秀梅他爹也是个护犊子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咱们做事别留下把柄。” 周鸿波还以为抛下一切，跟随了洪成，能扬眉吐气。 看来，他要报仇也不是那么容易，周鸿波眼神阴鸷的闪了闪…… 自从除夕那天，听到秦炎越说京城的局势有变动，尹教授爷孙心里有了希望。 只是沉寂了一段时日，转眼过了二三个月，一直没什么动静。 正当尹教授爷孙不抱希望，觉得在和平大队凑合着过也不错时，他们爷孙接到一封来自京城的信。 这封信的主人，赫然是尹凡那个当电影导演的爹。 尹凡握着信发抖：“爷爷，他说要来和平大队拍电影，省城记者采访白婶子的报道，他看到了。” 从下放后，尹华采一直对他们不闻不问。 突然要跑来找他们？ 尹教授受了那么多苦，尹凡一直陪着他。 凭什么之前不管不问的人，突然会记得他们跑来献殷勤？ 尹凡想不明白。 更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能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过？ 比起尹凡的气愤，已经看透一切的尹教授相对平静。 他跟尹凡分析：“凡儿，其实你也不用气成这样，你仔细想想，他是什么德性，在咱们最艰难的时候，看着我们受苦也不管不问。” “你觉得他会突然良心发现吗？” “连宋家都听到风声，让他们孙女下放来长丰公社当知青，你爹那种闻风而动的人，怎么会没听到些什么？” “这是知道咱们爷俩又有用了，知道回到京城后，组织那边不会让我白受这些苦，这些人有利可图，又围拢了上来。” 看破一切的尹教授告诉尹凡：“你等着，有他痛哭流涕求我原谅的时候。” 尹凡惊讶于自己爷爷的变化，看透一切，不将这些放在眼里了。 这才是真正的豁达！ 心境改变了，也难怪他爷爷最近身子骨越来越硬朗。 尹凡接话：“爷爷，如果真是这样，这些人也太无耻了些。” “婶子一个外人，都能在咱们落难时帮一把，将我们推入深渊竟是最亲的人。” 尹凡还是很气：“他们离得远远的也就算了，能沾到好处，还能不顾脸皮又贴上来。” 贴上来的，怕不止这一个两个吧？ 尹教授觉得可笑，他安慰尹凡：“凡儿，看开一点，不拿他们当一回事，就没什么了。” “你换个想法，至少接到了他的来信，也证明你秦叔除夕时说的事情有进展，咱们很快能离开和平大队，我猜最多还能在这儿住个半年。” 尹教授爷孙在屋里说话，午休的荷花来找尹凡，在屋门口喊他。 “尹凡哥，你在吗？” 尹凡以前最盼着离开这边，回京城的。 听到马上能回京城了，他眼睛里有了光，但是听到荷花的喊声，他突然心里空落落的。 然后，他发现最盼望的事，在有一天要达成的时候，却不那么渴望了。 无疑，在和平大这段日子，他们爷孙过得困苦不堪。 但也尝到了从苦到甘的滋味。 并且，这儿有很多不能舍弃的人和事。 尹凡将信拿给尹教授收起来，站在窗口朝荷花招手：“你快进来，我给你泡了一碗蜂蜜水。” 尹凡喊她进去，荷花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进屋。 接过尹凡泡的蜂蜜水喝了一口，荷花瞧见他脸肿了，慌忙将搪瓷缸子搁在桌上。 她伸手摸了一下尹凡肿着地方，沉下脸：“尹凡哥，你脸怎么肿了？是不是被蜜蜂蛰的？” 少女的手触碰动作很轻柔，尹凡本来脸上就很痒很痛，被她一碰，更是疼得厉害。 “你轻点！” 尹凡抓住她的手笑：“是不是变丑了你不喜欢？”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丑不丑的？ 荷花气死了，甩开他凶巴巴道：“你跟我说说，是不是被蜜蜂蛰了？” 小妮子一向就知道冲她甜笑，还从来没有凶狠的时候。 她这样在自己面前露出小獠牙，还挺可爱的。 尹凡笑着安慰她：“有一只蜂子太凶，蛰了一下，已经擦过咱们药坊消肿散瘀的药油，过两天就好了。” 第248章 看了让人想咬一口 荷花知道他的确是被蜂子蛰了，气得脸鼓鼓的。 “你以后不许去摘蜂窝，小心你被蛰成丑八怪。” 尹凡忘了他爷爷在屋里画画。 听到荷花骂人的话，他笑出了声：“那变成丑八怪，你还喜不喜欢？” “不喜欢了！” 荷花下意识回答了他，马上感觉自己说错话。 她拿眼瞪尹凡：“谁喜欢你了？活该被蜂子蛰成丑八怪。” “变成丑八怪也没关系，我摘到了你爱吃的蜂巢。” 尹凡好脾气的将蜂蜜水端给她：“快喝吧，很甜的。” “哼，那你下次不许再去摘蜂巢，被蛰了很疼的。” 荷花关心的凶他一句，然后咕咚喝着蜂蜜水。 尹凡等她喝完，握着她的手：“你摸摸就不疼了。” 尹凡握着她的手，去够自己的脸，荷花睁大一双灵动的眼眸，想将手抽回来，但是尹凡用了些力气，执意让她去够自己的脸。 尹教授实在看不下去了！ 年轻人腻歪起来真要命。 是不是忘了他这个可怜的老头子还在？ 尹教授咳了一声：“凡儿啊，你带荷花去药田那边转转，小溪边的兰花也开了，替我去挖株兰花回来。” 荷花和尹凡，这才记起尹教授在书桌前看书。 要羞死人了！ 这回荷花大力甩开尹凡的手，头也不回跑出屋。 尹凡拿着相机在后边追：“你别跑啊，我拿个相机，替你照一张小溪花丛旁的照片……” 荷花也弄不懂怎么回事儿，以前一直将她当成妹妹疼的尹凡哥，这段日子很爱跟她一块儿玩。 药坊中午休息，尹凡老喊她逛药田，然后还有去小溪边看花拍照。 春天留下了她和尹凡在溪边追逐嬉戏的脚步。 她天真烂漫，或颦或笑的样子，被尹凡一张一张抓拍进了相机。 “尹凡哥，你怎么最近老给我照相？” 荷花开始替他的钱包担忧了：“一张相片要几毛钱，就算成本价，也要个二三毛钱吧，你这样要将我的荷包掏空了。” “谁说要你出钱的？” 尹凡伸手摘掉她头上沾着的草叶子，还顺便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我替你拍相片，自然是我来出钱。” “那也不能照这么多吧？在这片花丛照过好几次了，都照一样的，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荷花还在嘀嘀咕咕，尹凡摘了几朵兰花，用细嫩的竹子编成一个花环递给她。 “戴上这个，你就是花仙子，照出来的相片跟之前不重样。” 荷花觉得他的尹凡哥，为人细心，还心灵手巧的。 戴上好看的花环，荷花冲尹凡甜笑：“尹凡哥，好看吗？” “好看，就是戴歪了，我帮你扶正。” 人花相映，被春日暖阳照着的少女，浑身上下都透着青春的气息。 她的肤色随了白婶子，白皙如玉。 唇色是那种粉嫩好看的颜色，看了让人想咬上一口。 尹凡替她扶稳了花环，视线先是落在她额角的碎发上，然后落在她好看如远山黛一样的眉眼上，再移向她挺直的鼻梁，和颜色像粉桃花一样的唇瓣。 尹凡弄不明白，是什么时候这个女孩走进了他心里。 到底是她夸他好看的时候，还是她成天冲他甜笑的时候？或者是他在大队打谷场看电影，她为了维护他跟人吵架的时候？ 还是那晚她陪他坐在草垛上，听着远处放电影的声音，陪他一起仰头看天上的星辰？ 于浩瀚的银河而言，人是那么渺小卑微。 但如蜉蝣一样的人，也会找到相契的灵魂，在短暂的一生中紧紧相拥。 有时候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相契的那个人。 而他幸运的找到了！ 那种感觉，就是独处时很自在，看着对方很舒心，分开了又会想跟她在一起，不管是一起看溪水潺潺，还是看一朵花，一片云，都会想笑。 接近了还会想要更多，想要与对方融为一体。 巨大的诱惑牵引着他，尹凡修长的手指顺着她额角滑下，够着了像桃花颜色的唇瓣，轻轻擦了一下。 尹凡的动作很轻很柔，荷花被他粗砺的手指碰触过唇，像被点着了。 她被激得浑身一个战栗，身子像过电一样抖了一下。 于是，她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喊了一声：“尹凡哥！” “荷花……” 尹凡的声音有些哑了，他心里只有眼前的女孩，似乎为了治愈她的迷茫，尹凡手臂朝前伸，想将她一把抱住了。 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一道娇柔的喊声：“尹凡，你在干什么？” 听到有人声，尹凡紧张的垂下了手，然后扭过身来。 见到找来的人是宋诗筠，尹凡不悦的开口：“你怎么又来了？” “我都说过了，你别来和平大队找我。” 宋诗筠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尹凡好像要抱陆荷花。 一直将尹凡当成她的人，宋诗筠怒火中烧。 但为了维持她知书达理的形象，她这才隐忍克制着。 尹凡这副不耐烦的语气，让宋诗筠更气了。 还想赶她走？ 这次，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宋诗筠一改之前的温柔，没好气道：“尹凡哥，我是陪尹叔叔一起来的，尹叔叔要在和平大队拍一部电影，选了我做女主角哦！” “我以后要经常来和平大队。” 有尹凡他爹撑腰，宋诗筠不好意思的笑笑：“就算你和尹爷爷不喜欢，也没办法了！” “你说什么，那个人来了？” 虽然尹教授在他面前表现得很豁达，尹凡以为爷爷心里的疙瘩，没那么容易过去。 毕竟，谁受得了出卖他的亲儿子，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晃，还是带着目的那种？ 尹凡愤怒了：“宋诗筠，你真是好样的，谁让你带他来和平大队？” 家世好的尹凡，一向不与人发生激烈冲突，他现在甚至想要撕了宋诗筠。 他拉上荷花，冲荷花道：“咱们走，别理这种人。” 尹凡拉着荷花转身就走，往药坊的方向跑，宋诗筠气得快哭了。 他凶她？他竟然凶她？ 以前在京城，他从来没有凶过她，一直宠着她，对她百依百顺的。 还有，他竟然牵了别的女人的手？ 第249章 尹凡的爸爸来了 宋诗筠之前来和平大队找尹凡，也不是没看出来尹凡跟陆荷花走得近，她以为这是尹凡故意气她的。 她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理。 尹凡怎么会不选她，反而看上一个粗鄙的村姑？ 一定是他心里还怪着以前出事时，她没有帮忙，尹凡故意借着陆荷花气她。 看尹凡拉着荷花往药坊旁边那排红砖房子跑，宋诗筠涨红着眼睛：“尹凡，你们等等我。” 如果说之前尹凡还能容忍宋诗筠出现在他面前，现在他烦死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害怕尹教授见到他爸会发病，尹凡几乎拉着荷花一阵疯跑。 好在，荷花经常跟着白苏采药，也是相当能跑的。 两人气喘吁吁跑到住处，听到里边屋子里传来尹教授的怒喝声。 “尹华采，你给我滚！” 屋子里传来求饶的声音：“爸，我当初真不是故意的，如果我不想办法，我拍的那个电影要黄了，那个片子一定能大卖，关系着很多人的前程，我除了跟你划清界限，也是没有办法。” “爸，你气性别这么大，我一直在想办法补救。” “我求了宋家，宋家那边答应帮忙了，这次拍的电影，我会让宋诗筠做主角。” 尹华采抱着尹老爷子的腿，哭出了声：“爸，我没有不管你，京城那边如今政策松动了，只要宋家肯帮忙，你一定很快能回京城。” 尹老爷子真的快气死了！ 尹华采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没有那么气，毕竟好多事情他想通了。 但是他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自己这个当爹的以后还能帮他，竟然去求宋家，这就不能忍了。 宋家当初要帮忙，已经帮了。 那会儿不仅没帮忙，为了撇清关系，还在暗中落井下石了。 秦炎越的爹，京城他姐夫那边已经在暗中帮忙，蠢货这时候跑去求宋家？ 尹教授气得直抖擞：“尹华采，你如果还有一点孝心，马上给我滚，我一眼也不想看见你。” “爸……” 尹华采还要说什么，尹凡拿起扫帚冲进屋里递给他爷爷。 尹老爷子接了扫帚就往他身上抽：“我打死你这个蠢玩意儿，你妈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和你妈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生了你这么个缺心眼的玩意儿。” “你还电影导演？你这种人，导出的片子能看？” “你再出现在我面前，老子打断你的腿信不信？” 尹华采被打得抱头鼠窜，喊尹凡：“凡儿，快拦住你爷爷。” 尹凡不但不拦着，还挡住了门，让尹教授有发挥的余地。 荷花站在门口懵住了！ 等尹华采挨了一顿打，脸上被扫帚划伤狼狈的离开，看到门口有外人在，他连荷花都迁怒上了。 他对着荷花重重哼了一声，喊找过来的宋诗筠。 “诗筠，咱们走，你带我去找和平大队的领导，这部电影我拍定了。” “蠢东西！” 回应他的，是尹教授将扫帚丢出来，啪嗒一声砸在他和宋诗筠面前。 不顾懵住的荷花，尹凡着急道：“爷爷，不能让他在和平大队拍电影。” “我知道，去找你白婶子。” 尹教授打了一通人，特别解气，他骂尹华采：“这种蠢东西拍出来的电影怎么能看？跟你婶子说，咱们药坊这儿不给他拍，让他滚出和平大队。” “好！” 尹凡拉上荷花：“我们去找妈。” “尹凡哥……” 荷花惊讶的看着他。 尹凡顿时意识到，被突然出现的尹华采给气着了，一急之下，将心里话喊了出来。 他忙掩饰的解释：“找你妈，不能让那人在咱们大队拍电影。” “尹凡哥，拍电影不好吗？” 刚刚那人是尹凡哥的爸爸吗？ 他爸竟然是个电影导演？ 荷花惊讶极了！ 她好奇的看向尹凡，尹凡摇头：“拍电影可以，反正他不能在咱们大队拍。” “他这人，品行不端正……” 趁着中午休息时间，白苏在主持大队药坊的考试。 过完年开工后，不管是县城食品厂，还是和平大队的药坊，都得进入一段时间淡季。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又到了草木繁盛的时候。 药坊很快要忙起来，得在大队重新招工了。 虽然一个队上的药坊，比不得吃商品粮的，但在大队社员们看来，不用在土里剥食，一个月还能拿到十元钱工钱。 出工赚工分，是有季节性的，不是任何时候都有工分赚，没有赶在双抢和春耕的农忙季节，就算领了工，也只能赚很少的工分。 所以药坊的工作，在队上社员们看来就是香饽饽了。 不止和平大队的社员在打听药坊招不招工，就连隔壁大队的知青和社员，也找戚支书打听过。 僧多肉少！ 药坊建在和平大队，招工当然要考虑自己大队社员。 大队社员们挤在图书室，上了一段热火朝天的扫盲班后，终于迎来了药坊的考试。 当然，这次的考试，试卷也是白苏让卫生局那边出的。 贺岩回家的时候，负责将试卷带了回来。 为了以示公正，装试卷的牛皮纸袋甚至没有拆封。 考试是在大队图书室进行，白苏当着社员们的面，用小刀子划开密封的试卷。 参加考试的人，也是经过严格挑选的，像孙明远和林丽娟，还有周燕那种在大队部记过处分的，不能参加考试。 然后能不能参加考试，还跟扫盲班的成绩挂钩。 所以经过了周长卿的第一轮筛选，真正有资格参加这场考试的也才四十个人，这四十个人挤满了图书室，图书室的桌椅不够，白苏还让李向阳和周长卿帮忙搬了她娘家的桌椅来凑数。 图书室坐了二十多个人，屋外还摆了一排桌椅，这场考试也够壮观。 尹华采和宋诗筠去大队部，打图书室这儿过，看到这壮观的场面，尹华采顿住了步子。 “诗筠，这是在干吗？” 第250章 他的青梅竹马 宋诗筠跑了几次和平大队，都是往药坊找尹凡。 前几天她来找尹凡，在药田旁听到孔教授和周芷兰在聊和平大队药坊要招人了，当时她还动了心思，觉得如果能进药坊，那她和尹凡离得更近了。 听说药坊只在本队招工，她甚至动了心思，想办法调来和平大队做知青。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行动，京城那边托人给她捎信，尹华采要来拍电影，尹诗筠于是抓住机会去火车站接人，然后带着尹凡他爸来认亲了。 有了更好的选择，宋诗筠自然再也看不上和平大队药坊这份工作。 她告诉尹华采：“伯父，这是药坊在招工。” 尹华采之所以动了心思来和平大队拍电影，是因为上次省城记者的采访很成功，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一个五个孩子的母亲，利用所学的医术，成功考上了大队卫生员。 然后又在制作中成药的过程中，萌生了创建药坊，做出药膏解除社员病痛疾苦的想法。 一个乡下的妇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了价值，这本身很传奇，很符合新时代电影正能量主题。 他还能趁着这个机会，跟有了隔阂的父亲和儿子修复关系。 所以，尹华采来了！ 他要拍的电影，想要以报纸上报道的传奇人物为原型，自然药坊的一切，都是他要采集的元素。 尹华采是个对电影很投入的人，一时忘了要去大队部商量拍电影的事宜，停下来看着热火朝天的考试场面。 一心想做电影女主的宋诗筠在一旁催促：“尹伯父，我带你去大队部，去晚了一会儿找不到人。” 尹华采也觉得要在和平大队拍电影，要得到大队干部的同意。 他正要迈步离开，恰好白苏发完试卷从图书室出来，背着手在监督桌子上答题的人。 尹华采看到白苏的身影，一下愣住了。 宋诗筠还在一旁催促，这次尹华采不愿意挪步了：“诗筠，她是谁？” “她应该是药坊的工作人员吧？她很符合我要拍的电影女主原型，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和光芒，当然这种气质和光芒，你是捕捉不到的。” 尹华采兴奋道：“就是那种在人群中，看一眼你就会觉得她与众不同，但偏偏她还能融入到群众中，这种人上镜后会很有观众缘。” 荷花跟尹凡走得近，跑过几次和平大队的宋诗筠，自然在背后将荷花的情况摸透了。 她知道白苏是药坊的创建人，是陆荷花她妈。 如果尹叔叔不改变主意的话，这应该是她作为主演要演的原型。 但是，一个原型这么引起尹叔叔的注意，让宋诗筠生出了危机感。 “尹伯父，她就是那个陆荷花的妈，勾引尹凡哥的那个陆荷花，你刚才去见尹爷爷和尹凡哥出来，在门口撞到过那个女孩。” 尹华采身为电影导演，到哪儿都是被人捧着的。 尹教授爷孙，一个递扫帚，一个扑头盖脸狂打他。 这让他觉得丢脸极了！ 被人撞见他尴尬的一幕，以尹华采的自尊心哪儿受得了？ 听说负责药坊监考的女人，竟然是勾引凡儿那个女孩的妈，是全程见证了他囧状女孩儿的妈，他一时兴致缺缺。 “走吧，你带我去大队部，先把在这儿拍电影的事情定下来。” 一心盯着考试，白苏倒是没有注意在有人在远处看她，因为来参加考试的社员，不是个个都自觉。 特别是外边桌子上考的这十来个，围在方桌上考试，很容易偷窥别人填写的答案。 白苏让周长卿和李向阳在里边负责监考，她在外边负责盯着这几个。 生怕被取消考试资格，被她盯的社员们不敢乱动了，只有负责参加考试的冬香婶子，没有东张西望，认真在答题。 她认识的字不多，只上过一段扫盲班，字写得歪歪扭扭。 但是冬香婶子的优势就是，刘芳芳在药坊呆过，会提前教冬香婶子认药材，而卫生局这次出的卷子，考了药坊要用到的药材。 这一部分，冬香婶子答得很好。 白苏觉得她有希望脱颖而出，拿到一个进药坊的名额。 只是冬香婶子写字特别费力，她写字答题急得满头是汗，可见有多紧张了。 “不用紧张，慢慢来，也不许东张西望，否则取消考试资格，有那个功夫偷看别人的答案，不如自己多琢磨一下，药坊不会招偷奸耍滑的人。” 白苏行使着她监考官的权力，那种感觉特别痛快。 这就跟以前伏案考试，监考老师看着人答题的感觉很像。 她还背着手在两张桌子面前转，尹凡带着荷花急匆匆找过来。 荷花朝她使眼色，白苏喊了周长卿出来替她盯着，然后走到一边说话。 “药坊那边有什么事儿？” “药坊没事。” 尹凡问白苏：“婶子，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宋诗筠打这儿经过？就是来过几次山坳找我那个宋诗筠。” 宋诗筠白苏知道，尹凡在京城的青梅竹马。 因为她的出现，荷花这孩子有时候就胡思乱想了，看书的时候也不好好看，成天撑着下颚发呆。 白苏暗中观察了一下，尹凡极有分寸，每次都在严辞拒绝宋诗筠。 所以也就没有插手他跟荷花之间的事情。 白苏摇了摇头！ 尹凡确定道：“那可能是婶子你刚才在监考没瞧见，她带那个人去大队部了，那人前段时间捎信，说要来咱们大队拍电影。” “我觉得这事儿没影，没来得及跟婶子说，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宋诗筠这么快带着他找过来了。” 怕白苏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荷花在一旁小声补充：“妈，那个人就是尹凡哥他爸。” 荷花不用补充，尹凡一提拍电影，白苏也知道是谁，因为她早从秦炎越那儿，知道了尹凡的家世背景。 为了前程举报自己父亲，划清界限的人，找来了和平大队。 可见京城政策松动了！ 尹教授爷孙回京城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荷花这个心大的孩子，还浑然不觉。 第251章 一眼看上了她 尹凡继续留在和平大队当知青，他和荷花的事情还有影子，若是尹教授爷孙回去了，那距离和家世的差距显露出来。 白苏很怕荷花会受伤！ 她看看自己女儿，又看向尹凡：“你慢慢说吧，怎么回事儿……” 宋诗筠带着尹华采赶到大队部，说明来意，戚支书和李志强震惊了。 “你们是说，要将我们和平大队的药坊拍成电影？” 尹华采解释：“不是要拍你们和平大队的药坊，是以你们和平大队为原型，拍一部新时代女性题材的励志电影，你们和平大队白苏同事的事迹，在省城登过报，京城那边的报纸也转载了。” “她一个死过丈夫的女同志，艰难拉扯大几个孩子，还能凭着学到的医术，考上大队卫生员，创办药坊，这是十分了不起的事迹。” “电影拍出来，也很符合正能量的主题，能反映出我们新时代女性的特点，妇女能顶半边天嘛，我要将你们大队女同志的风采，展现在电影屏幕上。” 戚支书和李志强，才不管以什么为原型，反正拍的都是他们大队的药坊。 自从省城报纸登过兰花的文章，白苏创办药坊的事迹传播开来，大队药坊接到了不少订单，然后还在长丰公社和县里挂了号。 如今他们大队的药坊，是重点扶持单位，上头给了支持的。 今年他们大队要大干一场，让社员同志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如果将他们大队的药坊搬上银幕，那岂不是能得到更好的宣传？ 戚支书和李志强听了振奋不已，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达成一致意见，要答应这位京城尹同志的要求，还准备提供场所和人员调配，来配合他拍电影。 白苏这时候带着尹凡和荷花出现了：“戚支书，大队长，我不同意大队提供场所拍电影。” 尹华采一扭头，瞧见了走进门来的白苏。 远远看着白苏的身影，他就感觉她的气质形象很符合电影女主演的潜质，近看的话，发现她长得很漂亮，这样的脸型，很适合电影大屏幕。 可惜陆荷花撞破了他被老爷子打的场面，一看到跟在她身后的荷花和尹凡，想到她们是来破坏自己拍电影的，尹华采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位同志，你凭什么不答应？” 尹华采语气不善：“难道你还能做得了大队干部的主？” “我做不了大队干部的主，但药坊是我创办的，凭你要借用我这个原型借着药坊拍电影，我不同意。” 白苏质问他：“尹同志，你要拍电影，难道不用征得电影原型的同意吗？还是你打算胡编乱造？” “还有，自从省城的报纸报导过，我们接到了很多订单，等药材采集齐全，药坊要大力投入生产。” 白苏滔滔不绝说下去：“你拍电影要借用我们药坊的场地，这样会影响我们生产。” 尹华采震惊的看着白苏，觉得自己的判断很正确，第一眼就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很像他要采集的电影原型。 是宋诗筠暗示她，她只是药坊员工，是勾引凡儿那个女孩的妈。 本来尹华采想先接近她，再来大队部找人。 因为宋诗筠说的话，与她错过了，让她对自己拍电影有抵触。 尹华采责怪的看一眼宋诗筠，宋诗筠垂着头：“尹伯父，我没见过她，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如果白苏作为药坊的负责人，不愿意配合他拍电影，那他第一关的阻力就过不了。 尹华采试图说服白苏：“这位白同志，拍电影不好吗？可以宣传药坊。” “我觉得，省城报纸的采访，已经给了药坊宣传。” 白苏极有条理：“我们大队的药坊，只是一个小药坊，过度宣传对药坊的成长不利，有多大水瓢，就装多少水。” “现在药坊只是一个小水瓢，却要装满一缸水，难道水不会溢出来？”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尹同志你是拍电影的，是个有文化的同志，相信以你的水平，能懂这个道理。” 白苏说完这番话，看向戚支书和李志强：“药坊就像药田里种出的小药苗，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我以为过度浇灌，不但不利于药田的成长，还会将药苗给溺死了。” “大队长，戚支书，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发展生产，先将之前省城报社宣传接到的单子赶出来。” 白苏的话就像一盆凉水，浇了戚支书和李志强一头一脸。 药坊就这么大！ 现在药坊人手不够，投入市场的药膏，药材也采集不齐全，的确如白苏所言，药坊就是一个小水瓢。 要将药坊做大做强，面临很多困难。 现在是发展的时候，不是唱赞歌的时候，毕竟和平大队的药坊，只能说是个小作坊。 省城报社的采访，已经让药坊名声大噪，现在再将一个小药坊拍成电影宣传出去，那药坊能承受得住吗？ 首先，就会影响生产。 办实事比哗众取宠重要，得先将收到订单的那些药膏赶制出来。 戚支书还觉得可惜，李志强恢复了冷静：“尹同志，感谢你对我们和平大队药坊的支持，只是我们药坊实在太小了，还得赶生产，腾不出时间和地方来配合你拍电影。” 有白苏的干涉，李志强和戚支书拒绝了尹华采的要求。 尹凡觉得，只要眼前这个人拍不成电影，那就不会留在和平大队，他得滚回京城去。 看着他和宋诗筠一脸失望走了，尹凡感激的看向白苏。 不是任何人，都忍得住拍电影的诱惑。 白婶子却为了他和爷爷，严辞拒绝了尹华采的要求。 没有得偿所愿，尹华采带着宋诗筠从大队部出来。 他陷入了沉思，缄默不语。 宋诗筠还以为他很失落：“尹伯父，你别难过，像这种粗蛮的乡野村妇，不懂艺术的价值。” “你可以拍别的励志电影，不一定非得拍和平大队的药坊。” 宋诗筠撺掇他：“让这个不讲理的女人后悔去，她女儿还缠着尹凡……” 第252章 挑他心尖的地方扎刺 “不！” 宋诗筠要继续说下去，被尹华采打断了：“我一定要拍她，越是了解这位白同志，我越是在她身上看到了闪光点。” “如果她只顾着不负责任宣传药坊，不顾实际情况，还够不着我要采集的电影原型标准。” 尹华采双目放光，激情澎湃道：“她是一位特别的女同志，面对拍电影的诱惑，却能坚守自己的原则，只想发展生产，让大队社员们过上好日子。” “她心里想的都是大队药坊，一点也不顾惜自己的虚名，还有，她长得非常有气质，不比京城的女同志逊色。”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闪光点，看到了女性最优秀的品质。” “诗筠，我觉得她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她夸我是一位有文化的同志，夸我是一位高水平的电影导演。” 看着滔滔不绝夸赞白苏的人，宋诗筠傻眼了。 特别是最后几句，有文化的同志还能理解，陆荷花那个狡猾的妈为了达成目的，阻止她成为电影女主演，给尹伯父戴了高帽子。 但是高水平电影导演这种话，那个女人说过吗？ 难道她的耳朵刚刚出毛病了？ 宋诗筠出演的第一部电影，才不想演一个死了男人的乡野村妇，可惜尹华采像着了魔一样，疯狂地要以白苏为原型。 她就算再不满，也得将心里的想法压下去。 宋诗筠挤出一丝笑：“尹伯父你说得有道理，那咱们再想想办法。” “困难是压不倒人的，我觉得以这位白同志为原型，她身上的力量，还有她展现出不骄不躁的美好品质，能拍出电影的核心灵魂，一定能让片子大卖。” 尹华采热血澎湃：“诗筠，我喜欢这个地方的人，喜欢这个地方的风景，我决定了要拍这部电影。” “我一定能让大队部同志改变想法，他们不答应，我就去找长丰公社的干部支持拍这部电影。” 对电影有着狂热热情的尹华采，虽然害怕他在县城的故交，但他已经决定了，为了他要拍的电影牺牲一下。 宋诗筠听到他铁了心要拍以白苏为原型的电影，很不高兴。 但是她知道要做电影主演，得捧着尹华采。 她心里不情愿，嘴上却假装关心：“尹伯伯，要是长丰公社也不同意怎么办？刚刚陆荷花的妈说，会影响药坊生产。” “长丰公社不同意，那就去找我在县城的熟人。” 尹华采告诉宋诗筠：“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人，说起来，他跟我们家还沾点亲戚，只是凡儿他爷爷出事，他们怕被连累，不跟我家往来了。” “拍电影是好事，宣传好了药坊，也能为他带来好处，他应该能同意……” 被尹华采惦记的秦炎越，一连打了两天喷嚏，终于接到京城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嫌弃自己小儿子的秦大佬，听到了他的喷嚏声，皱起了眉头：“春寒料峭，倒春寒容易凉着了，前几天你妈也病了，你跟她一个性子，不爱惜自己。” 秦炎越就知道，到了他妈那儿，老爷子就是成天嘘寒问暖，一会儿怕她凉着了，一会儿又怕她冻坏了。 对着他这个儿子就会百般嫌弃，给他扣一个不爱惜自己的名头。 喜欢跟他家老爷子对着来，秦炎越在电话里哼一声：“不爱惜自个？病了才好，这样就能去找你媳妇儿看诊。” “你还没有将人家女同志追到手啊？秦炎越，别说你是我儿子，你真没用。” 老爷子在电话那端一通嫌弃。 秦炎越表示委屈：“您这个儿媳妇，不是一般人，她说处对象能行，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过年那会儿追得太急了，她还跟我急。” “呵呵，是你没用。” 老爷子幸灾乐祸：“人家只想跟你处个对象，不想跟你结婚呢，你也就长得还像个样子，让人家能瞧上眼。” “你妈说，你要是能早点将人娶回家，她不会动不动气病了，她这病，都是被你给气的。” 秦炎越：“……” 他比窦娥还冤，前面老爷子才说，是春寒料峭，倒春寒着了凉。 太扎心了！ 白苏同志只愿意跟他处对象，不愿意结婚的事儿，一直是他心头一根刺。 老爷子倒好，专挑心尖最软的地方扎刺。 一言不合，秦炎越没好气道：“越来越啰嗦了，您老大发慈悲打一通电话，不会在我妈那儿受过气，来损你儿子的吧？” “怎么会，漫珍哪舍得给我气受，你别瞎说。” 秦老爷子这才绕到正事上：“我跟你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你姨父那事儿有点影子了，再等几个月。” 当初是为了尹教授爷孙两个，老爷子才假装不跟尹家来往，却暗中将他调来这边工作。 终于得到了他们能回京城的消息，秦炎越松了一口气。 只是松完气后，他突然想到了荷花。 荷花心思纯澈，什么都写在脸上，秦炎越去过几次和平大队，就能看出来那孩子很喜欢尹凡。 或许她还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和白苏之间不出意外，以后他也是陆荷花的亲人，作为她的亲人，尹凡不舍得荷花受到伤害。 他姨父和凡儿要是回京城，那他和荷花之间隔得远了。 时间和距离会不会冲散这份纯真美好，会不会彼此将对方给忘了？ 尹凡那小子，心里是有荷花的。 他不忍心拆散荷花和那小子，也不忍心让他们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挂掉电话后，秦炎越手还搭在话筒上琢磨这事儿，赵铭一脸怒气走进屋。 赵铭脾气很好，很少有动怒的时候。 秦炎越颇为意外：“谁惹到你了？” “还有谁，还不是你家那个亲戚尹华采，说起来你还得喊他一声表哥。” 赵铭吐槽：“你不知道，那家伙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要跑到和平大队拍电影。” “当初不是他纵着前妻举报，还要跟尹教授划清界限，怎么会让他们爷孙两个落到这步田地？好了，现在京城那边政策松动，他们爷孙俩回京城有苗头了，他跑来摘瓜。” 第253章 显摆他是有对象的人 “说什么为了照顾他们爷孙，跑来和平大队拍电影，还说如果药坊得到了宣传，能让书记你管辖的地方有成果。” “他简直是脑子有问题，以前的事情，怎么能轻飘飘揭过？还跑来县委找你，我直接将人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将他给打发了。” 赵铭说得口水横飞，秦炎越突然打断他：“答应他。” “什么？” 赵铭不敢置信：“秦书记，我没听错吧？” “没有，我说答应他，但是他拍电影，要按我和白苏同志的要求来。” 秦炎越打了一声喷嚏：“赵铭，你说我受寒着凉老不好，要不要去和平大队找个大夫诊病？” 赵铭：“……” 他们秦书记又在显摆自己是有对象的人。 白姐不让他老跑和平大队，这是要借着生病了，要找白姐看病呢！ 自然，应该也是为了处理尹华采要在和平大队拍电影的事情。 凭赵铭对秦炎越的了解，他们书记答应尹华采，怕是想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借着他在和平大队拍电影，让他吃尽苦头。 赵铭觉得自己看破了真相，对于要去和平大队吃狗粮的事儿，也不那么抵触了。 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对，对，白姐医术好，书记您去了和平大队，她一定能把你的病给治好……” 药坊举办这次考试，通过的一共有八个人，如白苏所料，冬香婶子是其中一个。 论文化水平，冬香婶子其实排不上号，但胜在刘芳芳在家里教她认各种药材，她认识的药材多，在这次的考试中脱颖而出，被药坊录取了。 考试结果公布，以大字报的形式贴在了图书室门外。 知青和社员们围拢在一处看榜，没考上的失落得长吁短叹，考上了的欢呼雀跃。 “又是知青，有三个知青考上了！” “咱们社员里头，考上了五个，全是年轻人，只有一个冬香也考上了？” 挤在一处看榜，大家议论纷纷。 人群中突然有一道声音炸开来：“冬香咋能考上？她大字不识几个。” “怎么没有我家二军呢？” 苗翠凤一看公布的名单里，竟然没有陆二军，当场就气炸了。 她嚷嚷着：“我家二军初中毕业，文化水平高，咋就考不上？徐冬香大字不识一个，咋就考上了？” “我弟妹这是在打击报复，见不得我家好。” “她跟徐冬香走得近，还帮着刘芳芳介绍对象，她肯定是给徐冬香开后门了。” 这次参加考试的社员，本来就对冬香婶子考上心存疑虑，苗翠凤带头闹事，他们犯起了嘀咕。 “是啊，徐冬香跟我一起上扫盲班，也不识几个字，她咋就考上了？” “会不会白大夫真给徐冬香开后门了。” “我看她们两个走得近……” 社员们和没考上的知青们在情绪激愤，白苏在图书室跟李志强和戚支书商量事儿。 她朝戚支书和李志强无奈摊手：“我早说大队部的考试，要队上出面，看到了吧？” 鉴于周大江的下场，戚支书来和平大队当这个干部，受过公社那边提点，从不插手药坊这边的具体事务。 而李志强是真正信服白苏的，觉得将药坊交到她手上很放心。 这会儿看到图书室公布通过药坊考试的名单后，果然如白苏所料有人在闹事。 戚支书怒了：“一粒老鼠屎，搅坏一锅粥！” “苗翠凤同志，你要不是觉得这次考试不公平，可以来大队部看试卷，你在这儿闹什么？” 戚支书走出大队图书室，站在门口一脸怒容。 图书室门口安静了下来！ 社员同志和前来看榜的知青们马上噤声，觉得都是被苗翠凤给害的，让戚支书抓了个正着。 李志强也颇有威严瞪着苗翠凤：“有些社员同志，不要鼓动大家闹事，回头跟孙知青和林知青那样记录在大队档案上，以后没有资格参加药坊的考试。” 陆大军去了县城食品厂当临时工，陆春丫找到了一门好亲事，现在陆家就剩陆二军了。 苗翠凤想让陆二军进药厂，她不服气的嘟哝：“那考试不公平，还让说了啊？” “让说啊！” 白苏将图书室的桌子搬出来，早有准备的李志强拿出一叠试卷，让苗翠凤和大队社员看录取的卷面，还拿了陆二军的卷面做比较。 这张试卷本来就涉及药材和卫生知识，陆二军这方面都没填上，试卷一片空白。 而被众人质疑的冬香婶子，虽然一手字写得歪歪扭扭，每个格子每条横线全填上不说，答案还都对了，除了字迹丑点，比起那些考上的知青答对率高很多。 “看到没有？” 将试卷甩到苗翠凤面前，李志强怒道：“陆二军上了初中也是个草包，他一个初中生，连上了扫盲班的徐冬香同志也比不上，你有什么脸在这儿闹？” “还有，就算陆二军考上了，他也进不了药坊。” 她二儿子被骂，苗翠凤脸上火辣辣的疼，听到李志强的话，她仰着头不服气。 戚支书在一旁严厉批评她：“苗翠凤同志，你是不是忘了你犯过事，去农场改造过？你在公安那边记有大过，受你连累，陆二军就算考上了也不能参加药坊的工作。” 陆二军本来就觉得她妈苗翠凤闹事很烦，试卷被抽出来了，摆在众人面前，他一个初中生没填完卷子，被大队长骂他草包，已经够丢脸了。 结果得知，就算自己考上了，因为他妈的缘故，也进不了药坊。 陆二军恨死苗翠凤了！ “你还要丢脸到什么时候？” 陆二军冲苗翠凤吼了一声，扭头就钻出人堆里跑了。 “二军，二军……” 苗翠凤也觉得自己没脸呆在这儿，忙拔腿去追。 戚支书这才语重心长道：“各位社员同志，还有知青点的人，你们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轻易被人煽动，这次我们考试只录取八个人，但药坊一直在壮大发展，不久后还要招人。” “大家回去好好学习，争取下次都能考进药坊工作。” 第254章 高价将房子租出去了 作为管理药坊的人，白苏也站出来说话。 “我知道，这次卫生局出的卷子，上面好多考的卫生知识和中药材，有人会说考上的徐冬香同志，家里有个在药坊上班的，认识药材。” “那大队部扫盲时教的药材知识和卫生知识，你们有没有好好学？除了刘芳芳，还有别的同志和知青也在药坊工作，你们有没有跟别人学习请教过？” 白苏质问完他们，循循善诱：“大家想一想，咱们药坊以后还要招人，徐冬香同志这次考进药坊，给大家做了一个榜样，除了有文化的知青和上过学的年轻人，其它社员同志只要肯努力学习知识，也能考进药坊。” 对啊，徐冬香能考上，他们也有机会考上啊！ 药坊这次录取了徐冬香，那他们努力学习药材和卫生知识，下次不就能考上了？ 如果只听了前边的话，他们顶多垂头丧气，觉得不该受苗翠凤的煽动。 听了后边的话，他们觉得这是药坊放开招工的一个信号，得到了希望他们这会儿热血沸腾，都在心里暗暗使劲，下次一定要考进药坊上班。 白苏这番攻心战略，给了没考上的社员同志希望，众人围拢在图书室门口，后边甚至有人鼓起了掌。 白苏掠过人堆往外望，顿时黑脸。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缠着她要在药坊拍电影的尹华采，跟在他身边的，还有长丰公社的殷书记。 尹华采在大队部和她这儿碰过壁，就找上了长丰公社的殷书记。 殷书记觉得和平大队能拍电影是好事儿，天天跟着尹华采来做她的动员工作。 不患寡而患不均！ 尹华采觉得药坊只招那么多人，而整个大队的社员都想进药坊上工，大队部和白苏不好处理此事。 没想到白苏四两拨千金，很快处理完图书室门口的状况。 她用药坊壮大后还要继续招工这个诱饵，平息了大家的不满，还给了社员同志们希望。 尹华采很欣赏白苏处理事情的能力，所以跟殷书记一起来大队后，站在人堆外为白苏鼓起了掌。 白苏却压根不领情。 只是来的人不止尹华兴，还有殷书记。 她不得不压下心底的嫌恶，跟着戚支书和大队长李志强一起迎上去。 “书记，你怎么来了？” 李志强揣着明白装糊涂：“药坊这儿已经招了八个工人，我们大队打算先将这八个人培训好，让他们尽快上工。” “药坊接到的单子多，这八个人远远不够用，接下来还得在队上招人。” 戚支书也跟殷书记汇报大队药坊这边的情况，白苏笑吟吟在一旁道：“殷书记，我觉得接下来药坊得二十几个人上工，才能将单子上的药膏和中成药赶制出来，如果队上没有合适的人选，还得在别的大队招人。” “时间紧，任务重，钱主任昨天从县城医院捎信来，说近来天气反复，好多社员同志们染上风寒，还等着咱药坊的中成药。” 殷书记为了拍电影的事儿，已经是第三次来和平大队了。 对于白苏的固执，他有些不悦。 因为他觉得，将药坊宣传出去，不仅是和平大队，还能让长丰公社的名头传扬出去。 “白苏同志，药坊是长丰公社重点单位，公社那边会全力支持你们药坊的工作，不会耽误了生产。” 殷书记告诉白苏：“只是拍电影这事儿，不止是公社这边的决定，如今县里也决定了，所以你们大队还得配合一下尹华采同志的工作。” 县里也决定了吗？ 白苏愣住了！ 尹华采为了前程，纵容前妻举报自己爹，害了尹教授，秦炎越怎么肯放过他？ 首先，他那一关就过不了吧！ 此事很蹊跷，对于秦炎越的信任，让白苏觉得如果县城答应了，那秦书记如此行事背后必有深意。 白苏已经明显感觉到，对于大队和她不同意尹华采在队上拍电影的事儿，殷书记心里是动了怒的。 拍电影这种事儿，不是一蹴而就。 纵使尹华采得到了公社和县里的支持，编剧以及剧组人员都要时间准备，暂时也不会打扰他们药坊的生产。 她只是怕尹华采这人呆在和平大队，给尹教授爷孙添堵，才百般阻挠这事儿。 现在县城和公社支持，白苏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反对。 当然，早抗不住压力的李志强和戚支书，更是不能反对了！ “我们队上会配合尹华采同志的工作。” 李志强和戚支书一脸为难看向她，白苏也表态：“听从组织的安排，药坊这边在兼顾生产的前提下，会配合尹华采同志的工作。” “这就好了嘛！” 殷书记总算觉得舒心了些，当即宣布：“尹华采同志，你拍电影的工作可以着手进行了。” “尹同志要在和平大队拍电影，大队要安排好他的住处。” 得到了和平大队这边的同意，殷书记趁热打铁，让李志强和戚支书帮着解决问题。 偏偏尹华采这人要求还挺多的。 他指着图书室旁边白苏娘家的屋子：“殷书记，戚同志李同志，我打听清楚了，这栋房子是白苏同志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这里很符合电影要采集的场景。” “我想让剧组住进这儿，以后这里还可以为作为拍摄的地方。” 白苏知道只要公社支持尹华采的工作，就算她反对，队上也要安排尹华采的拍摄团队借用她娘家的屋子。 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吗？ 与其跟他们过招，白苏干脆答应下来：“可以，我替我哥做主，将这栋房子按十五元钱每月租给尹同志。” “另外，还得签个合同，拍摄期间若是破坏了房内设施，全价赔偿。” 药坊的工资才十元钱一个月，十五元钱一个月的房租，也只有白苏说得出来。 殷书记要帮着尹华采说话。 尹华采却以为，要租白苏娘家的房子得大费口舌。 现在只需要出十五元钱一个月的租金，就能住进去，哪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尹华采先殷书记一步说话，十分爽快地应下：“行，白苏同志你拟一个合同，我想尽快将房子租下来。” 第255章 我的梦想是外交官 随着药坊订单越接越多，白苏打算安排一个人，专门做药品的对接工作，她挑中了赵清柔。 而负责收药材的工作，白苏打算交给冬香婶子。 冬香婶子是和平大队土生土长的，跟那些送药材的大娘婶子熟悉，包括隔壁大队送药材的，冬香婶子也能混个脸熟。 赵清柔这份工作相对简单，给药材过秤，甄别药材的品质，称重后记录在册，这些很容易上手。 “婶子，称量和记录这个简单，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赵清柔耐心温柔的解释：“我这儿主要得在药材甄别方面下工夫，药材的质量，决定着我们药坊生产的药膏能达到什么药效，我们得严格把关。” “还要小心药材里掺杂了别的，如果有人送这种药材来，你不能讲情面，不能收下她送来的药材。” “别于那些故意混水摸鱼的，你得记下来告诉我干妈，以后咱们药坊不收她的药材。” 赵清柔一边收药材，一边教冬香婶子甄别药材品质。 要冬香婶子努力识字有些难，对于记数和甄别药材什么的容易，所以她上手很快。 白苏从药田回来，看着认真在教冬香婶子的赵清柔愣住了。 赵清柔弄完一筐药材，见白苏一直看着她不眨眼。 她迷惑的仰头：“干妈，我哪儿教得不对吗？” “不是，你教得很好。” 对于赵清柔，白苏是有心事的。 尹华采跑来和平大队拍电影，她记起了书中的一些情节。 那就是女主角赵清柔回到京城后，在外国语学院读书，参与拍摄了电影一炮而红，成为了知名女演员。 陆大军正是凭着赵清柔的走红，辞去了赵家帮忙找到的工作，做了赵清柔的经纪人，在京城越混越好。 白苏记得，书中她作为主角拍的那部电影，正是一位尹姓导演主导的。 京城姓尹的导演不多吧？ 白苏能确定，这位尹姓导演，应该是非要在和平大队拍电影的尹华采。 尹华采虽然对不起尹教授爷孙，不可否认，他对电影有着狂热的情怀，他不顾一切投入电影事业的热忱，也是他能拍出好电影的因素之一。 这些情节，全是赵清柔回到京城的剧情线。 现在她还没有回京城，尹华采就来和平大队拍电影了，白苏不知道是不是要帮助她干女儿得到机会。 如果赵清柔因为拍电影火了，喜欢她的李向阳该怎么办？ 这两人看着好像有那么一点意思，又若即若离的，看样子清柔好像没有答应李向阳。 白苏一会儿想帮助赵清柔，一会儿又害怕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但如果为了害怕拆散有情人，而耽误阻碍了赵清柔的前程，白苏心里又过不去这道关卡。 自从赵清柔认了她这个干妈，全身心信赖她，除了没有血缘，赵清柔在她心里跟梨花兰花她们几个没有区别。 白苏想了想，还是将她喊到一边：“清柔，尹凡他爸要在和平大队拍电影，你知道吧？” “知道！” 赵清柔很疑惑，白苏为什么问她这个？ 她回应：“我听笑笑说了，说是要在咱们大队选演员，因为要拍药坊的部分，咱们在药坊的工人被选上的可能性很大。” “你知道啊？” 白苏问她：“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去试试？” “不试！” 对于白苏，赵清柔不会隐藏心思：“干妈，我听荷花说，尹爷爷和尹凡都不喜欢尹导演，他刚来和平大队那天去见尹爷爷，还被尹爷爷打了。” “听说尹爷爷被下放来咱们大队的时候，尹导演不管不顾的。” 何止不是管不顾，尹教授爷孙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都拜尹华采这个人所赐。 甚至，他亲妈的死，还跟他纵容前妻举报有关。 赵清柔跟白苏说起这个，不是无缘无故的。 她分析：“我觉得尹导演突然来和平大队，不怕被尹爷爷和尹凡牵连，一定是京城那边有消息了。” “我猜尹爷爷和尹凡有希望回京城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赵清柔目光清亮告诉白苏：“干妈，如果尹爷爷他们能回去，那就意味着我们这些下乡的知青也有机会回城，尹爷爷是教授，如果组织允许他回城，那是不是高考也要放开了？” 白苏目光赞赏看着眼前的干女儿，果然不愧是做主角的人，脑子够好使。 她知道事情的走向，是因为先知先觉。 尹凡爷孙则是受了秦炎越的提醒。 赵清柔只凭尹家爷孙父子的事儿，就猜到了京城的政策走向，是一个极有头脑的人。 白苏弄不懂这样有见识的女孩儿，是怎么被陆大军缠上的？ 可以说，和平大队的青年，还没有配得上赵清柔的。 包括老实憨厚的李向阳也不行。 白苏问赵清柔：“所以清柔，你有什么打算？” “干妈，如果恢复高考，我想考外语系，我一直想做一个外交官。” 赵清柔去拍电影，白苏也担心她和李向阳之间有没有可能，现在她不去拍电影，要沿着固有的轨迹跑去考外交官，白苏还是觉得她和李向阳之间隔着一道沟壑。 这个事情没法儿管了，白苏也就不再劝。 赵清柔问白苏：“干妈，我想问一下，如果被选上了拍电影，有没有钱拿的？” 这个年代片酬少，但参与拍摄，应该多少有点片酬吧？ “多少有点吧！” 白苏告诉赵清柔：“那个尹导好像还挺大方的，他租了我娘家那屋，每个月给十五元钱租金，还说损坏了东西照价赔偿。” “那我和笑笑去试一试，我们知青点的人都打算去试试，我问问荷花要不要一起……” 赵清柔试着将收药材的事儿交到冬香婶子手上，趁着荷花晒药材的功夫，去找她了。 白苏也没有阻止在药坊工作的知青，这是一个机会，反正不影响药坊生产的前提下，让这些年轻人去尝试一下也好。 第256章 你死了这条心吧 尹华采这边，租到了白苏娘家的房子，在大队拍电影的事儿算是正式定下来了。 电影的筹备工作阶级，他寄信去了京城，让协助拍摄的相关人员尽快到位，还有就是挑角色的工作，也在着手进行了。 在京城那边没派来人之前，他这边的准备工作需要人协助。 宋诗筠跟下乡插队的地方请了假，鞍前马后跟在尹华采后面，在电影开拍前帮着做一些辅助工作。 趁着晚上图书室扫盲班上课，作为尹华采助手的宋诗筠，这段时间收到了一大摞的资料，全是想参与电影拍摄的。 “宋知青好啊！” 扫盲班下课后，宋诗筠还点着煤油灯在挑资料，孙明远厚着脸皮出现了。 孙明远的外形条件十分好，宋诗筠作为尹华采的助手，一开始也很看好他。 听到了他声名狼藉的事迹后，就不怎么搭理他了。 单看孙明远这个人，还是能让人眼前一亮。 但跟尹凡一比，那是云泥之别。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免得惹人口舌，宋诗筠抱着一叠资料要离开。 孙明远挡住她：“宋知青，我当配角的事儿怎么样了？” “孙知青，我说了挑演员这件事情，是尹伯伯做主，我只是负责挑选资料。” 宋诗筠冷着一张脸：“明天会在图书室公布面试名单，你明天来看就知道了。” “你是尹导演的助理，难道你没有提前知道一点风声？” 孙明远不放她走，继续缠着她：“宋知青，你帮个忙成吗？” 孙明远一开始缠着她，还让宋诗筠找到了在京城时被众人追捧的感觉。 得知他娶了前支书的女儿，跟陆荷花一样粗鄙的村姑，宋诗筠就瞧不起缠着她的这人。 孙明远一个有老婆的，还缠着她，宋诗筠觉得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被这人一再拦着，宋诗筠怒了：“你滚开，实话跟你说，你没什么希望了，你在和平大队干过什么事儿，难道要我帮你糊弄尹伯伯？” “你娶了个粗鄙的乡野村姑，耍流氓的事儿还被大队记录在册，尹伯父要是用了你，他的电影没有办法通过审查。” “孙知青，你死了这条心吧！” 宋诗筠一脸嫌恶，直接拒绝给孙明远机会。 孙明远觉得凭他的外形，如果参与了电影拍摄一定能一炮而红，到时候就能离开和平大队，离开周支书那一家子奇葩，也能摆脱缠着他的林丽娟。 这会儿被宋诗筠一语戳破，他不由得怒了，眼眶涨红扬起拳头对准了宋诗筠。 宋诗筠一声惨叫，从他腋下钻了过去。 “尹伯伯，救命啊！” 她搂着的资料有几页掉了出来，宋诗筠也顾不上了，边跑边喊。 尹导演就住在图书室隔壁白苏娘家，孙明远不敢追过去。 他拣起了地上散落的纸张，看清楚赫然是赵清柔还有陆荷花的资料。 孙明远一声嗤笑！ 既然他得不到面试的机会，那好，让陆荷花和赵清柔也得不到。 孙明远走出图书室，拿着几页资料一阵乱撕，将撕碎的纸片丢在了图书室外竹丛旁的溪流里。 干完这些的孙明远出了一口恶气，吹着口哨离开了。 却不知道，他做的事情，被暗处的宋诗筠全看在眼里。 等孙明远离开了，借着月色，宋诗筠在小溪边站了好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尹华采要拍的电影场景，好多是关于药坊的，所以对于要挑选的演员，以药坊的工人优先。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药坊那边的工人好像不愿意参与拍电影。 递上来的资料也太少了！ 尹华采的确是想拍一部励志题材的电影，他非要选在和平大队，还有尹教授爷孙的关系，除了拍电影，他还想跟尹教授修复父子关系。 借着租住在白苏娘家，这些天哪怕会吃闭门羹，除了电影的筹备工作，他还是坚持跑去药田那边去见尹教授和尹凡。 路过药坊门口，他瞧见收药材的赵清柔，惊为天人。 因为赵清柔的脸像巴掌一样小巧，然后五官也长得十分精细，她身段儿又好，这样的脸和身材，很合适大屏幕上镜。 当然，还有长得十分像白苏的陆荷花，以尹华采专业导演的眼光，觉得让她拍白苏年轻的时候特别合适。 不管像不像宋诗筠所说，荷花在勾引他儿子尹凡，她身上的天真烂漫、清澈灵透，不用演就已经符合他的要求了。 可惜，递上来的资料里，没有他最想要的人。 面试配角的尹华采，无精打采坐在图书室内，吩咐宋诗筠。 “这位苏知青我见一见，她是在药坊上班的。” “好的，尹伯伯！” 宋诗筠走出图书室，朝外面喊：“哪个是苏知青？” 听说拍电影给钱，和平大队很多社员递了资料，不会认字的求别人填了表格给负责筛选资料的宋诗筠，这场面试进行了一早上，只有几个被挑中，其它人垂头丧气走了。 现在还在图书室外等着的，是趁着药坊中午休息，跑来的几个知青。 其中就有赵清柔和苏笑笑，还有对拍电影好奇的荷花。 苏笑笑走进大队图书室，宋诗筠保持着她的招牌微笑，冲荷花和赵清柔轻蔑的笑了。 “苏知青是最后一个，其它的人资料没选上，别等了。” 听说拍电影有钱，荷花才跟着赵清柔凑个热闹。 听到她们两个没被选上，荷花拉着赵清柔转身就走。 宋诗筠在背后喊住她们：“陆荷花同志，你没选上千万别气馁哦，拍电影不是过家家，要上镜的，你的形象气质太土了，不符合拍电影的条件。” 宋诗筠就差没有说荷花是土包子，赵清柔听了很生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啦！” 宋诗筠拿眼神在荷花身上瞟，掩嘴轻笑了一声：“陆荷花同志，你如果想拍电影，得将身上这层土味儿去了，说不定尹伯伯会给你一个机会呢！” 说完这话，宋诗筠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捂着嘴笑得直发抖。 第257章 女主角尘埃落定 赵清柔气死了，撸起袖子就要跟她干架。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竹丛后转过来，牵起荷花的手，不顾拦在图书室门口的宋诗筠，拉着荷花就要进图书室。 “尹凡……” 宋诗筠话里话外都在说她土，荷花气得一身发抖。 从白苏创建药坊以来，有她的保护，还没有人这么伤害过她。 尹凡突然出现，还当着宋诗筠的面拉住她的手，荷花不那么难过了。 “尹凡哥……” 荷花眼神放光扭过头看着尹凡，大眼睛里的怒气消散下去，还笑着眨了眨眼。 尹凡温和道：“傻啊，在我面前不是挺厉害，被不相干的人欺负了，怎么不知道还嘴的？” “让开！” 尹凡冲着拦在图书室门口的宋诗筠语气不善。 宋诗筠盯着尹凡和陆荷花交握的手，还感受到了赵清柔鄙夷的眼光，觉得脸皮被人撕下来了，她铁青着脸。 “尹凡，你要干什么？” 尹凡不搭理她。 宋诗筠非要拦着。 尹凡于是牵着荷花从她身边绕过去，进了图书室。 尹华采对做配角的苏笑笑很满意，她药坊工人的身份，适合入镜。 听到外面的争执声，他刚结束了跟苏笑笑的面试，就见尹凡拉着荷花进屋。 “凡儿，你这是？” 不管气急败坏从后面跟进来的宋诗筠，尹凡握着荷花的手：“尹华采，这部电影你选荷花做女主角。” “宋诗筠的形象气质，不符合电影女主角的身份。” 尹凡看一眼脸色铁青的宋诗筠，有条有理冲尹华采道：“宋诗筠十分看不起劳动人民，她批判荷花一身土气，不能参演你的电影角色。” “而事实上，你拍的这部电影是女性励志题材，主旋律要扎根乡土，荷花身上既然有你要的那种清澈灵透，又符合你挑选的演员气质。” “你这部电影是以白婶子为原形，宋诗筠骨子里高高在上，觉得她从京城来高人一等，这样的人根本演不得白婶子年轻的时候。” 尹凡不客气道：“尹导，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下轮到宋诗筠气得发抖了！ 尹凡最后一句话，固然是在说电影形象，何尝不是为陆荷花撑腰，在含沙射影。 宋诗筠气得发抖，指着尹凡泪珠滚滚滴落。 更让她生气的是，尹华采看看陆荷花，又看一眼她，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宋诗筠怎么能够允许自己败给荷花？ 她楚楚可怜掉着眼泪，委屈的喊一声：“尹伯伯……” 这一声喊，尹华采才记起，尹老爷子和尹凡回京要靠宋家帮忙。 尹华采犹豫了数息，冲尹凡摇头：“凡儿，我答应了诗筠。” “答应了可以改，你不是为了电影能牺牲掉一切吗？难道你现在变了？” “你非要挑一个不符合原形的人，毁你这部电影吗？” 尹凡抛出了他的筹码：“尹华采，你如果能选荷花做主角，我和爷爷原谅你，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我们理你，就算回了京城，我也没有你这个爹，爷爷也不会有你这个儿子。” 荷花震惊了，呆滞的看向尹凡，眼睛里有水雾涌动。 她不是那么想拍电影的啊？ 尹导演伤害了尹爷爷和尹凡，现在为了让她拍电影，尹凡哥要原谅他，这如何不让荷花震惊？ “尹凡哥，我不拍！” 荷花眼睛里泛泪，感动的看着他，要拉他离开。 尹凡握紧荷花的手，沉声道：“尹华采，这也是爷爷的意思。” 什么？ 还是老爷子的意思？ 尹凡说出来的话，不但震惊到了尹华采，连宋诗筠也被惊到了。 她一时都忘了哭，忘了尹凡羞辱她带来的伤痛，她震惊的看着尹凡，又看向尹华采。 这次，她在尹华采眼里看到了更多的动摇，并且尹华采的目光，不再落在她身上，而是盯着荷花眼睛一眨不眨。 似乎在衡量，是不是陆荷花更适合做电影女主角？ 宋诗筠不能允许她的机会失去，她泪眼汪汪喊尹华采：“尹伯伯，你真的不帮我了吗？我爷爷会想办法让尹爷爷和尹凡回京城的。” 她这一喊，将尹华采喊回了神。 只有尹教授和尹凡回了京城，才对他的电影事业有帮助。 尹华采冷静下来：“凡儿，这件事情让我想想。” “你要想多久？” 尹凡不耐烦道：“爷爷说只给你一次机会，你不珍惜，他以后再也不会原谅你，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儿子。” 生怕尹华采答应，宋诗筠在一旁又娇声喊了一句尹伯伯。 如何块择，让尹华采一阵头疼。 他揉了揉隐隐作疼的额头：“凡儿，你别逼我，让我再想想，我想好了去见你爷爷，不会很久的……” 尹凡失望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一阵冷笑，正要拉着荷花离开。 他背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不用想了，我看她很合适做这部电影的女主角。” 在赵清柔的带领下，跟秦炎越一起跨进屋的中年男人，视线落在荷花身上，一眼也没有看哭得楚楚可怜的宋诗筠。 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浓墨的眉是那种夹带着杀气的剑眉，一看就让人望而生畏。 他和秦炎越一齐走进图书室，让尹华采惊住了：“周制片，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写信来京城，说电影要尽快开拍。” 周制片接话：“我带来了剧本，然后电影的筹备工作要尽快展开，提前来这儿，一是见见我的老朋友秦炎越，二是来帮着做电影的筹备工作。” 说完这个，周制片终于拿眼神瞥了一眼宋诗筠。 他不客气道：“我来了有一阵子，你们说什么，我听到了。” “凡儿说得对，这位宋小姐不符合电影原型的形象，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演不来的。” “我觉得凡儿的眼光不错。” 周制片盯着荷花：“就她了，她是个好苗子。” 宋诗筠都呆住了，原来除了导演，还有什么制片人。 现在，尹华采答应她的事情不作数了！ 宋诗筠在一旁急道：“尹伯伯，陆荷花同志没有经验。” 第258章 秦叔，我认你当爹了 “没有经验就好好培养，这位宋小姐，你凭什么对我们公司要拍的电影指手画脚？” 周制片一锤定音，厌恶的看着宋诗筠：“你的形象气质不符合这部电影，陆荷花和这位赵知青担任主要角色，你可以在电影里演个小角色，演下乡来的知青。” “好了，我跟尹导和秦书记有话要聊，你回避一下！” 荷花一直都是懵的。 她递了资料来要试一试拍电影，是因为赵清柔说拍电影会给钱，反正下了工后，有的是时间，药坊每个月还休两天假，她就想赚点儿零花钱。 怎么突然她变成了电影主角？ 在她眼里，秦炎越就是如大山一样的存在，自从她秦叔跟她妈确定了关系，荷花和两个妹妹渐渐将秦炎越当成了像父亲一样的靠山。 这会儿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了电影主角？ 她不安的喊了秦炎越一声：“秦叔……” “别怕，有秦叔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秦炎越温和的冲荷花笑了笑：“先回去上工，一会儿我去药坊找你们。” “好的！” 荷花乖巧的应下。 秦炎越目光落在她跟尹凡交握的手上，荷花脸蹭的一下红了，她甩开尹凡的手，去牵赵清柔。 赵清柔做了一个嫌弃的表情，秦炎越瞥瞥嘴笑了。 “秦叔，你不许笑话我。” 荷花瞪尹凡一眼，挽着赵清柔小跑着离开了。 “这孩子！” 秦炎越目送着荷花离开，手搭上尹凡的肩：“你等会儿再回去，秦叔跟你聊几句。” 宋诗筠被秦炎越和周制片赶出图书室，一直没舍得离开。 她搞不懂，原本属于她的电影女主角，怎么突然要换人了？ 并且，还换成她最讨厌的陆荷花。 屋里荷花喊秦叔，然后那个一眼让她惊艳的男人，温和安抚陆荷花，还说不会让她受委屈，宋诗筠心里酸得不行。 她明白了，她之所以失去了电影女主角的机会，是因为那个男人要帮陆荷花。 陆荷花不就长得好看一点，凭什么谁都帮着她？ 宋诗筠蹲在屋檐下流眼泪，心里暗暗生出了一个计划。 这会儿荷花挽着赵清柔出来，她怕被人发现偷听，忙将自己隐进了图书室外的竹丛离开了。 尹华采和周学民有关于电影拍摄的事情要讨论，尹凡跟着秦炎越走出图书室，站在竹丛旁僻静无人的地方说话。 秦炎越盯着尹凡：“凡儿，你想让荷花拍电影是为了什么？” 尹凡觉得自己被秦炎越看透了！ 并且尹华采只顾着自己的前程，就算他搬出老爷子，也没能让他彻底放弃宋诗筠。 是秦叔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从他们爷孙下放到和平大队，都是秦叔在照料他们。 尹凡很感动，跟他倾诉：“秦叔，之前收到我爹要来拍电影的消息，我就知道和爷爷在和平大队呆不了多久了，很快就有回城的机会。” “本来能回京城，是我一直盼望的。” “等真到了这一刻，我突然心里空落落的，害怕离开了和平大队后，跟荷花不再有交集。” 尹凡坦言：“我就想着，让荷花有机会走出这里。” “从小跟着我爸在片场长大，我知道荷花身上很有潜质，她的气质形象也好，我觉得借着这次拍电影，是个很好的机会。” “就是没想到，屋里那个一心想着巴上宋家。” 尹凡讽刺的笑了笑：“他不知道你和秦爷爷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们，还跑去宋家舍近求远。” 秦炎越点了点头，他等着发小周学民从京城来这段时间，很怕尹凡顾念青梅竹马的情谊，被宋诗筠的眼泪打动了。 好在，尹凡没有让他失望。 这小子经得起考验，不会委屈了他的小荷花。 秦炎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你秦爷爷在京城那边，无意中得到了一些消息，你看过后就知道宋家不值得你和姨父心软。” 尹凡打开信，越看越心惊。 他的脸色越来越愤怒：“秦叔，原来我爷爷下放的事儿，还有宋家的手笔。” “宋诗筠的爷爷太可恶了，他跟我爷爷深交一辈子，我爷爷对他没有保留，他竟然为了自己不下放，使了心思说动那个女人举报我爷爷。” 信里的内容让他大受震撼，因为秦老爷子顺藤摸瓜，竟然查到了尹教授下放一事，是受宋家老爷子指使。 当时情况复杂，他们学院那儿必须得有人犯事下放。 宋老爷子身上也不干净，就怕轮到自己头上，所以他先下手为强了。 这封信看得尹凡一阵毛骨悚然：“我就猜宋诗筠突然跑来长丰公社下放当知青不简单，这太可怕了，他跟我爷爷交好一辈子，竟然一步一步算计得这么清楚。” “他这是盯着你家算计，一会儿我去接你白婶子下班，去见见你爷爷，问问跟他跟宋诗筠的爷爷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秦炎越拍了一下尹凡的肩安抚：“你这孩子心思重，你和荷花的事情不用想多，你婶子既然没有拒绝我，愿意跟我试着处处对象，我就会将荷花当成自己人。” “别说我以后是小荷花的亲人，就算不是，看在你婶子的面上，我也会在背后帮你们一把。” 尹凡是真的很感谢秦炎越。 不是明着帮他们，他一直在暗中相助。 尹凡看着秦炎越，嘴里迸出一句：“秦叔，我没有爹了，尹华采不配当我爹，以后认你当父亲。” 尹凡是真的被尹华采伤到了，让荷花拍电影，就是他们爷孙最后一次给尹华采机会。 然而，尹华采为了宋诗筠一个外人，竟然拒绝了他。 他说这话，秦炎越一下没绷住，脸色瘫塌了。 如果那个女人愿意答应嫁他，而不是只处个对象，以尹凡和荷花之间的进展，他还真有可能当上这个爹。 尹凡这小子，跟尹华采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从尹华采那儿缺失的爱，想从他这里找到。 从一个单身汉，升级到当爹，过程也太刺激了一点。 周学民知道后，非得笑话他了！ “咳！” 秦炎越清了清嗓子：“等会儿，我先跟周学民说几句话，然后一起去药坊……” 第259章 白苏同志，你是我的良药 趁着药坊午休，赵清柔、荷花和苏笑笑结伴去了大队图书室，李向阳坐在药田旁的石桥上，盯着脚下的潺潺流水发呆。 他手里抓着一块石子扔出去，砸中了溪流涧石上长着的一株菖蒲。 见李向阳百无聊赖的样子，白苏在药田旁跟周芷兰聊了一会儿，走到他身后。 “总要试试不是吗？” 白苏蹲下来，跟李向阳说话：“向阳，不是婶子说你，你有时候得跟贺岩学学，不管事情成不成，勇敢迈出去那一步。” “婶子，这一步迈不过去。” 李向阳神色沮丧：“清柔让我捉摸不透，她也愿意跟我来往，再多走一步，她又会往后退。” “我怕吓着她，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 李向阳叹气：“婶子，她要是不愿意，我和她连朋友都不能做了。” “队上那么多人喜欢清柔，她不搭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老实稳重的人，她才愿意跟我走近。” 白苏算是明白了，李向阳骨子里还是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赵清柔。 受了贺岩的鼓励，李向阳有一段时间也跟着一起学习高中知识。 只是，他不是读书那块料。 跟着赵清柔兰花和周长卿一起学习，他感觉很吃力，本来跟赵清柔之间还有些进展，他又退缩了。 白苏是他信任的人，李向阳跟白苏说心里话。 “婶子，我努力在追清柔的脚步，越走近，我又感觉自己跟她不是一路人。” 要是像杜长庚那样，找个搭伙过日子的，他刚好想要一个能照顾老子娘的媳妇，然后刘芳芳恰好为人勤快，也对他的条件满意，事情成了。 这十里八乡找对象，就这么回事儿。 可赵清柔跟队上的姑娘不一样，她出身极好，还受过文化熏陶。 除了物质上的条件，还需要心灵相契的精神满足。 她和李向阳之间，总差那么一点意思。 这是白苏和贺岩努力，也无法改变的。 “你是因为清柔想去拍电影的事儿，开始想多了吧？” “嗯，她一定能被选上。” 李向阳看着大队图书室的方向：“清柔长得那么好看，我觉得电影里的女人，都没有她好看，我有时候觉得她不属于这个地方。” “婶子，你说清柔是不是属于京城，属于外面的世界？” 白苏一直以为，李向阳是一根直肠子，性子跟他妈一个样。 没想到因为赵清柔，他还想得挺多的。 白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宽慰的拍了拍李向阳：“不就去拍个电影么？你也可以去，这个电影要展现咱们大队的风貌，需要清柔那么好看的，也需要你这种精神小伙儿。” “婶子，我也可以吗？” 李向阳有些不信。 白苏鼓励他：“一定可以，电影不止要用到女演员，也需要男演员。” “跟你和清柔一起学习那样，你也跟着去凑个热闹就是了。” 只要在不影响药坊生产的前提下，白苏鼓励年轻人多尝试机会。 李向阳受了白苏的鼓舞，对自己有信心多了！ 他甚至觉得，不管他和赵清柔最后能不能成，至少他努力过不会再留遗憾。 白苏和李向阳聊天的功夫，荷花和赵清柔她们去过大队图书室赶回来了。 一瞧见白苏蹲在石桥上跟李向阳说话，荷花风一样地往她这边跑。 “妈，妈！” 荷花气喘吁吁跑近，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尹华采身边有宋诗筠在，白苏觉得荷花被选中的可能性很小，甚至赵清柔都要受到牵连，毕竟赵清柔是她干女儿，荷花的干姐姐。 白苏以为荷花受挫了，才急着跑回来在她这儿求安慰。 她伸手替荷花顺了顺背：“别急，你和清柔去凑个热闹，选不上没关系。” “咱们还有药坊的工作，你还能跟你兰花姐学习，只要一直在进步，以后有的是机会。” 被白苏这么安慰，荷花急得直摆手。 赵清柔追着荷花过来，看她喘得一句话也说不上，忙在一旁帮腔。 “干妈，荷花被选上了。” 她告诉白苏：“京城来的周制片，说荷花的形象气质很符合电影要拍的原型，要选荷花当主要角色。” “我，也被选上了。” 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赵清柔被选上也很意外。 她只知道随着秦炎越一出现，她和荷花的境遇改变了。 尹凡帮着荷花争取女主角已经够让她震惊了！ 她瞧着尹华采似乎很忌惮那个宋诗筠，特别是宋诗筠说尹教授爷孙回京城的事儿，她们宋家能帮上忙，尹凡的父亲就动摇了。 赵清柔以为不会再有机会的。 秦书记这时候带着一个京城来的制片人出现了，那人直接点名让她和荷花演主要角色。 赵清柔这会儿还晕乎着，怕白苏不知道周制片是谁，赵清柔忙为白苏解惑。 “干妈，周制片是秦叔带来的人。” 她跟白苏说得到机会，是因为秦炎越替她们撑腰了，药坊那边的打铃声一响，赵清柔她们几个匆匆忙忙赶去上工。 荷花有一堆的话没跟白苏说，很是遗憾。 走的时候甜笑着冲白苏摆手：“妈，我秦叔太厉害了，说有他在不会让我受委屈，一会儿下工我跟你说。” 赵清柔她们几个往药坊方向跑，一脸失落的李向阳也跟着走了。 白苏刚打算回药坊，通往石桥这边的路梧桐树下转出尹凡和秦炎越。 秦炎越牢记着跟白苏之间约法三章。 不等白苏开口，他委屈地吸了一下鼻子：“我着凉咳嗽了，来找你看诊。” 县城医院难道不能看诊？ 白苏听出了他语气里有些撒娇的意味，不客气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跟我去诊室，我给你打一针。” “不用打针吧？” 尹凡一离开，秦炎越手握拳头浅咳了一声：“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白苏同志，看到你我的病好了一大半。” “你是我的良药……” 这句话，是秦炎越探过头来，压低声音说的。 他冷硬的脸上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却能烧灼到人。 这人太会撩了！ 白苏恼怒的瞪他：“秦书记，你病得不轻。” 第260章 他是秦家的小儿子 “嗯，病得太厉害了！” 秦炎越手握拳头抵在唇上又咳了几声，将手递给白苏：“白苏同志，你帮我把个脉。” 白苏和秦炎越站在石桥上说了一会儿话，孔教授和周芷兰从药田种着的山药藤后探出头，挤眉弄眼在憋笑。 白苏察觉到有人在暗处偷窥，一脸不自在。 “去药坊那边的卫生室，我替你看看。” 为了方便管理，之前大队卫生室用来当图书室，白苏将原来的卫生室搬到了药坊这边。 大队社员们病了，她和周长卿都可以帮忙看诊。 甚至有时候她和周长卿忙的时候，精通医理的周芷兰，也会帮着把脉开药。 秦炎越没个正经，白苏一开始以为他在装病，他咳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白苏就有些担心了。 将他带进药坊卫生室，白苏手搭上他的脉搏。 脉搏沉稳有力，不像一个病人的症状。 见秦炎越嘴角勾着的笑，知道被捉弄了，白苏气得在他手腕上狠掐了一下。 她要将手抽回来，秦炎越一把反握住她的手。 白苏狠狠瞪着他！ 秦炎越一把将她拦腰抱住，头抵在她腰腹处一脸委屈：“白苏同志，我想你了，你不让来和平大队，我只能装病。” 白苏：“……” 秦炎越这副冷硬的长相，有很大的欺骗性。 白苏之前一直以为，秦书记是只凶狠的野狼，现在看着趴在她腰腹处的大男人，野狼还是那只凶狠的野狼，却像是被她驯服过一般。 他这样，让白苏想到了九耳。 被他粗粝的大手掌狠狠缠住了腰，白苏推了几下推不动，已是面红耳赤。 “秦炎越，你要不要脸？” 白苏愠怒的瞪着他，上手去掐他的耳朵。 耳尖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不要脸的某人满足得在她怀里蹭了蹭，这才舍得松开手。 “白苏同志，我去见姨父，一会儿来接你下班……” 抱着白苏的时候，秦炎越心砰砰砰跳得厉害，他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太过大胆了些，但白苏同志很难攻克，他得加把劲儿，才能抱得美人归。 才能娶上媳妇儿，不被京城的老头子笑话。 跟九耳一样的秦书记，让白苏无法消受，怕自己沦陷得太彻底，白苏才跟他约法三章，他却有的是借口跑来和平大队。 连装病的招数都用上了。 秦炎越迈着大长腿离开了，白苏方觉美色误人，她忘了问荷花和赵清柔被选上拍电影的事儿…… 尹华采租了白苏娘家那屋，宋诗筠作为尹华采的助手，协助他负责电影筹备工作，留在和平大队的这几天，也暂住在白苏娘家。 周学民和尹华采在图书室商议了一下电影拍摄的事儿，瞧见宋诗筠坐在屋檐台阶下，趴在自个膝盖上呜呜咽咽哭着。 尹华采愣住了，一脸为难看向周学民。 周学民可不吃这套，他冷哼一声：“你惹出来的，处理干净。” 讲真，尹华采真不怎么会安慰人。 他人品不怎么样，长得挺像那么回事，可以说尹凡出尘的样貌，遗传自他和前妻身上的优点。 又因为是电演导演工作的缘故，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都是女人捧着他哄着他，他从来不用哄女人。 宋诗筠呜呜咽咽哭着，尹华采在她身边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 没听到动静了，宋诗筠眼泪婆娑抬起头：“尹伯伯，你说话不算数了是吗？” “你答应让我做电影女主的。” 宋诗筠哭得一抽一抽：“我下乡插队那儿请过假了，你还放出话说让我演女主角，一起下乡的知青，她们要笑话我的，我太丢人了。” “诗筠，对不起！” 尹华采解释：“周学民同志是我们电影厂的制片人，他是我上面的领导，有他插手，这部电影主要演员选角我做不了主。” “我已经跟周学民同志商量了，让你演下乡插队的知青，我会尽量让编剧多排你的戏份。” “多排戏份有什么用？我还是个小配角。” 宋诗筠不甘心的怒视尹华采：“尹伯伯，你难道不愿意让尹爷爷和尹凡回京城吗？” 尹华采一下了省城的火车，宋诗筠就来接他。 之前宋家没帮上忙，宋诗筠是个热情的女孩，又对尹凡一片痴心，尹华采还觉得她挺好的。 他是想让宋家帮忙，宋诗筠老拿这事儿威胁他又另说了。 尹华采冷哼一声：“诗筠，你不知道跟周学民一起来的那人是谁吧？他是秦老的小儿子秦炎越，在海岛部队打磨过，转业来基层做干部的。” “我能在和平大队拍电影，是去县城找他帮忙了。” 听到尹华采的话，宋诗筠愣住了。 京城的圈子就那么大，她自然知道秦老是谁，也听过秦老小儿子的名头。 宋诗筠跟尹凡是青梅竹马，她甚至还知道尹家跟秦家是亲戚，因为尹凡妈举报了他爷爷，害得他奶奶惨死，秦家这才彻底翻了脸。 因为秦家将尹凡奶奶的死，算在了尹家头上。 没有了秦家在背后撑腰，尹家就落败成了这样。 尹华采说去求了秦家的小儿子，那个在县城做书记的男人，宋诗筠就知道自己没什么话语权了。 因为在秦家面前，宋家不值一提。 只要秦家愿意插手，尹爷爷和尹凡迟早能顺利回京，求不到宋家头上。 认清了事实，宋诗筠气势低了一截：“尹伯伯，我不是故意拿尹爷爷和尹凡回京城说事儿。” “我就是一时太难受了！” 宋诗筠哭得一抽一抽的：“我下乡插队那边的知青，知道我请假演电影女主角了，这回我没被选上，回头她们要笑话我，在背后踩我。” “尹伯伯，你说我该怎么办？” 尹华采还就吃示弱这一套。 想到宋诗筠的境遇，的确是自己造成的。 他掏出手帕递给她：“好了，擦擦眼泪吧，拍电影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诗筠，你要理解我的难处，别无理取闹。” 尹华采哄她一句，已经用尽了耐心，将手帕递给她后就进屋了。 坐在屋檐下的宋诗筠抹了一把眼泪，冷哼一声。 难怪那人一出场，气度不凡。 果然是秦家的人啊！ 拍电影的事儿，尹华采不能拿主意，那她找能拿主意的人…… 第261章 我想跟白同志深入交流 尹华采之所以愿意哄宋诗筠几句，也是不愿意她离开剧组。 凭心而论，宋诗筠做菜的手艺还行。 尹华采租住在白苏娘家这儿，已经好几天了，一直是宋诗筠在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秦炎越和周学民来了，周学民还是电影厂的制片人，是尹华采的顶头上司，尹华采想好好招待他和秦炎越，掏钱在老乡家买了鸡蛋，还买回来一只鸡。 春天万物生长，和平大队有很多野菜。 为了让周学民尝尝乡野的味道，尹华采还拿糖给住在大队图书室附近人家的小孩儿，让帮着采些野菜回来。 小孩儿掐了一把香椿送来，还采了半篮子荠菜。 宋诗筠将鸡炖了，炒了一个香椿鸡蛋，又包了荠菜饺子。 等药坊人走空了，秦炎越接到白苏下班，两人沿着山坳那条路往白苏娘家这儿走，老远就闻到了炖鸡的味道。 趁着夜色降临，秦炎越过山坳石桥时，就牵住了白苏的手握着。 白苏挣脱了几下，没有挣开，只能由着他。 对于白苏一路拿眼瞪他，秦书记泰然自若，反正白苏同志再拿眼睛瞪他，也瞪不出一个窟窿来，还是他尽快将媳妇儿骗到手更重要。 京城的老头子都数落他，要他脸皮厚一些。 老头子说当初他能娶到倪漫珍同志，全靠脸皮厚得逞了。 牢记着自己爹教的话，不管白苏怎么瞪，秦炎越就是不撒手。 等白苏挣脱了几下挣不开，一副拿他没办法随他的架式，秦炎越同志觉得老头儿虽然爱损他，教的法子真没错，有那么两把刷子。 想到这个，握着白苏的手，秦炎越走着走着低笑了一声。 秦同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她在一块儿，老爱笑。 不是逗弄她，偷偷窃笑，就是拿眼看她的时候在笑。 以前白苏还觉得秦炎越这人高冷，完全看走眼了。 白苏现在拿他当成九耳了。 知道身边这人看着像是凶狠的野狼，实则在自己领地内熟人面前，那是一条黏人的忠犬，从除夕表明心意后，秦炎越同志总是在刷新她的下限。 他没事儿还发笑，白苏瞥他一眼：“你笑什么？” 秦炎越当然不会告诉她，是京城老头儿教的追媳妇秘决管用了。 得了便宜的人，拽了一下她的手。 在昏暗即将落幕的天色里，白苏与他四目相对。 秦炎越同志低沉的开口：“白苏同志，握着你的手，我觉得生活有了盼头。” 天色昏暗，夜幕即将下沉。 白苏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了，但是能看到他那双炙热的眸眼。 他这样撩人，白苏有些受不住。 “嗯，时候不早了！” “白苏同志，我想握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 某人不管白苏错开的视线，反而靠近她一步，借着夜色的遮掩，头俯下来，马上要碰到她额头了。 随着他的慢动作，白苏没骨气心扑嗵扑嗵在跳。 她应该躲开的。 但是，又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她定住了。 甚至，她还隐约有些期待，有些紧张。 这种紧张让她对周围的响动特别敏感，因为她和秦炎越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宣之于众，知道一些端倪的也就是他的几个女儿，以及跟他家走得近的李向阳还有赵清柔和苏笑笑。 她害怕被人看见了！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秦书记！” 听到梧桐树下拐角处传来的喊声，白苏紧张得拿手去推秦炎越的胸膛。 秦炎越一身都是力气，他的胸膛就是铜墙铁壁。 白苏不但没推动，某人还顺势将下巴抵在她额头轻轻刮蹭了一下，听到脚步声近了，这才不得不放开他的手。 找来的是周学民和尹华采，秦炎越说去药坊找白苏商议电影拍摄的事儿，天黑了还没回去，周学民担心他，非让尹华采拉着他一起找来了。 由于天色昏暗，周学民只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 等离得近了，才确定他看到的，的确是秦炎越。 当然，由于光线暗，周学民和尹华采只能看到两个隐约的轮廓，没看清楚秦炎越拉住白苏的手，抵在她额上轻轻刮蹭过的动作。 “炎越，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周学民大步朝他走过来，发出疑问。 秦炎越还没有来得及介绍白苏，尹华采走得近了，看清楚跟秦炎越站在一起的是白苏，顿时眼睛都在放光。 “白苏同志，原来你跟秦书记在一块儿。” 他热情的邀请：“我们今天在老乡家买了一只鸡，一起去吃饭吧？” 因为尹教授爷孙的关系，白苏很讨厌尹华采。 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每次看见她，就特别热情？ 他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将一旁的秦炎越都忽略了。 秦炎越是个十分有领地意识的人，在潜意识里已经拿白苏当成他的人，尹华采如此冒失的举动，让秦炎越很不悦。 他微微侧身挡在白苏面前，跟他介绍走过来周学民。 “这位是周学民同志，从红星制片厂来的，负责接下来要拍那部电影的筹备工作。” 秦炎越告诉白苏：“他跟我自小就认识，我们一个大院长大的。” 白苏于是礼貌的冲周学民点点头：“周同志，你好！” 周学民其实在秦炎越介绍白苏时，已经愣住了。 因为了解秦炎越的为人，知道他在女同志面前不是那么有耐心。 现在，他却这么郑重其事，跟一个女同志介绍自己。 连他发小都尊重的人，周学民忙礼貌的回应白苏，也冲她点点头。 秦炎越这才跟周学民介绍：“她就是白苏同志，和平大队的药坊是她创建的。” “周制片，白苏同志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同志，她一个妇女同志，努力学习医术，考上了大队的卫生员，又为了减轻社员的病痛疾苦，开始研制中成药，带着社员们一起创建了和平药坊。” 不等秦炎越说完，尹华采抢着说了一堆。 “接下来要拍的电影，还要药坊那边配合我们的工作。” 尹华采再次邀请白苏：“既然撞上了，白苏同志去我们那儿吃个饭吧？一起商量拍电影的事儿。” 第262章 有人想死，成全他 尹华采真是热情过了头。 换一个人这么热情，秦炎越不会多想。 关键尹华采有前科。 他跟拍电影的女同志不清不楚，他前妻就是拍电影时勾搭上的，后来他跟前妻离婚，固然是他前妻举报了尹教授的缘故，也是因为尹华采生活作风不检点，导致了他前妻报复。 而因为他们夫妻的事情闹得不像话，尹教授又被举报，害他小姨心有郁结就那么去世了。 尹华采对白苏太过热情了，秦炎越眼神冷下来。 黑暗遮掩了他的眸色，尹华采没发现他的异样。 面对尹华采的热情相邀，白苏拒绝：“尹同志，拍电影的事儿，我们药坊那边会保证生产的前提下配合你们。”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明天来药坊商量。” 闻到饭菜的香味，白苏也饿了：“天色不早，我家里人在等我回去吃饭。” “我送你！” 秦炎越让周学民和尹华采先吃，跟在白苏身侧，往贺家的方向走。 周学民见他的发小跟在人家女同志身后，眼眸饶有兴致闪了闪。 尹华采见秦炎越送白苏，他也想跟上去，周学民一把将人拉住了。 “尹华采同志，人家女同志跟你不熟，你这样不合适。” 周学民跟他一路走回白苏娘家，问他：“你对那位女同志有意思？” “哪有，我就是欣赏那位女同志，她是我要拍的电影原型，我觉得应该跟她多接触一下，才能找到灵魂的交融，能拍出来更好的电影。” “她是活在我电影里的人，我应该更透彻地了解她。” 周学民听到他这番话，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尹华采当初遇到他前妻时，也是这番说辞，等他深入了解，勾得人家女同志魂都丢了，他又翻脸不认人了。 说一切是为了电影，他是为了电影事业在牺牲。 那位宋小姐家世斐然，闹得很厉害，最后尹华采不得不娶了人家。 他说出这种渣男的话，就是对女同志有了兴趣。 这世上的女人，不都是那位宋小姐，没有家世支撑让尹华采忌惮，所以他说这番话，简直太不尊重人家女同志了，有玩弄的心思。 秦炎越下放基层后，一直没回京城。 许久不见，周学民还想跟他小斟一杯，自然不会跟尹华采先动筷。 秦炎越送完白苏回来，宋诗筠已经将饭菜摆上桌。 “秦炎越同志，你要先吃饭，还是先喝碗鸡汤？” 跟尹华采对白苏的热情一样，宋诗筠对秦炎越也挺热情的。 周学民和尹华采的碗空着，她不管，反而娇滴滴问秦炎越要先吃饭，还是先喝汤。 秦炎越很护短，在图书室亲眼看到这个女孩欺负荷花，一看到她就膈应得慌，很想将人丢出去。 可惜是尹华采招惹来的，他不好插手。 “宋同志，别动我的碗。” 被宋诗筠碰了一下碗，秦炎越掏出从菊姨那儿抢来的手帕，就是梨花绣好，白苏送菊姨的那条。 现在被他抢来用了！ 仿佛沾了什么晦气似的，秦炎越拿帕子将碗沿擦干净，这才慢条斯理握着勺子舀了一碗鸡汤。 宋诗筠有些下不来台。 尹华采马上在一旁打圆场，他跟秦炎越打听：“秦炎越同志，你跟那位白苏同志很熟吗？” “白苏同志为人高冷，但电影拍摄工作又是以她为原型。” 尹华采一边吃着饺子，央求秦炎越：“你能不能帮我跟那位白同志说说，让她不要抵触我了解她，了解药坊。” 秦炎越喝完半碗鸡汤，不悦的开口：“你要怎么了解？” “就是，让白苏同志多跟我沟通。” 周学民察觉到自己发小眼神不对劲，忙劝酒。 几杯酒下肚，酒劲儿一上来，尹华采更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了。 “我听说那位白同志死男人很久了，你说她一个女同志，自己还办药坊，怎么那么好强？” “我觉得，该有一个知冷知热的男同志护着她。” “是该有人护着她……” 有人想死了，秦炎越想成全他。 秦炎越不说话，目光落在尹华采身上，周身散发着冷意。 不了解他的尹华采和宋诗筠，还以为秦炎越这人本来就冷硬，只有周学民知道，他发小是真动怒了。 那位白苏同志是和平大队土生土长的，那会儿天色还没有彻底黑下去，他发小却坚持要护送她回家。 凭他对秦炎越的了解，只有动了心思，才会对一个女同志热情成这样。 更何况，那会儿他还看见了九耳，九耳摇着尾巴来接那位女同志。 九耳可是秦炎越一直养着的，怎么会送来和平大队？ 看来，老铁树终于开花了！ 尹华采的作风本来就让周学民不喜，作为秦炎越的挚友，一起光屁股长大的玩伴，尹华采觊觎秦炎越看上的女人，这让周学民更讨厌了。 周学民懒得管尹华采胡言乱语，让他继续去作死。 一顿饭吃完，尹华采喝得半醉，被周学民扶去歇下了。 宋诗筠洗完碗，还烧了一锅水，瞧见秦炎越住的那间屋子有亮光透出来，就知道他还没有歇下。 她将浴桶找出来，又舀了一桶热水，朝着秦炎越的屋门口走去。 听到里边很安静，确定除了秦炎越，应该没人跟他一个屋。 宋诗筠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举起手在门上敲了敲。 “谁？” 听到屋里传来低沉的声音，宋诗筠娇滴滴开口。 “秦炎越同志，你能不能帮我拎桶水？” 对于帮助除白苏以外的女同志，秦炎越没兴趣。 晚上吃过宋诗筠煮的饭，秦炎越还是决定保持一下身为男人的风度。 他拉开门，一脸冷色：“拎水干什么？” 秦炎越脸色已经很冷了，觉得夜深人静的，一个女同志喊他拎水不合适。 光线昏暗，宋诗筠压根没看清楚秦炎越脸上不对劲。 秦炎越一打开屋门，她厚着脸皮伸脚迈过门槛挤了进去。 她娇羞的垂着头，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呼吸声，她脸色妩媚仰头：“秦书记，我要拎水，洗澡……” 第263章 这位女同志太不要脸了 宋诗筠说话时，还扯了扯自己衣裳，露出颈上白嫩的一截。 她在京城时就听说了，秦家那个在海岛部队的小儿子，一直没娶媳妇儿。 当初她选中尹凡，也是因为尹家跟秦家沾亲带故。 现在机会摆在她面前，直接可以掠过尹凡得到一个更心仪的男人，何必再留恋那个选择了村姑的尹凡呢？ 再说了，比起尹凡，秦炎越身上有更有成熟男人的韵味，家世背景更好。 这是在京城她都够不着的人，现在机会摆在她面前。 今天这个男人出现，她就知道她的机会到了，特别是连周学民似乎都听他的，在尹华采那儿确定了身份，宋诗筠就打算拿尹凡父子做跳板，顺利拿下秦炎越。 她觉得，凭她的姿色，只要主动一点，不管怎么冷硬的男人，都能手到擒来。 宋诗筠一脸娇媚要往秦炎越身上贴，秦炎越出手了。 他拎住了她的后衣领，将他提拎起来，往门外一丢。 秦炎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冷着脸将人丢出门槛外，宋诗筠落地时还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宋诗筠痛得惊声喊叫。 秦炎越冷声开口：“学民，你瞧见了的，有人要往我身上扣屎盆子，你做个见证。” “好啊，宋小姐真是让人眼界大开，不愧是出身书香世家。” 周学民从秦炎越身后探出头，冷哼一声：“宋小姐这么会演，我们红星制片厂雇不起你这种演技高超的演员，现在天黑就算了，明天一早你收拾包袱滚回你下乡插队的地方。” 宋诗筠要叫嚷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没法再出声了。 刚刚她在窗下站了好一会儿，屋子里没人吱声，很安静。 她以为只有秦炎越一个人在，才会大胆实施计划。 没想到，屋子里还有人。 有人在一起不说话干什么？ 该死的，秦家的这个小儿子，到底是不是男人？ 不怜香惜玉就算了，还拎着她丢了出来。 如果没有人在，她还能喊叫将人引来，诬陷秦炎越玷污了她的清白，从而缠上这位秦家的小儿子。 可是，屋里竟然还有周学民在。 秦炎越没算计到，现在周学民的话给她判了死刑，意味着她彻底失去了拍电影的机会，哪怕是一个小角色。 宋诗筠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还想求周学民网开一面，啪的一声，秦炎越不客气关上了门。 “现在的女同志，太不脸了！” 屋里传来周学民的声音：“炎越，她要是明天一早不滚回她插队的地方，那就让公安将她当成流氓罪抓起来，我是你的见证人。” 宋诗筠：“……” 不行！ 她不能回去插队的地方。 她跟尹华采哭诉的话，也不是瞎说的。 仗着她的家世好，下乡只是为了挽回尹凡，她挺瞧不上一起插队的知青。 没少在她们面前卖弄过。 特别是尹华采答应了她做电影女主角，她已经将话放出去了，她要拍电影。 大队不肯给她假，她还跟下乡插队的地方干部吵了起来。 已经选择下乡做知青，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城。 那些先前她得罪的人，一定会打击报复她。 她不能回去插队的地方，一定得想个办法，顺利留在和平大队拍电影。 宋诗筠隐在夜色中，在微凉的台阶下坐到后半夜，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她借着夜色往尹华采住的那间屋走去。 尹华采喝醉了，周学民扶他回屋后，没有栓门。 宋诗筠推开屋门走进去…… 梨花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再过二三个月，有个新鲜的小生命即将来到世界。 挺着大肚子的梨花，突然想吃艾叶粑粑。 贺岩妈这种好婆婆，当然是要满足儿媳妇的口舌之欲。 尽管离清明节还有一些时日，路边山沟的艾叶长得还不够高，但胜在鲜嫩，贺岩妈不怕麻烦，弯着腰在田埂沟旁掐了一天，掐够了一篮子艾叶。 先是将艾叶给洗净浸泡，去掉它的苦味。 再用热水焯，浸在凉水里泡着。 泡完挤干水分，切成细碎的末末，跟糯米粉揉在一起。 另外起锅，将芝麻和花生碎搁在一起，在铁锅里炒香，起锅后再添进去白糖做馅。 做好糯米粑粑后，在锅里蒸着。 秦炎越将白苏送到贺家门口，白苏迈进屋后，就闻到满院子飘散着艾叶的香味，与药材打交道的她，觉得这种味儿特别好闻。 “柳姐姐，你做艾叶粑粑了？” “是啊，梨花馋这一口呢，咱们家这个条件，不是时节也能做艾叶粑粑。” 贺岩妈整天围着儿媳妇转，伺候儿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宝宝。 艾草粑粑做好后，梨花吃了好几个。 白苏一回来，她就拉着说这事儿：“梨花今天胃口挺好的，吃了三个艾叶粑粑，要不是你前儿说糯米做的东西，不能一下吃太多，她还能吃几个。” “后头我没让她吃了，明天早上再让她吃两个。” 贺岩妈将给白苏留的饭菜端出来：“你怎么这个点才回？天擦黑了。” 当然是因为秦炎越同志拦在药坊等她，她怕被药坊的工人们撞见，所以晚回来一步。 然后秦同志路上还挺墨迹的，又是拽她的手，又是眉目间满含深情看着她，还给她说了几句难以招架的骚话。 白苏要说药坊的事儿耽搁了，贺岩妈一边揭开锅给白苏拿艾叶粑粑吃，一边憋笑。 “妹子，我听荷花说，她被选中拍电影了。” “那个宋知青还想在暗处使坏，后来是秦书记带着京城的什么制片人来了，她才有机会选上，这是好事儿啊，说起来荷花能有这个机会，多亏了秦书记，他这是连对荷花几个也上心了。” 贺岩妈将一碗艾叶粑粑用大碗盛好：“我今天做的艾叶粑粑有多的，秦书记帮了荷花的忙，你明天早上去一趟，送几个给他尝尝。” 白苏说不用送了，贺岩妈笑着坚持：“多少也是咱们的心意，别管东西拿不拿得出手，万一秦书记跟咱们梨花一样，就馋着这一口。” 她要不是答应，柳姐姐就得拿她和秦炎越的事情来笑话她。 白苏只得妥协：“好吧！” 第264章 毁三观，辣眼睛 白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跟秦炎越没有戳破关系，她做了东西端来送去落落大方。 现在两人确定了关系，端着一大碗艾叶粑粑往娘家的方向走，她浑身不自在。 一大早上工前，到了娘家屋门口，白苏在墙根下站了一会儿，然后拐了个弯，往兰花和周长卿的住处走。 周长卿起来煮了早饭，吃完要送兰花去前进小学，白苏端着一大碗艾叶粑粑进屋。 “妈，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跟周长卿结婚后，兰花过着蜜里调油的生活。 周长卿处处宠着她，兰花的气色很好，比起年前结婚那会儿，还胖了些。 瞧见白苏端了艾叶粑粑，兰花一脸惊喜。 “妈，你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艾叶粑粑的。” 兰花接了艾叶粑粑，捻了一个往周长卿嘴里塞。 白苏笑着跟她和周长卿说话：“你姐突然馋这一口，你柳伯娘做了，就让我端来给你和长卿，还有给你秦叔尝尝。” 周长卿跟白苏一起管理药坊，配合默契，他很懂自己的丈母娘。 听了白苏这话，马上懂白苏这是不好意思去隔壁送艾叶粑粑，然后要借他的手送去。 周长聊忍着笑，从碗里拿了几个留给兰花。 然后，他端起碗：“妈，昨晚我和兰花睡下了，还听到隔壁舅舅那屋有女人在哭，我猜是那个宋知青惹了事。” “我想看看隔壁发生什么事儿了，又不好上门。” “那屋是舅舅家的，暂时租给了尹导演住着，别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借着给秦叔送吃的，我去问问昨晚怎么了。” 周长卿喊白苏：“妈，你跟我一起去吧！” 那位宋知青老来找尹凡，还茶言茶语挤兑荷花，白苏就知道宋诗筠不是省油的灯。 她从尹凡那儿听说了，尹华采跟宋诗筠做了交易，宋家帮忙将他们爷孙俩弄回京城去，尹华采则给机会宋诗筠，让她做即将开拍的电影女主角。 宋诗筠还不忘了踩荷花，借着选角色，给荷花难堪。 她一定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秦炎越却这时候带着京城红星电影厂的制片人出现了，这个制片人还是跟秦炎越一起长大的玩伴。 所以，宋诗筠失去了机会。 那个女人太张扬了些，白苏猜她跟下乡插队的地方关系一定好不了，从主角却打落成小配角，她一定不甘心。 周长卿说昨晚隔壁那边有动静，白苏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甚至在想，宋诗筠会不会从秦炎越身上想办法？ 尽管知道以秦炎越的为人，不会着了宋诗筠的道，白苏还是很担心。 周长聊端着碗出了门，她忙大步跟上去。 怕什么来什么！ 白苏跟在周长卿身后，才走到娘家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宋诗筠的尖叫声，然后是呜呜咽咽的哭声。 “一大早在闹什么？” 秦炎越冷硬的声音传来，白苏加快脚步。 走进院子里就瞧见宋诗筠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从屋里跑出来。 她咯噔一下，心里似乎有根弦断了。 宋诗筠却扑通一声跪在秦炎越脚下：“秦书记，你要替诗筠做主啊，尹伯伯他不是人，他，他欺负我……” 白苏：“……” 三观碎了一地，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宋诗筠，我和你什么也没发生过，你不要乱讲。” 尹华采也衣衫不整，着急慌忙追出来。 他只来得及披一件衣服在身上，还以为院子里只有秦炎越在。 瞧见白苏和周长卿进来，尹华采忙将自己露出的地方捂上，拉紧了衣服。 他一脸怒气跟秦炎越解释：“表弟，你要相信我的清白，我没碰宋诗筠，我昨晚喝醉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醒来宋诗筠在我床上。” “一定是昨天周制片不让她做女主角了，她在陷害我。” 周学民去灶房打水洗漱，听到外边的动静也被惊到了，来不及丢掉舀了水的水瓢，从屋里走出来。 尹华采忙喊冤：“周制片，我什么也没做，她在诬陷我。” “我尹华采从来不缺女人，怎么会对儿子的对象下手，那简直畜牲不如。” 尹华采知道一旦涉及流氓罪，那他的前程全毁了，他着急的跟周学民解释。 宋诗筠听到他在抵赖，哭得更厉害了。 “尹伯伯，你骗人，昨天我洗完澡出来，你非拉着我进屋，我不愿意，你将我的手掐红了。” 宋诗筠为了让秦炎越和周学民相信她说的话，还挽起一节袖子，露出红肿的手腕。 周长卿觉得辣眼睛，忙将视线移开。 宋诗筠一边哭着，一边还要去抱秦炎越的腿。 秦炎越警惕的后退一步，不去管哭闹的宋诗筠，反而迈着大长腿朝白苏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不等白苏说话，周长卿忙将手里的碗往秦炎越手里塞：“柳伯娘做了艾叶粑粑，我妈送来给秦叔尝尝。” “没想到这边还挺热闹的。” 周长卿看一眼哭闹的宋诗筠，又看一眼着急解释衣衫不整的尹华采。 宋诗筠哭得挺大声的，这会儿还有路过去药坊上工的知青往这边探头探脑。 “是挺热闹！” 秦炎越端着碗，温和的看着白苏：“正好我饿了，想尝尝艾叶粑粑的味道。” “每次我住到你哥这儿，你都给我送吃的，过年那会儿，你给我送的包子也好吃。” 秦炎越说着说着，嘴角勾起了笑意：“我知道你要来，一早在院子里等着。” “白苏同志，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白苏之所以不愿意自己一人找来，还拉上女婿周长聊，就是知道秦同志无时无刻，恨不得在人前透露她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跟他是约法三章过，但秦书记有的是法子宣告，他们在处对象。 白苏气得拿眼瞪他，用眼神传递不会再搭理他的意思。 秦炎越低低地闷笑了一声。 他这样旁若无人，不管院子里乱糟糟的场面，目光始终落在白苏身上，像个痴汉的做派。 这种举动，不但将尹华采和周学民震到了，宋诗筠也傻掉了。 第265章 老铁树开花了 宋诗筠要还不明白什么意思，那就缺根筋。 陆荷花的妈，竟然在跟秦书记处对象？ 难怪秦书记帮着陆荷花，不帮她。 难怪昨晚她在秦书记面前动了心思，却被他粗暴的拎着丢了出来。 她太震惊了！ 陆荷花妈一个乡野村妇，死过男人，女儿也这么大了的女人，秦书记怎么看中她的？ 这位秦书记，是京城秦家那位大佬最宠爱的小儿子。 她输在了一个老女人手里？ 宋诗筠要精神错乱了，一时忘了哭。 虽说宋诗筠和尹华采之间够狗血的，事情发生在白苏娘家屋里，她还是觉得晦气。 眼前这副乱糟糟的场景，让白苏不禁皱眉：“秦书记，这事儿怎么弄？” “报公安！” 秦炎越言简意赅，扭过头冲周学民道：“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该送去劳改送去劳改，你的意思呢？” 自己发小跟这位白苏同志关系不一般，看来，比他以为的还深入一些。 周学民总算回过味来了！ 秦炎越如果不想让尹华采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算计，那宋诗筠肯定得逞不了，昨天晚上宋诗筠才起了个头，就被他发小一眼识破，直接拎了人砸出去。 宋诗筠手腕上红肿了，就砸出去时伤到的。 这么拙劣的伎俩，宋诗筠在他发小的眼皮子底下还得手了，只能说明腹黑的秦炎越，要将尹华采推入绝境。 周学民其实跟尹华采之间也有过节，不然不会答应秦炎越从京城跑过来，插手电影拍摄的筹备事宜。 自然，他也没什么立场要保尹华采。 毕竟秦炎越是老铁树开花。 而尹华采这个作死的，竟然瞧中了他兄弟的女人，落到这个下场，是他罪有应得。 周学民一锤定音：“那就送公安吧！” “不行！” “不要！” 尹华采和宋诗筠，一个担心自己的前程，一个担心报了公安被查出来，她诬陷的事儿会暴露。 周学民显然没这个耐心。 他冷哼一声：“不想报公安，那你们私下解决，别脏了人家老乡家的屋子，尹华采同志，你作风不正的事情，我会报告给电影厂的领导。” “你等着组织的处决吧！” “周制片，不行啊，没我这个导演，片子怎么开拍？” 尹华采还要做最后的挣扎，周学民打断他：“尹凡自小跟着你在片场打杂，也熟悉电影拍摄的事儿，在京城厂里调派人接手前，你的工作先由他来完成，我会指导协助他。” “还有这位宋小姐，昨天我已经通知你滚了，你再不滚，我去找一下你插队的地方干部。” 宋诗筠本来以为，红星制片厂的周学民不敢将事情闹大，要封她的口，这样她就能以不将事情捅出去做要挟，继续留下来参与电影拍摄。 她这才算计尹华采的，借此来威胁他们。 结果这位周学民是个狠人，连尹华采也一起弃了，还要将她告公安，要跑去她插队的地方找大队部。 宋诗筠人傻了！ 她闯下的祸，好像只能找京城那边帮忙。 白苏娘家这屋院子外，这会儿聚了不少社员和知青在围观。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宋诗筠崩溃了！ 她哇的一声哭，不顾披头散发跑出了院子。 宋诗筠羞愧的跑走了！ 围观看热闹的人赶着去药坊上工，也散去了。 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尹华采才知道自己干过的事情有多丢人，他昨晚竟然借着酒劲，在秦炎越面前坦露了心迹。 坦露了他对白苏同志有好感的心迹。 这下就算他和秦炎越是亲戚，他也不会愿意帮自己。 院子里安静下来，尹华采才发觉他在女同志面前很狼狈，是从来没有过的狼狈。 他想跟白苏解释一下，他真的没碰过宋诗筠，是宋诗筠自己爬了他的床，他是被诬陷的。 “白苏同志……” 他刚开口，秦炎越一把牵上白苏：“我送你去药坊上班。” “秦书记，你放手！” 周学民和女婿周长卿还在看着，白苏压低声音说话，想挣开他的手。 秦炎越语声低沉回应一句：“长卿和周学民，都知道你是我对象。” 秦炎越二话不说牵上白苏，还故意从尹华采脚边绕过，用居高临下的眼神微睨了他一眼。 在周学民看来，他的眼神里暗含轻蔑之意。 在讥讽尹华采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可怜的尹华采还以为，他这个下场是因为沾惹了宋诗筠，秦炎越又跟白苏同志在处对象，所以不愿意再帮他了。 其实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尹华采当初纵容前妻举报尹教授，害得尹教授被下放，还不管不问，为了保全自己落井下石。 那会儿，他就已经是秦家的眼中钉了。 偏他知道京城政策有松动，还好死不死跑来和平大队丢人现眼，所以他战友才将他喊来了这儿，所以才有了尹华采现在的结局。 尹华采以为是沾染上宋诗筠倒霉，却不知道没有宋诗筠还有李诗筠刘诗筠。 总之从他觊觎白苏同志，害了尹教授爷孙下放还敢跑来烦他们，他的玩伴秦炎越，弄了个瓮，等着尹华采钻进来。 当然，也是他糊涂和荒唐，浑然不觉被宋家算计了，还敢拿着制片厂挑选演员的事儿跟宋诗筠做交易，这就加快了他坠落深渊的命运。 “尹华采同志，你好好接受组织审查吧！” 周制片决定手把手提拔尹凡，将尹华采赶回京城的时候，秦炎越跟白苏一起走出了她娘家的院子。 白苏其实在感情上受过创伤，上辈子她之所以熬到大龄剩女的年纪还没有结婚，是因为被渣男伤害过。 她来的那个世界渣男太多了！ 偏她又是招惹渣男的那种体质。 所以她对那种是个女人都贴上去，像种马一样发情的男人，有心理阴影。 她知道秦炎越不会是这种人，但看到宋诗筠衣衫不整从屋里跑出来，倒在秦炎越脚下时，她还是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发白。 特别是周长卿说她娘家这屋有动静，晚上听到了宋诗筠的哭声，她就不由得胡思乱想了。 现在事情搞清楚了，跟秦炎越压根没关系，白苏狠狠吁了一口气。 第266章 秦书记这个款式对她胃口 平心而论，宋诗筠长得挺好看的。 她和荷花的长相，各有各的特色。 只是荷花毕竟是和平大队土生土长的，的确京城来的宋诗筠，穿衣打扮更洋气一些。 搁在哪儿，宋诗筠都算是跟赵清柔一个级别的美人。 对男人没什么信心的白苏，知道秦炎越不会胡来，还是会害怕他行将踏错，中了宋诗筠的算计。 虽然要是真被算计了，也不应该怪罪到秦炎越头上。 但如果秦炎越能轻易被这样一个女人算计，白苏多少会失望。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秦炎越跟她处对象，自动跟别的女人有边界感，这让白苏很安心。 两人往药坊的方向走，白苏侧头问：“你什么时候回县城？” “赶我走？” 秦炎越低沉的声音透着些许不悦，还有些委屈。 “我得在和平大队陪周学民两天，配合红星电影厂宣传药坊，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谁赶你走了？” 秦炎越同志还记得跟她的约法三章，从娘家那屋走出来，他松开了她的手，只陪着她一起往药坊走。 他只要不处处宣示主权，将自己和他处对象的事儿宣扬得到处都是，白苏不反对他留在和平大队。 白苏说不是要赶他走，秦炎越给了她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颇为傲气翘起了唇角在笑。 白苏问他：“宋诗筠到底怎么回事？” “脑子有缺，不检点，昨晚周学民给我看剧本，她跑来让我帮着拎洗澡水。” 秦炎越告诉白苏：“我将她拎着丢出门了。” “她很想拍电影，不甘心之前尹华采答应她的角色没了，就趁着尹华采醉酒，钻了人家的被窝。” 秦炎越冷哼一声：“京城宋家的孙女，也不过如此，爱慕虚荣钻牛角尖，尹华采都能做她爹了，她以前跟尹凡有那么点意思，亏她下得去手。” “我姨父以前觉得她知书达理，人还乖巧，就同意她跟尹凡的事儿，没想到是这么个玩意。” 宋诗筠干出的事情，出人意料。 她要拍电影，以宋家的地位，应该有的是机会，慢慢来从小角色做起，她的长相其实不难出头。 哪成想被荷花挤下去，为了保住角色生出了可怕的念头。 这让白苏的三观坍塌了一地。 白苏一阵无语：“秦书记，你还挺受小姑娘欢迎的。” “白苏同志，是你挺受人欢迎，尹华采昨晚醉酒了，要我帮着牵线跟你深入交流。” 秦炎越声音里透着冷意：“他眼盲心瞎，这是他应有的下场。” 白苏当然也知道，尹华采和宋诗筠闹成这样，其中有秦炎越的手笔。 不过，她一向喜欢腹黑的人。 当初就是看中了贺岩腹黑，且重情重义，才让梨花嫁给他。 白苏不喜欢那种满腔正义，实则是非不分的男人，秦书记这样的款式，还挺对她胃口的。 “我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呢！” 白苏迸出一句，收到了秦炎越同志威胁的眼神。 她忙改口：“被尹华采瞧上了，我觉得挺晦气。” 都走到石桥这儿了，秦炎越还没有止步的打算，白苏用眼神示意她，药坊这会儿人多，药田里还有人在忙。 连小姑娘都千方百计勾引他，这个女人倒是喜欢将他往外推？ 谁让他非她不可呢！ 秦炎越无奈：“我来找尹凡，周学民应该要见他，找他商量拍电影的事儿。” “白妹子！” 刘芳芳最近要出嫁了，冬香婶子既要熟悉药坊的工作，又要忙着她出嫁的事宜。 所以，上工来晚了些。 她都急得要死了，生怕迟到，走在前面的白苏和秦炎越还慢腾腾往前挪。 冬香婶子作为知情人，对白苏和秦炎越的事情守口如瓶。 她本来想抄近路，快点赶到药坊。 结果她选的这条路，也没有岔路，只能等过了石桥，穿过田埂抄近道。 然而，白苏和秦炎越就站在桥上说话。 冬香婶子刚在药坊上了几天班，总不能迟到吧？ 不得已的情况下，硬着头皮喊了白苏一声。 白苏听到背后有人在喊，扭过头见是冬香婶子，一时很窘迫。 也猜到徐冬香同志跟了一路，不好扰了她和秦炎越。 看她着急的样子，应该是怕上工迟到。 “秦书记，你去照相馆找尹凡吧！” 白苏忙朝冬香婶子招了招手：“徐冬香同志，我跟你一起去药坊上班。” “好咧！” 徐冬香忙小跑着过来，朝秦炎越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迈步跟着白苏往药坊走。 白苏问她：“芳芳出嫁的事儿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弄好了，他们后天结婚，一早来我家接亲。” 徐冬香邀请白苏：“你是芳芳和我女婿的媒人，他说要带谢媒礼，接你去县城吃他们的喜宴。” “妹子，我明后天还得请个假。” 结婚是人生大事，冬香婶子干活踏实，已经能接手收药材的活儿。 白苏答应她：“好，我让清柔帮你顶两天……” 长丰公社一带有个习俗，谢媒礼要送猪头，只是这几年日子并不宽裕，谢媒礼也就减了分量，随便称两斤肉意思一下，拎上门算是谢媒礼。 刘芳芳去过几次县城，照顾起自己婆婆来绝不含糊，端茶倒水洗脏衣服，给换被褥什么，啥活儿都干。 杜家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 杜德海兄弟觉得谢媒礼不能省，杜长庚就通过贺岩，找了在食品厂的袁胖子，弄了一个猪头做谢媒礼。 除了猪头，他还带了云片糕，糖果，还有酒上门。 可以说，他将礼节做得足足的。 接亲这天杜家来到和平大队，先跑来贺家送了谢媒礼。 揭开红布盖着的箩筐，下面是一整个猪头，着实让大队的人羡慕上了。 “给人做个媒，还收人家一个大猪头，亏她干得出来。” 眼红极了的苗翠凤，跟着瞧热闹的混在人堆里说闲话。 哪有做喜事时，嘴巴乱喷的？ 队上社员们怕被连累，离苗翠凤远远的。 被人嫌弃上了，苗翠凤呸一声：“一个猪头有什么不了起，一会儿我女婿来接亲，要给我家送半扇猪。” 第267章 打蛇打七寸 陆春丫没嫁成杜长庚，非要争一口气，将送亲结婚的日子，跟刘芳芳出嫁定在同一天，要跟她比气派。 杜长庚准备的谢媒礼，就将她家给比了下去，并且杜家接亲还来得挺早的。 所以酸得不行的苗翠凤，只能跑出来说风凉话。 “真的，你家女婿来接亲，还送半扇猪？” “那春丫真是嫁了个好人家。” 和平大队社员们的日子虽然好过了些，谁也不能说自家不缺肉吃，杜长庚送的谢媒礼大猪头，已经让他们馋得流口水，听说春丫嫁的那户人家接亲还送半扇猪，自然要跟去看热闹。 陆春丫嫁的人家来接亲，都一窝蜂围上去，追在车后探头探脑的。 等白苏接了谢媒礼，陪着杜长庚到刘家接完亲，食品厂的小货车要往县城的方向开，井旁却被堵上了，乌泱围了一圈人。 白苏听到了喧闹声，还听到隐约传来的哭声。 宋诗筠跟尹华采那事儿闹的，周学民已经让尹华采收拾东西滚回京城去了，让尹凡正式接手电影的拍摄工作，京城没有派人来之前，周学民会手把手教他，指导他拍电影。 尹华采走了，宋诗筠鸡飞蛋打，一定不服气。 毕竟她的丑事，被那么多社员同志看见了。 然后，听说她跟一起下乡插队的知青关系处得不好，别想不通又跑来他们大队闹了。 今天刘芳芳和杜长庚结婚，要是有人寻死觅活，简直太晦气了。 再说了，宋诗筠再讨厌，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白苏跳下车，往井旁方向跑。 等挤开人群，看到滚在地上的两个人，白苏狠狠松了口气。 不是她以为的宋诗筠，在地上滚的人是苗翠凤还有陆老婆子。 “天杀的，仗势欺人啊，大家给评评理。” “强盗把我们家的东西全抢走了，我不活了……” 苗翠凤和陆老婆子不顾脸面在地上打滚，井旁的路上泼水了，泥灰跟水交混，她们滚在地身上沾着湿湿的泥巴，样子别提有多滑稽。 陆老大丢不起这个脸，跟陆大军，还有苗翠凤娘家兄弟在劝她们婆媳。 见李向阳妈也在瞧热闹，白苏扯了扯她的衣摆：“怎么回事儿？” “之前县城那个副厂长的老婆来陆家商议订亲，是带了三转一响的，那几样东西虽然是旧的，好歹也凑齐活了，你婆婆和苗翠凤一直以为，那几样东西是送给她们家的。” “人家临时改了主意，不肯给一百八十八元钱彩礼，只出了八十八，她们也咬牙也答应了。” “今天她女婿来接亲，苗翠凤见小杜同志给你送的谢媒礼是猪头，还吹牛皮说她女婿来接亲，要送半扇猪。” “结果你猜怎么着？” 李向阳妈凑到白苏耳边小声嘀咕：“来接亲半扇猪没有，一斤猪肉没带，还将之前下定搬来的那套旧三转一响，全给拉上车拖走了。” “苗翠凤和你婆婆不肯啊，就追了一路，扒在车沿上滚下来，干脆赖地上不起来了。” 非得跟人攀比一天接亲结婚，脸都丢尽了。 杜长庚家接亲，可没有全搬走之前送的三转一响，只拿走一个缝纫机、收音机和手表，那辆自行车杜长庚同志说留着给刘良才骑，因为他去镇上上学没有自行车，走路不方便。 并且，刘家将女儿嫁去县城，实实在在收了一百八十八元钱彩礼。 杜长庚来接亲，还带了不少鸡蛋糕，糖果，吃食，还有烟酒。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要不是冲着三转一响，陆家婆媳哪儿舍得将陆春丫嫁给一个傻子。 这下人接走了，东西也没留下，来接亲的人跟强盗似的，看见这几样东西就抢着搬上车，连个说理的地儿也没有，对方还财大势大。 春丫上车的时候，哭得嗓子都哑了。 苗翠凤亲眼看到，她家春丫一哭，那个傻子啪的一下甩她一巴掌，将她打哭了。 可以说这是想攀高枝，结果鸡飞蛋打了，还被大队的人看尽笑话。 苗老大这个当舅舅的，也嫌丢人。 见白苏来了，他求助的开口：“白大夫，你看这？” 白苏才不想管这摊破事。 但是，现在苗翠凤婆媳躺在井边打滚拦住去路，阻了杜长庚接亲，别回头误了良辰吉时。 “把她们俩拖回去吧，别丢人现眼了。” 这话，白苏是冲苗老大，还有陆大军父子说的。 结果陆老婆子听到，趴地上还来劲了：“不行，刘芳芳想嫁去县城打这儿过，得给我们家红包，不给不让过。” 这是什么奇葩？ 搞了半天，这是被自己亲家算计了，躺在路上也不让刘芳芳嫁去县城。 得到消息赶来的戚支书和李志强，不耐烦冲陆大军父子道：“赶快把人拉走，你们家这样像什么话。” “戚支书，大队长，我妈和媳妇不听劝。” 陆老大一脸懦弱无能。 陆大军也摊手耍赖：“我也没办法。” 其实白苏是知道的，陆家婆媳还挺怕陆大军父子的，如果他们铁了心拉人，两人也不敢再丢人现眼闹腾。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 将陆春丫嫁给一个傻子，陆大军父子亏大了，除了得到八十八元钱彩礼，一根毛也没有捞到。 看着刘家的女儿嫁这么好，他们眼红了。 不能只有他们一家倒霉，除非能捞点钱，所以他们父子铁了心让苗翠凤和陆老婆子丢人现眼。 这还讹诈上了？ 白苏冷笑，要跟他们掰扯掰扯。 今天也要赶回县城的秦炎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白苏身后。 他冷声开口：“送公安！” “对，对，队上的路是集体财产，你们拦在路上，就是占用集体的地方闹事儿。” 戚支书见还惊动了秦书记，气得拉下脸：“你们帮忙将人绑了，我给她们送去公社，报公安。” “凭什么要报公安，不能这么一点事儿报公安吧？” 装老实的陆老大，这会儿急了。 白苏不得不提醒一下他，他还有把柄在自己手上。 毕竟，打蛇要打七寸嘛！ 第268章 婚宴出事了 了解这一家子奇葩，白苏知道陆老大还是有话语权的。 “可不止这一点事，你还有份保证书在我这儿，正好一起送去报公安。” 陆老大仿佛被命运狠狠掐住咽喉，顿时哑了声。 他脸憋得青紫，冲苗翠凤婆媳吼：“你们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都给我滚回去！” 被自家男人吼了，苗翠凤只得从地上爬起来。 陆老婆子其实也早想爬起来，社员同志将大队干部们喊来了，她就想爬起来，看到秦炎越从车上走下来，站在了白苏身边，她更想爬起来。 只是她都在地上打滚了，不管怎么样都得倚老卖老撑下去。 现在苗翠凤爬起来了，白苏又想将他儿子送去报公安，生怕家里再出一个劳改的，或者白苏翻旧账，要将她送去劳改。 她不敢闹了，也磨磨蹭蹭爬起来。 恨恨瞪了白苏一眼，她垂头丧气跟在陆大军父子身后走了。 结婚被人拦路挺晦气的。 井旁的人散开，杜长庚和刘芳芳一家都感激的看着白苏。 杜长庚还跑下车跟秦炎越打招呼：“秦叔，我今天结婚，请您赏脸去我家吃个饭吧？” “嗯！” 杜长庚喊秦叔，比喊秦书记让他更受用。 因为他记得杜长庚是喊白苏婶子的。 秦炎越点头：“白苏同志坐我的车。” 杜长庚是个机灵的，他没想到秦炎越会答应去喝他的喜酒，有秦书记这种贵客临门，刚刚被人拦路的小风波算什么。 “好咧，那我跟我媳妇儿，等你和白婶子来。” 上了秦炎越的车，白苏一直看着他。 秦炎越嗯一声：“白苏同志，看够了没有？” 他低沉的声音，让人听得酥酥麻麻的。 白苏觉得他是故意的。 刘芳芳和杜长庚结婚的事儿，秦炎越一定是知道，所以才借着商量拍电影陪周学民，留在和平大队。 她这个媒人，一定要参加杜长庚和刘芳芳的婚宴。 所以秦书记如愿以偿将她载着一路去县城。 白苏倒是不反感他这样的明谋，以及他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势，这种攻势显得那么热烈奔放，难得撩人手段不错的秦书记，其实还是一个纯情的男人。 秦炎越一开始表明心迹时，白苏还觉得以他的性子，处对象定然沉闷无趣。 这个男人总是出乎意料，让她一次一次刷新对他的认知。 杜长庚家离食品厂挺近的，就在食品厂对面那条巷子里。 他和刘芳芳喜结连理，食品厂家属院那儿，林副厂长的傻儿子也在娶陆春丫。 所以等秦炎越载着白苏赶到县城，街上还挺热闹的。 去林副厂长家喝喜酒的人多，来杜家喝喜酒的人也不少。 杜家屋里摆不下那么多桌椅，就将桌子从巷子里一路摆到街上。 白苏和秦炎越的车子一停下，杜德海亲自迎上来。 “秦书记，白苏同志，欢迎你们来参加长庚和芳芳的喜宴。” 杜德海说了蓬荜增辉这种话，就将白苏和秦炎越引到正席上。 作为杜长庚的好兄弟，贺岩也在婚宴上帮忙。 白苏和秦炎越一起来了，这个快当爹的男人痞笑了一下，跑过来搭话。 “妈，秦叔，你们来了！” 白苏和秦炎越一起出现，本来就挺打眼的，贺岩这么一喊，婚宴上所有的视线都往这儿看。 “秦书记来了！” “哪个秦书记？” “县委的那个秦书记，从京城调来咱们县的。” “这位秦书记长得可真俊，不像咱们这个小地方的人。” “跟秦书记在一起那个女同志是谁，长得挺好看，你们听到没有，贺岩刚才喊她妈？” 秦炎越刚从京城来县城那会儿，因为长相太出众家世又好，不少人拐弯抹角打听他有没有结婚，想给他做媒。 秦炎越这人性子冷硬，凭他的冷脸硬是吓退了那些想给他做媒的。 今天来杜家喝喜酒的客人，好多是食品厂员工，听到贺岩喊白苏妈，然后她又一直跟秦炎越在一起，所以猜测什么的都有。 她一不小心，成了婚宴上的焦点。 白苏都觉得自己要抢了刘芳芳和杜长庚这对新人的风头了。 还好郑同和走过来跟她和秦炎越说话，替她解了围。 郑同和出现在杜长庚和刘芳芳婚宴上，秦炎越扬了扬眉：“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应该在食品厂家属院喝喜酒。” “我让袁花花同志先过去了。” 郑同和一脸无奈：“一会儿这边致完词，我再赶去那边喝杯喜酒。” “林忠义现在风头盛着。” 郑同和压低声音跟秦炎越说话：“从他大舅子调来省城工作，他的眼睛快长到天上去了，已经不将我这个厂长放在眼里。 “前头那个买来的媳妇，说是病倒了，我猜是被他那个傻儿子给打死的。” 郑同和叹气：“以前林忠义的大舅子还在西北那边吃沙子，她那个彪悍的媳妇就敢纵着傻儿子打死人，这会儿他有人撑腰，不知道新娶的儿媳妇能折腾多长时间。” 白苏听得心惊肉跳！ 苗翠凤婆媳一开始还以为嫁了个好人家，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家。 严伟才一直住在家属院，应该知道林家的情况吧，但是他还促成了这桩婚事。 严伟才为了保住自己车间主任的位置，将陆春往火坑里推，这让白苏脊背生寒。 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的是，陆大军在食品厂做临时工，应该知道林副厂长家的情况，但他选择沉默不语，做了严伟才的帮凶。 陆大军还想着攀上了林副厂长一家，有机会转正式工的吧？ 对自己亲妹妹都能这样，他之前要卖梨花有什么稀奇的？ 这人骨子里冷漠得可怕，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别人。 听了郑同和说林副厂长家的事儿，白苏无比庆幸，跟那一家子奇葩翻了脸，并且在他们缠上来时干脆利落拒绝了，这才能换得一家人的清静，换得梨花姐妹几个能嫁得称心如意。 郑同和在这儿跟秦炎越说着话，等着上席。 一个圆脸的姑娘闯进婚宴，急匆匆找了来，瞧见在跟秦炎越说话的郑同和，眼前一亮。 “郑厂长，你让我好找。” 圆脸姑娘催促他：“袁主任让我来找你，让你快点去一趟林家。” 杜家这儿还等着他致词呢！ 郑同和问：“发生什么了？” 第269章 女人，不许胡思乱想 “林家打起来了，他们家新娶的那个媳妇儿一直哭，说哪有她结婚，不让娘家人跟着来县城的，她说她太丢脸了，林家人不给她面子。” “林副厂长的老婆觉得结婚哭不吉利，娶了个丧门星，就纵着他傻儿子打人，这会儿将新娘子都打出血了。” “林家那边这会儿乱成一团，好好的婚宴见血了！” “袁主任也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了，让我来找你过去。” 圆脸姑娘说着林副厂长家的事儿，神情还挺着急的，就差没拉郑同和了。 秦炎越眼神闪了闪，像是有什么心思悄然划过，但又巧妙将情绪隐藏了起来。 他冲郑同和道：“你过去吧，这边我帮你致词。” “好，回头咱们再说事儿。” 郑同和丢下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跟着圆脸姑娘走了。 秦炎越问白苏：“你要帮她吗？” 陆春丫又蠢又坏，但她的愚蠢浮于表面，没有像陆大军那么阴险，白苏其实也不愿意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流逝了。 但是，她以什么立场去帮陆春丫呢？ 严伟才想保住自己车间主任的位置，陆大军想借着林副厂长家的关系转正式工。 她要是插手帮陆春丫脱离苦海，陆家那一家子奇葩，还有严伟才和陆秋霜这对夫妻，还要怨恨她呢！ 再说，也不会有人听她的。 最主要的是，林副厂长这么张扬，郑同和都没将人家怎么样。 那就证明，林副厂长背后的靠山不简单。 他和秦炎越一时还动不了，所以才会静看着事态发展。 “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白苏想了想：“为了不显得我特别狠心，我会提醒一下苗翠凤，算是我对那家人最后的善良了。” 秦炎越最欣赏白苏的地方就是，他战友的妹妹从来不懦弱，也十分有主见，不会没有原则的心软，但又保持着心里的底线和善良。 这样干脆利落的性子，跟他之间很投契。 他不喜欢那种柔弱得一直需要他保护的人，他喜欢的女人本身就要有十分美好的品质和性格，然后他的出手不能一直雪中送炭，而是在锦上添花。 他喜欢这种，外表长得像小女人，内心却极坚韧的女人。 马上要开宴了，到了郑同和致词的时候。 秦炎越伸手在白苏手臂上轻拍了一下：“我先去致词，一会儿在杜家喝完喜宴，你跟我回县委大院，菊姨说想你了，想见见你。” “秦书记，是她想见我，还是你想见我？” 白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鬼使神差就想逗逗他。 这也算是对他猛烈攻势的一种反击。 当然，她说这话时，是压低声音说的，踮起脚尖往他耳边凑了凑，咬着他的耳朵说话。 喜宴周围很喧闹，这会儿大家被新娘子和新郎官吸引了视线，不会有人发现。 秦炎越撩拨白苏的时候，这个女人一直给他白眼。 这会儿被她反撩了一下，秦书记的喉节剧烈地滚动，他甚至有冲动将这个使坏的女人，狠狠教训一番，让她知道自己不好惹。 但这么多人，秦炎越同志只能努力克制自己。 他用眼神死死盯着她，心思像跑马一样奔放，回应她的声音低沉且沙哑。 “白苏同志，我一直想见你！” “每天都想……” 凑近她耳边说完这句话，秦炎越视线凝在她脸上，凝在她色泽鲜嫩的唇上，狠狠滚动一下喉结才移开视线，朝着杜长庚和刘芳芳走去。 白苏于是就觉得，秦炎越在上头致词讲话时，也跟刚刚凑在她耳边说话时那样，声音低沉悦耳。 她站在人群中，视线凝在说话的男人身上。 察觉到白苏一直在看他，秦炎越心情颇好，一向不爱在人前展露笑容，很严肃的秦书记，这次致词时脸上带着微笑。 给杜长庚和刘芳芳送祝福时，秦炎越视线越过人群，一直在看白苏。 作为白苏和秦炎越关系的知情人，杜长庚无奈看向他兄弟贺岩，明明他跟芳芳结婚，结果他和他媳妇儿却是在吃秦叔和白婶子撒的狗粮。 贺岩是最希望白苏幸福的人。 他秦叔对自己妈这么上心，贺岩自然是高兴的。 还以为他秦叔在感情方面是块木头，过年那会儿表明心意后，对自己丈母娘还追得挺紧的。 比起梨花的担心，贺岩倒是想得开。 他妈和秦书记身份有些差距又怎样，他们这几个女婿会努力的，让自己妈不会在秦叔面前矮一截。 再说了，只要他妈能高兴，处个对象算什么。 最后没成吧，他妈也高兴了。 没有了秦叔，他和周长卿也能养着自己丈母娘。 多一个秦叔锦上添花，没有了秦叔，他妈也还有几个女婿孝顺，总归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就算白苏当初同意他和梨花处对象结婚一样，只要白苏想尝试的事情，贺岩这个女婿倾尽全力，也会去支持白苏。 贺岩回给杜长庚一个眼神，我妈高兴，你小子给我受着…… 比起食品厂家属院的鸡飞狗跳，杜长庚和刘芳芳的婚礼办得很体面。 参加完婚宴，白苏打算看完菊姨回和平大队。 跟着秦炎越一到县委大院，菊姨看见她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小苏同志，你来了啊！” 菊姨在撮合白苏和秦炎越这方面，简直乐此不疲，不遗余力，给白苏沏了茶，端了点心吃食上来招待她。 菊姨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想到了给秦炎越和白苏制造机会的法子。 “让炎越陪着你，我去买菜，你来了我给你弄点好吃的。” 白苏还要跟菊姨说，一会儿要赶回和平大队。 菊姨压根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拎上篮子麻利的出门，溜得比兔子还快。 白苏无奈摊手，气氛一时凝滞了。 秦炎越招呼白苏：“白苏同志，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不会不对劲？ 秦炎越这是要喊她进书房独处吗？ “想什么呢？” 秦炎越伸手在她额上碰了一下，低笑失声：“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第270章 媳妇儿你来管账吧 秦炎越的神态里，夹杂着揶揄的笑意。 白苏一恼之下站起身：“我什么都没想，秦书记要说什么。” 秦炎越不再惹她，引着她往书房的方向走。 等白苏进了书房，秦炎越掩上门的时候还一本正经。 将门关上，他和白苏独处在书房这个小空间，秦炎越伸手环住她的肩，将下颚抵在她头上蹭了蹭。 他在她头顶上方低沉地开口：“白苏同志，我想了！” “你那会儿使坏问菊姨想见你，还是我想见你，我就想说一直是我想见你，给杜长庚和刘芳芳结婚致词时，你看着我眼睛里有光，我很想像现在这样，将你抱在怀里。” 秦炎越低沉的喟叹一声：“白苏，你惹到我了！” 为了让白苏知道，用那样的眼神看一个男同志，是有危险的。 将她揽在怀里的秦炎越手抬起来，捧住她的脸，然后俯身低下头，在她的鼻子上轻啄了一下。 她和他在书房独处着，气氛又烘托到了极致。 秦炎越将她搂在怀里，听着他心跳如雷的声音，白苏被那种强烈的荷尔蒙气息笼罩着。 粗粝的指腹摩挲她的脸，随着秦炎越低头俯身的动作，白苏心尖都在发颤。 这是一种令人极致的愉悦，愉悦得只想沉溺其中。 白苏抗拒的力气都没有，睫毛轻颤着闭上了眼睛。 结果却是，捧着她脸的人在她鼻子上轻碰一下，马上又放开了，甚至只擦着她的唇畔而过，连嘴边都没有沾到。 就这样，秦书记还心虚了！ 白苏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脸颊在发烫，这次不仅是耳根红了，连带着脸侧也涨红了。 秦书记这么纯情的吗？ 他明明长得一张硬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 这样的反差萌，让白苏起了狭促的心思。 趁着俯身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抽离，白苏伸手绕上他的脖子，拉着他的后颈往下一带，在秦炎越同志震惊的眼神中，白苏踮起脚尖啃了上去。 秦炎越这种开窍很晚的男人，其实是容易一下被点燃的。 白苏的举动无异于将火折子丢在浇了油的柴火上，嘭的一声，秦炎越的隐忍克制被挑战后，彻底燃烧了。 他近乎蛮横地反客为主！ 白苏累得气喘吁吁，无处着力，扯住他的衣襟才没有滑落。 秦书记仿佛打开了美妙的大门，揽住白苏的腰还要继续，白苏手抵在他唇上。 “停，停！” 白苏绯红着脸抗议：“秦炎越同志，你太危险了。” 知道自己做得太过火了，秦同志只能隐忍克制住起伏的情绪，他搂着白苏平息了好一会儿，这才将抵在她头上的下颚移开。 “这位女同志，你挺甜的！” 终于平息了情绪，秦炎越替她拢了拢散开的鬓发：“嗯，我下次还要试试？” 白苏：“……” 秦炎越身上释放的荷尔蒙气息太强烈了，白苏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被蛊惑了，沉迷进去。 这会儿理智回笼，慢慢清醒，她挺难为情的。 怕这人再说些撩人的话，白苏推他一下：“你刚刚要跟我商量什么事儿？” 秦炎越喊白苏进书房，其实是有东西要给她。 结果他像个毛头小伙的样子，一点也沉不住气。 他不觉得自己克制力下降了。 是白苏同志太会勾人！ 尝过那种美妙的滋味，他不想停下来，只想快点将这个女人娶回家，好让她完完整整属于自己。 “我有东西要给你。” 秦炎越拉开书房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交到白苏手上。 白苏打开信封，抽出来看到一个存折。 打开存折，看清楚数字后面有四个零，白苏僵住了。 写着秦炎越名字的存折，竟然足足有二万元的存款。 在她来的那个地方，这点钱不算什么。 但是这个时代，有两万元钱，是妥妥的富豪了，顶顶有钱的大佬。 毕竟现在还是七十年代末，工资顶天了也是几十元钱，还没有进入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而秦炎越同志已经富得流油，比别人早一步成了万元户。 看到这个可观的数字，白苏感叹：“秦书记，你太有钱了！” “你收着！” 不等白苏反应过来，秦炎越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叠钱票。 用橡皮筋扎着一摞的大团结，有几十张，还有一些面额小的毛票，以及粮票布票什么的。 这些交到白苏手里，秦炎越还一脸歉意：“之前攒工业票给你买了相机，只剩下粮票布票了，回头你要买什么，我攒了票跟郑同和换。” 照相机果然是秦炎越拿钱票买的，贺岩当时将相机拿回来，白苏就隐约觉得不对。 如果是县委的奖励，应该通过长丰公社那儿奖励下来。 相机却是贺岩直接送到她手上的。 白苏这才留了个心眼，将相机交给尹凡，办了大队的照相馆。 尹凡是秦炎越的亲戚，相机交到他手上保管，最妥当不过，开的照相馆还能为大队创收。 也得亏白苏是见过钱的人，不然换一个女人，被秦书记一张存折和一叠钱票砸下来，要被砸晕了。 白苏只拿着存折和钱票过了过手瘾，递还给他。 “秦书记，你不怕我拿了你的存折和钱票跑了？” 白苏要真贪图他的钱财才好，她拿着存折和钱票过一下手瘾，又将这些还给他，这才让秦炎越觉得头疼。 “我问过贺岩和郑同和，他们说家里是媳妇儿管账。” “可我和你还在处对象啊，处对象也不一定最后能成。” 白苏坚持将存折和钱票塞回给他，还语重心长道：“秦书记，不是我说你，你得长点心啊，你才跟我处对象，就将家底掏出来给我，万一我拿着存折和钱票跑路了怎么办？” “万一我答应跟你处对象，只是贪图你的钱财呢？” 白苏本来就说，先处个对象不结婚那种。 秦炎越这才想着，将自己的一部分财产交到白苏手上，这样等于确认了关系。 以后这个女人想反悔都不成。 听到白苏反过来教训他，秦炎越简直拿她没办法：“没有掏空家底。” 第271章 经受住考验的儿媳妇 “京城还有一个存折。” 秦炎越告诉白苏：“那边有两个铺子，几套房子，以后去了京城我交给你。” 白苏：“……” 京城有房子，还是几套？ 还有商铺？ 这是什么钻石王老五，白富美？ 白苏觉得她要经受不住诱惑了。 在彻底沉迷进欲望的深渊前，白苏挡住他推过来的牛皮纸封：“菊姨买菜回来了，我帮她做饭。” 秦炎越和菊姨的意思，要白苏留宿在县委大院。 白苏却觉得和平大队和县城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次跟上回过年不一样，她独自一人留宿在县委大院不合适，哪怕是她跟菊姨睡一个屋，也难免招人闲话。 再说了，接到那么多订单，和平大队药坊很忙。 白苏执意要回去，秦炎越只得安排早点吃晚饭，趁天黑前让赵铭送她回和平大队。 秦书记不舍的将白苏送上车，还给她装一大兜吃的。 他送完人回屋，听到菊姨在叽里咕噜跟京城那边煲电话粥。 “走了，炎越真没用，留不住人家女同志。” “存折给了没？这事儿我不知道啊！” 菊姨冲电话那头道：“嫂子，那一会儿等炎越回来，我问问他。” 菊姨说得太投入了，秦炎越站在她身后都不知道。 “不用问了，我跟她说。” 秦炎越接过菊姨手上的话筒：“倪漫珍同志，你不心疼电话费，我还得攒钱娶媳妇儿。” “拉倒吧，你连个女同志都留不住。” 电话那头，秦炎越的母亲倪漫珍轻嗤一声：“我猜你的存折没送出去？” “嗯！倪漫珍同志，你猜对了。” 秦炎越一脸无奈：“她不是一般的女同志，我早说了，她不图咱们家钱财，你教的法子压根不管用。” “那就是人家女同志，还没有决定跟你过日子，才不好收下你的存折。” 倪漫珍跟秦炎越他爹不一样，得知儿子处的对象，是生过五个女儿的孩子妈，直接给吓到了。 是秦炎越寄了相片和信回去，这才打消了她的疑虑。 她在秦炎越认真写的信里，了解过白苏，也看到了自己儿子的成长，做好了承担家庭责任的勇气。 还有人家女同志虽然是有五个女儿的母亲，看着一点也不显老。 感觉跟她儿子站在一块儿，还挺相配的。 特别是在报纸上，看到白苏建药坊的事迹，多愁善感的倪漫珍同志，被她坚韧不屈努力向上的精神给打动了。 跟秦炎越通了几次电话后，在心里接受了白苏这个儿媳妇。 让秦炎越将存折交给白苏，的确是在替自己儿子支招，其实也有私心，那就是想用这张存折试探一下白苏。 结果这个女同志，完全能经受住她的考验。 不是那种攀附男同志，想通过婚姻改变命运的女人。 有过留洋经历的倪漫珍，很欣赏白苏这种独立的女性。 小儿子光长得凑合，却拿不下人家女同志，倪漫珍替他急了：“炎越啊，找媳妇儿的事情，看来还得你妈出马。” “别，倪漫珍同志，你还是在京城陪着你的丈夫，别乱掺和我的事情，别回头把你儿媳妇吓跑了。” 倪漫珍同志大有他拿不下人，她要杀过来的架势，将秦炎越给吓怕了。 他忙一口拒绝了自己妈，让她别瞎掺和他跟白苏的事儿。 他态度如此坚决，倪漫珍在电话那头妥协了：“那你加把劲儿，周学民媳妇生几个娃了，你还没结婚，说出去我都丢人现眼。” “你要是再拿不下我儿媳妇，我就丢下你爸这个糟老头子，来跟你菊姨搭个伴儿。” “倪漫珍同志，真不用了，好好在京城呆着，陪你的糟老头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秦炎越总算说服了倪漫珍同志。 他战友妹妹本来对跟他处对象的事儿有顾虑，是他不要脸皮贴上去，霸王硬上弓。 又是装醉又是装病的，好不容易两人之间有了进展。 白苏同志还大胆的亲了他。 秦炎越用指腹摩娑一下被啃咬过的嘴唇，觉得他的白苏同志属狗，一言不合就往他嘴上乱啃，被她啃过的地方，还有轻微的刺痛。 这种刺痛感让他觉得战栗，还让他觉得心尖甜丝丝的。 这个时候，倪漫珍同志不宜插手。 她突然跑过来，会吓到人家女同志的…… 食品厂一天有两户人家结婚，还打起了擂台，郑同和忙得够呛。 答应了杜德海要给新人致词，结果被林家这边搅和了。 人家杜长庚和刘芳芳结婚，喜气洋洋的，林家这边结婚，又哭又闹地折腾人。 郑同和去劝架，还没落到一个好，被林家的傻儿子抓了几下，还推得摔一跤，脸都跌肿了。 袁花花气得酒席都不吃了，拉着郑同和回家。 给他擦过白苏送的消肿散淤药膏，临睡前郑同和脸上的肿是消下去了，还残留着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袁花花继续给他抹药油：“老郑，这次是我连累你了，早知道劝架会把你劝成这样，我死也不管林家的事儿，让他们家闹去。” “别这么说，你哪能猜到林家的傻儿子会发癫？” 袁花花给他擦完药油，郑同和握着袁花花的手：“你是厂里的妇女主任，林家傻儿子结婚这天，就将新媳妇打成那样，你也不能当作看不到。” 袁花花还是心疼：“下回我真不能管了，免得连累你。” “那个新媳妇也是，结婚一直哭，这下惹恼了那个傻子。” 袁花花呸一声：“下回他们家再闹，咱们直接报公安，今天是看他们家大喜的日子，才不好跟人计较。” “人都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傻子将你打成这样，姓林的还怨你管得宽，下次咱们不管了，让公安管他们家的事儿。” 郑同和觉得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儿怕是公安也不好管。 人家林副厂长夫人的哥哥，现在是省城干部，公安那边多少也会卖几分面子吧？ 为了安慰心疼他的袁花花，郑同和接话：“好，下次咱们报公安。” 第272章 你不帮我太冷血了 “说起来，也是他们家新媳妇倒霉，那姑娘我在和平大队见过，她是白苏同志的侄女儿，能将女儿卖给林家攀高枝，难怪白苏同志要跟这种人家划清界限。” 郑同和跟袁花花说体己话：“严伟才那个人也得防着点，他知道林家是什么情况，还将侄女儿往火坑里推，我看这事儿还没完。” 郑同和这边还在跟袁花花说着厂里的事儿，隔壁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呜咽的惨叫声过后，是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 同为食品厂家属院的领导，郑家的独立小院挨着隔壁林副厂长家。 夜深人静，这个点食品厂的职工歇下了。 大半夜听到这种声音，还挺瘆人的。 “果然这事儿没完。” 袁花花听得直皱眉头，拉住要起身的郑同和：“别管了，吃力不讨好，回头还落得林副厂长埋怨。” “住在林家隔壁，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袁花花跳下床，翻箱倒柜取出一团棉花，搓了几个棉花团子将自己耳朵塞住，还替郑同和也塞住了。 “睡吧，明天厂里一堆的事儿，林家那个傻子以后再打人，咱们报公安。” 年后淡季歇过一段，最近食品厂又开始赶生产了。 杜长庚忙完跟刘芳芳结婚的事儿，只休了三天假在家陪她。 有了刘芳芳这个勤快的媳妇儿，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杜长庚他爹老杜头，不再手忙脚乱既要忙街道办的事儿，还得忙家务。 儿媳妇将瘫在床上的老婆子照得妥妥当当，老杜头干脆将管家大权交到刘芳芳手里。 “爹，那今儿咱们买什么菜？” 落得清闲的老杜头，将刘芳芳带到国营菜市场门口不走了，站在榕树下看人下棋。 刘芳芳嫁来县城半个月，还是头一回跟着来买菜。 老杜头觉得他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老实了，买个菜还问他拿主意。 他挥了挥手：“爱吃什么买什么，买你爱吃的，再给你妈买条鱼煲汤。” 公公将她丢在菜市场门口不管了，刘芳芳只能拿上钱票，自己拎着菜篮子进了菜市场。 买完一条鱼，又买了几样小菜。 从菜市场出来，她迎头撞上一个人。 跟她撞上的女人披头散发，脸上涣散无光，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刘芳芳差点没认出她来。 “春丫？” 惊慌失措的陆春丫，也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刘芳芳。 她眼里闪过一抹嫉妒，因为刘芳芳看着比在和平大队时更水灵了，要是嫁给杜长庚的人是她，她就不用嫁给林副厂长家的傻子，不用被婆婆和傻子天天打骂，还饿她，不给她饭吃。 陆春丫突然一把拽住刘芳芳，将她往巷子里拖。 “陆春丫，你要干吗？” 老杜头就在不远处的榕树下看人下棋，刘芳芳要喊自己公公。 陆春丫突然挽起衣袖，给刘芳芳看。 上面布满了青青浅浅的血迹，掐痕。 “你怎么搞成这样？” 尽管刘芳芳不喜欢陆春丫，还是被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吓到了，没忍住问了一句。 “那个傻子，还有我婆婆打的，她们不给我饭吃，说饿我几顿就老实了。” 陆春丫豆大的泪珠滚滚滴落：“老太婆天天晚上逼我跟傻子睡觉，我不肯，她就打我，还扒我的衣服，她还教傻子怎么摸我亲我，傻子睡我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看着。” 陆春丫说着说着，还将衣服掀起来，要给刘芳芳看她身上的伤痕。 刘芳芳赶忙制止她：“春丫，别给我看了，我信你。” “芳芳，也只有你信我了，我姑姑父眼睁睁看着我被傻子和婆婆打，还劝我要听话。” 陆春丫抓住刘芳芳的手臂哭得很凄惨：“芳芳，我在县城也不认识谁了，你跟我是一个大队嫁过来的，你帮帮我吧，这种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我再留在林家，要被傻子和那个老太婆打死的，我活不下去了，我成天晚上被傻子折腾得整宿都睡不着，我不愿意，老太婆就掐我抽我扯我头发。” “那个傻子是个变态，他要拿刀子捅我那儿……” 刘芳芳不想管陆春丫的，但到底是一个大队的。 听着这些瘆人的话，她犹豫道：“我，你让我怎么帮你？” “你公公是街道办的，我想让你帮忙开一个介绍信，我想离开林家去省城，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刘芳芳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那个林副厂长一家子不好惹，她要是放走了陆春丫，那林副厂长家得跟杜家算账。 杜德海和杜长庚还在食品厂干活呢，万一人家给小鞋穿，那他们在食品厂怎么呆下去？ 刘芳芳是想帮陆春丫，但也绝不能给杜长庚一家带来麻烦。 “我公公的事儿，我，我说不上话，你也知道我刚嫁去杜家。” 刘芳芳塞了个馒头给陆春丫：“春丫，我会让我男人帮你传个话去和平大队，让你爹妈来救你。” 陆春丫接过馒头，狼吞虎咽往嘴里塞，饿极了的她，差点没被馒头给噎死。 吃完馒头有了力气，她愤慨地瞪着刘芳芳。 “不行，事情传回大队，我得被人笑话。” “你不愿意帮忙是不是？刘芳芳，你太冷血了。” “我爹妈会管吗？是他们将我卖到县城来的。” 陆春丫龇牙咧嘴：“他们跟严伟才和陆秋霜一样，都是凶手，还有陆大军，为了自己能混个正式职工，帮着严伟才陆秋霜将我往火坑里推。” “严伟才那个车间主任的位置，还是将我卖给傻子才保住的，我当她们是亲人，她们恨不得吸我的血，割我的肉……” 陆春丫像疯子一样嘶吼，可怕极了。 刘芳芳被她逼得往后退，还好老杜头看儿媳妇买菜没动静，一边喊着一边往这边走。 “算了，刘芳芳，你代替我嫁给杜长庚，我落入火坑是你害的，你怎么会愿意让我过上好日子，愿意让我脱离苦海？” 听到老杜头的动静，陆春丫往巷子里跑：“我去学校找陆桂花……” 第273章 学霸钱弘毅凶她了 刘芳芳想不明白，陆春丫去找桂花干吗？ 桂花还是个学生啊！ 这事儿压在心里不舒服，刘芳芳总担心要出事，等杜长庚半个月后出车回来，她将这事儿告诉了杜长庚。 桂花那可是杜长庚的小姨子，杜长庚赶忙跑回厂里，将这事情跟贺岩说了。 钱弘毅近来在帮桂花补课，本来贺岩没打算接桂花回和平大队，得知陆春丫找过桂花，忙赶去学校将桂花接上了。 “姐夫，不是说了这星期不回去嘛，钱弘毅约我去秦叔那儿补课。” 梨花快生了，桂花其实也想回去看看她姐。 至于和钱弘毅约好了上菊姨那儿去，只能放鸽子了。 桂花一上车跟贺岩这个姐夫叽叽喳喳说着学校的趣事，还有钱弘毅帮她补课的事儿。 对于小姨子的学业，贺岩这个姐夫没怎么操心。 别说他了，就是白苏也没怎么操心。 听到桂花还要钱弘毅补课，贺岩问她：“你功课跟不上吗？” “跟得上啊，是我想多学一点。” 桂花告诉贺岩：“姐夫，你不知道，钱弘毅在偷学高三的课程，上次在秦叔那儿，他听到菊姨打电话，在说京城那边政策，就暗暗在自学高三的课程。” “钱弘毅的成绩可好了，一直是年级第一，他成绩那么好都在自学高三的内容，那趁着周末去秦叔那儿玩，我就开口请他帮忙跟我讲高二的课程。” “我觉得钱弘毅讲数学，讲得比我们老师还清楚，他说的我都听能懂，这次期中考试，我考了第三名。” 贺岩知道，他小姨子兰花和妹夫周长卿，一直在学习高中课程。 还有赵清柔，说她的梦想是做外交官。 在他丈母娘的鼓励下，赵清柔深信有一天能恢复高考，时刻准备着完成自己的梦想。 赵清柔之所以如此推断，是因为尹华采来拍电影这事儿闹的，推断一个断绝了亲情的人，突然跑来恢复关系，定然是京城那边政策有变动。 从而推断出，国家很快要恢复高考。 钱弘毅这小子听菊姨打个电话，再结合报纸上的信息，就能有如此推断，真是个厉害的小子。 贺岩读书不多，他认字算数什么都是自己妈教的。 他很欣赏钱弘毅身上那股拼劲儿：“你上次期末考了第八名，钱弘毅帮你补课，这次期中考到了第三，进步很多，等你回家，让妈和你姐好好做几个菜。” “谢谢姐夫，我姐好久没做菜了吧？柳伯娘对我姐可好了，恨不得捧着她，哪舍得她下厨。” 桂花俏皮的笑笑：“你干脆说让柳伯娘给我做几个菜庆贺得了。” “姐夫，说句实话，我姐找了你挺好的。” 这话贺岩听着挺受用的，但他不全然认同桂花的话，他觉得自己能娶到陆梨花，结成了一个完整的家庭，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 从前他对和平大队欺负过他们母子的人，心怀怨狠。 自从有了梨花，他们还有了孩子，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贺岩心里的怨念和戾气消失了。 他现在只想好好守护他的家人，赚钱让她们过上富足的日子。 跟桂花聊了一会儿，贺岩问起了陆春丫的事儿：“我听你芳芳姐说，陆春丫嫁到林副厂长家，日子过得很不好，还找过她，还说要来学校找你。” 贺岩不提，桂花都忘了这事儿。 她姐夫问起来，桂花忙说起陆春丫来找她的事情：“姐夫，她是来找过我，被钱弘毅赶走了。” “她还来过两回，第一回来学校门口，门卫喊我出去，我看到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她拉我跟我哭诉，还挽起衣袖给我看她手上的伤，让我借钱给她吃饭。” “她的样子太可怜了，嫁人才多久，眼窝深陷下去，一身是伤，被折腾得不成人样，她还说严伟才和陆家那些人将她往火坑里推，我见她可怜，就给了她五毛钱。” “后来钱弘毅知道我被人喊到校门口，赶出来将她凶走了。” “过了几天，她又来学校找我了，钱弘毅不让我去见她，他去见的陆春丫，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陆春丫再也没来找过我。” 桂花告诉贺岩：“钱弘毅因为这事儿还凶我了，说陆春丫要是真想找人求助，那应该上公安局去，或者找大人求助，而不是来找一个还在上学的学生。” “他说我那五毛钱不该给她，就因为心软给了她一次钱，她第二次又跑来了。” 贺岩认同钱弘毅的话：“这事儿弘毅那小子做得对，她要解决问题，摆脱林家，也得找大人帮忙，或者去报公安。” “姐夫，我知道错了！” 桂花也觉得自己心软不好，看到陆春丫一身是伤，她就掏了五毛钱给她。 结果陆春丫得寸进尺，又跑来要钱了。 她都告诉了陆春丫，要是林家欺负她，还打她掐打，那就去报公安。 虽然陆家那一家子人很讨厌，看到陆春丫被折腾成那样，桂花到底于心不忍，也不会去落井下石。 她还在想着陆春丫后来有没有去报公安的事儿，车子途经镇上公社，很快开回了和平大队。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井旁围了好几个洗衣服的大娘婶子。 贺岩只得将车子停下来，桂花从副驾驶探出头，瞧见了被大娘婶子围着的人是陆老婆子，还有推着自行车的严伟才。 “我孙女儿春丫要接我到城里享福了！” 陆老婆子声儿贼大，冲着几个大娘婶子显摆：“我孙女儿春丫嫁了个好人家，这次让她姑爷接我去县城住几天。” “我孙女婿家在县城独门独院，那屋子宽敞得很，处处显气派。” “上回结婚闹的，我亲家也知道有亏，这不就开始补偿了，让春丫将我接去县城过几天清静日子。” “好了，好了，我还得赶去县城，不跟你们说了。” “你们也是一辈在乡下刨土的命，没那个命去城里享福，尽说些酸话……” 陆老婆子这话，让严伟才有些尴尬。 看到贺岩开的车子过来，他打了个招呼：“贺岩，你这是出车回来了？” 第274章 我媳妇儿真聪明 贺岩懒得搭理他，他还赶着回去见梨花，按了按喇叭。 严伟才只得将车子推到一边，给贺岩让路，车子开过去的时候，严伟才还盯着副驾驶座上的桂花看了好几眼。 “林副厂长的傻儿子打人，春丫姐怎么会将奶接去县城住？” 桂花觉得不对劲，问贺岩：“姐夫，难道陆春丫跟那个傻子和好了？” 贺岩可没有菩萨心肠，他是因为娶了梨花才消散了心内的怨气，以他的性子，恨不得欺负了他们母子和丈母娘家的罪有应得。 他不落井下石就好了！ 同情在他这儿是没有的。 陆春丫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说到底是自己爱慕虚荣，没得到杜长庚不甘心，非要跟人家刘芳芳较劲。 也亏得杜长庚十天半月在外出车，不然他兄弟有可能被现在陆春丫缠上了。 贺岩也不想自己小姨子插手陆家的事儿，他接话：“可能吧！” “你半个月没回来，咱们大队已经在拍电影了，妈和你三姐在药坊那儿，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桂花对拍电影也很好奇，得知三姐荷花被京城来的制片人挑上了，很是惊奇。 跑来讨好尹爷爷的那个导演走了，现在是尹凡哥在周制片的指导下拍电影，桂花想去看个稀奇。 她忙点头：“我想看！” “就知道你想去看个新鲜。” 贺岩将车子开到通往药坊的岔路口停下：“我回去看你姐，你去药坊看拍电影……” 听到汽车熄火的声音，梨花扶着门槛走到屋门口。 “我的小姑奶奶，你走慢一些，摔着了可怎么是好？” 贺岩妈着急慌忙追出来，扶着她。 预产期临近，梨花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显怀几个月的时候，她就比队上的婆娘媳妇肚子大，白苏替她号脉，号出她怀的是双生子。 本来梨花和兰花就是一对双胞胎，白家的基因里，有怀双生子的可能，所以梨花肚子里怀的是两个宝宝，也是理所当然。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媳妇儿，贺岩停车熄火跳下了车。 “媳妇儿，我回来了！” 梨花跨过门槛出来，贺岩先是搂着她抱了抱，似乎这样还不满足，干脆打横一抱，将梨花整了个公主抱。 缠在贺岩结实有力的臂膀上，梨花咯咯笑出了声。 将贺岩妈给急得，过来就捶他儿子：“快把我儿媳妇放下来，你这臭小子，快当爹的人还毛手毛脚的，要是把我媳妇儿和孙子孙女摔着了，仔细你的皮。” “妈，我抱稳了的，摔不着。” 回家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贺岩眼睛笑眯了一条缝：“摔着我自己，我也舍不得摔着了我媳妇和孩子。” “妈，我这次又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有几罐奶粉，还有从省城买的奶瓶，知道我和梨花的孩子快出生了，我找杜长庚他姐拿布时，她送了我一匹给孩子做衣裳的布料，特别柔软，你去车上拿下来看看。” 贺岩抱着梨花进屋，他妈就钻进车里去拿东西。 这次贺岩拿回来的东西不少，有好几罐奶粉，还有补身子的鱼肝油麦乳精什么的。 上回杜长庚送谢媒礼，拿过来的云片糕梨花喜欢吃。 贺岩这次去省城，特意去省城的百货商场买了几斤，还有一些新鲜吃食，以及薄荷味的清凉糕和螺头酥。 其它的就是布料了！ 可以说贺家其实形成了一个小作坊，贺岩妈负责设计，梨花负责做衣裳。 她肚子不显的时候，亲自用缝纫机踩贺岩妈设计的衣服款式。 后来肚子显怀了，操作不方便，贺岩妈不让她碰缝纫机，梨花就让妹妹兰花和荷花帮忙，有时候桂花和梅花放假回来，也会学着她姐做衣服。 裁剪好的布料，踩缝纫机做成成品，姐妹几个都是勤快的，很早就跟着白苏学纳鞋底，在陆家那会儿衣裳都是买布料自己缝的，所以教一教就会了。 所以梨花怀孕期间，也没有影响到贺岩和袁胖子在县城黑市的生意。 贺岩妈跑了几趟将东西拿回屋，梨花在布料里翻拣到了杜长庚姐姐送的那一块布，果然面料十分柔软，做成小衣裳给肚子里的宝宝穿再合适不过。 贺岩是个贴心的爹，年后就趁着出车，开始淘合适宝宝做衣裳的布料。 别家宝宝刚出生穿的衣裳，都是用大人穿过的布料改，贺岩说他这个老爹能赚钱，不能委屈了自家宝宝，所以贺岩妈和梨花，年后就开始准备起了宝宝的衣裳。 摸着杜长庚姐姐送的浅色棉布，梨花脸上泛着幸福的柔光：“贺岩哥，这料子摸着柔软得很，很适合给宝宝做衣裳。” “下次你去省城出车，问问杜长庚他姐，还有没有这种布料。” 都说一孕傻三年，在梨花身上不存在的。 尝到了黑市买卖的甜头，梨花很有商业头脑，是贺岩的贤内助。 “县城应该有不少人家，也想让孩子出生后，能穿上好料子的衣裳。” 梨花跟贺岩商量：“我觉得这种柔软的棉布，做成小孩儿的衣裳，让袁胖子拿到黑市去，肯定很好卖。” 贺岩出车累得很，接了杜长庚姐姐送的布料，只想赶回来见媳妇儿，还真没想过这个。 “我媳妇儿可真行，会想办法琢磨法子赚钱了。” 贺岩伸手刮她的鼻子：“你男人赚的钱不够你用还是怎么的？” “赚钱的事儿你别管了，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养好咱们的娃儿，然后你也要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贺岩说着话，坐在椅子上习惯性来贴梨花的肚子，跟宝宝互动。 梨花拿手推他的头：“你就说，我这个主意好不好？” “好，能不好嘛，我媳妇儿可真聪明。” 贺岩答应她：“我下次去省城，问一下杜长庚姐姐这种布什么价钱，拿回来做婴儿衣裳，让袁胖子去卖。” “媳妇儿你别动，娃儿赐我了！” 她儿子一回来，梨花脸上的笑容多了，这段时间梨花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得，贺岩妈心疼得不行。 等贺岩差不多贴够了梨花的肚子，柳伯娘朝她儿子招手。 “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 第275章 梨花的宝宝出生了 贺岩让梨花先翻他带回来的东西，走出屋外。 知道他妈有事儿跟他说，贺岩压低声音：“妈，怎么了？” “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还要出远门？” 食品厂那儿的确是忙，并且郑同和已经告诉他了，经厂里决定，要提拔他管理运输队，原来的运输队主任杜德海，也提了让贺岩来接管。 现在就是林副厂长持反对意见。 但少数服从多数。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贺岩这个运输主任的位置就铁板钉钉了。 柳伯娘提这个，贺岩冲她道：“妈，你有什么话直说。” “我的意思是，如果厂里那边能让人顶一下，你就请假在家陪梨花一段日子，你丈母娘给梨花把过脉，说什么预产期，就是宝宝出生的日子，大概就是七八天了。” “生孩子女人在鬼门关前走一趟，我想让你陪在梨花身边。” 贺岩妈十分心疼儿媳妇，告诉贺岩：“梨花这些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肚子那么大了不能翻身，只能仰躺着，然后快生的女人夜尿多，夜里要被尿憋醒几次。” “她总要起来小解，我怕她万一睡迷糊摔着了怎么办？” 她跟儿子碎碎念：“你不知道，这些天是我跟她睡一屋，生怕她有个闪失。” “再说，你回来了梨花特别高兴，脸上的笑没下去过，不是说女人娇气，这时候就需要自己男人陪在身边。” 贺岩妈冲儿子道：“我觉得赚钱拿工资什么的，都比不上你媳妇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得陪在她身边。” 贺岩出车时虽然想梨花，但有自己懂医的丈母娘在，还有他妈照顾梨花，他一点都不担心家里的事儿。 听他妈说了这么多，他才知道自己媳妇儿怀上身孕挺难受的。 梨花不爱跟他诉苦，他在家的日子又少，还没有考虑得多仔细。 虽说厂里那边升职在紧要关头，贺岩还是觉得他媳妇儿重要。 他探头看向屋里在摸着棉布的梨花，他媳妇儿一身透着母性的温柔，这种温柔让她浑身有一种说不清的光泽。 这样好的媳妇儿，就该被好好宠着疼着。 何况，他媳妇儿肚子里还怀着两个，生产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贺岩当机立断：“妈，那我趁着后天送桂花去县城学校，回厂里请个假，让杜长庚那边多帮我顶一趟。” 梨花听说贺岩在孩子出生前，要留在家里陪她，高兴坏了。 她拿剪子在棉布上比画，问自家男人：“贺岩哥，你留在家里陪我，厂里那边会不会误事？” “能误什么事，之前杜长庚结婚，我替他顶了一趟，他也该替我跑一回邻省。” 贺岩让梨花将腿搁在椅子上，替她按揉肿胀的腿：“你这些天还抽不抽筋？上回你抽筋，我找弘毅爷爷开的那个维生素，吃了管不管用？” “管用的，吃过后没再抽筋了，妈一直给我泡麦乳精和鱼肝油喝着。” 离她妈给把脉的预产期，还有七八天呢，宝宝出生前就这么一直在家陪着她吗？ 梨花觉得不能让贺岩一直在家里陪她，她跟贺岩道：“我总觉得厂里那边你好久不出车，要误事儿，贺岩哥，你去上班吧，有妈陪着我就行。” “傻媳妇儿，能误什么事？” 贺岩给她揉完腿，凑到她光洁的脸上亲一口：“照顾你才是最重要的事儿，其它事情都不算什么，要真跟妈说的那样，咱们宝宝出生的时候我不在，那才叫误事儿。” “再说了，你肚子里怀的是两个，我在你身边陪着，才能安心。” “那好吧！” 梨花被他说动了！ 她幸福的将脸贴在贺岩怀里，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贺岩哥，我咋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呢？你不知道，我有天晚上做梦，嫁去了刘癞子家，他老打我，将我给吓醒了。” “你做的什么梦，尽犯傻。” 贺岩搂着她：“那次结婚他掉进粪坑里，后来上山又摔折一条腿，现在变成个瘸子，看到我们一家子都避开走，他那样的人，哪能挨到你的边儿。” “你是我媳妇儿，谁也抢不走！” 夫妻两个说了半宿的话，梨花累得打哈欠了，才枕着贺岩的胸膛睡过去。 贺岩跟梨花说的是心里话，她肚子里怀的是双生子，生孩子如果他不在身边陪着，出车也不能安心。 所以听了他妈的话，贺岩送桂花回学校时，赶去厂里请了假。 杜德海顶着林副厂长那边的压力，要将自己的位置让给贺岩。 为什么不是侄儿杜长庚？ 因为杜长庚不像贺岩脑子那么活，食品厂也是两个派系，一个不好得罪人就会被打压。 也只有以贺岩的手段和狠劲儿，能管着运输队，在他退休后，还能护着侄儿杜长庚。 贺岩重情重义，杜德海知道他帮了贺岩，人家贺岩会领他这个情。 帮他就是在帮自己侄儿。 不然人走茶凉，他退休后换个人管运输队，没有人罩着杜长庚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贺岩要回家陪媳妇儿，杜德海很头疼。 但人家媳妇儿生孩子，是头等大事，杜德海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顶着压力给贺岩批了假。 梨花肚子里的宝宝也争气，比预产期提前三天发动了。 白苏那会儿还在药坊，配合尹凡和周学民在药田取景。 如果是尹华采，白苏才不会特意配合他的工作。 现在换成了秦炎越小时候的玩伴周学民，还有可能成为她三女婿的尹凡来拍电影，荷花又是主演，所以白苏有什么理由，不全力配合红星电影厂的拍摄工作呢？ “我觉得，不用特意挑选演员了，让药厂的员工，还有管理药田的周芷兰同志和孔同志入镜，这样拍出来更自然一些，没有太多表演的痕迹。” 周学民提出了他的建议，翻着手上的剧本：“这个剧本还有点问题，深入了解你们药坊后，我总觉得这个剧本在纸上谈兵，还要改一改。” 第276章 相见恨晚了 白苏趁着尹凡和周学民在琢磨取景时，拿起剧本看了看。 剧本是个好剧本，看了让人热血沸腾。 毕竟从报纸上了解她办药坊的事迹，很多细节方面有缺陷，还有夸大了办药坊的初衷，所以剧本有些浮，不接地气。 周学民还在教尹凡抓角度，安排打光让药田入镜。 白苏拿着剧本走过去：“周制片，从观众的角度，我觉得这个剧本太高大上了，涉及到乡土的部分，应该更贴地气一点，扎根土地。” “现在的剧本好是好，有些过于浮华了，像在建一座空中楼阁。” 白苏说的话，周学民很感兴趣。 他总觉得剧本不对劲，白苏这么一提，周学民好像找到了问题所在。 一语点醒梦中人！ 醍醐灌顶，说的就是周学民此刻的感受。 周学民问白苏：“那你觉得要怎么样才能让这座楼阁打好地基，扎根于土地？” 白苏狡黠的笑了笑：“周制片，你等着。” 白苏赶忙往药坊跑，取了当初兰花登报，写的那篇关于创建药坊的报道。 她将报纸递给周学民：“你看看，跟剧本比有哪儿不一样？” 当初请人写剧本，周学民给对方拿的是京城转载的报纸，京城那边基于省城报纸的基础，篇幅上做了一些改动和润色。 两相对比，省城的报纸更接地气。 白苏向周学民推荐兰花：“这篇报道是我二女儿陆兰花投给省城报社的，关于我们大队药坊，关于和平大队的生活，我女儿兰花因为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上扎根长大，有更深刻的感悟。” “我觉得，让她参与剧本的改动，回头在上面添上她的名字就成。” 周学民愣了愣，然后释然一笑：“白苏同志，真有你的，也难怪炎越栽在你手上。” “好吧，那就让陆兰花来试一试，我不能马上答应你，还得看看她的真实水平，只要她能达到我的要求，我就满足你，让陆兰花同志的名字，出现在剧本人那一栏。” “好，一言为定！” 白苏仿佛看到兰花走向了一条康庄大道，看到了她二女儿的路越来越宽。 她很高兴：“周制片，你真是个睿智的人，你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周学民目光在她身上凝了好一会儿。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白苏同志，其实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什么？” 白苏觉得除了主动帮兰花争取机会，她好像也没做得很越界。 周学民刚好需要，陆兰花刚好擅长。 说是给兰花机会，何尝不是一次双赢呢？ 白苏相信兰花的实力，也可以说，她很信任兰花背后的周长卿，他们夫妻俩一定能将剧本完善成周学民想要的。 白苏不解的嗯了一声，周学民开口：“有一回我去海岛部队找炎越，潜海时在不起眼的岩隙摸到了一个海贝，打开那个海贝，里面有一颗闪烁的珍珠。” “我觉得白苏同志有点像海贝里那颗闪烁的珍珠，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会被埋没在这儿？” 周学民原来是夸她，白苏虚惊一场。 她聪明的回应：“那是因为海贝长在不起眼的岩隙，之前没有遇到过发现她的人，等发现她的人出现了，然后她就开始绽放成一颗闪烁的珍珠。” “哦，看来炎越他就是那个发现贝壳，挖出珍珠的人。” 周学民这么说，白苏笑：“周制片，你也是，你将会发现陆兰花这枚珍珠，你和秦炎越同志一样，都是捡到海贝，挖掘出珍珠的人。” “你真的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周学民算是认同秦炎越的选择了：“我现在也觉得炎越他是捡到海贝，挖掘到珍珠的人……” 一开始，周学民很不能理解秦炎越的选择。 但随着了解的深入，周学民发现了白苏身上很多闪光点，若说遗憾的地方，那就是秦炎越没有早点遇到她，没有在她还是少女的时候，挖掘出这颗珍珠。 总有点相见恨晚了！ 但神奇的是，这位白苏同志能化腐朽为神奇。 相处后，那些他觉得遗憾的地方，也因为她的性格和品质填补好了。 他发小的选择没错，这样的女人不是攀附在大树上的菟丝花，给她一个机会，她能属于更广阔的天地。 因为白苏的言谈举止，让周学民找到了共同话题，接下来周学民挺愿意跟白苏说话的，甚至一边教着尹凡，还会问她一些对电影的看法和建议。 白苏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周学民再次惊叹她的见识。 在药田里看了一会儿拍电影，白苏要回药坊去忙，贺岩妈着急慌忙跑了过来。 “妹子，妹子，梨花羊水破了，她是不是要生了？” 因为激动，贺岩妈跑得跌跌撞撞，跑到白苏面前还差点摔一跤，幸好白苏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一直喊肚子疼，贺岩就让我来喊你。” 白苏替梨花把脉的预产期，也是在这几天，不过毕竟生孩子这事儿，只能推断个大概，什么时候发动，她也算不准。 羊水都破了，那是快生了！ 白苏拉着她往回跑：“是快生了，我们回去，我上回让你切的那个人参片准备好没有，就是她秦叔托人捎来那个。” “准备好了，我还想给梨花含着，贺岩说没到时候，等你回去再说。” “对，对，不用含那么早，那个是脱力时含的。” 两个女人跑上田埂，她们的话通过风传送了过来。 尹凡停下手上的拍摄：“周叔，我想去药坊一趟，告诉长卿哥梨花姐要生了，白婶子她回去忙了。” 尹凡很着急的样子。 周学民一头雾水：“又不是你媳妇儿生孩子，你急什么？” 他说这话时，还看了看荷花。 这么多天一起拍电影，他算是明白了，尹凡这小子跟白苏的三女儿不对劲。 也难怪他发小，会将他从京城请来，还让他帮着护荷花这个小姑娘。 搞明白尹凡是在替荷花着急，周制片哭笑不得。 毕竟谁都有年轻，情窦初开的时候。 “好了，天色不早，今天先不拍了。” 第277章 给老爸送一泡臭臭 尹凡马上把摄影器材搬起来，喊住着急跑走的荷花：“荷花，喊上周姨，我跟你一块儿去。” “尹凡哥，我姐生孩子，你去干什么？” 荷花站在田埂上顿住步子，回他一句。 尹凡愣住了！ 年轻的滋味可真好啊！ 周学民摇头失笑…… 梨花破羊水，是从药坊差不多快下班的时候发动的，夜幕降临了，宫口才开一点。 也幸亏白苏这个有经验的在。 尽管有白苏陪着，贺岩听到他媳妇儿喊疼，还是急得在屋檐下团团转。 梨花的痛哼声，一声一声打在他心坎上，贺岩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恨不得替他媳妇儿挨痛生孩子。 守到半夜，里边还没有动静。 听到梨花痛得一个劲的喊妈，喊贺岩哥，贺岩实在熬不住了。 他站在窗下冲屋里喊：“妈，我能不能进来陪梨花？” “姐夫，听说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男人不能进去，队上有这个说法。” 兰花下班后，也跟周长卿一块儿赶来了，晚饭在贺家这边吃的。 贺岩急道：“这是什么狗屁说法，我媳妇儿喊我呢，我非得去陪着她，有我在，她就没那么疼了。” 和平大队这儿的说法，是说生孩子是见血的，冲撞了不吉利。 白苏是一个换了灵魂的壳子，在她来的地方，才不讲究这个呢！ 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就得男人陪着。 这样男人才知道，她的另一半为了他是怎么付出的，生孩子的过程是如何艰辛，以后才懂得付出和分担。 梨花的宫口才开一半，白苏觉得必要的时候，她得动剪刀了。 她喊贺岩：“你进来吧！” “妈，那我进来了！” 早恨不得翻窗进去的贺岩，得到白苏的允许，着急慌忙进屋了。 看到梨花痛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贺岩心疼得不行，他握着梨花的手，眼眶红肿着。 “媳妇儿，你受苦了！” 梨花被他握住手，感觉安心很多。 她摇头虚弱的笑了笑：“不苦的，想想我们快有孩子了，再痛我都觉得不苦。” 有贺岩陪着，梨花没哼得那么厉害了。 贺岩的手刚劲有力，似乎在无形中给了梨花力量。 天色晓光，即将黎明的时候，梨花的宫口总算开全了。 因为快脱力时有参片含着，又有贺岩和白苏陪着，梨花在忍受完阵痛后，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一个小生命来到了世界。 “还有一个！” 梨花累得要睡过去，白苏又给她一块参片含着。 “使力，深呼吸，使力……” 白苏动手帮着梨花推拿了一会儿，梨花咬着牙狠狠一使力，另一个孩子也生下来了。 生完后，梨花几乎脱力了，虚弱的睡过去。 看着他媳妇儿受苦，贺岩都顾不上看孩子，眼睛潮湿了。 “媳妇儿，咱们以后不生了！” 有经验的贺岩妈，已经将第一个孩子擦干净了，用柔软的棉布包起来。 另一个生下来脸色青紫，没有声音，白苏拎着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拍，孩子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她在肚子里被挤得一身青紫，我可怜的外孙女儿。” 兰花和荷花一宿没睡，端了温水进来，白苏替小家伙擦拭干净身上的血迹，跟哥哥放一块儿，排排睡着。 看到两个小婴儿小嘴瘪着，下意识的吧唧嘴。 白苏催促贺岩：“快去泡奶粉，泡完挤一些在手背上试试温度。” 贺岩这才舍得放开梨花的手，手忙脚乱帮着泡奶粉，因为紧张甚至还将奶粉洒在了桌上，他这个新手老爸，第一次泡奶粉是在白苏指导下完成的。 按照白苏说的，挤一些奶水在手上试了试温度，贺岩还是不放心：“妈，娃儿刚出生小嘴嫩，我皮糙肉厚，泡的这个奶粉会不会烫到了他们？” 白苏倒觉得贺岩没说错，长期握方向盘，他的手的确皮糙肉厚，新生儿对温度的感知敏锐多了。 白苏在自己手上试了试，确定温度合适，这才将奶瓶塞一个给贺岩妈。 然后两个当妈的，一人搂一个小家伙，坐在椅子上给喂泡好的奶粉。 小东西吧唧吧唧喝着奶水，喝完后还拉了一泡臭臭。 吃饱了，两个小家伙也不哭不闹的。 白苏将妹妹放回摇篮里，吩咐兰花：“去煮点肉粥来，一会儿你姐醒了要吃，肉粥别煮老了，可以调味的时候先裹些红薯粉，粥滚的时候下锅。” “妈，周长卿已经去煮了，我去看看他煮好没有……” 半夜的时候，贺岩妈让兰花她们去歇息，因为都是要上班的人，熬得眼皮都没合过，怕第二天上班顶不住。 但梨花的痛哼声，一直在宅子里回荡。 周长卿在客房合不上眼，听到孩子哇的哭声，知道他梨花姐生了，懂医的周长卿马上觉得梨花醒来要补充营养。 干脆也就不睡了，反正年轻人熬一下不算什么。 周长卿那会儿进了灶房，开始生火煮粥，揉面做一家人的早饭。 梨花进来的时候，粥煮得差不多了。 “妈让你别把肉粥煮老了。” 周长卿接话：“不会，我将肉片添了些红薯粉腌过。” 周长卿跟兰花说话的功夫，将准备的肉片搁进滚烫的粥里，没滚多久就将沙锅端起来，这样肉片才能保持鲜嫩。 “兰花，姐这回生孩子，我被吓到了。” 周长卿跟兰花商量：“我就想着，咱们别那么快要孩子，等看尹爷爷和尹凡是不是有机会回京，那时候再做决定。” 兰花也有一个读书的梦想，白苏曾经对她的鼓励，深埋在她心间。 兰花走到周长卿身后，伸出手环抱住他，贴在他背上：“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芷兰姨那儿，还盼着咱们要个孩子呢？” “姑姑身子受损了，不能生，所以盼着咱们生，但她是个开明的人，不会强迫我们按她的来。” 周长卿转过身来，在他小娇妻额上轻啄一口：“一会儿我去药坊上班，跟她说说这事儿，她会理解的。” “好吧！” 兰花将头贴在他背上：“周长卿，你对我太好了。” “傻啊，你是我媳妇儿，不对你好对谁好。” 周长卿等粥没那么滚烫了，催促兰花：“你去看姐醒了没有，她醒了，就来喊我端粥过去，你端过去，我怕烫伤你的手。” “嘿嘿，好……” 第278章 桂花失踪了 梨花替贺家生下一对龙凤胎，贺岩妈跟白苏一起抱着孩子喂完奶粉，激动的跪在青砖上，嘴里念念有词，将各路菩萨神仙谢了一遍。 熬了一整晚，贺岩妈还不觉得累。 “梨花这儿我看着，妹子，你熬一晚上，快去歇会儿。” 贺岩也劝白苏去歇着，他来守梨花。 白苏摇了摇头：“我不困，一会儿等梨花醒来吃点东西，我再去歇下。” 梨花大概是惦记着她的两个孩子，只睡了一会儿，就睁开眼睛，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在笑。 贺岩端了肉粥过来，喂梨花吃下。 白苏看梨花没什么大碍，紧张了一晚，她这才回屋里去补觉。 熬了一晚上，药坊那边是要请假的。 作为大夫，其实白苏知道梨花生孩子时的情况很凶险，好在准备周全，又有她一直守着，再加上梨花怀孕期间她柳姐姐格外精心照顾。 梨花体质不错，才熬过了这一关。 不说贺岩妈迷信，替梨花接生的时候，白苏也在心里将各种神仙念了一遍，那会儿她除了是个帮梨花接生的大夫，还是她的母亲。 是个母亲就会担心自己的孩子，生怕她产子时出什么岔子。 一晚上紧绷着，这会儿尘埃落定，孩子顺利出生，梨花也没什么大碍，白苏一放松，陷入了昏天黑地的睡眠中。 等她睁开眼睛，是被贺岩妈摇醒的。 “妹子，妹子，你快醒醒。” “怎么了？” 白苏睡得正沉，被贺岩妈粗暴地摇醒了。 她柳姐姐是个有分寸的人，别说跑来屋里将睡得正香的她喊醒，平常没经过允许不会进她的屋。 白苏一开始还有些迷糊，等意识到贺岩妈摇她不对劲，她一下脑子清醒了。 她撑着从床上猛地一下坐起来：“柳姐姐，是梨花血崩了吗？还是孩子怎么了？” “都不是，梨花没事儿，孩子也挺好。” 贺岩妈一脸焦急：“秦书记让赵铭来接你，还带着弘毅来了，这会儿弘毅应该在学校上课，我觉得是桂花那边有什么。” “我问赵秘书和弘毅，他们不肯说什么事儿，只说秦书记让接你去县城。” “我看弘毅脸色不怎么好……” 白苏心里咯噔一下！ 别说她柳姐姐乱猜了，赵铭突然带着钱弘毅来和平大队，本该是钱弘毅在学校上课的时候，任是谁都会多想。 白苏忙套好衣服，洗了把脸，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上了赵铭的车。 等车子开出和平大队，白苏这才看向一脸凝重的钱弘毅。 “弘毅，说吧，我受得住。” 钱弘毅一直紧绷着神经，不知道怎么跟白苏开口。 白苏这么说，钱弘毅这一刻心理防线被击垮了。 “婶子，对不起，我没有看好桂花。” 钱弘毅声音都在颤，眼眶红肿得可怕：“桂花她不见了！” 从得知桂花不见了，到找秦炎越求助，钱弘毅一直撑着，这会儿面对白苏，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滚滚滴落。 钱弘毅平常表现得像个大人，其实他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很内疚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有守住桂花，桂花才不见了。 白苏给梨花接生熬一夜，才合会儿眼，就被摇醒了。 这会儿得知桂花不见的噩耗，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车上。 越是情况紧急的时候，越是该保持冷静。 身为桂花的母亲，她首先不能自乱阵脚。 白苏努力平息静气，安抚钱弘毅：“你别急，慢慢说，你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 “就是，我中午找桂花一起去食堂吃饭，没见着人，然后问了她同学，同学说上完第三节课桂花走了，我以为她自己去食堂打饭了，就跑去食堂找人。” “找遍了整个学校食堂，连食堂外的小树林也找了，没见着人。” “我还以为她打饭回宿舍吃了，就没在意。” 白苏表现得很镇定，钱弘毅被她的情绪影响，也冷静了下来。 “后来我睡了个午觉起来，总觉得心跳得厉害，不放心桂花，就又上她们班找人了，她同学说她没回过教室。” “我以为她在宿舍睡过头了，让她同学帮忙去喊人，可她同学说宿舍没人，我这才觉得不对劲。” 钱弘毅继续说下去：“我问遍了老师同学，有人看见桂花下课没上食堂，出了学校大门。” 接下来就是，钱弘毅和老师一起，都找不到人。 问了校门口保卫室的，只说那会儿放学，好多住县城的学生都往校门外走回家吃饭，他也没有留意到那么多学生里哪个不对劲。 桂花好端端的不见人，钱弘毅肯定急啊！ 他想跑去卫生局找他爸帮忙，后面转念一想，还是找秦炎越能更快解决问题。 于是就去县委找人了！ 秦炎越已经亲自赶去学校调查，让赵铭来一趟和平大队喊白苏去县城。 怕赵铭说不清楚事情的经过，想着钱弘毅作为发现桂花失踪的关键人物，才让赵铭捎上他。 桂花前几天还回过和平大队，贺岩上食品厂请假时，才将她捎回县城上学。 才回学校上两天课，怎么就出事了？ 白苏心急如焚，她强迫自己镇定：“弘毅，你别自责了，这件事情不能怪你。” “你替婶子想想，桂花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啊，我昨天还跟她一起吃过饭，给她拿了云片糕。” 桂花告诉钱弘毅，说贺岩同事送的谢媒礼，那个云片糕可好吃了。 钱弘毅就拿自己攒的压岁钱，还有跟人换了食品票，跑到供销社买云片糕。 县城的供销社没有云片糕卖，胆子贼大的钱弘毅知道贺岩在黑市有门路，就猜他同事家的云片糕估计是从黑市弄的。 因为桂花说云片糕好吃，他悄悄溜去了黑市。 终于买到了心心念念的云片糕，给桂花带到了学校。 趁着一起去食堂吃饭，他将一包云片糕塞给了桂花，跟以前给桂花吃食一样，说是钱主任治好的患者，给他家送的。 因为钱弘毅爱吃芝麻饼，桂花让白苏教了她怎么做芝麻饼。 桂花回和平大队过周末，带了自己做的芝麻饼送给钱弘毅，两个人交换吃食时，还傻笑了一阵。 桂花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没什么异样。 第279章 秦书记是陆桂花的家长 “桂花还说这个周末，上秦叔那儿学习去，有几道高二的数学题问我，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钱弘毅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影响白苏的判断。 绞尽脑汁往前回溯，终于想起前段日子陆春丫来学校的事儿。 “婶子，桂花那个嫁来县城的堂姐，来学校找过她，这个算不算不对劲？” 什么？ 陆春丫来学校找过桂花？ 她来找桂花干吗？ 白苏抓住了这个重点：“你是说，桂花嫁到县城的堂姐来找过她？” “对，来了两回，头一回我瞧见了，替桂花将她赶走了，我还跟桂花说，她堂姐要再来，先不要去见她，记得来喊我。” 钱弘毅告诉白苏：“第二回她又来了，我没让桂花见她，我跑去学校门口将她骂跑了。” 钱弘毅说起这件事，觉得自己太冷血了。 桂花堂姐被打成那样，折磨得不成人样，他还不让桂花帮她。 但是，过年时他听白展鹏说过，陆家那一家子有多奇葩。 跑到婶子家骂人，骂桂花没教养。 听白展鹏说，婶子之所以带着桂花她们搬出来住，是因为当初陆家为了给桂花堂哥娶媳妇，差点将梨花姐卖给了一个二婚头的癞子。 他为了保护桂花，就不让桂花见她烦人的堂姐。 有困难找爹妈啊，找还在上学的桂花算什么事儿。 得知陆春丫来找过桂花，白苏没那么慌了，她隐约感觉，事情跟陆春丫一定能扯上关系。 有了线索，就能顺藤摸瓜查下去。 县城一中，逃课搞运动的学生比比皆是，听说陆桂花不见了，班主任蒋老师也不怎么慌，还是正常上课，直到秦炎越出现在学校。 他是在杜校长带领下，来到蒋老师上课的班级。 “蒋老师，这位是县委的秦书记，他想找你了解情况。” 从校长带着气度不凡的秦炎越一出现在教室门口，蒋老师就感受到了强大的气场，他让学生自习，走出教室站在廊下。 “秦，秦书记，不知道你要了解什么情况？” 秦炎越言简意赅：“我是陆桂花的家长，我要了解陆桂花同学上午第三节课，是哪位老师的课，陆桂花同学为什么没去食堂吃饭？” “她是寄宿生，怎么会无缘无故离开学校？” “有没有哪位同学给她传过话，让她去学校大门口？” 秦炎越神色凝重：“蒋老师，你是陆桂花同学的班主任，我希望你能帮着调查清楚。” 蒋老师一直以为陆桂花是贫困学生，平常在学校，她在吃穿方面很节俭。 只听说她跟高二一班的钱弘毅同学，那个考试次次年级第一的学霸是亲戚，钱弘毅同学老来班上找她，给她送东西。 钱弘毅找他问了一圈，蒋老师没当一回事。 现在校长带着秦书记出现了，还说是陆桂花家长，着实将蒋老师吓了一跳。 陆桂花的家长竟然是县委的秦书记？ 早说啊！ “秦书记，第三节课是数学课，我上的课，下课后我回办公室了，没留意陆桂花同学的情况，一般这个时候，她都是上食堂吃饭的。” 感觉到事态严重，都惊动了家长，蒋老师忙回班级问了一圈。 她同桌一个叫田恬的女同学，亲眼瞧见陆桂花拿着饭盒走出教室。 还有住在县城的同学，中午回家吃饭，看到桂花没去食堂，拿着饭盒跑出了校门。 由此可见，桂花是要去食堂打饭的，应该是有人来找或什么的，才跑向校门口，然后再也没回来了。 那她去食堂期间，一定有人给她传过话，她才会往校门口跑。 秦炎越抓住了这个关键点，杜校长跟他商量：“秦书记，我让蒋老师帮着去隔壁班问问，有没有谁帮陆桂花同学传过话？” “不用了！” 秦炎越冷着一张脸：“去学校传达室。” 之前秦炎越一出现在校门口，杜校长就带着秦炎越去过学校传达室，找守门的保卫问过，有没有瞧见陆桂花走出校园。 得到的答案跟钱弘毅问的一致，那会儿饭点，回家吃饭的学生很多，没瞧见哪个是陆桂花，那么多学生门卫不可能个个认识。 所以，秦炎越才让杜校长，带他来找班主任。 现在从桂花的同学这儿得知，她临时改了主意没去食堂，拿着饭盒跑出校门了，秦炎越决定返回传达室。 杜校长带着秦炎越去而复返，传达室的保卫明显慌了一下。 他眼神闪了闪，忙点头哈腰：“杜校长，秦书记，你们问过蒋老师了？” 秦炎越不说话，目光凝在保卫身上。 被秦炎越的威压，压得透不过气来。 杜保卫眼神慌乱：“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陆桂花是怎么走出校园的？” 秦炎越冷声道：“陆桂花对我很重要，她要有什么闪失，学校脱不了干系。” 杜校长很了解他不成器的侄子，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大堆。 比如来学校找人，给他塞个馒头什么的，让他帮着传话，他一准儿答应。 见他侄子吓得发抖，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杜校长上手一巴掌拍过去：“再不说你别在学校干了，尽给我惹事。” 被杜校长打得蹲下来，杜保卫蹲在地上抱住头。 “有个老太婆来找她，给我一元钱，说她是陆桂花奶奶，帮儿媳妇给孙女儿捎了东西，喊她出来拿，让我传话就说陆桂花妈给她送吃的来了……” 瞧着学校保卫支支吾吾的样子，秦炎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保卫贪一元钱，帮着传话给桂花了。 然后桂花没回学校，钱弘毅发现不对劲，保卫怕被连累，就瞒死了传过话的事儿。 秦炎越让桂花的班主任帮着问了同学，事情捅破，他瞒不下去了。 不止秦炎越脸色差，被赵铭载到学校门口的白苏，站在传达室门口听到这些话，已经面色铁青。 钱弘毅更是气得握紧拳头，要冲进去打人…… 第280章 将你赔给我家生娃儿 桂花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陌生的宅子里。 屋子里很昏暗，遮着厚厚的帘子，她手脚被绳子捆绑起来，嘴上还塞了一块破布。 头昏昏沉沉的，在学校外巷子里挣扎时被磕破的口子还疼着。 她想起来了，她是被骗到校门口的。 从上次陆春丫来找她，被钱弘毅凶过，姐夫也说陆春丫该找大人求助，如果是陆春丫来找她，桂花肯定不会踏出校门口一步，她会先去高二一班喊钱弘毅。 但是，这回来找她的不是陆春丫。 负责传话的同学说，是她妈找来了！ 桂花周末回和平大队，离开时知道她姐快生了，以为是她姐来县城生产，妈来学校门口接她去医院，桂花连去食堂打饭也没去了，飞一般的奔向校门口。 结果一出校门口，看到等着的是陆老婆子，她顿时垮脸。 “看见我不喊一声，真是个小白眼狼！” 一看到陆老婆子刻薄的样子，桂花就反胃，扭头要回学校。 陆老婆子蹿过来拦住她：“我问你，你堂姐有没有来找你？” 桂花不知道老太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吭声。 陆老婆子急道：“你堂姐不见了！” “林副厂长现在上你姑爷家要人，还说要将你堂哥开除了，我听你姑说春丫来找过你两回，你得老实交代，你将她藏哪儿去了。” 陆春丫一直说要逃离林副厂家那个魔窟，说迟早要被那家的老太婆和傻子折腾死。 听到陆老婆子来找人，桂花心里甚至松了一口气。 因为陆春丫终于逃离了林副厂长家，她虽然不喜欢那个堂姐，还是挺为她高兴的。 “没，她没来找过我。” 桂花一身轻快要回学校，被陆老婆子拽住了：“你骗人，你姑说她来找过你，陆桂花你个黑心肝的，你咋那么狠心将春丫藏起来？” “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家，你给我上一边说清楚……” 陆老婆子二话不说，伸手拽住桂花往一旁的巷子里脱。 桂花挣脱着甩开，刚要朝学校大喊求助，头上一阵剧痛袭来，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经到了这处陌生的宅子，手脚被捆挷起来。 她呜呜咽咽在黑屋子里挣扎着，这时候门传来吱呀一声响，先是门口站着像铁塔似的黑影，等适应了门口透过来的光，看清楚朝他嘿嘿笑的人长什么样。 陆桂花惊恐的睁大眼睛。 他，他好像是堂姐陆春丫嫁的那个傻子？ “丫丫，跟我玩儿！” 黑铁塔扑向桂花，取下她嘴里塞着的破巾，然后来拽她的衣服。 手脚被绑住了，桂花只能往地上滚，尖叫一声。 傻子抓了空，顿时很生气：“妈，丫丫不跟我玩儿。” 摔在地上的桂花，这才看到傻子身后，站着一个面相刻薄的妇人。 桂花躲开的动作，显然刺激到了她。 她阴恻恻一笑：“没关系，你跟她慢慢玩。” “你将丫丫的衣服撕碎了，跟她一起玩过家家，她会给你生个小娃儿。” 女人蹲下来看着桂花：“她不听话，你拿刀子捅她，她就乖了。” 桂花惊恐的睁大眼睛，整个人僵住了。 她无法想象，这种话是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的。 在女人的引导下，傻子要朝她扑过来，桂花痛苦的大喊：“不是，我不是陆春丫，你们认错人了。” “管你是不是陆春丫，陆春丫跑了，严伟才和那个老太婆，将你赔给了我家大壮。” 桂花要挣扎躲闪，妇人帮着傻子将她的脚拽住：“你模样儿长得比陆春丫好看多了，生出来的娃娃一定好看，能替我们林家传宗接代。” “你脑子也比陆春丫好使多了，还能考上县城一中，跑了一个陆春丫，换你给我家大壮生娃不亏。” 桂花一身毛骨悚然！ 她以为陆老太婆将她骗出学校，被傻子他家抓来，是要逼问她陆春丫的下落。 严伟才和那个恶毒的老太婆，竟是抓了她来顶替陆春丫，给傻子做媳妇儿？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么糟践她？ 她还要考大学的，钱弘毅帮她补课，她期中考试考上了年级前三。 妈还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鼓励她不要做井底之蛙，应该走去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 他还憧憬考到京城的大学，憧憬去北京天安门。 她不要代替陆春丫，做林副厂长家的儿媳妇。 不要做一个生娃的机器，一辈子替人传宗接代，不要跟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傻子朝夕相处，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桂花痛苦得快晕厥过去。 这会儿她想她妈了，想钱弘毅了，想秦叔了，想一直护着她的姐夫了。 被疯女人拽住了脚，桂花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傻子拽住她的衣袖，撕拉一声扯了下来。 桂花的眼泪滚滚滴落，她绝不能让一个傻子糟践她的清白。 傻子伸手拽住她的手臂，扑过来要啃她，桂花痛苦的闭上眼睛，挣脱着要往墙上撞去。 比她的动作快一步，砰的一声，被疯女人掩上的破木门应声而倒，重重砸在了疯女人和傻子身上。 秦炎越带着钱弘毅和白苏，一身冷意站在屋门口。 忧心如焚的白苏冲进屋，一把抱住了吓懵的桂花。 她抱着桂花时，身子还抖得厉害。 “妈！妈！” 投入白苏温暖的怀抱，桂花才感觉到了真实，感觉到那种被人拽出黑暗拽出恐惧的真实。 身上传来的暖意，让她一点一点回了魂。 一开始她是哑着声音在喊妈，喊着喊着，终于突破禁锢，能发出声音了。 她嘶哑的喊一声妈，趴在她怀里哇哇哭出了声。 “婶子，先给桂花解绳子，离开这个鬼地方。” 钱弘毅冲进屋后，已经掀开门板狠踹了疯女人和傻子几脚，本来木板将他们砸晕了，钱弘毅又将他们给踹醒了。 替桂花解绳子的时候，疯女人面色扭曲护着不能动弹的傻子惊声尖叫。 趁着她被木板砸伤了，钱弘毅忙将从桂花身上解下来的绳子，绑在了疯婆子身上。 第281章 拎上你的东西，滚 疯婆子拽着她傻儿子不松手，好在绳子够长，钱弘毅就像捆蚂蚱一样，将两个捆成一串。 钱弘毅下手动作不轻，泄恨般地捆得很紧，死劲勒他们母子。 等赵铭带着公安的人冲进屋里，钱弘毅已经将人捆好了。 桂花遭了大罪，白苏虽然是大夫，检查完她的皮外伤后，还是坚持带桂花上了医院。 因为能瞧见的皮外伤不可怕，桂花心里的创伤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从将她解救出来，这孩子一直钻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钱弘毅一个大男孩在旁边看得流眼泪了。 白苏陪桂花进了诊室，钱主任在检查桂花身上的伤痕时，钱弘毅蹲在诊室外面的地上，将头埋进怀里，肩膀抖得厉害。 一直脸色凝重的秦炎越，看到钱弘毅这样，在他身边蹲下来。 秦炎越碰了碰他的肩：“弘毅，你哭了？” “没，没有！” 钱弘毅埋着头将自己眼角的泪痕抹干净，这才抬头。 他声音沙哑得可怕：“秦叔，我挺难受的，我没有保护好桂花。”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桂花？” “陆春丫跑了，关桂花什么事儿，婶子早跟陆家分开了。” 钱弘毅本来就内疚自责，看到桂花的惨样，更是自责内疚得不行。 要是晚一步，再晚一步，他的桂花要被那对畜生母子给糟践了。 他眼眶红肿得厉害：“秦叔，我是不是很没用？” “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 秦炎越想将林副厂长一家杀了心都有，他的人也敢动。 除了白苏同志，他不擅长安慰人，特别钱弘毅还像个初生的牛犊那般。 不擅长，秦炎越也试着安慰他：“你平时已经够看住桂花了，桂花跟你婶子母女感情深厚，陆家那个老太婆借着你婶子的名义将桂花骗出学校，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还有哪个能想到，学校保卫为了贪一元钱，会骗人让同学给桂花传话，你第一时间跑来找我，及时将桂花从林副厂长家救出来，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我做得还不够。” 钱弘毅一个大男孩，难过得直掉眼泪：“秦叔，我觉得太难受了，那个林副长家势力很大，我觉得自己太弱小了。” 秦炎越倒不觉得林副长家的疯婆子，有个在省城做干部的哥哥有什么了不起。 无知无畏的人，才会将自己的亲人拉入深渊。 秦炎越冷笑一声，这次的事情，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钱弘毅的表现和担当，像模像样了，他试图跟这小子进行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弘毅，你觉得自己太弱小，那就变强大，变得有能力去保护你要护住的人，这样，你就不会沮丧了。” 难过自责得要死的人，抬起头来，对上秦炎越的眼睛。 有时候很多的宽慰，不如一句直击人心的话来得更透彻。 在秦炎越这句话里，钱弘毅悟到了很多。 他什么都没说了，看一眼紧闭的诊室门，然后点头，像是在做出什么郑重的承诺。 钱主任替桂花检查完结了血痂的伤口，气得心肝直疼：“咱们桂花真是遭了大罪，敲她脑袋的人下手也太狠了，再深一点，要给孩子敲傻了。” “伤口是结痂了，怕有什么内伤，我建议住院观察两天。” 钱主任替桂花看伤时，桂花一直拽着白苏的衣袖。 白苏觉得桂花再懂事，也还是个小姑娘，经受了这么大的事情，内心的创伤无法估量。 看见扯着她衣袖在发抖的女儿，白苏心疼得直抽抽。 她搂着她，轻拍她的背安抚：“那就听钱叔的，留院观察两天，学校那边我给她请假。” 桂花办了留院观察，住进病房不久，去过一趟公安局的赵铭和郑同和赶来医院。 跟他一起出现在医院的，还有拎着大包小包的林副厂长。 “秦书记，我来看看那位陆桂花同学。” 秦炎越不吭声，眼神凝在他身上，没什么温度。 林副厂家尴尬的摸了下鼻子：“秦书记，这件事情是我家疯婆子跟严伟才闹的，我一点儿也不知情。” “这不是胡来嘛，陆春丫跑了，哪能找陆桂花同学顶替？” 林副厂家赔着笑，一脸为难：“陆春丫刚跑那两天，我跟我家疯婆子上严家找人，严伟才主动提出来，陆春丫有个妹妹在县城中学读书，当姐姐的跑了，那就将她堂妹送来，给我家做儿媳妇，我是不答应的。” “也不知道他跟我家那个疯婆娘怎么说的？就将陆桂花同学送来我家了，还说这事儿是陆家那个老太太同意的，都是孙女儿，陆春丫不愿意留在我家享福，那就让她另一个孙女儿嫁过来。” “我也觉得这事儿荒唐啊，陆家那边不愿意还彩礼，非得这么来，我们一家子也是被逼无奈……” 这话听得郑同和直皱眉头，钱弘毅气得捏紧拳头想打人。 只有秦炎越，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什么表情。 “说完了？” 林副厂长还要滔滔不绝往下说，秦炎越出声打断他：“说完了，拎上你的东西，滚！” 秦炎越言简意赅，跟这种人一个字废话都不愿意多说。 这也是在传递一种强硬的信号，这件事情他不愿意和解。 林副厂长尴尬的笑凝在脸上：“秦书记，我还是劝你好好考虑一下，这样对大家都好，是个误会，咱们有话好好说。” 秦炎越给了他一个死亡的眼神，这个眼神夹杂着凌厉的杀气。 林副厂长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冷，拎上他带来的东西退了几步，转身离开医院。 等人一走，钱弘毅握紧拳头气得不轻：“桂花受了这么大的伤害，他说是个误会，还说嫁去他家享福？” “他这话的意思，是严伟才和那个恶毒老太婆的主意，非得将人塞给他们家，事情跟他们家没关系。” “这话听着太气人了！” 钱弘毅一身怒气无处发泄：“秦叔，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第282章 白苏同志，我们结婚吧 秦炎越没有接钱弘毅的话，他看向赵铭郑同和。 “公安那边怎么说？” “说是家庭纠纷，不好定性。” 作为厂长，厂里发生了绑架案，公安将那个疯婆子和傻子抓了起来，郑同和是第一时间陪着赵铭去公安局处理的。 他告诉秦炎越：“我们赶到公安局，林副厂长很快带着陆老太婆和严伟才来了。” “严伟才给公安那边看了陆老太太按手印的承诺书，上面写的陆春丫跑了，自愿将孙女儿陆桂花嫁给林副厂长家做儿媳妇。” “然后陆老婆子还在公安局胡咧咧，说他儿子死后，替白苏同志养大了几个女儿，白苏同志和孙女们不赡养她，她那个嫁去林副厂长家的孙女儿跑了，凭什么不能让当妹妹的去代替堂姐？” “她还说，要回彩礼没门儿，要命一条！” 郑同和一脸为难：“所以公安那边我好话说尽，也将这事儿定性为家庭纠纷了，还传话让白苏同志去和解。” 早在林副厂长拎着东西出现在病房门口，白苏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只是那会儿，桂花听到林副厂长的声音，大概是联想到了什么，吓得瑟瑟发抖，拽着她的手没松开。 白苏在忙着安抚桂花，才没有走出病房。 后来秦炎越将林副厂长赶走了，听完郑同和的话，白苏从病房走出来。 她算是明白了！ 公安这是两头都不想得罪。 往大了说，可以说这是一起性质严重的绑架案，但由于有陆老婆子签的承诺书，自动将桂花抵押代替陆春丫，以此为条件换得不用还林家八十八元钱的彩礼。 更有，换得严伟才保住车间主任的位置。 甚至极有可能，将桂花献出去的好处，能让陆大军在食品厂转正。 所以，陆老婆子卖起孙女儿毫不手软。 哪怕她们一家子已经搬出陆家，跟陆家划清了界线，但是从法律的层面上来说，桂花姓陆，两头都得罪不起的公安，就将这件事情定性为一场家庭纠纷了。 桂花受了那么大的伤害，白苏自然不会看着害她的人逍遥法外。 她本身就不是绵软好欺负的性子。 白苏喊钱弘毅：“弘毅，你进去陪桂花，我跟你秦叔去外面走走。” 坐在医院门口花坛的榕树下，白苏看着秦炎越。 秦炎越也一直关心着她：“还好吧？” “好啊，怎么能不好？不把别人撂倒前，我得一直精神百倍。” 白苏问秦炎越：“就没有什么法子，马上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吗？你不知道，听到林副厂长的声音，桂花一直拽着我的手在抖，秦书记，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我不能等到慢慢布局，一步一步看着林家倒霉，我想马上让他们一家子遭受灭顶之灾，让那个傻子和疯婆子得到应有的下场。” 白苏之所以这么急，是她到底见识不凡。 知道林副厂长家的婆娘，一看就是个脑子有坑的，精神不太正常。 正常人哪会纵容儿子干出这种事儿？ 哪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她知道秦炎越有的是法子治他们。 万一，对方搞个精神鉴定什么的出来，她上哪儿追究责任？ 所以这件事情，要速战速决。 秦炎越其实跟白苏想一块儿去了，他的确有的是法子对付林家，甚至对付纵容着他妹妹行凶的那个省城人物。 只是，这些需要一点时间。 白苏在病房安抚桂花，郑同和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一个马上能现世报的主意。 只是，这个法子有些乘人之危了。 白苏还在看着他，秦炎越眼神复杂开口：“有一个法子，不过，我觉得我在乘人之危。” “说吧！” 白苏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恨意。 桂花扑在她怀里发抖的时候，白苏就觉得一刻都不能忍受伤害她女儿的人，不能让他们因为家庭纠纷不被处理，逍遥法外。 白苏看向秦炎越：“公安要是按家庭纠纷处理，过几天伤害桂花的那对母子就能放出来了，秦炎越，我不想这样，我想让她们将牢底坐穿。” 感受到白苏强烈的恨意，秦炎越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眼神炙热落在白苏身上：“白苏同志，我们结婚吧！” 白苏愣住了！ 秦炎越提醒她：“你和我结婚，桂花就是我女儿，跟陆家没什么关系。” “公安那边也没法和稀泥将这件事定性为家庭纠纷，我们可以告林副厂长一家，还有严伟才和陆老太太绑架。” 其实白苏愣神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他的意图。 跟秦炎越同志相处，她感受到了秦书记是个百里挑一的好男人，会为了她下厨，会找郑同和贺岩打听后，将存折和钱交给她管。 更难得的是，秦炎越跟她确定了关系后，跟别的女人相处始终保持边界感。 秦书记长得又是她的理想型，身上的荷尔蒙气息也恰到好处能撩拨到她。 怎么说，秦同志都是很适合做丈夫的人选。 只是白苏压根没想到，要这么快走到这一步。 并且跟他结婚的原因，还是为了帮桂花报仇，这就有点扯了。 白苏不吭声，秦炎越以为她不愿意，其实他提出结婚时，也很紧张。 他手心里在冒汗了，怕她拒绝。 他下意识抓紧白苏的手：“你不愿意跟我结婚没关系，我会尽快让林副厂长一家子得到应有的下场，只是林副厂长家的大舅子，跟京城那边有关系，我得一步一步来。” “欺负桂花的人，纵容他家人伤害桂花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秦炎越握紧她的手，其实手在发颤，因为出汗了，他掌心还滑腻得很。 白苏只想着让欺负桂花的人得到下场，秦炎越显然比她多想一步。 甚至想到了，在背后给林副厂长一家撑腰的人。 她让秦炎越下手，注定会惹到人家背后的亲人。 所以秦炎越这人谋定而后动，连后患都替她想到了，他为人腹黑，懂得碍事的荆棘，光砍荆条不行，必要时还得连根拔起。 白苏开口：“我就是觉得，为了帮桂花报仇，我们结婚……” 第283章 姜还是老的嫩 秦炎越感觉在等一场审判，白苏沉默没吭声的时候，他觉得时间在无限延长，等待漫无边际。 好在，白苏开口了！ 而且不是拒绝的话。 她没有说透，秦炎越也懂她的意思。 他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 先前因为手心出汗，他牵着白苏的手没握那么紧了，这会儿白苏没有拒绝他，秦书记心情激荡，握着她的大手掌下意识紧了紧。 “我不管你愿意跟我结婚的理由，是为了帮桂花报仇，还是别的。” 秦炎越真诚的看着她：“白苏同志，只要你愿意跟我结婚，就够了！” “我很高兴，你没有拒绝我。” 秦炎越站起身来，一脸郑重：“那，我们去领证吧！” 这，这么急吗？ 白苏诧异的看着他。 秦炎越补充：“领了结婚证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可以暂时不公开，等你愿意承认我是你丈夫的那一天……” 秦炎越做事雷厉风行，打消了白苏所有顾虑后，就让赵铭开车去和平大队取证件和户口本。 赵铭回来的时候，跟贺岩一块儿来的。 因为领证是秦炎越和白苏之间的秘密约定，赵铭也不知道要拿证件和户口本干嘛，以为是桂花住院要拿证件办手续，就没想太多。 赵铭一天跑了两趟和平大队。 头一次带钱弘毅来，守了梨花一夜的贺岩在补觉。 等他醒来，得知白苏被赵铭和钱弘毅接走了，他感觉不对劲。 应该在学校上课的钱弘毅出现在和平大队，让贺岩想到了刘芳芳让杜长庚跟他说过的事儿，那就是陆春丫去学校找过桂花。 钱弘毅跟着赵秘书跑来和平大队，一定是桂花出事了。 贺岩在家里陪梨花，看着襁褓里的孩子，一直到快天黑还没有等来消息，他坐立不安。 直到赵秘书出现了，来取证件。 得知桂花出事，贺岩忙让自己妈和下班回来的荷花帮着照顾孩子，他跟赵铭来县城了。 在白苏的安抚和精心照料下，桂花好多了！ 听桂花讲了被陆老太太骗出学校，然后被人击晕的经过，贺岩危险的眯起了眼眸。 跟梨花处对象结婚后，贺岩好久没有过这种眼神了。 这会儿他身上迸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别说白苏和桂花感觉不对劲，就是秦炎越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秦炎越陪了白苏和桂花一天，准备回县委大院。 他将贺岩喊出医院：“你小子想干什么？” “这口气我咽不下。” 贺岩捏紧拳头：“秦叔，我丈母娘和小姨子，都是我家人，你知道的，有人这么欺负她们，以我的性子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我和袁胖子那点生意，在县城也结交了不少人，黑白二道吃得开。” 贺岩嘴角扬起一抹痞笑：“秦叔，还记得那个洪主任断腿的事儿吧，林副厂长家跟姓洪的不一样，动我小姨子，他这次该落个残疾。” “那个傻子我看不用活了，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 秦炎越当初认识贺岩的时候，就知道这小子一身狠劲，不要命。 拐卖的人贩子，手上握着亮闪闪的刀子，他还敢上脚去踹。 那会儿他身上都是嗜血的气息。 是他那个不要命的劲，将人家给吓破了胆。 秦炎越有时候觉得，要是没有白苏和家里几个女人，以这小子的危险思想，随时能干出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这当头在节骨眼上，林副厂长家出点什么事情，公安那边会查到你头上。” 秦炎越教自己未来的大女婿：“炎越，有时候折磨一个人，不用动武，要来点文的。” “动武伤害一个人的身体，动文则是让他生不如死，比死了还难受。” 秦炎越拍拍他的肩头：“有时候咱们不用自己动手，可以借刀杀人，这样身上不会沾血，干干净净的也连累不到家人。” “我和你妈已经商量了一个法子，会将害桂花的人一网打尽，牢底坐穿。” 走在医院外的林荫道上，秦炎越将他和白苏的决定告诉了贺岩。 贺岩还在震惊秦叔要跟他丈母娘领证，秦炎越凑到他耳朵悄声嘀咕了几句。 贺岩听完后，心里的郁气全消散了。 论玩阴的，秦叔是他祖宗了。 他有时候还觉得自己心黑，他秦叔的心肝简直黑得染了墨。 他眼睛发亮佩服的看着秦炎越，扬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秦叔，以后遇事儿我都听你的。” “我很快是你长辈了，你小子敢不听我的。” 秦炎越离开前，叮嘱贺岩：“晚上替你妈守夜，别让她熬太累了。” “行咧，保证完成任务，让我妈光鲜亮丽跟您去领证……” 两天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先是梨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然后桂花在县城失踪了。 救出桂花后，安抚好她。 秦炎越又提出跟自己领证。 白苏经历了大起大落，放松下来后，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她是真的熬不住了，跟桂花挤在一起抱着，睡得昏天黑地。 本来答应了秦炎越领证，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她该激动一下，无法平复心情，因为身体透支得厉害，实在太累太困，搂着桂花她就这么睡过去了。 好在身子骨极好的贺岩熬得住，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将就了一夜，守着他丈母娘跟小姨子。 贺岩天亮的时候也睡过去了！ 这一觉还睡得挺沉的。 听到医院廊上走动的脚步声，贺岩才迷迷糊糊醒来。 刚好这时候赵铭陪着秦炎越来了医院。 菊姨听赵铭说了桂花被绑架的事儿，气得在家里破口大骂，一早煮好了饺子，还要跟赵铭和秦炎越一起来医院看桂花。 白苏的几个女儿，她跟桂花感情格外亲厚。 有时候桂花不回和平大队，就会来县委大院陪她，帮着她做饭打扫院子什么的。 听到桂花还受伤了，菊姨执意要来，是秦炎越说来医院有事情处理，要让欺负桂花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菊姨这才打消了念头，将饺子和鸡汤装好给秦炎越，说让桂花趁热吃了。 第284章 领证这件事，秦同志早有预谋 秦炎越要跟白苏领证的事儿，连赵铭也瞒住了。 看着白苏母女俩喝完一大盅鸡汤，吃完了菊姨包的饺子，估摸着民政局差不多开门了。 “白苏同志，时候差不多了。” 秦炎越在一旁提醒。 白苏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领证。 当然原身领证的事儿，不关她的事。 领证就意味着关系更亲密了，要变成真正的家人。 白苏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就是不敢拿眼看秦炎越，不敢与他炙热的视线对上眼。 “嗯，好吧！” 桂花问询的看着白苏，想知道她跟秦炎越要去干吗？ 白苏将桂花散乱的鬓发给她别到耳后：“一会儿你姐夫陪你，我跟你秦叔出去有点事情要办。” 搂着她妈睡一夜，桂花感觉好多了。 钱弘毅昨天回学校帮她请假了，还说一会儿中午要来看她。 有贺岩在，桂花很安心，她冲白苏点点头。 秦炎越就领着白苏走出了医院大门，上了赵铭开的车。 上了车后，秦炎越吩咐赵铭：“去绿江路那个邮局。”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赵铭以为秦书记要领着他白姐去邮局拍电报，告诉海岛部队那边桂花的情况，于是他按照秦炎越的吩咐，将车子往绿江路开。 到了邮局门口，秦炎越拉开车门，跟白苏一起下了车。 赵铭在车上等着，以为他们两个要进邮局。 秦炎越却带着白苏往邮局旁边的民政局走，赵铭眼睁睁看着那两个站在了民政局大门口。 两人站在民政局门口，不约而同侧目，四目交汇。 秦炎越提前一步迈了脚，白苏在他身后喊：“秦炎越，你等等！” 别看秦炎越同志一路淡定的样子，其实从他缄默寡言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很紧张。 他觉得自己像个骗子，借着帮桂花报仇的借口，在骗白苏同志领证。 一路上，他不敢说话。 生怕自己说错话，让白苏改变主意了。 好不容易到了民政局门口，他终于松一口气，这时候白苏却喊住了他。 秦炎越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转过身，对着白苏嗯一声。 “我有几句话要说！” 秦炎越顿住步子，退到白苏身边，跟她并排站着，做出一副洗耳聆听的样子。 白苏深呼吸一口气：“我就是想问，你会不会后悔？” “虽然我从来都看得起自己，觉得自己什么人都配得上，但是，在外人看来，我和你的差距摆在那儿。” “我是五个女儿的妈，我结过婚的，秦炎越同志。” 白苏鼓起勇气说完这几句话，冲身边人道：“秦炎越，我站在这儿，突然感觉你好像吃亏了！” 秦炎越绷得很难受，生怕有什么变故。 结果白苏说出的是这番话。 “我也觉得，你什么人都配得上。” 不是反悔就好。 秦炎越如释重负笑了：“白苏同志，我觉得找到你，是我高攀了。” 秦炎越到底有没有吃亏，他用行动告诉了白苏。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牵上白苏的手，二话不说往民政局走。 步伐是那么的坚定！ 这么一大早的，领证结婚的人不多。 秦炎越和白苏没在椅上等多久，就坐在了办事员面前。 民政厅的办事员，替他们局长去县委送过文件，再加上秦炎越这个书记长得太打眼了，办事员想不认识他都不行。 毕竟曾经，她也动过心思，想找县委大院的人，将自己的小姑子介绍给秦书记。 只是这人软硬不吃，介绍人没挨到边，就被身边秘书给挡住了。 西装革履的秦炎越，出现在民政局，就是一道让人不能侧目的风景。 他坐在办事员面前，办事员结巴了：“秦，秦书记，你这是，要结婚？” “嗯，结婚！” 秦炎越将自己的证件，身份证明，取出来摆在了办事员面前。 然后，看向白苏。 白苏也照着他的样子，将户口本身份证明什么的，递了过去。 办事员看着摆在面前的资料，还在愣神。 秦炎越不悦的催促她：“这位同志，请你快点，我们赶时间。” 结婚还有赶时间的吗？ 办事员本来觉得是白苏巴着这位秦书记，没想到是秦书记想早点跟这位女同志结婚领证。 这位女同志看着面熟，县城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办事员走神，就是在琢磨白苏是什么身份。 这会儿被秦炎越一催，她不敢耽搁了，忙拿表给他们填。 秦炎越一手字刚劲有力，白苏的字迹娟秀工整。 填完表，秦炎越问办事员：“我们今天能不能拿到结婚证？” “这个，没那么快，你们要先照相……” 办事员刚要说，相片洗出来最快也要一两天，秦炎越从包里掏出一张他和白苏的合照，照片赫然是结婚证件照的标准。 白苏这才记起来，这是秦炎越陪周学民来和平大队拍电影，等她下班的时候，拉着她去照相馆，让尹凡帮忙照的。 为了照这张相，下班回去晚了，还被她柳姐姐笑话，让她第二天一早去娘家那屋给秦炎越送艾草粑粑。 原来秦炎越早有预谋！ 白苏瞪他一眼，秦炎越笑着解释：“那天照的相片，凡儿问我要洗多大尺寸，我就说洗结婚证件照这么大，以后用得上。” 结婚是要在民政局照相的，秦炎越懂这个规矩。 将相片交给办事员，跟她商量：“结婚办证照相的钱我付，想用这张相片当结婚照，你给办一下。” 人家秦书记都说，结婚证相片的钱照付了。 办事员能怎么办？ 刁难县委的秦书记，她敢吗？ 在秦炎越的虎视眈眈下，办事员只得将写了名字的结婚证贴好相片，然后拿着印戳盖上了。 七十年代末的结婚窗口，没有玻璃挡着，哪怕是县城的民政局，其实也就是摆着一张桌子，看起来办公环境很简陋。 不等办事员将证件递过来，秦炎越的大长手伸过去，将盖了印戳的证件一捞，拿在手上。 “白苏同志，我的名字跟你写在一起了。” 第285章 虐死单身狗了 本该冷硬拒人千里之外的秦书记，这会儿像个好奇新物件的大孩子，举着证件一脸笑意递给白苏看。 他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神色，将办事员看呆了。 这人还自备相片结婚，准备得挺齐全。 被办事员不停打量，白苏觉得挺难为情的，她扯了扯秦炎越的衣袖：“我们回家再看。” “那这本你收着。” 秦炎越将其中一本证件递给白苏，让她保管。 另外一本收进装资料的牛皮纸封里。 如果白苏以为秦炎越只准备了结婚的相片，那就错了。 走的时候，他不忘了感谢办事员。 只是不对着白苏时，秦炎越换了另一副面孔，脸上有刚领证的喜色，模样却严肃了几分。 他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四颗大白兔奶茶，搁在办事员面前。 “同志，这是我们请你吃的喜糖。” 办事员还在愣住的时候，秦炎越拉着白苏起了身。 赵铭瞪直了眼睛看着他们书记和白苏进民政局，他后知后觉昨天秦书记喊他去和平大队帮着取件证，是为了今天来民政局。 他一直以为，他们书记追白姐，那是万里长征。 人家白姐面对他们秦书记的美色，还能稳坐钓鱼台，说只处对象不结婚。 咱就突然两个决定领证了呢？ 这两人竟然闷声不吭，直接就跑来领证，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菊姨和京城那边要是知道，会有多震惊？ 京城那两个老人没见过人，秦书记跟白姐就领证了，这就领证了？ 太过震惊了！ 赵铭呆若木鸡坐在车上，消化了好一会儿。 就在他终于从石化中苏醒，觉得这么重要的时刻，见证这么重要的时刻不能少了他这个当秘书的。 他打开车门走下去，秦炎越已经牵着白苏从民政局出来。 “书记，白姐，你们这是？” “我们领证了！” 怕赵铭不信，秦炎越上车后从牛皮纸袋里拿出结婚证，打开在他面前炫耀的晃了晃。 赵铭瞪大眼睛，仔细看一眼。 怕看错了，他抓住秦炎越的手，又看了一眼。 没错，上面写的的确是他们书记和白姐的名字。 “这，这……” 赵铭惊得瞠目结舌。 秦炎越如法炮制，从兜里拿出几颗大白兔奶糖：“这是我们请你吃的喜糖。” “一早你让我绕路上供销社买糖……” 赵铭觉得笨死自己算了！ 早上秦书记让他绕路上供销社买糖，他还以为是带给桂花的。 原来秦书记是为自己准备的？ 赵铭还要继续表达他的惊讶，秦炎越打断他：“好了，现在去一趟长丰公社。” 不知道他们书记还要干什么，已经麻木的赵铭，只能机械似的配合他。 车子一路往长丰公社的方向开，秦炎越见白苏一直盯着自己的西装衣兜，他以为白苏也想吃糖，忙从兜里取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将糖纸剥了，喂到白苏嘴边。 他神色温柔得要死，白苏一对上他的眼神差点溺进去了。 为了结婚，连结婚照和喜糖都准备好的秦书记，莫名戳中了白苏的萌点。 跟身边的男人结婚了，白苏好像在做梦一样。 他剥了糖纸，像哄小孩儿一样喂她。 奶糖的气息直袭鼻腔，白苏笑了：“秦炎越同志，你的西装口袋是百宝箱吗？” “你想知道？” 白苏嚼奶糖时，秦炎越拽住她的手，让她摸自己的西装口袋。 他使了点力气这么一拽，白苏整个人就趴在他怀里了。 秦炎越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摸到了吗？” 赵铭：“……” 受不了，他们书记这是要虐死单身狗。 一路上他们书记无下限的秀恩爱，让赵铭如临大敌，车子开到长丰公社，看着他牵住白苏下车进了公安局，赵铭这才松一口气。 秦炎越往基层跑得很勤，来长丰公社检查过工作，所以长丰公社派出所的同志也认识他这位书记。 “秦书记，你这次来是？” “改名字！” 秦炎越接了白苏递过来的户口簿，递给派出所的同志，他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要将陆桂花的名字改了，改姓秦。” “这？” 改名字不是不可以，但这个要求很奇怪啊！ 派出所的同志一头雾水。 秦炎越直接将自己那本结婚证递给他们看：“我跟白苏同志已经结婚领证，按照政策，女儿可以随继父姓。” “我要将陆桂花的名字改姓秦，同志，这没问题吧？” 派出所的同志是认识白苏的，毕竟白苏状告过婆婆，还创办了和平药坊，她在长丰公社大小也是个名人。 派出所的同志，这会儿惊讶的看着白苏，又看看他们秦书记。 好一阵瞠目结舌后，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惊讶。 “好！” 接下来除了用眼神表达一下惊讶，借着改名字的间隙不时看向秦炎越和白苏，派出所同志没说其它话了，按照流程，将桂花的名字改了。 暂时没改荷花和梅花的，桂花是情况特殊，给孩子改名字，还得问过本人的意愿。 当然也没改梨花和兰花的，她们嫁人后，另立了户口本。 桂花还在县城医院，做完这些，白苏和秦炎越也没时间回和平大队，直接又让赵铭开车回了县城。 回到县城医院，钱弘毅趁着午休来陪桂花了，郑同和带着公安的同志也在。 一看到秦炎越和白苏出现了，郑同和迎上来：“秦书记，白苏同志，你们上哪儿去了？公安局的同志过来，说林副厂家在那边闹着要和解，你们看？” 以郑同和的性子，简直气死了。 明明林副厂长家做了错事，还有脸提出来和解，就为了将那个伤人的疯婆子还有臭傻子给保释出来。 这是在明晃晃的威胁，证明他后台硬，哪怕秦炎越是县委的书记，也拿他没有法子。 郑同和一口气快憋死了，对着公安同志都没有好脸色。 他以为秦炎越和白苏要严辞拒绝，秦炎越却笑了笑，好脾气的答应：“好啊！” 白苏也配合的点点头。 跟郑同和一起来医院的公安同志们，这才重重舒一口气。 第286章 施害人嚣张跋扈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县委的秦书记他们得罪不起，省城那边他们也得罪不起。 省城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到他们公安局，他们骑虎难下，被林副厂长闹得，这才不得不赶来医院，请当事人的母亲还有秦书记一起过去和解。 本来以为还有得费口舌，这位作风硬气的秦书记，竟离奇的点头答应了。 完成了上边交代的任务，公安同志松了一口气，将白苏和秦炎越请过去时，格外客气。 公安那边说很难和解，带着陆老婆子和严伟才一起在等的林副厂长，他口气硬得很，放话笃定秦炎越和白苏会出现。 公安同志觉得不一定，白苏和秦炎越来了。 “秦书记，白苏同志，你们总算来了！” 林副厂长气焰嚣张：“我说这是何必呢？昨天好好说话，同意和解不就行了。” “是你婆婆非要将人给我们家做儿媳妇，她不愿意还彩礼，说起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心亏的，都在一个县城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很僵我看没必要。” 林副厂长说着说着，眼神阴冷看一眼陆老婆子和严伟才。 严伟才马上附和：“是啊，二嫂，闹得太难看不好，桂花不是也没事？” 白苏听得火大，要不是在公安局，这会儿她就得扇严伟才一巴掌。 偏陆老婆子仗着有林副厂长撑腰，不知道天高地厚。 “都是我孙女儿，桂花嫁到林副厂长家，是去享福。” 陆老婆子得意的冲着白苏道：“你得感谢我，给咱们家桂花找了一门好亲事，春丫她是没有福气。” 白苏真是恨死了这个死老太婆。 本以为摆脱了陆家，不会让几个女孩子受伤害，都跟他们家划清界限了，这个死老太婆还能被人利用，做出伤害桂花的事情。 白苏首先就得拿她下刀。 她直接将那张一直存着的保证书取出来：“公安同志，我要报案，告她大儿子对我图谋不轨。” 白苏将保证书交给公安，陆老婆子就疯了。 “你恶毒，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克死我二儿子不够，还要害我大儿子，你要害得我孤苦伶丁……” 保证书上，签字画押了。 写得很清楚，陆老大要强迫白苏，被人撞见后自愿写下认罪书，保证永不再犯。 白苏不管一直嚷嚷的陆老婆子：“公安同志，认罪书是物证，和平大队还有三个人证，其中一个人证还是大队长的儿子，他们撞见陆老大对我用强，救下了我。” “这个可以立案吗？” “可以！” 公安局的同志问白苏：“之前为什么不报案？” “他毕竟是我家孩子的大伯，我想给他一个机会悔改，但是这次我四女儿又受伤了，所以我觉得原谅某些人，就是在纵容犯罪。” 白苏看着抓狂的陆老婆子：“公安同志，立案吧！” 按白苏的说法，人证物证确凿，公安这边同意立案。 陆老婆子还要闹，公安同志不耐烦了：“再闹就按滋扰生事将你抓起来。” 陆老婆子这下彻底安静了，眼神像淬毒一样看着白苏。 解决完这个老太婆，白苏似笑非笑看着林副厂长和严伟才：“一样一样来，听说你们要跟我和解？林副厂长，你还打算继续让我家桂花到你们家做儿媳妇？” “法律上难道有要求，堂姐跑了，让堂妹帮着顶替的？” 白苏冷笑：“你们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呢？” 严伟才震惊白苏拿出认罪书这一手，之前白苏是懒得搭理他们，现在他从白苏身上感受到了凌厉的气势，不顾一切要跟他们鱼死网破。 白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因为他不是林副厂长，他背后没有强大的靠山撑腰，光秦炎越那冷冰冰的眼神，就够他吃一壶的。 如果林副厂长不护着他，他连骨头渣子都得不剩了。 “二嫂，林副厂长这边也没说要让桂花顶替做他们家儿媳妇，之前的事情是个误会，是厂家夫人和他儿子犯傻做下的。” “这事儿林副厂长这边不知情，我们怎么会干知法犯法的事儿？” 白苏诈他：“学校门口的保卫看到，你拿木棒击打桂花，这算不算知法犯法？” “林副厂长夫人和他儿子犯傻，你是个清醒健全的人，严伟才，你这样的行为涉嫌绑架和谋杀，我要告你，学校保卫，还有那天住在县城回家吃饭的学生，都是人证。” 严伟才脸色变得灰白，惊恐不安看向林副厂长。 林副厂长觉得严伟才真是个傻子，下手时也不知道挑个没人看到的地方。 他虽然态度强硬，但知道省城那边都是看在他老婆和孩子的面子上。 真要是他没将人救出来，还搭上自己，省城那边会觉得他没用，他也可能被当成弃子。 权衡利弊，林副厂长不想保严伟才了。 “严主任啊，我老婆孩子疯傻，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那会儿我不知情，你都不跟我说一声。” 严伟才脸色变了，不敢置信看着林副厂长。 林副厂长觉得秦书记身边的女人难缠死了！ 他只想快点将人保释出来，省城那边在催他。 “好了好了，事情是严伟才撺掇我老婆和儿子做下的，到学校抓人的也是他和这个老太婆干的，跟我们家没什么关系。” 林副厂长一脸不耐烦：“你女儿也没少块肉，事情到此为止，我们两家和解。” “白苏同志，你也不想你女儿名声不太好听吧？” 看白苏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林副厂长还威胁上了：“咱们和解，事情就不会传到学校，你女儿以后还要在县城一中上学的。” “再说了，是你婆婆和严伟才非要将陆桂花赔给我们家做儿媳妇，这是一场家庭纠纷，闹大了以后你女儿没法做人，要被人指指点点，都以为她已经被我家傻子给睡了呢！” 施害人真是嚣张跋扈啊！ 白苏气得想打人，关系到自己女儿，这会儿她没法冷静了。 知道林副厂长要激怒白苏，秦炎越这时候握住她的手，代替她跟林副厂长谈判。 第287章 作恶多端的人终究要下地狱 “不和解！” 秦炎越眼神坚定。 林副厂长以为拿桂花在学校没法儿见人为借口，白苏绝对要妥协。 女孩子坏了名声，要毁一辈子的。 秦炎越这么说，林副厂长震惊的睁大眼睛：“秦书记，你们想好了？” “想好了！” 秦炎越认真的点头，表情很冷。 林副厂长突然笑了：“不和解你们能拿我怎么办？砍死我吗？” “哈哈哈，太可笑了！” 林副厂长气焰嚣张：“我这儿有老太婆按了手印的同意书，是你们陆家的人自愿将陆桂花送给我家做儿媳妇，代替她堂姐。” “你们不和解我也有理，大不了将我家疯婆子和傻子关十天半个月，再放出来。” 秦炎越懒得跟他说话，取出改了名字的户口本，上面桂花的名字，已经由陆桂花，改成了秦桂花。 “桂花姓秦，不姓陆。” 秦炎越拿出跟白苏的结婚证，给林副厂长看。 “我跟白苏同志是婚姻关系，我是她丈夫，桂花是我女儿。” 看着林副厂长慢慢僵硬的脸，秦炎越将户口本和结婚证摆在公安同志面前：“我以孩子父亲的身份，告林副厂长一家，严伟才以及这位陆老太太，嫌涉绑架秦桂花同学，能立案吗？” 之前有陆老太太写的自愿书，自愿将陆桂花抵押给林副厂长家做儿媳妇，公安这边又受到了来自省城的压力，只能将这起案件定性为家庭纠纷。 现在被绑架的人姓秦，不姓陆。 家长又来公安局告状，性质就变了。 现在连钻空子按家庭纠纷处理都不能了，只能按绑架的性质处理。 事情的变故，让严伟才和陆老婆子已经石化。 林副厂长也震惊得不行。 这时候，公安同志宣布：“秦书记，我们公安正式给这起绑架立案，绝不会放过行凶害人的罪犯。” “林忠义同志，严伟才同志，还有这位老太太，你们嫌涉绑架和非法囚禁，留在公安局配合调查吧！” 事情解决了，秦炎越牵着白苏走出公安局的时候，听到了陆老婆子在背后的怒骂声，还有严伟才求饶的声音，以及林副厂长的狡辩声。 白苏冲秦炎越道：“你觉得林副厂长能不能将自己摘干净？” 白苏觉得林副厂长心机深沉，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自己牵扯进来。 绑人是严伟才做下的，达成协议，也是他与疯婆子达成的。 事发时，林副厂长在厂里上班。 白苏才有这样的顾虑。 她特别不喜欢林副厂长说的那句话，桂花又没少一块肉，还要拿桂花的名声威胁她，说她不息事宁人，就让桂花在县城一中名声扫地，呆不下去。 “嗯，他能摘干净。” 白苏侧头看向他，震惊于他早算到了。 秦炎越告诉白苏：“他是很精明的人，郑同和差点不是他的对手，他娶的老婆脾气古怪，又给他生了个傻儿子，看在他老婆娘家人不简单的份上，他这么多年一直忍着。” “我猜他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也不想一直跟个疯婆子过日子。” 秦炎越分析：“所以事情跟他不沾边，但他又不能彻底断了跟省城的关系，有他老婆和傻儿子吊着，省城那个才会愿意帮他补偿他。” 目前的局面，好像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白苏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秦炎越点点头：“接下来的事情，贺岩会办好。” “咱们上医院接桂花，菊姨在家给她煲了鸡汤……” 被秦炎越和白苏接回县委大院，桂花没时间震惊欺负她的坏人落网了，因为有一件事情，震撼她的心灵，那就是白苏跟秦炎越领证了。 比她更震惊的，还有菊姨。 菊姨和桂花一人捧着一本结婚证，看看秦炎越，又看看白苏。 菊姨甚至差点上手去抠，一副严肃的样子审问秦炎越：“你骗我的吧？你是个人民干部，才千万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您这话怎么说？” 秦炎越不是很懂。 菊姨语重心长道：“知道你们要帮桂花出气，但是办假证，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真的，上边盖的钢印。” 秦炎越这么说，菊姨去摸钢印，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他好笑的开口：“那您拿去民政局验一验？” “你们真结婚了？” 菊姨这才相信，秦炎越跟白苏结婚了。 她也不管自己老胳膊老腿，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捂着胸口一副快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不行，不行，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京城那边，你结婚了，你有人要了！” 菊姨兴奋的转着圈圈，仿佛一副将烫手山芋扔掉的样子。 被菊姨嫌弃的秦炎越直皱眉头，白苏和桂花忍不住笑。 秦炎越委屈的看过来，白苏就主动伸手，去抓他的手。 某人被白苏抓住手，表情好看了点。 秦炎越拦着菊姨：“还是先别说了，你都这样，我怕倪漫珍同志晕过去，她心脏不好。” “她得到了消息，非得赶过来不可。” 秦炎越告诉菊姨：“过段日子姨父返京的事情定下来，我要回京城一趟，那时候我将倪漫珍同志接过来，让她看看儿媳妇。” 倪漫珍的确心脏不好，动不动发病，小毛病还特别多。 她的愿望就是，自己两腿一蹬前，要看着儿子成家。 这下实现了，她不知道有多激动。 以她随心所欲的性子，真有可能收拾东西跑来这儿，那到时候京城的老秦同志就得操心了。 菊姨一屁股坐下来：“要憋死我了！” “梨花生下一对龙凤胎，我得去和平大队看看，我怕跟倪漫珍同志说漏嘴，我去和平大队住几天。” 贺岩提前一步赶回和平大队了，桂花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她姐已经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这个消息让喜悦盈满心间，又得知坏人受到惩罚了，她才没那么难过。 她就想回家看看她姐，看看她的小侄子侄女。 菊姨也要去和平大队看宝宝，秦炎越干脆带着她们母女，还有菊姨一起去县城供销社买东西。 第288章 蜜里调油的婚后生活 秦炎越跟白苏的事情成了，他就是龙凤胎的外公。 想到他家炎越刚结婚就做了外公，菊姨笑得合不拢嘴，自然也要替他大方一回，到了供销社买东西不眨眼的。 白苏这个外婆也出手大方，怕奶粉不够吃，买了好几罐子。 桂花受惊了，白苏大手一挥给她十元钱，让她买东西，秦炎越自然也不会小气，也给桂花塞了二张大团结当零花钱。 桂花觉得自己太富有了！ 一向用钱都很省，这次她很舍得花钱，给侄子侄女买了围兜兜，还给她姐买了一斤猫耳朵当零嘴儿，本来是要买鱼肝油的，但她知道姐夫每次都带回来，她姐不缺这个。 供销社大扫荡后，赵铭载着他们回了和平大队。 白苏回到和平大队，已经是小婴儿出生的第三天，跟刚生下来那会儿皱巴巴的样子不同，现在两个小家伙皮肤舒开了些，变得好看了。 那么小小的，像手臂长的小人儿，乖乖睡在襁褓中。 不是要换尿布或饿了，不哭不闹的睡着，让人看一眼，禁不住心底开始柔软开来。 白苏这才意识到，刚领证的自己，已经成功迈入了外婆的行列。 上天让她代替原身，可以说是很不公平。 她一个没经历过恋爱结婚的女人，怎么就突然成了五个女儿的妈？ 现在看着身边的秦炎越，想抱又不敢抱小婴儿的样子，白苏觉得圆满了，因为看似满是缺憾的人生，老天爷会在别的地方弥补你。 谁能想到，她一个妇人，还能遇到秦书记这样的极品男人呢？ 白苏见他老盯着自己不眨眼，抱着小婴儿递给他：“你要抱吗？” 秦炎越其实跟白苏扯完证，做继父的身份都在慢慢适应，看到孩子他赫然发现自己做了外公，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白苏将小婴儿递过来，他手足无措去接。 白苏教他：“这样，让他的头枕着手臂。” 秦炎越按她教的，笨拙的抱着孩子，特别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力气大弄疼了小婴儿。 成功抱住了小东西，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种感受，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秦炎越于是看了看白苏。 白苏嗯一声：“你在想什么呢？” “想我们的孩子。” 秦炎越突然笑一声：“如果我们的孩子过两年出生，就成了小舅舅。” “到时候让这两个孩子带他玩儿。” 白苏愣住了！ 一冲动就领证结婚，这会儿秦炎越一提起，白苏才想着结婚后要生孩子。 “谁要跟你生孩子？” 白苏呸一声：“秦炎越同志，我怎么感觉上了贼船？” “不许反悔，不许下船。” 秦炎越严肃脸警告白苏，问她：“孩子取名了吗？” 关于梨花肚子里宝宝的名字，白苏和贺岩妈，还有贺岩自己，梨花，周长卿以及兰花荷花几个，都帮着取过名字。 连小梅花也帮着取过，都是一些吃食的名字，不愧是吃货本性。 最后贺岩和梨花决定，还是用白苏取的名字。 因为是白苏这个丈母娘的撮合，才有了如今他和梨花蜜里调油的生活。 白苏告诉秦炎越：“大的这个小子叫星驰，小的叫星辰，你觉得怎么样？” “梨花生他们的时候，那会儿鸡打鸣了，我接完生走出院子，看到了天上的启明星，所以给他们取了这个名字。” 升级为外公，不能帮着孩子取名很遗憾。 毕竟，他应该是最年轻的外公了！ 但他媳妇儿取的也是一样。 秦炎越笑了，声音悦耳动听：“我觉得，只要是你的取的名字，都好。” “秦书记，多谢捧场。” 小婴儿被秦炎越抱着，哼哼唧唧的，睡不安稳要醒来的样子。 白苏忙接了，将孩子放在摇篮里。 梨花在坐月子，贺岩回来没敢将桂花被绑架的事儿说出来，怕梨花月子做不好，伤心难过流眼泪。 姐妹两个和菊姨凑在一块儿说话，有她们看着小婴儿，白苏和秦炎越从屋子里走出来。 “周学民这会儿在药坊那边拍电影吧？我去找他一趟。” 秦炎越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白苏帮着贺岩妈择四季豆准备晚饭。 她看着某位同志：“秦炎越同志，我猜你是去告诉周学民，我跟你领证了。” 被白苏戳破，秦炎越心虚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白苏同志，怎么这么说？” “你处对象的时候，恨不得谁都知道。” 白苏凶他：“看你的样子，跟在车上拿结婚证给赵铭看一个样。” 有那么明显吗？ 秦炎越委屈：“不能跟周学民说吗？” 白苏领证的时候，真的是冲动了！ 这个男人说得好好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要保密，先将结婚证领了，会等到她心甘情愿承认他的时候。 这会儿，他迫不急待要出去宣传了。 周学民是秦炎越小时候的玩伴，交情深厚，兰花现在还帮着他写剧本。 周学民见过兰花后，觉得她的想法虽然稚嫩了些，很肯定她在写作方面的天赋，愿意让兰花参与剧本制作。 兰花以后的前程，白苏赌在了周学民身上，这次的剧本参与，将是兰花人生中的一次飞跃。 “那你只许告诉周学民和尹教授，我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难道怕人知道跟他结婚了，队上的人要说三道四？ 秦炎越觉得白苏不是那种在乎别人说什么的，但他还是尊重白苏的决定。 本来他只打算跟周学民炫耀一下，他也是有媳妇儿的人了，白苏同志还打算让姨父那边也知道，秦炎越不禁乐了，酥酥的笑出了声。 “好，那我吃饭前赶回来，正好接荷花和长卿一起下班。” 白苏其实是有私心，她很心虚。 她的灵魂已经不是原身，但这具躯壳还是原身留下来的，在外人看来，她是五个女儿的母亲，跟秦炎越之间隔着距离和身份。 在用这具躯壳证明自己配站在他身边之前，白苏不想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这算是她自尊心作祟的一部分。 现在她总有一种，自己是狼外婆，将秦书记这个小红帽拐回来的错觉。 以后，她还要一口吞了他。 白苏想得挺多的，却不知道，某位跟他扯了结婚证的男同志，恨不得早点被她吞干净。 第289章 有靠山能横着爬了 “我要在你的眼里，看到亮光，这种亮光是你少女怀春的心情，是你对结婚后生活的憧憬和希望，同时你的眼神中要带着一点迷茫，以及到未来的不确定性，懂了吗？” 周学民在给荷花说戏，他说的字荷花都能听懂，连起来她就听不懂了。 荷花忐忑不安看一眼在旁边摆弄摄像机的尹凡，周学民顿时夸赞：“对，就是这个眼神，你悟性很高，懂我的意思了。” “我在你的眼神里看到了光，看到了一个女孩愿意将一生托付给一个人的热情，那种为爱奋不顾身的热情……” 荷花一脸迷茫扭过身来看着周学民，周学民觉得他要的感觉都有了。 尹凡却听得面红耳赤，因为荷花一直领悟不到周学民的意思，在看向他的时候，四目交汇，荷花抓到了周学民要找的感觉。 为了爱奋不顾身的热情，这句话就在尹凡耳边回荡着，让他脸颊了一阵发热…… 秦炎越就是这个时候跑来药田的，饶有兴趣看着周学民在给荷花说戏。 周学民帮荷花找到感觉了，冲着尹凡道：“好了，开拍！” “丫头，你要是忘了我给你说的戏，抓不到感觉，看着导演……” 周学民发现秦炎越来了，将药田这边拍摄的事情交给尹凡，跑上了田埂。 “炎越，你怎么过来了？” “看看你有没有训我的人。” 秦炎越看一眼在配合拍摄的荷花：“顺便来接我女儿下班。” “你女儿？” 周学民震惊了！ 顺着秦炎越的视线看过去，他恍然回过神来：“你是说，你跟白苏同志成了？” “嗯，领证了！” 用眼神告诉周学民别一惊一乍的，秦炎越提醒他：“我媳妇儿想玩隐婚，凭我们一起长大的交情，我第一个将结婚的事情告知你。” 嘴上说不想让谁都知道，却难掩得意之色。 周学民觉得挺好笑的，秦炎越竟然有这样一天。 搞得谁好像没娶过媳妇儿似的。 秦炎越还补了一句：“周学民同志，我妈说你早早娶了媳妇儿，还生下两个娃，骂我给她丢脸，我现在女儿女婿有了，升级做了外公，万里长征比你先走一步。” 周学民：“……” 比啥不行，比这个？ 男人该死的胜负欲！ 这个幼稚卖弄的家伙，真是他儿时的玩伴秦炎越吗？ 会不会换了魂？ 秦炎越通知周学民：“大红包你得备着，等我办酒席的时候给，我现在去找我姨父，一会儿来接荷花。” 看着往药坊旁边红砖房走的秦炎越，周学民一阵风中凌乱…… 秦炎越亲自接他们回去吃饭，周长卿和荷花回去的路上受宠若惊。 因为是周末，在镇上学校寄宿的小梅花，也被他姐夫接回家了。 梅花也是难得，一回来没有着急翻吃的，跑去梨花房间看他的小侄子侄女。 守在摇篮旁亲了吃饱睡着的小家伙好几口，闻到饭菜的香味，这才跑来堂屋。 等看清桌子上摆的什么菜，梅花哇的一声叫开了。 “哇，这么多好菜，怎么跟过年一样？” 桌上有干锅兔肉，贺岩升级当爹，哪有闲情抓兔子，兔子是李向阳在山上弄了捕兽夹抓到的，梨花生宝宝，李向阳拎了两只兔子来送礼。 秦炎越和菊姨从县城带来的菜，白苏做了一碗红烧肉，做了青椒小炒肉。 鱼头用剁椒蒸了，做了一碗剁椒鱼头。 鱼身子刀片了，周长卿下工回来，进厨房帮着白苏和柳伯娘，做了一锅水煮鱼。 白苏从县城带回来四个猪脚，剁了两个炖花生汤，等汤煲好了，将猪脚捞出来，做酱猪蹄吃。 炖好的猪脚汤，端去给梨花吃。 多吃点猪脚汤和鱼汤有奶水，不用费那么多罐奶粉。 毕竟奶粉在这个年头是金贵的东西，队上生了娃儿没奶的，都是煮些米汤喂娃儿，有哪家能天天泡得起奶粉给娃儿吃的。 贺岩是个有实力的爹，说要是梨花的奶水不够吃，就一直吃奶粉。 是白苏说，小孩子还是母乳喂养的好，柳伯娘这些天才想着法子天天给梨花炖汤。 李向阳妈和冬香婶子，听说梨花生了，都有抓了家里的鸡送来。 白苏做了一只黄焖鸡。 另外还有青椒炒豆干，鲜嫩的凉拌黄瓜，茄子豆角煲等等。 梅花吃着喷香的兔子肉，幸福得眯起了眼睛：“真是沾了我侄子侄女的光，一回来能吃到这么多好菜。” “那你就错了，这是沾了你秦叔的光。” 看着这几个迷糊的孩子，还蒙在鼓里。 贺岩妈觉得这种喜事儿，必须得让家里人都知道。 梅花一脸错愕，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贺岩妈笑着开口：“你妈和你秦叔领证了，我安排一桌菜庆祝。” 这话无异于将石头丢进油锅里，炸开了！ 有几双筷子没握稳，叭的几声掉桌上。 连好吃的小梅花，都停下咀嚼的动作，惊讶的张大嘴看着白苏和秦炎越。 荷花和兰花几个也看过来。 周长卿明白了，秦叔亲自来接他下班，原来是跟他妈领证了，已经是一家人。 “秦叔，妈，恭喜恭喜。” 与秦炎越对了一个眼神，周长卿很识趣打破了饭桌上的沉默，捡起筷子继续夹菜吃。 几个姐姐还矜持一点，小梅花反应过来两眼冒星星。 “秦叔，那以后我吃的糖，你是不是包了？” 秦炎越愣了一下，没想到梅花会是这个反应。 他点头嗯一声：“包了！” “那好耶，我要抱紧秦叔的大腿，以后秦叔是我的大靠山，以后我在学校能横着走了，谁敢欺负我，我就打爆他的头。” 小梅花的话总是那么引人发笑，一桌子的人捧腹大笑。 连有些沉默的桂花，也被妹妹逗笑了。 她没忍住拿筷子敲梅花的头：“你又不是螃蟹，你还横着爬？” “嘿嘿！秦叔跟我是一家人，我高兴呗。” 梅花从学校回来，就感受到桂花情绪不对。 她耍宝摇着桂花的手臂撒娇：“我不会真的爬啦，姐！” 其实别看秦炎越在周学民面前明里暗里炫耀他有媳妇儿了，真正面对几朵金花的时候，被贺岩妈戳破了他已经跟白苏领证，他还挺紧张的。 没有当过父亲，他很怕几个孩子嫌弃他，不同意他跟白苏的婚事。 毕竟，这件事情没有提前跟她们商量。 梅花是这个反应，秦炎越温和的笑了。 他从兜里取出红包，第一个递给小梅花：“拿去买糖吃。” “还有红包？” 梅花不客气的接了，隔着红纸悄悄一摸，好像跟过年一样是张大票子。 小梅花笑眯了眼：“秦叔万岁！” 桂花荷花简直没眼看了，想说不认识陆梅花这个妹妹。 给完梅花红包，秦炎越又掏出一个递给桂花。 在县城那会儿，就给过她二张大团结。 桂花不好意思接：“秦叔，我就不要了吧！” 第290章 媳妇儿，你太狠心了 “拿着！” 秦炎越执意要给，桂花只好拿了。 接下来他给了荷花，兰花和梨花，连女儿女婿都有，梨花新出生的小宝宝，自然也是给了红包的，连贺岩妈也给了。 实在是贺岩妈太会来事儿了！ 秦炎越每回都觉得，来贺家如有神助，贺岩他母亲总是在给他和白苏制造机会。 他不知道怎么跟几个孩子说，已经跟她们妈领证的事儿，也是贺岩妈借着吃饭，将这件事情公布了，并且，这一桌子菜是她精心准备的。 秦炎越承了贺岩妈这份情，以后会好好罩着贺岩这个大女婿。 白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贺岩妈也乐得喜滋滋接了秦炎越给的红包，还借着收碗，识趣的喊菊姨去灶房说会儿话，给白苏和秦炎越腾地方。 周长卿帮着检查桂花和梅花的功课，荷花跟兰花一起陪她姐和小宝宝。 天气有些热了，秦炎越和白苏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吹风消暑。 “白苏同志，你今晚怎么安顿我？” 这一屋子人，心照不宣给她和秦炎越腾地方。 月色如水，秦炎越带着笑意看过来。 白苏避开他戏谑的眼神：“你去找周学民。” “真要我去找周学民吗？” 白苏很肯定点点头，不像是跟他说笑的样子。 秦炎越一脸失落，他将头探过来：“媳妇儿，你太狠心了！” 秦书记一直喊她白苏同志，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喊这句媳妇儿，将白苏喊得耳朵酥了，闻到秦炎越身上的气息，她心砰砰跳得厉害。 秦炎越还将头探过来，脸几乎凑到她鼻尖上了。 白苏拿手去推他的头，秦炎越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夜晚的轻风吹拂着，却拂不去她和秦炎越之间滚烫的温度，白苏觉得他的眼神在月光中发烫了。 她贴在他脸上的手，还摸到了他刮过的胡须，有些扎手。 白苏的心一下滚烫了起来。 怕几个孩子出来看见，她不自在的咳了提醒他：“你，快别胡闹了。” 秦炎越看向她的表情里，于是就带了些委屈。 似乎在无声的控诉，都要将他赶去周学民那儿了，还不允许他亲近一下。 白苏只好任他握着手，跟他商量：“要不，我送你过去？” “那还是不要了！” 秦炎越明白领完证，他的待遇暂时也不会得到改善，只好妥协。 “我舍不得你摸黑走回来，一会儿我还得送你。” 今晚月色如水，皎洁的银华洒满大地，怎么就要摸黑了？ 上回只是天黑了，秦炎越都要送她。 白苏也觉得送来送去麻烦。 她答应不送了，冲秦炎越道：“那我送你到门口。” “好啊！” 这次秦炎越十分好说话应了，白苏将他送出大门外，秦炎越走了几步，突然折返回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然后，俯身低下头，在她嘴上轻咬了一下。 唇齿相撞，留下了他的气息。 秦同志餍足道：“白苏同志，这是你赶我去周学民那儿，我收的利息。” 说完，这才踏着月色，离开了白苏家。 白苏自欺欺人觉得，只要秦炎越去周学民那儿住了，她和秦炎越的关系不会引人起疑。 事实证明，她想得太简单了。 一早赶去药坊上班，被周芷兰拉到药田旁打量了好一会儿。 她和孔教授围着白苏转了几个圈，将白苏看得莫名其妙。 “我脸上有饭粒？” “没有！” 周芷兰抿嘴笑：“我觉得你容光焕发，像被滋润过一样。” “对啊，白里透红，又年轻了几岁呢！” 孔教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苏同志，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 “说什么？” 白苏还在装糊涂，周芷兰直接取下脖子上挂的玉佩，拆掉绳结，给白苏系上了。 “这是给你的新婚礼物。” 周芷兰温柔的冲她笑了笑，一把抱住她：“白苏同志，百年好合，喜得贵子，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真高兴。” “我就没有周芷兰同志有家底，我一个学农业的，只能送你个土疙瘩。” 孔教授嘴里说着土疙瘩，变戏法似的从腰背后变出一双鞋垫：“这是我跟着荷花学纳的鞋底，你可别嫌弃，这是我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为了纳这个鞋底，我还被针戳了好几个血泡。” 孔教授实在不擅长绣鞋垫，说真的，人家尹凡的针线活都比她做得好。 不知道弄废了多少双，才有一双勉强凑合着能用。 怕白苏嫌弃，孔教授给完鞋垫还补一句：“别嫌丑，我家老林还没有呢，反正是垫脚下，凑合着垫别人也不知道。” 白苏又怎么会嫌弃？ 不管是周芷兰送的玉佩，还有孔教授送的鞋垫，都是她们的一份心意。 礼物不分贵重，重在一片心意。 白苏接下，回抱了一下孔教授：“你们怎么知道的？” 孔教授和周芷兰，自然不会告诉白苏，是尹教授一时高兴说漏了嘴。 周芷兰清了清嗓子：“秦书记跟周制片说话，我刚好在药田那儿，他们就在田埂上说话你知道吧，我被山药藤藏着。” “好了，尹教授还说一会儿你来了，喊你过去。” 周芷兰使了个眼色，孔教授挽着白苏：“走啊，我陪你去尹教授那儿。” 孔教授和周芷兰一直以为，白苏迟早要跟尹教授成为亲戚，因为尹凡那孩子跟荷花之间心意相通，等他和荷花成了，白苏跟尹教授就是亲戚。 哪成想，两个孩子之间还没修成正果，白苏和秦炎越同志突然领证了。 然后，白苏跟尹教授提前变成了亲戚。 其实按秦炎越的喊法，白苏得喊尹教授一声姨父，只是她曾经跟尹教授，是医生与患者的关系，面对尹教授还真有些拗口，一时改不过来。 白苏踏进屋时，尹教授在画画。 “您有事儿找我？” 白苏找来的时候，尹教授刚好画完了手上的长轴画卷。 她和孔教授走进屋，尹教授朝她们招了招手：“过来看，这幅画怎么样？” 第291章 让有钱的三女婿孝敬你 墨迹尚未干的画卷，入目是青山白云，翠竹苍松，水阁临流就在近前，阁中有二人对坐观望山景，整幅画构局大气。 白苏生出了一种恍惚感，那就是坐在阁楼中观山景的两人，如置仙境中。 尹教授一手毛笔字写得极好，提字更是蜿若游龙，可以看出他下的功夫，跟之前过年那幅对联上的字相比，这次写的更具艺术气息。 白苏由衷的赞叹：“好画，我不太懂画，但是我感受到了画中的意境。” “你能喜欢就好！” 待墨迹干透了，尹教授将画卷了起来，递给白苏。 “画你拿去，这是明代仇英临仿宋元名迹的一幅画，我的功力只能画出十之六七。” 白苏还是头一次看尹教授画画，这么繁杂气势恢宏的山水画，白苏觉得要很多功夫才能画出来。 尹教授却将画递给了她？ 白苏开口：“这是你送我和秦炎越同志的结婚礼物吗？” “我的拙作怎么拿得出手当作你们的新婚礼物。” 尹教授告诉白苏：“我真正要送你的结婚礼物，是我收藏的一幅仇英真迹，将收藏的画画出来给你看，是看你喜不喜欢？” “要是不喜欢，那就换一幅。” 白苏就算不太懂画，也知道明代仇英临仿宋代名迹的画卷，是应该在摆在博物馆的存在。 这么珍贵的画卷，尹教授要送她和秦炎越当新婚礼物。 甚至还说不喜欢换一幅。 尹教授到底收藏了多少古画书帖，白苏很好奇。 像是知道白苏在想什么，尹教授跟白苏兜了底：“当初出事时毁了一部分，有些提前藏妥当了。” “狡兔三窟，我总得给凡儿留点东西。” 尹教授以前拿他收藏的古画书帖当命根子，那些东西他想永远不让它们见光，怕落到别人手上。 经历了大起大落后，他突然看开了。 人死如灯灭，那些东西总归不能带进棺材。 白苏和秦炎越喜结连理，他这个当姨父的，下放后承蒙他们照顾，回京后他想将其中一幅真迹，当成他们的结婚礼物。 做出了这个决定，他心情开阔，熬夜临摹完了他收藏的画卷。 将自己画的先交到白苏手上，等于是一张兑换券。 等他和凡儿顺利回到京城，他再把真迹字画取出来，补正式的结婚礼物。 送了白苏和秦炎越一份大礼，尹教授很高兴：“白大夫，你和炎越能领证结婚，我和凡儿很高兴。” 说起来，白苏与秦炎越能结缘，固然他是自己哥哥战友身份的缘故，还因为秦炎越要借她的手，照顾下放的尹教授爷孙。 可以说，尹教授是她和秦炎越的媒人。 知道名画古迹对尹教授有多重要，白苏怎么能要他收藏的名画？ 中午秦炎越借口看周学民拍电影，跑来药坊诊室看她，白苏将尹教授临摹的字画给他看，还将尹教授要送仇英真迹的事儿，告诉了秦炎越。 “姨父真是大手笔！” 秦炎越品着画卷感叹：“姨父痴爱宋元明清的山水画，他和宋家老爷子几十年的交情，嗯，就是那个宋诗筠的爷爷。” “之前两家交好的时候，宋老爷子想要他手上收藏的这幅仇英真迹，姨父死活不肯。” “听说姨父家出事后，宋老爷子从那些打砸的人手上，买下了好些没来得及撕毁的画。” 秦炎越告诉白苏：“我猜他之所以对姨父下黑手，也是馋他手里收藏的这些古画真迹，只是姨父知道狡兔三窟，提前将珍贵的一批字画藏了起来。” 知道尹教授要送的字画珍贵，白苏没有想到还能珍贵成这样。 从懂画的秦炎越这儿，白苏才知道尹教授不出手则已，出手一鸣惊人。 白苏忙道：“那真迹更不能要了，他画的这幅，就当新婚礼收了。” 秦炎越意外的看她一眼。 白苏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媳妇儿，以前以为你很贪财，想着用钱财能打动你，你总是让我刮目相看，之前给的存折你不收，现在姨父送的古迹字画你也不打算要。” 秦炎越问白苏：“你知道姨父手上的真迹能卖多少钱吗？” 白苏也想知道，她看着秦炎越。 秦炎越告诉她：“比京城的一套房子，还有我给你的存折值钱多了。” 白苏真心肉疼，她觉得自己分分钟要堕落了。 话已经放出去，她努力抵挡住诱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好一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秦炎越将画给卷起来，他的手指骨节均匀，卷画的姿势都那么好看。 被自己媳妇儿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秦炎越翘起嘴角，声音愉悦低沉。 “看够了？” 美色误人啊！ 从领证后，秦同志恨不得一口吞了自己，还是别招惹他的好。 白苏忙将视线错开：“我就是没想到，尹教授还有那么多家底，他说他藏的那些字画要留给尹凡。” “那白苏同志，咱们可得抓住机会了！” 白苏疑惑的看着他，意思是问什么机会。 秦炎越伸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子：“替荷花抓住金龟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不愿意拿姨父的画，那让凡儿成为你三女婿孝敬你。” 荷花和尹凡的事情，白苏想让他们自己慢慢来。 水到渠成，才是最美好的。 毕竟，强扭的瓜可不甜。 如果是带着太多利益的成分去算计，那就失去了纯粹的味道。 这恰恰是尹凡他爹尹华采不懂的道理。 他知道京城政策松动，跑来下乡的地方，一是想着尹教授回京后，能跟秦家修复关系，到时候秦家的人脉能为他所用，可以为他的电影事业添砖加瓦。 还有他大概觉得，能从尹教授手里得到点东西。 秦炎越告诉白苏：“当初尹华采拍电影，姨父忍痛出手了好几张古画，换成钱让他追求电影事业。” 第292章 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从周学民那儿，秦炎越打听到，尹华采大手大脚习惯了，尹教授下放尹家落败后，他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才又开始想他家老头儿的好处了！ 京城那边政策一松动，他就想跟尹教授和尹凡修复关系，想着早点将他们弄回京城去。 可惜了，尹华采偏偏要在他面前作死。 之前姨父下放的事情，他们秦家记住了，还敢看中他的女人。 对付尹华采，秦炎越不费吹灰之力，随便给他挖个坑，就让他掉坑里了，还顺便搭上一个宋诗筠。 宋家不是自诩家风清白么？ 宋诗筠爬上尹华采的床，消息这会儿已经在京城传开了。 打败了一个钱嘉佑，又来一个尹华采，他的白苏同志这么受欢迎，秦炎越很庆幸自己先下手为强，拉着她领证了，这样，再无后顾之忧。 可惜过完周末，他要回县城，不能再留在和平大队陪她。 从那天在县城他住处的书房，尝到了甜头，那种感觉食髓知味，虽然领证了，他感觉万里长征才走出第一步。 总来和平大队也不是办法，白苏同志是五个孩子的母亲，在几朵金花面前放不开。 要与她更近一步，早点将他媳妇儿吃了，还得将她拐去县城。 秦炎越脑子里飞驰电掣，满脑子想着怎么将白苏同志拐去县城，白苏看他在沉思琢磨的样子，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秦炎越同志，你在想什么？” “我们领证了，在想要不要请姨父他们吃顿饭。” 秦炎越问白苏：“媳妇儿，你的意思呢？” 白苏也是这个意思。 她没打算要尹教授的古画真迹，但他的这份心意，白苏收到了，还有周芷兰和孔教授也送了礼。 择日不如撞日！ 跟秦炎越商量后，白苏提前下班回家，开始准备晚饭。 好在从县城回来前，秦炎越领着她们几个女人逛了县城供销社，又在国营菜市场拿钱票买了不少菜带回来，李向阳抓来的两只兔子还剩一只，猪蹄也还有两只。 鸡是不缺的。 为了让梨花有奶水，白苏又通过戚支书，在隔壁大队买了好几条水库鱼。 有鱼有肉有鸡有野味，白苏又整了两桌子好菜。 尹教授爷孙，周芷兰和蒋玉泉，还有孔教授林教授，全被白苏请来贺家，另外秦炎越这边，也邀请了周学民。 周学民夹了一筷子焖兔肉，赞不绝口：“白苏同志，你这手厨艺，不比京城国营饭店的大厨差，炎越有福了。” 这话听着挺受用的。 在孩子们面前，秦炎越始终保持着他的形象，高冷的点头认同周学民这话。 难得吃一顿白苏做的饭菜，尹教授爷孙还有周芷兰和孔教授，懒得说话，筷子飞舞，努力干饭。 少说话多吃菜，就是对白苏厨艺的最大认可。 贺家这儿享受着一桌子美食，门口突然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 贺岩刚要起身去看谁来了，袁胖子带着杜长庚跟郑同和走进院子里，闻到饭菜的香味，袁胖子哀嚎一声。 “贺岩你不讲义气，有好吃的不喊我。” “婶子，婶子，你不疼我了！” 袁胖子三步两步冲进屋，秦炎越一个眼刀子杀过去，他像鹌鹑一样蔫了。 “秦，秦书记怎么也在？” 发现除了秦炎越和管理药田那几个，还有不认识的新面孔，袁胖子马上噤了声。 白苏忙招呼他们：“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我们刚开始吃。” “贺岩，快去添几双筷子。” 白苏今儿大展身手，做了两桌子菜，还有周长卿帮着做的招牌菜水煮鱼。 荷花跑去帮他姐夫拿了碗筷来，给客人添完饭，一起坐下来。 “袁建国同志来食品厂喊杜长庚，商量来看你家新添的小娃儿，我就跟着来凑热闹了。” 梨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作为贺岩的好兄弟，袁建国和杜长庚自然等不及满月再来看孩子。 他们拎着大包小包来了！ 绑架案发生在食品厂家属院，郑同和这个厂长，一直关注着县城公安那边的消息。 贺家喜添了一对龙凤胎，看在秦炎越的面子上，他本来就该来看看，何况这回他来和平大队找贺岩有事。 就跟着杜长庚和袁建国一起来了。 吃完一顿丰盛的饭菜，郑同和将白苏秦炎越，还有贺岩喊到一边说话。 “公安局那边立案了，你以桂花父亲的身份，告陆老太太和严伟才还有那个疯婆子绑架，这回省城那边施压，公安也得按章办事。” “那几个人，包括动手伤人的傻子，都得坐牢了。” 郑同和告诉秦炎越和白苏：“只是林副厂长为人狡诈，除了上严伟才家要人，公安怎么查他都没有参与此事，所以他那边被公安扣押两天，又回厂里上班了。” 秦炎越和白苏一脸平静，连贺岩也没什么表情。 了解秦炎越的为人，郑同和知道他不是息事宁人的性子，还有贺岩这小子挺狠的，郑同和猜，秦书记这个新晋岳父怕是跟他女婿要搞大事。 郑同和也就说出了来找贺岩的目的：“林副厂长要一直在公安局关着，你多留在家里陪梨花和孩子几天，厂里那边没什么。” “现在林副厂长回来了，在你们身上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以他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 郑同和提醒贺岩：“杜德海推荐你当运输队主任的事情，又在节骨眼上。” 该死的林副厂长，这是逼得他回去上班，不能让他继续留在和平大队陪梨花和孩子。 刚好绑架桂花的事儿，还不算完。 林副厂长怕是以为他现在既摆脱了疯婆子和傻儿子，又能继续当他的副厂长，那就太天真了。 从疯婆子和他傻儿子被立案那一刻，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正好听他秦叔的吩咐，他还有大事要干。 既然狗贼林副厂长不让他过两天清闲日子，那好，他回食品厂弄得鸡飞狗跳，让他不得安宁。 贺岩应下：“我去跟我媳妇儿商量，看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第293章 将媳妇儿拐去县城买房 贺岩已经请假在家里陪了她一个星期，梨花知道就算舍不得让他回县城厂里上班，也得让他去了。 升级当爹了，他还得去给两个孩子赚奶粉钱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以前有婆婆陪着，还有自己亲妈白苏在跟前，贺岩出车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梨花觉得没什么。 现在有了一对龙凤胎，听到贺岩马上要回去上班的消息，梨花顿时两眼泪汪汪。 “傻媳妇儿，你哭什么？我过几天又回来了，我就是回厂里处理一点事情。” 贺岩抱着她哄：“你还在坐月子，可不许哭，妈说坐月子伤心了，回头会落下病根。” “我也不想哭啊，我就是忍不住。” 梨花将头埋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贺岩哥，我太贪心了，我就是想天天看到你，看到咱们的孩子。” 贺岩对自己媳妇儿，本来就没什么抵抗力。 他媳妇儿突然变得这么粘人，贺岩真不想回食品厂上班了。 两个咬耳朵说着体己话，难舍难分，却不知道白苏送完客后，她跟秦炎越折返回来，站在廊下都听到了。 秦炎越还在想着怎么将白苏同志拐去县城，看着窗台上倒映出两个紧紧贴成一团的影子。 他跟白苏商量：“不如让梨花带着孩子搬去县城，给他们在县城买个房子。” 听到买房子三个字，白苏瞬间眼前一亮。 贺岩和梨花小两口感情很要好，聚少离多的，也不是个事儿。 特别是，现在龙凤胎也出生了！ 孩子的成长，还是需要贺岩这个父亲的陪伴，总十天半月的见不到人也不好。 再说了，其实白苏早有这个念头。 按她对书中情节的了解，恢复高考后，国家接下来要改革开放了，私人买卖会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贺岩跟袁建国在县城的生意，很快就能合法化。 到时候就不再是小打小闹了，可以将作坊给开起来，甚至除了省城，还可以从南方的羊城以及东边的海市进货，将生意做强做大。 所以，得提前将现在的生意转移到县城去，为下一步将家庭作坊壮大做准备。 之前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白苏还觉得手上一直攒着大几百元，手头很宽裕。 要在县城买个房子，她觉得钱快不够用了。 在心里合计着，白苏问秦炎越：“在县城买个房子要多少钱？” “看买什么样的，位置偏的几百元能买到，好一点地段的房子，也就大几百上千元，回头我让赵铭找人打听一下。” 秦炎越的意思是，要选一处离县委大院近的。 白苏琢磨着，她手头攒了六七百，贺岩跟袁胖子黑市那生意，应该也攒了不少钱。 她说了自己的想法：“那我回头跟贺岩梨花商量一下，我出一部分，他们自己再添点，在县城买个房子，这样他们小两口不用十天半个月才能见着。” 秦炎越觉得没错。 那他和白苏同志也不用十天半月才见着了。 白苏同志哪怕继续管着和平药坊，也一定舍不得梨花生下的龙凤胎，要常去县城看梨花他们，那他就可以经常喊赵铭来接人。 白苏接受了他的建议，秦炎越同志心情愉悦：“不用梨花和贺岩添钱，咱们这儿有，买房的钱我替两个孩子出。” “白苏同志，你现在跟我领证，已经是我媳妇儿了。” 秦炎越笑着跟她商量：“我能不能把存折和钱票给你管着？” 容不得白苏拒绝，秦炎越一副你如果不收下，那就不是真心要跟我过日子的表情。 在白苏来的地方，相亲的男人一个比一个精明，恨不得结个婚都aa制，生怕被女方占了便宜。 商量结婚的事宜，也是要说清楚，谁家出彩礼钱，谁家出装修钱，办酒席的钱两家各摊一半，买房的钱各自出资多少比例。 没有像秦炎越这样的，时刻把自己的财产当作烫手山芋，让另一半接管了他才高兴。 秦书记这样的男人，在她来的那个地方，真是极罕有和珍稀的物种。 白苏被迫同意：“好吧，下次来县城，你把存折和钱票交给我，我给你管着。” 白苏终于答应接管他的财产了，秦炎越很高兴。 他问白苏：“那你什么时候去县城？” “过些天看房，我来县城……” 京城红星电影厂在和平大队拍电影的事情轰动了一阵子，近来队上又出了两件事新鲜事。 一是贺家喜添了一对双胞胎，以前都夸梨花好福气，嫁给了贺岩，现在反过来夸贺家有福气，娶了梨花。 一生就生了双胞胎，男孩女孩都有了。 听说生双胞胎有家庭遗传的因素，队上人将目光放在了白苏的五个女儿身上。 可惜，兰花已经嫁给了周长卿。 荷花虽然没嫁人，但是跟那个长得贼俊的小伙子尹凡走得近。 尹凡以前长得再好，队上的姑娘们也不会沾下放犯过错误的人，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现在尹凡摇身一变，被京城来拍电影的看上，还成了电影导演，让队上的人惊掉了眼珠子，想接近尹凡，可惜尹凡眼里只有荷花。 并且还听说，尹教授爷孙很快有机会回城了。 队上的姑娘们简直羡慕死了荷花，觉得白苏的五个女儿命个顶个的好。 可惜了，五朵金花里，只剩下还在上学的桂花和梅花了，桂花学习成绩好，是块读书的料，小梅花这么小，肯定也不着急找婆家。 白苏他们一家子过得有多好，陆家那边就过得有多惨。 陆老婆子被公安抓起来后，县城公安很快找来和平大队，将陆老大跟李向阳一起带走了。 正当人心惶惶，队上人还以为大队长家的李向阳也犯事了，李向阳很快从县城回了和平大队。 队上的社员这才知道，犯事的是陆老大，李向阳是被县城公安请去作证的，陆老大干坏事时，被李向阳撞到了。 “向阳啊，陆家那个老太太和陆大军他爹到底干了啥坏事？你倒是说说啊！” 第294章 大鱼已经上钩了 “怎么陆老太太去一趟县城，被公安抓起来了？” 李向阳回来后，队上社员跑来大队长家打探消息，围着李向阳七嘴八舌，想从他这儿听到点什么。 “县城那边不让说，说了就算泄密，要将我也给抓起来。” 涉及桂花的绑架案，还有陆老大对白苏用强的事儿，为了保证白婶子跟桂花的名节，李向阳作为贺岩的好兄弟，打死也不会多说一句。 被人老缠着，他有些不耐烦了：“要不，你们自己去县城找公安打听去？” 一听说要去县城找公安打听，爱嘴碎的婆娘媳妇顿时噤了声。 公安局那是能去打听的地方，别回头将自己给折进去了。 一行人兴致缺缺离开了大队长家。 李向阳妈呸了一声：“这些个爱嘴碎的，成天乱打听背后说是非。” “不过这次也怪不得你白婶子，桂花那孩子学习多好，多有前程，陆老太太那个黑心肝的，差点将人家闺女给糟践了。” “陆老大真不要脸，还打自己弟媳的主意，那一家子真是一言难尽。” 也就是男人被抓，然后食品厂严伟才那儿也出事了，苗翠凤带着陆二军忙赶去县城，回头知道事情跟白苏有关，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想起陆家那一窝子杂碎，李向阳妈直摇头。 作为李向阳的好兄弟，贺岩娶了梨花，现在还有一对龙凤胎了。 自家儿子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为了赵清柔也不愿意说媳妇儿。 李向阳妈想到儿子的终身大事，额头隐隐作疼：“向阳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贺岩都有娃儿了，你还是个光棍。” “你跟清柔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赵清柔现在被周学民选上，跟荷花一起演电影里的主要角色。 周学民都夸赵清柔是个好苗子，要是往电影这个行业发展，未来不可限量。 虽然白苏跟周学民说了，让李向阳也参与电影拍摄，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离赵清柔又远了一步。 “妈，我和清柔的事儿你别管。” 李向阳告诉他妈：“白婶子他们家要在县城买房了，贺岩说以后他和袁建国的生意，让我搭把手进去，你儿子不是读书那块料，我想跟着贺岩一起做生意试试。” “妈，我上次听周制片说，男人可以先立业，再成家。” 李向阳妈真是气得心肝肺都疼，她儿子是块什么材料她知道，就他，还先立业才成家。 连跟赵知青都处不明白。 李向阳妈抄起鞋底子就抽他：“干大事的人才先立业，再成家。” “人家贺岩是个干大事的，也娶了媳妇儿生了娃。” “就你歪理一堆。” 被自己妈拿着鞋底子抽了几下，李向阳疼得哇哇大叫，他可不会留在家里让他妈打，一头就蹿出门，跟回来的大队长李志强撞上了。 大队长进屋倒了一碗冷茶灌下去：“向阳年纪也不小了，还毛毛躁躁的。” “谁说不是，我都为他操碎了心，人家贺岩娶了媳妇生了娃，听说还要在县城买房，他倒好，一直单着，还说一堆歪理，什么先立业再成家，快气死我了。” 李志强没有管他媳妇儿唠叨，反而抓住她话里的重点。 “你说什么？贺岩要在县城买房？” 自己男人问，李阳妈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儿子说的话重复一遍：“他说要跟贺岩做生意，说贺岩和袁建国在县城的生意，让他掺和进去。” “这不是胡闹嘛，人家贺岩是在县城食品厂上班，我看不如好好干他药坊那工作。” 李志强却不以为然，觉得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贺岩是什么成分出身，他之所以一直愿意让李向阳跟着贺岩混，就是因为贺岩脑子活。 之前贺岩带着李向阳打猎，不但改善了家里的伙食，还弄到了不少钱。 贺岩县城的生意愿意拉李向阳一把，有什么不行的，他儿子也不是读书那块料。 李志强将心里的想法跟他媳妇儿说了：“你儿子是个什么德性，你也知道，他就那点能力，人家贺岩脑子活，我看跟着贺岩准没错儿。” 自家男人一向有主意，大方向从来不会错。 李向阳妈听他男人的。 “那就随向阳去吧，你说跟着贺岩准没错儿，难道贺岩在县城买房，咱们也跟着？” “也不是不行！” 李志强总觉得，白苏他们一家子跟秦书记走得近，见识广，能准确的抓到风向。 白苏将梨花嫁给贺岩，然后还看中了周长卿。 并且让荷花跟尹凡来往。 队上人看来自掘坟墓的事儿，白苏一步一步走对了，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反观陆家，没有白苏在，一落千丈。 以前队上人都在议论，白苏是克夫的命，将自己男人克死成了寡妇。 现在她的日子越过越好，谁不夸她是个福星，替几个女儿挑了好女婿。 现在上头对下放的人管控没那么苛刻了，如果尹教授爷孙有回城的一天，不得不说白苏眼光独到。 “算算咱们家存了多少钱，县城要有合适的房子，那就跟着贺岩买。” 李向阳琢磨了一番，跟他媳妇儿商量：“贺岩吃肉，咱们跟着分一口汤……” 这年头，都是单位分房，或者县城居民自建房子。 跟改革开放后商品房遍地不同，很少有人家愿意卖房。 白苏以为总要过段日子，赵铭才能打听到县城卖房的消息，却不知道秦炎越神通广大，还有郑同和袁建国在帮着办事。 郑同和找了食品厂附近一处院子，离杜长庚家挺近的，他是从贺岩上下班方便考虑。 袁建国托他叔留意到了一处院子，离屠宰厂两条街，巧合的是，离县委大院还挺近，就隔着一条街，秦炎越对他办事的能力很满意。 得知白苏和秦炎越已经领证，惊掉了袁建国的下巴。 他也就跟着贺岩一起，改口喊秦炎越一声秦叔。 贺岩最近在厂里兴风作浪，使阴损的法儿对付林副厂长，林副厂长已经上钩了。 第295章 给媳妇儿买下一套房子 秦炎越让郑同和袁建国帮着找房子的事情，是瞒着贺岩的。 然后赵铭接了白苏来县城看房子，杜长庚帮着将他喊到厂门口，贺岩才知道白苏和秦炎越琢磨着帮他买房子的事儿。 梨花那天搂着他的腰，说舍不得跟他分开时，贺岩就想着将他媳妇儿孩子接来县城。 只是，他的计划是弄走林副厂长后，让厂里分房。 没想到他丈母娘和秦叔，已经开始托郑同和袁建国帮着找房了。 这着实将贺岩给感动了一把。 杜长庚家附近的那栋房子，郑同和已经带着赵铭去过一次，赵铭跟房东熟了，也就不再麻烦郑同和。 只是他领着白苏和贺岩去看房，撞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们远远看见林副厂长带着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从那栋房子里出来。 “林副厂长，要不是为了给我媳妇儿治病，我也不用卖房。” 房东申叔将林副厂长送出来：“我这个房子离你们食品厂近，已经有几家人来看过，你如果想要，得早点定下来，要晚几天房子就脱手了。” 打扮妖娆的女人，马上抱着林副厂长的胳膊摇。 林副厂长在她腰上摸了一把，然后冲房东道：“价钱太贵，再少一百元，这房子我买了。” “四百元还贵啊，少一分钱我不卖了，我媳妇儿要到省城做手术，你出的钱都不够治病的。” 白苏赵铭跟着贺岩往巷子里闪，林副厂长搂着女人的腰从巷子外过时，听到了女人不满的抱怨声，抱怨林副厂长不舍得拿钱给她买房子。 “心肝儿，我哪里不肯给你买，是申贵漫天要价，他这处房子偏，顶多值个三百元。” 郑同和哄着她：“房子我一定给你买下来，你知道我的情况，之前都是那个疯婆子管账，现在她被公安抓起来了，我还得去探望时哄着她，让她告诉我存折密码。” “等钱拿到手了，我讲讲价，三百五十元将房子拿下来。” 林副厂长笑得很猥琐：“以后我来你这儿就近了，办事情方便。” 说完，他还在女人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女人见巷子外没人，顺势就将半个身子扑到他身上。 林副厂长抱着她又咬又啃。 等两人啃得一脸口水走了，白苏尴尬癌要犯了。 看美女帅哥这样，那还挺养眼，就林副厂长那个肥猪的样子，抱着一个蛇精啃，真的很要命。 偏贺岩看得还挺起劲的。 她大女婿竟然好这一口？ 白苏忙咳一声提醒他。 贺岩走出巷子看着走远还缠在一起的两人，眼神里透着猎物落网的表情。 “妈，林副厂长是靠着他家疯婆子的家世，才在食品厂将位置坐稳的。” 贺岩坏笑一声：“疯婆子和他的傻儿子才被公安立案抓起来，他就在外面养女人，还要拿钱给女人买房子鬼混，你猜他在县城当干部的大舅子要怎么样？” 那自然是，要撕了林副厂长的皮。 白苏这下知道，贺岩看得起劲是为了什么。 她看着自己女婿：“这事儿你办的？” “嗯，以前林副厂长有贼心没贼胆，他家疯婆子被抓起来后，他就没什么顾虑了。” 贺岩很享受猎物落网的感觉，果然他秦叔教的文斗，比直接套着麻袋将林副厂长打一顿更解气。 因为，都不用他动手，只需要将这个消息传开，让省城疯婆子的哥哥知道就行。 到那时候，林副厂长的结局一定很喜人。 贺岩从来对白苏没有隐瞒，他坦白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让跟罗寡妇有来往的同事，在她面前多提几声林副厂长，罗寡妇想做厂家夫人，就跟林副厂长眉来眼去了。” “几天就打得火热了，林副厂长现在没空找我和郑厂长的麻烦。” 白苏真是服了贺岩，怎么看起来贺岩的手段，没有之前直接了。 她总感觉，这有点像秦炎越的手笔。 白苏看向赵铭，赵铭心虚的将视线移开。 他这个表情，白苏更确定他们翁婿两个凑一块儿干坏事了。 他们倒是感情好，白苏失笑：“那这处房子咱们不看了，让林副厂长如愿以偿，给他的情人买套房子。” “不，要看！” 贺岩提出他的建议：“只有多几个人看房子，林副厂长才会担心这套房子卖了。” 毕竟，这套房子离食品厂的确挺近的。 受够了疯婆子，林副厂长现在恨不得天天跟罗春云黏一块儿。 早点促成他买下这套房子，才好让疯婆子的哥哥派人抓奸。 贺岩坏得很：“人家房东还等着拿钱去省城给自己媳妇做手术，妈，咱们让林副厂长多掏点钱买房……” 得知房东卖房是拿钱上省城给自己婆娘做手术，贺岩就跟人家热闹地聊上了，说有办法替他将房子卖个好价钱。 他拉着房东在一旁的桔子树下嘀咕了几句，房东塌陷的眼窝发出了亮光。 “小贺同志，这个法子真能行？” “你听我的就是，包管你手上的房子能尽快出手，还能卖个好价钱。” 贺岩叹气：“我也不想管这个闲事，就是我手上的钱又没这么多，你又急着卖房子给老婶子看病，大家都不容易，我才想帮你将房子尽快卖出去。” 房东本来就是食品厂的职工，之前想卖了工作给他家婆娘上省城看病，他婆娘死活不同意，这才让车间主任严伟才出五十元钱，让他亲戚顶了临时工。 但让人顶临时工的那五十元钱杯水车薪，远远不够填补家里的药罐子，这才开始打起了房子的主意。 林副厂长横行霸道久了，手上一定攒了不少钱。 房东也就接受了贺岩的好意：“回头房子卖出去了，我一定好好谢你，这事儿会闷死在肚子里，谁也不说。” “好！” 贺岩决定了将食品厂附近的这处房子留给林副厂长，赵铭带着白苏看了袁建国帮忙找的房子。 就是离县委大院只隔一条街这栋。 房子临街，前面是个铺面，从侧门进有个院子，还挺宽敞的。 屋子跟食品厂附近那屋差不多大，只是多了一个院子，还有一个商铺。 地段好，要价也高，没有八百元房东不卖。 白苏砍到七百八，说房东要是愿意马上付定金。 最后房东让步了。 白苏和贺岩要付钱，赵铭拿出二百元付给房东：“秦书记说了，这个房子他来买，写你们夫妻和白姐的名字。” 第296章 离开我儿子，拿着钱滚蛋 “都是一家人，写我妈的名字吧！” 贺岩其实也攒了有千把元在手里，他跟袁建国那个生意挺赚钱的。 赵铭非得付定金，他也不能跟秦炎越太见外。 想着回头好好孝敬他秦叔，自己找个时间来找房东将尾款付了办手续就成。 人家林副厂长的女人求着买房，林副厂长推三阻四。 他们书记这儿倒好，非得出钱给白姐买房，还怕人家不要。 白苏和贺岩没跟自己争，完成了秦书记交代的任务，赵铭舒了一口气。 秦炎越前几天忙着处理桂花的事情以及操心跟白苏领证的事儿，积压了很多工作要处理，他没时间陪白苏看房子，这才让赵铭帮忙处理。 给梨花和贺岩买房，他来掏钱，至于地段和房子好不好，白苏他们满意就行。 让赵铭将白苏接来了县城，秦炎越还是快速处理完手头的工作，赶回了县委大院，跟他媳妇儿相处。 “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秦炎越一进门，看到赵铭在跟贺岩说话，就问了房子的事儿。 “看好了，付了定金。” 这句话是赵铭帮着贺岩说的。 赵铭告诉秦炎越：“食品厂附近那处屋子，撞到林副厂长跟他新勾搭上的那个小寡妇，贺岩就给房东添了一把火，要帮他卖房子。” “袁建国找到的那栋房子，白姐和贺岩挺满意的。” 贺岩点点头，忙跟秦炎越道：“这栋房子有商铺，离秦叔你这儿也近，我从食品厂回家多走几步路没什么。” “房子的定金赵秘书垫付了，回头我拿钱还给秦叔。” 贺岩这小子就是上道，秦炎越对这个大女婿很满意。 他们一家搬来县城，以后他见她媳妇儿也方便。 秦炎越觉得，替他们付钱买房挺值的。 “一见人，说什么见外话。” 秦炎越问贺岩：“你妈人呢？” 贺岩忙看向灶房，知道白苏在厨房忙活，秦炎越丢下贺岩跟赵铭说话，迫不及待去见白苏了。 白苏来到县委大院，就跟菊姨在厨房捣鼓面食。 虽然已经跟秦炎越同志领证，白苏还是觉得花他的钱不安心，赵铭掏了两百元钱付房子定金，还说是秦炎越交代的，白苏心里很暖。 她嫁的这个男人，比她以为的还好。 秦炎越爱吃她做的面食，白苏要忙着管理药坊，好长一段时间才会来县城，所以想做些包子和馒头什么的放冰箱里。 菊姨早上一蒸，秦炎越同志就能尝到她的手艺了。 知道秦同志胃口特别挑，白苏使尽浑数，将以后哄外孙和外孙女的功力奉献出来了。 包子捏成了小猪形状，馒头也不是普通的白面馒头，掺了蔬菜汁。 秦炎越走进灶房的时候，看着案板上颜色各异的小馒头，再看看捏成动物形状的包子，不由得低笑失声。 “白苏同志，你这是将我当成小孩子哄？” “不喜欢吗？” 白苏扭头回应他。 秦炎越站在她身后，贴着她后背捏起一只小猪形状的包子。 他低沉愉悦的笑出声：“喜欢。” “这只小包子长得像你，看了让人想咬一口。” 菊姨：“……” 秦炎越的声音低沉悦耳，在揉面的菊姨，震惊侧头看着他。 一直以为，她家炎越是块木头。 听听这是些什么酸死人的话？ 菊姨老脸一红，停下揉面：“哎哟，我这老胳膊老腿，揉个面手臂酸得很。” “炎越，你帮小苏揉面吧，我去歇会儿。” 将菊姨给弄走了，秦炎越也不揉面，一直看着白苏笑。 白苏觉得秦炎越同志简直不知收敛，菊姨走了，白苏开始反击他：“包子长得像你。” 被骂猪头了，秦书记也不生气。 他从身后环住白苏，下颚抵在她头上：“那媳妇儿，你想不想咬一口？” 这天没法聊了，白苏觉得秦同志简直没有下限，气得拿手肘去撞他。 秦同志皮糙肉厚，白苏的攻击对他来说是在挠痒痒。 被他像铜墙铁臂般的手环住，白苏拿沾了面粉的手，往他脸上抹。 “你怎么还像个小姑娘？” 被他抹了一脸白面粉，秦炎越也不生气，下颚在她颈侧蹭了蹭：“白苏同志，我就是觉得，想见你一面太难了。” “这几天回到县城，忙完闲下来，我满脑子都是你。” 秦同志语气里满是委屈：“别人娶了媳妇儿，老婆孩子热炕头，我搞得像个隔着银河见不到织女的牛郎。” 白苏被他的形容逗笑了。 也听到了他语气里的心酸。 这样的秦炎越同志，像个受了委屈的大男孩。 “那房子定下来，贺岩梨花不是要搬来县城了吗？以后我要常来县城看外孙和外孙女的。” 白苏哄他：“也来看你！” 秦炎越这才满意的嗯一声，在白苏的催促下帮着揉面。 锅里卤着牛肉，做完一笼又一笼的包子馒头，白苏拉了蔬菜面下锅。 碧翠的面条捞上来，再将卤好的牛肉切成薄薄的一片一片，搁在面条上。 看着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白苏同志，你这手厨艺，倪漫珍同志要是见到了，不知道会有多稀罕。” 秦炎越告诉白苏：“倪漫珍同志跟个小孩儿一样，喜欢人哄着她，还喜欢看新鲜有趣的事物，爱吃的东西也跟小孩子一个口味。” 老从菊姨和秦炎越这儿听说倪漫珍同志，白苏自然知道这是自己的未来婆婆。 她以为身为大佬夫人，应该是那种高贵优雅的。 她都在脑海里想过一幕画面，高贵优雅的倪漫珍同志，拿着一叠钱，冲着自己说，白苏同志，离开我儿子吧，拿着钱滚蛋。 但菊姨和秦炎越嘴里的倪漫珍，却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并且秦炎越同志其实很好哄，相处得深入了，在她面前也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这一点，大概像极了倪漫珍同志。 由此可以推断出，他婆婆应该是个性格可爱的女士，白苏在心底里，一直觉得秦炎越的家庭跟她隔着天堑，听着秦炎越和菊姨勾勒出的样子，白苏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甚至隐隐约约，有些期待见到未来婆婆。 第297章 在妻管严道路上越走越远 白苏将面食做出了花样，不仅获得菊姨和秦炎越的喜欢，赵铭和贺岩也是赞不绝口。 “妈，以后星驰和星辰大一点，也给他们做这种包子馒头吃。” 跟他外孙外孙女吃一个样式的，拿着小猪包子的秦炎越，有些不好意思下嘴。 这一餐饭，简单又美味。 牛肉卤汁渗入面条里，面条很弹有嚼劲。 将一碗面条吃个精光，秦炎越连汤都喝干净了，还吃了精巧的小猪包子，蔬菜馒头。 胃口大开的秦书记，喊白苏进书房时，突然手捂在胃上，闷哼一声。 白苏关心的问：“是不是吃撑了？” “嗯，胃疼。” 秦炎越拉着她的手：“白苏同志，你帮我揉揉。” 白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某个厚脸皮的同志，拽着手贴在胸口下方。 他的小腹平坦极了，一点也没有撑得发胀的迹象。 白苏的手贴着他，秦同志微眯着眼舒开眉头，享受至极的样子。 白苏被气笑了！ 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挣不开，她伸出另一只手在他头上一阵乱揉。 “你可真出息！” 长着一张刚毅冷硬的脸，装病还上瘾了？ 白苏凶他：“秦炎越同志，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下次不敢了！” 被白苏揉头了，秦同志认错态度很好，将头埋在她腰腹：“媳妇儿，我就是太想你了。” 被他拽住的手，已经被牵引着从他的小腹下方，移到了胸膛的位置。 作为大夫，白苏手下的触感特别敏锐，她感受到了秦炎越同志的心脏在跳动，感受到了他胸膛里燃着一团热火，感受到自手心传递过来澎湃之力。 被这种力量牵引着，白苏稀里糊涂被拉着坐在腿上。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颈侧，白苏听到了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白苏同志，我还想试试……” 想试试的声音渐渐淹没，等被他放开时，秦同志还餍足的抿了一下唇，似乎在回味她刚刚的甘甜。 美色误人！ 白苏觉得秦炎越同志不正经起来，自己好像是他圈住的猎物，很容易就被伏击得体无完肤。 被吻得密不透风的时候，白苏紧紧抓住他的后背，像一条溺水的鱼。 被白苏推了一下，秦炎越这才舍得放开她。 他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存折和钱票，塞她手里时还戏谑道：“媳妇儿，这下你不用担心，会拿着我的存折和钱票跑路。” “你已经跟我领证了。” 告诉了白苏这个事实，秦炎越眼底皆是揶揄的笑意。 白苏还没有看过，急吼吼将自己手上的钱，往别人手里倒腾的人。 “好，我替你管起来。” 白苏将存折收好，从他给的一叠钱票里，抽出几张钱票塞给秦炎越。 “秦同志，这是家里的伙食钱。” 白苏又抽出一张大团结，塞到秦炎越手里：“这是给你的零花钱，要省着点花哦！” 白苏一句家里的伙食钱，取悦了秦炎越。 将钱交给白苏，白苏再给他支配零花钱，感觉挺新鲜的。 他也是有媳妇儿管的人了！ 秦炎越笑了，手在她腰上紧了紧：“谢谢媳妇儿，我媳妇儿真大方。” 交了定金那栋临街的房子，贺岩执意要写白苏的名字，还要由他来掏钱。 在妻管严道路上越走越远的秦炎越同志，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房子是送给龙凤胞的满月礼，写你们夫妻的名字，添上你妈的名字也成，钱我们来付。” 秦同志还不忘在自己女婿面前炫耀一下：“我将家里的钱票和存折，交到你妈手上了，她手里头有钱。” “买房的钱就从交给她的那笔钱里出。” 在贺岩心里，他丈母娘哪儿都好，配得上他秦叔。 但是，在外人看来，他妈嫁给秦叔，那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特别是，从领了结婚证后，她还没有见过秦家的人。 要是让秦叔帮着出钱买房，秦家那边会怎么看？ 贺岩不想让白苏在秦炎越家人面前矮一截，跟秦炎越商量：“秦叔，房子写我妈的名字，但是这钱我一定要出一半。” “我被队上人瞧不眼那会儿，是我妈不嫌弃，让我媳妇儿跟我处对象。” “我运输队的这个工作，也是我妈帮着弄的，我来县城工作，又是我妈帮着照顾梨花，买了房子后我们得住进来，于情于理，得掏一半钱买房孝敬我妈。” 贺岩说得很诚恳，执意不接受秦炎越的馈赠，反而要在房产上写白苏的名字，他掏一半钱。 秦炎越马上领会到了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这小子的心眼还玩到他这儿了。 白苏是他媳妇儿，贺岩能有这份孝心，处处为他媳妇儿着想，秦炎越也为之动容。 不似亲母子，胜似母子之情了！ 不说秦炎越，白苏也是感动得不行。 在她来的地方，多少家人为了房子斗得头破血流，轮到她身上倒好，男人和女婿抢着给她买房子，这让白苏哭笑不得。 她还想替贺岩和梨花小两口出钱买房，结果倒好，房子看下来，换成了贺岩和秦炎越掏钱给她买。 并且，她如此心思细腻的人，哪儿看不出贺岩这是在守护她的尊严，不想她在秦炎越面前矮一截。 本该是长辈为晚辈考虑的，轮到她身上，换成了贺岩反过来为她考虑。 买房的七百八十元钱不是一笔小数目，之前赵铭按秦炎越的意思垫付了两百元，还有五百八十元。 贺岩掏出三百九十元，其余的从秦炎越给的这笔钱里出。 不容得白苏质疑，秦炎越和贺岩达成了协定，给房子付完钱，直接办了房屋交接手续。 房子已经过户到白苏名下，接下来县城这边不用她操心了，贺岩在县城有袁建国和杜长庚这两个好兄弟，粉刷房子，还有买家具这些，白苏交到了贺岩手上。 贺岩陪着丈母娘已经买下房子的事儿，瞒得密不透风。 还借了杜长庚家的灶房，煮了一篮红鸡蛋拎到厂里。 “贺岩，你终于舍得请我们吃红鸡蛋了。” “听说你媳妇儿给你生下一对龙凤胎，儿女双全，你真有福气。” 将一篮子红鸡蛋拎到厂里，贺岩一个一个发给工友：“之前忙着照顾我媳妇儿，这不没来得及给大伙发红鸡蛋吃。” “还是我丈母娘想得周到，今天来县城看房子，给煮了一篮子红鸡蛋，让我拎来给大家分。” “来，吃个红鸡蛋，沾沾喜气！” 贺岩和杜长庚一起，将红鸡蛋一个一个发给工友，吃到了贺岩给的红鸡蛋，大家都会说两句祝福龙凤胎的吉利话。 听到贺岩说他丈母娘来县城看房了，都问看的是什么房子。 “就长庚他们家附近那户，之前是咱们厂的搬运工，她媳妇儿不是得了重病，要攒钱上省城治病，就打算将家里的房子卖了。” “我丈母娘就说我都是当爹的人了，总跟我媳妇儿分开不是个事儿，打算攒钱将房子买下来。” 第298章 讨厌，哭得更凶了 “人家急着脱手，我还想压压价，他死活不肯让步，我想着那栋房子离咱们食品厂近，咬咬牙付了二十元定金。” “我丈母娘看了也满意，已经回去凑钱了，跟房主说好，过几天来县城办手续。” 贺岩一家要搬来县城，杜长庚很开心：“以后让嫂子跟我媳妇儿搭个伴，她刚嫁过来不久，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等孩子满月，嫂子带着孩子搬来县城，有人陪芳芳说话了。” 杜长庚傻乐：“那栋房子离我家近，就几步路……” 跟林副厂长勾搭在一块儿的罗春云，也来食堂吃饭。 林副厂长的媳妇和傻儿子，才被公安抓起来没多久，就跟俏寡妇罗春兰勾搭在一块儿。 这事儿显山露水后，厂里的女职工都远着她，生怕沾了晦气。 林副厂长跟贺岩有仇，贺岩发红鸡蛋时，罗春云没敢近前，但是他跟工友们说什么，她全听进去了。 她冒着被人唾弃的危险，搭上林副厂长，不就是为了从公公婆婆家搬出来吗？ 他们娘几个挤一个屋，还要天天被作妖的婆婆骂。 她早受够了那种日子。 杜长庚家附近那栋要卖的房子多宽敞啊！ 听说贺岩已经给了房主二十元钱定金，过几天他丈母娘攒够钱要来办手续，她一下慌了，生怕煮熟的鸭子飞走，连饭也来不及打，悄悄溜走了。 贺岩发完红鸡蛋，拎着空篮子，看到罗春云往林副厂长办公室走，讥讽的笑了笑。 鱼上钩了…… 白苏将兰花推荐给周学民，果然没让周学民失望。 经兰花和周长卿修改润色过的剧本，人物形象十分鲜活，女主情窦初开嫁给木匠，丈夫死后遭受婆家不公平的待遇，为了女儿选择抗争。 先是捡起学过的医术考赤脚医生，然后当了大队卫生员，尽心尽力为社员朋友服务，在帮社员治病的过程中，开始钻研中成药，减轻他们的病痛疾苦。 而让她萌生出创建药坊的想法，是受到了下乡女知青的鼓励。 女知青同情女主的命运，欣赏她冲破桎梏的勇气，两人相互扶持，一起创办药坊，打理药田。 整个剧本有血有肉，既然有亲情友情的体现，还用笔墨勾勒出了社员同志们的纯朴，作为反面角色方面，人性的描写也体现得淋漓尽致，剧本还表现出了新时代女性，反抗命运，坚强不屈的精神。 前期是明丽活泼的风格，荷花灵俏的性子，将出嫁前后的女主角演绎得很好。 后期从死了丈夫开始，那种压抑和反抗，她不能本色出演了，表演过程中遇到了很大的难处。 拍剧本前半部分的时候，周学民对荷花赞不绝口。 但从嫁人后特别是死了丈夫的部分，荷花没有经验，演绎得很糟糕。 以周学民暴躁的性子，明知道荷花对于秦炎越和尹凡很重要，还是忍不住发火骂人了。 剧组散工后，荷花在偏僻的小溪边坐了很久，周学民那些凌厉的话伤害到她了，她越想越难过，最后难受得将头埋在膝盖上，呜咽哭出了声。 哭着哭着，她感觉身边好像站着个人。 仰头看过去，看到是尹凡，她不好意思擦了一下眼睛：“我没哭，我眼睛里进了沙子。” “知道了，你没哭。” 尹凡陪着她坐下来，掏出手帕去擦她眼角的泪痕：“我帮你把沙子擦出来，眼睛就不疼了。” “讨厌！” 荷花哭得更凶了。 尹凡将臂膀往她那边挪了挪，她头挨在尹凡肩头，哭得更凶了。 “呜呜呜，尹凡哥，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一点事情都干不好，我骂人也不凶，周制片不满意。” 再哭下去，夜色就暗了。 尹凡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是婶子将你保护得太好了，你忘了以前在陆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尹凡觉得，只有让荷花代入白苏，体会到当母亲的真实感受，才能让她将角色演绎出来。 女主角与婆家冲突的反抗部分，要表现出张力，得让荷花深切感受一下。 尹凡将荷花拉起来：“我知道怎么做了，你跟我来。” 一路被尹凡拉着过了石桥，往队上的方向跑。 荷花一脸迷茫：“尹凡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尹凡拉着荷花跑过大队部，一直到了陆家门口才停下。 县城公安局那边，已经给陆老婆子立案了，然后陆老大被定了流氓罪抓起来，尽管是犯罪未遂，还是被公安发配去农场劳改了。 苗翠凤带着陆二军求助无门，到了县城才知道是陆春丫闯的祸。 严伟才跟陆老婆子一样被抓起来了，严家公婆现在视陆秋霜为眼中钉，觉得都是她害了自己儿子，陆秋霜自身难保，不愿意让苗翠凤母子进门。 苗翠凤求助无门，再留在食品厂家属院闹下去，连陆大军的临时工也保不住，只得带着陆二军又回到了和平大队。 母子两个将白苏一家子骂得要死，这时候一块大石子砸过来，砸得门一阵剧烈摇晃。 “谁，谁砸我家的门？” 陆二军很凶的站在门口吼，隐约看到两个黑影，一下又不见了 荷花在屋外听到苗翠凤母子像狗一样的怒骂声，愤怒这会儿充斥在她心间。 桂花差点被他们家害了，这些人不思悔改，还在说妹妹桂花勾引陆春丫嫁的那个傻子，还在骂她妈恶毒，陆家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都是她们母女给害的。 荷花要冲出去，尹凡拉着她隐在夜色中。 两人离陆家门口远了，荷花一脸愤怒甩开尹凡的手：“尹凡哥，你怎么不让我骂回去？” “疯狗咬你一口，你还打算咬回去吗？” 尹凡提醒他：“但是，你要记住这种愤怒，明天拍电影，将现在这一刻的愤怒表现出来，你念台词的时候，要替你妈和桂花，在心里骂苗翠凤，骂陆家老太太，骂害了桂花的严伟才，你明白了吗？” “然后这样，你呈现出来的就是抗争，能达到周制厂的要求。” 第299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 尹凡替荷花着急时，还努力回忆自己当初跟着尹华采在片场的一些事情。 他告诉桂花：“以前我听有个老演员说，最高级的表演，是将真实的情绪和状态呈现出来，这样就没有表演的痕迹，显得灵动自然。” 荷花之前还一头雾水，尹凡哥怎么拉着她跑来陆家，听苗翠凤母子骂人？ 痛打落水狗，不是尹凡哥的风格。 闹了白天，是在教她拍电影，荷花好像有点懂了。 尹凡这才不好意思的松开手：“荷花，你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电影，周制片是严格一点，他也是为了电影的质量。” “你没有学过演戏，表现得不能让他满意，这不算什么，不是你笨，也不是你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他鼓励荷花：“多观察，每次拍戏念台词的时候，你代入一下婶子遇到这样的场景会是什么反应，你就不会感觉那么难了。” “尹凡哥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在小溪边哭的时候，荷花觉得拍电影太难，她要放弃了。 被尹凡一番安抚，她好像懂了点什么：“难怪这些天清柔姐都跟在周姨背后，跟着她学种药材，请教她关于药苗的知识，一直在观察周姨的一举一动，原来是这样。” “我二姐写女知青的时候，是以周姨为原型的，清柔姐就一直跟着周姨，我这几天都觉得她有点像周姨了。” 荷花想了想：“尹凡哥，我多观察我妈，然后学她的样子，念台词的时候想着我妈遇到这事儿怎么办，是不是我就能演好这个角色，能让周制片满意了。” 荷花从来没有接触过电影，又哪儿知道怎么演电影呢？ 不枉他带着荷花跑来陆家门口听骂人的话，他的荷花一点就透，已经学着融会贯通了。 尹凡很欣慰：“嗯，你就照着这个法子试试看。” 白苏买完房被贺岩送回和平大队，也是到了饭点，才发现荷花还没回来。 她着急要出门找荷花，看到两个牵手的影子，朝贺家这边来。 借着月光，依稀看清楚是荷花和尹凡的身影，白苏止住步子挪到门背后。 尹凡将荷花送到屋门口：“快进去吧，你回来这么晚，婶子该等急了。” 将荷花安全送回家，尹凡要回药坊。 荷花刚要迈进门槛，又将脚缩回来：“尹凡哥！” “怎么了？” 走了几步的尹凡转过身。 荷花欲言又止，突然笑了一声：“没什么，你回去的路上当心点。” 尹凡却不急着走了，又走回荷花身边。 他的声音温润如水：“是不是还担心电影拍摄的事儿？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要是遇到不懂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一直陪着她吗？ 荷花那张清丽的脸，在月光下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颜。 就如同在夜色下的清荷，月光给她的周身镀上一层银华，美得那么动人心魄。 尹凡怔忡地看着她。 荷花高兴的嗯一声：“好！” 周学民很头疼，陆荷花太纯粹了！ 拍人物年轻时的部分，她诠释得很好，是他想要抓的感觉。 从结婚后的戏份，陆荷花变得手足无措，怎么给她讲剧本，她也感悟不到人物那种层次感，反而演另一个角色的赵清柔，将一切把握得很好。 拍摄遇到瓶颈，周学民动了心思，要不要减掉女知青的戏份，让赵清柔演结婚后的女主角。 这时候，荷花突然开窍了，拍摄进展很顺利。 开始她还有生涩感，后边演绎得越来越娴熟。 等龙凤胎满月的前一天，电影已经接近尾声，药田取景部分拍摄完成。 “这部电影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将你娘家那屋布置成片场，再补拍前期几个戏份。” 周学民近来喜欢找白苏讨论剧本，两人交流一下电影。 白苏来看尹凡荷花拍戏，周学民夸赞起了荷花和赵清柔：“荷花进步很大，跟赵知青一样，都是拍电影的好苗子，好好培养一下，她们在这条路上能走很远。” “说句实在话，荷花纯粹得像一张白纸，我一开始以为她演不了主角结婚后的戏份，还打算让赵清柔来顶替，后来她一下开窍了。” 周学民问白苏：“你对电影方面有自己的心得，是不是你给她支招了？” “我没！” 白苏否认，看向跟荷花站在一起的尹凡。 她努嘴：“我觉得是小尹导演的功劳。” 荷花除了拍摄，近来很喜欢寸步不离跟着白苏。 白苏跟能他探讨电影，周学民还以为她教了荷花什么，没想到都是尹凡的手笔。 周学民很欣慰，不愧是他调教出来的人。 “小尹能让荷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看来很懂得调教演员，我觉得他的天分甚至胜过尹华采，下部戏我得跟制片厂那边引荐他。” 周学民跟白苏聊完拍电影的事儿，问她：“你县城那边的房子收拾得怎么样了？” “贺岩已经刷好墙，买好家具，等明天给龙凤胞办完满月酒搬去县城。” 听白苏这么说，周学民问她：“你会跟着女儿女婿一起搬去县城吧？” “让梨花婆婆跟着搬过去。” 白苏跟他解释：“药坊这边一大摊子事儿，我搬到县城不现实。” 周学民笑了！ 秦炎越老在他面前秀媳妇儿，结果这位白苏同志，跟一般的女同志完全不同。 人家要是嫁了像秦炎越这种身份的人，恨不得绑住男人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位倒好，结婚领证后，将他的发小一人丢在县城，还不打算跟着搬过去，反而只顾着琢磨药坊的事儿。 想到秦炎越结婚领证了，还过着牛郎织女隔河相望的日子，周学民乐得看秦炎越同志的笑话。 他正要打趣一句，站在田埂上看到一辆小轿车往药坊这边开过来。 车子停在田埂旁，看到秦炎越从车上下来，周学民迎上去。 “不愧是做了外公的人，喝满月酒来得挺早的啊！” “一会儿找你说话，我先去找尹凡和姨父，他们在第一批回城的名单上，能回京城了。” 第300章 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 秦炎越跟周学民打了个招呼，看着白苏：“我一会儿来找你，我先找尹凡说几句话。” 说着，他大步朝尹凡身边走。 跟尹凡嘀咕了几句，两人脚步匆匆往药坊那边的红砖房去了。 荷花就那么站在药田里，看着走远的尹凡和秦炎越。 等白苏意识到不对劲，走近荷花身边，看到她眼眶里盈满泪水。 “荷花，怎么了？” “妈！” 荷花也不说什么事儿，拉着白苏去追尹凡。 等母女两个站在那排低矮的红砖房前，听到了屋里尹教授激动的声音。 “炎越，你没有骗我，我和凡儿真能回城了？” “姨父，千真万确，我就是接到了京城的电话，着急赶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秦炎越本来要明天吃满月宴，才来接白苏一家去县城，顺便跟赵铭一起，帮他们搬家。 得知尹教授爷孙在第一批返城的名单里，秦炎越提前一天赶来了和平大队。 “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尹教授使了些力气抓紧尹凡的手臂，激动得近乎哽咽：“凡儿，你听到吗？我们能回城了，我们能回城了！” “爷爷，我听到了！” 尹凡的声音有些低落。 沉浸在喜悦中的尹教授，却滔滔不绝说下去：“你白婶子说得对，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之前这段际遇是龙困浅滩，时运不济，终于盼来了风潮水起这一天，等到了东归入海……” 接下来，尹教授激慨昂扬的声音，荷花听不进去了。 尹爷爷和尹凡哥要回京城，荷花该为他们高兴的。 但是，听到她秦叔说他们在第一批回城的名单里，荷花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电影拍摄接近尾声，他们能回城，就意味着自己即将跟尹凡哥分别。 她不愿意去想分开的那一天。 刻意的逃避，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荷花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老听墙角不好，白苏拉着她越过红砖房，走到了荷花经常跟尹凡拍相片的小河边。 这会儿只有她和白苏独处，荷花忍不住哭出了声。 白苏握着她的手坐在大石上：“荷花，你想过有一天，你能拍电影吗？” 荷花不知道白苏是什么意思。 她呜咽着摇了摇头：“没有！” “你看，你连想也没想过的事情都实现了，当初你去报名拍电影，只是为了赚点零花钱，然后却被选中了演女主角。” “这是不是奇迹发生了？” “拍电影是多遥远的事啊，但是这些都真实的发生在你身上。” 白苏继续说下去：“不敢想的事情都实现了，你想的事情难道不能实现吗？” 荷花仰着头，一时忘了哭，怔愣着看着白苏。 白苏伸手给她抹去眼角的泪渍：“别用这种眼神看着你妈，你那点小心思，不止是我看着，家里谁都知道，连你孔姨和芷兰姨，也天天在背后看着你和尹凡，猜你们什么时候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荷花还以为，自己将心思藏得很好。 听了白苏的话，才知道家里人和孔姨她们，都知道她喜欢尹凡哥。 “妈，我就是想天天看着尹凡哥，有他在，我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 荷花很失落：“我知道，想一辈子把尹凡哥留在和平大队是不对的，他不属于这里，我却属于这里。” “等尹凡哥回城了，我和他注定要隔得很远很远。” 荷花陷入了离别的伤感，声音低沉。 白苏轻拍着她的背，笑了：“谁说距离那么遥远了，你忘了你妈已经跟秦叔结婚，以后你也能跟我去京城，这样你和尹凡的距离就近了。” “啊？” 荷花没有想到这一层，白苏这么说，她顿时破涕为笑。 她高兴的将头歪在白苏肩上：“妈，那咱们什么时候去京城？” 白苏不忍心打破荷花的纯粹，她的三女儿被她保护得太好了，终究得教她认清一些事情。 “你去了京城打算干什么？做什么工作？” 荷花被白苏问懵了！ 她虽然被周制片选了拍一部电影，但电影拍完，她就跟京城的红星制片厂没什么关系了，也等于说失去了这个工作。 她去京城能干什么呢？ 不能什么都指望秦叔吧！ 她私下跟桂花交流过，秦叔跟她妈结婚，他京城的家人还不知道。 她妈的条件跟秦叔天差地别，还不知道秦家是不是欢迎她妈，再加上她们这几个拖油瓶，荷花想想都替白苏着急。 这也是她一开始在苦恼的问题。 荷花人蔫了，白苏这时候提醒她：“你还有一条路，考大学，你尹爷爷作为艺术类的教授在第一批回城的名单，那就证明国家真有要恢复高考的打算。” “你如果能考上大学，就可以去京城读书，甚至可以考演艺类的大学，以后继续做你的演员。” 白苏告诉她，考上大学国家分配工作，并且上大学还有补贴，荷花觉得有什么冲破迷雾，让她一下找到了方向。 她的眼睛亮了，人也不蔫了，又恢复了先前的活力。 白苏这时候给她泼冷水：“之前跟着你兰花姐一起学习，你多久没摸书本了？” “拍完电影，除了在药坊上班，下班后你给我好好学，不然一辈子够不着你的尹凡哥。” 荷花的确不怎么爱学习，特别是那些数学符号，看着费脑筋，让她头疼。 捧着书本看着那些符号，她眼前会出现亿万个黑点点，困得她睁不开眼睛。 跟她姐陆兰花不同，遇到困难她就想着放弃，不想学了。 尹凡是她最大的动力，现在有了去京城的目标，白苏给她找到一个方向，荷花不打算偷懒了。 “妈，我一定好好学，我要去京城上大学。” 龙凤胞的满月宴很热闹，以前怕连累白苏一家子，尹教授爷孙不敢在人前跟她家往来，这次他们爷孙出现在回城的第一批名单里，也来贺家参加了双胞胎的满月宴。 “这不是药坊下放那几个吗？” “他们怎么也来吃龙凤胎的满月宴？” 第301章 商业奇才大反派 小星驰小星辰精心养了一个月，皮肤滑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小人儿粉嫩粉嫩的特别可爱，能睁开眼睛了。 白苏和贺岩妈抱着孩子出来，给尹教授和周芷兰他们看。 队上来参加满月宴的人就悄悄议论上了。 同样来参加满月宴的向阳妈，告诉她们一个消息：“你们还不知道吧？上头政策变了，向阳他爹说，尹教授爷孙能回城了。” “像他们这些有本事的人，过去他们来咱们这儿，是让他们为建设新农村添砖加瓦，现在组织需要他们这些有学识的教授回城贡献，他们就得离开了。” 谁能想到，过去说两句话都觉得晦气的人，还有回城的一天？ 尹凡站在那儿，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从他开了大队的照相馆，慢慢受欢迎了，后来被周学民看中，做了电影的小导演，更是引得队上的姑娘们觊觎。 这回他还能回城了，来贺家满月宴的姑娘们，眼睛就黏在了他身上。 “你们说京城是怎么样的？” “那里有长城，有四合院，还有天安门，很大很大！” “要是能嫁去京城多好啊！” “尹凡要回京城了，要不我们去跟他说几句话？” “别做梦了，谁不知道尹凡跟荷花是一对。” “对啊，人家荷花还拍电影，是什么女主角呢，还是别找不自在了，往尹凡跟前凑。” 本来是双胞胎的满月宴，要回京城的尹教授爷孙，反而成了满月宴上的焦点。 看完一对粉雕玉琢的双胞胎，尹教授看着白苏：“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白苏也知道，尹教授是要跟她说回城的事儿。 今日满月宴人多嘴杂，白苏忙将他往一旁没人的厢房带。 等进了屋，尹教授冲她笑笑：“你应该听炎越说了吧，我和凡儿很快要回城了。” 白苏点点头！ 她以为，是尹教授要感谢她，感谢来了和平大队她在暗中的照顾。 但是，接下来尹教授跟她说的话，让她震惊了！ 尹教授提出来：“我想将荷花这孩子带去京城。” “啊？” 这个决定让白苏很意外。 她接话：“您这么决定是？” “当然是为了凡儿，凡儿跟我说，舍不得离开这儿，可是我这身病，需要他在身边照顾，京城那边也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尹教授跟白苏掏心掏肺：“凡儿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见过的，我要是不将他带回京城去，组织还回来的房产，还有我藏的那些东西，怕是传不到凡儿手上。” 白苏懂了，尹教授这是要带着尹凡回去争家产，不想让一毛一分落在尹华采手里。 他跟白苏坦诚：“我在京城有些人脉，等到了京城，会帮荷花找一份轻松的工作。” 其实以荷花的纯粹，如果尹教授提出来，要带着她去京城，她一定会同意。 但白苏却不想这样。 因为她听懂了，尹教授是想先将荷花带去京城，看她适不适应的那儿的生活，也让她跟尹凡之间慢慢发展。 只是，荷花在和平大队土生土长，真能适应京城的生活吗？ 尹家虽然说不上特别显赫，也是书香门第，荷花去了那儿，跟尹家的环境格格不入。 白苏了解她女儿，到时候她的纯粹会被打碎，她会面对很多的诱惑，她会因为琢磨自己是不是能配上尹凡而自卑。 爱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 想要获得一个人的爱，就得先爱自己，要让自己值得别人去爱。 白苏以为她给荷花安排好的路，能让她走得更有尊严，也能让她和尹凡走得更远。 “我想让荷花考大学，考京城艺术类的学校。” 白苏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到时候这方面，还要您老多帮助。” 尹教授这种心思细腻的艺术家，自然能领会白苏的意思。 同时，白苏的决定也让他刮目相看。 白苏这话一出口，尹教授就知道她以一个母亲的角度在为孩子打算，并且为孩子找到了一条最稳妥的路。 她想让荷花有足够的资本，能站在凡儿身边，而不是因为她嫁入秦家，有这层婚姻的加持，让尹凡跟荷花在一起。 尹教授最懂得尊重人，也就不再坚持了。 “好，报考方面遇到什么难处，你让炎越给我打电话，到时候寄信给我也成。” 尹教授出门前，看白苏一眼：“我和凡儿在京城等你们来……” 办了一场热闹的满月宴，贺岩将梨花母子，还有他妈，一起接去了县城新家。 秦炎越赵铭帮着搬家，白苏也一起来县城了。 有杜长庚和袁建国帮忙，屋子刷得亮堂堂的，之前的家具原屋主搬走了，贺岩花钱买了新家具。 贺岩利用运输队的工作夹带些私货，跟袁胖子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然后梨花和他妈做衣裳拿到黑市卖还有入账，除去买房子的四百元，以及装修买家具的钱，他手上其实还有近千元。 在这个年代，手上拿着这么多钱，是一笔巨款。 贺岩觉得自己特别富足。 但他在白苏这儿，知道了秦炎越交到白苏手上的存折数额是多少，一下就察觉到了男人之间财富的差距。 总不能让自己妈在秦叔面前矮一截吧！ 贺岩觉得他这个当儿子的任重道远，还得努力赚钱。 从尹教授爷孙要回京城的消息中，他得到了启发，一路搬家都在琢磨赚钱的事儿。 白苏在帮着收拾东西，贺岩在外头跟秦炎越说了几句话，进来商量。 “妈，你说弄一批高中教材，还要高中阶段的习题，以及复习资料在手上，能不能赚钱？” 白苏也就是又忙满月宴，又忙搬家的事儿，一时没想到这个点上。 贺岩这么一说，白苏顿时眼前一亮。 她知道贺岩要做什么了！ 按照小说里的剧情进展，恢复高考是必然的。 然后秦炎越这儿从京城得到的消息，也有这个迹象，尹教授爷孙能回城，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白苏觉得他女婿的商业头脑真是太好使了，不愧是书中商业奇才大反派。 她提议：“要囤就囤多一点，那么多下放的知青还有各个大队想考大学的社员，到时候等消息一下来，哪儿都需要复习材料。” “我个我知道，我想好了，妈你这边同意，我就让杜长庚袁建国帮着收集资料。” 第302章 白苏同志，我要狠狠惩罚你 贺岩是个干大事的人，他的目光不止局限在小县城。 他告诉白苏：“我还得去省城弄一批资料，派人去邻县收集也成。” 贺岩有一点让白苏满意极了，那就是他做什么生意前，都会跟自己商量。 她点头了，贺岩才会干。 袁建国和杜长庚今天也来帮他搬家。 现在白苏同意，贺岩跃跃欲试，跑去外边找杜长庚袁建国商量去了。 白苏和秦炎越领证结婚后，一个在和平大队忙药坊，一个在县城处理公务，两人聚少离多。 贺岩妈有心成全白苏，让她别管新家这儿，等腾出功夫来慢慢收拾。 双胞胎换了陌生的环境，老是哼哼唧唧，从和平大队搬来的东西，还要收拾，又要照顾孩子，还得煮饭招呼来帮忙搬家的，白苏觉得这个时候丢下梨花婆媳去秦炎越那儿不好。 白苏不肯去他那儿，秦炎越也就一直跟着她呆在新家这边，帮忙搭把手。 等白苏将屋里收拾一遍，忙得差不多时，累得腰酸背疼。 白苏虽然偶尔才会来县城，贺岩为了以示对丈母娘最大的尊重，将朝南那间最亮敞的屋子留给白苏住。 她还在收拾着带来县城的几套衣服，秦炎越同志跟贺岩说了会话，进屋了。 “哪儿不舒服？” 白苏说累着了，秦炎越绕到她背后，手搭在了腰发酸的地方。 她穿的衣裳薄，又出汗了，腰上凉飕飕的。 秦炎越温热的大手掌覆上，将白苏烫得打了个激灵。 那种过电的感觉，让白苏脸腾的一下红了，他握住秦炎越的手：“捏肩，肩膀疼。” 他媳妇儿见了他，就像老鼠见到猫。 秦炎越知道要循序渐进，低笑一声，从她腰上移开手，替她捏肩。 为了让她放松戒备，秦炎越跟白苏说起贺岩做生意的事情：“那小子脑子活，尽会琢磨一些赚钱的偏门生意。” “他还挺讲兄弟义气的，这桩生意将杜长庚袁建国拉入伙还不够，还说要带上李向阳。” 白苏意外的嗯了一声：“这事儿向阳不适合做吧，李志强毕竟是大队长，虽说现在政策宽松了，别连累他们家摊上个投机倒把。” “那小子想好了，说只让李向阳帮着搭个线，钱不用经过他的手，到账后再分他钱。” 秦炎越感叹：“这小子真是做生意的鬼才，白苏同志，你挑女婿的眼光没得说。” 秦炎越同志越来越上道，还学会夸她了。 不是刚认识时那样，只会气人。 被他捏得一身舒爽，白苏仰头看着他笑：“秦同志，他也是你女婿。” “嗯，对，也是我女婿。” 看白苏一副受用的样子，秦炎越知道肩膀捏得差不多了：“肩膀不疼了吧，我给你揉揉别的地方。” 说着，秦同志的手下移，落在了白苏先前腰酸的位置，不由分说，就替她揉捏了起来。 白苏下意识嗯一声，推他：“时候不早了，你再不回去，菊姨该担心了。” “白苏同志，我觉得你还腰酸着呢，身为你的丈夫，我该继续为你服务。” 白苏对秦同志的热情，有些抵挡不住。 “别闹了，呆会儿柳姐姐进来了。” “你的柳姐姐，说过不会来打扰我们。” 白苏还要挣脱，秦炎越突然告诉她：“白苏同志，我过几天要回京城一趟。” 离别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白苏顿住了：“是要送姨父和尹凡回京吗？” “嗯，我问了周学民，补拍的几场戏，几天就能完成。” 秦炎越告诉白苏：“倪漫珍同志又生病了，借着送姨父他们回京，我打算回京一趟看看她，还有老秦同志那边，说有事情找我商量，要当面说。” 白苏陷入了沉默，突然理解了荷花的不舍。 虽然她跟秦炎越一个在和平大队，一个在县城，领了证后也是十天半个月见一面，他突然要回京城了，距离变远，感觉就不一样。 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秦炎越这时候从身后环住她，头抵在她肩上：“用的什么洗发水？媳妇儿，你好香。” 热气喷在颈间，酥酥麻麻的。 秦炎越同志的气息逼近，白苏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下意识抓住他背后的衣服，有什么支配着她在沉沦。 与之前两次的浅尝辄止不同，这次气氛烘托到了极致，白苏与秦炎越的交流更深入了些。 秦同志甚至抓住了她的手，碰到了她一直惦记的八块腹肌。 白苏也不是矫情的人，两人之间合理合法，本来就领了结婚证的。 秦同志要回京城去，白苏以为这次就顺水推舟好了，屋外却传来了响亮的啼哭声。 龙凤胎换了新环境，半夜醒来哭个不停，打破了白苏和秦同志之间的旖旎。 一直有帮着梨花带宝宝，龙凤胞一哭，白苏下意识顿住了动作。 然后，两人之间那种气氛就少了些什么。 白苏推了推他，某位同志觉得自己快被折腾死了，用了极大的意念克制自己，他深呼吸一口气。 “媳妇儿，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故意折磨我？” “秦同志，冤枉啊，折磨你的，是你的外孙外孙女。” 之前头一次在和平大队看到龙凤胞，秦炎越甚至想过跟白苏生个孩子。 这会儿两个小东西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哭了起来，秦同志无可奈何：“媳妇儿，咱们别那么快要孩子，小孩子有时候也挺讨厌的。” 这话将白苏听笑了！ 她现在是五个女儿的妈，一想到结婚后要生孩子，就不敢在没有采取措施的情况下，跟秦同志深入交流。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白苏反而松一口气。 隔壁的哭声止住了。 要不就是贺岩妈给宝宝泡了奶粉，要不就是梨花给孩子喂奶了。 龙凤胎不哭了，白苏倚在他怀里，摸着他的胡茬直乐：“秦同志，你这个便宜外公，就这么嫌弃你的外孙外孙女啊？” 小东西什么的最讨厌了！ 白苏同志在扯他的胡茬玩，秦同志觉得血气又涌了上来。 覆下去前，声音低沉暗哑得可怕：“白苏同志，我看你简直欠教训，我要惩罚你……” 第303章 只管纵火，不管灭火 扬言要狠狠惩罚白苏，秦同志终究还是败在了龙凤胎的啼哭声中。 什么旖旎的气氛，也被小东西的哭声打乱了。 看着窝在被子里闷笑的白苏，秦炎越同志觉得，龙凤胎简直是他的克星。 两个小东西不省心，大的这个也不省心。 只管纵火，不管灭火！ 秦同志咬牙切齿，抓住她在作乱的爪子凶她：“白苏同志，你再胡闹，我让你跟龙凤胎一起哭……” 为了补偿秦书记，白苏第二天一早揉面，给秦同志做了他爱吃的小猪包子，还有蔬菜馒头。 这些都是哄秦同志的，其它人还是吃大肉包子。 秦同志觉得自己被特殊对待了，慢腾腾吃着他媳妇儿准备的爱心早餐，向全家人展示着他们合法夫妻的恩爱。 贺岩觉得，他秦叔这种老男人一旦坠入爱河，能让他这种小年轻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还得赶去厂里上班呢！ 贺岩懒得搭理他爱炫耀的老丈人了，将这种名场面，留给来接人的赵铭受着。 顺了几个大肉包子，贺岩出门了。 等赶到食品厂，离上班打卡还有十来分钟，他先去食堂找了杜长庚。 “给，我丈母娘包的。” 贺岩打开牛皮纸，包子还热腾腾的，杜长庚顿时觉得啃的馒头不香了。 这小子还知道客气，将包子往贺岩面前推：“哥，你别光看着我吃，你也吃一个。” “吃饱了，我丈母娘一早揉面做了大肉包子，煮的小米粥，还有自家腌制的酸黄瓜下粥，我吃撑了，一路从家里走到咱们厂子这儿才消食。” 对于贺岩卖弄自己媳妇儿和丈母娘的行为，杜长庚习惯了。 他婶子手艺好，反正他打定主意了，以后婶子一来县城，他就跑到兄弟家蹭饭吃。 “哥，昨天搬家，你那辆自行车不是留给了教书的小姨子？我看从你家走到咱们厂，还挺远的，要不你再攒票买辆自行车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昨天已经跟袁建国那边说了，让他帮我弄张票。” 贺岩跟咬着大肉包子的杜长庚聊了几句，身后有人喊他。 “小贺，过来过来！” 贺岩一扭头，瞧见林副厂长坐在不远处的桌上，就着一碗粥在啃白面馒头。 林副厂长瞧着气色不错。 他家那个疯婆子，还有傻儿子坐牢了，似乎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 贺岩起身走到林副厂长边上，打了声招呼：“林副厂长，你找我？” 林副厂长很讨厌别人喊他一个副字，特别是贺岩还将这个副字拖得老长，让他膈应得慌。 不过他心情好着呢，也就不跟贺岩一般见识。 “小贺啊，我刚才听到你好像在跟杜长庚同志，聊房子的事儿。” 林副厂长一脸洋洋得意：“怎么样，你买到杜德海家附近那处房子了吗？” 贺岩还以为林副厂长喊他什么事儿呢？ 结果就这…… 贺岩暗自好笑：“没买成！” 林副厂长更得意了：“你看你老是乡下县城两头跑，多耽误事，这样不能一心扑在咱们厂运输事业上，为厂里的建设添砖加瓦。” “你说说，我们这些厂领导，怎么好把运输队的工作交给你。” 对于往人心窝上捅刀子，林副厂长很有心得。 贺岩竞选运输队主任的事儿，郑同和偏要跟他对着干，林副厂长就得想尽办法打压贺岩。 不就是会来事儿一点么？ 凭什么这小子刚进厂里一年，就能提名竞选运输队主任？ 贺岩觉得是时候让林副厂长知道，他帮罗春云买了杜长庚家附近那处房子，像只傻狍子一样被玩得团团转有多可笑。 有些人啊，成为了别的猎物而不自知。 偏偏，贺岩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手。 “林副厂长，你这么关心职工的住房问题，我很感动，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在县城买房子的事儿，我已经搬来县城了。” “就在县委大院那边隔着一条街，骑自行车也就十来分钟，不影响我为厂里的运输事业添砖加瓦。” 林副厂长脸色僵住了：“搬来县城住，你买房了？” “买了，已经搬进去住了，昨天杜长庚还帮我搬家来着，这不为了感谢他，今天一早带了我妈给做的大肉包子给他。” “林副厂长，你这是还吃着馒头呢，我妈做的大肉包子可香了，你这个馒头没馅儿，喝的白粥也没什么味道。” “我知道，林副厂长你一定是想瘦点儿，你这身肥肉吃肉馅儿得更胖了。” 这小子咋这么气人呢！ 跟他说几句话，林副厂长气得头晕脑涨。 昨天就搬家了，那就是早买下了吧？ 买下房子后，还得粉刷买房具，通风透一下气才好搬进屋。 想想贺岩说还在攒钱的时候，已经买下了县委大院附近那条街的房子，听着他这些气人的话，林副厂长一口气提不起来，呼吸不畅。 本来杜长庚家附近那处房子，罗春云缠得再厉害要买，他也想压价，压到三百五十元钱拿下来。 贺岩横插一脚，给人家房主付了二十元定金。 得到这个消息，林副厂长为了争一口气，硬是借口拿钱走关系，跑去探监时骗到了那个疯婆子的存折密码。 房东说有人交了定金，不肯卖，林副厂长为了截贺岩的胡，将存折上的钱全取了，砸了四百五十元钱，将房子抢下来。 他刚帮着罗春云将房子买下来，还没来得及住进去，贺岩这边已经搬家了。 意识到可能被贺岩耍了，林副厂长的脸色能好看？ 白苏做的包子太好吃了，杜长庚一口气干掉三个大肉包子。 “上班了！” 杜长庚撑得打了声饱嗝，来催贺岩：“婶子做的肉包子真好吃，咬一口肉汁儿都溅出来了，你们家搬来县城，我以后能经常尝到她的手艺。” “对了，你之前买我家附近那屋，付的二十元定金，申叔退你没？” “退了，还另外赔了我二十元。” 贺岩状似不经意的扭头，看林副厂长一眼：“申叔说有个冤大头非得多掏五十元钱买房，不能让我亏了。” 那个冤大头，不就是他吗？ 林副厂长气得要吐血。 第304章 贺岩又干坏事了 林副厂长想拿贺岩常回和平大队，不能一心扑在厂里运输事业上为由，阻止他成功竞选上厂里的运输主任，结果被这小子摆一道。 那个申贵，是不是跟贺岩合起伙来坑他的钱？ 意识到被耍了，林副厂长眸子里迸出一抹阴毒的狠光。 不行，他得去找那个申贵对质，要回买房多出的钱…… 得知梨花他们一家子搬来县城，最高兴的莫过于刘芳芳。 也就是昨天梨花他们刚搬来，刘芳芳不好去串门。 得知白苏要在县城多留一天，杜长庚帮着搬家的时候，刘芳芳就交代了喊白苏梨花第二天上门做客，来家里吃饭。 听说是招待他们长庚的媒人，老杜头一早乐呵呵帮着儿媳妇去国营菜市场买菜，还拐道去供销社买了卤菜。 盛情难却，白苏和贺岩妈只得抱着孩子过来了。 搬来县城人生地不熟的，也该让梨花和她柳姐姐有人来往走动，遇到什么事儿好搭把手。 白苏和梨花抱着孩子来了，可将老杜头稀罕得不行。 “哎哟哟，这娃儿真可爱，像天上的金童玉女下凡来了！” 白苏他们进门的时候，老杜头抢着帮忙抱孩子，乐呵呵接了星驰，抱得像模像样的，将白苏看笑了。 “杜同志，等长庚和芳芳的孩子生下来，你帮他们带。” “我也是这个意思。” 老杜头跟白苏搭话：“咱们芳芳是个能干的，里外一把好手，儿媳妇娶进门，我们父子俩这个日子有了盼头。” 刘芳芳一大早就在灶房忙活，白苏她们一来，已经煮了一大桌子菜端上桌。 杜长庚中午下工，也带着贺岩来了。 一桌人团团围着吃饭，热情的老杜头招呼白苏她们：“尝尝这个卤菜，我一早上供销社买的，买卤菜的人可真不少，我差点没抢到。” 跟贺岩玩一块儿，杜长庚在和平大队吃过那么多次卤菜，自然知道卤菜方子是谁卖给他们食品厂的。 他在一旁无奈道：“爸，你就别招呼了，供销社卖的卤菜，方子还是婶子卖给我们食品厂的。” “我回回去和平大队，都能吃上婶子做的卤肉和大猪蹄子，比供销社卖的味道好。” 老杜头还真不知道卤菜方子是白苏卖给食品厂的。 供销社从食品厂拿的卤菜，卖得可不便宜。 自从供销社开始卖新鲜的卤菜，县城人家买卤菜回来待客，是最高级别的招待。 方子竟然是贺岩丈母娘卖给食品厂的？ 这个卤菜方子要是别卖掉了，拿去黑市做买卖，不得赚个盆满钵满啊？ 不过，这年头黑市做买卖有风险，他家长庚借着运输队的工作，从邻省邻县捣鼓一点货跟贺岩搭伙弄去黑市，也是东打一枪西打一枪，将裤腰带别在脑袋过日子。 首先做卤菜就得香飘十里，很容易被抓起来按投机倒把处理。 这样一想，还不如将方子卖给食品厂。 之前白苏跟着秦书记一起来喝他们家长庚的喜酒，老杜头还以为这位女同志长得好看，让秦书记看上了眼，这会儿却知道，贺岩的丈母娘不简单。 “那我就不招呼了，你们随意一点，跟到了自己家一样，芳芳嫁来县城没什么熟人，以后你们多走动。” “嗯，我以后跟梨花姐多走动。” 刘芳芳跟梨花咬着耳朵说了几句话，突然看着老杜头：“对了，爸，上回我要你帮着打听那事儿。” 被儿媳妇一提醒，老杜头想起来了。 “林副厂长家的儿媳妇跑了，桂花遭了好大的罪，之前芳芳去买菜，撞到过那个陆春丫，她还找芳芳帮忙开介绍信，说我是在街道办上班的。” “后来，那个陆春丫跑了，芳芳想起这事儿，就要我帮着找一找，看我们街道办有谁帮她开过介绍信。” 白苏也很关心这个问题，这年头没有介绍信，哪儿也去不了。 陆春丫是怎么跑掉的？ 一桌子的人看着老杜头，连贺岩也停下咀嚼的动作。 老杜头继续说下去：“这事儿我还没查清楚，我们街道办的一个办事员被人打了。” “闹了半天，是那个陆春丫跟人好了，骗他开的介绍信，打人的是林副厂长安排的，家丑不可外扬，林副厂长不想让人知道儿媳妇给他家傻儿子戴过一顶绿帽子，压着这件事儿，还逼那个办事员赔钱，不然要将他工作搅黄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苏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春丫一跑了之，却害苦了桂花，那对疯傻的母子太可怕了，那孩子现在都没怎么缓过劲来。 不过，梨花他们搬来县城了，以后能好好照顾桂花。 白苏还在琢磨着，陆春丫能往哪儿跑，外面传来了哭天抢地的哀嚎声。 “怎么了怎么了？我去看看！” 老杜头不愧是干街道办的，听到街坊邻居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跑得贼快。 外头传来的哀嚎声，在哭诉食品厂领导要逼死人。 饭吃得差不多了，贺岩提议：“妈，咱们也出去看看。” 每回贺岩要干坏事，习惯性嘴角会扬起一抹痞笑。 猜到了外面的戏，怕是贺岩安排给她看的。 白苏让刘芳芳陪着梨花她们，跟着贺岩杜长庚走出了院子。 杜长庚家这处院子，离先前贺岩想买的那屋，就几步之遥。 这儿离食品厂近，有些职工不在食堂吃，也是就近回家的。 申叔和他女儿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哀嚎，引了一堆人过来围观，白苏挤进人堆的时候，就瞧见林副厂长脸色铁青在跟卖房的申叔对质。 “你还有脸哭？说我要逼死你？” 林副厂长质问他：“你是不是跟运输队那个小贺，合起伙来骗我，让我多出了一百元买下你这屋？” “你这房子多破旧，你媳妇还得了重病，风水也不好，顶多值个三百五十元，你跟那个小贺合伙做戏，骗我多出一百元，将房子四百五十元卖给我，你黑不黑心？” “给了钱后，你说过些天才去省城，我好心让你多住几天……” 第305章 厂长跟俏寡妇勾搭上了 林副厂长要长篇大论下去，让骗他钱的人得到众人谴责唾弃，作为房东的申叔哭嚎着打断他。 “冤死人啦，厂里的领导就能不讲道理吗？” 申叔他女儿跪趴在地上哭得厉害，申叔满脸泪痕仰头：“各位同志，你们评评理，我媳妇儿得了重病，要去省城治病，林副厂长和运输队的小贺，都要买我这屋。” “林副厂长嫌贵，要压价到三百五十元，我哪儿愿意啊？我媳妇儿还病着呢，等着救命钱。” “运输队的小贺得知我卖房攒钱是为了带媳妇上省城治病，二话不说就给我交了二十元钱定金，说容他回乡下凑够了钱，将我这屋买下来。” “林副厂长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非得跟小贺同志抢我这屋，说他出四百五十元买下了。” “我媳妇儿这病是个无底洞，我就将小贺给的定金退了，将房子卖给了林副厂长，之前也说好了，过些天我们才能去省城，还要多住几天，林副厂长答应了。” 申叔越说越伤心，一个大男人眼眶红肿：“答应得好好的，林副厂长突然跑来，说房子他买下了，要将我们一家子赶出去。” “还非说我坑了他的钱，要我退还一百元钱给他，说我这屋顶多就值三百五，我不干，他就动手打人，打了我家小七，冲进屋砸东西。” 申叔越说越伤心，眼泪渗出来，一个劲的拿袖子抹眼睛：“食品厂的领导就能欺负人吗？我媳妇儿还得了重病，这是将我们一家子往绝路上逼。” 林副厂长是食品厂的领导，厂里的员工不好指责他。 跟他没关系的街坊可不吃以权压人这一套，马上对着他指指点点，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林副厂长气死了，指着申叔：“你骗钱还有理了？你是不是跟运输队那个小贺一伙的？” 街坊邻里的谴责，将事情的发展推上了高潮。 看着围拢的人越聚越多，贺岩觉得是时候收网了！ “林副厂长，你说什么呢？我跟申请合起伙来骗你什么了？” 贺岩从人堆里挤出来，一脸愤怒：“我说申叔怎么不肯将房子卖我，原来是你将这屋给抢了，林副厂长，你在厂里家属区有房子，怎么还跑来跟我抢房？” “我一个乡下来的，想在县城安个家容易吗？” 贺岩说着说着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林副厂长，你是害怕我竞选上运输队主任，为厂里的运输事业尽一份力对不对？” “所以你阻挠我在县城买房，早上在食堂，你还说我老往和平大队跑，不能为厂里的运输事业添砖加瓦，不能将运输队主任的位置交到我手上。” 这会儿瞧热闹，有不少食品厂的职工。 贺岩话音一落，大家看林副厂长的眼神就变了。 本来贺岩在厂里人缘就好，大家挺喜欢的。 林副厂长为了阻挠人家选上运输队主任，竟用这样的法子打压，真是令人不耻。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人群里一片嘘声，街坊邻里更是骂起人来了。 “举报他，这样的厂领导，我们去举报他。” “真是看不下去了！” “人模狗样的，肚子里花花肠子那么多……” 早上在食堂，贺岩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申贵将定金退他了，还赔了他二十元。 林副厂长才觉得贺岩跟申贵合起伙来，坑他的钱。 现在贺岩反过来质疑他故意抢房，目的是害贺岩不能在县城安家，不能竞选食品厂运输队主任，林副厂长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他要反驳贺岩，说出他早就在县城买了房的事儿。 人堆里突然有人质疑：“噫，罗春云不是说，她在这附近买了房子要搬过来么？” “对啊，我也听罗春云说了，这附近只有申贵一家卖房吧？” “罗春云说买了房子，怎么是林副厂长付的钱？” “林副厂长跟罗春云关系不一般，那天下班，我瞧见他们两个悄悄一块儿走的。” “不会吧，林副厂长的夫人和儿子才被公安局抓起来，他就跟罗春云勾搭上了？” 街坊邻里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食品厂领导作风不正，还不快去举报他。” “难怪那天瞧见跟他一块儿来看房的女人，长得跟个妖精似的，就是你们厂那个厂花罗春云啊，死了男人的俏寡妇……” 林副厂长为人专横霸道，跟一心搞厂子建设的郑同和可不一样，他早失了人心。 听到人堆里议论纷纷的声音，看着林副厂长寡白的脸，贺岩冲着愣住的林副厂长，扬起了一个欠揍的痞笑。 接下来不用贺岩做什么了，自然有人前赴后继去举报。 看着林副厂长像只斗败的公鸡，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下完黑手的贺岩侧头看着白苏。 将林副厂长的事情捅出去，让林副厂长被人批判，谁都知道他作风有问题，白苏觉得她女婿这一手真是玩得痛快淋漓。 等人群散去，她问出心里的疑惑：“申贵是食品厂的人，他怎么敢得罪林副厂长？” “我买下了他的工作，打算让李向阳来县城食品厂上班。” 贺岩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告诉白苏：“以前大队长帮了我很多，我家那个情况，要不是有他在暗中照看，我没有盼出头的一天。” “当初，我妈有几回差点没熬过去，是他让周长卿悄悄帮着我妈看病。” “向阳是我一辈子的兄弟，我不想因为来了县城，跟他之间隔远了。” 贺岩说出他的决定：“我想将李向阳接来县城，跟我一块儿干。” 他说的一块儿干，可不止食品厂的工作，还有他跟杜长庚袁建国一起合伙的生意。 这件事情贺岩提前跟袁建国杜长庚商量过，他们每回去和平大队，跟李向阳还处得挺来的，也愿意让他搭个伙。 贺岩是很讲义气的性子，他身边有几个好兄弟，白苏也替他高兴。 不过，她没想到贺岩已经掏钱给李向阳买了工作。 白苏跟他提道：“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卖零食方子，郑同和还答应给我一个食品厂的名额，你问我要就行了，怎么还拿钱帮向阳买工作。” 第306章 秦同志，你要不要举报我 贺岩当然没忘了这回事，只是他有别的打算。 他们一家现在住的房子，有白苏和秦炎越出的一半钱，贺岩觉得白苏不止他一个女婿，一碗水得端平了。 所以就不好再张口，跟白苏要那个食品厂的名额。 “妈，你手上那个名额，卖给杜长庚吧，杜长庚要帮芳芳在食品厂买个工作，他出三百元钱。” 贺岩还是路子野，其实老杜头早就起了心思，要跟申贵买下食品厂的工作。 可申贵是搞搬运的，芳芳也干不了他那工作。 贺岩就提出来，他来买申贵的工作，然后白苏手上还有一个名额，让刘芳芳出一样的钱买下来。 杜家父子哪有什么不乐意的？ 今天做这一桌子菜喊白苏她们过来吃饭，也有为了刘芳芳工作的意思。 当初刘芳芳嫁来县城的时候，白苏就动了心思将手里食品厂的名额给刘芳芳，但是白苏懂得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 讲真，她除了跟冬香婶子一家关系还不错，跟刘芳芳非亲非故，犯不着送个这么大的人情。 现在刘芳芳刚好需要食品厂的工作，白苏手头又有一个郑同和留的名额，她就答应了，顺水推舟将工作卖给刘芳芳，拿了卖工作得来的三百元钱。 白苏要帮贺岩出买房子的钱，没出成，还卖工作得了三百元。 加上之前卖方子的钱，还有每个月领工资攒下的，她手里头现在足足攒够了一千元。 这笔钱不算什么，但妥妥已经是和平大队最有钱的富婆了。 更何况，她手上还有秦同志让保管的存折和钱票。 白苏只要一想着秦同志人跑回京城，却将这么一大笔钱押在她手上，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已经做了人家的媳妇儿，秦炎越过几天要回京城，白苏回到和平大队，就开始捣鼓吃食，让他捎回去哄倪漫珍同志。 从管理了大队药坊，白苏没功夫往山里钻去弄山货了。 知道李向阳爷爷每年都会挖竹笋，弄山货，白苏回到和平大队，往他家跑了一趟，顺便将贺岩给李向阳弄到工作的事儿，跟大队长一家说了。 “啥？” 李向阳妈震惊了：“贺岩给我家向阳弄了一个县城食品厂的工作？” 不止李向阳妈表示了她的震惊，大队长李志强也表达了震惊。 李向阳这个小兔崽子，只说要跟贺岩一起在县城做生意，没说要去县城食品厂上班啊！ 他跟白苏打听：“县城食品厂的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吧？听说陆大军干那个临时工，花了五十元钱找关系买下的。” 李志强真是什么都门儿清，白苏只得说实话。 “刚好厂里有个职工要带老婆去省城治病，贺岩就找他买下了工作，他说好兄弟不分离，想让向阳跟他一起去县城。” 县城食品厂的工作，是好多人打破头也抢不到手的。 他们家向阳去了县城上班，以后就是吃商品粮的。 李志强当即表示，要将买工作的钱给白苏。 白苏忙摇头：“这个钱我不能收，贺岩说先替向阳出，以后向阳攒了钱，或者在县城的生意赚钱了，到时候再还他就成。” “他说兄弟不计较这个，以前大队长你帮了他很多，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李向阳妈当即就感动得不行：“贺岩这孩子，也太实在了，让我说什么好呢！” “这么说来，我家向阳以后也是吃商品粮的？” “妹子啊，我真是太感谢了，贺岩还能提携我们家向阳一把，你别走了，今天必须得在我家吃饭。” 面对李向阳妈的热情，白苏忙摆手拒绝：“饭就不吃了，我来找你买些笋干，向阳他爷爷常往山里钻，你家有什么山货没？” “秦书记过两天要送尹教授他们回京城，我想在你们家这儿买点山货送人。” “有有有，有烟笋干，还有向阳他爷爷摘的野桅子花和金银花，晒的茶树菇，我都给你拿上，不用给钱了，我送你。” 白苏怎么好白拿人家的东西？ 李向阳妈和大队长不肯收钱，最后塞来塞去，烟笋干和茶树菇的钱给了，野桅子和金银花就当送白苏的。 贺岩给李向阳弄到了县城食品厂的工作，帮了这么大的忙，大队长一家觉得欠了好大的人情。 李向阳又往山里钻了一夜，给白苏逮到两只兔子。 白苏做了好久没做的麻辣兔酱。 想当初贺岩还没去县城食品厂上班，就是靠她做兔酱的手艺，弄去黑市换钱。 兔酱做好后，白苏又做了腊肠。 等秦炎越来和平大队接人，白苏用帆布袋子装了一大包：“这是兔酱，这是腊肠，烟笋干和茶树菇吃之前要泡发，野桅子花和金银花清热下火挺好的。” “野生采摘的金银花，没有酸味儿，泡水喝很清甜。” “另外，除了我们厂的药膏什么的，这一大包是我给配的新鲜中药包，牛皮纸上面贴了是治什么症状的，有些是用来泡澡，有些炖来吃滋补的。” 白苏交代了一通，凑在秦炎越耳边悄声道：“我还偷挖了咱们药田种的山药，晒干了也搁在这个药包里头，秦书记，你要不要举报我。” 秦炎越被逗笑了，一把揽住她的腰：“要，媳妇儿，你挖集体的墙角，我要替组织狠狠惩罚你……” 电影拍摄工作到了最后的环节，秦炎越来和平大队接人这天，补拍的最后一个场景完成了。 最后一个场景，拍的是女主嫁人那天。 她穿着一件花衬衫，胸前扎着一朵大红花，坐在堂屋门口引颈张望，一脸期盼。 荷花将少女的娇羞明媚，表现得淋漓尽致，眼里有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期盼，还有那种奋不顾身追求爱情的狂热。 她眼神里，有周学民想要抓住的所有情绪。 随着最后一幕在摄像机里定格，周学民喊了一声卡。 “陆荷花同志，你表现得非常优秀，你刚刚的表情很生动，将角色的心理诠释演绎得很好。” “我们的电影杀青了！” 第307章 尹凡受不了这种诱惑 电影杀青，按照片场的规矩，周学民给每个人准备了红包，并且一一跟她们握手道别。 跟赵清柔握手的时候，周学民对她说了一句话：“赵清柔同志，我在京城的电影制片厂等着你。” “谢谢周制片，这次参与电影拍摄，我学到了很多。” 赵清柔谦虚的朝周学民鞠躬：“谢谢周制片的栽培和指导。” “谈不上栽培指导，咱们一起制作一部电影，是一个双赢的过程，我相信电影上映后，赵清柔同志你会被观众记住。” 李向阳也夹杂在人堆里，作为药坊的路人甲，他也是电影拍摄的一员。 拍完这部电影，他要去县城食品厂上班了。 看到周学民夸赞赵清柔，看到赵清柔落落大方跟周学民互动，听周学民说赵清柔一定会被观众记住的话，李向阳觉得自己离她越来越远了。 这一刻的赵清柔，身上绽放着光芒，是他可望而不可企及的存在。 他往人堆里缩了缩。 最近他想明白一件事，此生最挚爱的人和事，不一定要拥有。 与其自私的将赵清柔留在和平大队，不如看着她像鸟儿一样扑腾着飞起来，看着她展翅翱翔于蓝天之上。 此时已经入秋了，李向阳站在白苏娘家的院子里，看着一只停在院墙上的鸟儿扑腾飞起来，纵上树梢，然后展翅飞远了，他觉得鸟儿是赵清柔。 而他，是院子里飞不起来的一只呆鹅，是剧组买来当道具的。 这一刻李向阳觉得自惭形秽，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离赵清柔近一步，而是选择安静地藏在角落里，让人忽略了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跟赵清柔握完手，给她发了杀青红包，周学民走向电影的女主角，剧中最闪光的存在。 “陆荷花同志，拍摄这部电影期间，我看到了你的进步，你是跟赵同志一样，也是一个十分优秀有潜质的女同志，我希望有一天能在京城看到你。” 周学民跟赵清柔说，在京城的电影制片厂等着她。 跟荷花说的却是，希望有一天在京城见到她。 这让渴望被人认同的荷花，有一瞬间的失落。 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周制片，我要是考上了京城的学校，你以后还能让我参加电影拍摄吗？” 恢复高考的政策还在讨论中，陆荷花怎么会知道？ 听到她这话，周学民愣了一下。 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闪即逝的失落，周学民冲她点点头：“陆荷花同志，那以后京城见！” 周学民没有给荷花承诺，但这句话透露的信息，无疑给了她勇气和希望。 一开始得知尹凡要回京城的消息，荷花感觉天塌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直到，白苏给她指了一条路。 像指引兰花找到方向一样，白苏也给荷花指了一条路，教她去追逐属于自己的光明和希望。 受到了白苏的开导，荷花已经重振旗鼓。 离别在即，除了跟尹凡朝夕相处，荷花还利用晚上的时间，跟着她二姐陆兰花，还有姐夫周长卿一起在学习高中知识。 荷花不是爱学习的性子，之前是三分钟热度，学一阵子就弃了。 这回受了白苏的鼓舞，想到只有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去京城才能天天看到她的尹凡哥，荷花一身有使不尽的动力，已经能沉下心来认真学习了。 给完红包，周学民还准备了杀青宴，邀请参与电影拍摄的主要演员来吃顿饭。 拍一部电影，就像做了一场梦。 荷花觉得与白苏之间那种血脉亲情更强烈了。 要告别她出演的角色，荷花很不舍，随便吃了几口饭，趁着李向阳他们在给周学民敬酒，荷花溜进了白苏原先住的那屋，看着桌上摆的全家福发怔。 “荷花，你在干什么？” 尹凡喝过酒，脸还涨红着，倚着门框在看荷花。 荷花将全家福摆回桌面，一脸关心问他：“尹凡哥，你脸好红，是不是喝酒了？” “嗯，有点！” 尹凡本来站在门槛边，对上荷花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他鼓起勇气迈过门槛，径直走到她面前。 几乎要贴着荷花了，尹凡呵一口酒气，借着酒劲问：“荷花，你为什么不答应跟我去京城？” “啊！” 荷花没反应过来。 尹凡醉眼朦胧继续说下去：“是我跟爷爷说，要带你去京城。” “我让爷爷跟白婶子说了，你不肯跟我去。” 喝醉酒的尹凡，没有那么循规蹈矩了，这次他手搭在荷花肩膀上，还微微使了点力。 荷花的脸马上涨红了，跟尹凡一样，脸色像快煮熟的虾子。 原来尹爷爷说带她去京城，是尹凡哥要求的。 尹凡哥回京城去，都要带着她，是不是心里有她？ 荷花甜甜的笑了：“我会去京城的，不是现在，尹凡哥，我要考上大学去京城。” “你那么好，我要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荷花说着说着，还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 离别在即，尹凡有很多不舍。 他整宿整宿睡不着，脑海里全是他和荷花相识的一幕幕。 他铲牛粪，她在一旁笑的样子，他追着白婶子要贺岩教他打猎，荷花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还在住草棚的时候，荷花不嫌弃，经常跑来看他，看着他笑。 还有她邀请他去看电影，他被人看不起时，她像个小刺猬一样护在他身前。 她陪着他，一起坐在草垛上，看天上的星星…… 尹凡就想着，离开了她，离开了和平大队，自己不会那么爱笑了吧？ 然而，离别的伤感，全被荷花扬起的小拳头给可爱到了，她信心满满说要考上大学，要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尹凡被逗笑了。 “你考不考得上大学，都可以站在我身边。” 尹凡突然将手从她肩头移到后背，往前一带，将她圈进自己怀里：“傻丫头，那我在京城等着你。” “嗯嗯，好，我一定会来京城的。” 荷花一双眼睛闪着光，尹凡受不了这种诱惑，借着酒劲，低头亲上了光洁的额头。 第308章 老男人娶媳妇儿了不起 下放和平大队艰难困苦的日子结束了，尹教授离开和平大队时，眼里饱含热泪。 他们爷孙在第一批回城的名单里，也是和平大队最先回城的人，这无疑给知青们，以及下放的周芷兰蒋玉泉，还有孔教授林教授带来了信心。 除了他们来送行，大队长和戚支书也组织了社员同志们来送行，感谢扎根于热土，为这片土地做出过贡献的人。 在众人的目送下，尹教授坐上了秦炎越派来接他的车。 上车的那一刻，他老泪纵横看着送行的社员们，看着山坳药田，看着不远处的药坊，尹凡要扶着他上车，尹教授的一只脚都迈开了，又将脚缩回来。 在和平大队下放的日子，无疑是艰难困苦的，但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也给了他温暖和庇护。 比如对他有恩的白苏同志，比如悄悄送食物给他们的大队长李志强。 大队社员们虽然对他们敬而远之，却没有落井下石踩过他们，后来山坳建了药坊，他们的日子其实过得不错。 在京城时他就落下了病根，反而在下放的日子，他的病痊愈了。 从艰难困苦中开出了希望之花，离别在即，他的感动多于不甘，扭头望一眼送行的人，尹教授最终弯下腰来，朝着他们深鞠躬。 尹教授在感谢帮助他的白苏同志，感谢这片土地，感谢社员同志们的纯朴和善意。 用一个鞠躬代表了千言万语，尹教授眼角含着泪花，没有再说什么，只朝白苏的方向点点头，然后钻进了小汽车。 尹凡目光一直胶着在荷花身上，一脸不舍，荷花想扑进他怀里，做最后的告别。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没有敢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看着钻进车里的尹教授爷孙，还有红星制片厂离开的人，荷花只好挥了挥手。 只是朝着尹凡挥手时，她特别用力，肩膀都摇酸了，含泪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我在京城等你！” 尹凡做完一个嘴型，依依不舍上了车。 周学民还在等着秦炎越，秦炎越却走到白苏身边，满怀期待看着她。 秦同志真是肆无忌惮。 和平大队送行的人朝她这儿看过来，白苏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然后秦书记用了他的惯用伎俩，有点委屈看向白苏。 “秦炎越同志，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白苏脸上一本正经，悄声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下总算将秦同志的毛给掳顺了。 他秦叔跟婶子领证了就是不一样，身为合法的夫妻，能不管不顾了。 尹凡正因为跟荷花离别而伤感，看到他秦叔上车时笑得脸快裂开了，心里五味杂陈。 树影山峦在倒退，离他们扎根过的土地渐行渐远了！ 等车子经过县城，一路开到省城，秦炎越上火车前，吩咐赵铭：“看倪漫珍同志的情况，我想这次回去了，要耽搁些日子。” “县城这边你留着帮我处理工作，还要帮着照顾白苏同志。” 知道了他们秦书记妻管严，还黏人的劲儿，赵铭有些无语了。 他只好一个劲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永远不见面，不过就是回一趟京城，你和白姐领完证还十天半月见一次呢！” “那不一样，距离变远了，我会更想她。” 这天聊不下去了！ 自从他们书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白姐结婚领证了，就一直给他猛塞狗粮，也不管他承不承受得住，赵铭有一种快被撑死的感觉。 老男人娶媳妇儿了不起啊！ 迟早他也要找个媳妇儿，天天在秦书记面前念叨，他媳妇儿有多好。 赵铭翻个白眼，不想搭理这个碎碎念的男人。 “时候不早，书记，要检票了……” 百般嫌弃他们书记的赵铭，一路从省城开车回到县城，走进县委大院，心里又空落落的。 前台那个小姑娘看他出现了，着急地朝他使眼色。 赵铭往前走近一步：“怎么了？” “省，省城来了工作组，要组织开会，赵秘书，你差点没赶上。” 前台小姑娘打算告诉赵秘书，这次省城来的工作组，跟革委会主任洪成挺熟的，要提醒赵铭小心一点。 然而不等她通风报信，洪成站在了赵铭身后。 小姑娘只得朝赵铭身后努嘴。 赵铭一扭头，洪成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赵秘书，你挺忙的啊，省城来的同志喊你去会议室一趟。” 他们书记才回京城，省城的工作组马上来了？ 赵铭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对劲。 虽然他不擅长应付这个场面，也只能硬着头发上了，在洪成的催促下，赵铭走进了会议室。 省城的工作组，这次来了五个人，打头的一个，瞧着有几分面熟。 赵铭还在想，在哪儿见过他？ 周同志开口了：“这次来视察工作，我首先要宣布一个消息，那就是，革委会取消了，原先在革委会工作的同志，要重新安排到各个岗位。” 革委会取消了？ 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撼了。 赵铭不明白，革委会都要取消了，洪成高兴个什么劲儿。 下一刻，他明白了。 周同志继续说下去：“原先革委会的洪主任，作为县城的骨干分子，任期满了本该要调回京城。” “但是鉴于秦炎越同志已经跟组织请假，要回京城处理一些事情，那由洪成同志暂代他的工作。” 不管赵铭的脸色如何崩塌，周同志这个笑面虎看一眼参加会议的同志们。 “过去洪同志在他的位置上发光发热，取得了不起的成绩，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洪同志辛苦一下，暂时接替秦炎越同志处理县委的工作。” “以上说的，是我们来视察工作的第一件事，现在来说第二件事情，那就是按照上头的政策，第一批下放的人已经回城了，我们这次来，带了第二批回城名单。” 周同志带来的助手，帮着将回城名单下发到参加会议的人手上。 赵铭仔细看了一眼，名单里头赫然有周芷兰和蒋玉泉的名字。 第309章 被狗咬了，咬回去 赵铭一时也没有察觉到哪儿不对劲，他隐约觉得，这位省城来的周同志，是冲着他们秦书记来的。 不然哪这么巧，秦书记一走他就来了！ 特别是洪成饶有兴致看着回城名单，还微眯着眼，不经意地瞥向他这边，赵铭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这位周同志提拔洪成，的确是冲着他们来的。 赵铭一直盯着上头说话的周同志看，绞尽脑汁在想他长得像谁，等会议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总算记起来了。 这，这位周同志，长得跟林副厂长的媳妇，那个伤害桂花的疯婆子一个样，眉眼有六七分相像。 发现了这个端倪，赵铭顿时束手无策。 这位周同志明显跟洪成联手了。 他们要做什么？ 想到他们秦书记冲冠一怒为红颜，因为白姐硬是将伤了桂花的人送进大牢，赵铭开始担心起来。 秦书记上火车前，还特意交代他要照顾白姐。 不行！ 贺岩那小子鬼主意多，他得跟贺岩通个气…… 从桂花上次被绑架后，钱弘毅在学习方面很刻苦。 他剪纸裁了很多巴掌大小的纸片，缝成了类似便签本这种，上面写满解题公式，还有要背诵的诗词歌赋这些，哪怕上食堂吃饭，也在默记便签本上的内容。 实在弄忘了，就将小本子掏出来翻一翻再默念几句，如此反复记忆，要学习的内容就深深刻在了脑子里，就是想忘也忘不来，睡觉时都会突然蹦出来。 钱弘毅也将这个学习的法子跟桂花分享了。 以前他们两个在食堂吃饭，会聊天说话，现在吃饭都在默念学习的内容，时不时掏出便签本翻开看看。 桂花就着碗里的饭菜，默记早上抄录的一首词，一字不漏全部默念了出来，她喜形于色。 正要跟钱弘毅分享心得，听到身旁传来一道闷笑声，她抬起头，隔壁桌的男同学在指着她窃窃私语。 桂花一脸莫名其妙：“弘毅哥，他们在笑什么？” “我脸上有饭粒吗？” 钱弘毅在学习上比桂花更有天赋，他这个人能一心几用，边吃饭边默记学习的内容，还察觉到了周围同学对桂花的指指点点。 隔壁桌的几个男同学，不时往桂花这边瞧，他支起耳朵，听到他们在聊傻子，破鞋，睡了之类的字眼。 钱弘毅脸色马上沉下来！ 还好桂花沉浸式在记便签本上的内容，她太投入了，没有听到他们在议论什么，这让钱弘毅松了一口气。 饭吃得差不多了，他刚要打断桂花，拉着她离开食堂。 桂花这会儿两眼放光仰起头来。 显然桂花背下了很难记住的一首诗词，想要跟他分享这事儿，只是隔壁桌子几个动静太大了，让桂花察觉到不对劲。 钱弘毅马上接话：“是沾了饭粒，这有什么好笑的。” 从兜里掏出一条手帕，示意桂花擦擦嘴角。 他起身喊桂花：“走吧，咱们讲题去。” 食堂旁边的小树林很安静，是个学习的好地方，桂花学习超纲的内容很吃力，钱弘毅利用每天的午休时间，在小树林这儿给桂花讲题。 两人走进僻静的小树林，将书摊在石凳上，钱弘毅蹲着给桂花讲题。 “这道题是这样的，利用公式解题，就是我昨天让你背的公式……” 对于桂花来说，十分复杂难解的题，到了钱弘毅这儿就简单易懂了。 给她讲完一道题，钱弘毅问：“懂了吗？” “好像懂了！” 钱弘毅也不废话，直接列了一道差不多类型的题，递给桂花。 “原理是一样的，都能用刚才我说的解题公式，你试着做这道题，我看看你能融会贯通了没。” 桂花忙接了钱弘毅列的公式，绞尽脑汁努力解题。 她在纸上写写画画，渐入佳境时，突然树丛后传来几声哂笑。 “秦桂花跟钱弘毅钻小树林喽！” “钱弘毅口味真重，被傻子睡了的破鞋也要……” 被这种哂笑声打断，桂花错愕的仰头。 这两天班上同学看她的眼神不对劲，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桂花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 所以刚刚在食堂，她察觉到有人在身边笑，才敏感的问钱弘毅，她是不是脸上沾了饭粒。 钱弘毅给她手帕擦脸了，桂花反而松一口气，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现在听清楚几个树丛后探出头的男同学在嚷嚷什么，桂花气得脸都青了，将解题的笔一扔，气愤的站起身来。 那几个挑衅的男同学也不带怕的，还嬉皮笑脸议论得更起劲了。 “你们说，陆桂花怎么改名了？” “听说她继父姓秦，她妈改嫁，就跟着改姓了呗！” “她妈还改嫁啊？她都跟傻子睡了，你们说她跟她继父有没有一腿……” 侮辱她也就算了，竟然编排上了她妈和秦叔，桂花眼眶红肿，捡起石头就往小树丛那儿砸。 结果那些家伙躲过了她砸的石头，哄笑得越来越起劲。 还吆喝着说踩到她的痛脚了，她一定跟继父不清不楚，桂花气得要冲上去打人，钱弘毅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拉住她。 “被狗咬了，你不能咬回去。” 钱弘毅将石凳上的课本拿起来，习题也拿好塞给桂花。 “你先回教室，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桂花总觉得不对劲，她担心的喊一声：“弘毅哥。” “乖，快回教室。” 钱弘毅语气不容质疑，将桂花推出了小树林。 桂花忐忑不安，因为上次她被傻子害了，钱弘毅踹傻子和那个疯婆子的时候，下脚又狠又用力，差点将他们的五脏六腑给踹出来了。 被推出小树林，桂花才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树林里传来几声惨叫。 桂花捧着书冲进小树林，就见钱弘毅一以敌四，领头那个家伙已经被踹翻在地，攻击他的三个，钱弘毅扬起拳头不要命的猛砸。 眼看着马上要占上风了，被踹翻在地那个家伙一脸阴狠，爬起来拿着小刀子从背后捅向钱弘毅。 “弘毅哥，小心！” 第310章 下手还是太迟了 之前因为太愤怒，桂花捡了石子砸人。 钱弘毅突然将她推出小树林，她手上还握着一块石子，没来得及扔掉。 情急之下，她扬起手上的石子砸向背后捅钱弘毅刀子那个，一声惨叫过后，那人栽倒在地。 怕钱弘毅吃亏，桂花扯着嗓子喊：“快来人啊，恶霸打人了……” 随着尹教授爷孙和电影拍摄团队的离开，药坊突然安静了很多。 尹凡离开后，大队照相馆关了几天。 “白大夫，我来取相片，你们大队照相馆怎么关门了？” 来取相片的是隔壁前进大队，校长的儿媳妇冯娇娇，她是个爱俏的性子，老喜欢跑来和平大队找梨花做衣裳，还喜欢来找尹凡拍照片。 冯娇娇替戚家生了一个男娃，将孩子给婆婆带，满月后就回学校教书了。 作为陆兰花的同事，之前红星制片厂在药坊拍电影，冯娇娇就央求兰花帮她找周学民说合，想客串电影角色。 周学民碍于兰花编剧的身份，让冯娇娇参演了一个知青的角色。 正是那会儿，冯娇娇顺便让尹凡照了好些照片。 本来可以让兰花将拍好的照片捎去学校，想着自己还让梨花做了衣服，要是尺寸不合身能改改，提前下班后亲自跑来了。 药坊旁的照相馆关门了，冯娇娇就跑来药田找白苏。 “尹凡回城了，照相馆现在是蒋玉泉同志帮着照看，蒋同志习惯了打理药田，有时候没人来照相，就没在照相馆守着。” 和平大队的药田，在周芷兰蒋玉泉这对夫妻，还有孔教授林教授的打理下，长成郁郁葱葱的一片。 成为了药坊的后备储存药库。 除了常用的药草，周芷兰还种了好些名贵药材，等这些药材收成后，能为大队带来很大一笔创收。 白苏要喊蒋玉泉，告诉他有人来取相片了。 想想冯娇娇让梨花帮做的衣裳，被她放在药坊卫生室那儿，白苏干脆懒得喊人了，收拾一下拍拍身上的泥土。 “冯老师，你托梨花做的衣裳，早做好了，梨花搬去县城了，我想着你要来取相片，将衣服带了放在卫生室那儿，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冯娇娇知道药坊这儿有个教授和他孙子在第一批回城名单里，已经离开了和平大队。 她还真不知道梨花已经搬去县城了，不然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 “梨花怎么搬去县城了，那以后要找她做衣裳没那么方便。” “我女婿贺岩经常出车，小两口十天半月见不着一面，就干脆搬去县城了。” 两人进了药坊卫生室，白苏将做好的衣服给她：“梨花说，以后冯老师要做衣服，就将要做的款式跟她说，她做好了，我们去县城的时候给你捎回来。” “这件衣服你试试尺寸合不合适，要是哪儿不合适，我让荷花踩缝纫机帮你改一下，她经常跟着她姐学做衣服，改尺寸什么的都能行。” 梨花帮忙做的是一件外套，冯娇娇试了试很满意，尺寸合适，不用改了。 白苏这才取了照相馆的钥匙，打开门翻出相片递给冯娇娇。 冯娇娇仔细看完尹凡拍的相片，很满意。 “不愧是能做导演的人，角度选得很好，构图也很有水平。” 冯娇娇跟白苏说话：“白大夫，尹凡走了，京城拍电影的也走了，我觉得你们药坊这边没以前热闹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有机会回城，谁又愿意一直呆在乡下这种地方？” 冯娇娇这么感叹，白苏不好接话。 她这个意思，好像挺羡慕尹教授他们回城。 那如果她有这个机会，会不会选择离开回城呢？ 冯娇娇跟戚校长的儿子聚少离多，一样活得潇洒自在，并没有多想自己丈夫，白苏觉得她下乡当知青后选择嫁人，是权宜之计。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的家事，白苏自然不会插手。 她装起了糊涂，一副听不懂冯娇娇说什么的样子。 “白大夫，你跟县委的秦书记熟，有没有门路知道第二批回城的名单？” 冯娇娇要跟白苏打听，上头有没有政策关于他们知青回城的消息，药坊外边响起车子熄火的声音。 冯娇娇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的想法也没错。 只是戚校长一家对冯娇娇挺好的。 要是得知儿媳妇想丢下孙子回城，不知道要掀起什么样的波澜。 冯娇娇有回城的想法，白苏不愿意跟她讨论这个。 外边车子熄火的声音解围了，白苏忙招呼她：“冯老师，我出去看一下谁来了。” 白苏还以为来的是赵铭，等走出照相馆，看到从车上下来一脸焦急的人，白苏很意外。 “钱大哥，你怎么来了？” “弘毅和桂花在学校出事了，学校那边要找家长，我在食品厂那边得知贺岩出车了，只好跑一趟喊你同去学校。” 还是过年那会儿，钱嘉佑跟白苏见过面。 哪怕儿子钱弘毅对桂花有了心思，钱嘉佑也想为了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下。 但是钱弘毅去过一趟县委大院，回来告诉他，白苏跟秦炎越处对象了。 钱嘉佑就暗怪自己下手还是太迟了！ 很后悔没有听他爹钱主任的话，一开始还觉得他老子乱点鸳鸯谱，等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秦书记早追人追得紧，让他错失了机会。 越是跟白苏接触，钱嘉佑越是觉得她是他要找的人。 怕控制不住自己，这段日子以来，他就故意远着白苏，没再来找她。 桂花上次被绑架的事儿，钱嘉佑也听说了，还知道秦炎越一直陪在白苏身边，本来他要到医院看桂花，也打消了念头，让弘毅多跑几趟。 现在钱弘毅和桂花因为跟同学打架，被学校喊家长，钱嘉佑找到食品厂得知贺岩出车了，他不知道梨花她们已经搬到县城，只好来和平大队找白苏。 白苏将药坊的工作交给周长卿，送走了冯娇娇，坐上钱嘉佑的车子往县城赶。 从上次桂花被绑架后，乍一听到桂花出事的消息，白苏提心吊胆的。 第311章 打你，脏了我女儿的手 得知桂花跟钱弘毅在一块儿，钱嘉佑还有心情特意跑来和平大队接她，白苏又安心很多。 车子开出和平大队，白苏问钱嘉佑：“钱大哥，桂花和弘毅在学校怎么了？” “跟同学打架了！” 只是打架吗？ 那还好！ 白苏放松下来：“桂花和弘毅有没有受伤？” “没有，把对方同学打伤了，有一个同学脑袋被砸了好大一道口子，缝了好几针，另外几个同学被打得鼻青脸肿。” “桂花和弘毅这两个孩子，抢着说人是自己打的。” 钱嘉佑安抚白苏：“妹子你别担心，我觉得打人的一定是弘毅，桂花一个女孩子，哪会跟同学打架？” “一会儿去了学校，对方家长要赔偿，我来处理。” 其实不将白苏喊去县城学校，钱嘉佑也能处理这件事情。 校长说要喊齐这次涉事的家长，钱嘉佑觉得这是一个跑来见白苏的理由，弘毅跟人打架吃了一点亏，他觉得男孩子皮实，没什么事儿。 有了学校要找家长这个借口，钱嘉佑忙跑来和平大队接白苏了！ 一段日子没见，钱嘉佑原本沉寂的心，又开始有了起伏。 跟白苏聊着聊着，车子快到学校附近，钱嘉佑鼓起勇气开口：“妹子，你这段日子过得好吗？” “挺好的！” 不是白苏敷衍钱嘉佑，她在琢磨事儿。 在她的教导下，她的几个女儿早就不是什么乖乖女了。 她倒不觉得是钱弘毅一个人打的人，极有可能桂花也参与了。 但是以桂花的性子，别人不惹事，她不会主动挑事。 所以，一定是有人惹到桂花了，才会激怒了桂花跟钱弘毅。 不得不说，白苏当真极为了解自己的女儿，车子开到学校门口，她已经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学校礼堂内，先一步到了学校的几位涉事家长，气焰嚣张七嘴八舌在攻击桂花和钱弘毅，围着校长吵吵嚷嚷。 “校长，你看看我儿子，被他们两个打成什么样子？” “他们将我儿子开瓢了，脑袋上砸个大口子，医生缝了十几针，才将伤口缝好。” “我儿子这么金贵，是他们这种乡巴佬能动的吗？” “这件事情，学校必须给一个交代。” 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女人，冲着桂花和钱弘毅吐唾沫星子：“你们两个乡巴佬，敢打我儿子，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钱弘毅和桂花不怎么着急，面无表情看着乱喷的女人，甚至眼里还涌出几丝讥讽的意味。 听着一口一句乡巴佬，知道桂花和钱弘毅的家长是什么身份，杜校长觉得倒也不必这么激动。 “林美华同志，你先不要激动，冷静下来。” “你要我别激动，我儿子已经被打成这样了。” 林美华盛气凌人，指着钱弘毅和桂花骂：“我是城里人，我在医院上班，我家大贵他舅舅，是县城食品厂的副厂长，我们亲戚有在省城当官的，你等着，我已经让去喊人了。” “没教养的乡巴佬，来我们城里上学，还敢乱打人，我让你们一家子牢底坐穿。” 钱嘉佑带着白苏站在礼堂门口，听到里面的女人指着自己儿子和桂花，一口一句乡巴佬，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无巧不成书，骂他儿子和桂花的女人他还认识，是他爸医院的护士。 他前些天上医院接钱主任下班，得知他是卫生局的，这个林美华托人撮合要跟他处对象。 钱嘉佑一心都在白苏身上，从来没有忘记她。 见过白苏这样的女人，哪会看得上林美华这种仗势欺人的？ 钱嘉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可笑之前巴着要跟他处对象的女人，这会儿在骂他儿子和桂花是乡巴佬，还要让他们一家把牢底坐穿。 钱嘉佑觉得挺可笑的。 他先白苏一步走进礼堂，打断滔滔不绝在卖弄亲戚的人：“林美华同志，你说谁是乡巴佬？” “钱，钱副局！” 林美华马上变温柔了：“钱副局你怎么也来学校了？” “我儿子被人打了，你说气不气人？” 林美华虽然被拒绝了，能在学校撞见，她觉得自己跟钱嘉佑之间缘分不浅。 她也知道钱嘉佑的儿子在上学，还以为他儿子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其中一个，林美华迎上来，指着钱弘毅和桂花。 “我说的就是这两个乡巴佬，没教养的兔崽子。” 钱嘉佑面色很平静，打断她：“林美华同志，你说的乡巴佬，没教养的兔崽子，就是我儿子。” 林美华脸色僵住了！ 白苏之所以慢了一步进礼堂，是因为她在打量林美华的儿子。 她跟钱嘉佑站在礼堂门口的时候，就感觉林美华这个叫大贵的儿子，长得很面熟。 但因为他被钱弘毅打伤了，站在门口只能看清楚他的半边脸，尽管白苏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是花了好一阵子功夫在脑子里搜索，才想起这人是谁。 钱嘉佑一句话让林美华僵住了脸，白苏这时候走进礼堂，径直走到林美华的儿子佟大贵面前。 佟大贵之所以像鹌鹑一样，躲在林美华身后不吭声，就是因为发现礼堂门口有人看着他。 白苏走进来，绕到林美华身后打量他，佟大贵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藏起来。 “别躲了，我认出你了，你是上次跑来我们大队打砸药坊的人，跟着洪主任来那个。” 佟大贵之所以躲着白苏，实在是知道她不好惹。 韩秀梅同志拿满是臭味的猪大肠，一把扣在洪主任头上的画面，他一直没忘。 他以为自己被钱弘毅打成猪头，不会被白苏认出来。 没想到头上伤得缝了十几针，脸也肿了，白苏还是径直走到他面前打量完他，记起他是跟着洪主任去过和平大队砸药坊的。 避无可避，佟大贵只得哽住脖子：“一码归一码，这次是钱弘毅和你女儿打了我。” “我家桂花为什么要打你？” 白苏质问他：“你做了什么事情，让我家桂花不惜脏了手，也要动手打你？” 听听这是什么话？ 打人还说脏了自己女儿的手。 别说林美华和几个被打的孩子家长呆若木鸡，就是杜校长也愣住了。 第312章 跟当妈的一样是狐狸精 一直没有说话的钱弘毅，这会儿知道该是用到他的时候了。 “婶子，我来说说为什么打他，因为他嘴欠心黑。” 钱弘毅一脸不屑：“我教桂花妹子做题，他到处嚷嚷我跟妹子钻了小树林。” “他还在学校散播谣言，说桂花是破鞋……” 钱弘毅很气愤：“女孩子的名声多重要，散播谣言等同于杀人。” “打了人要报公安，让我将牢底坐穿，好啊，我正要问问公安，散播谣言逼人自杀，是什么罪名，是不是故意伤害罪，要不要负法律责任？” “佟大贵这种恶意诋毁女同学的行为，要不要被抓去劳改？” 钱弘毅冷哼一声：“谣言散播好几天了，同学们都对桂花指指点点，相信很多同学可以作证，是谁在散播谣言。” “这事儿学校一查，一定能查清楚。” 钱弘毅看着佟大贵和林美华这些人，不带怕的：“不是嚷嚷着让我将牢底坐穿吗？那就快点去报公安，我看看跟同学打架，公安怎么处理。” “医药费，我们这种乡巴佬赔得起，爸，你说是吧？” 钱嘉佑在来的路上，还觉得儿子替他惹事了。 钱弘毅这会儿说了打人的理由，钱嘉佑觉得这些同学简直该打。 本来桂花被绑架那件事情，她就是受害者。 女孩子的名声多重要，换一个脸皮薄的，听到学校谣言四起，真扛不住要自杀，毁人一辈子的。 太过于气愤，钱嘉佑自然为儿子撑腰。 他点头支持儿子：“是，医药费我们家赔得起，这几位同学哪儿伤了，倾家荡产也赔。” 倾家荡产几个字，钱嘉佑咬得很重。 钱弘毅喊桂花一声妹子，还帮着他打人，林美华就以为，钱嘉佑跟白苏之间不简单。 她看看白苏，又看看钱嘉佑，气急败坏质问：“钱副局，你是不是跟这个女人有一腿？” “好啊，你不肯答应我，原来跟这种女人好上了。” 林美华这话一嚷出来，跟着佟大贵打人的几个同学，吃惊的看着佟大贵。 指着钱弘毅和桂花：“你怎么没说，他们两个是兄妹？” “他们是兄妹，你还嚷嚷着他们钻小树林了，你有病啊！” “你还说她是破鞋，跟自己继父有一腿……” 几人被打得莫名其妙，钱弘毅下了死手打他们，他们这下搞明白了。 被编排自己父亲跟妹妹有一腿，钱弘毅不打死他们才怪。 意识到被佟大贵利用了，几个被打的男同学都很气愤地瞪着他。 身为佟大贵的妈，林美华觉得他看上的人，被一个乡下女人勾走了，气得一身发抖。 这会儿她口不择言：“真是个破鞋，跟当妈的一样都是狐狸精，钱嘉佑，你看上的是当妈的，还是人家女儿？” “继父跟养女搞在一起，不要脸……” 压根没有给钱嘉佑白苏说话和骂人的机会，林美华恼羞成怒之下一阵乱喷。 她还要继续怒骂钱嘉佑和白苏，赵铭这时候带着公安局的人来了。 听到礼堂里的疯女人在骂白苏和桂花，赵铭气死了。 “公安同志，你们听到了吧，这位女同志在诋毁我们书记，我们秦书记跟白苏同志是合法夫妻，领了结婚证的。” “上次在公安局，秦书记给你们出示过结婚证。” 跟杜长庚一起出现在学校的赵铭，冷眼看着骂人的林美华：“我看公安同志现在也不用调停同学打架了，作为秦桂花家属，我现在以秦书记秘书的名义，告这位女同志诋毁我们书记。” 跟着赵铭来的公安同志，走到林美华面前：“同志，白苏同志和秦桂花，是秦书记的家属，你没有证据胡乱诋毁人，请跟我们跟回公安局调查。” 林美华傻眼了！ 秦书记，哪个秦书记？ 好像县里只有一位姓秦的书记，是县委那个。 她口中的乡巴佬，竟然是县委秦书记的女儿，跟钱嘉佑一起出现在学校礼堂的女人，跟秦书记是合法夫妻？ 眼前这个女人，难道跟卫生局的钱嘉佑没关系吗？ 林美华没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上。 公安要将她带走，她一急之下嚷出声：“别带走我，我是食品厂林副厂长的妹妹，我哥马上要来了，秦书记的家属又怎么样，我们家亲戚还有省城当官的。” 赵铭之所以会得到消息赶来学校，是因为杜长庚通风报信了。 钱嘉佑去食品厂找贺岩，杜长庚告诉他，贺岩出车了。 听到桂花和钱弘毅在学校打架了，秦书记不在，杜长庚就请假去找赵铭。 赵铭最近被洪成各种为难，耽搁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杜长庚，赵铭觉得打架这种事情，让公安介入调停会比较好，所以去请了公安来学校，来得晚了。 贺岩今天赶去邻县出车，一是送货，二是为了弄高中的教材和复习资料。 决定了大干一场，杜长庚和袁建国将县城国营书店和废品回收站的资料弄得差不多了。 他们觉得等恢复高考的消息一下来，教材和复习资料一定会供不应求，所以让贺岩借着去邻县出车，多搞一些书和资料回来。 贺岩弄了一批资料，其实半下午的时候已经回到县城。 车子开到杜长庚家附近时，瞧见之前申叔那屋很热闹，他好奇停下车看了看，街坊邻里在议论，林副厂长跟罗春云被抓奸了。 来抓奸的人，是罗春云的公公婆婆。 其实上次落入了贺岩的圈套中，林副厂长很小心，罗春云搬来杜长庚家附近，他都没敢上门。 但是，他跟疯婆子好多年没过夫妻生活了，好不容易在俏寡妇罗春云身上尝到甜头，怎么能忍得住？ 怕人撞见，就趁着翘班从食品厂偷偷溜出来私会。 罗春云也提前请假了！ 罗春云的几个孩子去上学了，林副厂长还寻思着，跟罗春云过个二人世界，想怎么痛快都行。 却不知道罗春云的公公婆婆早就带着亲戚在盯梢，林副厂长刚进屋脱了衣服，跟罗春云干柴烈火胶着在了一起。 就被她公公婆婆带着亲戚破门而入，五花大绑了。 第313章 搞破鞋的被送公安局了 贺岩下车的时候，罗春云家的亲戚，已经将衣不遮体的林副厂长和罗春云绑在桔子树上，给街坊邻居展示伤风败俗的一对狗男女。 最后这事儿惊动了食品厂郑同和，他报了公安，才将作风有问题的一对扭送去了公安局。 等贺岩回到厂里，才从搬货的李向阳嘴里得知，杜长庚跟赵铭去学校了，原因是桂花和钱弘毅在学校打架。 李向阳也不知道杜长庚是从钱嘉佑那儿得到的消息，白苏交代过要贺岩和梨花照顾在县城上学的桂花，他忙跟郑同和说了一声，往学校跑。 找到学校礼堂，就听到林美华嚷嚷着自己是食品厂林副厂长的妹妹，他们家还有亲戚在省城当官。 贺岩听了笑死，走进礼堂打量着林美华：“原来你就是林副厂长的妹妹啊？” “是，你认识我哥对不对，你是不是他派来帮我的？” “不是！” 在林美华求助的眼神中，贺岩摇摇头，告诉林美华：“你等不到林副厂长了，他跟我们厂的罗春云搞破鞋，被她公公婆婆抓奸了。” “这会儿，人已经扭送到了公安局。” 光说这些，还不够的。 腹黑的贺岩顺带补刀：“你说你家那个在省城当官的亲戚，是你嫂子的哥哥吧？” “你嫂子跟侄子才进大牢，林副厂长就跟我们厂的俏寡妇搞破鞋，你猜你嘴里的亲戚要不要帮你？” 林美华灰土头脸被公安请走了，白苏看着跑出去的佟大贵。 贺岩站在她身边，问她：“妈，怎么了？” 白苏告诉贺岩：“林美华的儿子，来过我们和平大队，洪成来药坊打砸那次，他跟着来的。” “这次桂花在学校被造谣，你觉得会是个意外吗？” 贺岩马上想到了佟大贵背后的洪成，只怕这事儿还有洪成的手笔。 赵秘书前几天才跟他说过，省城的工作组来县城了，洪成跟工作组的周同志关系不简单。 白苏觉得以前跟过洪成的佟大贵，这个时候在学校散播桂花的谣言不对劲。 换个承受能力差的女孩儿，同学们都对她指指点点，传言她被傻子睡了，那不得想不开走绝路啊！ 真是太恶毒了！ 幸亏有钱弘毅守护在桂花身边，直接揪住佟大贵，将他的脑袋给砸破了。 “弘毅，这次婶子谢谢你，幸亏有你跟桂花在一块儿。” 白苏拍了拍钱弘毅的肩，他眼睛里闪亮亮的，一副特别骄傲自豪的样子。 钱嘉佑看得心酸不已。 白苏这时候扭过头来：“钱大哥，这次的事情也谢谢你，还劳你跑一趟和平大队。” 在得知白苏已经跟秦炎越领证那一刻，钱嘉佑最后的希望没了。 他突然很后悔，得知白苏跟秦炎越处对象后，虽然想着他妹子，却一直克制自己不跟她见面。 秦书记快刀斩乱麻，比他利索多了。 现在的他，真是一丝机会也没有了。 钱嘉佑心里苦涩不已：“以我们两家的交情，你跟我客气什么。”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因为桂花的事情，今天大家都凑一块儿，一起吃个饭吧！” 赵铭看见白苏和钱嘉佑在一块儿，还为他们书记紧张了一下，觉得他一回京城，有人挖墙脚来了。 转念一想，他们书记都跟白姐领证了，怕什么。 赵铭马上一脸热情，招呼大家：“学校附近有个国营饭店，我们去那儿吃饭……” 学校附近的国营饭店，算是故地重游了。 钱嘉佑仔细想了想，他第一回跟妹子打算上国营饭店吃饭，被秦书记赶来打断了，那时候他还没多想，觉得自己跟他妹子条件合适，秦炎越跟她不是一路的。 第二次，他终于跟妹子一起进了国营饭店吃饭，又被赶来的秦炎越搅和了，那时候他才知道，秦书记对他妹子白苏是有这个意思，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国营饭店分量很足，但点来点去都是那几个菜，赵铭跟随秦炎越的时间久了，口味也跟秦炎越差不多。 他点了一个小炒肉，一条鱼，半只鸡，海带排骨汤，时令蔬菜，再加一份红烧肉。 钱嘉佑看到这几个菜，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因为他那次跟白苏吃饭，秦炎越跑来掌控了主动权，点的就是这几个菜。 只是今天人多，还添了一份红烧肉。 那会儿他想请白苏来学校附近的国营饭店，就是想请她吃红烧肉，结果秦炎越懂得她妹子的口味，说她不喜欢太油腻的菜。 然后自作主张，点了小炒肉。 钱嘉佑看着一桌子的菜眼睛发酸，觉得他是有多迟钝，才会将本该属于自己的机会，拱手让人了。 “这次的事情，弘毅和桂花没做错。” 跟白苏说完这句，钱嘉佑看着他儿子：“只是弘毅，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能带着你桂花妹子打架了，你是个男孩，皮糙肉厚，你妹子是个女孩儿，万一被人打坏了怎么办？” “遇到这种事情，就要找家长，先动手打人就理亏了。” 钱嘉佑语重心长教训完钱弘毅，又替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好了，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喊家长处理。” “我都盘算好了，佟大贵要告我打人，我就告他造谣生事，他那打白挨了。” 钱弘毅到底理亏，冲他爸嘻笑一声：“爸你放心，他没胆儿找你赔钱，咱们家没损失。” 闹出这么大的事儿，还嬉皮笑脸的，钱嘉佑觉得手痒了，想给这小子来一下。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桂花，愧疚的开口：“钱叔叔，你别怪弘毅哥，不是他带我打架的，我是先动的手。” “他们说的话太气了，我就拿石子砸他们。” 桂花怕钱嘉佑回头怪钱弘毅，主动承认：“佟大贵额头破的口子，也是我拿石子给砸的。” “不是！” 钱弘毅知道白苏很护着桂花，但他觉得不能让女孩子替他背锅。 他忙抢着说：“桂花砸佟大贵，那是为了我，佟大贵那小子阴毒得很，拿小刀子想捅我后背，桂花怕我被他刺中了，情急之下才拿石子砸他脸。” 第314章 逼她跳河自尽了 桂花和钱弘毅两人互相护上了！ 看着自己儿子跟桂花那么要好，桂花这孩子还生怕他责备钱弘毅，她看会儿他儿子，还拿眼悄悄观察他。 钱嘉佑心酸之余，又涌上了一抹欣慰。 他这儿不成事，弘毅和桂花倒是很要好。 他儿子在这方面，好像比他这个当爸的有本事，遇到事情就上，为了护着心上人不认怂，是个有胆儿的。 只是这两孩子现在一招供，他才知道打架的时候那么凶险，那个佟大贵还带刀子了。 想想要是桂花没拿石子砸过去，现在缝十几针的人就是他儿子。 钱嘉佑气血上涌：“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他还敢拿刀子打架？你等着，一会儿吃完饭我去趟公安局，告他蓄意杀人。” “这件事情，的确是蓄意图谋，我也觉得不简单。” 白苏又将自己的猜疑，先前跟贺岩说的话，拿到饭桌上说了一遍。 赵铭气得拍桌子：“洪成这个小人也太阴险了，我们秦书记一回京城，他就开始搞事情，一定是他指使的佟大贵。” “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的东西。” 赵铭这时候跟钱嘉佑同仇敌忾：“钱副局，一会儿我跟你一起上公安局，我得让公安帮忙查清楚，佟大贵是受谁指使的。” 赵铭的意思是，顺着佟大贵这条线，揪出幕后主使他的洪成。 但是，佟大贵在公安局，死活不承认是被洪成指使的。 佟大贵还说，她舅妈和傻子表哥绑架人坐牢的事儿，是林美华告诉他的。 陆春丫来学校门口找过桂花，被他撞见了！ 那几天桂花没来上学，他就猜自己舅妈和傻子表哥绑架的人，就是桂花。 “公安同志，我不是造谣。” 佟大贵垂头丧气：“我那个傻子表哥很会糟践人，我就想着，桂花被他绑架了，一定没有了清白。” “我就随口说一句，学校传开了。” 佟大贵的这番说词，显然不可信。 公安同志质问他：“你跟秦桂花和钱弘毅同学发生冲突前，嚷嚷的什么？” “我错了！” 佟大贵认错态度很好：“公安同志，我没有意识到这些话会伤害同学，甚至有可能逼得她走绝路。” “我自小没爸，没人管教，我妈又是那个样，我顽劣惯了，说话不过脑子的。” 公安同志问佟大贵：“那你怎么打架还拿刀子？” “那个刀子是削铅笔的，一直搁我兜里放着，钱弘毅打架太狠了，我怕他把我同学打坏，一急之下就顺了小刀子。” “现在想想我一阵后怕，拿刀子出来肯定不对，还好秦桂花同学砸我一石子，头砸破了没事儿，她让我没有犯下大错，我还得谢谢秦桂花。” 佟大贵自责不已：“公安同志，经过你们的教导，我知道这么做是错误的，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我洗心革面做人。” 在学校附近的国营饭店吃过一顿饭，白苏和贺岩将桂花带去县城新家，让她认了个门，第二天一早让贺岩送她回学校。 双胞胎从来县城后，一直睡不安稳，有些哭闹。 白苏轮流抱会儿他们，小东西不再哼唧，香甜地睡着了。 “别看这么小的孩子，已经知道认人了，闻到你身上的药香味儿就不哭不闹了。” 贺岩妈这么说，白苏接话：“那下次来，我给他们配个安神的药包，可能从一生下来，就闻惯了我身上的味儿。” “那行，你下次别忘了，这些天我和梨花被这两个小东西折腾得够呛。” 白苏和贺岩妈说了会儿话，要回和平大队。 这时候赵铭来了！ 昨天在公安局处理完事情，已经很晚了，他就没有上门来打扰。 赵铭将公安那边的处理结果告诉白苏：“白姐，咱们不用赔钱了，林美华那边认错，说自己承担佟大贵的医药费，还有那几个跟他一起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子，医药费她也出。” “不过，佟大贵死活不愿意承认，他是被人指使的，他们母子到了公安局，认错态度很好，所以现在公安那边的处理是，将他们拘留几天再放出来。” 赵铭气恼道：“那小子滑不溜湫的，在公安同志面前保证洗心革面，我一身劲儿没处着力。” 佟大贵来和平大队打砸药坊那次，白苏并不觉得他是个机灵的。 要真脑子好使，也不会任着她嫂子韩秀梅扣洪成一脑袋猪大肠，但凡他机灵点，当时挡一下，洪成也不会里子面子全丢了，在和平大队成了一个笑话。 那赵铭嘴里滑不溜湫的佟大贵，就不对劲了。 白苏提出疑问：“赵铭，有没有可能，这些话都是别人提前教他的。” “指使他的人，早就想到如果进了公安局，要怎么样才不用承担责任。” 赵铭觉得有这个可能，他点点头，认同白苏的话。 洪成最近拼命给他使绊子，赵铭苦不堪言：“白姐，你说洪成这个狗贼，到底要做什么？” 白苏一时也琢磨不透，昨天回到县城新家这儿，贺岩告诉了她，赵铭现在的处境。 怕赵铭在她这边耽搁一会儿，县委那边洪成又要玩阴招，白苏催他：“你警醒点儿就成，你们书记回去一趟，很快能回来，不用太把他当一回事。” “但是，也要小心一点儿。” “学校那边有弘毅在，会护着桂花，梨花和我柳姐姐这儿，贺岩最近不打算出车，你不用担心了，你顾好手头的工作，别让洪成在背后使幺蛾子。” 秦炎越一走，赵铭的确焦头烂额，更何况背后还有一个洪成捅刀子。 “好，白姐我先回去工作了，有什么事儿，让贺岩派人来说一声。” 白苏也琢磨不透，洪成要干什么。 别看桂花长得乖巧，她本身性子就烈，她跟梅花在镇上中学时，一直是她护着梅花，保护妹妹不受陆二军的欺负。 原书里，她看到前头三个姐姐的下场，不甘自己命运被人摆布，在原身逼她的时候，跳河自尽了。 从白苏代替原身后，将她教得很有主见。 如果洪成想借着佟大贵的手，用谣言逼死桂花，换一个人还能达成目的，在桂花身上显然不可能。 洪成那种玩弄阴谋诡计的人，应该也能想到这一点。 佟大贵这么一闹，也没讨到好，脑袋还被钱弘毅开瓢了，他和他妈林美华喜提公安局几日游。 那洪成这么折腾是为什么？ 第315章 白苏同志去哪儿了 长丰公社对和平药坊的工作大力支持，还是上次红星制片厂来拍电影，殷书记来和平大队视察过。 之后，他很长一段日子没来了。 得知戚支书和大队长陪着长丰公社的殷书记来视察了，周长卿忙从药坊的实验间出来，往药田这边走。 “周芷兰同志，你辛苦了！” 药田这儿，殷书记在跟周芷兰谈话：“大队让你们帮着打理药田，你们在工作上有什么难处没有？” 周芷兰一头雾水！ 作为下放的重要人物，他们跟尹教授的地位一样尴尬。 在白苏的庇护下，他们来了和平大队后日子过得还算顺心，没人落井下石打压她们。 只是，不管是大队领导，还是公社来视察的办事员，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 难道政策宽松了，上头对他们有所缓和，所以公社支书才这么客气？ 毕竟，尹教授也回城了不是。 “不辛苦！” 周芷兰跟殷书记说着客套话：“我们下放就是来做贡献的，和平大队将这片药田交到我们手上，我们就得为药坊提供储备药材，为和平大队实现创收。” “困难也是有的，但是有困难也要迎难而上，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 周芷兰都觉得自己说话毫无营养，殷书记却十分认同的点头：“周芷兰同志，你觉悟很高，你和蒋玉泉都是十分优秀的同志。” “我们下放来和平大队后，为大队为长丰公社做出的贡献，组织都有看在眼里。” 殷书记激慨昂扬：“经组织决定，你们在第二批回城的名单里，药田这边的工作，你和蒋玉泉同志帮着整理一下，做好交接，然后就可以回城了。” 不止是周芷兰僵住了，连在锄药田的蒋玉泉也停下动作。 孔教授更是怔住了。 因为，她没有从殷书记嘴里，听到她和林教授在回城的名单里。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 先是尹教授爷孙，接着是周芷兰和蒋玉泉，接下来也该轮到她和林教授了。 回城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周长卿赶到药田，恰好殷书记在宣布蒋玉泉和周芷兰在第二批回城名单。 他正在替自己姑姑姑父高兴，殷书记看向赶过来的周长卿。 “周知青，你来得正好，蒋玉泉和周芷兰同志要回城了，工作方面要做一下交接，正好大家坐下来开个会，将接下来要面临的问题说清楚。” 李志强冲周长卿使了个眼色，但他不太明白，大队长是什么意思。 当着殷书记的面，他也不好将李志强拉到一边打听消息。 他姑姑和姑父能回城是好事，周长卿忙将一行人往药坊的卫生室引。 大队卫生室搬来药坊这边后，有时候没人来看病，白苏和周长卿也会将这儿当成会议室，召集药坊的员工过来开会或培训。 桌椅都是现成的，周长卿将殷书记和大队领导带进了卫生室坐下。 殷书记坐下后环目四望，突然不悦的皱起了眉头：“白苏同志去哪儿了？” 李志强拼命使眼色，周长卿终于明白什么意思了。 一定是殷书记来大队药坊视察，没看到他妈，问了大队长人在哪儿。 所以大队长才冲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圆过去。 周长卿忙道：“殷书记，她请假了，县城那边有点事情要处理，她一会儿就赶回来了。” 白苏是昨天下午赶去县城的，周长卿估摸着她处理完桂花在学校的事情，在县城吃完早饭得赶回来。 事实上周长卿猜得很准，会议才开始，殷书记刚讲了两句，外头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 贺岩将白苏送回和平大队后，就赶回县城食品厂上班了，从收药材的赵清柔这儿，得知殷支书来视察，白苏忙赶来卫生室。 “白苏同志，你来得正好，我们开个会。” 白苏坐下后，殷书记继续主持会议：“之前尹教授已经回城了，这次蒋玉泉和周芷兰同志，又在第二批回城的名单。” “组织上有了新的决定，对于有能力有知识的同志，要换一个地方让他们继续发光发热。” 殷支书说着说着站起身来：“周芷兰同志，蒋玉泉同志，感谢你们为和平大队，为长丰公社做出的努力，你们过去这段日子，打理药田和搭蔬暖棚做出的贡献，我们公社的同志都看在眼里。” 得知周芷兰和蒋玉泉能回京城了，白苏替他们高兴。 当然，也有不舍。 周芷兰是周长卿的姑姑，但跟她处得特别好，就像兰花写的剧本那样，她们的友情在这片热土上生根发芽，滋长了成片的藤蔓，开出了绚丽夺目的花朵。 她和周芷兰孔教授的关系，就像剧本里的人物那样惺惺相惜，思想的碰撞，共同的目标，让她们擦出了友谊的火花，携手前行。 感觉到了白苏的不舍，周芷兰站起身来：“殷书记客气了，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 盼着离开这儿回到京城，等到了这一刻，周芷兰有很多眷恋。 她舍不得白苏，舍不得侄子周长卿和他们周家的侄媳妇陆兰花，舍不得孔教授林教授，舍不得她打理的这片药田。 有那么一刻，周芷兰甚至在想，有白苏和周长卿陆兰花的地方，应该是她和蒋玉泉在的地方。 情绪涌动下，她嘴唇颤了颤，很想说她愿意继续留在和平大队做贡献。 但是，殷书记接下来的话，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蒋玉泉和周芷兰同志这次在第二批回城的名单里，组织上需要他们，孔教授林教授应该也会出现在接下来的回城名单中，那势必，要有人接手他们的工作。” “这样吧，公社会安排人来跟你们做交接，但是在这之前，你们的工作先由白苏同志接手。” 殷书记笑着开口：“我看白苏同志县城大队两头跑，也挺辛苦的。” 殷支书这话一出，不仅周芷兰蒋玉泉觉得不对劲，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周长卿，还有大队长李志强，全都愣住了。 第316章 跟我去京城干事业吧 白苏是整个药坊和山坳药田的负责人，周芷兰和蒋玉泉的工作，是她管理的一部分。 现在殷支书让她负责接手周芷兰和蒋玉泉的工作，是不是就意味剥夺了她药坊这边的管理权。 再说了，之前长丰公社不插手药坊的具体事务，也交代过和平大队的领导不必插手。 怎么风向变了？ 怕自己误会了殷支书的意思，白苏没有表态。 周长卿首先提出疑问：“殷书记，那药坊这边的工作怎么处理？药田本来就是白苏同志工作的一部分，我以为派人跟随周芷兰蒋玉泉两位同志学习就好了，不用特意让白苏同志接手。” “周知青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殷支书跟以往的作派不同，这次他态度很生硬。 他看着白苏，突然开口：“我们公社那边，接到了一些社员的举报，都说白苏同志无心打理药坊，最近往县城跑得挺勤的。” “今天我们来大队视察，白苏同志又跑去县城了。” “我看，白苏同志没什么心思好好经营药坊，那就去接手蒋玉泉和周芷兰同志的工作，管理好药田。” 李志强听说昨天县城来人了，说桂花在学校出事，白苏才往县城跑的。 他忙将这件事情跟殷支书解释：“桂花在学校遇到事情，白苏同志才请假去县城，这事儿她托周长卿，来大队部请过假。” “李志强同志，撒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你要摸着良心，经受住组织的考验。” 殷支书冷哼一声：“戚同志跟你说的可不一样，我以为，也该给年轻人一些机会是不是，白苏同志打理药田，一样能为大队的发展做贡献。” 贺岩送她回来的路上，白苏都在琢磨洪成的用意。 现在殷支书一反常态，突然以公社领导的身份，插手和平药坊事务，白苏明白了洪成是在声东击西。 要是她跟殷支书对着来，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她暂时不管药坊的事务，还有周长卿在，如果她跟殷支书对着来，以洪成的手段，下一步定会有所动作，这个动作极有可能针对的是周长卿。 从她跑去县城，又在殷支书赶来视察前没能回到和平大队。 她已经失去了先机。 白苏觉得当务之急，还是稳住目前的局面，让周长卿管理药坊，总比将药坊交到别人手上好。 看一眼出卖她的戚支书，白苏果断应下：“好，我听从组织安排，负责对接周芷兰蒋玉泉同志的工作。” 送走了视察的公社领导，周芷兰没心情干活了，拉着白苏坐在田埂上。 “我很寒心！” 周芷兰跟白苏倾诉：“我们出现在第二批回城名单，这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我甚至差点为了你和长卿，留在和平大队，不打算那么快回京城。” “但是，他们却利用我的离开，在药坊这儿找到了突破口。” 就算周芷兰过去心如止水，不骄不躁，这次也愤怒了：“你为药坊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创建药坊一直是为了大队创收，药坊发展成这样，你只拿一点死工资，他们却在践踏你的付出。”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罢了。” 白苏将县城发生的事情跟周芷兰说了：“现在的情况是，秦炎越离开县城回去京城，然后省城那边工作组下来了，我们得罪了林副厂长那个大舅子，他就跟洪成沆瀣一气，在背后给我使绊子。” “桂花那儿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我就觉得他折腾这么多为了什么，直到我赶回大队，殷支书让我接手你的工作，我就明白了。” “他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声东击西把我弄去县城，只是为了给殷支书一个突破口。” “原来是这样！” 周芷兰这下明白了。 她仔细想了想：“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洪成再折腾，他也不可能是正主。” “你的意思是先避一步，等秦书记回来了，药坊的主动权又能抓到你手上，不让他们借着这个机会，动你好不容易创建的药坊。” 明白了前因后果，周芷兰叹气：“那个跟大队长一块儿的戚支书，以前瞧着人还挺不错，人心隔肚皮啊，明显他是公社殷书记的人，什么有人举报你，我看是他眼红药坊很久了，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你一心为了药坊，为了和平大队，今天他们弄这一出，想想其实挺没意思。” 周芷兰握着白苏的手腕：“我想了很多，集体经济太多不可控的因素，比如说你一手创建的药坊，只要上头找个理由，你就失去了药坊的控制权。” “这样，你不仅劳心劳力得不到一点好，还要心力交瘁去应付这些阴谋诡计。” 周芷兰跟白苏继续说下去：“我从报纸上看到，第一批回城的人，组织归还了原先没收的房产什么的，那我们周家在京郊那片药田，这次回去应该能还回来。” “我在想，咱们有共同的目标和理想，想在中医药事业上有所发展，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创建一个自己的药厂，属于我和你的，什么东西都能我们自己决定，不会被人掣肘。” 白苏被周芷兰说得热血沸腾，她之前创办药坊之所以用集体的名义，也是因为政策上受的限制。 现在像周芷兰和蒋玉泉他们这样的人陆续回城，恢复高考后，很快就要改革开放了。 那时候，私人企业是允许存在的。 白苏不是原身，她来的地方注定着她有大格局，心中存着远大的梦想，给她一片舞台，她想绽放光芒，给她一片天空，她也想翱翔于天际。 而扎根于乡土的药坊，必定要受到很多限制。 所以白苏被周芷兰说得蠢蠢欲动。 “你不用先答应我，等我回京城拿回那片药田再说，我们周家那片药田在京郊的山脚下，当初连着药田旁的山也一起买下来的。” 周芷兰跟白苏约定：“我先去京城开拓，等有起色，到时候邀你一起干一番事业。” 第317章 谁去公社告状了 在白苏的身上，周芷兰看到了无限可能。 就像尹凡和荷花拍的电影一样，她要做剧本里那个跟白苏携手的人。 周芷兰先前因为白苏遭受了不公的待遇，心里苦闷。 为了不让白苏被掣肘，她打算返城后拿回周家的田地，跟她一起在京城开办药厂。 替白苏找到了一条路子，周芷兰很高兴。 就如同过去，白苏对他们的庇护和帮助一样。 从那会儿与秦炎越领证结婚的时候开始，白苏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呆在和平大队，就算不跟着秦炎越去京城，那她的几个女儿女婿迟早也要飞出这片天地。 所以，她不会永远属于和平大队。 “你这个想法很好，说得我热血沸腾了。” 白苏回握周芷兰的手：“你容我想想看。” “原本我还舍不得离开你们回京城，想到我们还有追求，还有梦想，还有要一起去干的事业，我觉得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周芷兰激情澎湃：“白苏同志，我现在恨不得飞回京城去，早点给你和长卿打下一片世界。” 孔教授也为白苏的遭遇愤愤不平，知道周芷兰要开解白苏，这才躲到山药藤背后。 她们的规划里，怎么可以没有自己呢？ 孔教授这会儿从山药藤里钻出来：“打世界可别忘了我，等我和老林回京城，要弄试验田，我就在你们那块儿弄。” “到时候你不许不答应。” 孔教授林教授返京后，会一直在大学任教，他们的试验田若是在自己的地盘试点，无疑会提高药厂的知名度。 知道孔教授是想帮她们，周芷兰的沉郁一扫而空。 她开怀大笑：“欢迎至极！” “不过啊，小苏，夺药坊管理权这事儿，虽是跟你有过节那个洪成在幕后指使的，但如果将药坊交给你不喜欢的人，你甘心吗？” 孔教授分析：“第一步拿你下刀，第二步就是长卿了，我觉得啊，你也得给个下马威还回去。” “就算药坊以后你不管了，也不能落在恶心的人手上。” 不管是白苏，还是孔教授和周芷兰，都是有智慧，脑子好使的人。 她们的确不会主动搞阴谋诡计，但真要玩起心计来，也未必会比别人逊色。 孔教授和周芷兰嘀咕了几句，白苏点头应下：“有道理，我创建的药坊，不能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上。” 蒋玉泉是一板一眼的性子，性格近乎沉闷，从来了和平大队，他只管埋头干活，不怎么爱说话。 得知自己和周芷兰在第二批回城名单里，等周长卿送完来视察的殷书记一行人，蒋玉泉等在药坊门口喊住他。 “长卿，药坊上午要下工了，你陪我走走。” 周长聊记得以前的蒋玉泉，是风趣幽默的，那会儿他追求姑姑周芷兰的时候，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将海归学子身上那种见识和睿智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消磨掉了他身上的一腔热枕。 两人沿着山坳溪谷，走到了山脚下挖的蓄水池旁，药田水流的灌溉，就是蒋玉泉一手操办的，利用山涧流水的地势挖了蓄水池。 这样旱季能保证药田灌溉，雨季因为有蓄水池的存在，也能将地洼地药田的积水从沟渠引进蓄水池，防止药苗被溺水。 从山坳淌过的溪涧，润泽了这片土地，溪边植被茂密，春夏时节那会儿，这里长着一丛丛郁葱的兰草，开着很多细碎的小花儿。 尹凡那时候最爱带荷花来这边照相，还折了一串兰花给她编过花环。 “长卿，我和你姑姑要回城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想那么快回城，我想考大学。” 其实周芷兰和蒋玉泉离开了，周长卿也能随着他们回京城。 因为他知道只要上次有这个政策，凭他秦叔的关系就能让他出现在回城的第三批名单里。 知道姑姑姑父想将他带回京城，周长卿解释：“我想陪着兰花一起考大学，到时候我带她和我妈一起来京城。” 蒋玉泉表示了他的理解，冲他点点头。 “长卿，我之前以为，和平大队是一片净土，我和你姑姑来到这儿后，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大队社员们也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对我们释放了极大的善意，所以我和你姑姑尽心尽力，为了大队这片药田，为药坊在努力。” “但是，今天公社和大队领导来视察，夺了白苏同志对药坊的管理权，让她接手我和你姑姑的工作，我突然明白了，这片净土是因为白苏同志而存在，如果不是她一直撑着，我们下放的几个日子也不会这么顺遂。” “那些人到底目光短浅了些，以为夺了白苏同志的管理权，就能掌控药坊，却不知道人心所向，她是药坊的支撑，没有她，就没有和平大队药坊的存在。” 蒋玉泉问周长卿：“长卿，我觉得有些可笑的人，大概还存着用药坊分化你和白苏同志的打算。” “我也看出来了！” 周长卿认同的点头：“姑父，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正如你所说，我妈她是药坊的支撑，药坊的验方和制药流程，只有我和她最清楚。” “别人接手了药坊，不一定能将药坊撑起来，但是我妈离开药坊，能开很多个药坊，甚至能建药厂。” 一向温润的周长卿，眼神里有几分沉郁：“卸磨杀驴，他们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将公社来视察的同志们送走，回到大队部李志强和戚支书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戚支书，药坊是白苏同志一手创建，当初为了办药坊，她跑了很多次县城，争取到了县城卫生局和县委那边的支持，才将咱们大队的药坊给办起来。” “药坊起来后，一直在为大队创收，光靠土里剥食，我们大队种的那点粮食不够吃。” “她将药坊发展起来，又带着蒋玉泉同志入冬搞了暖棚蔬菜，极大的改善了社员们的生活，去年过年，让家家户户餐桌上吃到肉了。” 一向跟戚支书配合默契的李志强，这次压抑不住怒火，他质问戚支书：“你说说，到底是哪个社员同志不满，跑去公社告状了？” 第318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是和平大队的大队长，从来没有听哪个社员说过白苏同志的不是。” 李志强很恼火：“戚支书，白苏同志去县城，那是因为桂花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没来得及跟大队请假，你就跟殷书记告状，说他老往县城跑，背后捅刀子这种行为，真的很光彩吗？” 原则上，戚支书和李志强搭伙干活，管理和平大队的所有事务。 但事实上，戚支书这个位置，李志强还要听他的。 被李志强吼了几句，戚支书一肚火：“李志强同志，你吼什么吼？白苏没有跟大队请假跑去县城，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我也跟你一样，要跟公社的殷书记撒谎？” “我知道，贺岩帮了你们家向阳，将他弄到县城食品厂吃商品粮了，你欠了他们家人情，就要处处跟她打圆场，忘了你是人民干部的身份，不用讲原则了。” 戚支书拿贺岩帮李向阳弄工作的事儿摆出来说，李志强气血上涌。 “你真是胡搅纠缠，不可理喻。” 李志强气恼的指着他：“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白苏同志在管理药坊的工作上有没有尽心尽力，你我心知肚明。” “她女儿出事跑一趟县城，没跟大队请假，就要借此剥掉她药坊的管理权吗？” “别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身为大队支书，药坊不能抓在你手上心里难受吧？” 戚支书大概还不知道，他白妹子已经跟秦书记领证结婚了。 这会儿姓殷的借着秦书记回京城，听县城有些人的撺掇蹦哒得厉害，迟早要蹦到他们牙崩的时候。 共事这么久，李志强一直以为戚支书是个能结交的人。 结果，他背后捅人刀子！ 李志强看不起这样小人，他冷哼一声：“戚支书，你小心把自己撑死了。” “李志强，你简直无法无天，这样跟我讲话……” 第二批回城名单下来，只过了几天，大队就决定让周芷兰和蒋玉泉回城。 同时，以戚支书为首的大队干部，对药坊的工作做了一些变动。 白苏接手了周芷兰和蒋玉泉管理药田的工作，大队派人将种庄稼的扛把子手，李向阳的爷爷李仲柏弄来，领着社员们帮忙种药田。 药坊的管理工作，全权交到了周长卿手上，不过给他配了一个助手。 “周知青，这位是许文彬同志，之前是镇上卫生所的医生，周芷兰和蒋玉泉回京，白苏同志接手了药田那边的工作，公社那边担心你一个人管理药坊忙不过来，派了许文彬同志来帮忙。” 许文彬长得瘦瘦高高，笑起来牙齿白白的。 他朝周长卿伸手：“周知青，我是来跟你学习的。” 周长聊觉得他姑父蒋玉泉，有点高看了戚支书。 按他姑父的意思，戚支书会先分化他和他妈白苏，然后再拿他下刀。 跟温水煮青蛙似的，那只在锅里的青蛙，一开始只觉得很暖和，意识不到周围的危险。 等锅下水添了柴火，水越烧越热，想翻腾着跳出锅来不及了。 现在是不是太急了些？ 难道这位许文彬有些来头。 周长卿倒也沉得住气，一脸热情跟许文彬握手：“欢迎许文彬同志，周芷兰和蒋玉泉返城，接下来马上林教授孔教授也要回城，我们这边管理药坊的分了一个去弄药田，药坊这边的工作就全压在我身上了。” “有许同志你来帮忙，我总算能喘一口气。” 周长卿谦虚道：“许同志能在镇在卫生所做医生，一定很懂药理这些，以后咱们管理药坊，多交流经验。” 戚支书带着许文彬出现在药坊前，跟他交代过周长卿跟白苏的关系，觉得他来协助管理药坊的工作，会遇到阻力。 许文彬却觉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谁想一直在自己丈母娘手下讨生活呢？ 果然跟他猜的一样，这位周知青有自己的打算，那他就可以借着学习，用最快的速度接手药坊，到时候再将他一脚踢开。 “周同志，这就是咱们药坊生产的药皂吗？有社员同志和知青来看病，身上发痒或头上长了虱子的，我都有给他们推荐这个药皂，咱们药坊的药皂要比香皂贵一些，但是既有杀虫除菌的效果，还有清洁功能，挺受社员和知青朋友欢迎。” “是的，我们药坊生产的药皂，一直在卖得挺好的，最大的订单来自海岛部队。” 周长卿一边带着他熟悉制药流程，许文彬拿起一块制好的药皂嗅了嗅：“怎么还添了薄荷？以前的药皂里没有薄荷。” “咱们药坊的方子一直在改进，根据订单的需要，药方会做一些适当的调整，比如海岛那一块多湿热，我们是在药皂里添些薄荷等清热成分的药材，这么做，就是为了让用过药皂的患者，身上有清凉感，避免被蚊虫滋扰。” “本身用这款药皂的患者，一定是湿热发痒或长了虱子，要么有皮肤病，再被蚊虫叮咬很难止痒，所以改进后的药方添了两样药材，上批货发去海岛，那边反馈很好。” 难怪和平药坊越做越好，原来方子还在不断改进。 许文彬觉得，要接手药坊，一定得知道改进过的验方成分。 许文彬本身就是医生，跟着周长卿熟悉了药坊几天的工作，基本掌握了药皂和防蚊药膏的制作流程。 最近药坊生产的这两样药，都是海岛部队定的。 海岛那边四季炎热，对这两样药的需求很大，药坊这儿一直在赶海岛的订单。 对药坊工作熟悉了，许文彬也知道周长卿这儿有个实验间，但钥匙一直在周长卿手里，周长卿忙着教他熟悉药坊流程，几天没进实验间了。 许文彬想提出来，要进实验间看看，又怕打草惊蛇，让周长卿生出警惕来。 令他惊喜的是，周长卿真对他没什么防备。 “许文彬同志，你帮着管理车间制药这几天，完成得很好，咱们药坊还有一个实验间，研究新的药方，我带你去熟悉一下。” 第319章 二女婿得了重病 实验间，有类似于药店的那种药格子，每个格子都贴着标签，要用什么药材随意拿取。 然后，还摆了很多制好的中成药。 “周知青，咱们药坊的肠胃药太有效果了，之前我在卫生所，病人有胃疼肚疼的症状，一吃咱们药坊的药，包管药到病除。” 许文彬拿起摆在桌上的肠胃药，虚心向周长卿请教。 周长卿点头摆弄着手里的药材，点头嗯一声：“是，这是我爷爷留下来的验方，为了和平药坊的发展，我贡献出来了。” “现在还有几个肠胃药的单子催得挺急的。” 周长卿跟许文彬聊着，许文彬眼里冒精光：“周知青，听说你爷爷是京城有名的老中医，你继承了家学渊源，果然不一样。” “我能来药坊工作十分荣幸，以后要跟你多学习。” “那有什么，这个肠胃验方不复杂，很简单，不过是几样常用中医材……” 许文彬还在等着周长卿说出是哪几样中医材，周长卿突然扶着桌子倒下去，慢慢滑倒在地。 “周知青，你怎么了？” 许文彬冲过来要扶他起身，才发现倒在地上的周长卿失去了意识：“周知青，你醒醒，快醒醒。” “怎么发热了……” 药田这边，李向阳的爷爷李仲伯，这个和平大队的老庄稼把子很激动。 之前蒋玉泉帮着队上搭暖棚，就是他负责种植大队的暖棚蔬菜，他跟蒋玉泉还有指导他们种植的孔教授林教授都熟了。 队上让他来帮着种药材，他高兴得直乐呵，一到了药田里就手舞足蹈比划着，跟周芷兰和蒋玉泉他们交流种田心得。 李志强站在田埂上，都不敢拿眼看白苏。 “向阳爷爷能来种药材挺好的，他在种植上很有经验，之前咱们队上搞暖棚蔬菜，多亏了有向阳爷爷在，蒋玉泉同志说他种地是一把好手。” 白苏主动跟他说话，李志强叹气：“早上那会儿去队上领工，戚支书跑来，让我爹来帮着种药田。” “妹子，我爹这个人，只要有地给他种，他就高兴，不知道着了人的道。” 李志强跟白苏实话实说：“那天在大队部，我跟戚支书吵了一架，今天他就跑来找我家老爷子种药材，你说他是什么居心。” 殷书记来视察的事儿，情况很复杂，李志强也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说。 他家老爷子什么都不懂。 殷书记前几天才让白苏接手蒋玉泉和周芷兰同志的工作，戚支书就从他老子身上下手。 不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 让白苏以为之前那件事，他也是知情人。 贺岩跟向阳是好兄弟，李志强这会儿在白苏面前抬不起头来：“妹子，我对不住你！” “贺岩跟我说，以前他成分不好，你一直在暗中帮他，我柳姐姐那病有几次差点没熬过去，那会儿长卿是大队的卫生员，是你让他去帮着看病。” “还有林教授孔教授他们下放在这儿，也是你在悄悄照顾，背着人给他们送吃的。” 白苏看着他笑：“别人我不敢说，你的人品，我难道还会信不过？” 李志强之前就想找白苏解释，戚支书的动作他完全不知情。 对于戚支书背后捅刀的行为，他很是不屑，也绝不会跟他同流合污。 但他成天跟戚支书一起管理大队，一说点风声都没察觉到，这话说出来没底气。 白苏这么信任他，李志强感动得不知道怎么的好：“妹子，那这事儿，我要怎么做？你说一声，我都听你的。” 白苏一脸淡定：“什么都不用做了！” 她打算告诉李志强，等着接管药坊就是，还没有机会跟李志强深谈下去，荷花气喘吁吁往这边跑。 “妈，妈，你快去，我姐夫晕倒了。” 荷花一脸焦急，白苏忙跟在他背后往药坊跑。 许文彬还说自己是镇上卫生所的医生，结果周长卿昏倒在地，人事不省，他手足无措，只是重复的替他把脉，急得焦头烂额的，显然搞不清周长卿失去知觉的原因。 还好白苏及时赶来了，她从许文彬手上抢过周长卿，静静的替他号完脉后，取出银针在他身上几处要穴扎了几下。 周长卿很快幽幽醒转：“妈！” 他的声音嘶哑极了，像是人烧傻了。 白苏关切的问：“你是不是一早就发热了？” “对，我姐夫一早就发烧了，还犯恶心呕吐，本来想休息来着，药坊这边工作重，单子催得急，他让我在卫生室给他拿的肠胃药。” “我二姐不是这几天风寒感冒闹肚子，姐夫还以为自己是传染上了。” 听了荷花的解释，白苏一脸凝重：“医者难自医啊，你姐夫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了。” “他这是脑膜炎，症状凶险，再烧下去人得傻了，我们卫生室的药不够，得马上送去县城医院。” 李志强也跟着白苏到了药坊，听到周长卿情况凶险，要送去县城医院，马上安排拖拉机开到了药坊这边。 拖拉机上先铺几捆干草，再搬两床棉絮垫上，让药坊的人帮着一起将他抬上车。 白苏说周长卿是脑膜炎，许文彬还在琢磨刚才他把的脉相。 早上来上工，他的确看到周长卿犯恶心，将吃的东西呕出来了。 并且周长卿今天没什么精神，跟他说话的时候好像在犯迷糊，刚刚把脉的时候，他先碰了周长卿的额头，一身烫得吓人。 仔细想想，这的确是脑膜炎的症状。 等他突然想通脉相跟症状对上了，药坊的工人已经将周长卿抬上车，白苏也跳上了拖拉机。 看着拖拉机突突突走开扬起一阵灰尘，许文彬后知后觉，他是公社派来管理药坊的。 第320章 脸都快被打肿了 等戚支书从社员同志那儿得知，周长卿犯病被拉去县城医院，队上的拖拉机已经开走了，李志强也跟着一起去了县城。 药坊现在是在赶海岛部队的一批订单。 海岛一年四季炎热，受蚊虫滋扰之苦，自从韩秀梅将白苏寄去的药膏送给军人家属后，很多人找韩秀梅帮忙买药膏。 韩秀梅用医院的名义采购了一批药膏，供不应求，所以海岛部队就一直在和平药坊订驱蚊虫止痒的药膏。 另外受欢迎的还有去湿热杀虫消菌的药皂，以及跌打损伤药膏。 许文彬在药坊学习这几天，周长卿领着药坊员工在赶制驱蚊止痒药膏和药皂。 药皂的精华，在于白苏和周长卿提取的浓缩药液。 将油碱混在一起搅拌，再掺上浓缩提取的药液，等搅拌得差不多的时候，倒入精心铸好的模子里。 混合物凝固好，再倒出模子，就是一块精美泛着浅褐色的药皂。 驱蚊止痒药膏的熬制，每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只需要许文彬多盯着点，这让他狠狠松了一口气，觉得管理药坊也不是那么难。 只是半下午的时候，负责与客户对接兼财务出纳的赵清柔，将一份订单交到他手上，击垮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 “许文彬同志，这是药坊明天要赶的订单。” 赵清柔将单子递给他：“我刚去仓库看过，海岛部队订下的驱蚊药膏和药皂数量够了，将损打跌伤的药油赶出来，我就能去县城邮政发货了。” 许文彬要说这几天跟着周长卿，只熟悉了做药膏和药皂的流程，其它的他不懂，但赵清柔显然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赵清柔又掏出另一张单子递给他：“我去县城一趟也不能白跑，这批肠胃药是县城医院要的，催得很急，这几天快点赶出来，我给他们送过去。” 许文彬傻眼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的工作该怎么进行。 “许文彬同志，有问题吗？” 许文彬从来了药坊后，一直在关注赵清柔，这会儿赵清柔目光澄澈看着他，一脸信任他的样子。 他不敢说自己什么都不懂，只得咬牙应下了，在车间问了一圈后，转头就跑去大队部找戚支书。 “戚支书，药坊那边的工作怎么办？” 许文彬跟戚支书诉苦：“周知青才带了我几天，我只熟悉做药膏和药皂的流程，但赵清柔同志说明天要赶海岛部队的跌打损伤药油。” “还有，县城医院的一批肠胃药也催得很急。” 也是队上的拖拉机开走了，戚支书才从社员同志那儿得知，周长卿犯病被拉去县城医院的消息。 他着急上火了半天，刚回大队部坐下喝口水，许文彬找来了。 戚支书很烦躁：“制药的流程，不是都有专人负责，你只需要看着就行了。” “要有那么简单，我能急成这样？” 许文彬跟戚支书兜底说着药坊那边的情况：“一会儿陆荷花问我药材怎么处理，一会儿赵清柔又来催单子，我在车间问了问制药的情况，就有人跑来问我火候的问题，差点将药膏给弄糊了。” “还有，之前李向阳负责的部分，都是新人顶替，问了他们说之前缺药材，有一阵子没做跌打损伤药油了。” “新招来的员工不熟悉流程，没法儿像做药膏和药皂那样，只负责盯着就成。” 殷书记将许文彬调来大队的时候，跟他说得好好的，说许文彬是镇上卫生所的医生，接手周长卿的工作很简单。 这个周长卿也不知道是真病假病，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 从许文彬来了后，周长卿一直热心的带着他熟悉药坊流程，戚支书悬着心落回实处，突然周长卿给他来一下，许文彬什么都没搞懂，周知青就得了急病被拉去县城医院。 “你先撑着，等明天白大夫回来，我让她顶一下周长卿的位置，带你熟悉制药流程。” 戚支书觉得自己脸都快被打肿了！ 捣鼓着将白苏挤出药坊，结果现在因为周长卿病倒了，还得倒回去求她。 不说他了，许文彬心里也没底：“戚支书，白大夫她愿意吗？” “李志强跟她关系挺好的，我拉下这张脸，再让李志强那边劝劝她。” 李志强从县城赶回来，就听到大队部这儿戚支书说要让他帮着劝白苏回药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没有他妹子，大队药坊能办起来吗？ 不说县城医院和卫生局那边的关系，现在药坊订单大多是白苏的嫂子韩秀梅从海岛那边拉来的。 姓戚的跟他妹子斗，以为能接手药坊，手段还嫩了点。 “劝不了！” 李志强推开门走进大队部，摇头直叹气：“周知青太糟践自个的身子了，白天忙着管理药坊，晚上还要管扫盲班的一摊子事，现在把自己累病了。” “县城医院的医生说，他得了急性脑膜炎，再晚一点送去医院，人就没救了。” 病得这么严重吗？ 许文彬傻眼：“周知青回不了药坊，那药坊这儿怎么办？” “你不是公社派来管理药坊的吗？” 李志强反问完许文彬，一脸同情拍拍他的肩：“许文彬同志，你是镇上卫生所的医生，我和戚支书，还有长丰公社的领导都很看重你。” “我相信在你的带领下，药坊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许文彬同志，加油！” 鼓励完许文彬，李志强借口跑了一趟县城很累，回家吃饭了。 这会儿天色快黑了，只留下许文彬跟戚支书大眼瞪小眼。 看着许文彬求助的眼神，戚支书开口：“周长卿同志因为药坊的工作累倒了，我作为和平大队的支书，该去慰问探望他，明天我上一趟县城医院。” “许文彬同志，你好好管理药坊。” 李志强其实走出大队部后，还没有离开，站在廊下听着。 听到屋里戚支书的话，李志强笑了！ 他妹子料事如神，果然戚支书要去县城医院探望。 那就去呗…… 第321章 有女婿在背后给你撑腰 周长卿在县城医院住院，贺岩上班前帮他们拎了早饭来，才走到医院门口，瞧见了坐在医院大树下花坛上的几个，有两个很面熟。 戚支书？还有长丰公社的殷书记？ 来得挺早的啊！ 这会儿医院门没有开，但是住院部侧边有道小门，昨天贺岩来过，给守门的老头儿发了几根烟。 贺岩当然不想跟殷书记和戚支书这一行人撞上，拐道绕到侧门走进医院。 习惯了这个点吃早饭去药坊上工，白苏和周长卿形成了生物钟，这会儿已经醒了。 贺岩拎着早饭推门而入的时候，白苏和周长卿一人捧着一本书在看。 他走进屋，白苏忙将书合上了。 “我闻到香味了，煲的什么粥？” “皮蛋瘦肉粥，我妈一早特意煲的，说要照顾妹夫这个病号。” 白苏看一眼搁下书本的周长聊，得了重感冒发烧，的确是个病号。 是个病号就得善待他。 贺岩将粥倒进碗里，先递了一碗给白苏。 然后他冲周长卿道：“真拿自己当病号了啊，起来吃，我伺候妈，不伺候你。” “我是为了谁，我是为了帮咱妈出气，你就这么对我，姐夫，你真让人失望。” 打嘴仗归打嘴仗，周长卿还是起身倒了一碗粥，拿着勺子自顾自舀粥吃。 “真好吃，柳婶子这个煲粥的手艺，得了我的真传。” “我看给你一根竿子，你就得往上爬。” 贺岩催他：“快点吃你的早饭吧，我可跟你说，一会儿有人要来探病，你这一病倒好，那些人一刻也坐不住了，现在估计药坊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 “人在医院门口等着呢，等会儿医院开门，他们得来个突如袭击。” 白苏喝着粥讥讽的笑了：“来得挺早，看来我们长卿这一招玩得好。” “我就知道，妈是领我这份情的，算计咱们家的人，不还击回去，还以为我们软柿子好拿捏。” 周长卿的确是饿了，咕噜咕噜一会儿干完两碗粥，又吃了一个馒头啃完一个包子。 他问贺岩：“昨天你送大队长回去，事情查得怎么样？” “在镇上问了一圈，果然殷书记的老婆姓许，许文彬是他家亲戚。” 贺岩将打听到的事儿说下去：“他盯着咱们大队的药坊，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还跟供销社那个婆娘说，自己一个公社书记只能骑着自行车跑来跑去，我妈一个管药坊的，坐着小汽车一趟一趟往县城跑。” “他也不想想，办药坊的事儿，咱妈跑了多少次县城医院找钱叔帮忙，到卫生局送样品检验，还有从秦叔这儿想办法。” “这就好比种一棵树，咱们好不容易从小苗儿开始养着，浇水施肥，终于长果子了，树上长满果子就惹人眼红了。” 贺岩分析：“当然，县委那儿，省城的工作组让洪成替我秦叔管事，一定是给了姓殷的一些暗示，姓殷的怕是以为，秦叔回了京城以后不会再回来，才敢打咱们大队药坊的主意。” “供销社那个婆娘是他家邻居，我给她一盒只有县城才买得到的雪花膏，她马上告诉我，许文彬是殷书记的小舅子，戚支书好像跟他家也沾亲带故的，算是远房亲戚那种，不然当初也不会让他来咱们大队管事儿。” 白苏以前对殷书记的印象还不错，但这人是笑脸虎，太能装了。 当初戚支书来大队管事那会儿，他还特别交代过，让他别插手药坊的事务。 没想到人家不是不想插手，是想将长满果子的树，直接抢过去占为己有。 白苏吃饱了，搁下碗：“那长卿这一步走对了。” 贺岩马上有些哀怨的看向白苏，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白苏有点想笑。 她大女婿是腹黑的性子，行事颇有手段，也只有在她面前会放下防备，展现出另一面。 “昨天送你李叔回去，跑了一趟长丰公社，你辛苦了。” “有你们两个女婿，我真有福气！” 白苏自己说这话都觉得肉麻，周长卿和贺岩两个却接受良好，眼睛里隐约有光在流转。 白苏不忍直视，忙拿起搁在桌上的书翻看。 贺岩一开始还没有发现白苏看的什么书，这会儿瞧见她在翻周长卿学习的高中课本，不像是随便翻翻这种。 他不禁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妈，你是不是太闷了？你怎么也看这个？” “我前两天在废品收购站，找到了几本线装的明清小说，要不等会儿回家一趟，我拿来给你解闷儿。” “不用！” 白苏告诉贺岩：“我在跟长卿学习高中知识。” 贺岩傻掉了，震惊的看着白苏。 白苏知道他想说什么，她摊牌：“我想考大学。” “你，你考大学……” 贺岩不知道怎么表达他心里的震惊，他都结巴了。 但他的脑子转得快啊，很快就猜到了一些端倪：“妈，你是不是要跟周长卿和兰花一起去京城？你以后不跟我和梨花在一块儿了。” 贺岩真是什么都好，就喜欢跟周长卿争一下，谁在她心里最重要。 “我嫁给你秦叔了，以后是要去京城的。” 白苏纠正了他，看到贺岩眼里涌上的失落，她马上补充一句：“等我在京城站稳脚根，将你和梨花一起接来京城。” “我们也可以跟去京城吗？” 贺岩没想过那么远，以为他会一直在县城，毕竟现在的工作很好。 林副厂长被抓奸后，厂里已经正式撤了他的职，然后同时任命自己为运输队主任。 他妈已经是龙凤胞的外婆了，还要考大学去京城。 这给了贺岩启发。 为什么要一辈子留在县城呢？ 为什么只做一个食品厂的运输主任，就满足了呢？ 其实他可以看得更高更远一些。 在心里有了目标后，贺岩觉得以他赚钱的能力，应该不至于要靠自己妈在京城站稳脚跟，才能跑去那儿。 “妈，不用你站稳脚跟接我们过去，我要成为你坚实的后盾，你嫁给秦叔了，以后有我跟周长卿两个女婿在背后给你撑腰。” 第322章 将苦水咽回肚子里 妈选择去京城，明明是为了秦叔，贺岩却说是跟着他去京城。 这让周长卿有些哭笑不得。 当初他跟兰花好了，贺岩就怕自己跟他抢丈母娘，贺岩骨子里跟他一样，很珍视的人或事，生怕哪一天消失不见了。 这人真是娘娘唧唧的，尽说些煽情的话。 周长卿催他：“贺主任，你再不赶去厂里打卡，一会儿要影响我和妈发挥了。” “妈，星驰星辰想你了，戏唱完，你回咱们县城家里住着。” 贺岩交代完一句，看着周长卿。 周长卿懂他的意思：“我姑姑姑父这两天回城，送完他们，我去看龙凤胎。” “你是他们的姨父，是该看看，顺便认认咱们家县城的门……” 等着医院开门的时候，殷书记戚支书，还有公社的几位同志，都在讨论周长卿病得真是时候。 “有些同志啊，不服组织的安排，作为大队干部，你要好好劝这种同志，劝他们多为集体考虑，不要搞这些歪风邪气。” “为广大社员同志服务，那就要有付出奉献的精神。” 殷书记板着一张脸，训了一会儿戚支书。 戚支书点头答应：“书记你放心，等会儿我一定让白苏同志，好好回药坊上班。” “现在和平药坊需要她……” 殷书记还要说什么，医院的大门这时候开了。 一早从镇上动身来县城，戚支书在拖拉机上被训得够呛，他忙指了指医院大门，当先一步走进医院。 冲前台的护士打听：“同志，住院部怎么走？” “那边！” 护士见不是来挂号看病的，指了指住院部的方向。 戚支书带着殷书记和公社的两位同志，七拐八弯找到了周长卿住院的门口。 推门而入，病床上空荡荡的，只有白苏趴在床沿那儿。 听到响动声，白苏一脸憔悴仰头，见到走进来的是殷书记和戚支书，她忙站起身。 “殷书记，戚支书，你们怎么来县城了？” “来看看周知青。” 殷书记换了一副脸色：“白苏同志，周知青的情况怎么样？” “还行……” 白苏眼眶一下红了，眼睛都湿了，却倔强的将眼泪憋回去。 “小苏侄女，你女婿做完检查回来了。” 随着身穿白大褂的钱主任推门而入，殷书记和戚支书一行人，看到了被护士推着的周长卿。 他歪着头坐在轮椅上，眼神涣散无光，甚至有点嘴歪。 “发热脑膜被刺激到了，长卿有意识障碍，脑水肿的情况，他这个情况，要住院一段时间。” 钱主任跟白苏商量：“小苏侄女，我之前跟你说过，让你来县城医院做我的助手，你非说要帮着大队那边打理药坊，不舍得离开一手创办的药坊。” “你看，长卿的情况，很长一段日子都需要人看护，你得留在县城。” 钱主任问白苏：“你是不是得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了，你留在医院，还能一直照顾长卿。” 说完，钱主任将周长卿的检查报告给了白苏。 殷书记和戚支书将头凑过来，看着诊断报告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诊断书的内容，写的跟刚刚钱主任说的情况一样。 周长卿竟然真的病成这样了？ 这个钱主任，还让白苏来县城医院上班，好照顾周长卿。 自以为掌控全局的殷书记一下慌了：“钱主任，周知青他病得这么厉害吗？” “你是，长丰公社的殷书记。” 钱主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一把握住殷书记的手。 “殷书记，你是来看长卿的吧？” 钱主任一脸赞赏：“你们长丰公社的领导，真关心社员同志和下乡做贡献的知青，大队干部昨天才送周知青来的县城医院，今天你这个长丰公社的书记，带着同志们来看他了。” 殷书记被钱主任一顶高帽子，戴着有些飘飘然。 他顺着话接下去：“周长卿同志为了和平药坊尽心竭力，他为了大队的工作累倒了，我作为公社领导来看他是应该的。” “对对，我就说，周同志这是工伤，大队和公社领导不会不管的。” 钱主任一脸热情：“那一会儿你们去把医药费交一下，周知青还要在我们医院住好长一段日子，这个营养也要跟上，有助于后期的康复。” 殷书记要说话，钱主任继续滔滔不绝说下去：“还有就是，作为县城医院的主任医生，我要跟领导们提个建议，社员和知青同志一腔热血，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做贡献，这是好事。” “但是，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嘛！” “你看周同志太努力了，累出了脑膜炎，这种病一个送治不及时，是要一辈子落下病根的。” 殷书记有苦说不出，周长卿管理药坊，又帮大队社员同志们扫盲，的确工作繁重。 他能说这次来县城医院，只是确认周长卿是真病还是假病吗？ 不能！ 不然凭县城钱主任的关系网，一传开，他会落得一个苛待知青的名声。 殷书记只能将苦水咽下肚子里。 周长卿病成这样，那么久都不能回和平大队主持药坊工作，他安排的许文彬压根没法扛下来。 那就只有熟悉药坊工作的白苏了！ 但作为白苏的女婿，周长卿都病成这样了，要她回去管理药坊这怎么开口？ 殷书记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忙朝戚支书使眼色。 戚支书艰难的开口：“白苏同志……” 这时候，赵铭推门而入。 “白姐，长卿怎么病得这么厉害？我一听贺岩说就赶过来了。” “还让你跑一趟，没什么，就是得慢慢养病。” 白苏红着眼眶勉强挤出一丝笑：“说起来还要感谢公社的殷书记，还有我们大队戚支书，他们体谅我为药坊的事儿费尽心力，将我调去管理药田了。” “药田那边李仲伯同志种植是一把好手，周芷兰和蒋玉泉同志也将种药苗的法子都教他了，所以药田那儿没有我，李仲伯同志也能带着社员们种好药材。” “这样一来，我就能在县城陪着长卿。” 第323章 弄残威胁他的狗东西 白苏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感激看着殷书记和戚支书，完全不管他们的脸色僵成什么样子。 赵铭是秦炎越的秘书，他在这儿，这让殷书记和戚支书不知道怎么开口。 赵铭冲他们点点头，殷书记和戚支书想让白苏回去管理药坊的话，都咽回肚子里了。 将周长卿扶回床上躺着，钱主任走的时候喊殷书记和戚支书他们：“哪位同志跟我去交医药费，周知青病得很重，医院这边要一次交足医药费。” 殷书记和戚支书怀疑周长卿装病，才一早跑来县城医院探病的，完全没有准备。 听说周长卿要好大一笔医药费，几个人得将身上的钱凑一凑才行，不然要在县城医院丢脸了。 所以，交换了一个眼神，殷书记和戚支书带着两位同志跟钱主任去交费了。 看着殷书记和戚支书离开时那张比哭还难看的脸，却完全没有机会开口讲话，要求她回药坊去工作的机会，等他们一走开，白苏扑哧一声笑了。 赵铭看着白苏一脸无奈，怎么还跟小女孩儿似的？ 捉弄了人，就这么高兴吗？ 天喽！ 他们书记看到白姐这个笑，不知道会被迷成什么样子…… 和平药坊不仅是长丰公社的重点扶持单位，也极受县里重视，甚至药坊的事迹还上过省城报纸，连京城的红星电影厂也来大队拍过电影。 跑了一趟县城医院，连开口劝白苏回药坊的机会也没有，反而还搭上周长卿的住院费用。 殷书记一阵焦头烂额。 他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现在药坊没人管理，他玩脱了。 海岛部队，县城医院，还有邻县和省城的订单，该怎么办？ 偏戚支书还在一旁问：“书记，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 能怎么办？ 洪主任跟他透露消息，说秦书记回京城了，他才敢动药坊。 现在，秦书记的秘书赵铭，就在周长卿病房呆着呢！ 人家的秘书还留在县里，可见现在也不是洪主任一手遮天。 殷书记烦躁得要死：“你们自己逛逛，我去亲戚家有点事。” 说完，径直丢下面面相觑的几个人，走了！ 须不知，他们一举一动，一直被人盯着呢！ 这个人，就是贺岩。 贺岩这人处理事情，喜欢乘胜追击，何况家人是他的软肋，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丈母娘受气吧？ 还有他小姨子被人在学校传谣言的事儿，有些落水狗，不能只打一次就算了，要一直痛打他，打到他废了为止。 半途而废，委曲求全，可不是他贺岩的风格。 周长卿都布局好了，那就由他来收尾，将算计药坊的牛鬼蛇神一网打尽。 他现在是食品厂运输队的主任，只要将运输出车的事儿管理好了，其实不用一直在厂里坐着。 所以一大早的，他就让杜长庚帮着请假了。 给白苏他们送完早饭，贺岩一直没离开，隐在暗处看着殷书记几个突击找去病房，又看着他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走出医院的时候，几个人灰头土脸。 殷书记丢下他们几个径直走了，贺岩就马上跟着。 看着殷书记上供销社买完东西，去县委大院堵中午下班的洪成，贺岩直乐。 反正贺岩会来事儿，县委大院这儿守门的老伯他认识，作为他秦叔的家属，他出入县委大院没费什么劲儿。 “洪主任，你总算回来了！” 守在洪成楼下的殷书记，等到洪成忙迎上，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洪成。 洪成退后一步：“殷书记，你这是要我犯错误？” 洪成将殷书记拉到偏僻无人的树后，问他：“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洪主任，药坊那事儿我没办好……” 耐心听殷书记说了和平大队的情况，洪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不是教你要先分化周长卿跟白苏，然后你再派人接手药坊。” “我还跟你说，要等药坊招人的时候，让你的人考进去。” “你倒好，直接将你小舅子安排接管药坊，你脑子里是搅了浆糊吧？” 洪成训他：“周长卿和白苏是什么人，没有两把刷子，一个大队能办得起药坊？你以为人家是傻子吗，你就明目张胆安排你小舅子去接管药坊。” 尽管有医院的诊断报告，亲自看到周长卿一脸病态，白苏也急红了眼，殷书记还是觉得周长卿病得蹊跷。 这会儿被洪成骂了，他支支吾吾：“洪主任，你是说周长卿装病？” “县城医院的钱主任，跟白苏一个鼻孔出气的，白苏都得喊钱主任一声叔，周长卿住进县城医院，要什么诊断报告，那还不容易。” 听洪成这么说，意识到上当了，殷书记气恼道：“我派人去医院蹲着，看他怎么装病？” “你是猪脑子吗？人家既然有诊断报告，那你蹲着也没用，再说，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证明人家没病？” 在长丰公社，只有殷书记训人的。 现在他被洪成劈头盖脸一直训着，委屈的接话：“那怎么办？殷书记，我可是听了你的话，你说秦书记回京城了，我今天在县院看到赵秘书还在县城，那他是不是要回来？” 洪成：“……” 要是以前革委会还在，他非得弄残这个威胁他的狗东西。 现在形势变了，不能玩武的，只能玩文的。 谁让他眼瞎，让姓殷的这个猪队友帮着办事，现在已经落了下风，能怎么办？ 秦炎越回来之前，他到底能不能出当初在和平大队那一口恶气？ 洪成冷冷瞥他一眼：“药坊是县里的重点扶持单位，和平药坊的存在，为县里争光了，能接到海岛部队的订单，给省城也撑了面子。” “安插你小舅子进药坊，你还是太急了，走错一步棋。” 洪成替他出主意：“你们大队的李志强，是不是跟那个女人关系很好？” “是，贺岩跟李向阳玩得好，还将李向阳弄进县城食品厂吃商品粮了。” 从戚支书那儿打听清楚的消息，殷书记告诉了洪成。 洪成当即决断：“让这个大队长接手药坊，你先不要插手，药坊的事儿你别沾边了。” 第324章 我和白苏同志领证结婚了 殷书记不能理解洪成的决定，这样他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那我小舅子。” 洪成狠狠剜他一眼：“也不用你的猪脑子想想，不换一个人接手药坊，白苏不回去管着，你小舅子能搞定？” “药坊的订单要是赶不出来，事情捅到县委和卫生局这儿，那你这个公社书记别干了。” 洪成让殷书记附耳朵过来，悄声说了几句什么。 等听完他的话直起身子，殷书记点头：“洪主任，我知道了……” 咣当咣当咣当！ 在火车上闷了两天三夜，陪着尹教授回京城的秦炎越总算抵达了京城。 之前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拍过电报，一出火车站，裹着大围巾的倪漫珍同志，在警卫员的陪同下，等在冷风中疯狂摇手，脸上洋溢着无比热情的微笑。 秦炎越和尹教授一行人，一从站口出来，倪漫珍小跑着迎上来。 她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哪有一点得了重病的迹象？ 秦炎越傻眼了！ 意识到自己被骗，看在她这么热情的份上，秦炎越到底不忍苛责，还想着她如此热情要不要给一个拥抱。 结果倪漫珍掠过他，看向他身后。 见到秦炎越尹教授和菊姨后边，跟着周学民和电影制厂长的几个人，倪漫珍同志脸上的笑意凝住了。 “人呢？” 她气急败坏质问秦炎越。 秦炎越已经朝热情的倪漫珍同志伸手了，却遭受了她一个嫌弃的白眼。 众目睽睽之下他尴尬的将手缩回来：“谁？” 倪漫珍提醒他：“我儿媳妇。” 秦炎越恍然大悟，原来倪漫珍同志装病，是为了让他带媳妇儿回京探病。 以为他这次回京要带着白苏同志，所以一向嫌弃他这个亲儿子的倪漫珍，这才跑来火车站接人，还一脸热情笑着奔向他们。 坐了二天三夜的火车，尹教授和菊姨一身疲惫，却被倪漫珍这一手给弄笑了。 秦炎越解释了梨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白苏要忙着管理药坊，这次没来京城。 然后，忙将拎着的手提袋塞给倪漫珍：“你儿媳妇孝敬的土特产，亲手给你做的腊肠，熬的兔肉酱。” 有了秦炎越的交代，菊姨口风挺紧的。 倪漫珍同志还不知道，他儿子已经跟白苏领证结婚了。 收到了未来儿媳妇送的土特产和吃食，她这才给秦炎越一个好脸色，跟尹教授打招呼。 “这两年你下放离京，辛苦了！” “看到你和凡儿都好，我跟你姐夫算是放心了。” 她邀请尹教授：“你们刚回京，房子没那么快还回来，你和凡儿上我们那儿先住着吧，你姐夫也想见见你。” 周学民要赶着回电影制片厂交差，自小跟秦炎越一个院子长大，他们两家挺熟的。 得知他要先回制厂长一趟，不跟他们一路回去。 倪漫珍扬了扬手上的土特产：“学民你跟秦炎越一起回来了，有空喊你妈和媳妇儿到我家坐坐，尝尝我儿媳妇给捎的土特产。” 周学民有点想笑。 他发小秦炎越卖弄媳妇儿的劲，肯定是他妈倪漫珍同志学的。 周学民客气的点点头，寒暄两句就赶着去电影制片厂了。 尹教授跟尹凡，跟着菊姨秦炎越一起，坐上了老秦同志警卫员开来接他们的车子。 回到县委大院，倪漫珍兴致勃勃翻她未来儿媳妇给捎的土特产，菊姨为了让她嫂子尝尝小苏同志的手艺，补了一会觉，起来帮着秦炎越一起做晚饭。 泡发了烟笋和茶树菇，炖了一个滋补的药汤，做了一个烟笋干炒五花肉，干锅茶树菇焖排骨，蒸在米饭里的腊肠熟了，切成薄的一片片摆好盘。 白苏做的兔肉酱，秦炎越倒了一碟子出来。 老秦同志下班回来，瞧见回到京城的儿子系着围裙，端菜从灶房出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漫珍啊，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倪漫珍端着一碟子烟笋干炒五花肉从灶房出来，一脸笑意：“闻一下，香不香？你未来儿媳妇托炎越给我捎来的烟笋干。” “老秦同志，你一回来能吃上热乎的，有口福了！” 北方吃面食的时候多，菊姨今天帮着蒸了一大锅白面馒头，知道老秦同志很爱用馒头夹酱肉吃，秦炎越将白面馒头撕开一道口子，用勺子舀一点白苏熬制的香辣肉酱塞进去，递给老秦同志。 “你儿媳妇做的香辣肉酱，尝尝味儿！” 老秦同志侧目，颇为意外看一眼自个的儿子。 以前这小子可不会动手给他弄吃的。 咬一口夹了肉酱的馒头，香辣带点儿稍微的麻香味儿充盈在味蕾间，味道不会过重，也不会偏淡，很合他的胃口。 “好吃！” 老秦同志享受的啃完半个馒头，夸赞道：“下放基层很锻炼人，炎越，你变了不少，我看到了你的成长。” “会下厨做饭的男人，好找媳妇儿。” 秦炎越颇为得意的冲他家老子道：“老秦同志，你该跟我学学，身上沾些烟火气，才能哄好倪漫珍同志。” 老秦同志：“……” 手里的馒头突然不香了！ 偏倪漫珍同志还真信了这套说辞，马上朝他看过来：“炎越这次回来，会下厨煮饭了，你成天让人伺候，都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老秦同志，你连你儿子都不如。” 倪漫珍一脸幽怨看着他：“我看小苏将秦越调教得很好，我儿子现在会下厨做饭了，阿菊妹子还说他会煮几个菜，还会揉面做包子馒头。” “老秦同志，你什么时候也学学，让我享点清福。” “咳，吃饭吃饭！” 被儿子将了一军的老秦同志，一脸严肃训话：“炎越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跟小苏同志的事情怎么样了？” “人家女同志跟了你，你就得负起责任来，早点将婚事给办了。” 提起秦炎越的婚事，倪漫珍马上跟她家老秦统一战线：“对啊，你什么时候跟小苏同志领证结婚？” “我还盼着抱孙子孙女，你倒好，那么久了都没有将人家女同志拿下，这像话吗？” “老秦，你不知道今天我去火车站接人，见到周学民心里堵得慌，他跟炎越一样大，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了，你儿子还是一条单身狗，媳妇儿没着落。” 第325章 给儿媳妇准备的见面礼 “成天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这次回京来探亲，也不知道将人家女同志带来，顺便将婚事给办了。” “嗯，是这个理，你妈把你生成这个样子，真是白糟践了，你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 老秦同志接着倪漫珍同志的话，继续训他儿子：“你小子白长一张脸了，浪费你妈给的好基因，性子也不像你老爹我，我当初为了追求你妈，将京城闹了个天翻地覆。” 老秦同志说她给的基因好，是变相在夸她貌美。 倪漫珍同志听了很受用：“谁说不是呢？我总觉得，他要娶媳妇儿，还得我出马。” “老秦同志，要不这次我跟他走得了。” 一听倪漫珍要替儿子追媳妇，离京一段时间，老秦同志坐不住了。 他斩钉截铁：“不行，没有你我不习惯。” “你也不用跟人家周学民妈比，老羡慕人家的小孙女儿，着急抱孙女，炎越喜欢的那个白苏同志，已经有五个女儿了。” “不是说她大女儿梨花生下了一对龙凤胞，等炎越跟她的事情一成，你不止能升级当奶奶，还能当上曾外婆，比老周家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老秦同志哄她：“你想想，还不用帮着带孩子把屎把尿。” 倪漫珍想想也对，到时候她白捡五个孙女，可不比人家周学民妈强？ “你说得有道理！” 就在老秦同志觉得他已经说服了妻子的时候，倪漫珍眼睛发亮：“那我这次，更该跟着咱们儿子走啊，早日促成此事，我能当上奶奶，还能当个曾外婆。” 老秦同志：“……” 秦炎越之所以回京一趟，就是担心倪漫珍同志的病情，顺便宣布他已经是领证结婚的人。 结果倪漫珍是在装病，回来后他压根没有机会开口将自己已经结婚的消息告诉他们。 吃了老两口一嘴的狗粮，还要连累姨父尹凡和菊姨听他们两口子秀恩爱，再一起将刀锋对准他。 秦炎越开口：“倪漫珍同志，你已经当上奶奶了，还当上了曾外婆。” “什么？” 倪漫珍以为自己听错了，扭过头来看着她儿子。 老秦同志也惊讶的侧身看着秦炎越，同时心里隐约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就是你们以为的那个意思，这事儿姨父，菊姨和凡儿都能作证，你们的儿子已经跟白苏同志领证结婚了。” 一直插不上话的菊姨他们，忙配合的点点头。 跟他老子和倪漫珍同志炫耀完他已经结婚的事实，秦炎越翘起嘴角：“倪漫珍同志，你没有准备见面礼，要跟我去见你儿媳妇，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倪漫珍有一种天上掉个馅饼将她砸中的感觉。 她以为凭自己儿子这个冷硬的性子，要拿下白苏同志得万里长征。 结果这小子一声不吭的，瞒着她和老秦跟人家女同志结婚领证了。 被巨大的惊喜笼罩，倪漫珍恨不得马上见到儿媳妇。 “小苏同志喜欢什么？” “房子！” 秦炎越补充一句：“妈，我看什刹海那套四合院挺好的。” “那就什刹海的四合院，送我儿媳妇的见面礼得拿得出手。” 老秦同志：“……” 什刹海四合院，那是倪漫珍同志的陪嫁，那套房子的确拿得出手，只是倪漫珍决定了要跟他儿子去见儿媳妇。 这是要将他丢在京城不管了吗？ 老秦同志心里不好的预感得到了验证，看着坑完爹又坑他妈什刹海四合院的儿子，胸口一阵隐隐作疼…… 周长卿跑一趟省城，将周芷兰蒋玉泉送上了回京城的火车，回来找钱主任开了出院的条子，搬到贺岩梨花在县城的家住下了。 兰花也借口照顾周长卿，周末赶来了县城。 和平大队那边没人在了，她干脆跑去镇上中学接了小梅花，一起来县城的家。 县城新家可热闹了！ 桂花和小梅花见面，姐妹两个笑闹着打成一团。 钱弘毅周末要帮桂花补习功课，也来了贺家这儿，他已经将高三的内容学了一大半，跟周长卿一见面，两个人就凑在一起讨论难解的数学题。 兰花桂花在听他们讲题，梅花闹了一会儿在一旁写作业。 学习氛围很好，白苏就抱着小星驰也来凑热闹，一边抱着外孙哄，一边围着他们讲题的桌子转圈圈，竟也听得懂周长卿和钱弘毅讨论的解题思路。 白苏的确将高中的数学题什么忘得差不多了，但作为一个曾经晕天黑地奋战过高考的人，拣起书来一段时间，又慢慢熟悉了那些解题公式和数学符号。 曾经学习过的东西，有时候虽然会遗忘，但其实是刻在骨子里的。 只要重新熟悉起来，又能召唤出脑子深处的记忆。 看着他们解题，白苏有一种重回高考前的感觉，以前觉得那是一段痛苦艰辛的记忆，现在对这种感觉却莫名觉得亲切，抱着小星驰站在他们身后，她听得还挺投入的。 直到小星驰不满的哼唧一声，白苏才熟练的抱着孩子摇一摇。 一对龙凤胎跟人精似的，星驰星辰喜欢闻她身上的味道，白苏就配了安神的中药包。 开始星驰星辰闻到这个味道，不哭不闹的。 周长卿出院后，白苏和他一起搬过来，抱了几次龙凤胞，两个小东西已经能分辨出中药包和外婆身上是两种味道，白苏一撒手，龙凤胞又开始哼唧个没完。 妹妹星辰还乖一点，特别是星驰，好像遗传了贺岩的精明，白苏一撒手他马上能感觉到，小嘴立刻瘪着，要哭不哭的样子。 “就知道磨你外婆！” 白苏将孩子抱还给贺岩妈时，她作势拍了一下星驰的小屁股，跟白苏说话：“这两个小东西太精了，将你给折腾的。” “妹子，等桂花梅花回学校了，你要不要去县委大院那边清静几天，好好看书学习。” 知道白苏决定参加高考，想考去京城的大学，贺岩妈是十分支持的。 秦炎越的家世摆在那儿，虽然她一直在撮合白苏跟秦炎越，但一想想秦炎越的家人，她又为白苏悬着心，担心秦家的人看不上她妹子。 东想西想的，听贺岩说白苏要去高考，考去京城上大学，贺岩妈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一般人干不成的事儿，她妹子都能干成。 事实上，不管白苏做出什么决定，贺岩妈都是要支持她的。 白苏却有自己的打算：“先不去，我要回和平大队瞧热闹。” 第326章 用大白兔奶糖收买到的小姨子 贺岩妈正要问白苏是瞧什么热闹，她很快懂了。 因为贺岩回来了！ 他一脸兴奋冲白苏道：“妈，刚刚赵秘书让人给我托话了，说昨天舅妈以海岛部队医院的名义，打了电话到县委和卫生局那边。” “今天卫生局要到咱们大队验药，是时候收网了。” 贺岩来不及解释那么多，看一眼屋里跟周长卿和钱弘毅学习的兰花：“兰花周末来照顾长卿了，咱们正好借口回和平大队瞧热闹，食品厂那边的工作我已经安排好了。” 贺岩觉得，是时候尘埃落定了，给算计白苏的人一个狠狠的回击。 他和周长卿的布局，到了收场的时候。 小梅花在屋里做作业，听着她二姐夫和弘毅哥在耳边叽里呱啦讲高中的数学题，觉得像听天书一样，连自己的作业也写不下去了。 偏她二姐三姐还听得挺投入的，都不理她。 听到外边大姐夫在说，要回和平大队瞧热闹，梅花顿时眼睛都亮了。 “姐夫，你们去瞧热闹，我也要回去。” 梅花拿着作业本追出来：“我要回去看看孔姨和林叔，芷兰姨和蒋叔都回城了，我怕他们哪天也回城了，再也见不到他们。” 梅花哪是舍不得孔教授和林教授，贺岩觉得她是舍不得孔教授林教授种出来的东西。 作为农业学方面的专家，孔教授林教授除了在培育药材方面，跟周芷兰配合默契，还特别会种吃的。 孔教授林教授种出来的小黄瓜水灵灵的，比别人种的甜，在自留地养出来的菜很鲜甜，小梅花这个吃货十分捧场。 每次去药坊那儿，都要摘一根黄瓜坐在田埂上啃，边啃边给林教授孔教授吹彩虹屁。 梅花活泼的性子本来就很讨喜，还这么肯定他们的培育成果，孔教授林教授更喜欢她了。 小梅花还喜欢像跟屁虫一样，一边啃着他们种出来的蔬菜瓜果，一边跟在后边请教怎么种地种出来的东西好吃。 她很怕孔教授林教授哪天回城了，她再也吃不到特别鲜嫩爽口的瓜果蔬菜。 贺岩和白苏要回和平大队，小梅花非要跟着，贺岩猜是林教授林教授种的那块花生地要收了，小梅花这是打鲜花生的主意。 “你这个小吃货，姐夫知道你想回大队挖花生吃。” 被贺岩戳穿了，小梅花也不生气，她回屋手脚麻利收拾了书包追出来，爬上车的时候冲白苏贺岩憨笑。 “孔姨林叔种的花生，是黑花生，剥了壳花生皮显黑的那种，特别香你知道吧？” 小梅花还鄙视他姐夫：“姐夫，你这种牛嚼牡丹的人，是不会懂孔姨林叔种出来的东西有多好吃。” 贺岩也不跟自己小姨子计较，毕竟她是他用几把大白兔奶糖，就收买到的小姨子。 贺岩笑她：“咱们小梅花学习长进了，善用成语，还会说牛嚼牡丹……” 和平大队这儿，戚支书和公社领导去过县城医院探病后回来，要将药坊的工作分派到大队长李志强身上。 向阳妈得知这个消息后，不肯让李志强接手药坊。 “现在药坊那边乱七八糟的，就是一烫手的山芋，咱们还是别搅和进去了。” 李向阳妈挺生气的：“白妹子为了咱们大队药坊的事儿尽心尽力，就因为桂花出事了，跑一趟县城没来得及跟大队请假，好了，殷书记借着来视察，就将妹子调去种药田了，不让她继续管理药坊。” “也不想想，那药坊是谁搞起来的。” 李向阳妈滔滔不绝说下去：“这下周知青病了送去县城医院，妹子也留在县城照顾她女婿，药坊没人管了，就将主意打到你头上。” “公社那边不是找了个镇上卫生所的医生接管药坊吗？没有白妹子和周知青在，他怎么不行了？” 戚支书还拿贺岩帮向阳弄到了食品厂的工作来说事，她一直恼着呢！ 这会儿她劝李志强：“这些人还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没有妹子和周知青在，药坊肯定好不了，这制药又不是做吃的，随便折腾一下就行。” “我可跟你说，你不许接手药坊，别被人算计了，鬼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李志强对于公社要安排他接管药坊的事儿，也很震惊。 周知青累病了住进县城医院，他妹子去陪护没在药坊，药坊这几天乱七八糟的，频频出错。 就像孩子妈说的，这制药不是做吃的，随便折腾一下就行。 再这么闹腾下去，那些下给药坊的单子出了问题，他这个大队干部要担责的。 还有就是，如果没有了药坊，社员同志又要过上以前食不果腹的日子。 李志强烦躁道：“公社那边说了，只要我接手药坊，就让公社派来那个许文彬去车间干活。” “淑芬啊，我也知道药坊是烫手的山芋，这个时候掺和进去两头不讨好，但我是什么人，我是和平大队的大队长，是要带领咱们社员同志过上好日子的人。” “药坊现在乱成这样，我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李志强一咬牙：“哪怕是个坑，我也得往里跳啊，当初妹子花了多少功夫才办成这个药坊，我不能让这个药坊倒了，让咱们社员同志又过上以前的日子。” “我知道这事儿我掺和，你心里委屈，只是，我除了是这个家的男人，还是咱们大队的大队长，我肩上担着责任，遇到困难得迎难而上，不是撂挑子走人。” “之前送周知青去县城医院，妹子跟我提过一嘴，说赵清柔跟了她一段日子，对制药的流程都熟着呢！” 李志强这么说，他女人梁淑芬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毕竟她男人是大队长，不能因为公社派的许文彬搅得一团乱，就丢下药坊不管了，他们大队的社员同志，还得靠药坊分红补贴过上好日子。 再说了，如果白妹子那边透露过赵清柔对制药流程熟悉，那就是有将药坊交给自家男人管一管的意思，这样也不算对不起她妹子。 梁淑芬眼不见心不烦，就不管这事儿了。 第327章 蛇蝎心肠的女人 李志强接手药坊的工作，赵清柔就帮着他管理药坊了，之前的许文彬，被派到车间的一个岗位上。 赵清柔干了那么久的收药工作，在药坊很努力的学习中药材知识，还经常跑去请教周芷兰一些医理方面的问题。 冬香婶子接手了她的工作后，赵清柔跟了白苏一段日子，除了负责与客户的对接工作，以及兼顾药坊的财务出纳什么的，就是跟着白苏熟悉制药流程。 以赵清柔的聪慧，还有之前对中医药知识的掌握和了解，很娴熟上手管理了药坊。 名义上是李志强在管理药坊，实则李志强只拿大主意，细节上的一些管理，全落在了赵清柔身上。 这让许文彬心理很不平衡。 当初他姐夫将他调来药坊，是让他来接手药坊工作的，周长卿住院药坊这边没人管理，他焦头烂额时赵清柔视而不见。 现在一转身他调到了车间岗位，赵清柔马上帮着大队长李志强有条不紊管理药坊。 “许文彬同志，你再走神，锅里的药要熬坏了。” 许文彬老盯着她看，赵清柔皱着眉头提醒他：“制药的每一个环节都要严谨，我们药坊生产出来的药膏，在质量上一定要严格把关。” “成品药不比别的，哪儿出了一点小差错，药效都有差别。” 赵清柔冷着脸：“许文彬同志，请严肃对待自己的工作。” 众目睽睽之下被赵清柔数落，许文彬脸上无光。 他都私底下跟赵清柔透露过，公社书记是他姐夫，这个女人一点都不给面子，这让许文彬下不来台。 “知道了，赵知青！” “好了，你下次注意，熬药的时候走神，我得按照咱们药坊的管理规定，扣你工钱，你还要赔偿药材耗损的部分损失。” 赵清柔数落他的时候，同一个车间的工人朝他看过来，眼神里皆是幸灾乐祸。 许文彬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来了药坊，这么不受欢迎。 看着赵清柔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黯了黯。 “清柔姐，邻县要的这批跌打损伤药油包装好了，还是搬去卫生室吗？” “对，先搬去卫生室。” 比起管理药坊，车间熬药的工作累多了，许文彬觉得火烧火燎的，将他的脸薰得火辣辣的疼。 中午下工，人陆陆续续往食堂方向去，许文彬甩了甩发酸的胳膊。 尹教授和尹凡回京后，蒋玉泉和周芷兰也离开了，原先他们的住处，改了一个药坊的食堂，供工人热饭什么的，队上还派人摆了一张长桌在那儿。 中午大家可以热好饭，坐在桌上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不用像以前那样席地而坐或蹲在地上吃饭了。 药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落在最后的许文彬，要往新食堂那儿去，路过卫生室的时候瞧见门半掩着。 他姐夫殷书记，这些天为了和平药坊的事情焦头烂额。 周知青去住院了，白苏陪护，药坊管理混乱的事儿，已经捅到县城那边去了。 特别是昨天县委和卫生局接到了海岛部队医院打来的电话，说上次寄去的跌打损伤药油出了问题，药效不能保证，他姐夫更是为了这事儿发愁。 毕竟他姐夫是擅自做主，以公社领导的身份，将他安插来了和平药坊。 他姐夫殷书记说，幸好李志强接手药坊，他提前调来车间了，不然药坊生产的成品药真出什么问题，他就得背锅。 许文彬熬药时走神，就是想这事儿。 他觉得自己瞎眼看中了赵知青，这个女人真是蛇蝎心肠，熟悉制药流程，他管理药坊时一声不吭，大队长李志强一接手药坊，她马上将自己知道的制药流程全说出来，并且答应帮忙管理药坊。 海岛部队那批有质量问题的药油，他得让赵清柔和大队长李志强背锅。 许文彬只犹豫了一下，迈着步子朝卫生室走去，推开半掩的屋门，从身上掏出一个注射器，往装药油的瓶子里注射了点东西。 然后再将标签贴回去，恢复原样。 他在卫生室捣鼓了一阵，确认这会儿没人经过，这才从屋里钻出来，然后将门留一条缝，恢复成他刚才进来的样子。 做完这些，许文彬眼里迸出一抹狠光，这才朝药坊新改建好的食堂走去…… 和平药坊最大的订单来自海岛部队，然后药坊又是县里的重点扶持单位，接到了来自海岛部队的订单，说最近接收的一批药有问题，无法保证药效，县委和卫生局十分重视。 在县委洪主任的带领下，卫生局那边派出了钱嘉佑和几个办事员，一起往和平大队赶，要调查清楚是生产过程中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得知县里要来检查，殷书记带着公社的同志在镇上等着。 县委和卫生局这次来的同志比较多，车上坐满了人，特别是这次来的人里，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让殷书记倍感压力。 但看到洪成陪在一个领头的人身边，触上洪成的目光，殷书记没那么紧张了。 因为这一切，他都是按照洪主任的吩咐办事。 上次他去县委大院找洪主任，洪主任告诉他先将药坊交给大队长李志强管理是权宜之计，李志强要是在工作中出了什么岔子，以白苏跟他的交情，不可能什么都不管。 到时候借着李志强犯下错误，他以公社领导的名义就能顺理成章接管药坊，掌握对药坊的控制权。 再说，他已经叮嘱许文彬按他的吩咐做事了。 更让殷书记高兴的是，还真被洪主任给说中了，大队长李志强出事，白苏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县委和卫生局来的人很多，车子上挤满了人，殷书记打算让民兵队长去开拖拉机，载他去和平大队。 这时候县城食品厂的小货车，从镇上公社门口经过。 钱嘉佑眼尖，认出了是贺岩开的车子，忙朝车子挥手。 贺岩将车子停下，探出头：“钱叔，你怎么在长丰公社这儿？” “陪着洪主任和省城来的同志，去你们大队药坊看看，海岛部队最近收到的一批药出问题了。” 钱嘉佑跟贺岩搭话：“你这是要回和平大队？” 第328章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是，我小姨子兰花放假到县城照顾我妹夫了，我妈抽空回和平大队拿点东西，我妹夫那病还要在县城留几天。” 白苏忙从副驾驶探出头来，跟钱嘉佑打了一声招呼。 殷书记还在等拖拉机，人家县城的领导来药坊都有车子，他一个人坐拖拉机晃到和平大队，很没面子。听到贺岩要去和平大队，殷书记顾不得白苏也在，挤过来冲贺岩道：“我们公社这边几个同志，搭你的车子去一趟和平大队吧！” “好啊！” 贺岩是带白苏回来看戏的，自然顺水推舟答应了。 一行人几辆车朝和平大队的方向开。 跟洪成搭一辆车的周同志，将这一切全看在眼里。 他冷哼一声：“洪成同志，坐在食品厂车子上那个女人是她吧？” 将周同志的恨意全看在眼里，洪成暗暗得意。 因为白苏的女儿，他妹妹和外甥被抓去坐牢了，这笔梁子可不是使个绊子就能化解的，秦炎越瞧中的这个女人得付出代价。 趁着秦炎越不在，他总算能出当初在和平大队那口恶气了。 白苏这个女人滑不溜湫的，每次都能化解他的招数，这次李志强落入了他的瓮中，接下来就轮到她身上了。 “是的，您放心，我什么都安排好了。” “嗯！” 一脸严肃，眉头夹成川字纹的周同志点点头。 从长丰公社到和平大队，也就是十几里路，车子很快开到了药坊，在药坊门口停下来。 贺岩要开车带白苏离开，洪成喊住她：“白苏同志，要不你也留下来，看看卫生局对药品的检验情况，毕竟你以前管着大队药坊，你对这方面的工作熟悉。” 这是在朝她示威吗？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白苏面色古井无波，像是无奈之下答应了：“好啊，我留下来看看。” 知道白苏跟钱嘉佑的关系很好，为了以示公正，洪成要求卫生局另外几位同志，一起跟钱嘉佑检查药坊。 原材料没查出什么问题，在车间走了一圈，制药流程也附合规定。 检查堆在卫生室即将出库的一批成品药，却查出了问题。 卫生局的检验员喊钱嘉佑：“钱局，这个药油里面有杂质成分，这些是残次品，和平药坊这是在以次充好。” 听到药有问题，李志强的脸色变了。 “药坊都是按照流程在操作，每一个环节都把控好了，怎么会出问题？” 跟白苏一家熟悉，知道贺岩跟大队长的儿子是兄弟，钱嘉佑也跟白苏一样，替大队长李志强担忧起来。 “我看看，再检查一遍。” 钱嘉佑用仪器仔细检查完卫生室的药油，又跟从县城医院拿来的做对比，结果发现，的确这批药油是残次品，质量上达不到之前在卫生局备案的标准。 “李志强同志，你怎么解释？” 殷书记朝他发难：“周知青犯病住院，白苏同志去陪护了，出于对你的信任，我将药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到你手上管着，你是怎么工作的？” “和平药坊一大半的订单，来自海岛部队那边的医院，县里也对药坊极为重视。” “你跟我说药坊严格按照每一个流程生产，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批残次品？” 质问了李志强一通，殷书记劈头盖脸训话：“李志强同志，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辜负了组织和公社对你的信任，你辜负了社员同志们对你的信任。” “殷新民同志，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要想着怎么处理好这次的突发事件，海岛部队订的一批药出问题了，药坊的相关负责人，肯定要承担相应的损失。” 洪成接话说了一通，然后看向他身边的周同志：“另外，李志强同志在工作上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您看怎么处理？” 被殷书记劈头盖脸训了一通，骂得狗血淋头，县委和卫生局来视察的同志都看过来，李志强脸色发白，手脚也开始发颤了。 药坊每一道流程，他和赵清柔盯得很紧，之前也是这么制药的，按说不会出问题。 然后，药坊还有专门的检验员。 今天完成的这批成品药，是被抽检过没问题准备出库的。 好好的药，怎么会出问题了？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李志强接手药坊以来兢兢业业，生怕出一点差错，万事小心，结果还出了岔子。 刚好卫生局和县委的领导来视察，就查出了药油出问题。 这也太蹊跷了！ 他媳妇梁淑芬一直阻止他管药坊的事儿，说这是一个烫手山芋，现在制好的中成药，莫名其妙在检验时出现问题了，真应了他之前说过的话。 是个坑，都要往里跳。 现在他跳进来，跌进坑里爬不出来了。 省城来的周同志，目光凌厉看着他：“李志强同志，海岛部队的订单对和平药坊很重要，你工作上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不能再继续管理药坊了。” “另外，你还要承担连带责任，赔偿药坊的损失。” 说完这些，长着川字眉的周同志，将目光瞥向白苏，像是算准了白苏要替李志强说话。 事实上，白苏也的确这么做了。 “作为以前负责管理药坊的人，我也觉得发去海岛部队的订单出问题了，要追究责任，因为药品关系着病患的生命，一个轻慢，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 “这也是我从创建药坊以来，一直秉承的原则，并且这些都写到了药坊的培训手册和章程里。” 白苏轻浅的笑了笑：“这位省城来的周同志说得对，有人要为海岛部队出了问题的货买单，并且赔偿药坊相关损失。” 李志强不可置信看向白苏，没想到这时候白苏不帮他，还踩他一脚。 他妹子怎么会这么做呢？ 李志强不相信这是真的，他隐约觉得，白苏这么做有她的理由。 事实上，他真的猜对了。 白苏的确有她的理由，她突然看向赵清柔：“这段日子周知青生病住院，一直是赵知青在协助大队长管理药坊吧？” 第329章 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是的！” 赵清柔这时候挤进来，走到了众人的视线下。 并且，她站在大队长李志强身边：“周知青生病去了县城医院，许文彬同志扛不起药坊的工作，大队长从许文彬同志手上接下药坊，我一直在协助他管理，事实上，药坊的制药流程，每一个环节的把控，都是我在做这份工作。” “我觉得，我应该跟大队长一样承担责任。” 赵知青她疯了吗？ 这种事情还往身上揽。 李志强震惊的看着她。 他一直没提赵清柔，就想着如果非要有人承担责任，就他来算了。 赵知青有很好的前程，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被折在和平大队。 都知道，赵清柔是白苏的干女儿，她这么说，不仅殷书记觉得这个女知青够傻的，往枪口上撞，洪成也兴奋得不行。 这就好比猎了一只羊，突然又有一只兔子撞过来，自愿撞到枪下加餐。 洪成目光里透着兴奋劲儿的时候，赵清柔突然开口：“要归究这批药品的责任，那就看看生产日期。” “什么意思？” 洪成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开口了。 殷书记也异口同声问出这话。 钱嘉佑拿起药油，仔细看了底下的生产批号：“不对啊，这不是最近生产的药油，好像是前段日子生产的。” “是的，这批药油，跟发去海岛部队是同一批次，那时候大队长还没有接管药坊，那会儿药坊的工作，一直是殷书记他小舅子许文彬同志在负责。” 赵清柔目光澄澈看着殷书记：“既然卫生局在这批药油里，检出了残次品，要追究责任人，是不是得追溯到许文彬同志身上。” “药坊最近发去海岛的，一共有三种药，驱蚊止痒药膏，杀虫除菌的药皂，这是周长卿同志管理药坊时生产出来的，周知青住院，药坊在许文彬同志的带领下，生产出了一批跌打跌伤药油。” “现在，海岛部队出问题的是这批药油。” 赵清柔看着殷书记和洪成：“那这个责任，应该怪不到后来才接手药坊的大队长身上吧？” 意识到打鹰被鹰啄了眼，殷书记和洪成的脸色很难看，当然，冲着白苏来的省城工作组周同志，脸色一样难看。 难怪白苏支持要追究责任人，没想到事情追究到了许文彬头上。 最急的莫过于殷书记了，因为许文彬是他小舅子，这个该死的赵清柔，还将他跟许文彬的关系直接说出来。 那么要追究责任的，不止是他小舅子许文彬，火还会烧到他头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钱嘉佑提出了质疑：“许文彬同志是谁？我怎么不记得卫生局有这个人的备案？” “药坊的工人，都要经过卫生局的考核，达到要求才能上岗。” 钱嘉佑脸色凝重：“为什么这个许文彬同志，没有通过卫生局的考核，直接出来管理药坊？这不符合规定。” “许文彬同志是公社安插来管理药坊的，为了他进药坊，殷书记还将我调去接手周芷兰和蒋玉泉同志种药田的工作。” 白苏喊缩在角落里的许文彬：“许文彬同志，你不出来解释一下，是怎么生产出这批残次品的吗？” “海岛部队的订单，是药坊的支撑，你是不是要负起责任来？” 从赵清柔指出药品批次的问题，说这批药是之前送出海岛部队的同批次，许文彬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只有他知道。 药油之所以会变成残次品，是他按照姐夫殷书记的吩咐，往里边注射了破坏药性的药液。 “你下班前不是交代，将今天生产的药油搬到卫生室来等着出库，怎么变成了以前的批次？” “哦，之前你负责生产的药油多了几箱，一直堆在卫生室。” 赵清柔气定神闲解释：“今天生产的这里堆不下，我就让人搬去实验间了。” “荷花，你去实验间拿一箱药油来，给钱局和几位同志检验一下，看我们生产的药油，是不是能达到之前在卫生局备案的标准。” 在李志强带领下，赵清柔协助管理生产的成品药，自然是符合卫生局备案标准的。 两相对比，更能凸显海岛部队那批订单出问题，是谁的错。 事实胜于雄辩！ 白苏还在等着他们收场。 省城来的周同志脸都黑了，他锐利的目光落在洪成和殷书记身上。 洪成这种利己主义者，到了紧要关头，当然是毫不犹豫出卖殷书记。 “殷新民同志，赵知青说许文彬是你小舅子，人是你安插进药坊的，是不是这么回事？” 洪成愤怒道：“你简直胡闹，许文彬没有在卫生局备案，怎么能管理药坊的工作？” “药坊管理，得专业人士负责，和平药坊是县里的重点扶持单位，长丰公社也不是你的一言堂，你安插亲信管理药坊，这是在以权谋私。” “好了，你的工作暂停一下，我看你是不是能做好长丰公社的工作，还有待组织考验。” 洪成冷着脸，给许文彬宣判了：“许文彬同志工作存在严重失误，海岛部队订单出了岔子，你得赔偿药坊损失。” “你是以不正当手段进的药坊，也不适合留在药坊工作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看着省城周同志铁青的脸，洪成知道他在白苏身上狠狠栽了个跟头。 这个女人将和平药坊办起来，海岛部队的单子是她拉来的。 她嫂子韩秀梅，是海岛部队医院的骨干，海岛部队的单子全拽在她手上。 要是再不将药坊的管理权还给她，接下来海岛部队的单子一定会流失，在他顶替秦炎越工作的过程中，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什么都得算在他头上了。 洪成耐着性子问白苏：“白苏同志，周知青的病好了吗？” “还没有，人已经出院了，但是县城医院的医生说还要在家养些日子，不将身体调养好，以后会落下病根。” “那这么说来，周长卿同志暂时没法回药坊工作了。” 洪成厚着脸皮冲白苏说话：“周知青这个情况，我知道你作为家属也为难，但是和平药坊这边需要你。” 第330章 跟秦炎越同志学到的招数 洪成跟同行的人商量后，冲白苏道：“公社给你家属出一份工资，让她们帮着照顾一下周知青，你回来接手药坊工作。” 这样的反转，让李志强笑死了。 成品药出问题，一开始他还觉得天塌下来了。 结果这个洪主任像变色龙一样，现在又求上了他妹子。 许文彬被开除了，对药坊指手画脚的殷书记，暂停了长丰公社书记的工作。 没了殷书记的庇护，出卖他妹子的戚支书，在和平大队也干不下去了。 这样反转，真是太解恨了。 李志强也觉得药坊的工作棘手，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人士来干。 他正在为药坊马上要回到白苏手上而高兴，白苏摇了摇头：“洪主任，我大女儿一家搬去县城，她跟她婆婆要照顾一对龙凤胞，我得搭把手，实在腾不出空来管理药坊。” “药坊还是归队上管着吧，这本来就是集体财产。” 白苏提出来：“过两天等去县城医院检查了，确认我女婿不会落下后遗症，我将他接回大队后，会代替他工作一段时间，暂代他管理药坊。” 白苏这么不给面子，他低声下气了，她还不愿意回来接管药坊，洪成的脸都黑了。 可这事儿是他为了报复做下的孽，回头他还得安抚殷书记别狗急跳墙将他卖了。 同时，还要承受周同志的怒火。 毕竟他答应了周同志，趁着秦炎越不在帮他妹子和外甥报仇，将白苏这个女人折腾进牢房。 结果人家秦炎越回京城了，白苏游刃有余，跟她过招的后果是弄得自己左右不是人，留下了一堆后患，对方却丝毫无损。 难怪这个女人能被秦炎越给看上了，真够不好惹的。 面对软硬不吃的白苏，洪成只得另外想办法：“好吧，周知青检查完没问题，你尽快回药坊来协助李志强同志管理药坊。” 海岛部队的订单，就是拿捏洪成的命脉。 风向变了，现在可不是洪成能领着人打砸的时候。 白苏正是看明白了他只敢来文的，才能一击致命，将他弄到这么尴尬的境地。 瞥见省城那个周同志看他的眼神冒火，白苏就知道洪成将承受周同志的雷霆怒火，同时还要防止被撤了公社书记位置的殷新民狗急跳墙咬他。 玩文的，不玩武的，这一招，还是秦炎越教贺岩的时候，白苏跟他学的。 秦同志回京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赶回来？ 贺岩梨花买的房子离县委大院只隔着一条街，白苏这几天在县城，就想着如果秦同志在就好了，借口陪护周长卿，她和他有很多的时间相处。 也省得秦同志一趟一趟往和平大队跑。 她有些想他了…… 县委和卫生局来检查的同志离开，戚支书很郁闷。 当初殷书记答应他，将许文彬安插进药坊，会让他得到药坊的掌控权。 药坊是一块大蛋糕，戚支书才动了心思。 结果搞来搞去，是李志强得到了药坊的管理权，同时还兼任和平大队的大队长。 他虽然是和平大队的支书，现在手上的权力还比不过人家李志强，本来李志强就是和平大队土生土长的，在社员同志们心里比他威望要高。 之前让白苏接手蒋玉泉和周芷兰同志的工作，将药坊搞得乱七八糟，队上的人在背后议论纷纷，对他这个支书指指点点，一肚子怨言。 因为他是公社殷书记看中的人，戚支书才能镇住场子。 随着许文彬被赶出药坊，殷书记也被县委的同志们商量暂停他公社书记的工作，戚支书终于感觉自己孤掌难鸣了。 “志强啊，咱们药坊这次出了岔子，我觉得还是要白苏妹子回来管着药坊。” 戚支书全然忘了，他当初是怎么跟殷书记打小报告，说白苏没请假去县城的事儿。 正是有了这个突破口，殷书记才能拿白苏下刀。 不就是觉得自己身为大队长，现在还兼着药坊管理的工作，让他有了危机感吗？ 经此一事，李志强是真瞧不上戚支书：“在药坊妹子说了，等周知青的情况好转，会回来帮着管理药坊。” “我是说，专业的工作，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做，制成品药不是种地，什么人都能干成。” 戚支书解释：“我想让白苏同志，一直接手药坊的工作，咱们大队干部就干好生产的本职工作，给药坊提供支持就好了。” 说得比唱得好听！ 不过李志强也觉得，上次公社对白苏的处置，对他妹子很不公平。 接手了药坊这些天，他真是忙得焦头烂额，要不是有赵清柔帮忙，他压根扛不下药坊这个重担。 药坊本来就是他妹子创建的，是时候还到她手上了。 李志强认同的点点头：“专业的事情，的确需要专业的人来干，药坊的工作要掌握药材等专业知识，还要熟悉药性药理。” “我也是这个意思。” 戚支书拉住李志强：“白妹子回来收拾东西，这会儿还没回县城，你跟我去贺家一趟。” 知道戚支书的小算盘，李志强也没计较，的确他顶着压力管理药坊，就是为了等白苏回来，将药坊重新交回她手上。 贺家的门半掩着，跟着戚支书一路来到贺家，李志强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贺岩看到李志强，热情的喊了一声：“李叔。” 但不巧，他看到李志强身后的戚支书。 贺岩立马冷了脸：“戚支书怎么来了？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我来找你妈聊聊。” 戚支书厚着脸皮：“药坊是她一手创建的，没有她在，药坊得出岔子，我来请你妈回去药坊工作。” “不是你决定，让我妈去管理药田的？说过的话能收回去，那倒出来漏在地上的水，还能装回去吗？” 贺岩冷笑：“听我妹夫说，上次你带着殷书记到县城医院探病，听说过钱主任喊我妈去县城医院上班。” “有本事的人，到哪儿都混得开，不用成天困在一处小庙，看人脸色过日子。” “劳心劳力付出了，回头就有人要摘桃子，你说憋屈不？” 第331章 考大学，去京城 贺岩一阵数落，听到他们是来请白苏回去药坊的，干脆堵到门口。 别说戚支书了，就是跟他们家交好的李志强，也进不了门。 关系到白苏，贺岩是不肯相让的。 还是白苏听到动静，在里面喊了一声：“贺岩，让你李叔进来。” “李叔，你进来吧！” 至于戚支书，贺岩才懒得给他面子，砰的一声将门掩上：“我妈没喊你进去。” 作为大队的支书，戚支书到哪儿都受社员同志笑脸相迎。 虽然挤捝白苏去管理药田的事儿，被队上的社员们说三道四，但还没人敢给他当众甩脸子。 戚支书气得脸都白了，却拿贺岩无可奈何。 因为贺岩现在是食品厂的运输主任，去了县城后，户口迁出去了，不归和平大队管，还有就是，贺岩在外头混得开，没必要给他一个大队支书面子。 想到今天登门的目的，是为了让白苏回来管理药坊，别让李志强压他一头，戚支书握紧拳头忍了。 贺家宅子屋角水井里的水特别甜，白苏他们搬去县城后，别的没什么，就是喝水还真有点不习惯。 上回李向阳爷爷给的干桅子花，白苏除了捎去给倪漫珍同志的，还留了一小撮。 这些天糟心事儿太多，有些着急上火的。 现在尘埃落定，白苏不急着回县城，她煮水泡了一壶桅子花茶。 李志强来了，白苏给他沏一杯：“借花献佛了，这还是上次向阳爷爷给的桅子花，我添了几块冰糖一起泡的，你尝尝看。” “你喜欢这个，那明年开春，我让向阳爷爷多摘些晒干。” 白苏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这些天有些着急上火，龙凤胎那对小东西越养越娇惯，住在县城家里被他们折腾得够呛。” “对了，向阳在县城挺好的，贺岩的意思是，他先干两个月搬运，等运输队那儿有了空缺，就让向阳去跑运输，他之前会开拖拉机，好好跟着学一下开货车，考个证能上手。” 李志强觉得，当初他让自己儿子跟贺岩走得近，就是最正确的决定。 那会儿别人还笑他傻，说三道四李向阳跟一个成分有问题的走得近，事实证明，别人笑他傻，他笑别人看不穿。 贺岩这小子多重情重义啊！ 不但将向阳弄去县城，还准备好了要安排他进运输队。 运输队走南闯北，那可是一个肥差，跑车时夹带点私货，油水足够了，不然怎么贺岩在食品厂干个两年，都能在县城买房子。 “有贺岩在，向阳那儿我放心，今天来找你，不是问县城的情况。” 李志强开门见山：“我是请你回去管药坊，药坊是你搞起来的，我不是那块料，就是想来问问，什么时候能将药坊交回到你手上。” “当然，你要有什么计划可以跟我说。” 李志强心有余悸：“赵知青是个能干的，她安排冬香婶子盯着许文彬，才知道他在暗处搞鬼，今天的事情要不是清柔调包了，我就得倒霉。” “妹子啊，跟人斗我真不行，你快点回来药坊吧！” 跟别人可以遮遮掩掩，冲着李志强白苏不打算兜圈子，给他透底了：“大队长，我不打算回来接手药坊了。” “啥？” 刚刚贺岩说，县城医院的钱主任，喊他妹子去医院上班。 李志强马上问：“你为了秦书记，打算去县城住了？” “不是，我要去京城。” 在李志强惊讶的目光中，白苏说出她的计划：“尹教授和周芷兰他们先后回京，相信你也看到了，上次殷书记也说，接下来林教授孔教授也要回京。” “看报纸还有从县城得到的消息，我觉得国家要恢复高考了。” 白苏告诉李志强：“我想考大学，去京城。” 李志强惊讶了！ 知道白苏已经跟秦书记领证，人家秦书记就是京城的人，她要去京城不奇怪。 白苏要说考大学，就让他惊讶了。 都做了外婆的人，还去考大学上京城？ 李志强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憋了半天，他憋出一句：“药坊没有你咋行？” “这段时间，你接手药坊，不是也做得挺好的。” 白苏继续跟他聊下去：“你想过没有，我都有了这个心思，等恢复高考的消息来了，那些在药坊上班的知青，他们会做什么打算？这些来下乡的知青回城，是迟早的事儿，你身为大队干部，要提前做好准备。” 他妹子说得在理，李志强一下慌了。 如果没有听到白苏的这个推断，李志强还能做一下梦，那就是将赵清柔留在和平大队，让她以后接手药坊。 那这样，她和向阳的事情是不是能成了？ 可惜这个美好的念想，被白苏推断要恢复高考的消息打断，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弄破灭了。 这次处理药坊的事情，赵清柔游刃有余，李志强深切的感受到了，这样长得漂亮又有能力的女孩子，跟他家向阳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现在又听到知青们很快要回城，李志强对接下来大队要面临的局面更迷茫了。 他虚心向白苏请教：“妹子，你还得给我支支招。”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和平药坊扎根乡土，要做强做大有困难，没了我和周长卿在，药坊也研制不住新的成品药，我的建议是，将之前的几样药品做好。” 白苏给他分析：“有些药材是咱们这儿有的，有些药材还要从外头采买，我的意思是，只做卖得最好药膏和药皂，再加一两样地域性强的药材做出的成品药。” 什么是地域性强，白苏解释：“就是咱们县里容易采集的药材，而别的地方很少有这样的药材，你用这些药材做出的成品药，才有竞争性，不会被别的药厂仿制取代。” “然后招聘人进药厂的事儿，也得准备起来，我估摸着公布高考消息，到正式考试差不多是几个月到半年的时间，这期间你要招一些社员接替知青同志的工作。” 第332章 未来女婿去国外留学了 “咱们大队的扫盲班没有合适的人，就到别的大队招，药坊得吸纳一些专业性强的人，对药理药材熟悉的更容易上手，以后也能发展成药坊的骨干。” 听白苏说完一席话，李志强对大队药坊的工作目标清晰了起来。 同时，他不得不佩服白苏的胸襟。 其实从药坊的创建开始，她为药坊付出了多少心血，作为大队干部的李志强一直看在眼里。 遭受了县城和公社那边不公平的待遇，有人想摘现成的果子，将她这个浇水施肥的人赶走，她现在还能让这棵果树留存下来，并且教他怎么让这棵树长得更茂盛，能结出更多的果子。 这一点，李志强很是触动。 换个人有更好的奔头，得撂挑子不干了，哪会管大队社员的死活，管药坊能不能存活下去。 白苏还跟他讨论了药坊未来的发展方向，李志强很感动：“妹子，我觉得你是个十分大气的女人，我作为大队干部，感谢你为大队为社员同志的付出，感谢你不计前嫌为大队做下的事情。” “制药这事儿，的确要专业的人来干，但是药坊想要长期存活下去，就要有一个没有私心的人来撑着。” “之前换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你经受住了考验，是最合适接管药坊的人。” 李志强的人品和担当毋庸置疑。 白苏真诚的开口：“大队长，将药坊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 白苏跟大队长李志强讨论药坊未来的时候，小梅花这会儿在药田旁的自留地挖花生，她拿着三股叉将一株花生抛出来，然后抓着花生茎将果实的那端往萝筐甩打，花生哗啦啦落进了萝筐里。 小梅花挖花生抖花生动作娴熟，像是老庄稼把子，将孔教授给看笑了。 “孔姨，你笑什么？” 孔教授慈爱的接话：“我笑你干农活是一把好手，以后接我和你林叔的衣钵好了。” “行啊！” 小梅花爽快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学会了种好吃的果瓜蔬菜，天天有口福，还能让我妈和姐姐姐夫有口福。” 这孩子只要有口好吃的，就无比的快乐满足。 小梅花这种愉悦的情绪，感染了孔教授。 她挖花生用力剥地额上渗出了一圈细密的汗珠，孔教授将她散乱下来的鬓发替她拂到耳后。 “你妈还要去县城的吧？那挖完花生弄半筐带去县城，给你柳姨还有姐姐姐夫都尝尝味儿。” “让我妈带去县城吧，我能不能不去县城，陪着你和林叔。” 梅花这样说，孔教授很意外。 小梅花瘪着嘴：“我就是想着，芷兰姨和尹爷爷他们都走了，听说很快你和林叔也要回城，孔姨，我舍不得你们。” “京城那么远，我以后会不会见不到你们了。” 小梅花丢下挖花生的三股叉，挽着孔教授的胳膊：“跟我妈和姐她们，有的是时间一块儿，我在县城就想着回来大队陪陪你和林叔。” 小梅花跟孔教授林教授很投缘，从镇上放学回来老往药坊这儿跑，来帮着他们干活儿。 自从在山坳建起了药坊，大队给他们划了自留地，孔教授林教授自己沃肥，种出来的蔬菜瓜果水灵灵的，比队上老庄稼把子种出来的菜还好吃。 梅花来帮着干活儿，就顺便摘些瓜果蔬菜吃。 小梅花嘴甜，每次吃了孔教授林教授种的菜，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迸。 孔教授林教授很喜欢她，他们的孩子不在身边，就将她当成自家闺女疼着。 小梅花说要回来陪他们，不去县城了，孔教授还没接话呢，在一边药田里干活的林教授直起身子。 “映萱，你就答应这孩子吧！” 不愧是吃了他们瓜果蔬菜养出来的小梅花，还会害怕他们回京后不能见面，跑回和平大队陪他们。 孔教授正因为小梅花的话触动呢，能有什么不答应的？ “老林你也真是，就你知道心疼她啊！” 梅花挽着她的手撒娇，孔教授就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我哪能不答应，小梅花就跟咱们自己的孩子一样。” 梅花要留下来陪他们，孔教授打算一会儿去跟白苏说一声，顺便挖些新鲜的花生，让捎去给周长卿梨花她们都尝尝味儿。 她拿起三股叉继续挖花生，小梅花跟在后面泥地里捡漏。 刚刚孔教授说她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梅花就好奇了：“孔姨，你也有孩子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孔教授林教授当然有孩子，是个品学兼优的男孩儿。 因为孔教授她爹在国外定居，就将儿子送去外公那边留学了。 也正是因为她和老林有在国外留学的儿子，再加上大环境局势的影响，然后他们就被下放了。 以前孔教授都不愿意提这事儿，是怕这件事被人知道，有心人用这个做文章。 回城在即，对小梅花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有啊，去国外留学了。” 孔教授告诉兰花：“他叫林阳煦，比你大几岁。” 京城对于小梅花来说，都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国外那得多远啊？ 小梅花很好奇：“孔姨，听说秦叔他们回京城，要坐二天三夜的火车，那去国外得多久，是不是坐七天八夜的火车才能到？” “不坐火车，坐飞机，差不多一天一夜就能到了。” 一天一夜就到了，小梅花觉得也没多远嘛！ 只有孔教授知道，去了国外要再见一面，到底有多难。 不知道愁滋味的小梅花，已经忍不住在悄悄剥花生吃，孔教授林教授种的这批花生，颗颗饱满，剥出来的花生也是肥嘟嘟的小胖粒。 梅花塞两颗进嘴里吧唧吧唧嚼着，满嘴都是鲜花生独有的香味儿。 “太好吃了！” 梅花不知道怎么形容花生好吃，剥了几颗往孔教授嘴里塞：“孔姨，好吃得很，又鲜又香，你快尝尝。” 孔教授也觉得小梅花剥的花生又鲜又香，塞进嘴里的花生，还承载着小梅花的欢快。 她们两个像娘俩，喂来喂去的凑一块儿，在药田拔草的林教授，就直起身子看着她们笑。 第333章 踩到了贺岩的痛脚 “林叔是不是也想吃？你等着，我来喂你。” 一开始是小梅花负责挖花生，后来就变成了孔教授挖，她像只小仓鼠一样，忙着剥花生吃。 自己吃了，还不时喂几颗给孔教授林教授。 毕竟，喝水不忘挖井人嘛！ 孔教授林教授也宠她，一直任着她在药田花生地两头跑。 等挖完一大半筐子的花生，林教授帮她们搬到溪渠旁，找了个水流激烈的地方，摇着箩筐清洗花生上沾的泥。 等洗干净了，孔教授将洗好的花生倒在篮子里，牵着梅花来找白苏。 跟李志强深聊了一番，白苏送他离开时，等在贺家门口的戚支书听到动静，扭过头来冲白苏笑。 白苏没有回应他，只朝李志强挥了挥手。 “有没有什么要带给向阳的？我帮你捎去县城。” “好，那我一会儿收拾好送来。” 白苏说不用特意跑一趟，他们开车离开的时候，送到井旁岔子路口就成了。 她只顾着跟李志强说话，一旁的戚支书见白苏懒得回应他，他沉不住气了。 “妹子……” 他想跟白苏说几句话，恰好这时候孔教授拎着一篮子花生来了。 梅花嚼着花生跑近白苏，挽着她的手撒娇：“妈，我不回县城了，我要留在和平大队陪孔姨林叔。” 白苏问她去镇上上学怎么办？ 孔教授马上接话：“我让老林骑自行车送她吧，那个长卿的车子还停在药坊那儿。” “这是我们自留地种的花生，味道还不错，你拎去县城给梨花她们尝尝，长卿在养病，你给他炖个猪脚花生汤补身子。” 孔教授说这话时，还鄙夷的瞥了一眼戚支书。 戚支书打算跟白苏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脸说，李志强拉他离开，他只能打个招呼一脸遗憾走了。 等他们走远，孔教授朝着戚支书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声：“真不要脸，跟个墙头草似的。” “他这个支书做到头了，接替殷书记的同志上任，要将他换掉了……” 做了殷书记的帮凶，感觉到风向和形势不对，又想跟她和好，白苏觉得有些人真的挺可笑。 看她对陆家那一家子奇葩的态度，也应该知道她的字典里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事儿。 没有了殷书记撑腰，戚支书又不是和平大队土生土长的，以后很难在队上服众。 毕竟，许文彬没经过考核进药坊的事情犯了众怒，大队社员们都有意见。 不用她费神，他这个支书也做到头了。 新的公社书记上任前，不过是温水煮青蛙，让他慢慢去承受吧！ 贺岩将戚支书挡在门外，白苏压根没有将这个当一回事儿。 她和贺岩回和平大队，她柳姐姐收拾了一些吃的，也说让带给孔教授林教授。 白苏拎了花生进屋，将县城带来的包裹塞给孔教授。 跟她聊了好一会儿，将小梅花丢给她，这才坐着贺岩的车回县城。 大队长李志强离开白苏家后，回去跟梁淑芬说了给李向阳捎东西的事情，梁淑芬拿着东西在井口等。 贺岩开着车子还在老远，就见到了等在井口的向阳妈。 梁淑芬朝车子招手，贺岩要一脚油门踩过去，突然一个影子蹿出来，好在贺岩机灵来了个急刹车。 饶是这样，也将白苏吓一跳。 见他妈被吓到了，贺岩将头伸出驾驶位，朝外边吼：“你找死啊，不看路。” 不怪贺岩发脾气，人突然蹿出来，朝他开着的车子上撞。 受了惊吓，白苏一开始还没有瞧清楚挡在路中间的人是谁，等缓过神来一看，竟是她侄子陆大军。 一段时间没见，陆大军穿得破破烂烂，留着的头发也没剪，整个人邋遢得很，跟以前那个精神小伙完全不一样了。 贺岩要冲下车去揍人，白苏拉住他。 她将头探出去：“陆大军，故意往贺岩的车子上撞，你是想碰瓷吧？” 目睹了这场变故，等着给李向阳捎东西的梁淑芬也吓了一跳，她小跑着过来，帮腔白苏。 “陆大军，你奶和你爹那事儿，是他们自己糟践人，犯法被公安抓起来的，我跟你说，你别赖你婶子。” 梁淑芬警告他：“我瞧见了，你是往人家贺岩的车子上撞，没你这么讹人的。” 面对白苏的质问，梁淑芬的指责，一脸颓然的陆大军仰起头来，眼眶红肿看着白苏。 下了车的白苏，还以为他要打人。 陆大军却突然闷声开口：“婶子，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 “我能过上好日子的，我能娶清柔的，是我不懂珍惜，我不知道你疼我，糟践你的心意，我真的错了。” 他一脸颓然，声音也沙哑得可怕：“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是我活该。” “婶子，我还能当你的儿子吗？” “我在县城食品厂的工作也没了……” 陆大军那个临时工，是严伟才出了五十元钱，跟搬运部申贵买下来的。 要将李向阳弄去县城，贺岩将这个工作买下来，陆大军于是就失业了，再加上严伟才出事，陆秋霜自身留保，陆大军没有了县城食品厂临时工的工作。 其实，贺岩这人腹黑得很。 他非要替李向阳买下申贵的工作，也是为了报复陆大军。 还有就是，做了白苏的大女婿，他潜意识里很怕陆大军跟白苏血脉相连，陆大军走投无路时，白苏会接纳他。 谁也别想跟他抢丈母娘，贺岩就下黑手了。 这会儿陆大军冲出来拦车，问他还能不能当白苏的儿子，简直踩到了贺岩的痛脚，他当场炸了。 “你要不要脸，你食品厂的工作没了，假惺惺找我妈，厚着脸皮要给她当儿子。” 贺岩捏紧拳头，眼神凶狠：“我妈有我和周长卿两个女婿，我们都孝敬她，一个女婿半个儿，她有儿子了，要你干什么？”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这么丑，怎么当我妈的儿子？你能像我和周长卿一样，孝敬我妈吗？” “你能给我妈攒钱买房吗？” “你什么都做不到，只想占便宜，我妈凭什么要你这个便宜儿子？” 第334章 抢妈抢丈母娘 白苏觉得跟陆大军争论能不能当她儿子，这是一个可笑的话题，偏偏贺岩还一本正经质问人家。 知道贺岩这是怕陆大军抢她，白苏觉得挺好笑。 她拉着贺岩，用审视的目光看向陆大军：“我不知道你跑来说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陆大军要说他是真心的，他做了一个梦，是个很美的梦。 梦里白苏对他很好，比他妈苗翠凤对他好多了。 什么好吃的白苏都顾着他，反而不疼梨花她们几个，为了他甚至愿意卖了梨花，给她娶赵清柔。 在梦里，梨花没有跟贺岩结婚，他的几个堂妹死的死残的残。 他跟赵清柔结婚了，还跟着赵清柔去京城，过上了美好的生活。 只是他抛弃了疼自己的婶子…… 陆大军没了食品厂的工作，颓废地回了和平大队，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儿，就做了这么一个梦。 梦醒后，他觉得是从卖梨花那儿开始，婶子对他很不满，事情才越来越不受控制，跟他的梦不一样了。 他觉得重新让白苏疼他，将他当成儿子，一切会变好的。 所以他不顾危险，得知白苏回了和平大队，不要命地跑过来拦车，想跟她说一堆忏悔的话，让白苏原谅他。 结果被贺岩一通怼！ 陆大军还要继续说完他的心里话，白苏打断他：“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重要了，梨花她们才是我的亲女儿，我有梨花她们几个。” “我还有两个女婿贺岩周长卿，以后荷花桂花梅花，也会嫁个好人家，我将女儿教好，以后我的女婿个个差不了。” 白苏看一眼身边的贺岩。 贺岩马上配合的挺了挺胸膛，被自己丈母娘认证了，他很有优越感，看陆大军的表情一脸不屑。 陆大军还要说服白苏，女婿跟儿子不一样。 白苏给他宣判：“就算没有女婿，我也不需要你这个儿子，以你的人品，配不上当我白苏的儿子，一个连自己爹妈都不想认的人，你觉得你当了我儿子，我能好过？” “好了，别做梦了，我们还要赶去县城。” 陆大军一脸失落，他知道白苏说的是心里话，他一点机会也没了。 这种当街抢妈的人，早让贺岩不耐烦了。 “走不走，信不信我揍死你……” 陆大军一脸受伤，深深地看白苏一眼，扭过头慢腾腾挪走了，还不时一步三回头，似乎想要白苏回心转意。 但是，白苏压根没搭理她，接过了梁淑芬手上的东西，跟她说话。 陆大军突然跑出来拦车，缠着非要让白苏认他当儿子，将梁淑芬看得唏嘘不已。 以前妹子对陆大军多好啊，简直将他当成亲儿子。 这人啊，不惜福就错过了。 好在他们家男人，别的不行，看人看得还挺准。 之前贺岩家不好的时候，他男人就让向阳跟他往来，两人成了好兄弟。 那会儿多少人笑话他们家啊！ 这下知道他男人眼光好了吧？ 梁淑芬将东西给了白苏，知道不能耽误他们的事儿，也没有拉着白苏一直聊下去。 聊完几句，她离开前朝贺岩挥手：“贺岩，向阳在县城要你多照顾了。” “婶子放心，向阳好着呢，我最近不出车有教他开货车，让他考个证，等回头运输队有空缺了，让向阳也学着跑车。” 贺岩跟梁淑芬说完，跳上货车离开了。 陆大军躲在路边坡坎那儿，看着车子开离大队，眼泪突然掉下来。 远处传来苗翠凤的怒骂声：“陆大军，让你帮着劈柴，人呢人呢？一天到晚偷懒，也不领工下地，作孽啊，我怎么生了你们几个讨债鬼……” 对于陆大军拦车的行为，白苏觉得挺蹊跷的，车子一路往县城开，她跟贺岩讨论这件事情。 “陆大军好像变了不少，看来县城食品厂的工作没了，对他打击挺大的。” 是他痛打落水狗，才让陆大军失去了那份临时工的工作。 白苏这么一提起，贺岩很慌。 毕竟陆大军是她的侄子，不会他妈心软了吧？ 白苏说陆大军变了不少，这让贺岩有危机感。 “妈，你觉得陆大军要是混得好，他能跑来当你儿子？” 白苏惊讶地侧头看着贺岩，觉得他好像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贺岩则以为是白苏听进去了，马上乘胜追击：“他食品厂的工作弄没了，这是混不下去了，看到向阳进了食品厂上班，以后还能去运输队，就想着讨好你，想办法搞定他的工作。” “我今天在药坊那儿，还听说他从县城回来后，一直也不领工干活儿，成天睡大觉，苗翠凤快气死了。” “他这种人好高骛远，不愿意脚踏实地，我觉得他是想从你这儿捞好处，妈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 白苏好像闻到了空气中的酸醋味儿。 只听说过抢女朋友抢老婆的，还没有听说过抢妈抢丈母娘的。 他这是多担心自己对陆大军心软，犯糊涂啊？ 她女婿哪儿知道，她不是原身，这个躯壳早换了灵魂。 知道贺岩在意这个，白苏马上转换话题：“你赵叔那儿不知道怎么样了，等洪成回到县委，有好戏看了。” “妈你放心，我赵叔办事稳妥，不会出岔子，舅妈那边今天一定又给县委打电话了。” 贺岩判断得没错，事关他白姐，赵铭的确办事稳妥。 趁着洪成带卫生局的人去了和平大队，韩秀梅那边给县委又打了一通电话。 重新提了海岛部队收到的跌打损伤药油出现质量问题，并且告知县委那边，撤销和平药厂的订单，以后不会再从和平药坊订购成品药。 和平药坊是县里的重点扶持单位，药坊一大半的订单来自海岛部队，这件事情引起了县长的重视。 这时候，赵铭带着殷书记出现了：“县长，长丰公社的殷新民同志，有关于和平药坊的事情，要跟你这儿汇报。” 第335章 他被白苏那个女人坑惨了 之前长丰公社以及和平药坊的事情，都是秦炎越在经手。 他请假回京城，省城工作组建议让洪成先接手秦炎越的工作，得到了县长的同意。 现在和平药坊出了岔子，县长这边回拨完海岛部队医院的电话，正要找长丰公社的同志了解情况，赵铭带着殷新民来了。 “人来得正好。” 县长看着殷书记：“殷新民同志，你上次来县城开会，我就吩咐过，和平药坊是县里的重点扶持单位，要重视药坊的工作，让你们公社做他们最大的后盾。” “现在发去海岛部队的订单出问题了，到底怎么回事？” 帮洪成办事，被洪成给卖了，殷新民觉得要恢复他长丰公社书记的职务，唯一的突破点就是反咬洪成一口。 所以，他鱼死网破，找到了赵铭。 看县长还蒙在鼓里，殷新民说出了和平大队的情况：“县长，是我犯下的错误。” “县委的洪成同志，接手了秦书记的工作后，说原先管理药田的周芷兰和蒋玉泉同志回京了，授意我将白苏同志调去管理药田，让周长卿同志负责药坊的管理工作。” “周同志一个人辛苦管理药坊，晚上还要替和平大队的社员扫盲，累出病进了医院。” 殷书记继续说下去：“我让镇上医院的许文彬同志接手药坊的工作，许文彬同志没经验，生产的一批成品药发去海岛部队出问题了。” 不等殷新民说完，县长皱起了眉头：“胡闹，制成品药又不是做别的，出一丝差错，药效不一样了，你怎么敢安排没有经验的同志接手？” 幸好这次出问题的是涂抹药油，要是口服的，弄不好要出人命。 这种事情绝不能姑息！ 被县长严厉批评，殷新民难过的垂下头：“是洪主任授意我这么做的，他代替秦书记的工作，我们长丰公社归他管，我不敢不服从。” 记恨洪成关键时候将他给卖了，自己独善其身，殷新民使劲在县长面前给洪成上眼药。 洪成在县委这边，也有他的内应。 得知长丰公社的殷新民来了县委，洪成暗道一声坏事，赶忙跑来县长办公室，就听到了殷新民在说他的坏话。 洪成恼火死了：“县长，许文彬是殷新民的亲戚，安排许文彬接管药坊，是殷新民的个人行为，不是我授意的。” 到了这个时候，洪成还将锅全甩他身上，要让他做替罪羔羊。 殷新民怒了：“那授意让白苏接管周芷兰和蒋玉泉同志管理药田的工作，是谁的主意？都知道药坊是白苏同志一手创建的，洪主任你将她调去管理药田，难道没有私心吗？” “我听说，你明知道和平药坊是县里的重点扶持单位，去年还带人去和平大队打砸过药坊，当时要不是秦书记赶去了和平大队，药坊被你带人砸了个稀巴烂。”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破坏药坊的生产？” “洪主任，为了你跟白苏同志那点私人恩怨，你不顾和平大队社员的死活了吗？” “药品发去海岛部队出了岔子，长丰公社是不是要担责？县里是不是要担责？” 两人对峙到这儿，已经不是安排许文彬去管理药坊的事情了，这是将洪成的老底兜了出来。 县长愤怒的看着洪成。 洪成预感到自己马上要承受雷霆怒火的时候，省城工作组的周秘书走进办公室。 “李同志，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保住海岛部队的订单更重要。” 周秘书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他开口透露消息：“之前海岛部队的单子，都是白苏同志拉到手的，当务之急，是将她尽快调回药坊，主持和平药坊的工作。” 赵铭一直在隔岸观火，看着洪成和殷新民狗咬狗。 殷新民以为供出她调白苏去管理药田，是洪成授意的，就万事大吉了。 须不知，洪成手上也有他的把柄。 本来洪成的下场要跟殷新民一样了，可惜省城工作组的周秘书插了一脚。 县长到底要给省城工作组的同志几分薄面，他开口：“那就让白苏同志回去主持和平药坊的工作。” “周知青生病住院了，白苏同志在陪护。” 赵铭及时将白苏不肯回药坊工作的事情抛了出来。 都住在县委大院，县长记得那位白苏同志，跟秦书记来往密切，那是被秦炎越同志看中的人。 人家女同志被人摘了桃子，现在不肯回药坊工作，县委这边也不能强来。 县长一阵头疼，他眼神凌厉看着洪成：“洪成同志，你接管秦书记的工作期间，犯了这么大的错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劝白苏同志回药坊工作的事情，交给你了，做不好这件事情，你取消职务回京城……” 洪成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白苏那个女人玩得溜啊，凭一己之力将他给坑惨了。 从周知青犯病住进县城医院开始，一环扣一环引他入瓮，利用海岛部队订单的优势，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上次在和平大队他输惨了，洪成还以为是韩秀梅突然出现闹的。 这次他又狠狠栽了个跟头，洪成终于明白，这个女人没有秦炎越在，没有韩秀梅在，也不是他能拿捏和欺负的。 关键就是，她请他入的瓮，还有那么多人配合着。 显然，连卫生局的钱嘉佑这次都帮她了。 卫生局那个钱嘉佑不是也看中了那个女人嘛，她跟秦炎越好了，钱嘉佑怎么还心甘情愿帮她的忙？ 洪成真是想不通，也弄不懂！ 现在事情闹到县长这儿，县长要他将那个女人请回去管理药坊，而省城来的周秘书，却要借着他的手，置那个女人于死地。 他现在两头不是人，不管怎么做，都要得罪人的。 洪成这儿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一直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周鸿波，知道洪成去了和平大队，还在县城一处破屋内等着。 “周鸿波，你别走来走去，你晃得我眼花了。” 瘫在破棉絮上躺着的女人，不满的埋怨出声。 如果这会儿白苏看到了女人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埋怨周鸿波的不是别人，是从林副厂长家拿钱跑掉的陆春丫。 第336章 天衣无缝的计划失败了 “你个死女人，最好对我客气点，跟我说话还拽上了是吧？” 周鸿波踢她一脚：“跟头猪似的，成天只知道吃吃睡睡。” “陆春丫，洪主任今天去和平大队了！” 一提到和平大队，陆春丫不贪睡了，她撑着爬起来坐直身子。 有了听众，周鸿波继续往下说：“我跟你说，李志强要倒霉了。” “我爹当初从支书的位置上下来，都是白苏和李志强搞的鬼。” 周鸿波一脸阴毒：“要是计划顺利，洪主任收拾完李志强，接下来轮到你那个婶子身上。” “等我爹回到支书的位置上，药坊迟早是我的。” 得到周鸿波的帮助，从林副厂长家逃出来后，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陆春丫真的过够了。 一开始知道周鸿波投靠了洪成，陆春丫觉得跟着他能过上好日子。 后来政策一变，取消革委会，周鸿波没事干了，就带着她窝在县城这处没人的破屋里。 听到周鸿波能拿回药坊，陆春丫头来劲了：“那我以后能不能去药坊上班？” “周鸿波，我是为了帮你害桂花，才从林副厂长家跑出来的，你不能丢下我不管，等你爹重新当上支书，你带我回大队，让我去药坊上班。” 陆春丫从林副厂长家跑出来，卷走了她家的钱，还偷拿了当初傻子下聘给彩礼时，送的那只梅花手表。 虽然这只手表后来又被抢回去了，决定逃跑的陆春丫摸到她婆婆的钥匙，打开柜子取走了那只表。 这就是林副厂长家为什么这么愤怒的原因？ 娶陆春丫是为了给林家传宗接代，结果贴了彩礼钱还不够，陆春丫还卷了他们家一百来元钱，还有梅花手表跑路了。 这个怒火，林副厂长一家人发泄到了严伟才身上。 于是，严伟才铤而走险，绑了桂花赔给林副厂长家。 真有回和平药坊那一天，周鸿波的计划里自然没有陆春丫，别说陆春丫已经嫁过一次人，就是在和平大队那会儿，他就没有瞧上过陆春丫。 帮着她从林副厂长家跑出来，不过是为了报复白苏一家人。 “带你回大队药坊可以，你得将从林家偷来的那只梅花手表，交给我拿去黑市卖。” “你帮我从林副厂长家逃出来，我已经给过你五十元钱，这只手表值二三百元，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陆春丫脑子的确不太灵光，但关系到钱她很警惕了。 从林副厂长家偷摸带出来的手表，虽然是只旧表，拿去黑市卖也能折算到二百多元。 手表就是她的命根子！ 见陆春丫不愿意，周鸿波哄她：“为了做一笔生意，这笔生意做成了，就能钱滚钱，到时候我不但能将卖手表的钱还你，还会给你钱分红。” 陆春丫问他：“什么生意？” “高考资料的生意，我听洪主任说，很快要恢复高考了，到时候那么多下放的知青，他们想考大学回城，就要买高中复习资料。” 陆春丫一副不信他的样子，周鸿波急死了：“真的，这些天我跟踪了食品厂那个杜长庚，就是跟贺岩玩得好那个，见他跑了好多趟废品收购站，还有国营书店，买高中的教材和资料。” “贺岩那人脑子活，一定想将资料囤下来，到时候卖个好价钱，你再不将手表借我拿去黑市卖了，等资料和教材全被贺岩买走，咱们两个赚不到这笔钱了。” 陆春丫有些信了，一脸犹豫。 周鸿波试图继续说服她，这时候屋外传来动静，透过窗口看见是洪成推开破败的铁门走进来，他顾不上说服陆春丫了，忙走出屋迎上去。 “洪主任，李志强倒霉了吧？我就说从他身上下手，那个女人不会不管他，到时候再让殷书记安插在药坊的人下黑手，你就能拿捏陆荷花的妈……” 周鸿波还没有说完，洪成飞起一脚踹向他。 就像他踹陆春丫那样踹，洪成是用了力气的，周鸿波腹部被踹疼了，痛苦的蹲在地上。 他仰头不解的看向洪成：“洪主任？”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李志强没事，我还被那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县长要我将秦炎越的女人请回药坊去，省城来的周秘书又逼着我对那个女人下黑手。” 洪成气恼的在他身上补一脚：“周鸿波，你出的主意没用，还将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周鸿波一脸不敢置信，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啊！ “怎么会？洪主任，你跟我说说今天去和平药坊的事儿。” 洪成立马没好气将去和平大队的事情全都说了，得知事情坏在赵清柔身上，周鸿波一阵气闷。 不过赵清柔肯定是得了陆荷花她妈的授意，他以为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结果却一步一步走进了白苏的圈套中。 周鸿波一阵胸闷，得知计划失败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眼里闪过一抹不甘，替洪成出主意：“洪主任，我觉得该听省城工作组周同志的，周同志关系着你以后的位置，这次的事情没有处罚你，也是周同志替你说情了。” “这几天我盯梢贺岩一家子，有了新发现，他们家县城买那栋房子带个废弃的铺子，铺子这两天开张，贺岩他老婆陆梨花开了个裁缝铺子……” 白苏不得不佩服贺岩脑子活，他们在县城买的房子，归属于杜长庚他爹所在的社区街道办。 贺岩于是提出来，免费帮街坊邻里缝补衣服。 这年头家里的女人都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补个衣服没人上裁缝铺子。 不过有些为了省事的，一听还能免费帮街坊邻里缝补衣服，就跑来梨花开的裁缝铺子看看。 一来就被梨花铺子里挂的成衣吸引了。 同样一件衣服，素淡的梨花会在衣服上画龙点睛绣一朵花，花衬衫什么的，梨花在设计上别出心裁，做出来的款式符合大流，在小细节方面又做了变动。 总之，她们这家裁缝铺子的成衣好看得紧，价格也合适。 第337章 婆婆上门来了 找梨花帮着锁裤脚改裙子缝补衣服的邻里，试了她铺子里的成衣后，仔细合计一番，觉得自己买布找裁缝做衣裳，也花费差不多价钱。 一试合身了，就干脆掏钱买下一两件衣服。 铺子才开张，两天下来就卖掉了十多件成衣，还有邻里看人家衣裳穿得好看，打听是哪儿做的，也找上门来。 白苏本来想着梨花铺子开起来，要冷一段日子，毕竟街坊邻里要做成衣，都有固定熟悉的裁缝铺子。 只是他们家买的这处宅子，离国营菜市场挺近的，通过在她们铺子里买过衣裳的人一宣传，上门来找梨花缝补的，买成衣的人还挺多的。 贺岩妈不爱跟人打交道，梨花回去给龙凤胎喂奶，白苏只好临时来替她看铺子。 这会儿过了买菜的时辰，接待完一个上门来找梨花锁裤脚的邻里，铺子里没人来了。 定下了考大学去京城的目标，周长卿捧着书苦读时，白苏跟着卷起来，没有落下功课。 这会儿没人来，她就从柜台下取出高中课本，捧着看了起来。 “同志，听说你这儿有卖成衣的。” 白苏正看得投入，一仰头看到站在铺子门口的女人，眼睛都直了。 “是，我们这儿有成衣卖，也能定制衣服。” 走进铺子里的女人，穿着一件深色的格子外套，眉眼深邃，长得特别好看。 刚才叛着光，白苏没瞧仔细。 这会儿离得近了，仔细看这是一位年龄偏大的女士，但这样的人显然被岁月眷顾，她的实际年龄跟现在展现出来的样子，一定有差距。 她是那种骨相美的女人，那种优雅温婉的气质，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白苏能断定，她就算年纪再大一些，变成老太太，也一定是那种很美的老太太。 并且，她看着很眼熟，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这样骨子里透着优雅的女性，应该很爱打扮自己。 由此，白苏断定，铺子里这是来了一个大主顾。 “成衣都挂在这儿，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白苏觉得她的穿着打扮很时髦，跟今天买菜顺便来找梨花缝补衣服的邻里不同，她的穿着讲究极了。 这样的人，对穿衣打扮有自己的标准。 看她对着挂在衣架上的成衣挑挑拣拣，没有很动心的样子，白苏忙道：“这两天买成衣的邻里街坊多，之前做的一批成衣，都被她们挑走了。” “只剩了这十来件现成的，如果您都瞧不上，我们这儿还能定制衣服，你身材好，穿定制的衣服更显身段。” 白苏的夸赞，显然取悦到了她。 她冲着白苏微笑：“我身段好吗？” “很好，您看着十分优雅，气质温婉，一见就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白苏围着她转一圈：“您这种身段穿裙子很好看，除了这些挂着的成衣，我们店里有设计图册，有上百种款式的裙套和衣服供您挑选，您要不要看看？” “好啊，你说定制的衣服显身段，那我多挑几个款式。” 白苏觉得自己不做销售，真是屈才了！ 将人哄得一直在笑不说，还没见过她柳姐姐画的设计图册，就已经答应她多挑几个款式。 白苏对贺岩妈画出的设计图很自信，相信眼前的客人看了她柳姐姐的设计图，一定会动心思，多挑几款衣服样式订制。 白苏从她的谈吐气质，举手投足之间，能断定她是位不差钱的主。 梨花要开铺子，贺岩将后宅和前边铺子打通了一道小门，还将铺子后边的杂物间收拾出来，做了一个供客人选款式的茶水间。 茶水间的桌椅，是贺岩从废品收购站淘来的整板原木桌椅，茶具是颜色偏深的那种青花瓷碗，桌上摆着陶瓷小盆栽。 另外，还摆了一张从和平大队搬来的竹制躺椅。 桌椅竹凳一摆，茶水间看着古色古香，梨花打理铺子累了可以在里面歇会儿，有客人要订衣服款式，也可以坐在这儿喝茶慢慢挑选。 白苏招呼客人选定制款式，梨花喂完龙凤胎从小门回到铺子里。 涉及到专业问题，定制衣服款式的一些细节，还是梨花更懂。 白苏招呼她：“你来得正好，这位大姐要定制衣服，你将咱们店里的设计图给她看看，帮她挑几样喜欢的衣服款式。” 挑几样衣服款式吗？ 店里开张几天，来买成衣的街坊邻里都是试穿了半天，只舍得掏钱买一件。 梨花铺子开张后，接到的最大订单，还是来自刘芳芳那儿。 从白苏手里买到了食品厂的工作，刘芳芳很感激她们一家子，听说梨花的铺子开张了，就拿了布来，让梨花帮着他公公和男人各做一身衣服。 上门来直接要做几套衣服的，梨花还是头一次遇到。 并且，她感受到了，这位上门的客人像是冯娇娇那种大主顾，很舍得花钱穿衣打扮那种。 她妈看了一会儿店，就给她接到一个大主顾，梨花高兴极了。 “这是咱们店里的衣服款式设计图，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也可以根据您的身段和需要，帮着选款式。” 梨花热情的捧着设计图给她介绍，在茶水间竹椅上坐得身姿笔直的女人，一会儿看看梨花，一会儿又看向白苏，对她们很感兴趣的样子。 梨花还以为刚给龙凤胎喂完奶，没有打理好自己，忙扯了扯衬衣。 “你长得可真好看。” 她看向拿着小壶在一旁烧水的白苏，跟梨花搭话：“你们是母女两个吧？长得可真像。” “是……” 梨花正要接话，说铺子是她开的，忙的时候让白苏帮忙看看铺子，这时候，外边传来了动静。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有人来找她缝补衣服了，看白苏跟客人聊得挺好的，梨花忙道：“我先去看看，您慢慢挑款式。” “好，先去忙吧，让你妈陪着我选款式。” 白苏拎着壶来沏茶，她翻着设计图册冲梨花笑：“我跟你妈很投缘，一见如故……” 第338章 倪漫珍是神仙婆婆 梨花以为街坊邻里找她补衣服，从茶水间走出铺子去接待了，白苏给客人沏了一碗茶，她拿着贺岩妈设计的图册慢慢翻了起来。 “这些设计图很新潮，上面的款式只有海市和京城才有。” 白苏忙接话：“您太识货了，我女儿的婆婆是从海市嫁过来的，这些设计图是出自她的手，一般的铺子里没有这些款式。” 她指着设计图上的款式问白苏：“那这一款衣服，订制了能做出来吗？” “能做出来，这个款式我女儿结婚时做过，只是我们乡下地方不能太张扬了，在设计上适当调整过，做了一些改动。” 白苏说她挑的那款合适结婚穿，她笑了：“就是挑来给我儿子儿媳妇结婚穿的。” “我儿子儿媳妇领证了，还没有办婚礼，我找到你们裁缝铺子，是想定制一件最好看的衣服，送给我儿媳妇结婚的时候穿。” 白苏接话：“那行，您选订下来，等回头带你儿媳妇来量一下尺寸。” “我觉得不用量了！” 她拉着白苏的手，让白苏转个圈给她看，然后笑着开口：“我儿媳妇跟你的身段差不多，就按你这个身段量尺寸，做出来的衣服她肯定能穿。” 白苏很意外，还有年轻人跟她身段差不多。 这是不是变相在夸她身材好啊？ 不来店里量尺寸，凭她柳姐姐和梨花的手艺，也有办法将衣服给做出来，腰围可以做得宽松些，等做好成衣客人试穿的时候，再将腰围适当调整。 “这是想给儿媳妇一个惊喜吗？” 白苏点头应下：“那就按我的尺寸先做，您真是一个好婆婆，帮儿子儿媳办婚礼，还悄悄给她准备结婚穿的衣服。” “这算什么，我得帮儿媳妇多挑几件。” 白苏说她疼儿媳妇，她拉着白苏的手眉开眼笑，指着设计图上的另一款给白苏看。 “你看这件怎么样？” 她柳姐姐设计的衣服，有些过于新潮了，款式放在她来的地方，也是经典款，不会过时。 “好看，您眼光太好了。” 白苏将他的意见说了：“您选的这个款式，我女儿婆婆说在海市很流行，您儿媳妇不管穿去京城还是海市，这一套都挺合适的。” “合适就好，那这一件也要了！” 她看着白苏笑意更深了！ 白苏觉得换一个人，这么笑很突兀，她冲自己笑的时候，白苏却没有这种感觉，还觉得亲切，下意识就去回应她，也冲她笑了起来。 两人凑在一块儿，白苏能闻到她身上素雅的馨香味儿，味道有点像是檀香的味道，特别好闻。 挨得近了，她还伸手摸了摸白苏穿着的料子：“你穿的这身也好看，我也替我儿媳妇做一件，换个颜色，我就在你们铺子里选布料。” 一会儿她就挑了三件衣服，这是梨花铺子开张以来，接到了最大订单了。 铺子开张那天，刘芳芳也来定制过衣服。 她从白苏手上买下了食品厂的工作，一直很感谢白苏。 得知梨花开了铺子，刘芳芳跑来给他男人和公公各做了一套衣服。 但也比不上这样出手大方的，一做就是几套。 还都是帮儿媳妇做的。 白苏觉得这样好的婆婆，简直让人羡慕到哭。 “我就没有见过这么疼儿媳妇的婆婆，有这样的婆婆，您儿媳妇太有福气了。” 白苏指着设计图上边的一样款式给她看：“不能尽帮儿媳妇挑衣服，我们店里的衣服款式好看，你也挑一身吧，我觉得这套衣服很适合您的风格，做出来的成衣穿起来显大气，像是贵妇人穿的。” 白苏夸她儿媳妇有福气，她是个好婆婆，将客人给逗笑了。 “我儿媳妇可不就是有福气的人！” 她拉着白苏的手笑：“你太会说话了，那我也做一身吧！” 接下来，她让白苏推荐了一个款式。 一口气定制四套衣服，是铺子开张以来的销售巅峰了，白苏没想到裁缝铺子刚开张几天，就能接到这么一个大主顾。 并且，她还不是自己带布上门，出手工费订制衣裳那种。 她是说要在铺子里选布料。 定好款式，接下来就是选布料了，为了方便客人选布料，白苏别出心裁让梨花将布料剪成一小块一小块，钉在一块儿给客人挑。 这样客人能摸到布的手感，颜色有对比也更直观，方便选择。 白苏拿出布料册子，她一脸新奇：“你们真不像是小县城的裁缝铺子，我们京城那儿也是这么挑布料的。” “原来您是京城来的。” 她正要接白苏的话，这时候外边传来搬动东西的声音。 “陆梨花同志，你要是再阻挠执法，我们要将你抓去监察队了。” “我们铺子办过手续的，你们讲不讲道理？” 不是有人上门来缝补衣服吗？ 梨花怎么跟人起争执的？ 白苏怕惊扰了客人，忙给她重新沏一杯茶，将布料册子递给她选布料。 趁着这个功夫，白苏走出茶水间，然后就看到铺子里黑压压站了七八个人，有的在动铺子里摆的布料，有两个在搬缝纫机。 指挥着这些人搬东西的，竟是老熟人。 领头的是洪成，还有那位从省城来的周同志，跟洪成一起去和平大队考察过的。 “洪主任，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梨花要去抢他们搬的布料，白苏拉住她：“没记错的话，咱们县已经取消了革委会。” “白苏同志，他们不是革委会的同志，是县城的监察队，周同志这次带了省城工作组来考察，也是为了严抓县城一些私人买卖，还有搞黑市的。” 洪成一脸得意，挑衅地看着白苏：“你们开裁缝铺子做私人买卖，监察队接到举报，周同志很重视，让我领着人来跑一趟。” 站在铺子门口一言不发的周同志，一直盯着梨花。 特别是白苏出来后，他的目光就变得愈发阴鸷。 被这种眼神吓到了，梨花下意识挡在了白苏身前，她吓得一身发抖，还想护在她妈面前。 第339章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有了这位周同志撑腰，跟着洪成来的监察队，继续搬缝纫机和布料。 就在他们要将布料和缝纫机搬出铺子时，惊动了里边茶水间的客人，她拿着一把量衣服的尺子从里边走出来，走到了洪成身边。 洪成显然没发现有人在靠近他。 他得意地低笑了一声：“白苏同志，在和平大队那会儿，我让你回去接管药坊，你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 “以为仗着有秦炎越撑腰，就能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秦炎越现在人在京城，鞭长莫及……” 洪成正说得起劲，有人凑在他身边问：“你说谁在京城，鞭长莫及呢？” 洪成一扭头，见到身侧的人嘴张得老大。 不等白苏和梨花反应过来，这位从茶水间走出来的客人，直接扬起手上的尺子往洪成脸上抽。 一边抽一边骂他：“还敬酒不吃吃罚酒？看你长能耐了。” “趁着我儿子不在，就敢欺负我儿媳妇。” “我们秦家的人，也是你这种阿猫阿狗能欺负的？” “瞎了你的狗眼，看我不打死你！” 洪成抱头鼠窜，先前在白苏眼里优雅温婉的人，这会儿打起人来手脚麻利得很。 不管洪成怎么躲，她手上的尺子都如影随形。 “欺负我们秦家的人，我看你们还嫩了点，让你跟我斗，让你欺负我儿媳妇…….” 她一口一句儿媳妇，白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怪她说是从京城来的。 搞了半天，她羡慕别人家的婆婆，眼前拿着尺子抽洪成的人，竟然是自家婆婆。 白苏惊得瞠目结舌！ 看倪漫珍女士拿着尺子狂抽洪成，觉得挺解气的，同时又害怕她打疼了手。 “您仔细着点，别打疼了手！” 梨花也被这样的变故给惊到了，她跟白苏一样保持着惊讶的表情。 她还扯了扯白苏的衣袖：“妈，我们要不要帮着奶奶一起打人。” 梨花一声奶奶，显然给了倪漫珍女士鼓励，她抽得更起劲了。 站在铺子门口的周同志看着洪成被打，没功夫思考她一口一句儿媳妇，秦家是怎么回事。 他呵斥监察队的人：“还愣着干什么？有人抗拒执法，将人抓起来。” 监察队的人要朝倪漫珍女士扑去，白苏和梨花怕她受伤，忙护在她身前。 铺子里乱成一团，这时候周同志身后传来一道厉喝声：“我看谁敢借着执法，行强盗之名。” 这一道厉喝声，十分威严，监察队的人吓得停了手。 白苏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了她这些天心心念念想着的人，他站在穿灰色中山装的老同志身边，目光温柔看着她。 秦同志眼睛里的柔情，快化成水了。 这大概就是小别胜新婚吧，望着对方的眼里都是情意。 白苏只是走了一下神，眼前的场景，也不允许她继续沉浸在突然重逢的喜悦中。 因为除了跟他一起出现的老同志，县长也来了。 白苏不明白，她们家开个小铺子，怎么引来这么多人？ 这时候，那位老同志走进铺子，冲拿着尺子的倪漫珍同志温声道：“漫珍，你没事吧！” 这人是谁？ 倪漫珍同志出现了，这不会是她公公吧？ 白苏问询的看向秦炎越。 秦炎越朝她走过来，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解释，老同志凌厉的眼神落在铺子门口的周秘书身上。 “周兴德同志，省里让你带着工作组来考察，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老同志厉声训他：“你这是在干什么？带人打砸铺子，抢社员同志的财产？” 一脸阴鸷的周同志，从这位老同志出现后，一直呆若木鸡。 这会儿被他一连串的质问，他开口解释：“韩老，严查黑市和私人买卖，也是我这次来县城的一部分工作。” 韩老？ 那就不是他公公老秦同志了！ 他喊自己婆婆漫珍，显然这位大佬是她婆婆倪漫珍的熟人。 但现在不是琢磨这位老同志身份的时候，因为省城工作组的这位周同志，一直说她们铺子是私人买卖，白苏觉得有必要申诉清楚。 不等韩老开口，白苏喊梨花：“你将咱们铺子挂靠到街道办的手续取来吧！” 其实秦炎越会带着这位老同志，还有县长出现，是因为他和韩老一来县委大院，就被县长知道了。 省城新上任的韩老来了县城，作为一方父母官，县长肯定是要来见他的。 刚好秦炎越从菊姨那儿得知，倪漫珍同志悄悄摸出去了。 他就猜倪漫珍这是等不及了，跑来找儿媳妇。 秦炎越要请韩老去国营饭店吃饭，刚好国营饭店在白苏他们住着的这条街，他干脆带着韩老和县长来铺子里接倪漫珍，然后就看到了洪成和周秘书带人打砸铺子这一幕。 韩老是个十分护短的人，有人欺负他女儿韩秀梅的小姑子，他当然是不分青红皂白要撑腰的。 周秘书说铺子是私营买卖，这就让他为难了！ 好在梨花很快将挂靠在街道办的证件取来，摆在了韩老和洪成还有周秘书面前。 洪成从周鸿波那儿得到的消息，说梨花她们开的铺子是私营买卖，周秘书和洪成就以为，仗着秦炎越的关系，这个铺子一定没有办过手续。 这会儿梨花拿出来的证明，是街道办亲自开具的，还盖了公章。 韩老凌厉的目光看向他，周秘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 白苏很懂得察言观色，自然要在这时候添一把火。 “周秘书，洪主任，我们这个铺子，是办了手续的。” 白苏继续说下去：“以县为单位的，很多是国营工厂，比如说食品厂，当然，也有一些公私合营的，然后以区为单位，是集体所有制，我们大队的药坊就是属于集体所有制，我们这些挂靠在街道的小铺子，属于社办企业。” “之前我们在街道办手续的时候，说过替街坊邻里免费缝补衣服，然后卖成衣和定制衣服收的钱，用来维持铺子的开支。” “铺子是按照政策来开的，没有不符合规定吧？” 第340章 白苏一下暴富了 面对白苏的质问，被倪漫珍同志脸都打肿了的洪成，像鸡啄米一样点头，完全没有了之前带人闯进铺子时的嚣张气焰。 周秘书也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韩老一脸失望：“没有弄清楚铺子是不是办了手续，你就带着监察队的同志搬人家老百姓的缝纫机和布料，这跟强盗有什么两样？” “周秘书，我很质疑你的工作能力，这次省城派你来考察县城，你做的一些工作，也让我对你很失望。” 韩老一锤定音：“你这种办事风格，不适合做我的助手，等回到省城，组织会对你的工作有所调动。” 处置完周秘书，韩老将目光落在洪成身上。 对于洪成而言，动不动打人的韩秀梅，还有护短的韩老，简直是他的噩梦。 哪怕他被倪漫珍将脸都打肿了，洪成也知道自己不会逃过一劫。 “我知道，我在县城的职务取消了。” 洪成灰头土脸：“韩老，不用你赶了，我这就滚回京城去。” 滚回京城去之前，他要跑到破房子里，将坑他的周鸿波狠狠打一顿。 该死的，通风报信给他传递了一个假消息！ 这次一栽跟头，光是取消职务回到京城还不够，以韩老的风格，还会打电话去京城那边，找他爷爷告状。 到时候回到京城，还要被他家老爷子各种折腾，甚至老爷子当初答应他下放基层回京，会帮着他安排工作一事也要泡汤了。 那他下放基层这么久，不是鸡飞蛋打了嘛！ 想到自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洪成觉得只打周鸿波一顿不够，还得将他给打残了。 白苏一开始还以为，跟着秦炎越一起出现精神矍铄的老同志，是倪漫珍的丈夫，她的公公老秦同志，毕竟人家喊了一声漫珍。 结果却是他嫂子的父亲韩老。 韩老这位亲戚头一次登门，白苏也是第一次见她婆婆，白苏自然不会让他们跑去国营饭店吃饭。 她和周长卿这段日子住在县城，负责买菜的贺岩妈，每天将伙食弄得很丰盛。 国营饭店就在铺子外面不远的地方，临时买菜也方便。 将她婆婆还有韩老引到后面宅子里，白苏出门去国营菜市场，好久不见的秦炎越同志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我嫂子她爸怎么调来省城工作了？” “本来他就是要到省城工作的，只是之前在西北条件艰苦，别看他身子骨硬朗，内里一身是伤，回京城调养了一段日子。”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秦炎越回京这半月，觉得日子是那么漫长。 无时不刻都盼着快点回到县城，见到白苏同志。 奈何要帮着尹教授和尹凡申斥组织之前收回的宅子，还要帮着尹教授将藏在什刹海四合院的那批字画给处理了。 尹凡回到京城后，去了红星电影厂工作。 之前在周学民指导下拍的那部电影，正在剪辑中，制片厂的领导很肯定尹凡拍摄出的片子质量，觉得他的故事视角，还有画面角度抓得很好。 片子虽然没有拍得像尹华采那么老道，但别具风格，剪出来片子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等片子剪完了，就要正式投入放映。 如果取得了好的成绩，电影制厂长会给新的本子给他拍，让他独挑大梁。 在这之前，他先做周学民的副手，留在他身边帮忙打杂。 尹教授之前承诺，要送一张仇英的字画作为她和秦炎越的新婚贺礼，这次从什刹海宅子里取完画，他将那幅仇英真迹交到了秦炎越手上。 秦炎越自然不肯要，但尹教授却执意要给，最后无奈之下，秦炎越只得接了。 他手上那批字画能得以保存下来，没有在下放时随尹家落败流失，多亏了倪漫珍同志借宅子给他藏东西，为了感谢他姐夫嫂子帮忙，尹教授还将收藏的一件春秋战国时期青铜器，送给了老秦同志。 其余的东西给尹凡留了一部分，其它的全捐给博士馆了。 得知尹教授情愿将字画捐给博物馆，也不愿意给他，尹华采气出了一场大病。 秦炎越陪着倪漫珍同志离开京城的时候，尹华采还在住院。 “之前说过不要那幅字画的，收了姨父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好。” 秦炎越听到白苏喊姨父，翘嘴了唇角在笑。 一开始他骗白苏同志领证，说白了手段并不光彩。 他以为领证后的生活，需要很多时间来磨合，事实上他和身边的女人天生一对，两人无形中就有了难以解释的默契。 白苏同志张口就喊尹教授姨父，今天知道倪漫珍同志是她婆婆后，别扭的喊了几声妈，将倪漫珍同志逗得喜笑颜开。 看来，她媳妇很讨婆婆喜欢。 这是秦炎越乐于看到的画面。 “我说过不要，他执意要给，不收下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趁着白苏挑菜的时候，秦炎越凑过来：“白苏同志，那是你的私有财产，我已经帮你藏在京城的宅子里了。” 白苏觉得自己一下暴富了！ 秦炎越将画定性为她的私人财产，白苏夸他：“秦同志，你太上道了。” “我上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还能抱着他媳妇儿，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秦同志以前觉得女人太麻烦了，无法想象跟一个女人结婚生孩子的生活，现在这个人是白苏同志，他反而很是期待了。 白苏弄不懂，他指的上道是什么意思，看秦同志说话时要笑不笑的样子，她就猜这人背后的意思另有含义。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买个菜一直贴着她。 之前他一脸冷硬时，气场强大，还能吓唬吓唬人。 跟她在一起卸去了周身生人勿近的气息，这一刻变得很柔和，就很招女同志的眼了。 一路走过来，白苏觉得不少女同志都在悄悄打量他，他陪着自己走了好远，还有女同志转过头来看他。 秦炎越还浑然不觉：“对了，尹凡捎信给荷花了，等会儿你去我那边陪倪漫珍同志，我拿信给你。” 第341章 婆婆给的见面礼 以荷花的性子，尹凡离开后得消沉一段日子。有了白苏给她定的目标，这反而化成了一种动力，上次回和平大队，白苏得知荷花最近一直跟着赵清柔在努力学习高中知识。 又有女同志在打量秦炎越，还绕过来从他身边走过。 菜也买得差不多了，白苏觉得国营菜市场这种人多的地方，不合适久留。 她拉着秦炎越：“走吧，咱们一路回去慢慢说。” 秦炎越很讨厌到人多的地方，身边有白苏陪着，那又不一样了。 国营菜市场这种地方，他也能一直逛下去。 被这么拽出了菜市场，她不解的看向白苏。 白苏清了清嗓子：“秦同志，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像只花孔雀？里面有好多女同志看你。” 秦炎越先是愣了一下，等听懂白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突然咧开嘴笑了。 以前他笑是翘着唇角，或抽一下嘴角，动作幅度很小。 这次笑得肆意张扬！ 他眼神柔和看着她，突然伸手牵住她：“白苏同志，我是你的人，谁也抢不走。” 他声音低沉温柔，听得白苏的耳朵都酥了。 秦同志怎么回一趟京城，更黏乎了啊？ 这可是在大街上啊，让人看见多不好。 这年代牵着手逛街，有人会说耍流氓的吧！ 秦同志握着她的手不肯撒开，白苏只得哄他：“秦炎越同志，回去了你怎么牵都行。” 得到白苏的承诺，秦炎越愉悦地笑了。 “好，不许反悔！” 赵铭回去一趟，将菊姨也接来吃饭了。 白苏和秦炎越拎着菜进屋，倪漫珍同志在逗龙凤胎玩，跟菊姨一人抱一个，搂着两个小家伙爱不释手。 倪漫珍来见儿媳妇，准备得很充分，除了给白苏这个儿媳妇带礼物，知道自己是当了奶奶的人，给梨花她们也有准备礼物。 给龙凤胞的，是带铃铛的银手镯。 倪漫珍抱着小星辰，小人儿举着手摇晃，听见铃铛脆响，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兴奋的声音。 秦炎越跟白苏一起走进来，倪漫珍笑他：“炎越还会帮着一起买菜了，我儿媳妇教得好。” 纵然白苏脸皮再厚，面对从天而降的婆婆，到底有几分不好意思。 今天在铺子里，他夸倪漫珍是好婆婆，还羡慕上了人家的婆婆。 结果，其实是她自己的婆婆。 倪漫珍同志比她想象的好相处，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也怪不得她一进铺子，就觉得她很亲切，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感。 “妈，我进去帮着煮饭。” 这已经是白苏第三次喊她妈了，倪漫珍听了直乐：“那让炎越也去帮忙。” “不用了，让他去陪韩老和文县长。” 家里来了贵客，梨花已经将贺岩喊回家，贺岩妈给周长卿打下手的时候，贺岩已经在陪着韩老下棋。 当然，赵铭接完菊姨回来，也和文县长一起在作陪。 老韩同志棋艺出众，几个回合，将贺岩杀得片甲不留。 看到秦炎越进门，贺岩求助他：“秦叔，你来！” 文县长和赵铭不敢跟韩老下棋，也只有贺岩这个愣头青，不带怕的。 看他女婿输得太惨，激起了秦炎越的好胜心，觉得要帮自家人找回场子，坐下来执起棋子…… 秦炎越同志说过，倪漫珍偏爱甜食，口味跟小孩子一样。 除了周长卿做的卤猪蹄和红烧肉二道大菜，白苏特意为婆婆倪漫珍做了蜜汁莲藕和松鼠鱼两道偏甜的菜式。 买回来的鸭子卤上，出锅切成块淋上卤汁。 她嫂子韩秀梅常从海岛寄吃的来，白苏泡发了鲍鱼，做一道鲍鱼炖鸡，然后再爆炒一个蒜苗虾仁。 另外还有猪肚豌豆汤。 主食蒸了一锅米饭，包的马蹄馅饺子，摊了几张玉米饼。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韩老刚接手省城那边，有很多工作要回去处理。 女儿韩秀梅以前跟小姑子处得不怎么好，回和平大队过一次年后，跟他打电话开始对小姑子赞不绝口。 得知他要到省城上任，还特意嘱咐一定要罩着她小姑子。 韩老就好奇了，以前跟韩秀梅八字不合的小姑子，怎么能令她那个性格爽直的女儿突然改观了？ 对自己女儿的小姑子很好奇，刚好跟秦炎越倪漫珍一趟火车到省城，干脆让司机送他们一程，也顺便上门见见亲戚。 一顿饭就能看出人品，菜品照顾了每一个人的口味，还在很短的时间弄出一桌丰盛的菜。 韩老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吃完饭，就赶着回省城了。 倪漫珍这边，得知她最爱吃的蜜汁莲藕和松鼠鱼，是白苏特意为她做的，怎么看这个儿媳妇怎么满意，吃饭时一直笑吟吟看着她。 等在贺家吃完一餐饭，韩秀梅拉着白苏：“小苏同志，你送我过县委大院，我有东西给你。” 听孔教授说过，他们京城那边婆婆第一次见儿媳妇，要给见面礼。 富裕一些的人家，会送祖传的镯子或金器什么的，这就是为什么周芷兰第一次见兰花，送了祖传翡翠玉镯的缘故。 当然，这些东西放在如今的年头太打眼了，慢慢改成了给红包。 跟孔教授说的差不多，白苏一路陪着倪漫珍和菊姨回到县委大院，倪漫珍同志就开始翻她带来的行李袋。 从行李袋的夹层取出一个红包，她兴冲冲递到白苏手上。 “小苏同志，你快打开看看！” 不是！ 当着婆婆的面，马上拆她给的红包，这礼貌吗？ 但倪漫珍同志的眼神像小孩子一样，有兴奋有期待，白苏在她的催促下，只好打开红包。 从里面掏出来的竟不是钱，而是一张折叠的纸。 打开折叠的张一看，白苏愣住了！ 纸上是房屋所有权证，与她来的那个地方代表房产证的红本不同，这个年代的房产证是一张纸，上面盖了人民政府的印章。 房产地址那一栏，竟是京城什刹海的一处四合院。 “炎越说你喜欢这个，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倪漫珍同志一副求表扬的神情：“等以后你跟炎越去京城了，就住这个四合院，这房子地段好，闹中取静，回头我让人再去打理一下，添些摆件字画家具。” 第342章 秦同志，你简直祸国殃民 在她来的地方，有一套京城的房子，已经是坐拥巨大财富了。 什刹海的四合院，这是什么顶级配置？ 白苏被倪漫珍同志一出手甩出四合院的举动惊到了，捧着手里的房屋产权所有证，细细打量着上边的地址和面积，再次惊得合不拢嘴。 她的举动取悦到了倪漫珍。 倪漫珍看向在一旁笑的儿子，觉得他儿子说没错，小苏同志果然喜欢房子，这个礼物送对了。 手饰和别的东西都是摆在明面上，房子这种东西私下里给，也足够低调了。 儿媳妇喜欢她送的礼物，倪漫珍同志眉开眼笑。 “房屋产权所有证你先收着，等你跟炎越去了京城，我带你去地登记部门过户。” 倪漫珍拉着白苏的手，一脸热情：“你和炎越结婚了，房子就过户到你名下。” 白苏以为倪漫珍同志送的这套四合院，是给她和秦炎越做婚房的。 至于按她来的地方规矩，要将名字添上这个房屋产权所有证，她一点想法都没有，这不仅是一套京城的房子，还是一套她眼里顶配的四合院啊！ 这么价值贵重的东西，哪就能占一半？ 结果，她婆婆说的是，将房子过户到她名下，压根没有算上一旁在看着她笑的秦同志。 倪漫珍还以为送一套房子，已经很低调了。 她大概是对低调有什么误解，白苏觉得自己的婆婆一出手豪得没有人性。 白苏是眼馋四合院！ 听说四合院要过户到她名下，顿时觉得薄薄的一张纸，宛如千金那么重。 下意识就将手上的东西塞回倪漫珍手里：“妈，这个我不能要。” 白苏看着她给的房屋产权所有证两眼放光，倪漫珍还以为小苏同志跟他儿子说的那样，很喜欢房产。 她将东西给塞回来了。 倪漫珍看着他儿子，委屈上了：“你说小苏同志喜欢房产的。” 原来是秦同志在婆婆倪漫珍面前说她喜欢房产，白苏瞪一眼将手搭在她肩上的秦炎越。 知道倪漫珍同志误会了她的意思，白苏忙道：“妈，我不是不喜欢这套房子，我是觉得这个太贵重了。” “等以后去京城，房子给我和炎越借住可以，但这么贵重的房子，怎么能过户到我名下？” 白苏拉着倪漫珍的手，耐心跟她解释：“我就是觉得作为子女，要什么东西应该自己争取，而不是从父母那儿拿。” 更不能让倪漫珍同志这个当妈的，因为儿媳妇喜欢房子，将自己的老底本交出来。 这话白苏给某位同志留脸了，没当着婆婆的面说出来。 但说这些时，她看向始作俑者秦同志，悄悄给了他一个白眼。 秦同志就是觉得，既然他娶了媳妇儿，该将家里最好的东西交到她手上，显示她一家女主人的地位。 免得京城那边有些人，惦记他妈手上的东西。 自己媳妇儿说什么了？ 喊他炎越？ 这两个字倪漫珍喊，秦炎越听习惯了，换成白苏同志喊出来，就夹带了一点旖旎的味道，让秦同志心神荡漾起来。 哪怕白苏给他翻了个白眼，秦同志心里像是要溢出蜜来，他在白苏身边坐下，当着自己妈倪漫珍的面，还握上了她的手。 倪漫珍同志却觉得，不是不喜欢就好。 喜欢，她就放心了！ 反正房子她是送定了，倪漫珍打定主意，等白苏跟着秦炎越一起去京城，抽空带她去房屋产权登记处，将手续给办了。 秦炎越胶着在媳妇儿身上的便宜样子没眼看，倪漫珍将房屋产权所有证塞回白苏手上。 “年纪大了，总是丢三落四，东西放你这儿，你替妈管着。” 倪漫珍问菊姨：“我给几个孩子准备的见面礼呢，你搁哪儿了？” 撮合秦炎越和白苏，菊姨乐此不疲。 她跟倪漫珍配合默契：“东西在我那屋呢，让炎越先跟小苏说话，我给你取东西。” 倪漫珍同志说的孩子，是指梨花她们几个。 儿子结婚，倪同志就是当了奶奶的人，还一跃当上了曾外婆。 知道白苏这边的情况，她从京城动身时什么准备好了。 商量着怎么分从京城带来的礼物，菊姨倪漫珍心照不宣给白苏和秦炎越腾地方。 她们一离开掩上门，秦同志就从身后环住她，极为愉悦的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贴着她的背抱紧她还不够，秦同志手也没闲着，还握上了她的手。 白苏要挣脱开，突然记起白天在街上答应过他，要握手回家慢慢握。 秦同志嗯一声提醒她遵守承诺，突然喊她：“小苏！” 秦炎越以前一直喊她白苏同志，白苏也回敬他一句秦炎越同志，有时候为了表示亲近，还会直接喊他秦同志，这无疑就给他们的相处上了一层保障，让彼此不会那么难为情。 秦同志突然喊她小苏，这两个字像是某种召唤，让白苏听得耳朵都酥了。 不知道是被他抱得很紧，还是让他给喊的，白苏一阵面红耳赤，心砰砰砰跳得厉害。 这种气氛太奇怪了！ 白苏觉得下一刻，她会不会被秦同志吃干抹净？ 她努力装镇定：“秦同志，不许胡闹！” “你刚刚喊了炎越的，媳妇儿！” 秦同志终于舍得放开她的手了，但是却从身后一把勾着她的下巴，让白苏慢慢将头给转过去。 房间里很安静，和秦同志的眼睛对上，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秦同志眼里皆是愉悦。 白苏知道，这是为她在婆婆倪漫珍面前喊了他一声炎越而高兴。 亲热一点喊他，就能让秦同志高兴得像摇尾巴的九耳。 白苏忍不住想疼疼他，摸着他冷硬的胡茬：“秦同志，你用这种眼神看人，是在祸国殃民。” 秦炎越看着白苏不说话，喉节剧烈的滚动了一下。 白苏压根不知道，一场暴风骤雨要疾至。 看他没反应，白苏试探着又喊了一声：“炎越！” 秦炎越喊她小苏，能让白苏面红耳赤，她喊秦同志炎越，却能将某人给点燃了。 秦同志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危险，等白苏意识到玩脱了要挣开，秦炎越将她狠狠禁锢住了…… 第343章 小别胜新婚 夜色荡漾，有人小别胜新婚，有人痛苦不堪如坠地狱。 恨透了白苏一家子人，洪成和省城那位周同志带着人打砸铺子时，周鸿波隐在暗处看着，想看梨花和白苏倒霉。 事实却是，好戏才开场，这场闹剧截然而止。 随着秦书记陪同一位穿灰色中山装的老同志出现，洪成和周秘书带着监察队的人，灰头土脸从铺子里滚出来。 隐在暗处的周鸿波甚至看到，洪主任鼻青脸肿的，好像被人打了。 周鸿波知道大事不妙，跑回了城区河边跟陆春丫落脚的破屋里。 他慌慌张张推开屋门撞进来，将在煮红薯的陆春丫吓得跳起来，一进屋他就开始翻东西，将陆春丫睡的破棉被揭起来，在垫子下一阵乱摸。 陆春丫这会儿在灶房煮红薯，突如其来的动静，还吓得她烫了手。 她将煮熟的红薯舀进碗里端进屋，看到的就是周鸿波在摸她睡觉的垫子。 “周鸿波，你干什么？” “没，没什么！” 按说这会儿该饿了，周鸿波看也不看陆春丫端进来的红薯，反而扯着她问：“春丫，你从林副厂长家带出来的梅花手表藏哪儿了？” “前两天我跟你商量的事情，你想好没有？” 周鸿波压下心内的焦急，说服陆春丫：“春丫，你也不想咱们一辈子藏在县城这处破房子里吧？洪主任将这儿借我住的时候，说这个宅子的主人被抓去农场劳改了，等他回来，会把我们赶出去的。” “我不舍得让你跟我过苦日子，春丫，你千万想清楚，不要错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陆春丫其实有些犹豫了，她这段日子躲着不出门，却从周鸿波嘴里知道，贺岩梨花买房子搬来县城了。 要是在县城有自己的房子该多好啊！ 害她的疯婆子和傻子，已经被抓进牢里关起来，林副厂长也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食品厂开除，她以后不用再东躲西藏了。 要是在县城买个房子，再找个工作，那她跟梨花一样，也是城里人了！ 这个念想诱惑着她，陆春丫问周鸿波：“真是洪主任跟你说，国家要恢复高考了？” “千真万确！” 陆春丫有些意动了，周鸿波将心里的兴奋劲压下去。 他说服陆春丫：“你也知道，洪主任他是京城人，他路子广得很，他说要恢复高考，难道还能骗我们？” “你就算不信洪主任，也该想想贺岩和杜长庚为什么要弄高中的教材和资料？” 周鸿波循循善诱：“春丫，你手里的梅花手表拿去黑市能卖二百多元钱，等有钱了，咱们也不去国营书店买资料，就去废品收购站淘一些。” “二百多元钱能淘一堆资料，等高考的消息一公布，将淘到的资料卖给那些想回城的知青，能翻十倍不止。” 周鸿波滔滔不绝说完，总结道：“这可是一桩大买卖，看准时机，没有比这个更来钱的买卖。” 见陆春丫还有些犹豫，周鸿波继续说下去：“咱们一起合伙做生意赚的钱，都归你管，这桩生意做成了，就能在县城买房子。” “一块梅花手表换县城一套房子，多划算啊！” “等有了房子，咱俩回和平大队扬眉吐气去……” 陆春丫太想证明自己了，何况周鸿波还承诺，卖梅花手表赚的钱都交给她管。 一直将那块梅花手表藏得很严实，陆春丫这会儿被周鸿波说动了，她挪开烂床板，从床底抠起一块砖，取出用破布包好的手表，交给周鸿波。 这个操作将周鸿波看傻眼了！ 他在破屋里住这么久，竟然不知道床底下的砖是能活动的，显然这是原主人藏东西的地方。 “好了，春丫，你在家里等我，我卖了手表换钱后马上回来。” 将得手的梅花手表往兜里一揣，周鸿急着要出去。 陆春丫拉住他：“这么急吗？不等明天再去？” “你懂什么，黑市晚上才安全，不会被监察队的人抓到。” 周鸿波不耐烦的甩开陆春丫，推开屋门往外走，还砰的一下将烂门甩上了。 他一走，陆春丫心里空荡荡的。 总觉得梅花手表一去要不复返了！ 但是周鸿波在县城也没有地方落脚，应该不会骗她吧？ 陆春丫一下觉得周鸿波会不会卖了梅花手表跑路，丢下她不管了，一下又想象着赚钱买到县城的房子，做城里人有多好。 到时候跟着周鸿波一起风光回去和平大队，让那些嘲笑她的人看看，她过得有多好。 一阵胡思乱想，先前冒热气的红薯都凉了，饿得不行，陆春丫掰了一块红薯要往嘴里塞，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周鸿波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周鸿波，你怎么了？” 陆春丫丢下手里的红薯跑出去，瞧见刚出破铁门的周鸿波倒在地上，正在被几个人拳打脚踢。 领头的赫然是周鸿波经常跟她念叨的洪主任。 周鸿波被打得蜷缩成一团：“洪主任，别打了别打了！” “别打了，你要我别打了？” 洪成脚踩着周鸿波的手背，狠狠使力往地上一拧。 伴随着周鸿波的惨叫声，洪成冷笑：“你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在和平大队犯事了，跑来县城投奔我，我好吃好喝的帮着你，你只会恩将仇报。” “跟我传递假消息，让我撞到韩秀梅他爹手上，周鸿波，你可真行！” 周鸿波哪知道秦炎越会突然回来？ 他只是想让白苏一家子倒霉啊！ “洪主任，你轻点，轻点！” 周鸿波被打得一阵哀嚎：“我知道错了，你们别打了，再打要将我打死了。” 就在他抱头求饶的时候，洪成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梅花手表。 看着追出来的陆春丫，洪成冷笑：“哟，这是知道闯祸了，想骗人家的梅花手表跑路。” “看来，你这只白眼狼早知道陆梨花开的那个铺子是在街道办过手续的。” “不是的，洪主任！” 周鸿波要解释，意识到上当受骗的陆春丫受不了。 她质问周鸿波：“你不是要拿手表去黑市卖？周鸿波，你想骗了我的手表走人？” 第344章 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周鸿波，你咋那么狠？” 陆春丫扑过来一阵拳打脚踢：“我当初是为了帮你害桂花，才从林副厂长家跑出来的，你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想骗我的梅花手表。”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陆春丫发了疯似的捶打周鸿波，跟着来打人的佟大贵他们，看向洪成。 意思是问他怎么办？ “敢坑到老子头上，打折他的腿！” 佟大贵于是一脚踢开陆春丫，拿着手腕粗的木棍，狠狠朝着周鸿波的腿砸过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周鸿波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抱脚像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了起来。 将捡起来的梅花手表惦了惦，洪成冷笑一声，带着佟大贵几个离开了。 陆春丫还想喊洪主任，拿回她的手表。 到了洪成手里的东西，怎么会还给她呢？ 她只张了一下嘴，触上洪成凶狠的目光，再看看周鸿波的下场，她不敢吱声了。 佟大贵他们跟着洪主任转到正路上，他追着洪成问：“洪主任，咱们就这么放过那个女人？” 自从他舅舅林副厂长乱搞男女关系，被食品厂开除，还被抓去劳改了，佟大贵跟他妈林美华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了。 上次因为跟桂花和钱弘毅打架，差点关在公安局出不来，佟大贵很是老实了一段日子，不敢惹是生非。 从洪成嘴里得知他傻子表哥的媳妇儿陆春丫，原来是被周鸿波拐走了，佟大贵将这段日子的不顺全算在周鸿波头上。 洪成一喊，他就帮着来打人了！ 是陆春丫的出走，才闹得他舅舅一家坐牢的坐牢，劳改的劳改。 佟大贵不想放过那个女人！ 洪成于是坏笑一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自各自飞！这个陆春丫，跟周鸿波还是露水夫妻，两人是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周鸿波腿被咱们打折了，她很快会丢下他跑路的。” 佟大贵不想放过陆春丫，恰好洪成也不想放过跟周鸿波扯上关系的人。 他吩咐佟大贵：“省城工作组的周同志，明天要回去了，他应该会对这个女人感兴趣。” 洪成这是要让佟大贵想办法将消息透露给住在招待所的周秘书。 至于周秘书怎么泄恨，他就不管了！ 当然，只打折周鸿波一条腿是不够的。 洪成拍拍佟大贵的肩，跟他商量：“明早你去一趟公安局，就说老看到周鸿波在县城鬼鬼祟祟转悠，举报他是特务。” 佟大贵以为洪成给他支招，让他去举报周鸿波是特务，这是在给他留后路。 他压根不知道，他以为手眼通天的洪主任，其实要跑路回京城了。 人离开后，还要借着他的手，让被打折腿的周鸿波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县委大院的房子，不怎么隔音。 白苏一早醒来，睁开眼睛看到了昨晚餍足过的秦同志，头撑着枕头在看她笑。 客厅里传来菊姨跟倪漫珍同志聊天的声音。 “这会儿还没起来，炎越这是成了吧？” 白苏听出这是婆婆倪漫珍的声音。 菊姨接话：“成了成了，之前小苏从来没有在咱们县委大院这儿留宿过，领完结婚证也没有。” “还是你厉害，一出马，炎越昨晚就留住了小苏同志。” 菊姨愉悦的声音里透着笑意：“嫂子，你就等着抱孙子吧！” “不能是小孙女吗？星辰长得肉乎乎的，看着让人稀罕得不行，老秦同志喜欢男娃，我喜欢小姑娘，像星辰那样的小姑娘。” 白苏听到屋外的聊天声，噪得钻进了在笑的秦同志怀里。 秦同志眼神炙热盯着躲在他怀里的人，还伸出手掌拍拍后背哄她。 外面，倪漫珍同志跟菊姨还在说话。 菊姨告诉倪漫珍：“桂花这孩子懂事孝顺，你要是想看看，一会儿我陪你去县城中学看她。” “当初有人欺负桂花，炎越就让桂花跟他姓了，这孩子手脚勤快着呢，以前接她来我这儿，她总是帮着打扫卫生，还帮着我做饭。” 菊姨给倪漫珍出主意：“改了姓，人家就是你名下的孙女儿，她学习刻苦，在学校要看时间，你在京城买了好几块手表，挑一块梅花手表送她吧！” “行，行，本来买的那几块手表，也是打算给我孙女儿的。” 倪漫珍爽快的应下了。 菊姨又接着往下说：“小梅花嘴甜，什么都爱吃，不知道放假了小苏同志要不要接她来县城，回头咱们逛供销社给她买点吃的。” “那多买一点，给几个孩子都买。” 倪漫珍乐呵呵接话：“给我儿媳妇也买点吃的，阿菊，你说说，小苏同志爱吃什么？” 梨花嫁给贺岩的时候，白苏觉得她柳姐姐就是神仙婆婆。 她觉得要遇到她柳姐姐那样百里挑一的婆婆很难。 结果，秦同志的妈妈，她的婆婆倪漫珍，就是一个神仙婆婆。 按说她跟秦炎越同志结婚了，梨花她们虽然名义上跟她沾点边，算是她的孙女儿，其实毫无血缘关系。 可她婆婆从京城出发时，就买了手表要送梨花她们，一出手阔气得很，还是贵重的梅花手表。 这还不够，菊姨说梅花是个小吃货，她婆婆马上说逛供销社多买点吃的。 给她几个女儿买还不够，还要给她这个儿媳妇买。 这是将自己当成女儿疼着的啊！ 窝在秦同志怀里，白苏有感而发：“秦炎越同志，我觉得自己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嗯？” 食髓知味！ 秦同志昨晚餍足过后，一早搂着缩在怀里的媳妇儿，气血又往上涌了。 他知道倪漫珍和菊姨在屋外揉面聊着准备早饭，如果他再做点什么，白苏同志会害羞。 所以秦同志在克制自己。 他问询的嗯了一声，白苏在他怀里拱了拱：“有倪漫珍这样的婆婆，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第345章 我儿媳妇太能干了 白苏同志一大早往他怀里拱。 他媳妇儿知道不知道，自己忍得有多辛苦？ 她倒好，不管是以前来县委找她，还是结婚领证后，一举手一投足都在撩他。 经历过昨晚，白苏同志一挨到他，秦炎越就觉得自己被媳妇儿惹到了。 怕一大早的忍不住又做些什么，秦同志钳住她的腰：“别再乱动了，我今天要去县委上班，有很多工作要处理。” 白苏其实是害羞才往他怀里钻的啊！ 她哪知道，这个男人身上有使不完的劲，一早又在想了。 被秦炎越同志提醒后，白苏不敢乱动，任他搂了一会儿。 秦炎越努力平息静气，压制住翻涌的气血，起身穿好了衣服。 白苏还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秦炎越拿着她的衣服俯下身：“小苏同志，要不要你男人帮忙穿衣服？” 低沉悦耳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他的呼吸声喷到自己颈间，白苏一脸嫌弃，手伸出被子抢到了他拿在手上的衣服。 然后去推他的脑袋：“滚吧，秦同志！” 秦炎越再次愉悦的低笑了一声，往门口走。 马上要拉开屋门了，又折返回来。 白苏要起来的，他来个回马枪，只得马上缩回被子里。 然后秦同志在床边坐下来，一本正经道：“我忘了跟你说一句话。” “啊，什么？” 白苏从被子里探出头。 秦同志笑看着她，一字一句开口：“白苏同志，我要跟你说，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你说的那个银河系，才能这辈子遇到你。” “你，你……” 白苏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人举一反三，无师自通。 谁能想到冷硬如秦炎越同志，有一天也能说出这些甜言蜜语？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样子。 白苏又想去扯他的胡茬了，只是秦同志会将这个当成一种信号的。 倪漫珍和菊姨还在外边，她真的不敢再招惹眼前像野狼一样凶猛的男人了！ 白苏傲娇的哼一声：“你转过头去，我穿衣服。” “你先出去了，等下婆婆和菊姨问起来怎么办？” 秦炎越想想也是！ 白苏这样说，他耐心转过椅背等她穿衣服。 经历过昨晚的滋味，秦同志觉得他媳妇儿换衣服的窸窣声都能让他的脑海里产生旖旎画面，美妙得不可描述。 等白苏穿戴好衣服，他转过身来，将手里拿着的梳子递给白苏。 白苏坐在小镜子前梳头，秦同志体贴的整理床铺，还不时看她一眼。 白苏将一头青丝梳得很柔顺，秦炎越同志又想上手了。 等他整理完床铺，白苏头发扎好了。 看她已经扎好头发，秦同志略感遗憾，觉得下次他要试试给小苏同志梳头…… 某人看他媳妇儿梳头看得意犹未尽的时候，菊姨和倪漫珍同志已经揉好面，捏了馒头下锅。 等白苏收拾好赶到厨房，小米粥早炖好，馒头也出锅了。 将馒头捏成小动物的形态，还有揉面时掺上菜汁，蒸出彩色的小馒头，这都是菊姨跟白苏学的。 跟秦炎越猜测的一样，倪漫珍同志看到新鲜出锅的小馒头，稀罕得不行。 菊姨笑吟吟看着走进灶房的白苏，冲倪漫珍道：“我这手，其实是跟小苏同志学的。” “嫂子，你儿媳妇能干，同样是做饭，能做出一堆新鲜花样。” 明明是菊姨蒸的馒头，倪漫珍同志看着白苏两眼发亮，像捡到宝一样。 她跟着菊姨夸：“对，我儿媳妇太能干了！” 白苏什么都没做，起晚了还被婆婆和菊姨一顿夸。 她很是不好意思：“妈，菊姨，我起晚了！” “晚些怕什么，晚些好！” 晚些起床，她才能早点抱孙女儿，倪漫珍同志是乐见其成的。 小米粥配馒头，对于秦炎越而言，太过清淡了。 见灶房里还有发好的白面，白苏取了鸡蛋敲进碗里：“妈，菊姨，我再煎几个鸡蛋饼吧！” 香喷喷的鸡蛋饼出锅，一家人围在桌子上和谐的吃完了早饭。 “白苏同志，我去上班了！” 在房间醒来的时候，听到倪漫珍和菊姨议论要去逛供销社，给梅花和桂花买东西，秦同志走的时候交代白苏。 “我抽屉里有钱票，你拿去用，不够从我给你的存折上取。” 白苏觉得秦同志太贴心了，本来要陪着婆婆和菊姨逛街，白苏就想回去取些钱票。 倪漫珍同志都要送手表给梨花她们了，出手就甩她一套四合院，当婆婆的这么大方豪气，白苏也不能太过小气。 倪漫珍和菊姨逛街，她准备跟在后面买买买。 秦同志是懂她的人，知道她是这个想法，就交代抽屉里的钱票随便取用。 秦炎越同志比他想象的有钱，上次将存折还有钱票都交给她了，这次回一趟京城，身上又揣了不少钱票回县城。 白苏一拉开抽屉，里面有三百多元钱，还有一叠票。 白苏取了两百元钱和一半票揣兜里，收拾完碗筷，就陪着倪漫珍和菊姨上供销社买买买了。 倪漫珍同志十分豪气，菊姨说梅花喜欢大白兔奶糖，买一袋。 动物饼干看起来很招小孩子喜欢，也买个一斤。 其实梅花已经不是那种小屁孩了，倪漫珍同志还是将她想象成爱吃零嘴的小孩儿，她婆婆童心未泯，就觉得别人也跟她一样。 “妈，会不会买得太多了？” 白苏要在一旁帮着给钱票，倪漫珍拿眼白她：“给我孙女儿买东西，怎么能让你付钱？那怎么能显出我的心意？” “就是，你一边去，别不懂事。” 菊姨也在一旁帮腔。 白苏：“……” 她能说手里的钱，其实也是她儿子的钱吗？ 显然，倪漫珍和菊姨，是不会给她说话的机会。 买完动物饼干，倪漫珍觉得桔饼看起来好吃，也称一斤。 冰糖甜甜的，是个人都喜欢，当然也要买。 冰糖可以直接吃，塞一颗放嘴里慢慢含着，也能煲粥时放几颗，或者泡水喝，她觉得该多买一点，所以就让售货员帮着称了二斤。 还有薄荷味的清凉糕，这个好吃，同样称一斤。 第346章 婆媳一起疯狂买买买 滚着糖霜和白芝麻的雪枣，也不能少，各要半斤。 给桂花梅花她们买完零嘴儿吃食，接下来就帮龙凤胎买奶粉，买小婴儿的各种用品。 挑挑拣拣一上午，买了几大兜东西，白苏领着倪漫珍和菊姨上国营饭店吃了一顿，还以为吃完饭能回去了，倪漫珍又拉着她和菊姨走进国营书店，开始买学习用品。 一出手就要给梅花和桂花各买一只钢笔。 倪漫珍还要捡贵的挑，看着大几十元一支钢笔，白苏觉得一阵肉疼。 总感觉兜里揣着从秦同志那儿拿的二百元，在她婆婆面前不够看。 “妈，你不能买太贵重的，万一带去学校弄丢了怎么办？” 白苏让售货员拿了两只永生牌钢笔：“就这个行了，两支五元钱。” “好吧，我还想买两支好点的钢笔，鼓励桂花梅花好好学习。” 被儿媳妇阻止了买贵的钢笔，倪漫珍表情还挺委屈，喊售货员：“再多拿两支，我一共要四支钢笔。” 接下来她又挑起了本子、铅笔，还有文具盒什么的，并且她还看上了一个死贵的铅笔刨。 白苏来的年代铅笔刨很普及了，便宜白菜价就能买到质量好的，这个年代都用削笔刀，铅笔刨是新奇玩意儿，价值不菲，跟文具盒一样，都是铁制品。 白苏忙让售货员拿了二把铅笔刀：“妈，买这个吧，梅花桂花喜欢，说削起铅笔来特别省力，不费劲。” 白苏都说桂花梅花喜欢用刀子削铅笔，倪漫珍同志只好依依不舍放下铅笔刨。 看到白苏松一口气的样子，菊姨在一旁憋笑。 等倪漫珍付钱的时候，菊姨将她拉到一边：“我嫂子这个人，特别喜欢孙女儿，周学民的女儿在大院里很招人疼，周家那老两口子，老在她面前显摆自家的小孙女了。” “你婆婆有心结，也想要个孙女儿。” 菊姨一个劲的乐：“这不你跟炎越结婚了，她都不用等，有现成的孙女儿，并且还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小姑娘，她就得可着劲疼。” 白苏都被她婆婆的大手笔给吓到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原身之前死了男人后，也不是没有二嫁的机会，毕竟她长得挺好看，在乡下来说有点鹤立鸡群那个意思。 只是因为有梨花她们几个，瞧中她的男人觉得她得带着拖油瓶，就都不愿意了。 本来她就是二婚，还有五个女儿，白苏很担心会被婆家嫌弃。 结果到了倪漫珍女士这儿，嫌弃是没有的，还稀罕得紧，连带着对星驰和星辰也极为疼爱。 白苏觉得自己简直掉进了福窝里，才能瘫到倪漫珍这种婆婆。 “菊姨，我能有倪漫珍女士这样的婆婆，运气也太好了。” 白苏挽着菊姨：“你们对我这么好，对几个孩子这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菊姨看她嫂子跟儿媳妇处得这么好，也很高兴。 这一家人过日子啊，就得没有私心，劲往一块儿使。 换个人当炎越的媳妇，真没有小苏同志合适，菊姨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她嫂子和炎越喜欢就够了。 外人看起来合不合适不重要，自家人关上门过日子，处在一起舒心才是最要紧的。 “你妈人好，有些不懂她心意的人，就会轻慢了她，你是懂得感恩的性子，知道珍惜她这种好婆婆。” 菊姨想到京城秦家那一摊子糟心的事儿。 她嫂子对有些人好，有些人还觉得是在巴结她，将嫂子人也看轻了。 小苏同志就挺好的，懂得尊重人，知道感恩。 菊姨跟白苏说了心里话：“你和我嫂子刚相处两天，看到都是对方好的地方，是个人就有短处，以后相处久了，也要你这个做儿媳妇的多包容。” “这我知道，不要说婆媳，时间久了夫妻之间感情也要变淡，人就要想着刚遇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好好对待自己身边的亲人。” “菊姨，我觉得时间久了，也要记得珍惜对方，包容彼此的短处，多去记对方的长处。” 白苏这样说，菊姨看着她眉开眼笑。 “你这么说就通透了，有些人活一辈子活得没你明白。” 倪漫珍买完东西了，菊姨拉着她挤过去：“难怪我和嫂子喜欢你，小苏，你是个有后福的……” 国营书店离桂花的学校不远，买完文具用品什么的，白苏和菊姨要带倪漫珍去学校看桂花，刚出国营书店，两个公安同志拦住了白苏。 “白苏同志，请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 倪漫珍马上挡在白苏身前：“你们找我儿媳妇干吗？” 也不管公安同志找上她是因为什么事儿，她婆婆倪漫珍警惕地挡在她身前，这护犊子的劲儿，让白苏觉得很暖心。 处理桂花被绑架一案，还有上次学校打架的事儿，白苏已经跟县城公安局的同志是老熟人了。 她忙问询地看向来请她的公安，公安同志解释：“公安局接到举报抓了一个特务，那人死不认账，说他是和平大队的人，还说跟你们一家子认识，所以，我们那边想找你过去确认一下。” “白苏同志，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摊上与特务有关的事情，不撇清关系后患无穷，这一趟公安局还非去不可。 白苏决定去一趟，倪漫珍执意要跟着。 等到了公安局，公安同志带着白苏进了审讯室，看到倒在躺椅上的人，白苏惊得合不拢嘴。 这人赫然是以前在药坊工作的周鸿波，前支书周大江的儿子。 他暗中拱火，撺掇别的知青举报尹教授和尹凡，大队部将他赶出药坊，周鸿波就不知所踪了。 原来，他来县城了。 “他说他叫周鸿波，是和平大队的人，我们接到举报将他抓起来的时候，他被人打折了腿，也拿不出介绍信。” 嫌犯死活不承认自己的特务身份，公安同志也没有在他的住处搜到什么有用的证据。 然后发现，在他的住处，有女人住过的痕迹。 但这个周鸿波怎么审问也撬不开嘴，说要见到白苏后，才能告诉公安跟他一起住的女人是谁。 公安同志这才不得不将白苏请了过来。 “白婶子，你救我出去，我告诉你陆春丫的下落。” 第347章 激动人心的好消息来了 周鸿波见到白苏，一脸激动想扑过来。 被公安扭住了胳膊，他挣扎着朝白苏求救：“婶子，再不去追陆春丫，来不及了，她要跑掉了。” “她是故意从林副厂长家跑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害桂花。” 白苏一直以为，陆春丫是受不了疯婆子和傻子的折磨，这才逃离了林副厂长家，从周鸿波嘴里听到陆春丫这么做是为了害桂花，白苏如坠冰窖。 陆春丫虽然讨厌，一直没有害过人。 身为女人，又是代替了原主的白苏，她其实有些同情陆春丫被家里人卖掉的境遇。 陆春丫这么做，竟是为了害桂花？ 偏偏，陆春丫从林副厂长家逃出来后，还是跟周鸿波搅在一块儿。 难怪陆春丫出逃后如石沉大海，公安局一直找不到人，原来陆春丫被周鸿波给藏起来了。 不对！ 陆春丫当初出逃，应该跟现在被公安抓起来的周鸿波有关。 周鸿波被她赶出和平药坊后，一定对她怀恨在心吧？ 这会儿周鸿波之所以会在公安同志面前提她，一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特务，二是想利用陆春丫的信息，让她将他从公安局捞出去。 面对一个有可能害桂花的嫌犯，白苏怎么会愿意保释他？ 他觉得比起知道陆春丫的下落，查清楚桂花被绑架一案，有没有周鸿波参与的痕迹更重要。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想放过任何伤害桂花的凶手。 “公安同志，这人的确是和平大队的，以前在我们大队药坊工作过，但是他犯下错误被药坊开除后，就消失不见了，所以我没有办法确定，他究竟是不是特务。” 周鸿波断定了，以白苏的性子，不至于陷害他。 所以才想着用陆春丫的信息，换白苏将他从公安局捞出去，这样他的行踪就不会惊动家里人。 他的腿已经折了，洪主任也不再是他的靠山。 可以说，现在是他最落魄的时候。 他绝不能这个样子，回去和平大队被人嘲笑，也绝不能让当初执意挽留他的戚校长，知道他落得这步田地，更不想被他曾经教过的学生以及他们背后的家长看不起。 所以，他特意告诉白苏，陆春丫头从林副厂长家跑出来，目的是为了害桂花。 他觉得白苏爱女心切，一定会想尽办法将陆春丫揪出来。 而知道陆春丫下落的人，只有他一个。 尽管陆春丫在他腿被打折后已经跑了，周鸿波也觉得白苏会为了找到陆春丫，先将他从公安局捞出去。 然而，他的希望落空了。 白苏不屑于陷害他，的确说出了他是和平大队的人，但也如实告诉了公安同志，对于他从和平大队消失后的事情一无所知。 所以，不能证明他不是特务的身份。 “白婶子……” 周鸿波还要找她求助。 白苏告诉公安：“跟他住在一起的女人，应该是陆春丫，就是从林副厂长家跑出来的那个，这跟我女儿之前被绑架一案有关，还请公安同志调查清楚。” “这人从你们大队逃出来后，一直在县城流窜，腿还莫名其妙被人打折了，他还不肯说出打他的人是谁，此人形迹可疑，看来真有可能是特务身份。” 公安感谢了白苏来配合调查，并承诺：“白苏同志请放心，为了县城百姓的安危，我们绝不允许危险份子存在，接下来会将嫌犯离开和平大队后跟什么人接触过调查清楚。” “必要的时候，还会跑一趟和平大队，请他的家人来配合调查……” 秦炎越回京城期间，洪成接手了他的工作，很多事情处理得乱七八糟，一整个上午，秦炎越同志埋头伏案，在处理各种文件。 大概半下午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省城的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秦炎越将一些要批复的文件丢边上，吩咐赵铭：“喊县委的同志到会议室，我有重要消息宣布。” 一般县里的会议，都会提前安排。 秦书记刚回县城，就召开会议，这个会议还那么紧急，很多出外工作的同志甚至没来得及回来。 大家都在好奇，到底要宣布什么消息。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当秦炎越迈着大长腿走进会议室，在他的位置上坐下，县委的同志们坐得端端正正的，齐刷刷看向他。 秦同志清了清嗓子，声音有几分激动。 “我要说的，是一个好消息。” 他的声音在发颤：“同志们，我刚才接到省城韩老打来的电话，经组织研究决定，要恢复高考了！” 恢复高考将是一个信号，新时代变革即将到来的信号！ 被秦炎越的声音感染，有人迫不及待提问：“秦书记，这个消息准确吗？” “恢复高考后，什么时候进行第一次考试？” “组织有没有规定，要符合哪些条件的才能参加这次高考？” “秦书记，下放到咱们县的知青同志，是不是也能参加高考？” 面对县委同志们的踊跃提问，秦炎越点头：“是的，有意向的社员和知青同志，不论年龄，都能参加这次高考。” “至于高考时间，具体要等上面的文件通知下来。” 秦炎越继续说下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各位同志，也是要让大家做好准备，提前为参加高考的社员和知青同志做好服务工作……” 恢复高考的消息，如同平地一声炸雷，让县委开会的同志们彻底沸腾了。 全体会议人员都在热烈讨论，赵铭这时候走到秦炎越身边：“秦书记，菊姨刚喊人来说，白姐被公安局的同志请过去了，倪姨不放心白姐，也跟着一起去了。” 让县委的同志们继续讨论，秦炎越走出会议室。 “公安那边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好像抓到了特务，那个特务说跟白姐认识。” 菊姨派来的人也说不清楚，赵铭只得将知道的消息告诉秦炎越。 跟特务扯上关系，秦炎越很担心白苏。 这会儿也快下班了，他吩咐赵铭：“你帮我主持一下会议，我现在赶去公安局……” 第348章 女人可怕的战斗力 跟秦炎越想的一样，倪漫珍也觉得跟特务扯上关系事情很严重，所以让菊姨派人去县委找秦炎越通风报信，她执意陪着白苏来公安局。 公安抓起来的特务，原来是和平大队的人，所以公安局的同志才找她媳妇儿来认人。 虚惊一场，处理完公安局的事情，倪漫珍替白苏悬着的心落回实处。 但也从白苏跟公安的对话中，得知桂花被绑架过。 之前菊姨告诉她，桂花被欺负过，所以他儿子儿媳结婚领证后，才让那孩子跟着炎越姓秦了，算是她名下正式的孙女儿。 她不知道原来菊姨嘴里的欺负，竟是桂花被绑架过。 想到她素未谋面的孙女儿，遭受过这么大的罪，倪漫珍听了很气愤。 白苏处理完事情，她问起这事儿：“刚刚那人，是不是害过咱们家桂花？” “也不确定，但我觉得他有嫌疑，只能等公安局查清楚这件事情。” 跟自己的婆婆没什么好隐瞒的，白苏将他跟陆家的关系和矛盾大致说了一下：“我那个侄女儿被卖给林副厂长家逃走了，我一直以为她是受不了那个疯婆子和傻子丈夫的折磨，现在知道了她离开林副厂长家后，一直跟这个周鸿波在一起。” “周鸿波还说她这么做，是为了害桂花。” 白苏告诉倪漫珍：“妈，这样我不得不怀疑，桂花被绑架的事儿，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听完自己儿媳妇说起桂花被绑架的前后经过，倪漫珍都快气死了：“这些黑心肝的人，怎么就狠得下心，对我的乖孙女儿下手，那孩子这是遭了多大的罪。” “你们要是去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我想想都气死了。” “查，必须得查，害我孙女儿的坏人都得抓起来……” 倪漫珍为白苏的遭遇激愤不已时，秦炎越赶来了公安局。 婆媳俩聊着桂花的事儿一出公安局门口，恰好撞见要走进来的秦同志。 大冷的天，秦同志跑得挺急的，下意识要过来握住白苏的手。 被倪漫珍嫌弃的白一眼，秦炎越尴尬的将手缩回去：“没事吧？” “菊姨喊人来告诉赵铭，你来公安局了！” “没事，是之前咱们大队那个周鸿波，被人举报是特务，公安同志将他抓起来了。” 白苏解释：“公安同志找我，是让我来认人。” 刚跟自己婆婆解释完桂花被绑架的事儿，现在又要跟赶来的秦同志解释公安局这边的事情，白苏有点口干舌燥了。 “咱们回去慢慢说吧！” 白苏告诉秦炎越：“我总觉得，去年跟你一起上郑厂家吃饭，坐在自行车上看到的那人，是周鸿波。” 如果周鸿波去年就在暗中盯着他媳妇儿，那桂花的事情极有可能他参与过。 秦炎越觉得，这么危险的人物，得调查清楚。 “回头我让赵铭去查一下。” 秦炎越接下了两个女人买下的大包小包。 倪漫珍同志的战斗力，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她总这样，热衷于给喜欢的人买东西。 秦炎越之所以上班前，嘱咐白苏拿上放在抽屉里的钱票，就是知道倪漫珍同志旺盛的购买欲。 现在拎上沉甸甸的一堆东西，他猜给白苏留的三百多元钱票，应该被倪漫珍同志买买买造完了。 他哪能猜到，倪漫珍除了爱给人买东西，还特别疼自己的媳妇儿，除了中午去国营饭店吃的那一餐，逛街的时候压根没舍得让儿媳妇掏一分钱。 倪漫珍用的钱票，都是老秦同志给的。 这么一耽搁，也没时间去学校找桂花了。 不过白苏告诉倪漫珍，明天就是周末，桂花要回她姐夫姐姐那儿，倪漫珍逛一天累得不行，也就不再坚持非要绕道学校去看孙女儿。 “那好，明天我陪你去梨花那儿，我还给龙凤胎买了东西，从京城带来的几个手表，也得送给那几个孩子。” 倪漫珍惦记着给孙女儿，还有梨花的一对龙凤胎送东西，梨花也同样惦记着在她铺子里大展神威过的倪漫珍同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今儿贺岩下班回来得特别晚。 周长卿煮完晚饭，贺岩还没有回来。 “不等了，咱们先吃吧，给他留一点饭菜就成。” 周长卿忙拿碗筷给贺岩留好饭菜，几人围在桌前吃饭，梨花跟她婆婆念叨：“我妈这是在秦叔那儿不打算回来了吧？” “奶奶想在我铺子里定做衣服，将我妈拐去秦叔那儿后，人影子找不着了。” 贺岩妈夹了一筷子肉，憋着笑接话：“小别胜新婚，你没看到上次兰花来咱们这儿，跟长卿那个腻歪劲。” “你秦叔回京城那么久，一定跟你妈有很多话要说。” 无故被点名，周长卿有些囧。 不过，小别胜新婚是有道理的。 他为了给自己丈母娘撑腰，将自己弄成了什么脑膜炎，解气是解气，他跟兰花真是足足分开了半个月。 兰花上次来县城住两天，又回前进小学教书了。 周长卿觉得没有陆兰花同志在，真的很难熬，还好明天就到周末了，兰花应该会去镇上中学接梅花，跟上个星期一样来县城住两天。 现在赵清柔帮着大队长在管理药坊，图谋药坊的殷新民和许文彬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他秦叔回来后，洪主任灰溜溜滚回京城了，省城工作组那个周同志，也被韩老逮了个正着，回去省城有得受的。 尘埃落定，他也得回和平大队了。 周长卿决定等兰花接了小梅花来县城，再呆两天就回和平大队。 这事儿他想等白苏从秦叔那儿过来，跟她好好商量。 周长卿还在想他媳妇儿兰花，梨花就跟他和贺岩妈商量：“趁着明天周末，兰花和梅花要来县城，桂花也从学校回来了，我想喊秦叔和奶奶他们，都来咱们这儿吃个饭，热闹热闹，也让奶奶正式认个人。” “可以，你奶奶人挺好的，是该喊来见见桂花她们。” 贺岩妈提议：“她在咱们铺子里订的几套衣服，不要收钱了，你妈跟你秦叔扯了结婚证，看在她稀罕你妈，疼星马驰星辰的份上，你也该好好孝敬她。” 她铺子里的大主顾，竟是自己奶奶，这谁想得到？ 梨花也是这个意思，她忙点头：“妈，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喊奶奶来吃饭，顺便给她量个尺寸。” 第349章 该出手就出手 “奶奶在铺子里订的其它几套衣服，是给我妈做的，本来我妈跟秦叔结婚穿的衣服，也该咱们做儿女的孝敬，哪能让奶奶花钱做衣服。” 贺岩妈忙点头：“我看成，光做一套衣服不够，马上要过年了，天气这么冷，咱们多买些毛线，给你奶奶织件毛衣，再给你秦叔织一件。” 梨花的裁缝铺子生意越来越好了，经过刘芳芳的宣传，还有食品厂的人找上门做衣服。 柳婶子和梨花还要带孩子，现在是有他搭把手帮忙，等他回和平大队了，两人怕是要忙得脚不沾地。 还要照顾龙凤胎，这怎么忙得过来？ 周长卿主动揽活：“那毛线买好带回和平大队，让我媳妇儿和荷花抽空织吧！” 铺子里的确很忙，梨花还打算等贺岩回来，让他帮着问一下食品厂哪个家属想做学徒，弄到铺子里来帮忙。 的确也腾不出手来织毛衣了！ 梨花觉得周长卿将活汁揽过去，正好帮了她的忙：“那行，让兰花荷花帮着织，毛线让贺岩去弄，多买一些毛线，给咱家一人添一件毛衣。” 贺岩黑市那儿赚了不少钱，梨花对贺岩赚钱的本事有信心，觉得压在屋里那堆高中的资料和复习题，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赚了钱就是要让家人过好日子的。 婆婆提议给她秦叔和奶奶买毛线织毛衣，梨花自然想着也要给自己妈和婆婆弄一件。 她是疼几个妹妹的，现在手头宽裕，干脆给妹妹们也添一件毛衣。 这样一合计，最后干脆大出血多买点毛线，让家里人过冬都能添一件暖和的毛衣。 只是，这么多毛衣哪织得过来？ 梨花脑子一活，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跟周长卿商量：“会打毛线衣的人不少，你说咱们给钱让人帮着织，然后再将毛衣拿到铺子里卖怎么样？” “行啊！” 周长卿眼前一亮：“姐，你跟姐夫一块儿，脑子也越来越活了。” “连你也说这个主意行，我看成，等会儿贺岩回来，我再跟他商量一下……” 梨花拿了主意，总是要跟贺岩商量的。 找人织毛线衣，放在铺子里卖这个事儿，还有趁着周末妹妹们来县城，要秦叔和奶奶过来吃饭，正式认人的事儿，她都得跟贺岩说说。 贺岩不知怎么下班晚了很多，等梨花他们吃完饭，收拾完碗筷，他才穿着工作服跑回来了。 “我给你去热饭！” 梨花想等贺岩吃饭的时候，跟他说事情。 贺岩摆手：“不吃了不吃了，我有事情要办。” 梨花还想问什么事儿，贺岩喊周长卿：“长卿，来帮忙搬复习资料，我们这囤的货能卖个好价钱了。” 什么？ 囤积的那批教材和资料能出手了？ 这意味着什么？ 周长卿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激动的跟贺岩确认：“你是说要恢复高考了？” “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这件事情还是郑厂长告诉我的，据说今天县委那边，秦叔他们开了会的。” 贺岩冲进屋搬出一叠资料，挑挑拣拣：“咱们食品厂的职工，有亲戚在县委上班的，事情就传开了。” “我下班那会儿听说了，就趁着职工们下班的时候，跟他们聊我有个小姨子在县城上高中，还有妹夫妹妹在学习高中知识，杜长庚就假装帮着他的亲戚问我帮忙弄复习资料。” 听贺岩竹桶倒豆子将食品厂发生的事情说了，周长卿问他：“那现在资料要往哪儿搬，这些是弄去食品厂吗？” 贺岩神秘莫测的笑笑，然后告诉周长卿：“哪有那么快？物以稀为贵，当然是要那些想参加高考的人，先涌去国营书店和废品收购站找资料。” “废品收购站的资料被我们论斤全买下了，国营书店那边也买了一大半，想参加高考的人一定很多，那高中教材和资料很快要涨价。” “价钱涨起来，咱们手里囤积的资料和教材就能出手了。” 贺岩解释：“之前咱们将资料全往一处堆，还没有整理过，我让你帮忙搬动是喊你一起帮着整理资料。” 周长卿真是服了贺岩！ 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欢欣雀跃，就被贺岩的销售思路吸引了。 现在高考的消息刚传开，想参加高考的那些人，还不知道资料和教材难弄到手，贺岩和杜长庚囤积的这批资料要是马上出手，势必也卖不起价钱。 等国营书店的那点资料卖完了，高中教材和复习资料一定会涨价。 资料难求，贺岩这时候再出手囤积的这批高中教材和资料，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和利益。 整理资料什么的，周长卿很拿手。 他复习了这么久，很多高中的内容倒背如流，只用瞄一眼资料上面的内容，就能猜到是高几的资料和习题。 “我来帮你整理。” 看梨花热了饭菜端出来，他喊贺岩：“你先去吃饭。” “也行！” 跟自己的连襟没什么好客气的，贺岩一边站在旁边扒饭，一边看周长卿整理资料。 梨花代替贺岩，将周长卿选出来的资料，按他的吩咐分门别类摆放。 她趁着这个机会跟贺岩商量：“明天桂花放假，兰花和梅花应该要来县城，我想喊秦叔和奶奶来家里吃饭，让奶奶认认人。” “行，这个你拿主意。” 贺岩现在脑子里狂热的想着赚钱，一边吃饭一边还在琢磨，除了食品厂要参加高考的职工，他还得将业务扩展到长丰公社以及和平大队。 其实，随着高考消息的公布，对私营买卖也管得没那么严了。 不过为了免得节外生枝，贺岩想好主意了，到时候手里源源不断的资料抖出来，就说是跑车帮人带了有多的。 同时，还得防着别人也掺和这门生意。 应该抓紧时机该出手就出手，别回头有人截胡，将这堆资料砸在手里了。 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 第350章 狂热的赚钱爱好者 随着高考消息的正式公布，资料和高中教材只会供不应求，特别是对于那些想回城的知青而言，高考是他们最大的希望。 怎么着也得搏一搏，拼一拼吧！ 大部分的知青下乡后过得浑浑噩噩，不像他妹夫这么有远见，他们临时抱佛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弄到一套学习资料。 钱是肯定要赚的，他倒也不会赚黑心钱。 从他手头漏出的资料，就比国营书店价格贵一点就行，按黑市的行情来决定价格。 贺岩心里拿稳了主意，梨花帮着拣资料，一边跟他商量：“我想买一批毛线，普通的毛线和羊毛都想要。” 还在琢磨卖复习资料的贺岩，看着梨花。 “媳妇儿，你要那么多毛线做什么？” “做衣服啊，天气越来越冷，眼看着要过年了，毛衣肯定好卖。” 贺岩要说买那么多毛线织得过来吗？ 梨花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先一步开口：“找人帮忙织，你们食品厂的职工下班后，是不是很多有闲功夫的，让她们帮忙织毛衣，付手工费，织好后放在咱们店里卖。” “当然，为了节约成本，我觉得你去省城出车时，想办法进一批毛钱回来吧，可以让杜长庚他姐姐帮忙弄。” 听梨花讲她的赚钱思路，贺岩眼前一亮。 现在黑市一件毛衣的价格可不便宜。 的确，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很多人家买了毛线自己织毛衣，但是织好的成品毛衣，在黑市还是很有市场的，特别是那些手工好织出来的毛衣。 贺岩觉得他媳妇儿这个思路可行。 但他又觉得，将毛线发下去，找人帮忙织太费劲。 他想干一票大的。 “等手里的这批资料出手了，咱们手上的钱不少。” 贺岩当即决定：“我干脆下回去省城，托杜长庚他姐问问，她认识的服装厂子，有没有织毛衣的旧机子卖。” 这回换梨花眼前一亮了！ 她高兴得直点头：“好，就这么办，咱们买个织毛衣的机子。” 两人又商量出一个赚钱的法子，梨花兴奋得直往贺岩身上扑，贺岩干脆将她拦腰一抱，搂着她转了个圈。 看得一旁的周长卿眼皮子直跳。 他觉得，他也想他媳妇儿了…… 贺岩和杜长庚要上班，周长卿就揽下了整理资料的活计，弄了一天一夜，堆积如山的资料被他分明别类整理好了。 弄到半下午的时候，周长卿累得差点腰都直不起来。 恢复高考这件事情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并不影响他为此事振奋，他觉得他盼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得偿所愿。 只是在整理资料的过程中，这种兴奋劲儿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冷静下来，他觉得时间紧迫。 倒不是因为他自己，是为了自己媳妇儿和白苏，还有小姨子荷花紧迫。 兰花虽然一直跟着他在学习，写文章，还有周学民在大队拍电影时，兰花帮着改剧本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在学习上终归懈怠了。 荷花之前三天打渔两天散网，最近才突然开始努力，他估摸着从公布高考消息到正式考试，最多大年半的时间。 还有他丈母娘白苏，也是来了县城才开始跟着他学习。 大半年甚至更少的时间，要学完全部高中教材，太艰难了！ 要考上就得付出比别人更大的精力。 从他秦叔的母亲来了县城，这两天白苏没有回来过，作为白苏的女婿，周长卿觉得再不督促他妈学习，他妈会考不上大学的，更别提去京城了。 他觉得有必要跟白苏谈谈。 替贺岩整理完资料，周长卿找到了县委大院。 “长卿，你怎么来了？” 白苏看到自己女婿很意外。 当着倪漫珍和菊姨的面，周长卿有些话不好说。 他摸了摸鼻子：“我那边忙完了，姐让我来问问，要不要喊你一起去接桂花？” 桂花对县城很熟悉了，并且自从她出事后，都是钱弘毅陪着她上下学。 一会儿放学，钱弘毅肯定要将人送去梨花那儿。 了解自己女婿，白苏知道他有话说：“妈，我跟长卿一起去学校接人，一会儿你和菊姨收拾一下，过贺岩梨花那儿吃饭。” 倪漫珍也想跟白苏一起去接人，可她是个讲究的人，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自己。 只得作罢了！ 周长卿跟她和菊姨打完招呼，就骑了他秦叔的自行车载上白苏，往县城中学的方向赶。 白苏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长卿，你有事儿跟我说？” “妈，要恢复高考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白苏当然知道，昨晚从秦同志那儿得到消息，她半宿睡不着。 这正好便宜了秦同志。 美其名曰，累了睡得更香，差点没将她折腾得腰断了。 今天一早起来到现在，她还酸腰背疼得厉害。 周长卿一直那么努力在学习高中知识，白苏也想跟他分享这个喜悦，但秦同志恨不得时时将她圈在县委大院，哄着她说这事儿告诉郑同和了，贺岩肯定知道。 贺岩知道，那周长卿就知道了。 “嗯，知道，听你秦叔说了。” 白苏替周长卿高兴：“长卿，你努力学习了这么久，我相信这次高考，你一定能取得好成绩，被京城最好的大学录取。” “我估摸着从公布消息到考试，最多大半年的时间，到时候咱们就能去京城，跟你姑姑姑父汇合了。” “妈，你也知道公布消息到考试，只有大半年的时间啊？” 周长卿趁机接话：“我看你得将心思收一收，抓紧时间学习，京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肯定是全国最高的。” “我看我秦叔那个黏乎劲儿，有点影响你学习。” 秦同志跟她正是柔情蜜意的时候，这话要被秦同志听到了，得打人的。 被女婿反过来操心学业，白苏差点笑出声。 周长卿实话实说，还说要抓紧机会帮白苏补课。 她女婿哪儿知道，她其实是换过芯子的人，她那个年代高考竞争压力更大，经受过魔鬼训练，参加那个运动后恢复后的第一届高考，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第351章 她是开了挂的存在 周长卿每回跟钱弘毅讨论习题，白苏在一旁看着，觉得不难，都能解题。 她其实是一个开了挂的存在，但这个不能跟她女婿说。 知道周长卿是为了她好，白苏虚心道：“这次在县城住两天，咱们回和平大队去，除了去药坊那儿上班，其它时间我都好好学习，有不懂的就问你。” 周长卿是一定要带自己媳妇儿还有丈母娘去京城的，谁也不能落下。 白苏说会好好学习，他就放心了。 两人聊到县城中学门口，在门口等一会儿，迎来了放学潮。 看到钱弘毅和桂花并排在校内走出来，白苏朝着桂花招招手。 “妈！” 桂花欢快的扑过来：“你怎么来接我了？” 钱弘毅也跟桂花过来，跟白苏和周长卿打了招呼。 白苏冲钱弘毅点点头，拉着桂花：“妈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见到了她会喜欢上的。” “谁啊？” 桂花很好奇，白苏笑而不语：“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白苏来接人，钱弘毅因为不能送桂花回去而遗憾。 但是，周长卿是骑着自行车来的，后座上只能载一个人。 那他就有机会了啊！ 钱弘毅推着自行车：“婶子，我和你们一起，送桂花回去吧！” 白苏还准备母女两个走着回去，钱弘毅愿意送一程，挺合适的。 “好啊！” 她邀请钱弘毅：“送完桂花，你干脆一起去我们那儿吃个饭再回家。” 钱弘毅求之不得，跨上自行车踮起脚尖：“桂花，上来上来……” 白苏到学校接人的时候，倪漫珍收拾好已经菊姨一起到了梨花的裁缝铺子。 梨花帮倪漫珍同志量了尺寸：“奶奶，这身衣服过几天做好了，我先做你的。” “好啊！” 倪漫珍往外掏钱：“那我先付点定金。” 梨花马上抓住倪漫珍的手，阻止她往外掏钱：“不用付定金，衣服是我孝敬您的，在我铺子里做衣服您如果还掏钱，那就太见外了。” 倪漫珍要说帮白苏做的衣服得算钱，听到梨花说见外，不好往外掏钱了。 她让将菊姨将拎的包裹放桌上，打开袋子取出一个盒子，递给梨花：“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奶奶送你的见面礼。” “那天来得匆忙，只拿了给星驰和星辰的东西，今天将给我大孙女的见面礼补上。” 倪漫珍催促梨花打开看看，梨花觉得这好像是一个装手表的盒子。 将盒子打开，果然里面是一块手表。 梨花还认出了，是梅花牌的手表。 这个手表老贵了，刘芳芳出嫁的时候，杜长庚家下的聘礼里，就有梅花手表，听说要三百来元钱一只表。 梨花吓得赶紧将手表塞回倪漫珍手里：“奶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你这是跟我见外不是？” 倪漫珍执意要将手表送她，菊姨也在一旁劝她：“梨花，这是你奶奶的一片心意。” “可是，这个太贵重了，奶奶。” 梨花执意不肯收倪漫珍这么贵重的东西，倪漫珍同志生气了：“东西讲究的是心意，不是价值，你给我做衣裳孝敬我，你做孙女的心意我收到了，我也不跟你客气。” “那我送你手表，这是我作为奶奶的心意，你不收，就是没将我的心意当一回事。” 被这么一说，梨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恰好，白苏周长卿带着桂花和钱弘毅走进铺子里，梨花求助的看向她。 “这是怎么了？” 梨花一脸为难：“妈，奶奶要送我手表，还是梅花牌的，我记得这个手表老贵了。” 白苏见识过倪漫珍同志的豪气了，梨花不肯要她的礼物，倪漫珍还一脸委屈看着白苏。 她算是知道了，秦同志那么冷硬一个人，动不动给她弄个委屈的表情，是从哪儿学的了。 白苏无奈：“拿着吧，以后好好孝敬你奶奶。” 梨花这才忐忑不安收了。 一路上从白苏这儿得知，她秦叔的母亲来县城了。 桂花这会儿站在白苏身后，好奇的探头打量倪漫珍。 倪漫珍朝她看过来，桂花马上乖巧的喊一声：“奶奶！” “你是桂花吧？过来过来。” 本以为梨花就长得够好了，桂花这孩子更像她儿媳妇，倪漫珍看着就眼睛发亮。 桂花走过来冲着她笑，她拉着桂花瞧了又瞧，眉开眼笑。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 倪漫珍又掏出一个盒子，塞到桂花手里：“这是奶奶送你的礼物。” 知道她姐拿了梅花手表，桂花没想到自己也有。 一块梅花手表在她来说是天价了。 桂花惊得合不拢嘴，求助的看向白苏。 倪漫珍忙道：“奶奶送的东西，是一片心意，不许不要。” 孙女婿也是准备了礼物的，倪漫珍给周长卿和贺岩一人送了一支钢笔，这个钢笔可不是昨天逛供销社买的那种便宜钢笔，是倪漫珍出发前在京城友谊商品买的。 是外国来的牌子货，看着就金光闪闪的，拿在手里沉甸甸。 周长卿揭开一看，就知道钢笔价值不菲，至少值半只梅花手表的价钱。 知道倪漫珍出手阔绰，他大方的收下了，这将倪漫珍高兴得眉开眼笑。 昨天在供销社买的吃食和学习用品，倪漫珍也拿来分了桂花一份。 她瞅着钱弘毅：“儿媳妇，这个孩子是？” “是桂花的同学，一直在学校照顾桂花，桂花遭罪那次，多亏了他。” 白苏跟倪漫珍解释的时候，钱弘毅跟着桂花喊了一声奶奶。 倪漫珍忙将吃食和学习用品，也拿出来分钱弘毅一份。 钱弘毅只礼貌的客气一下，接受了。 因为桂花的奶奶分礼物，也算他一份，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将他和长卿哥是一样看的。 自动认知了倪漫珍将他和周长卿贺岩一样看待，钱弘毅嘴甜讨巧得很，一直跟在她后边奶奶长奶奶短，将倪漫珍同志逗得眉开眼笑。 周长卿则跟白苏一起，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晚饭。 秦炎越和赵铭从县委下班后，来了白苏他们这儿，贺岩也下班回来了，兰花这回却没有带着梅花来县城。 周长卿端了饭菜出来，没看到自己媳妇儿一脸失落。 第352章 秦同志太凶猛了 贺岩下班回来，正抱着咿咿呀呀的龙凤胎在哄，将周长卿落寞的神情全看在眼里。 高考的消息经过一天发酵，已经散播得人尽皆知了。 有些动作快的，昨天就已经跑去国营书店抢高中教材和复习资料了。 国营书店的教材资料被一抢而空，进货还要好几天，食品厂就有人找贺岩让运输队帮着带东西，贺岩要杜长庚和李向阳帮忙登记下来，一天就预订了好几十份。 县委这边开会了，想来长丰公社这会儿也得到了动静。 消息传开，长丰公社以及和平大队的知青，都得找教材和资料了，贺岩觉得周长卿这时候回去合适。 “兰花她们怕是有事在大队耽搁了，要不你就是明天回和平大队。” 白苏忙接话：“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上次我回大队，答应过大队长帮着管管药坊。” 等不到兰花和梅花，丰盛的饭菜端上桌，一桌子围着美食开动了。 从报纸上看过白苏办药坊的事迹，倪漫珍对自己媳妇儿办的药坊，一直很好奇。 白苏要回大队，她忙表态：“小苏，我跟你去和平大队住几天。” 秦同志本来看着自己媳妇儿眼里全是笑意，听到白苏要回和平大队，脸色马上僵住了。 他媳妇儿去哪儿，他该跟着跑的。 只是刚从京城回来，积压了一堆工作要处理，暂时抽不出时间跟她去和平大队住几天。 从周长卿这儿，他已经得知白苏为了跟他去京城，已经决定要参加高考。 其实她考不考，秦炎越觉得不重要。 但是作为一个疼媳妇儿的男人，怎么会不支持她的梦想？ “也好！” 他无奈之下妥协了：“等我手上的工作忙完，来和平大队陪你和妈。” 秦同志觉得从京城回来后的生活，像掉进了蜜罐里。 甜蜜了几天又要分开，他十分舍不得。 然后就发了狠劲儿，将接下来几天媳妇儿欠他的，一晚补上了。 白苏只觉得秦同志真的太凶猛了，好在她是生过几个女儿的身体，换个小姑娘，一定没办法承受秦同志这个劲头。 第二天她和倪漫珍同志，还有周长卿一起坐上回和平大队的车，阵阵腰酸背疼。 车子往长丰公社的方向开，白苏累得直打瞌睡。 倪漫珍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心疼，想到昨晚的动静，她老脸一红，觉得自己儿子太猛浪了。 白苏头歪过来，她就贴心的将肩膀靠过去，让儿媳妇枕在她肩头睡觉。 周长卿转过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很触动，觉得倪漫珍这个婆婆，是在真心实意对待自己妈。 以前他和贺岩还担心，秦叔的家人不能接受他妈。 看到这温馨的一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倪漫珍还怕吵醒了白苏，朝着前排的周长卿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等到了和平大队，白苏从睡梦中醒来，才意识到自己枕着婆婆的肩膀睡了一路。 她忙直起身子：“妈，你怎么不推我？将你的胳膊枕疼了吧？” “怎么会疼？” 在看窗外景色的倪漫珍，笑吟吟转过头：“要不，你再睡会儿。” “不了，快到大队了！” 白苏将手搭在她肩膀上，让倪漫珍转过身去：“妈，我帮你捏捏肩。” “好啊！” 倪漫珍很怕痒，但白苏捏得她很舒服，所以她舒服地微眯着眼，任由儿媳妇在她肩上按揉穴位。 捏了几下，赵铭已经将车子停在贺家宅子门口。 倪漫珍以为乡下地方破破烂烂的，结果赵铭的车子停在了一处古朴的青砖宅子前。 白苏推开屋门，倪漫珍看院子里收拾得很利索，还跟她们在京城住的宅子一样，庭院内种了花草。 她赞不绝口：“这处宅子真好看！” 白苏将婆婆倪漫珍的东西搁进客房，进去灶房烧水给她沏茶，外边传来了欢快的喊声。 “妈，妈！” 小梅花跑进院子里，看到坐在院子竹椅上晒太阳的倪漫珍，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是谁啊？” “我是你秦叔的妈妈。” 从外面闯进来的小姑娘，像一只欢快的小鹿，长着一对灵动的大眼睛，将倪漫珍稀罕得不行。 听到她自我介绍，说是他秦叔的妈，小梅花惊讶的张大嘴。 “啊！” 是秦叔的妈妈吗？ 那她得收敛一点。 小梅花羞涩地开口：“那我喊你奶奶成吗？” “乖孩子！” 周长卿路过白苏娘家那屋，已经下车回去找他媳妇兰花了。 赵铭将白苏她们送到后，尿急进了茅房。 等洗干净手出来，见小梅花趴在石桌上，看着一桌子的吃食两眼放光。 老太太还捻起一块雪枣，往她嘴里塞。 小梅花手里抓着一块桔饼，嘴里还叼着半根雪枣，样子别提有多滑稽。 “噗！” 赵铭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怎么还没走？” 倪漫珍听到动静，嫌弃地瞥赵铭一眼。 赵铭被她的眼神弄得有点受伤，来的路上，老太太还客气的谢他，这会儿有孙女了，将他嫌弃成这样。 赵铭觉得心梗：“白姐去泡茶了，我喝碗茶走。” 烧好水，白苏拎着茶壶出来，瞧见小梅花已经跟老太太打成一片，看起来像真正的祖孙两个。 白苏给赵铭还有倪漫珍沏完茶，问梅花：“你二姐人呢？” “哦，二姐在大队图书室学习呢，昨天邮递员寄来的报纸，上面有恢复高考的消息，二姐昨天从镇上将我接回家，就没去县城了，说要好好学习准备高考。” 梅花告诉白苏：“我今天去找孔姨和林叔，听见有好几个知青问我三姐，能不能让我大姐夫从县城给他们弄学习资料。” 白苏还以为，县城那边的消息，没这么快传到和平大队。 兰花却收到了省城寄来的报纸。 这不是正中下怀嘛！ 白苏应下：“能的，这事儿让他们去找你二姐夫问问，这次他从县城带了一些资料和教材回来。” “好吧！” 被倪漫珍拿来的一大堆美食投喂，小梅花忘乎所以。 吃着吃着，想到恢复高考了，她孔姨和林叔是不是要回城？ 小梅花咬着一块桔饼，突然有些伤感。 “妈，我林叔和孔姨是不是也得回城了？” 第353章 新时代变革即将到来 “嗯！是快了。” 白苏交代她：“一会儿你去药坊，喊你孔姨林叔来家里吃饭。” “奶奶，那我先去药坊一趟。” 小梅花抓了一把冰糖塞兜里，又将裤兜也塞满了。 跑几步又回过头来：“奶奶，好吃的你帮我收着，别被赵叔吃光了。” 赵铭：“……” 再次无辜躺枪，赵铭很郁闷。 他连块桔饼也没吃过小梅花的，只在一旁干坐着喝茶。 触上他幽怨的眼神，倪漫珍被逗得笑个不停。 白苏摇头：“妈，她就是这么个欢脱的性子……” 在白苏和周长卿的鼓励下，兰花一边在前进小学当老师，一边持续往县城报社投稿，从她报道过白苏办药坊的事迹，后来又参与了电影剧本的改编，她在省城报纸有了自己的专栏。 可以说，如今的陆兰花，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 经常投稿，兰花也养成了看报纸的习惯，因为写作这件事情除了本身的天赋，与生俱来的感性，还得从学习中积累。 只有不断学习别人的长处，才能够持续进步。 正是因为她爱看报纸，在省城报纸给她寄的一篇报道上，看到了上面报道京城一个会议，提到了恢复高考一事。 仅仅只言片语，已经让兰花热血沸腾。 跟赵清柔和妹妹荷花分享了报纸上的文章后，恢复高考的消息以燎原之势在药坊传开，在和平大队传开。 恢复高考将是一个信号，新时代变革即将到来的信号！ 大浪淘沙，在这场变革中蕴藏着无数的机会，令在药坊工作的知青们热血沸腾，一个一个开始摩拳擦掌，想抓住这个机会回城。 当然，他们也很后悔，极致的后悔。 后悔没有跟赵清柔一样有远见，像她那样一直在自学高中知识。 知青们到底是从大城市来的，脑子比社员活，急于抓住高考回城的机会，有些人昨天已经跟药坊请假，去镇上县城买学习资料了。 但显然，县城得到的消息比他们快一步，国营书店的高中教材和资料已经售空。 书店那边的售货员说，他们领导已经去进货了，要等一个星期后才有教材和资料，并且不接受预订。 现在不管是县城工厂的年轻人，还是下乡来的知青，都想弄到教材和复习资料。 僧多肉少啊！ 书店还不能给个准信。 怎么能抢到一个星期以后的资料呢？ 在县城没有买到高中教材和复习资料，一早上工就有人来问荷花和赵清柔，手上有没有多余的复习资料，答案自然是没有。 “笑笑，我记得你不爱看书，你把手上的课本卖我，我出两倍价钱。” “烦不烦啊？” 苏笑笑拣着药凶人：“不卖，你给我五倍十倍也不卖，我也要考大学。” “你昨天找大队请假开介绍信去过县城，空手回来了，那就是县城这会儿也没高中教材和资料卖呗。” “将我手上的教材卖你，你当我傻啊！” 被苏笑笑拒绝了，徐知青又看向荷花：“陆荷花同志，你考虑得怎么样？” “不卖！” 荷花坚定的拒绝。 从她二姐那儿得知即将恢复高考的消息，她一身都燃烧着希望，只要努力一点考上大学，那她就能去京城找尹凡哥了。 胜利在望！ 荷花激动得无法平复心情。 徐知青还要烦她，荷花笑着问：“徐知青，你是借口上茅房溜出来的吧？回头我跟清柔姐和李叔告状，说你偷奸耍滑哦！” “别，我就是问问你们有没有多余的复习资料。” 买不到高中教材和复习资料，徐知青很慌啊！ 他退而求其次，想问问荷花和苏笑笑能不能借资料给他抄一份，跑来找她三姐的陆梅花站在药房门口，笑出了声儿。 “徐知青，我知道哪儿有多余的复习资料。” 徐知青扭过头来，一脸不信的样子。 梅花嘴里含着冰糖瞪他一眼，含混不清开口：“我二姐夫刚从县城回来，你找他想想办法呗！” 周长卿跟赵清柔一样，一直在学习高中知识。 他又是从县城回来的，显然能早一步得到消息。 那他是不是在县城买到教材和资料了？ 徐知青觉得找周长卿，还真有可能达成所愿，这下他不缠着荷花和苏笑笑了。 “小梅花，等我弄到高中教材和复习资料，我请你吃糖。” 徐知青决定趁着中午下工，就去找周长卿，想着千万不能让别人抢先一步。 他一走，小梅花俏皮地将手伸进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谁要他给的糖？我实现了吃糖自由。” “三姐，我请你和笑笑姐吃糖。” 吃糖自由还是白苏笑话小梅花说出来的。 小梅花大方将一捧糖搁进荷花手心里，给还在拣药的苏笑笑也喂了两颗冰糖。 荷花知道妹妹最护食了，到了她兜里的东西，别想抠出来。 头一次被梅花塞了一捧糖，还是她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荷花表示很惊讶：“你哪来这么多糖？” “奶奶给的啊！” 梅花像小麻雀般叽叽喳喳：“就是秦叔他妈，她跟着咱妈回来了，给我买了好多吃的，有冰糖、大白兔奶糖、甜桔饼和雪枣，雪枣还有芝麻味和糖霜两种，还有清凉糕什么的，一大堆好吃的。” “奶奶人特别好，一看我就喜欢上了，一直拉着我的手喊我小梅花，还喂东西我吃。” 遭受过陆老婆子那种奶奶虐待，对她们又打又骂。 两相对比！ 倪漫珍这种就是神仙奶奶。 小梅花觉得她特别和蔼可亲，很喜欢这个奶奶。 “对了，奶奶还有礼物送你，说一会儿你下班了回去给。” 梅花将袖子往上拉，露出自己的一截手腕：“三姐你看，就是这个！” 不等荷花凑上前，苏笑笑见她戴的手表眼熟，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眼前拖，仔细打量她的手表，然后惊得合不拢嘴。 荷花一头雾水，拿手在苏笑笑眼前晃：“笑笑，怎么了？” “这块手表是梅花牌的，还是很贵的那一款，这块表得三四百元钱呢！” 苏笑笑惊得瞠目结舌。 她问梅花：“小梅花，这真是你奶奶送你的？还说要给你三姐也送一块？” 第354章 狂蜂浪蝶盯上了他媳妇儿 梅花一脸懵！ 她光顾着吃好吃的呢，哪知道手表这么贵啊！ 早知道，她就不戴着出门了。 现在被苏笑笑拽着手问，她呆呆的点头：“是啊，奶奶说一人一块手表，大姐四姐的已经给了，每个孙女儿都有，二姐三姐也有呢！” 一块梅花手表已经可望不可即了，还一人送一块。 苏笑笑觉得梅花嘴里的奶奶，豪得没人性，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 这样的奶奶，哪能不让人羡慕啊？ 不止苏笑笑和荷花被倪漫珍同志出手阔绰震住了，还有一个人也被震住了，那就是来药坊视察的戚支书，这会儿他站在窗外，苏笑笑跟荷花姐妹说的什么，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没想过，秦书记对白苏不止战友妹妹的关系那么简单。 但在他眼里，白苏是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是五个女儿的妈，这样的女人在乡下不好二嫁，别说嫁给秦书记这样出色的男人了。 秦书记还是从京城来的，家世背景极为不简单。 所以在他看来，秦炎越不停地往和平大队跑，也仅仅跟白苏之间是有些暧昧，绝不会娶她的。 因此当之前的公社书记殷新民告诉他，秦书记回京城了，他才敢对药坊下手。 结果就是，殷新民公社书记的位置没了，安插过来的许文彬也滚出了和平药坊，还要赔偿药坊好大一笔损失。 现在新的公社书记上任，他的地位岌岌可危。 戚支书这才不停的跑来药坊视察，想让社员和知青们知道，和平大队还是他这个支书做主，而不是大队长李志强。 之前在县城医院，秦炎越的秘书赵铭出现在周长卿病房，他就感到大事不妙了。 这会儿偷听到了梅花跟她三姐和苏笑笑说的什么，戚支书感觉溺在水里抓的唯一一根稻草没了。 跟他想的不一样，秦书记不仅仅跟白苏暧昧，还真心实意想娶她。 之前回京城，竟是去接家人了？ 家长都来了，那白苏和秦书记的婚事是不是要提上日程了？ 那位京城来的老太太一出手，就是送孙女儿一人一块梅花手表。 他就是不吃不喝，攒几年的钱，也买不起一块梅花手表啊！ 老太太送了如此厚礼，证明对自己的儿媳妇相当满意，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戚支书感觉大难临头，完蛋了！ 原本他来药坊，是要整治一下这两天知青争着抢着请假去县城的歪风邪气，让他们知道想要参加高考回城，得经过大队部点头同意。 得知秦书记的母亲跟着白苏回来，戚支书这下什么心情也没了。 “戚支书，你在这儿干什么？” 李志强跟孔教授从药田过来，看到戚支书站在药房门口，在他背后喊了一声。 戚支书被吓了一跳：“没，没什么！” “那个，志强啊，我有事回家一趟，药坊这儿你好好努力管着，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 梅花从药房出来，就看到戚支书走远的背影。 她抿着嘴憋笑，朝孔教授眨眨眼：“孔姨，这样行了吗？” “行了行了，这下他包管不会来咱们药坊晃了。” 孔教授呸一声：“像只苍蝇似的，成天围着咱们药坊和药田晃，对你李叔指手画脚，太拿自己当根葱了。” 是上边让李志强管的药坊，结果戚支书最近爱插一手，让李志强管理药坊的工作很难开展。 李志强是个实在人，毕竟人家是大队支书，李志强也不好因为这点事情跑去公社告状。 梅花来喊孔教授林教授下工后上家里吃饭，孔教授灵动一机，在小梅花耳边嘀咕了几句。 看戚支书垂头丧气离开，李志强就知道孔教授的法子奏效了。 他一脸感激看着孔教授：“还是你有办法。” “怕什么，他这人看不清形势，老想压你一头。” 孔教授冷哼一声：“等着瞧吧，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是殷新民的亲戚，新上任的公社书记腾出手来，头一把火就得烧到他身上。”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孔教授揉了揉梅花的脑袋：“好孩子，干很好。” “我也不是只为了帮李叔，还想替我妈出气呢！” 小梅花气鼓鼓道：“哼，看他还敢欺负我妈，让他后悔去……” 话糙理不糙！ 可不就是悔得肠子要青了？ 殷新民糊涂，姓戚的脑子也不好使，一心想打小算盘。 这下失算了吧！ 妹子一家吃肉，他家向阳跟在贺岩后边喝口汤就成了，总归跟她妹子一家交好，不会吃亏。 这不，马上要高考了！ 周长卿可是一直在学习高中知识，还帮着大队社员们扫盲，贺岩就已经够有出息了，李志强觉得他妹子挑中的二女婿，这次高考肯定能一鸣惊人。 有周长卿带动，指不定他们大队还能出几个大学生，到时候走出去，十里八乡他脸上有光不是。 要是他们家向阳也能考个大学就好了！ 算了，李向阳不是读书那块料，跟着贺岩混就行了。 大队长李志强打消了让儿子参加高考的念头，同时戚支书的境遇提醒了他，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去踩社员和知青，接下来更是得做好知青们参加高考，以及返城的服务工作。 做完这个决定，李志强觉得他该去找周长卿商量商量。 兰花上星期从县城的离开的时候，跟周长卿约了，会接了小梅花一起去县城。 然而，昨天周长卿望眼欲穿，兰花没带着小梅花出现。 周长卿就担心她在和平大队遇到事了。 毕竟他媳妇儿陆兰花太优秀了，长得清雅好看不说，还特别有内秀，已经是省城报社的专栏作家。 这样优秀的陆兰花同志，很招惹人，毕竟大队还有孙明远那种狂蜂浪蝶在。 随着兰花登报的次数变多，还有参与了剧本改编，孙明远后悔得要死，哪怕兰花已经跟他结婚，他也没有消停过。 有几次他去前进小学接兰花回来，看到孙明远在大队打转，远远瞧着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的兰花。 第355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之前是他和他妈都在大队，孙明远不敢造次。 想到自己和丈母娘离开那么久去了县城，周长卿很害怕兰花遇到什么事儿，赵铭将车子开到了和平大队，周长卿让他在白苏娘家屋旁停下，下了车直奔大队分给他和兰花的小窝。 门挂着锁，兰花不知道去哪儿了。 周长卿还想找人问问，挑着一担肥往药坊方向走的李仲伯看见他招呼上了。 “周知青，你回来了？” 李向阳爷爷搁下担子，关心的问：“你身子好了没？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李爷爷，多谢关心。” 李仲伯是一个对种庄稼有着狂热热情的人，队上分他去种药田，李仲伯一腔热情就都投进了药田里。 药坊那边的肥料不够了，他就挑自家的粪去肥田。 跟白苏一家关系好，李仲伯还想跟周长卿多聊几句，想到自己挑的粪太臭了，他又将担子挑上。 “我先去肥田了，周知青，回头上我家玩。” “好的，李爷爷。” 周长卿要拿钥匙开门，顺嘴提一句：“对了，李爷爷，你瞧见兰花没？” “瞧见了啊，我之前挑肥的时候，看见她去图书室了。” 昨天有人说要恢复高考了，这两天知青们不肯下地干活，全往大队图书室钻。 李向阳爷爷还在嘀咕他们得了失心疯，周长卿门也不开了，拔腿往图书室跑。 从报纸上看到恢复高考的消息，兰花就觉得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她因为又当老师又写稿，之前还参与了电影改编，相比周长卿，她的功课落下了许多。 意识到离高考越来越近，兰花感觉要熟悉完整个高中教材，时间很紧迫。 所以临时决定接了妹妹梅花后，这回不上县城了，留在大队好好备考。 以前她就爱在大队图书室写稿，晚上才开扫盲班，大队图书室白天很清净，因为周长卿是图书室的管理员，她手上有图书室的钥匙。 只是不巧，跟李向阳爷爷说的一样，知青们得知高考的消息后，没心干大队的活了，跟兰花一样也开始紧张的备考。 兰花在大队图书室学习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知青进来了。 她也没留意来的是谁，埋头沉浸在题海里，苦苦思索着笔下的一道题，解不出来兰花急得抓头挠耳，恨不得周长卿就在身边，因为什么难解的题到了他手里，都能很容易解出来。 被一道数学题难住了，兰花正打算捡起书去药田找林教授孔教授讲题，旁边有人轻咳了一声。 “怎么，题解不出来啊？来，我帮你看看。” 兰花觉得声音听着有点熟，一仰头，看到是孙明远，马上黑脸了。 “滚吧！” 兰花不待见她，孙明远厚着脸皮告诉她：“陆兰花，我跟周燕离婚了。” 兰花压根不想搭理他，觉得这人恶心得不行。 冷睨他一眼，兰花面无表情：“关我什么事，一边去。” 不是喊他滚，就是吼他一边去，这会儿大队图书室的知青们都往这边看，孙明远觉得挺丢面子的。 但他知道，如今的陆兰花，已经是他高攀不起的存在。 人家现在不仅是前进小学的老师，还是省城报纸的专栏记者，并且参与过电影的改编工作。 “我就是觉得自己以前眼瞎，跟你赔个不是。”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个人真是彻底在兰花心里起不了一丝波澜了！ 兰花抱着书要走人，孙明远拦住她。 “别啊，至于嘛，跟我说句话也不愿意。” 孙明远拦着她：“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问问你这儿有没有多余的教材和资料，能不能借我看看？要不买也行，我出二倍的价钱。” 兰花打算绕开他，走出图书室。 这时候一道冷哼声，从孙明远背后传来：“你出十倍的价钱，我可以考虑一下。” 孙明远一扭头，被周长卿眼睛里迸出的狠光吓了一跳。 他当然不会脑残到，以为陆兰花还会对他回心转意。 他本来找陆兰花，也是因为上县城国营书店买不到高中教材和资料，知道陆兰花周长卿一直在学习高中知识，想从她这儿想办法。 现在弄到一整套高中教材和资料的愿望，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 他完全顾不上周长卿眼里的威胁，眼前一亮：“你手上真有多的高中教材和资料？” 周长卿从县城回来了，让兰花惊喜不已。 “你怎么回来了？” 兰花绕开孙明远迎上去，拉扯了一下周长卿：“走吧，咱们别理他。” “你病好了，妈回来了吗？” 周长卿握住兰花的手，有当着孙明远面宣誓主权的意思。 他将急着问高中教材和资料的孙明远丢一边，看着兰花笑：“你不来县城找我，我只能回来找你，妈也回来了，还有秦叔他妈也来住几天。” “奶奶还给你带了礼物，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周长卿一直觉得兰花嫁给她，有点委屈了，承诺等回到京城，会赚钱给她买梅花手表，买齐三转一响。 他的兰花，县城专栏作家，不能比刘芳芳收的彩礼还少吧？ 这些，以后他都是要补上的。 听到秦叔他妈来了和平大队，兰花惊得嘴张老大，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到了。 看来，他秦叔从京城回来了。 周长卿还直接喊奶奶，这个奶奶应该喜欢自己妈的吧？ 兰花挺为白苏高兴的。 周长卿说奶奶给她带的礼物，是一直想要的东西，兰花试探着问：“手表？” “是，手表。” 周长卿握着自己媳妇的手，悄声凑近她耳边：“还是梅花牌的，奶奶还给我这个孙女婿，送一支老贵的钢笔。” 看着周长卿跟陆兰花腻歪，孙明远心里挺不是滋味。 特别是看到兰花脸上的笑颜，他就觉得心里挺酸的。 以前他咋没发现陆兰花的好处呢？ 真是白白便宜了周长卿！ 得知秦炎越的妈都来和平大队了，孙明远觉得白苏和秦书记的事儿肯定能成，那陆兰花以后有秦书记那样的后爹，不得了了。 第356章 凌空一支利箭插在胸口 孙明远觉得他快酸死了！ 看他们夫妻俩在图书室就拉拉扯扯的，当着他的面耍流氓，孙明远还等着问高中教材和资料的事儿呢，忍不住在边上咳了一声。 “周知青，你手上真有多的高中教材和资料？” 兰花见孙明远还盯着她和周长聊，拉着他要走，想去自己妈那儿。 孙明远讨厌归讨厌吧，周长卿还记得贺岩交代的任务。 “有啊！” 他接话：“正好在县城听到要恢复高考的消息，我在国营书店买了几套有多的，卖给别人按国营书店的价钱，你要的话，就出十倍价钱。” 这不是故意为难他吗？ 孙明远知道周长卿这是在报复他以前欺负过兰花，故意为难他。 他还想着，那就找个知青帮他从周长聊手里买。 在图书室复习的知青，听到周长卿手里有教材和资料，还按国营书店的价钱卖给他们，马上高兴傻了。 “周知青，你真按国营书店的价钱卖我们？” “你手上有没有高二的教材。” “我想要高三的复习资料。” “可以，我记一下，回头你们来拿。” 周长卿接了兰花递过来的纸笔，将谁要什么资料和教材记上了。 记完后补充一句：“从我手里买的资料，只能自己用，不能倒卖。” 他说这话时，还瞥了孙明远一眼。 路被堵死了，孙明远简直窝火。 周长卿这是要彻底断了他考大学的路啊，他手上如今只有一本从林丽娟那儿骗来的高一教材。 听说周长卿手上只有三套书，想到家里最近给他寄了一笔钱，手头还算宽裕。 孙明远一咬牙：“十倍就十倍，我买了。” “行啊！” 周长卿笑得意味深长：“等我回头问问药坊那边的人，要不要我手上的高中教材和资料，有剩下的我再卖你。” 意识到被耍了，孙明远气得直翻白眼。 药坊那些上班的知青，昨天跟他一起去县城扑了个空，等他们知道周长卿手上有高中教材和资料，能轮得到他？ 孙明远气疯了：“你，你……” 跟在他手上订了书和资料的知青，商量好晚上来大队图书室一手交钱，一手交书，周长卿牵着兰花离开了，完全不管周长卿，已经快气死的样子。 兰花是个聪明的，想了想不对劲。 等出了大队图书室，他问周长卿：“咱们将多出的书和资料卖给知青，他们转卖给孙明远怎么办？” “那就拉入黑名单！” 周长卿告诉兰花：“我还托了贺岩帮着从省城那边带复习资料，还弄了一套县一中的习题，谁要将从我手里买的资料转卖给别人，接下来我手上的教材和资料都没他的份。” 还想从周长卿身上买了书和资料，高价转卖给孙明远的知青，马上歇了心思。 孙明远本来就气得心口疼，这下更是好像凌空射来一支利箭，让他本就疼痛的伤口雪上加霜。 气死他了！ 周长卿这是耍阴谋诡计，要彻底断了他高考的路…… 要去见倪漫珍同志，兰花回去想收拾打扮一下，就被周长卿搂着不撒手。 两个人温存了好一会儿，周长卿都想白天耍流氓了。 听到有敲门的动静，兰花娇羞的推开周长卿，白他一眼。 周长卿还在觉得是谁这么不识趣，打扰他们夫妻的好事儿，一打开屋门，就见等在门口的人赫然是大队长李志强。 他手上还拎着一只鸡。 周长卿被他这个阵势搞懵了，连连摆手：“李叔，我不能要，我那个病。” 他要说他那个病是假的，李志强送他去县城医院的，应该知道啊！ “我能不知道？” 李志强二话不说将手里的鸡塞给他：“不是给你的，给白妹子她婆婆。” “招待客人，不得炖个鸡啊？” “家养的鸡好吃……” 原来是给倪漫珍的，周长卿忙接了。 接了鸡，周长卿喊他进去，李志强摇了摇头。 他站门口跟周长卿商量：“那个，你回大队了，明天能去药坊上班了吧？” 周长卿是下放的知青，肯定要服从大队安排。 他忙点头：“是的，李叔，我明天回药坊上班。” “回来好啊，给我搭把手，你看知青们都要参加高考了，以后药坊这儿空缺多着呢，你回来了帮我招工，还有筛选药坊骨干。” “高考的事儿，看来是铁板钉钉了，人家省城报纸上登了的。” 周长卿忙点头，李志强跟他商量：“你说咱们队上要不要办个补习班啊，像之前扫盲班那种，这样也能服务好参加高考的知青，再把大队图书室腾出来，给他们提供一个学习环境。” 这话让周长卿听了动容，因为李志强这样开明的大队干部不多了。 按说和平大队有药坊的存在。 有文化的知青，占了大队药坊工人的一半。 这时候身为大队干部的李志强，应该是害怕知青的流失，为药坊带来损失。 他却想着将图书室腾出来，提供一个学习环境，便于知青们学习交流。 这样的胸襟，让周长卿十分佩服。 也难怪几任大队干部，他妈只跟李向阳家走得近，李志强这个人真的很有远见，目光不短浅。 当然，他特意跑来跟自己说，也是知道他提前学习过高中知识，想让他顺便拉知青一把。 要不是李志强提出来，周长卿还真没有那么无私。 他只想管他媳妇儿，还有丈母娘。 但来了和平大队后，前前后后受他李叔照顾这么多，周长卿觉得也该回馈大队，回馈他这个大队干部一点什么。 “我看行！” 周长卿答应下来：“每周我能抽出两个晚上讲题，再多就不行了。” 又为他们大队的社员和知青同志们办了一件实事，李志强挺高兴的。 他乐呵呵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周长卿手里拎着的鸡还在扑腾，李志强也就不耽误了，说完事背着手走人。 药坊这边，得知秦叔他妈来了，赵清柔提前给荷花放了假。 荷花是跟孔教授一块儿回来的。 倪漫珍看到荷花，眼睛都直了，拉着她左瞧右看。 第357章 我的肚子它太不争气了 “怎么长得这么好？儿媳妇啊，你太会生了。” 倪漫珍夸着夸着，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你和炎越的孩子，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好看，我的孙女儿个个长得跟仙女似的。” 荷花被夸得不好意思了，白苏也闹了个大红脸。 孔教授在旁边一个劲的笑，还附和道：“可不是，我白妹子长这么俊，秦书记那么好看的男人又是万里挑一，等您的孙子孙女一出来，那铁定是天上下凡的金童玉女。” “能有那么好看吗？你可别唬我！” 倪漫珍已经在美滋滋想着，以后白苏和秦炎越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星辰和星驰那个小模样吧？ 按这位孔教授的说法，金童玉女，不得跟招财童子一个样啊！ 她想得脸上笑开了花，周长卿就领着兰花进来了。 兰花跟荷花长得也像，但不是一个气质，是偏清冷优雅一些的，也好看。 “我的孙女儿个个好看！” 兰花喊她奶奶，倪漫珍同志拉着人一个劲的瞧，一手拉一个，还进屋拿了送她们的梅花手表出来。 孔教授于是在旁边可着劲夸：“你老真是对孙女儿掏心掏肺的好，全县城都找不到比您更好的奶奶。” 孔教授很会哄人，将倪漫珍哄得笑个不停。 兰花荷花陪着倪漫珍说话，小梅花就在旁边一个劲的吃零嘴儿。 同样是当奶奶的，陆老婆子和倪漫珍同志，真是两个极端，这让周长卿心里感慨不已，觉得以前她们姐妹吃过的苦，受过的苛待，在倪漫珍这儿都得到了补偿。 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周长卿拎着鸡往灶房去前，提醒兰花。 “让梅花少吃点儿，一会儿等饭菜上桌，她得撑不下了。” 小梅花幸福地嚼着一块桔饼：“我能我能，二姐夫你可别小瞧人，我吃了零嘴儿，还能干三大碗饭……” 梅花对自己肚子的容量太自信了！ 被倪漫珍用零嘴儿喂饱后，对着一桌子好菜，她只干了一碗饭，就已经撑不下了。 周长卿看着她笑。 小梅花摸着肚子叹气：“哎，我的肚子它太不争气了！” 梅花的话引得一桌子人笑得不行，白苏拿眼睨她：“一天到晚就知道耍宝。” 被自己妈嫌弃了，梅花就挽着孔教授的手臂，说她是近朱者赤，全是跟孔教授学的，说她孔姨嘴甜会说话，人风趣幽默。 将孔教授逗得笑个不停。 白苏简直没眼看了，喊荷花：“你秦叔捎了尹凡的信来，我拿给你。” 堂屋里传来阵阵欢笑声，荷花在媒油灯下打开了尹凡捎来的书信，展信佳见字如晤，尹凡这封信开头的问候语，跟别的书信没什么两样。 荷花却感觉短短几个字，带着最诚挚的问候和思念，激动得心都快蹦出来了。 这是尹凡哥离开和平大队回京城后，给她捎来的第一封信啊！ 捂着胸口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荷花这才继续看信，信里说的是尹凡回京后的一些事情，基本跟吃饭时，白苏说的情况一样。 就是刚回到京城，在她秦叔的帮助下，申诉回了之前的房子。 然后尹凡还在信里告诉了荷花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进电影制片厂上班了，做了周学民的助手。 他导演，荷花和赵清柔参与拍摄的电影，正在剪辑中。 制片厂领导很看中这种正能量的题材，觉得片子里的主角作为一个乡村农妇，突破桎梏，勇敢地活出自己，做出对社会有贡献的事情，整部电影具有新时代女性的特征。 他目前先做一些助理工作，如果电影放映后反响好，制片厂会让他继续导片子。 将自己和尹教授回京的生活，做了总归和交代后，尹凡接下来写的是离开了和平大队有很多不舍，虽然回到京城后身边热闹了起来，他却觉得很落寞，心里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或许缺少的，就是她没在他身边吧！ 信里没有一个字说想念荷花，但每一个字都让荷花看得内心滚烫。 特别是尹凡又提起了当初和平大队电影放映那晚，她陪他坐在草垛上看星星的事儿，荷花觉得尹凡哥好像在告诉她，从那时候开始对她有了那种心思。 荷花被他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感动得眼睛潮湿了，想想他跟尹凡在一起的甜蜜，又突然破涕为笑。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信的最后，尹凡说在京城等着她。 荷花于是将信贴在胸口，陶醉的闭上眼睛：“尹凡哥，你等着，我很快来找你了！” 尹凡寄来的信里，留了他在京城的地址。 读完她尹凡哥的来信，荷花自然要给他寄回信。 写了一晚上，荷花将尹凡离开后和平大队的事情都写在了信纸上，写到投入的地方，思念的泪水滴落在信纸上，怕将信纸上的字染糊了，她急得用手去沾泪水。 想想寄给尹凡的信，不好字迹潦草，又拿纸重抄了一遍。 荷花还提了尹凡他们离开后，有人想抢药坊，然后他两个姐夫帮妈出气了。 写的时候她想着，要是尹凡在，肯定要跟她大姐夫二姐夫一起给自己妈出气。 她怎么会将尹凡哥跟大姐夫二姐夫想一块儿去呢？ 尹凡哥现在又不是她妈的女婿！ 想到这儿，荷花扑哧一声笑了，羞红了脸。 她告诉尹凡，她最近有在好好学习，有些题实在弄不懂，头疼得很，好在可以问赵清柔，还可以去请教孔教授林教授。 她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争取考到京城的大学。 到时候要去他说过的长城，要去天安门，要去逛故宫。 美好生活，在荷花憧憬中跃然纸上。 足足写了十页的信，才将一肚子话说得差不多了，躲在床上她一会儿想着尹凡说的那些话，一会儿又在憧憬她和尹凡的美好未来。 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第二天去药坊上班顶着一对熊猫眼。 白苏和周长卿回到大队，要去药坊上班了！ 倪漫珍一个人闲不住，也要跟着她们去参观药坊，荷花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她这个当奶奶的很关心孙女儿。 “昨晚没睡好？是被子太薄给冻着了吗？” 第358章 甜蜜的负担 “天气变冷了，回头让你秦叔多弄点棉花来，给你们一人弹一床新被子。” 面对倪漫珍的嘘寒问暖，荷花很感动。 她以为奶奶就是陆老婆子那种，将她们当成牛使唤，还天天不让她们吃饱，对她们动辄打骂，骂她们是赔钱货。 猛然有这么关心她的奶奶，荷花感动得眼睛都湿了。 这可将倪漫珍心疼得不行：“怎么了怎么了？我的乖孙女。”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 荷花摇头，声音哽咽：“奶奶，你真好。” “你这个傻孩子！” 一句问候的话，就将孙女儿感动成这样，这孩子以前受了多少委屈？ 倪漫珍拿帕子给她沾眼角，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以后奶奶疼你啊！” 去药坊的路上，祖孙两个手挽着手，别提多亲热了。 倪漫珍长得很贵气，气质好得很，一看就不是乡下地方的人。 去药坊上工的社员和知青们，好奇极了。 “挽着荷花的是谁啊？咋没见过？面生得很！” “是荷花的奶奶。” 苏笑笑这么说，知青们搞懵了：“荷花的奶奶不是陆老婆子吗？她在县城犯事，已经被抓去坐牢了。” “不是，是秦书记的母亲，从京城来的。” 一出手就是三四百元的梅花手表，苏笑笑真是羡慕极了荷花她们姐妹。 可见秦书记的家境，比她们想象的还好。 她婶子这是嫁对人了！ 特别是，人家当婆婆的还疼没有血缘亲的孙女儿，可见对她白婶子很看重。 这么出手阔绰，人还好相处的老太太，上哪儿找去？ 苏笑笑一时嘴快，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她说是荷花的奶奶，又说是秦书记的母亲，知青和社员们就开始一阵乱猜了。 “秦书记的母亲都从京城来了，那他和咱们白婶子是不是要结婚了？” “这么说来，我们很快能喝白婶子和秦书记的喜酒了？” “白婶子好厉害，竟然拿下了秦书记？” “荷花跟秦书记的母亲关系挺好的，白婶子这是得到婆婆看重了，咱们药坊很快能吃到喜糖。” 不是！ 早领证结婚了啊！ 但这事儿只有她和赵清柔知道。 她们一向嘴严，这次怎么没过脑子，她就说漏了嘴呢？ 他婶子和秦书记已经领证结婚，这么大的秘密憋在心里也太难受了，这下怕是继高考的消息后，这事儿又得在和平大队炸开锅。 苏笑笑觉得她闯祸了：“清柔，我是不是太多话了？” “也还好吧！” 赵清柔看一眼跟荷花挽着手走在药田旁的老太太，憋着笑：“一会儿我跟我干妈告状，让她抓你小辫子。” 苏笑笑扯着赵清柔：“清柔，救命啊……” 李志强接手药坊这段时间，一直是赵清柔在协助他管理，赵清柔将药坊打理得井井有条。 白苏觉得她不愧是原书女主，不管是拍电影还是管理药坊，都很拿手。 除了管理药坊，赵清柔还要同时兼顾与订货商的联系，以及药坊的出纳工作，帮着管理药坊这段时间，她没时间看书了。 高考的消息一下来，她同样觉得时间紧迫，看到白苏和周长卿回药坊上班，她狠狠吁一口气。 “干妈，你总算回来了！” 在卫生室交接工作，赵清柔给了白苏一个大大的拥抱。 松开她后，她拉着白苏小声倾诉：“干妈，我昨天就想上门来，然后想着秦叔他妈来了，就没跟荷花一起过来。” 这就是白苏喊了赵清柔来吃饭，她没来的原因。 一是药坊这儿一大摊子事，都要她经手；二是白苏的婆婆来了，他这个干女儿跑去算怎么回事。 她笑着问白苏：“干妈，婆婆都上门了，你和秦叔是不是得补办婚礼？” “调皮，你也来笑我。” 白苏被问得难为情，实话实说：“我婆婆的意思，领证了不算结婚，还得将婚礼补上。” “她还在梨花那儿订了衣服，说要给我结婚穿。” 白苏告诉赵清柔：“但是长卿跟我说，高考将近，时间紧迫，接下来得督促我学习，我觉得接下来没时间办酒结婚了。” “我也不注重这个！” 赵清柔已经从小梅花这儿得知，她干妈也要参加高考。 听白苏这么说，赵清柔笑得不行：“秦叔要是知道周长卿这么干，一定得找他算账。” 拿她干妈说笑归说笑，赵清柔还是觉得办个婚礼好，倪漫珍出现在和平大队，不管是队上社员和知青都会往这方面猜。 要不办婚礼，有些红眼病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 “高考的消息一公布，的确时间太紧迫了，我和周长卿有基础，之前也一直在学习高中知识，干妈你临时决定考大学，又没有基础，得赶紧了。” 赵清柔自告奋勇：“我也得督促你学习，我还想你跟我一起去京城。” 白苏觉得太多人关心，也是甜蜜的负担。 她真的有基础啊！ 偏什么都不能说。 样子还是要做的，她只能繁衍赵清柔：“行，我一定加把劲好好学，挑灯夜战，悬梁刺股。” 她嘴里的成语一套一套的，赵清柔有些惊讶。 白苏忙笑道：“这是我在县城看书时学到的，你看吧，我有进步。” “我觉得干妈你这么厉害，你一定能行，我和周长卿都会帮你。” 赵清柔甚至将自己抄录的小本本奉献出来，上面都是她记过的笔记，可见得知白苏要考大学，她早就替她打算好了。 巧得很，周长卿昨天在她那儿吃完饭，也奉献了自己准备的小本本，上面抄录着密密麻麻的内容。 一个一个替她悬着心，白苏哭笑不得，只能照单全收，笑纳了。 婆婆倪漫珍跟来药坊，白苏让她跟着荷花捡药晒药。 等她忙一圈下来，婆婆倪漫珍没影了。 荷花说她蹲得头昏眼花，上药田找孔教授说话去了。 白苏找到药田，瞧见倪漫珍同志拿着小葫芦水瓢，在孔教授的指导下，正给田里的药苗浇水，还跟一旁在松土的李仲柏聊上了。 第359章 让老秦同志看看他儿媳妇 她婆婆跟来药坊一天，已经跟人打成一片，白苏觉得挺有意思。 站在田埂远处看了一会儿，她准备掠过山药藤这片药田走过去，瞧见通向药坊的桥边，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是戚校长的儿媳妇冯娇娇。 冯娇娇一瞧见她，就朝白苏挥手：“白婶子，你终于从县城回来了啊！” 冯娇娇跟她打招呼，白苏就看到推着自行车走到冯娇娇身边的人是戚校长。 她怎么和戚校长一起来了？ 白苏忙迎上去：“戚校长，今天学校不忙吗？您怎么来药田这儿了？” “来照相，娇娇说国强想要我寄张相片，趁着这会儿快午休了，就从学校抽空来一趟。” 冯校长解释：“去镇上公社太远了，还是来你们队上照相方便。” 和平大队刚有照相馆那会儿，掀起了一阵热潮，来照相的社员和知青挺多的。 只是照一张相片价钱不便宜，随着尹凡去拍电影，没功夫打理照相馆，这股热潮慢慢退下去了。 有需要又不想跑镇上公社，社员同志和知青们才会来找尹凡照相。 尹凡一走，先是蒋玉泉接手了一段，白苏去县城陪护周长卿，现在是林教授在兼着照相馆的事儿。 白苏忙朝药田里喊了一声：“林大哥，戚校长要照相。” “来了来了！” 林教授将手里的锄子丢下，跟着白苏和戚校长往照相馆走。 戚校长和林教授在前边说话，讨论回城的事儿，落在后面的冯娇娇就来拉扯白苏的衣服。 “婶子，我来找你，是问问你这儿能不能弄到高中教材和习题。” 冯娇娇告诉白苏：“我昨天去县城了，国营书店那个人山人海，高中教材和习题早卖完了，我听兰花说，你跟周知青从县城回来带了几套教材和习题，昨天就被在药坊工作的知青们抢光了。” “你大女婿是跑运输的，能不能帮帮我从省城买资料和教材，多少钱我照给。” 冯娇娇压低声音：“这事儿别被我公公知道了，我昨天悄悄找队上的人开了介绍信去县城，得知我要参加高考，我公公婆婆不同意，总觉得我要丢下他儿子孙子跑了。” “考大学是我唯一能回城的机会，我不想一辈子留在这儿。” 白苏懂了，什么戚国强想要戚校长的相片，全是假的吧？ 冯娇娇这是没法子了，就骗戚校长来照相，暗度陈仓，想从她这儿弄学习资料。 白苏不接话，冯娇娇叹气：“我也不是要丢下国强和孩子一走了之，老在乡下地方有什么盼头，以后他们跟我一起回城去，到城里生活就是。” 冯娇娇老在梨花这儿做衣服，白苏也不好一口回绝了。 平心而论，戚校长两口子担心儿媳妇跑了是没错，但换作是她，不会断绝任何人参加高考的机会。 白苏于是敷衍道：“行，我想想办法问问我大女婿，看能不能从省城弄到教材资料。” “只是娇娇，我们在县城那会儿，食品厂就有很多职工去国营书店抢教材和资料，省城那边想来也是这种情况，我尽量帮你弄，能不能弄到，我现在不能打包票。” 冯娇娇倒是爽快：“行，尽量弄吧，兰花其实偷偷借了资料给我抄录，你知道我人懒，天气冷抄得可费手了，还是得花钱弄一套教材和资料。” 白苏以为戚校长来照相，是被冯娇娇骗来的。 结果，却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戚校长来照相是没错，还顺便来找她的。 林教授按了快门给他照完相片，趁着冯娇娇在跟林教授搭话，他喊白苏：“兰花她妈，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聊聊。” 白苏还以为是关于冯娇娇想通过高考回城的事儿，心想着不会刚刚她跟冯娇娇在后边嘀咕了一阵，被戚校长听到了吧？ 事实证明，白苏想多了。 戚校长将白苏喊出屋，叹一口气：“我堂弟昨天回队上，跟我说了之前的事情，他是因为跟殷新民那儿沾着远房亲的份上，不得不听他的话。” “之前那件事情吧，他做得不地道，坏心思是没有的。” 戚校长说的堂弟，就是他们队上的戚支书。 虽然不是亲堂弟，但他们在隔壁大队是一个姓的同宗，算起来戚支书是隔着辈的堂弟。 戚支书还想让戚校长来说合，这就很好笑了！ 这是恶人先告状啊！ 没有坏心思，谁信哟？ 赵清柔可是跟她说了，从李志强接手药坊后，戚支书就借着由头来药坊这儿转悠。 这是听到镇上公社书记换了，担心火烧到他头上吧？ “瞧您这话说的，那点事情算什么。” 白苏其实心里有点动怒了，她不喜欢没搞清楚事情，只听一人所言，就跑来和稀泥的人。 但她也犯不着得罪戚校长，看在他是兰花领导的份上，白苏也就给面子打个马虎眼。 但显然，戚校长不想点到而止。 他开口：“那秦书记那儿？” 白苏这下冷脸了！ “听您这意思，你亲戚欺负了我儿媳妇，这是以为我儿子要公报私仇？” 白苏还没有接话，从药田找来的倪漫珍转过屋檐，站在他和戚校长面前。 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来，我得好好管教儿子，他这个书记没当好，有人以为他要以权谋私？” 倪漫珍之所以会找来照相馆，是因为好奇和平大队的照相馆什么样儿。 之前白苏喊林教授，爱跟她闲聊的孔教授就告诉她，找白苏的人是隔壁前进小学的老师和校长。 孔教授跟倪漫珍说这个戚校长人不错，她孙女儿兰花就在前进小学教书。 然后说队上的戚支书，就是这个校长的堂弟。 说得没收住，就顺便提了一嘴白苏跟戚支书的矛盾，说戚支书不是人。 倪漫珍给药苗浇了一会儿水腰酸背疼，她对照相馆好奇，孔教授就让她上照相馆，顺便让林教授帮她跟白苏照张相。 倪漫珍一听，心动了！ 京城的老秦同志，还没有看过儿媳妇呢？ 寄一张跟儿媳妇的合影回京城，老秦同志不得跟着乐呵啊！ 第360章 绝不能让儿媳妇受委屈 倪漫珍喜滋滋跑来找白苏一起照相，就听到了戚校长跟儿媳妇说了什么。 跟白苏相处几天，倪漫珍很熟悉她的情绪。 看她眼底的笑意很浅，就知道她不喜欢有人和稀泥。 哪舍得让儿媳妇受委屈？ 倪漫珍心里涌上怒意，转过屋檐走出来了。 戚校长没想到，他跟白苏说的话，被人听了去，并且对方还是秦书记他妈，白大夫的婆婆。 看来他堂弟说的是真的，眼前这位就是从京城来的，白大夫跟秦书记的事儿真要成了。 只是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戚校长人都不利索了。 一时被护犊子的倪漫珍女士，怼得哑口无言。 为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堂弟，他厚着脸皮跑一趟和平大队求人，老脸要丢光了。 白苏以为，兰花毕竟还在前进小学教书，不想将事情闹得很僵。 她婆婆已经帮着敲山震虎，白苏就给戚校长一个台阶下，说了自己的难处。 “校长，你看我一个管药坊的，如果插手的县委的工作，那成什么人了？” 白苏打个比方：“这就跟娇娇婆婆管学校的事儿一个样。” “娇娇婆婆要插手学校的工作，您这儿乐意吗？” 戚校长哪敢说愿意，那不就证明他这个校长做得糊涂吗？ 他这个位子还要不要了？ 他忙表态：“白大夫，是我想岔了，这事儿当我没提过。” 在白苏这儿碰个软钉子，戚校长骑着自行车带儿媳冯娇娇回去了。 倪漫珍女士脑袋一发热，冲上来帮了儿媳妇。 等人一走，她有点犯愁：“小苏，我是不是不该掺和啊，兰花还在学校教书，得罪人不好。” 白苏觉得他婆婆没怼错，她其实很烦没弄清楚事情，就和稀泥的人。 不接受和解，弄不好回头还会传她不给面子。 “妈，没有的，我觉得你做得很对。” 白苏夸她：“您就是最好的婆婆了，舍不得我受委屈。” “就是啊，凭什么让我儿媳妇受委屈？小孔跟我说了，那个戚支书不是好东西，你辛苦将药坊办起来，他们想摘现成的果子吃。” “哼，欺负我儿媳妇，我骂不死他。” 倪漫珍女士太可爱了！ 白苏挽着她：“妈，咱们要林教授帮着照个相吧，我留着当纪念。” 对了！ 她是来照相的。 一气之下，将这事儿搞忘了。 “照，照！” 倪漫珍忙挽着白苏：“咱们娘俩多照几张，寄去京城给你爸看看，还得跟荷花她们也照几张，让老秦同志知道，他也是有孙女儿的人了……” 随着白苏和周长卿回到大队药坊，戚支书也是感觉一切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病急乱投医，这才找到了同宗的戚校长。 想着戚校长是兰花的领导，白苏要给几分面子。 得知戚校长说合失败了，戚支书一开始惶恐不安，见白苏和周长卿也没什么动作，他松一口气。 不看僧面看佛面！ 他觉得白苏到底还是给了戚校长面子，不打算追究他之前帮着殷新民的事情。 李志强最近很少出现在大队部，戚支书找不着人，按说孔教授林教授也该回城了，现在李志强都不跟他商量，公社那边也没个信儿。 戚支书想问清楚这件事，就来药坊找李志强。 刚过了石桥就看到药田旁站了一圈人，李志强陪着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站在田埂上，指着药田里种植的山药藤在说什么。 看清楚跟在他们后边的，赫然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长丰公社的同志。 戚支书心里咯噔一下，猜到李志强陪着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公社新上任的赵书记。 赵书记来了大队，李志强竟然瞒着他？ 这个认知，让戚支书心里怒火中烧。 他阴郁的沉下了脸。 知道现在还不是跟李志强算账的时候，他调整一下情绪打起精神，大步朝田埂上走。 还在几步外，他满脸堆笑：“赵书记，您好！” “志强，你也是，赵书记来视察，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戚支书看着李志强，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不待李志强说话，新上任的赵书记笑眯眯解释：“不怪李志强同志，药坊是咱们县里的重点扶持单位，是我想来了解了解药坊的发展，看看药田的种植情况。” “所以就瞒着你们大队部的人，悄悄来了！” 赵书记伸手拍了拍李志强的肩：“李志强同志刚好在这儿，这不就碰上了。” 替李志强解释完，赵书记爽朗的大笑。 “戚同志，你来得正好，一会儿还得辛苦你让社员同志和知青们放下手头工作，召集他们开个会。” 赵书记还和蔼的问戚支书：“你们大队平常在哪儿开会？” 是想宣布恢复高考的消息吗？ 陆兰花收到省城的报纸后，这个消息在知青和社员同志中间传开了，按说是时候该到上面下通知的时候。 戚支书马上积极回应：“大队打谷场！” “好，那就大队打谷场。” 赵书记一锤定音，将开会的地点定在了大队打谷场。 为了不耽误知青和社员同志干活，时间就定在中午吃完饭休息的时候。 赵书记让他帮忙通知大队社员和全体知青，戚支书悬着的心落回实处。 因为赵书记跟他说话和蔼可亲，还撇开李志强将事情交到他手上，没有将他边缘化的意思。 “全体社员，全体知青同志注意了，长丰公社的赵书记要在咱们大队打谷场召开会议，宣布一条重要消息，社员和知青们听到这条广播，请务必吃完中饭赶到大队打谷场。” “不许缺席，不许缺席，缺席的扣工分！” 戚支书扯开嗓子，拿着大喇叭喊了三回。 和平大队好久没在大队打谷场开会了，还是全员参与的会议。 听说要扣工分，大家也不敢耽误事儿，吃饭中午急匆匆往大队打谷场赶。 连药坊这边的知青，也匆忙热好饭，吃完饭一起往大队打谷场这边来，等白苏和周长卿带着他们赶到的时候，大队打谷场已经人山人海。 先到的社员和知青们在议论纷纷。 第361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们说公社要宣布什么事儿？” “还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恢复高考呗！” “我看不止恢复高考的事儿，只是通知恢复高考，可以在广播里说清楚，不用将咱们全召来打谷场当面通知。” “听说这个赵书记刚接手长丰公社的工作，新官上任三把火，兴许是要在咱们大队烧一把火……” 凑在一起瞎猜的人还挺多，等会议正式开始，白苏不得不感叹这些人是真相帝。 因为赵书记将全体社员召来大队打谷场，宣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恢复高考。 “同志们，这次来你们大队视察工作，首先，我有一个重要消息要宣布，那就是咱们国家恢复高考了。” 虽然这个消息早就传开了，由新上任的赵书记通知出来，还是迎来了全体社员和知青们热烈的掌声。 盼着这一天的知青，掌鼓掌得特别起劲，手都拍红了。 等掌声渐渐消散下去，赵书记接着往下说：“有些社员和知青同志，可能对恢复高考没什么概念，我这里详细说一下，这次恢复高考，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都能参加。” “考试录取的，优先保证上重点院校、医学院校、师范院校和农业院校，毕业后由国家统一分配工作……” 热烈的掌声，再一次如雷鸣般响起。 以赵清柔和苏笑笑为首的知青，更是热泪盈眶。 连大队社员们也心潮涌动。 因为一旦考上了，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上完大学出来就能获得国家分配的工作。 并且有些学校还有补贴，只要凑齐去上学的路费钱就行。 就在全体知青和社员们激情澎湃的时候，赵书记示意他们安静，然后继续说下去：“这次考试时间，定在十二月份，也就是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想要参加考试的社员和知青，回头到大队部报名，再由我们公社将名单提交到县城教育局……” 赵书记没说完，社员和知青们感觉一头冷水浇下来，将他们淋得透水凉。 教材和复习资料都没有凑到手，离考试时间只有三个月了？ 临时抱佛脚，也要抱得过来才行。 先是一阵哀嚎的声音，然后传来阵阵窃窃私语，接下来第二个消息砸过来，便由不得他们感叹着急了。 因为接下来，赵书记果然像大队有些预言帝说的那样，烧起了一把火。 “同志们，宣布高考的消息，是我来大队做的第一件事情，接下来说第二件事情。” 赵书记环目四望，停顿了一下。 就在社员和知青们觉得他到底卖什么关子的时候，赵书记才终于接着往下说了。 “第二件事情，依照县里的规定，大队干部以后都是选举产生，由我们全体社员和知青同志们选出来的干部，才能更好的为大家服务。” 这个消息一公布，社员和知青全体炸开了锅。 戚支书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在大队失去了威望不说，为了防着知青社员请假去县城买材料，他还说这些是歪风邪气，不能纵容。 本来他就在和平大队没什么威望了，赵书记的消息一公布，知青们就在底下议论纷纷。 “我们选大队长吧，他这个人挺好的。” “就是，戚支书还说咱们要参加高考回城，得经过大队部的同意，他会不会卡着咱们回城？” “孔教授和林教授回城的消息还没下来，会不会被他压在手上？” 说什么的都有，知青们一激动，压根没管身边站着什么人。 戚支书听到这些议论声，脸色都青了。 这时候赵书记喊他：“戚同志，这次大队干部，就采取投票的形式吧！” “先提名，再将提名的名单写在纸上，让大队社员们进行选择。” 经过一阵兵荒马乱的讨论，提名的名单还挺多的，除了本来的大队干部戚支书，李志强，还有会计和大队的民兵干事葛庆民。 并且因为白苏在和平大队的名声响亮，竟然有很多知青和社员拥护她，也将她提名上去了。 甚至连周长卿和赵清柔也在提名中。 感受到大队社员和知青们的热情，周长卿有几分动容。 他站出来：“赵书记，刚才我和赵清柔，还有白苏同志商量了一下，因为要报名参加高考，没办法为大队社员和知青们更好的服务，我们决定，药坊所有成员退出这次提名。” 这个提议很合理，赵书记当然是点头答应的。 周长卿这时候话锋一转：“但关于这次选大队干部，我有几句话要说，不知道赵书记您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 赵书记还挺欣赏周长卿的，点点头。 “好的！” 他答应下来，问周长卿：“周知青你有什么话要说？” 赵书记同意让周长卿说话，周长卿爬上了草垛。 他声音洪亮开口：“和平大队的叔伯婶子，还有知青社员们，我说几句话，占用大家一点时间。” “赵书记刚才说了恢复高考的事情，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样，也在为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高考着急，好多人甚至连教材和复习资料都没弄齐，怎么去参加考试？” “从我媳妇陆兰花看到省城报纸，得知要恢复高考的消息，就有不少人跟大队请假，开了介绍信去县城买教材资料。” “说实话，这挺耽误咱们大队的生产工作。” 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谁不想趁早弄到教材和资料呢？ 知青们在心里诽谤，周长卿早有准备，手上什么教材和资料都有，所以不急。 这时候，周长卿继续说下去：“为了不耽误咱们大队的生产，大队长早替你们想到了这个问题，我刚从县城回来那天，他就找上门，托我跟我姐夫贺岩说，让他跑车时帮着咱们大队的社员知青从省城带教材和复习资料。” “还说为了更好的服务知青，扫盲班先停一停，将大队图书室腾出来，用来给社员知青们交流学习。” 第362章 终于被他媳妇儿承认了 “大家也知道，我一直有在复习高中知识，功课没落下，因此大队长还让我一周抽出两个晚上，给大家讲题。” 周长卿说到一半的时候，社员和知青们都朝李志强看过去。 收获了一堆感激的目光，李志强有些无所适从。 他觉得，他只是做了该做的。 知青里面不乏人才，总不能一辈子非得将人绑在他们大队。 李志强不知道的是，随着周长卿将事情捅出来，大队社员和知青会将他和戚支书做比较。 比起要整治歪风邪气，阻止他们弄资料教材的戚支书，主动为他们着想的大队长，就显得很突出了。 急他们所急，让他们特别感动。 毕竟他不仅托关系帮着找教材和资料，还打算提供图书室交流学习。 看他要的效果都达到了，周长卿做出总结：“我说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告诉大家，教材资料的事情不用急，我已经捎信托了我姐夫帮忙弄，价格就跟国营书店现在卖的价钱差不多。” “不收大家运费，无偿帮助大家，毕竟在大队长的领导和关心下，我想要跟全体社员和知青同志们一起进步。” 周长卿说完这些，看着赵书记，示意他讲完了。 赵书记面上古井无波，却知道这场选大队干部的角逐，戚兴怀同志已经注定要落选了。 后生可畏啊！ 这个周知青动点心思，还真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白苏同志一个女婿就已经够厉害，更何况还有一个同样厉害的大女婿。 要知道就是他，这会儿也难弄到高中教材和资料，人家却有办法弄到，还能在大队社员和知青们面前承诺，都能给他们弄来。 戚兴怀跟着他的前任殷新民找人家岔子，真是自找苦头。 县城那位秦书记，可是很护犊子的。 周长卿话说完了，赵书记当即宣布：“好了，纸条刚刚我们公社的同志已经发放到你们手上，现在你们拿笔在上面写名字，写好后投进这个箱子里。” “我们这次选大队干部，讲究公平公正的原则，欢迎社员同志监督。” “不会写字的同志，可以找人帮忙写上名字……”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抢笔的抢笔，喊人帮忙写名字的也在吆喝着，人群里不时有人喊李志强，也有人在喊葛庆民。 唱完票结果出来毫无悬念，李志强票数最多，排在第二的是民兵干事葛庆民，至于戚支书，还落在了大队的会计后边，可见他很不得人心。 这样的结果，无异于将戚支书凌迟了。 特别是还当着赵书记的面，戚兴怀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别提脸色有多难看。 “按照社员同志和知青们选出来的票数，李志强同志当选为和平大队的新支书，葛庆民任大队长……” 赵书记当着全体社员和知青的面，进行了重新任命，然后看向戚支书。 “戚兴怀同志，我很遗憾。” 赵书记说话委婉：“很感谢过去你对和平大队的付出和贡献。” 尘埃落定，所有的目光这时候汇集在戚兴怀身上。 戚兴怀此时，很想有个地洞能钻出去。 他恨不得一头扎进大队打谷场的稻草堆里，不想面对这幅场景了。 为了挽回面子，他颤着唇沙哑声开口：“是我的工作做得不好，让社员和知青同志们失望了。” “但是，我是热爱和平大队的，热爱这里的所有社员和知青，也想继续为大队做出一份贡献。” 戚兴怀看着新上任的李志强：“李支书，我有个不情之请。” 跟戚兴怀共事这么久，李志强倒是没跟他有什么过节，就是他害白苏一事，让李志强耿耿于怀，不想与他为伍。 这会儿人家都成了手下败将，李志强也不好赶尽杀绝。 他红着脸点头：“你说吧！” “尹凡离开后，咱们大队的照相馆处于半闲置状态，一直没人好好守着，现在是林同志帮忙兼管，别说他有药田的事情要忙活，现在都恢复高考了，相信他和孔教授马上要回城。” 戚兴怀接着往下说：“虽然社员和知青同志们并不认可我，我还是想为大队的发展贡献一份余力，去照相馆工作。” 照相馆空着也是空着，的确需要有人接手。 他都挤走了戚兴怀，这点要求怎么好不答应？ “那……” 周长卿也是这回在县城，才知道之前奖励大队的相机，其实是他秦叔攒了钱票买的。 尹凡管着相机，他还能接受，毕竟算是半个自家人。 戚兴怀一个外人，凭什么碰那台相机？ 看大队长心软要答应，周长卿情急之下要开口。 白苏说话了：“戚兴怀同志，你不能去照相馆。” “什么？” 戚兴怀一脸愤怒，没想到李志强都快答应了，白苏这个女人非要赶尽杀绝。 他怒火中烧，白苏情绪却很平静。 “因为那台照相机，不是集体财产，是我的个人财物。” 白苏解释：“照相机是秦书记攒了钱票，买来送我的。” 愤怒的戚兴怀，一个字也不信。 他恼火道：“那你之前怎么没说？” 已经失去理智，觉得自己颜面尽失的戚兴怀失控了。 “那台相机明明是县委奖励咱们大队的。” 戚兴怀一改以前的作派，声音尖厉刻薄了起来：“说相机是你的，拿出证据来，秦书记凭什么送你照相机？” 当然因为小苏是她儿媳妇。 跟着荷花来看热闹的倪漫珍，最受不得她儿媳妇被欺负，气得要冲出来说话。 这时候人群后边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凭白苏同志是我的结发妻子，凭我跟她已经领证结婚，我们是在民政局备过案的合法夫妻。” 秦炎越跟贺岩其实早来了和平大队，赵书记组织人开会的时候，秦炎越已经来了。 这次的选大队干部的事情，社员和知青同志们一片热火朝天，所以他没有现身打扰，他跟贺岩赶来和平大队后，一直静静地站在草垛后边。 白苏跳出来说相机是他送的，秦炎越嘴角翘了起来，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这是，终于他被媳妇儿当面认可了啊！ 第363章 护妻狂魔来了 秦炎越以为，他媳妇儿走出一步，他不介意走出剩下的九十九步。 于是，在关键时候他这个护妻狂魔走出来了！ 公布完他和白苏的关系，秦书记迎接了整个大队惊讶的目光，然后淡定将话语权让给了贺岩。 “大队长让长卿托我弄教材和复习资料，我弄到一些，马上赶回来了。” 贺岩扬手冲大家笑了笑：“我秦叔也想来看我妈，就一起回来的。” 解释完这个，贺岩接着往下说：“之前秦叔追求我妈，攒钱买了相机，怕我妈不肯接受他送的贵重礼物，就说是县委奖励的。” “那会我妈也蒙在鼓里，以为真是奖励药坊的相机，就拿出相机办了大队照相馆。” “她跟我秦叔领证结婚后，才知道相机是秦叔买的，那是秦叔送我妈的第一件礼物，对她来说有特殊意义，请大家理解一下。” 贺岩说完整件事情的经过，接着往下说：“我那儿有购买相机供销社签的条子，如果大家还不信，可以去县委问问，是不是有过这个奖励。” “你们想啊，真是要县委奖励的，得通过公社同志的手送到咱们药坊，怎么是我转交给我妈呢？” 贺岩说得合情合理，大家都信了。 这时候，秦炎越也配合的点点头，隔着人群看着白苏在笑。 继恢复高考和选大队干部的事情，又一个消息将全体社员和知青们震惊得不轻。 关键，他们还被迫被秦书记和白苏秀了一把。 大队打谷场鸦雀无声，他们在慢慢消化白苏和秦书记已经领证的消息。 毕竟有个京城老太太跟着白苏回来，大队社员和知青们只猜测好事将近，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已经领证结婚了。 “干妈，秦叔，恭喜恭喜！” 赵清柔首先带头开了口，接下来药坊的知青们凑到白苏身边。 “白婶子，恭喜恭喜！” 快憋疯的徐冬香同志，想着这段关系总算大白于天下。 她再也不用藏着秘密了。 “白妹子，恭喜恭喜，这够快的啊，证都领上了。” 在一堆的恭贺祝福声中，结束了和平大队的会议。 赵书记是个聪明的领导，祝贺完白苏和秦炎越，笑着开口：“秦书记，白苏同志，我厚着脸皮问问，什么时候能讨杯喜酒喝。” “快了，快了！” 替他们回答的是倪漫珍同志。 秦炎越还有事情要跟赵书记商量，白苏带着倪漫珍离开的时候，他温声道：“等我，一会儿我来药坊接你下班。” 当初县委奖励相机的时候，李志强就很奇怪，为啥县委奖励的相机，没通过公社那边送过来。 贺岩之前协助公安破了拐卖案，奖励下来，也是长丰公社领导送来的。 不过，他不是多心的人，念头一晃而过，没有深究细想。 戚兴怀这次没能当选，想去接手照相馆，结果照相机压根不是县委奖励队上的。 瞧这事儿弄的。 接下来交接工作，李志强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戚兴怀的好。 显然，他想多了！ 这次落选，戚兴怀再也不想回到和平大队。 随着人潮散去，趁人不注意，他躲在打谷场的草垛后边，看了跟赵书记在谈话的秦炎越很久。 他们聊得很投机，显然早就认识。 他堂哥戚校长还说，秦书记不会打击报复。 他像是没被打击报复的样子吗？ 灰头土脸离开和平大队，戚兴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小路回到前进大队，苗翠凤恰好这两天回娘家走亲戚，瞧见他打起了招呼。 “戚支书，你回家啊！” 苗翠凤厚着脸皮拉住他：“那个，你先别走啊，戚支书，有个事情问问你。” 戚兴怀不耐烦的看苗翠凤一眼，她脸上有伤痕，像是被打过的痕迹。 戚兴怀盯着她看，苗翠凤马上捂着脸：“大军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他顺手挥了一下，我恰好撞上去。” 给陆大军家暴她的事情找了个合理的解释，苗翠凤还没发现戚兴怀的状态不对。 她嬉皮笑脸求他：“戚支书，我家大军自从被人害得没了县城食品厂的工作，这心里烦闷着呢，你是咱们大队的支书，能不能帮个忙，安排他去照相馆工作。” “听说尹凡离开后，咱们队上的照相馆一直空着呢，闲置在那儿多浪费啊！” “我家大军不嫌工资少，愿意干这活儿……” 苗翠凤不提照相馆还好，一提这个，戚兴怀简直火冒三丈。 正要挥手甩开纠缠他的苗翠凤，想着陆家的人坐牢的坐牢，劳改的劳改，苗翠凤一定比他更恨白苏。 这个女人被儿子打了，也不会觉得是他儿子有问题，反而恨毒了自己弟妹。 不然也不会跟他说，陆大军在县城食品厂的工作被人害没了。 戚兴怀眼神闪了闪，突然叹气：“苗翠凤同志，我很愿意帮你家大军一把，只是我跟他一样，也被人害得没了工作。” 苗翠凤一脸的不敢置信。 戚兴怀问她：“你回娘家几天了？” “二天了，大军要是不来请我……”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苗翠凤赶忙住嘴：“戚支书，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我支书的位置没了，以后要回前进大队种地。” 戚支书告诉苗翠凤：“你还不知道，今天长丰公社的赵书记一来，大队重新选了干部，我这个支书的位置，被人害没了。” 这是真的吗？ 苗翠凤惊呆了：“谁害的？” “还有谁？不就是害你家大军没了工作的人。” 戚兴怀一脸愁苦透露消息给苗翠凤：“你那个弟妹不得了，她跟秦书记领证结婚了，长丰公社新上任的赵同志，是秦书记的人，你说我这个位置哪还保得住？” “以后，我就不是你们队上的支书了。” 戚兴怀一副理解苗翠凤的样子：“你那个弟妹记仇着呢，苗翠凤同志，你自己多保重。” 苗翠凤简直没法儿消化戚支书透露给她的消息。 她知道自己弟妹长得狐媚子的样儿，跟县城的秦书记不清不楚，但戚兴怀说她跟秦书记领证结婚了，她是不信的。 第364章 他是个很记仇的大反派 “秦书记是京城来的？咋就愿意跟我弟妹领证结婚呢？” 苗翠凤想不明白：“她一个二婚头，带着好几个拖油瓶，光生不值钱的丫头片子，秦书记咋不嫌晦气。” “你这话骗人的吧？” 别说苗翠凤想不明白，戚兴怀也想不明白秦书记怎么动了心思。 别的地方就不说了，光和平大队有那么多好看的小姑娘。 那个赵知青就长得特别俊，李志强的儿子对她念念不忘。 秦书记挑谁不好，挑中一个二婚头，死了寡妇的男人，这是他身为男人都不能理解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哎，总之你小心些吧！” 知道苗翠凤一定会对自己弟妹羡慕嫉妒恨，戚兴怀觉得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正准备离开，苗翠凤拉住他：“戚支书，你说是不是我弟妹不小心弄大了肚子，秦书记没办法，才跟她扯证结婚了？” “你看，他们也没办婚礼请酒是不？我看秦书记肯定是不乐意的，一定是我弟妹那个狐媚子，勾引了秦书记。” 不愿意？ 戚兴怀觉得秦书记乐意的很。 白苏只说相机是他送的，没说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是秦书记主动跳出来，说他们领证结婚了，是合法夫妻。 不过，这个戚兴怀不打算告诉苗翠凤。 苗翠凤越是胡思乱想，才不枉他浪费口舌。 “我这哪儿知道？苗翠凤同志，你弟妹和秦书记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戚兴怀借口要去前进小学，留下一句话让苗翠凤自己猜去。 他知道以苗翠凤对白苏的嫉妒，从她嘴里传不出好话。 做完这些，他觉得解气了些。 以至于赶到前进小学，看到兰花上完课捧着书从教室出来，他还能沉得住气，没有将愤怒的情绪发泄出来。 兰花还不知道，戚兴怀已经不是和平大队的支书了。 看他脸色不好，以为他遇到什么事情了。 戚兴怀目光不善盯着她，兰花愣了一下：“戚支书，你这是？” “嗯，找我堂哥有点事。” 压抑住心内翻涌的情绪，戚兴怀敷衍了兰花一句。 等兰花捧着书朝办公室走，他眼里闪过一抹狠毒的光…… 随着公社赵书记宣布完高考的相关消息，想参加第一届高考的知青和社员们紧张了起来。 对于自己能被全体社员和知青们信任，当选为大队支书的事儿，李志强上任后觉得，接下来应该更努力服务好社员和知青们。 将公社赵书记一行人送走后，李志强这个新上任的支书，跟葛队长他们一起开了个会，商量社员和知青们报名参加高考的事情。 决定将报名登记地点定在药坊那边，这样等药坊的知青和社员们下班，第一时间就能报上名。 开完会，他又去药坊找周长卿。 让白苏管着药坊，喊了周长卿找贺岩拿教材和复习资料。 做完这些，李志强就用队上的大喇叭，通知了高考报名的事儿。 考上大学毕业后，由国家统一分配工作这一点，让社员和知青们一阵热血沸腾，只有三个月的复习时间，还缺教材和资料，一个一个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 好在周长卿和李支书给力，托贺岩帮他们在省城带回了教材和学习资料。 只是谁都知道，考试时间比预计的提前了那么多，高中教材和资料更难弄到手。 贺岩带回来的那点教材和资料，到底够不够分呢？ 听到喇叭喊到药坊报名，社员和知青们一得到消息，就拿着钱票往药坊这边涌，压根不管李志强规定的报名时间还没到。 得到消息的药坊员工，当然也坐不住了啊！ 就都跑来跟白苏请假，要先去报名买资料。 白苏倒是理解他们的急迫，大手一挥：“好了，今天我做主，药坊提前下班，大家报好名买到资料，才能更好地为药坊工作。” “谢谢白婶子，白婶子你真好。” “白婶子人美心善！” “好人要好报，也难怪秦书记喜欢上了咱们白婶子……” 这些人夸归夸，还贼大胆，拿她和秦炎越的事情来取笑。 白苏于是威胁道：“再废话一堆，不给提前下班了。” “白婶子，我错了！” “我不敢了，求求你大发慈悲。” “是啊是啊，报完名我们明天攒足劲干活儿。” “……” 白苏真是服了这些人，反正大队打谷场选干部耽搁那么久，刚回到药坊，李志强又用大喇叭通知报名，这个班是上不成了。 干脆她卖个人情，先让他们报名去，省得他们一个一个没心思干活。 药坊的队排得老长了，一个一个争着抢着报名，还生怕教材和复习资料被抢没了。 还好贺岩带回来的教材复习资料管够。 事实上，随着高考的消息正式公开，涌去书店买教材和复习资料的人太多，县城国营书店将教材资料涨价了，还是供不应求。 没买到资料的，只能去黑市想办法。 贺岩手上的教材和资料，卖了一个好价钱，这还是留了一部分带回和平大队，不然光在县城就得卖光，毕竟需求太多了。 好在贺岩带回来的教材资料足够，花得起钱的知青和社员买完后，还剩最后一份。 这时候，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孙明远两眼放光：“这份教材资料我要了！” 说完，还渴求的看着周长卿。 意思是他说了，没卖完的给他留一份，他愿意出大价钱买。 然而，不等周长卿说话，贺岩先一步拿起桌上唯一剩下的教材资料。 “不卖了，这份我们自己留着。” 孙明远傻眼了：“咋不卖了？” “我们家很多人要考大学，我两个小姨子，我妈，我妹夫，不该留一份教材和资料吗？” 贺岩是个记仇的人。 孙明远当初对兰花用强，是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但这些还不够。 得让他考不上大学，才解气。 “妈，这份教材和资料给你留着。” 将书塞给了白苏，贺岩一脸和蔼冲着孙明远说话：“孙知青，你写字好看，可以借知青和社员同志的教材资料抄一下，这样还省钱呢，不用花钱。” 第365章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谁都要考大学，时间又那么紧迫。 有没有愿意借给孙明远抄的，贺岩就不管了！ 反正知青里除了林丽娟，也没有人会借资料给孙明远抄吧？ 当然，他也没有同意卖教材和资料给林丽娟。 孙明远跟林丽娟没有教材资料，关自己什么事儿，他贺岩又不是慈善家，也不稀罕赚这份钱。 总之，他就是记仇！ 所有伤害他媳妇儿他妈他小姨子的人，通通是他的记仇对象。 眼睁睁看着贺岩将教材资料塞给白苏，孙明远一阵吐血，别说不一定有人借给他抄，就是他许下重利人家借了，他也得抄断手啊！ 只有三个月时间，仅仅九十天左右，他还要复习，还要捡起早就丢掉的高中知识。 这让他怎么办？ 孙明远于是渴求的看向李志强，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李志强身上。 李志强觉得贺岩这小子真缺德。 资料都是他弄来的，他白妹子要参加高考，贺岩不得将第一份就留给她啊！ 这小子摆明了要为难孙明远。 李志强当然也不会充当烂好人，他嘴角一阵抽搐：“那个，孙知青，你来得太晚了，我给你报上名，教材资料什么的，你就跟别的知青借来抄一下。” “你看，有些知青没买资料，也是打算省钱跟人借着抄的。” “国营书店早就没有教材和资料卖了，贺岩跑省城带回来这些，已经为咱们大队尽心尽力了。” 孙明远：“……” 李志强是真心实意为大队的社员知青办实事，所以贺岩这批教材资料来得太及时了，为即将要参加高考的社员知青解了燃眉之急。 对于李志强这个新上任的支书来说，为社员知青们弄到想要的教材资料，接下来他们就能好好安心上工，然后同时利用碎片化的时间认真学习知识。 这样，药坊这边不会有老有社员知青请假，到大队开条子，跑去县城买学习资料。 对于贺岩来说，他未雨绸缪，提前获悉了关于高考的消息，抓住机会大赚了一笔。 以帮着大队弄资料的名义，让李志强出面帮社员和知青买资料，可以说，也化解了贺岩担上投机打把的风险，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等报名的知青和社员散去，卖完资料，贺岩让周长卿帮着他理账。 “县城那边的账，加上这次出售卖资料教材的收入，一共是九千九百六十六元。” 周长卿替他将账算得清清楚楚：“当初上国营书店买教材资料，还有从废品收购站弄的那些，一共花费了一千五百八十元。” “那么，这笔生意，你们从中赚了八千三百八十六元。” “但是，你这生意不但袁建国和杜长庚一起的，后边你还拉着向阳入伙了，也就是说这八千三百八十六元钱，你们要四个人分。” “如果要等份来分，那分到你手上只有二千零九十六元五分钱。” 在县城的时候，全程见证了贺岩梨花商量赚钱的法子，他替自己连襟着急起来。 “织毛衣的机子不便宜吧？你前几天出车去省城，找杜长庚姐姐打听没有？” “打听了，省城的纺织厂没有破机子卖，杜长庚姐姐倒是有办法，牵线让他们厂的采购，从海市弄几台小型的机子来，只是价钱不便宜，小型的针织机最少要去到一千五百元一台。” “我手上攒的那点钱，之前在县城买宅子付了一半，又帮向阳弄食品厂的工作，所以加上这次赚的，连两台机子的钱也付不起。” 周长卿问他：“那机子还买吗？” 换个人，如果手上的钱不够，一定不会再打针织机的主意。 关键在周长卿看来，机器那么贵，买回来短时间没有那么快能回本。 但贺岩的脑子异于常人，天生就有冒险精神。 “买，怎么能不买？” 贺岩分析：“省城纺织厂都没有旧机子卖，证明他们厂子里的针织机也没几台，所以成衣市场里，毛衣才会那么紧俏，这是一个巨大的空白市场。” “织毛衣的机子是贵，但是机子买回来，也不是用一个冬天就废弃了，第二年还能接着用。” “杜长庚说海市来的机子很先进，有些零件还是进口的，质量上能保证，这种机子除了织毛衣，还能织围巾袜子什么的。” “所以，这个织毛衣的机子，我一定得买回来，砸锅卖铁都得买。” 贺岩这一番话说得激情澎湃，周长卿觉得他身上有无限可能，因为这年头没有人敢像他姐夫这么冒险，瞅准机会，能干别人不敢干的事情。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周长卿觉得，贺岩只要想做，一定能成。 他表示支持：“我和兰花手上攒了点钱，有几百元，要不先给你拿去用。” “得了吧，你自个留着用。” 周长卿要将兜里的钱掏空给他做生意，贺岩挺感动的。 但是他们小两口赚点钱不容易。 这还是周长卿在药坊上班，以及兰花写稿赚来存着的一点老本。 贺岩表达了他的感激，摇头拒绝：“放心，活人还能被尿憋死？袁胖子手上攒了不少钱，我拉他入股得了，杜长庚和向阳如果愿意，也能拿这次卖教材资料赚的钱入股。” 白苏来卫生室找周长卿，站在门外将两个女婿说的话听进去了。 不听这次墙角，他还真不知道贺岩有买针织机的想法。 贺岩手里的钱不够，她这儿有啊！ 她手上不仅有自己攒下的钱，还有秦炎越让她保管的钱。 不过，她和秦炎越虽然夫妻一体，存折上那一大笔钱，她也不好私自挪用，想支持贺岩的生意，还得跟秦同志商量一下。 跟赵书记商量完事情，秦炎越早来了药坊这边等白苏下班。 李志强组织大队社员和知青们报名的时候，秦炎越找到药田跟林教授在说话。 “老林，这次你和孔映宣同志在第三批回城的名单上，你们尽快准备一下，这两天就能离开和平大队去省城坐火车回去。” 第366章 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终于等到了回城的消息！ 林教授差点都要以为，组织将他们给遗忘了。 这个消息来得晚，终究是来了。 真等到了这个消息，林教授突然心里生出很多不舍：“那么急吗？三天之内就得回去？” “是的，京城那边催得挺急的，你们农业大学有些同志回城时间比较晚，但是高考定在三个月之后，百废待兴，好多教学工作要提前准备。” 秦炎越告诉林教授：“县里会组织车子，送你们去省城搭火车，明天我和赵铭要回去，赶得及的话，你可以搭我的车子去县城。” 百废待兴！ 一切又是生机盎然的开始。 跟秦炎越聊了几句，林教授脑海里已经在展望回城后的生活。 苦难是最好的老师，他觉得下放和平大队的经历，也没有什么不好，在长期艰苦的劳作中，他积累了很多农业知识。 这些经验，不是在校园做学术研究能学到的。 实践出真理！ 以后将这些统统运用到教学工作中，会取得出其不意的成果。 新时代即将开启了！ 属于他和妻子孔映萱的时代即将到来。 下放来和平大队前期，没遇到白大夫前，他和孔映萱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长期填不饱肚子，更激起了他的斗志和希望。 这个希望就是，提高农作物的收成，让全天下的百姓能吃饱穿暖。 他要以这个为目标终生奋斗，这是一个伟大的理想，这是一个惠泽众生的梦想。 “好，我现在就去找大队长办手续。” 林教授激动的应下：“今晚我和映萱收拾好，明天跟你们一起去县城。” 林教授孔教授在和平大队若说有羁绊的话，这个羁绊也就是喜欢粘着他们的小梅花，还有白苏一家子，另外，李仲伯跟他们一起种药材，跟大队长一家也有感情。 所以找李志强办手续，也算是一个告别。 也不管秦书记今天是不是来和平大队了，一会儿办完手续，他得带着映宣去找白苏同志一家辞别。 林教授去忙了，秦炎越就跑来药坊找白苏，白苏站在卫生室不远处怔愣着。 见白苏同志好像在想事情，秦炎越走到她身后。 “怎么了？” 他温声开口：“要是觉得三个月压力太大了，那这次的高考不参加，你之前没有基础。” 一个一个都以为她没有基础，都以为她是个青铜，只有白苏自己知道她是王者。 她当然要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偷着乐！ “不是这个事情，没有基础也要试试，我让长卿和清柔帮我补课。” 白苏表明了她必须参加高考的决心，然后冲秦炎越道：“秦同志，其实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秦炎越看着她，示意她往下说。 事实上只要她媳妇儿开口，任何事情他都能答应。 秦同志一副等着她说下去的样子，白苏就直奔主题了。 “刚才长卿帮着贺岩算账，我在卫生室门外听到他问起贺岩买针织机的事儿，贺岩找到省城纺织厂的渠道，杜长庚姐姐托厂里的采购，能帮着他从海市买到针织机，只是他手上的钱不够，长卿还说要将手头攒的那几百元借他。” 白苏跟秦炎越商量：“我们手头攒了那么多钱，放在那儿也是放着，我想挪出一部分，借给贺岩去买针织机，你觉得怎么样？” 秦炎越听到这个消息，颇感意外。 那小子真是敢想敢干！ 不得不说他很懂得抓住时机，一件毛线的针织衫在百货商场可不便宜，能卖二三十元钱呢，而毛线的成本，在十元钱之内。 并且这是一个空白的，巨大的市场。 随着恢复高考，政策越来越明朗，国家鼓励发展经济，最先拥用针织机的贺岩，就能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都是自己家人，借钱给贺岩买针织机没什么不乐意。 更何况那小子重情重义，这次帮了他，以他的性子绝不会亏待自己媳妇儿。 县城的房子，那小子还非要写他媳妇儿的名字。 秦炎越心里是一百个乐意的，这种事情他媳妇儿做主就是，哪用得着跟他商量？ 秦炎越逗白苏：“可以答应你，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白苏开口问他，秦炎越俯下身，凑近她耳边低沉沙哑开口。 “小苏同志，你再喊我一声炎越。” 秦同志也太不要脸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喊这两个字，对于某人而言就是一种信号。 青天白日的，他这是跑来药坊调戏她啊？ 这还是正人君子的秦书记吗？ 白苏翻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秦炎越于是笑了：“现在不喊也行，晚上回去喊。” 周长卿和贺岩这时候商量完事情从卫生室走出来，这人脸皮厚过城墙，也太不要脸了。 白苏推他一把：“咳，那晚上再说……” 他媳妇儿一副恼他的样子，进卫生室忙活去了。 药坊放假，周长卿早就能离开了，这不，帮贺岩算账耽搁了好一会。 他要去前进小学接兰花，跟秦炎越打一声招呼走了。 秦炎越喊住贺岩：“听说你小子要买针织机？” “秦叔，你怎么知道？” 贺岩还以为秦炎越听墙角了。 看他那副惊讶的样子，秦炎越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乱想什么？是你妈跟我说的。” “我觉得你在生意上嗅觉敏锐，这个想法挺好的，运作得好，这个买卖有得赚，还是持续不断的生意，不是卖高考教材资料那样，一次性的买卖。” “作为你的家人，我和你妈支持你。” 秦炎越笑他：“你都想到了跟杜长庚和袁建国合伙做买卖，怎么就没想到让我和你妈支援一点？” 秦叔这个意思是想支持他做这个生意吗？ 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啊！ 不是他不想拉袁建国和杜长庚他们一把，这个买卖投入多回本慢，要砸那么一大笔钱，就怕他兄弟各自的家属不乐意。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贺岩其实不想拉杜长庚和袁建国他们入伙。 现在秦叔愿意支持他，给他减少了很多麻烦。 第367章 秦同志这样的丈夫天下少有 贺岩当即决定：“秦叔，要不你出一份钱，算是入股。” 秦炎越点点头表示同意，问他：“你还缺多少钱？” “卖教材资料这事儿是我牵头，四人合伙的，我赚大头，我能拿个三千来元钱，加上之前手上攒的，我勉强能凑够四千元。” “针织机最少一千五百元一台，我想先弄个四台，所以还差二三千元钱。” 秦炎越打断他：“那我出一半，你从我这儿拿三千元，你手上不足四千元，总要留一点钱做本，比如说买完针织机，还得买毛线那些。” 怕贺岩囤毛线的钱不够，秦炎越想了想又改口：“要不我出五千元钱吧，你手头也能宽裕些。” “也不用占一半的股份，合伙赚下的钱，分你妈三成就好了。” 他媳妇儿好像特别喜欢房子，秦炎越觉得可能是之前的遭遇，白苏同志是个缺少安全感的人。 她那么财迷，手上攒着钱，似乎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所以秦同志觉得投入一笔钱，以后得到持续的回报，能让他媳妇儿越来越有底气。 对于贺岩而言，就很感动了！ 秦叔出五千元钱，只用占三成的股份，还担心他做生意囤积毛线的钱不够，就是亲岳父也做不到这样，何况秦叔还跟梨花她们没有血缘关系。 贺岩很动容，跟秦炎越承诺：“秦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将你投入的钱赚回来，不会让你和我妈亏本。”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秦炎越一脸和蔼：“好了，事情就这么商量好了，我去找你妈。” 白苏还打算等回家后，吃完饭找贺岩，告诉他，她和秦炎越借几千元钱给他，让他去买针织机。 结果秦同志什么都商量好了。 商量的结果不是借钱，是拿五千元钱投入贺岩的生意，所得的三成回报给她。 白苏很感动，觉得秦同志这样的丈夫，真是天下少有了。 一个给她送钱，还能让钱生钱的丈夫，能不喜欢吗？ 白苏同志为了奖励他，过药坊石桥的时候主动牵起他的手：“秦同志，我想好了，晚上愿意喊你炎越。” 他媳妇儿很少主动。 手被她牵住了，突如其来的亲密，让秦炎越同志爽朗的笑出了声。 “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 白苏还以为药田这边人都走光了，结果李向阳的爷爷李仲伯，挑着一担簸箕从山药藤里钻出来，站在田埂上乐呵呵的笑。 白苏顿时大窘：“李伯，这么晚你咋还没回去？” “将锄好的草倒了，这就回，这些铲掉的草不倒掉，沾了夜露又得在田里扎根……” 前进小学放学后，学生们欢快的从校园涌出来，散向四面八方的小路，三三两两结伴各自回家去。 因为帮着贺岩算账，周长卿赶到学校有点晚了。 这会儿，学生们已经放学回家了，校园门口空荡荡的一片。 按照往常的惯例，他等在校园门口就好了。 可这次，他等了好久兰花没有出来。 看在前进大队插队的知青刘帆阳从学校走出来，周长卿招呼他：“刘老师，你看到我媳妇陆兰花了吗？” “陆老师……” 刘帆阳似乎难以启齿，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扭头看看身后有没有人。 见身后没有别的老师跟着走出来，他忙压低声音告诉周长卿：“陆老师被校长喊进办公室了，我刚刚从校长办公室门口走过，听到校长在骂人。” 兰花犯什么事儿了？ 周长卿忙将自行车脚靠撑起来，朝刘帆阳点点头，迈着大步朝校园内走去。 刘帆阳本来还想问问，周长卿能不能帮他弄一份高中的学习资料，看到他很着急的样子，只能回头再说了。 走进校园后，还隔得有些远，周长卿就听到了戚校长教训兰花的声音。 “陆老师，你太让人失望了。” 戚校长疾言厉色：“你将这个学习资料，借给冯娇娇抄，是想干什么？” “你想拆散她跟我儿子吗？你想让他离开前进大队，丢下我孙子回海市吗？” 戚校长一脸盛怒骂陆兰花，并且将手上的资料丢进来，重重砸到她面前。 周长卿赶到的时候，厚厚一叠学习资料擦着兰花的脸，被砸落在地。 看他媳妇儿被人如此羞辱，周长卿怒火中烧。 顾不得于礼不合，直接冲进校长办公室，将兰花往后一拉，挡在她面前。 “戚校长，你儿媳妇冯娇娇要是不问我媳妇儿借学习资料？我媳妇儿会借给她抄吗？” 看不得兰花受委屈，周长卿愤怒的质问：“从宣布高考的消息，到十二月份高考，只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这时候参加高考的人，每个人都要刻苦学习，手上有一份学习资料是多么珍贵。” “将资料借给别人抄，就意味着要影响自己学习，如果不是冯老师主动，我媳妇儿会在影响自己的前提下，将资料借给冯老师抄？” 戚兴怀下午找来学校，跟他说了和平大队选举，重新选出新支书的事儿，戚校长就怒火中烧了。 白苏太不给他面子了。 好歹陆兰花还在他的学校教书，总要给几分薄面吧？ 那天她和她婆婆说得也在理，但是转头给戚兴怀捅一刀，将他挤出和平大队，这就很不地道了。 并且据堂弟戚兴怀的说法，为了不掉尽面子，他还情愿委屈自己去接管和平大队的照相馆。 可是，白苏连这条路都给他堵死了，让他在和平大队颜面扫地。 他没有怀疑这件事情不是白苏做下的，因为据戚兴怀一五一十交代，和平大队选支书的时候，秦书记还出现了。 事后跟公社那个新上任姓赵的，搅和在一块儿聊了半天。 显然，这件事情是秦书记指使的。 戚校长窝着火呢，又发现冯娇娇无心教学，在学校办公室抄高中的学习资料。 他都已经告诉了冯娇娇，别想着回海市去，她跟他儿子生下了孩子，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上大学，就丢下他儿子和孙子吧！ 第368章 媳妇儿是个撩人的小妖精 至于冯娇娇承诺考上了大学，以后带着戚国强和孙子回城，戚校长是一个字不信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 冯娇娇这种只顾着自己吃好穿好的人，回到海市被花花世界迷惑，就得将他儿子孙子忘个干净。 他教训陆兰花，周长卿冲进来帮忙质问他，这让戚校长更觉颜面扫地。 “陆兰花，你有没有将我这个校长放在眼里？我问你借资料给冯娇娇的事情，你将家属喊来学校帮忙。” 戚校长怒火难遏：“我看你是仗着有个了不得的后爹，将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别忘了，当初是谁提携你的。” 戚校长拍着桌子吼周长卿：“当初你拎着东西跑来我家，求我让陆兰花来前进小学教书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现在你们一家得势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不将人放在眼里。” 戚校长滔滔不绝道：“幸好我一直压着陆兰花转正式编制的事情，我看以你们一家子嚣张跋扈的劲，她成了正式编制的老师，是不是得将我这个校长挤走？” “有了靠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了不起，我们学校请不起你这种省城报纸的专栏作家当老师。” 从做了前进小学的老师，后面参与剧本改编，又成了省城报社的专栏记者，兰花得到了很多人的尊重。 好久没有人对她这样了，并且还是她最尊敬的校长。 那种埋在内心深处的创伤，被陆老婆子苗翠凤一家辱骂轻视的记忆，在戚校长怒骂的这一刻，跳出来攻击她了。 要换成是别人，陆兰花一定怼得对方哑口无言。 但眼前的人，是她最尊敬的校长，她一时词穷了。 借资料这种小事情，值得他发这么大的火吗？ 家人的相处，不是要以诚相待嘛！ 怎么样是对家人最好的，那就全力支持，站在背后鼓励。 而不是害怕家人腾飞，要在后面拖住她前进的脚步。 兰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委屈得直掉眼泪，只感觉再合情合理的辩白，在戚校长的盛怒之下也会变得苍白无力。 周长卿本身就疼兰花，何况还学到了他秦叔跟倪漫同志护犊子的精髓。 兰花不敢跟戚校长起争执，周长卿敢啊！ “戚校长，你的意思是兰花借了资料给冯老师抄，会让她抛夫弃子？” 周长卿冷笑：“那你为什么不反省反省，你们留不住冯老师？为了阻止冯老师回城，阻断她参加高考的路，有您这样自私的人，冯老师能不离开前进大队回海市才怪？” “的确当初我带着媳妇儿上门求了你，但你让我媳妇儿进学校教书，难道没有目的吗？还不是为了冯老师怀孕期间，保住她的那份工作，才选了我媳妇儿兰花。” “我还以为兰花不能当选正式编制的老师，是因为我的原因，原来是你这儿压着啊，我算是看清了你的为人。” “不想请我们家兰花当老师，有你这样糊涂的领导，我们还不稀罕当这个老师。” 周长卿冷笑：“你这种胸襟和狭隘的思想，我看一辈子也只能窝在前进小学。” “做一个校长，你已经是做到头了。” “我们兰花就不一样了，她现在是省城报社的专栏记者，以后还能上大学，成为知名编剧。” 周长卿对着戚校长一通怼，伸手替兰花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这个老师没有正式编制，不做就不做了，我们好好复习考大学。” 说完，周长卿都懒得理怒指他的戚校长，拉着兰花径直离开了学校。 本来兰花要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的。 这次周长卿执意让她坐在前面单杠上，这样他就能搂着兰花骑自行车，也算是给自己的妻子在失落时一点宽慰。 陆兰花很伤心，她在自己尊敬的校长眼里，是一个狠毒的人，是一个要拆散冯娇娇夫妻，心怀恶毒的人。 周长卿于是就宽慰她：“这件事情你没有错，你不知道，戚校长这是借题发挥。” “你一直在学校，还不知道和平大队今儿变天了。” 周长卿告诉她：“长丰公社新上任的赵书记来视察，重新选了大队干部，现在李叔成了咱们队上的支书，之前的民兵干事葛庆民成了大队长。” 从周长卿这儿得到队上的消息，兰花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那戚兴怀可能找校长告状了，校长才误会我的。” 周长卿继续说下去：“前几天校长不是去找了咱妈嘛，戚兴怀之前做下的事情，他在咱妈面前说戚兴怀没有坏心思，被奶奶给怼了。” “他这人当校长久了，被人捧着，十分好面子，这是觉得咱妈下了他的面子呢！” 告诉完兰花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周长卿骑着自行车抵在她后颈那儿。 “媳妇儿，说句实话，其实不做这个老师了，对你是一件好事。” 兰花嗯了一声回应他。 周长卿给她分析：“你看，离考试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你之前写文章做编剧，耽误了好多功课，咱们得抓紧了，争取考到京城的大学。” “时间紧迫，我还得帮你和妈补课呢！” 周长卿替她们着急：“我感觉时间不够用，恨不得把一天掰扯成两天给你们补习。” “不行不行，别说是你了，我看药坊那儿也让妈退出来算了，安心在家复习考大学。” 兰花觉得他说得在理，突然感觉失去小学老师的工作，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是，她还有点舍不得教的那些孩子。 周长卿安慰完她，在兰花颈间蹭了蹭：“媳妇儿，咱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是广阔的天地，不用为有些井底之蛙置气，咱们是飞行动物，人家是爬行动物。” 这话，成功将兰花给逗笑了。 想到周长卿对她的维护，兰花很感动，她扭过身子借着渐渐沉下的暮色，在周长卿脸上轻啄一口。 “周长卿，有你真好，你就是我的星辰大海。” “啊！” 周长卿被他媳妇儿撩到了：“媳妇儿，别闹，你这是又想我往沟里栽一回……” 第369章 爷俩达成了约定 经常遭受他媳妇儿暗算，周长卿周志早练成了老司机的骑车水平，趁着夜色耍流氓回击了他媳妇儿好几口，也没有真正栽进沟里。 想让他媳妇儿和丈母娘丢下工作，好好学习参加高考这件事情，他不是临时起意的。 从在大队打谷场听到这个消息，他已经在琢磨了。 正好戚校长使幺蛾子，这件事情就提前弄上日程了。 周长卿载着兰花回来，踮着脚尖将她放下车，温声问：“媳妇儿，好点了吗？” 兰花灿笑：“好多了，有你在，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孔教授林教授找李志强办完回城的手续，就来跟白苏辞行，原本他们想打个照面就回药坊那边收拾东西。 白苏的意思，他们回去也得弄饭吃，费那个劲干嘛！ 秦炎越和贺岩从县城来，带了很多菜，白苏做了一桌子菜，留孔教授林教授在家里吃饭。 周长卿挽着兰花走进院子里，饭菜已经做好了。 端着菜走进堂屋，白苏招呼他们：“长卿，你们洗个手过来吃饭。” “你孔姨林叔要回城了，明天就走，跟你姐夫和秦叔一起去县城。” 在药坊那儿，周长卿只跟秦炎越打了一个照面，还不知道孔教授林教授要回城的事儿。 洗了手上桌，一桌人团团围着吃饭。 “孔姨，林叔，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急？” 周长卿问他们：“明天就得动身吗？” “是，你秦叔说，京城那边催得急，我们农业大学这批同志回城时间有些晚了。” 能在离开和平大队前，再吃一次白苏做的饭菜，孔教授很满足。 她一边夹菜吃，一边跟周长卿说话：“这不是高考时间紧促，组织那边才盼着我们早点回去，很多教学工作要提前准备。” 说起高考时间紧促，周长卿深表认同。 “您说得是，高考迫在眉睫，我觉得大运动后恢复的第一届高考，参加的人一定很多，想要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不容易。” “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我想能第一批考上大学的，要么是之前一直没有丢掉高中知识那批人，要么就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考上大学已经不容易了，要考上京城的大学，更是难上加难。” 周长卿突然看向秦炎越：“秦叔，你觉得我妈有把握吗？” 秦炎越支持白苏参加高考，但一个没有基础的人，只用三个月时间冲击高考，他觉得可能性不大。 但机会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毕竟像他二女婿周长卿这种，一直没有丢掉高中知识的人少之又少，那么这次冲击高考的人，其实都跟他媳妇儿一样，是没有准备的。 白苏同志有大女婿送她的学习资料，还有一个二女婿帮着开小灶，更有他这样的丈夫支持。 说起来，比别人的胜算还大了一些。 只是，就算白苏同志比别人聪明，又占了这个先机，勉强越过上大学的分数线还有可能，考去京城够悬。 将他秦叔引得开始往这方面想了，周长卿挑明：“我妈是个聪明的人，一点就透，在县城我跟她一起学习时，早看出来了。” “我最怕的，就是我妈和媳妇儿到时候过了大学分数线，考上的不是京城大学。” 周长卿将心里的担忧统统说出来：“秦叔，我妈要跟着你去京城，我姑姑姑父那边也在等着她。” “昨天我收到京城的来信，我姑姑已经拿回了周家在京郊那边药田，她等着我妈去京城，一起干一番事业。” 秦炎越迟早要回京城去。 他当然不愿意白苏考到别的地方，夫妻之间过两地分离的日子。 一个在和平大队，一个在县城，这点距离已经让他受够了。 他想一直将自己媳妇儿留在身边，所以认真听周长卿滔滔不绝往下说。 “秦叔，我觉得当务之急，得让我妈和兰花一起全力以赴冲击高考。” “兰花那边今天已经跟学校说了，辞掉她小学老师的工作，安心备考。” 周长卿跟秦炎越商量：“我觉得药坊这边，我来管着就行，我妈跟兰花一起留在家里学习备考，秦叔，你觉得呢？” 不得不说周长卿是个厉害的女婿，秦同志最害怕的，就是他媳妇儿白苏同志考上大学的分数线，然后去别的地方上大学了。 那这样，比她考不上大学还糟糕。 不让上吧，就是不支持他媳妇儿的梦想，拖住了她前进的脚步。 让上吧，那等他回到京城工作，又得两地分居了。 尝过了有媳妇儿的滋味，秦同志不想再过苦行僧的日子。 秦炎越在这一刻，跟女婿周长卿达成了默契。 “那就让你妈和兰花一起在家里备考。” 两个为她操碎了心的男人，没有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虽然白苏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但她觉得好歹也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 白苏哭笑不得：“你们爷俩，不用问过我的意思吗？” “这个事情我看不用问了！” 孔教授在一旁接话：“他们这样决定没错，长卿帮你补课，万一你过了大学分数线，考到别的地方去了怎么办？” “我和芷兰还在京城等着你呢！” 孔教授问她：“到时候我们找谁哭去？” 不怎么爱吭声的林教授，也跟着孔教授表态：“映萱说得没错，白苏同志，我们在京城等你，期待相聚的一天。” 只有倪漫珍同志表示遗憾，因为她还琢磨着给儿子儿媳办个喜酒，她在梨花那儿订做的衣服拿回来了，一会儿她还想喊白苏试试。 但儿媳妇考大学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小苏考上了京城大学，以后她这个当婆婆的，才能经常见到人。 倪漫珍同志也就只能暂且压下给白苏办婚宴的打算。 贺岩当然也是支持周长卿的，赚钱的事儿可以交给他，关系到高考，他就插不上手了，还得周长卿这个二女婿帮着妈努力一把。 反正他们两个女婿各司其职就对了！ 第370章 试穿结婚的衣服 “妈，那咱们一起努力学习。” 被戚校长劈头盖脸一阵骂，兰花情绪多少有点低落。 周长卿是安抚好她了！ 但人在面对自己至亲的时候，很难控制自己。 兰花一见到自己妈，就想倾诉在学校受过的委屈，这餐饭是给孔教授林教授办的送别宴，兰花努力憋着情绪，怕一不小心泪水从眼角涌出来。 知女莫若母！ 兰花细微的情绪变化，别人没有察觉到，白苏还是感受到了。 等将孔教授林教授送走，兰花帮着她端碗碟进灶房的时候，白苏问她：“学校那边发生什么了？” “你在学校教了那么久的书，跟教的那些孩子都有感情了吧？” 白苏不问还好，一问兰花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妈，冯娇娇问我借资料抄的事儿，被戚校长发现了，他将我喊进办公室好一顿骂。” “他说我没将他放在眼里，说我给借资料给冯娇娇抄，是想拆散冯娇娇跟他儿子戚国强，说冯娇娇一定会丢下孙子回海市的。” “他还说，我转正式编制的事儿，是他一直压着。” 兰花一直憋着呢，这会儿在白苏面前眼泪滚滚滴落：“我那么尊敬戚校长，也一直感激他给我当老师的机会，他怎么这么想我？他觉得我恶毒，在故意拆散他们一家人，觉得我帮着冯娇娇考上大学，她会丢下他儿子孙子跑回海市去。” 白苏能够理解兰花的委屈，她一直尊敬的人，突然给她捅了一刀子，让兰花受不了。 尽管当初戚校长给兰花机会，其实是为了保证儿媳妇冯娇娇正式编制老师的工作，但戚校长毕竟给过兰花机会，是提携她的人。 白苏也一直以为，兰花没法转正式编制，是因为女婿周长卿被工农兵大学遣返回来的缘故。 没想到是戚校长故意为之！ 戚校长夫妻害怕高岭之花冯娇娇丢下儿子孙子回城，这种担忧倒是没什么，但因为这种担忧谴责旁人，将怒火发泄到兰花身上，就很可笑了。 白苏也跟周长卿一样以为：“他这是打击报复，替他堂弟戚兴怀出气呢！” “那天他借着来咱们队上照相，跑来和稀泥，跟我说戚兴怀没坏心思，被你奶奶给怼了。” 白苏解释：“恰好这时候，县委有了新的决定，以后队上干部的选任由社员和知青同志投票选出来，戚兴怀落选了，一定没少在戚校长面前说我坏话。” “戚校长一定觉得我是故意不给他面子。” 白苏搂了搂兰花的肩宽慰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因为这事儿，你受委屈了。” 白苏觉得这件事情吧，也是赶巧了。 戚校长才跑来和稀泥两天，就出了公社重新选干部的事儿。 并且戚兴怀落了面子，想留在大队照相馆工作，她又插一脚，说照相机是她的私人财物，让戚兴怀连退路都没有了。 那戚兴怀不得可着劲儿在戚校长面前说坏话啊！ 戚校长这才借题发挥，因为兰花借给冯娇娇学习资料一事，痛骂兰花一顿。 别人做初一，别怪她做十五。 白苏一直不是那么好气性的人。 碗洗得差不多了，娘俩收拾好，白苏拉着兰花：“你跟我来，我给你两样东西。” 兰花跟白苏倾诉一番，已经好多了。 雨过天晴后，她反而觉得突然失去了做老师的机会，是不是老天爷决定，让她多花时间在学习上，争取一鸣惊人考去京城的大学。 从来白苏都是她的定心丸，只要听她妈说几句话，就能抚慰兰花心里的创伤。 兰花跟着白苏进屋，白苏打开柜子取东西时，她好奇凑上前：“妈，你要给我什么？” “咱们照相馆那台相机，是你秦叔买的，你秦叔那会儿让你姐夫将相机带来大队，给了他一个百货商场签的那种条子，买相机的条子。” “今天选大队干部时，戚兴怀提出质疑，你姐夫就将条子给我了。” 白苏将条子取出来，交给兰花：“这个给你，明天甩给戚校长好好看看，别耳根子软，净听戚兴怀瞎说，拿别人出气。” 白苏还将今天贺岩不肯卖给孙明远的那套教材资料，统统拿给兰花。 “这个，你明天辞工的时候，拿去送给冯娇娇，当着戚校长的面送她。” 白苏冷哼一声：“留不住儿媳妇，也不看看冯娇娇是什么性子，怪你这个借学习资料给冯娇娇抄的人。” “咱们不白担拆散他们一家人的名声，学习资料送给冯娇娇，气死他……” 白苏将教材资料一股脑塞给兰花，说要气死戚校长的时候，秦炎越就站在门口。 看他媳妇儿说要气死戚校长，秦炎越被逗笑了。 听到身后一声低笑，白苏和兰花一扭头，就见到了站在屋门口的秦炎越。 白苏一番骚操作，兰花早就不伤心了。 这会儿秦炎越笑，她也跟着他秦叔笑了一声。 “妈，秦叔，你们早点歇着，我回家复习去了。” 兰花识趣的捧着学习资料离开了。 秦炎越将手里拎着的一兜东西，拿到白苏面前晃了晃。 白苏一把抓住帆布袋：“里边是什么？” “梨花帮忙做来结婚穿的衣服，你婆婆倪漫珍说，让她儿媳妇试给我看看。” 倪漫珍同志刚从京城来到县城，就找上梨花的裁缝铺子帮她订制结婚的衣裳，可见在她婆婆的观念里，领证结婚只是完成了结婚仪式的一部分，还得办个酒席才算正式结婚。 今天在大队打谷场，公社新上任的那个赵书记调侃，什么时候能讨杯喜酒喝。 她婆婆倪漫珍喜滋滋的答应了！ 一心想着给她和秦同志办个婚礼，现在她儿子和周长卿商量什么事情都往后靠，先冲击三个月后的高考，那倪漫珍同志一定很失落吧？ 白苏觉得这个衣裳得试，不仅试给秦炎越同志看，也得试穿给他婆婆倪漫珍看。 “那等我打水洗漱完，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第371章 秦同志，滚你！ 别看秦同志一本正经，从他妈手里拿到梨花做的衣裳，早在心里跃跃欲试了，想看他媳妇儿穿上新衣裳的样子。 白苏说要先洗漱，他忙自告奋勇：“我帮你去灶房打水。” 秦同志主动请缨，很快打了水来洗漱，还将毛巾打湿了，脸巾扭好递给白苏。 “秦同志，你这样会将我惯坏的。” 白苏擦了把脸，将毛巾洗了洗，也扭干净了递给他：“你洗漱完没？要是不嫌弃，用我洗过的毛巾擦把脸吧？” 秦同志怎么会嫌弃？ 当然是乐意之极！ 他还玩出了新花样，白苏递毛巾过来，某位脸皮厚的同志直接将脸凑上前。 “小苏同志，礼尚往来。” 好一个礼尚往来！ 白苏将毛巾往他脸上一盖，胡乱抹几下：“来，我帮你擦，谁让我们秦同志脸皮厚，脸上沾的灰尘多，得好好擦擦。” 遭受了白苏一顿荼毒，秦同志还享受的配合着，丝毫不介意白苏是给他胡乱抹的。 白苏还要作乱，秦同志抓住她的手：“好了，媳妇儿，你帮我洗脸了，现在轮到我给你洗脚。” 什么？ 白苏人懵了！ 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但秦同志是个务实的人，他说的洗脚那就是真的是洗脚。 白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捧着脚脱下了袜子，然后抓着她的脚搁进桶里。 天气凉了，白苏的脚很凉。 被秦同志温热的手掌握住脚腕，冷与热的交替，让白苏打了个激灵。 在人前冷硬不可高攀的秦书记，竟会替她洗脚？ 白苏被这个认知给弄得里嫩外焦。 秦同志的手在她脚腕上游走，白苏觉得有一股电流自脚心滑过，伴随着麻麻痒痒的感觉激遍了全身。 她忙握住秦同志的手腕：“好了，好了，秦同志，一起洗吧！” “好啊！” 听到他媳妇儿的召唤，秦炎越同志乐意至极。 撤了鞋袜后，将脚也搁进了桶内。 两人的脚碰在一块儿，那种感觉很奇妙，特别是秦同志擦着她脚背轻踩的时候，白苏觉得有点招架不住。 明明就是个洗个脚而已，这样的亲密，让她开始胡思乱想了。 不知道是洗脚水太烫了，还是秦炎越同志被灯火照着的眼神太过勾人，白苏觉得洗个脚也呼吸急促。 秦同志的脚还要踩过来，白苏将脚抬起来。 “咳，我洗好了！” 白苏将脚搁在桶沿上，秦同志就拿起早准备好的擦脚巾，动作轻柔帮她擦去脚上沾着的水渍。 秦同志的热情真是让人招架不住，白苏清了清嗓子：“你去倒水，我自己来就好。” 被毛巾包裹住了，白苏的脚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秦同志仰起头来一脸迷茫。 他问过贺岩郑同和，怎么能让自己媳妇儿高兴？ 两人传授的经验都差不多。 多献殷勤，天气冷了，帮自己媳妇儿洗脚暖被窝。 白苏一直躲开他的碰触，秦炎越差点以为白苏不喜欢了，仰头看到他媳妇儿有些娇羞的样子，秦同志一脸揶揄的笑着。 郑同和贺岩诚不欺他！ “好的，媳妇儿，你等我！” 白苏被某位男同志一身亢奋的劲儿弄得浑身不自在。 她哪知道郑同和贺岩给秦同志出了这种馊主意？ 秦同志帮她擦干净了脚上的水，白苏懒得下床，干爽的脚踩在软和的棉被上。 趁着秦同志去倒水了，她翻出帆布袋梨花做的衣裳。 梨花做的衣裳很合身，白苏穿上好感觉不紧不松，特别合适，就是新衣裳的纽扣扣孔开得小了些，前襟的一个扣子特别难扣，白苏扣了好一会儿没扣上。 等秦同志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灯火映衬下，白苏颈下雪白的一片。 “这个扣孔开得太小了，你来帮我。” 他媳妇儿到底知不知道，若隐若现有多要人命？ 暗红色的衣服，衬得她皮肤更为白皙。 秦同志被她的雪腮玉肌迷花了眼，喉节剧烈滚动一下。 “好，我来了！” 进来的人顺手掩上门，插上了门栓，一步一步朝白苏走过来。 他从身后环住白苏，抓住了她扣纽扣的手。 “媳妇儿，别扣了！” 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白苏还没有反应过来，颈上就落下了温热的吻。 “放开，我还要穿给妈看的。” “小苏同志，给你男人看就够了……” 回答白苏的，是沙哑的声音，急促的呼吸声。 秦同志在有些方面，真是能保证足够的热情，像是很久没投喂的恶狼，食欲好得可怕。 白苏觉得秦同志要再这样下去，真有可能会耽误她高考。 既然他和周长卿达成了约定，让她先退出药坊，好好开始学习备考，白苏还想着抽空在县城住一段时间，这样也可以陪陪龙凤胎，还可以陪陪秦同志。 第二天一早醒来，撑着腰打个呵欠，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困死她了！ 腰酸背疼得厉害，浑身像被车子碾过。 她觉得以秦同志这个劲头，一个晚上她得三天才能缓过劲来，去了县城天天这样，她哪有精力备考学习。 美色误人啊！ 她可不是那种爱幻想的小姑娘，恋爱脑，深知想一直拥用秦同志这种极品男人，还是得自己打下一片江山，能够有足够的资本站在他身边。 所以白苏一狠心，就决定不跟去县城了。 还是借口留在和平大队让周长卿帮着补课，不会让她继续色令智昏。 累了一晚上的秦同志听到身边有动静，一把揽住了白苏：“再睡会儿！” “睡你个头！” 撑着腰酸背疼起床，又被秦同志拦腰拖进被窝，将还头凑过来拿胡碴扎她脸。 白苏嫌弃的推开他：“我有起床气的好不好？” 秦同志将头扎在她颈窝餍足的低笑，贴着她蹭了蹭：“媳妇儿，下次不敢让你累着了。” 还想有下次？ 白苏真的生气了，动作粗暴推开他：“滚你！” 他媳妇儿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要不是知道白苏还得一早准备给孔教授林教授送行，秦炎越还想圈着她媳妇儿在被窝里蹭个够，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他迷恋上了。 惹了老婆大人，秦同志只好委屈的放开手让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