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下跪》 只要你听话 上 头晕沉沉的,在短暂的耳鸣里我听到了锁链拉动的声音。脑子突然闪过昨晚喝酒喝得烂醉的场景,还有人围在我身边,有人拿起酒瓶子,有人在怒吼……突然想吐。我猛地起身,赶紧找到床边的垃圾桶吐了出来。 我低下头,模糊的视线里看清了我的双手被手铐拷住,左脚还被一条长长的锁链锁着。 这是什么? 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双手用力往外拉,左脚往上拽。我开始慌张,脑子一片空白。我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现在只想把这条锁链解开。 我深吸一口气,在心脏乱跳的节奏中寻找锁链的源头。它固定在床尾底部,锁链的环扣在床尾脚柱上——需要搬动它。而那锁链的长度恰好让我走不到房门口。即使我伸出手使劲儿想要抓住门把手也做不到。 这是什么?绑架?到底是谁把我带到这里? 脑子一片混乱,我的呼吸已经不能再平缓了,心脏仿佛就要跳出。那一刻,有个人打开了房门。 光从房门细缝里透出,在这个昏暗的小屋子里变得越来越亮。眼前的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眨了眨眼,才适应这样刺眼的光。等我看清了那个人,竟然没有那么紧张了。 “清风?你怎么……”我站在我到达不了门口的地方与她相视,“是你在给我开玩笑是吗?” 我噗嗤笑了出来。“你要吓死我是吧,我脑袋都要晕过去了,真的,”我打了个嗝,“昨晚喝太多了。你不也喝了很多吗?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笑了起来,把双手摆在她的面前。光没有照在她的脸上,我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自顾自说,没有听见她和以往一样笑着回应我。等我把话说完,晃动我手上的手铐时,气氛异常冷清。 “你,你在给我开玩笑对不对?”我再一次问她。 她没有说话,但是这次,我看到了她假假的微笑。仿佛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观望一只可怜的小狗一样。 心脏又开始乱跳。 “清风,你他妈……”我开始慌张了,这不是玩笑吗?她在给我演戏吗?难道我慌张就等于我输了吗?我不能当真对不对? 我要安慰我自己。 “你看什么呀,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我伸出手想要拽住她的衣领,可是面前的她却怎么也抓不到。脚踝处的锁链被我拽得一直在响,皮肤在锁链的摩擦下越来越痛。 “你他妈说话啊!” 我怒吼。我又对着她大笑。 “你在演什么啊李清风?难不成要做小说里的病娇?别他妈逗了,我俩——” 李清风被我说动了。 她细长的腿踹了我的肚子,把我这疲惫的身体推倒在柔软的床上。我摔在床上,随着床的振动而心脏抖动。我的眼睛直直往上看。那是不熟悉的天花板。 腹部剧烈的痛,开始头晕,耳鸣,我竟有些无法呼吸。 我强行冷静下来,在疼痛中来回翻滚。额头上冒汗,我又想吐了。 她的左脚踩了上了床,贴近我的嘴,冷漠地说了句:舔。 我在笑。 “李清风,你这是怎么了?哦~我知道,昨晚这么多帅哥找我喝酒,你嫉妒了?” 我看了她一眼,嘲笑她失落的脸。 “是啊,果然天底下最狠的是闺蜜对吧?我最好的朋友,李清风同志。” 我要嘲笑她,我要讽刺她,是你让我难堪,是你要将我囚禁,“嫉妒我身边这么多男生?要不,我推给你几个男生的微信? “啊,不会吧李清风,你不会是同性恋吧?你吃醋了?我是没想到我身边竟然是一个女同性恋?憋太久了,想把我关起来了?” 我死死盯着她逐渐低沉的脸。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可能会导致不好的结局,可我却还要逼她。 或许是我小小的期待在作祟。我期待她只是和我演戏而已,只是想捉弄我而已。 要是演戏,我不应该说这么难听的话才对。 可是李清风,你是我的朋友,我最喜欢的朋友——你不能欺骗我。 下 “我是没想到我身边竟然是一个女同性恋?憋太久了,想把我关起来了?”静语倒在我的床上,双手抱着腹部扭动她的身体。她看上很痛苦。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 只要—— 只要你听话。 酒吧的彩灯晃动在她的身上,她的酒杯和她对面的看上去长得不错的男人脸上。我坐在她的旁边,只是尾随着一片红色的圆灯晃荡在她的脚上,白色的大腿上,她的胸部,最后落到她的嘴唇。 今日晚有个目标会在这个酒吧活动,我必须找个机会接近他,随后无声无息地让他淹没在人声当中。可是,静语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换班?计划好的一切!该死的林雨,为什么要让静语替你上班?! 我的指甲被牙齿磨得疼痛,也许身体上的疼痛能让我焦躁不安的情绪缓解下来。静语,你为什么不能够看看我? “清风?” “啊怎么了?”我咽下口水,有些恍惚。太好了,静语终于看我了。 “没事儿,叫你呢,盯着我想什么事呢?不会,被我迷倒了吧?”静语撑着脸——她喝了太多太多。 对,我被你迷倒了。我的头也开始眩晕了,来往的人群不及你的万分,可是你的视线只是在挑逗我枯燥的内心。 张静语,我好想得到你,哪怕只有一次。 “没什么,你们接着聊,别管我,我有点,不舒服。”我赶紧撇开视线,把额前的刘海捋了一遍又一遍。 这次的任务是一个经常来这酒吧蹦迪的家伙,他的身高一米七六,寸头。这照片已经看了很多遍,但是我的脑子里全是张静语这女人的样子。 我在担心什么呢? 我稳定情绪,站了起来,时间到了。 手机屏幕一亮,门口出现了那个照片里的角色。按照计划,我应该上前去用匕首刺进他的心脏,随后捂住他的嘴巴拖到组织安排的小道里,“无有”大哥会把尸体打包好。监控已经黑了,透明的手套在口袋里蠢蠢欲动。 是时候该出发了。 “李清风,你去哪儿啊?我喝多了,喝多了,陪我啊,啊不对,陪陪你面前的帅哥啊,说不定就喜欢你这闷骚的性格呢~”静语拉住了我的手,像只可怜的小狗一样,眼巴巴的。 好想扭过你的头来,在你的嘴唇上留下我的痕迹。但是,不,我得控制我自己。 “静语,我去上个厕所。”我的手在发抖,眼睛盯着目标不动,可是那个大块头——已经靠近了! “美女,赏瓶酒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过来! “哎呀,我要被约走了吗我的宝贝~”静语也站了起来,摇晃的身体,把柜台上那瓶最贵的酒拿了出来,“帅哥,你快留住我呀,要不然我就去陪这位哥了。” “怎么你不愿意了臭妹妹?”那个寸头盯着静语的臀部,他在慢慢靠近。 李清风,不能冲动。 但是,我搞砸了。 她的额头冒了很多汗,但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像刀刃一样刺痛我。 “你不乖了静语,”我低下头,抚顺她凌乱的头发,“平时你总是听我的话。喝酒也好,交朋友也好,都愿意听我的劝,为什么今天——” 她甩开了我的手。 “滚,”她又一次大笑起来,“李清风别恶心我了,你以为你把我拷在这儿就能怎么样了?下半辈子坐牢去吧你!” “怎么会呢,静语。”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恶狠狠的跟我说话,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诅咒我。知不知道,昨晚酒店那家伙盯着你,我这是在保护你啊,为什么你要反抗呢?你喜欢他们欣赏你的外貌吗?你不是花瓶,不是玩物,是我的小狗,我最爱的小狗。 不过没关系,静语。一切都摆平了。组织那头说得对,我不该引起轰动,会让警察生疑。可是他活该啊,是他先骚扰我家狗狗的。所以,明天,我会取走你的性命! 但是我还是错了,我不该任由狗狗乱走乱吠,所以我做的没错,我牵住了她的绳子,不让她乱走了。 “我错了吗,静语?我这是在保护你,你必须适应人类社会。”我亲吻她的头,但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剧烈。 “你给我滚!” 她的酒还没醒,是在耍酒疯吧? 看来得定一条规则,让她知道,喝酒伤身体。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上 她出去了,说是给我做醒酒汤。我望着手铐,还有被勒红的手。被她踹过的腹部隐隐作痛,头还是那么晕。我不能太疯狂,冷静下来。 张静语,你要冷静下来。从来没和李清风倔过,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我不能硬来。 我克制自己的恐惧,得想想办法逃出去。但是早上还没吃东西,不能那么慌张。 今天是周日,李清风可能会一直在家里。 我坐了下来,盯着脚腕上的锁链,冷笑了一下。啊真是,她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这一切,真的太荒唐了。至今不能相信李清风,我的朋友,那个一直和我吃喝玩乐的朋友,无话不谈的朋友,竟然会把我锁在房间里。就因为我骂了她几句她就要打我—— 我垂下头,一时不知道要接受这个事实还是等待李清风给我的回复。 脑子一片空白,我甚至回忆不起李清风曾经与我,是怎样生活的。 门开了,她竟然把灯也打开了。明明是大早上,屋子里却只有灯在发亮。黑色的窗帘完全遮挡住外面的光,我突然想要自由,想要出去。 “李清风,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抬起头看她朝我走来。我开始慌张了,朝着远离她的方向退。 她的膝盖跪在了床上,凑近我。 “你不是说,做醒酒汤吗?你拿这些干什么?别碰我,别——” 她捏住的我下巴,不顾我的手死死抓住她凑近来的手。她用一个像球一样的东西塞住我的嘴,在后脑勺扣住。我顿时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声。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李清风,你想让我死吗?是因为我这样大喊大叫,会引起隔壁的人注意吗? 我用手抓着绑在我脸上的系带,可是这条皮质的带子太紧,根本拉不动。我的恐惧越来越多,甚至害怕她整个人。 李清风,真的是你吗? “我怕你喊太大声弄坏了嗓子。对不起,稍微安静一点好吗?”她用力抓着我的手往头顶放,她就这样坐在我的身上,脸上充满了诡异的笑容。 她在笑吗?她看着一个对她产生抗拒的人,竟然会笑? 我摇摇头,求她放了我。可是她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好了静语,我们安静一下吧。要不然,我会让你安静的。” 我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让我安静? 你在开什么玩笑,李清风? 我皱了皱眉,双手使劲儿挣脱她固定我的手,仰起头反抗她。我大吼大叫,在她的身下一直晃动。 “我不是说了安静吗,张静语?!” 她突然站了起来,就像一个高大的巨人俯视小小的羔羊一样。她抬起脚,踩在我的大腿上。 下 “唔——”静语痛苦的叫了出来。但是嘴里塞了口塞,只能发出呜呜叫。 我的宝贝,为什么那么不听话呢?只要你老实一点,安静一点,我就能摸摸你的头,让你好好地躺在床上。随后我就可以去厨房为你做一碗醒酒汤。可是你为什么要反抗我? 你的手,你的腿,你的声音,都不能自由,为什么还想着要反抗我? 知不知道我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会心疼的?但是你不听话,就会让我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静语静语,你这么大了,应该学会尊重我,学会听我的话。 我看着她眼里的泪水流了出来,可是为什么不是祈求我的表情呢?为什么要用这种恨我的表情看着我?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我不许你讨厌我,我不许你讨厌我。 我不断地踢她的腹部,她的腿,她的手臂。可她的眼神却一直都在告诉我:还不够,还不够让我求你。 怎么样你才会像可爱的小狗一样眼巴巴地看着我呢? “别眼巴巴看着我,我会,会——”我扭过头,不想再看到张静语那副求我的表情。她的眼睛发着光,她的手心的热量传导过我滚烫的脸颊。 “求你了清风姐姐,再帮我一次好不好?”张静语坐在我旁边,老师还在讲桌上滔滔不绝,可是她却低声摇晃我的手臂。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是因为我不能大声拒绝她的请求吗?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拒绝过。 动物是需要呵护的。尤其是受到关注的小狗。 “好,那你给我什么好处?”我把要说的话写在课本上,静语看了看,正在努力思考。她靠得很近,假装认真看着老师播放的PPT,甚至还附和着老师说的话。 “我,我请你吃饭行吗?”她低下头来,仰视着我的眼睛。她在寻找我的答案,可是我偏偏不想让她找到我的真实面貌。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只享受她眼光里倒映着我。 她似乎生气了,嘟嘟嘴撇过头去,趴在桌子上拿中性笔在封面上涂鸦。每个字母都被涂成黑色,那些黑暗像她慵懒的眼睛。我似乎总是看她的表情,难道她的表情能够给我快乐吗? 下课铃还没响,大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大多数人都低着头玩手机,老师视而不见地热情地讲解。坐在前排的少数人摊开书,偶尔回答老师简单的问题。我坐在后面几排拥挤的位置,旁边的张静语已经感到疲惫。 “请我喝可乐。”我凑过去,对着她的耳朵说。 她突然抖动了一下,转过头,涨红的脸和四处乱飘的眼睛。她害羞了吗?真可爱。 “好嘞!” 话刚落,老师就已经走出门。铃声晚些才响,桌子上的书本越来越少,人流量在教学楼门外越来越大。我总是习惯等人少些再和张静语回去。而张静语也习惯陪着我等待教室里安静的氛围。 弹窗在张静语的手机里不断地闪现,张静语没有理会,而是对着方形的小镜子打理她额前的碎发。“清风,我们去超市二楼吃吧,现在这个时候,食堂肯定很多人,不想等呢。” 这时候太热,中央空调竟然打开了。果然,学校总是在错误的时间点做一些无用的事情。“嗯,那就等他们都走了,我们再去吧。记得给我买可乐,冰可乐。”我把书放进包里,起身看着她。 “我说李清风,每次我都得抬头看你,要是你没那么高就好了,但是高嗯——”她突然不说了,在暗自窃喜什么,“就可以当我的限定男友!” 她突然提高声调,随后转了两圈大笑。“没有被我吓到吧?” 我随着她笑。“没有,我很高兴。” 折腾了一番,她已经不再说话了,应该是睡过去了。我坐在床边,突然想吸烟。可是我答应过她,不能在房间里吸烟。 稍微有一点累,去厨房做一碗姜汤吧。 我起身,看着熟睡的静语。静语,什么时候让我省点心呢?她的眼泪还挂在眼角,在黑暗的映衬下那么闪耀。我轻轻抹去她的眼泪,在光滑的脸颊上留下无痕的吻。睡一会儿吧,待会儿叫你起来喝汤。 我亲了她的额头,稍微有点咸咸的。这天气太热了,会流汗吧。这栋房子只是暂时的,才装修没多少个月,空调都忘记向组织安排了。没想到“半夜”规划的这么详细,却忘了把基础建设搞得堂皇点。算了,等处理完那个家伙,再叫师傅安装一下吧。 不过,张静语该怎么处置呢?不能让她待在这里太久,她的工作还没辞退——林雨,这个所谓的朋友,还一直巴结着张静语,真让我脑袋疼。 我摸了摸着她的大腿—— 啊,她的腿怎么这么多淤青。这下我才仔细看了看她的全身。手上,脸上……是刚刚太用力了吗?我以为我已经控制好我的力度了,没想到还是在静语的身上留下了一些难看的痕迹。不过,看上去没有那么严重,静语醒来应该不会怪我的。毕竟,她都没有求我。要是疼的话,肯定会求我放过她吧。 她总是求我做这个做那个,我早就能看出她求人的模样了。 哪怕一个眼神,我都能立刻停下来吻她的眼泪。 算了,不去想了。 还是等会儿去药店买点药吧。 静语看看你,因为你的闹腾,总是给我添麻烦。下次,不能再这样胡闹了。 小狗还没驯化 上 被浑身的疼痛给叫醒。不知道现在是多少点,可我感觉这还是第一天。窗外的知了声太聒噪,已经是深夜了吧? 我是怎么睡过去的?或许是那个该死的李清风一直打我,把我打得昏了过去。嘴里那个东西还没有拿出来,但我的嗓子已经痛得发痒。 好渴,好想喝水。好饿,好想吃点东西。 我的肚子开始响了。 身体的疼痛让我无法动弹,鼻子里闻着一阵一阵药膏的香味。原来你不希望我死吗?还是希望这样一遍一遍把我打得浑身是伤最后一次次恢复再继续你的暴行? 说到底我还是不太冷静,我应该先服从她,什么都听她的,她就会放松警惕。再说了,到了工作日,我不见了,老板自然会催。她总不能神通广大,帮我办离职手续?总不能瞒天过海让我父母不担心? 小说就是小说,普通人就是普通人。李清风你只是普通人而已,别给我装了。 好疼。 想抬起我的手都没力气。我看着天花板,黑漆漆的一片,聆听着外面的蝉声,这个夏天,原来那么安静。我到底多久没有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想事情了? 我还记得大学的下课铃响后,人都跑了出去,而我和李清风,竟然会故意躲避人群,在最安静的时候离开。可是等我们毕业,很久没有两个人在没有人的时候散步,说笑了。没想到到现在,我会开始回忆过去了吗? 我闭上眼睛,大学的日子就从脑袋里浮现出来。 我第一次遇见李清风,当然是开学第一天来到宿舍的时候。她和我连号,我在四号床位,李清风在五号床。我推着行李箱进门,就看见李清风早早地坐在凳子上看手机。那时候她穿衣风格非常古怪,衣服是黑色的,裤子是黑色的,鞋子是黑色的,头发也是黑色的,我看她的脸,也是阴沉沉的。她好像有很多心事一样。 我朝她打招呼,她竟然还犹豫了一会儿后才伸出手和我握了个手。 “哟,我叫张静语,你叫什么名字呀?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多多关照呀。没想到,先来的竟然是我和你,你啥时候来的呀?”我滔滔不绝,从她紧紧握住的手心里脱离出来,我上下扫视了她的床铺——没想到和她简陋的全身一样,单调。 “李清风,我的名字。今天上午来的。还有其他室友来了,不过她去吃饭了。”她站得笔直,仿佛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我点点头,已经想着军训她一定能评为优秀成员。 “好嘞,大中午啊,这大热天的,空调竟然没开。”我把东西甩在地上,累的瘫坐在刚用湿巾抹过得的凳子上。 “空调要去后勤办理四年的手续,费用平摊下来大概叁四百。”她正儿八经地汇报,就像一个听话的士兵一样。完了,她不会真的是从军校里回来上大学的吧?我突然大笑起来,真想逗逗这个孩子。 “那我们等室友齐了去办吧?”我缓口气。她没有因为我的笑声而感到惊讶,而是也陪着我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似乎是寂静的冬天里飞来一只刚学会鸣叫的雏鹰。 “好,静语。”她把我的东西都放在了我的柜子旁,随后就拿起了扫把和灰机扫地了。我竟然有点不太好意思,她也太勤奋了吧?难道是想搞好同学关系吗?可是,这反倒会被人欺负的。 我站起来拿着扫帚,“不用扫,卫生要安排,而不是你一个人劳动。”我抬起头看她高大的身影,她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也没有感激我的意思。但是她的脸竟然红了,是一个害羞的孩子呀。 “好,静语。”她又说了一遍,然后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很久。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又打开了。看来李清风也是一夜没睡。她端着个碗放到床头柜上,随后上了床。 我看着她,想咽个口水都难。我太渴了,我好想告诉她,我想喝水。可我怕我再发声,她会跟个疯子一样踢我踹我打我。 “静语,你醒了?我每隔十分钟就来看你,可你睡得太沉了。我做了一锅姜汤,趁热喝了吧。”她走了过来,把我嘴上那个东西解开。 我干咳了一声,突然捂住嘴。我现在,可以发出声音吗? 为什么我已经警惕成这样?我应该用力掐住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可是我没有条件,没有能力。 李清风笑了,我见到她这一天真诚地笑。 “好孩子。”她摸了摸我的头,端起碗把汤往我嘴里送。 我喝了很多,肚子里总算有些东西。 “我,”我看着她殷勤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她,“我想吃点东西,太饿了。我能,吃点什么吗?” “当然可以。”她回答的很快,她的唇也迅速亲在我的脸颊上。我感受到了她的温度,很烫很烫。 她太过自然了,亲我也好,吻我也好,抚摸我的头,抓着我的腿,好像一切都是默许的。我的心理竟然没有产生抗拒。是因为恐惧让我无法动弹吗? 我的愤怒呢? 她很快把粥端了过来。 “静语,我知道你不喜欢喝粥。可是现在你太虚弱了,还是不要吃一些容易上火的东西。”她又一次把粥送进我的嘴里。我还贪图什么呢?我太饿了。 “李清风,你喜欢我这样吗?”她把我的嘴擦干净,我便问了她。 “还不够,静语。”她放下碗,声音变得非常温柔。我放弃了,我不该问她,也不该惹怒她。等她去上班吧。 “我困了,睡吧清风。”我其实不困,但却不想和这家伙共处一室,她让我感到恶心。 “那我们一起睡吧,静语。”她帖在我的胸口,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李清风,你,别压着我。我疼。”背上的伤上面散发着药膏的味道、李清风沐浴露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我作呕。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对不起,压疼你了。”此刻的她又在做什么?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温柔?温柔到恶心。 我闭上眼,舒一口气,等待第二天,周一,她会去上班的。 下 鸟叫吵醒了我,真想把那群鸟放到锅里煮了。静语好像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虽然她看上去闭上了眼睛,可我能感受得到她的气息非常乱。我不敢问她,怕吵醒太累的人。是不是太疼了?真的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不会下狠手的。没想到能够轻易结束人的性命的我,却很难把控疼痛的轻重。看来我还不够熟练。 “静语,你还醒着是吗?快起来吃早餐吧。”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的眼睛在转,“装什么呢我还不认识你?张静语,给我起来吃饭!” 我把被子掀开,可爱的小狗狗翻了个身,似乎在闹脾气。“还想睡吗?不能起来给我说声早安吗?”我抓着她纤细的手臂,强行扭了过来。 她睁着眼,眼睛里充满着可怜的样子。 啊,好可爱啊。 “你去做早餐吧——”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定是昨天太累了。她慢慢地说,随后又拉住我的衣服。 “怎么了宝贝?”我抓住她的手,好温暖,好像把这块温暖的蛋糕吃下去。但现在还不行,小狗还没驯化,她还有野性。我要忍住。 “你,需要帮助吗?”她犹豫的样子太可爱了。忍住,忍住。“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今天吃面吧。对身体好。”我笑了笑,松开她的手。她似乎很失落,没想到就这一晚上,就能够舍不得我,静语,你太乖了。好喜欢你,好爱你。 “好。”她说的很干脆,就不再说话了。 “我把牙刷牙膏什么的给你,你先洗漱吧。我待会儿叫你吃面。”我走到卫生间,把牙刷和牙膏、漱口杯递给她。她似乎还不习惯戴着手铐——太笨拙了,为什么拿牙刷都会掉呢?但她似乎很害怕,总要看我的眼神。 “没事,以后会习惯的。”我抚摸她的头,但她却抖了一下。为什么要躲闪呢?她的表情写满了惊讶,但也在嘲笑我。为什么要用这幅眼神看我?难道我说错了话吗? 张静语,你不会离开我的。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会习惯这一切,就在我的掌控之下。任何人都不会伤害到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清风?”她手里的牙刷又一次掉了,手不停地颤抖。牙膏黏在地板上,我又要重新擦拭地板了。 “快洗漱吧宝贝,我去把地板擦了。”我的耐心也会随时间消磨的,不要总是在这一件小事上做不好吧?要是连刷牙都做不到的话,以后的事情她该怎么做呢? 我捡起牙刷放到脸盆里洗了洗,重新挤了牙膏。“我知道你的手疼,可是要乖乖听话呀,要是再掉到地上,我会让你把牙膏舔掉哟。” 我拍了拍她的头。她咬住牙,默默接了过去。 “真乖。”我笑了笑。好了,接下来该去做早餐了。 我打开冰箱,把买好的酸奶打开倒入玻璃杯里。面已经煮好了,打了一颗蛋搅拌了一下,顺便撒上葱花。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静语现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已经洗漱好等待我的早餐了呢? 好想和她一起坐在餐厅共同吃饭。可是我不能心急,她会逃跑的。 我把面放到碗里,端着酸奶和碗筷走到房间里。 静语已经洗漱好了,她在等着我。 “好香啊,我都饿了清风。”她终于笑了,笑得很好看。但是那种笑脸我见过,太常见了。似乎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笑容。 静语静语,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对我一个人展现你的另外一种不同的笑容呢? “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面呢,看来这是第一次了。”她伸出手接过碗。她可能真的饿了。她吃得很快,还不停夸我做的面好吃。啊,真的第一次听见静语夸我呢,第一次夸我这么久这么久。 可是静语你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你想讨好我吗?想让我放松警惕对不对?我可是知道你的哦,我太了解你了。 “借我一百行不行,求你了清风。”她拉着我的手,偷看我的手机。 “为什么要借我的钱?你要买什么?”我有些疑惑,问静语。 “一百块钱可以买你的跑腿吗?”她那个害羞的表情牵动着我,我感到心跳在加快。 “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就去做。我不需要钱,不需要花我自己的钱。”我笑出声,她也笑出声。 “那你帮我要隔壁班男神的微信!”她站在我面前,笑得太可爱了。导致我竟然没有意识到她只是想让我跑个腿而已。 “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了?帮我一下嘛~你知道,我看到帅哥就心跳加快。帮我一下吗?”她弯下腰看我的眼睛。 我能拒绝吗?她那么可爱,却不是我一个人的。 “不行,你自己去吧!”我拒绝了她的邀请,推开凳子一个人离开教室,她立刻追了上来。 “好清风,你最好了。你长这么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你什么都好看,那你的心一定也很好对不对?” “不行!”我站住脚,她差点撞在了我的面前。她有点生气了吗?生气却不敢朝我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好想就这样当成一个意外,亲她的嘴唇。可是她很快跳出亲密的范围,有些尴尬地走在我前面,双手在身后摇晃,她的小白包也在肩膀上摇晃。我走近一点,想抓住她的手。 “好好好,我答应你。”为了抓住她的手,我还是放下了那些所谓的倔强。她开心了,竟然主动抓住我的手。 “想和你牵手!”她又开心地大笑,和我跑了起来。 教学楼的保安看着我们俩跑出了大门,也咳嗽地提醒我们不要乱跑。但是张静语没有顾及任何人,而是抓着我的手跳下台阶,然后回过头看我。 为什么要那么开心——为什么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变化的笑脸。难道我和他们,都是一样的吗? “吃饱了吃饱了,谢谢你的面。”她把碗端给我,嘴上白色的酸奶被舌头一点点舔掉。我咽了咽口水。忍住,忍住。 “不用客气静语,这是你的家。”我站起来,发现地上的牙膏已经被擦掉了。浑浊的水在脸盆里安静地躺着。 “我知道这是我的家,啊——”她假装叫了一声,“我和你的家,对吗?” 我笑了一下。“静语,我知道你说的那是假的,但是却让我很高兴。” 请解释为什么要逃跑 上 李清风出去了,应该过去了很久吧。没有手机,没有阳光,只有昏黑的房间。她去上班了吗? “李清风!李清风!”我大声喊,却没有人回应。看来去上班了。 我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等了许久。但她没来。看来真的走了。 我想到今早那夸张的夸赞,竟然有点反胃。可她已经看出来了,为什么还不明白我根本不喜欢她。难道这就是小说里说的病娇吗?偏执的爱吗?我还是接受不了李清风原来是这个设定。可是我不爱她,她难道不懂吗?我在她身边,会给她带来什么?什么也不会,只有厌倦、厌恨以及无聊透顶。 不去多想,力气恢复了,吃饱了就该走了。 我小心翼翼走到床下,再次看了看房门没有动静。安静下来倾听也听不到一点声音。李清风真的去上班了。我确认这么久,又害怕她返回。但是犹豫下去,只会是越来越深的禁锢。 锁链的环在床脚上扣着,只要我把床抬高就能拿出来。手铐暂且就不管了,反正也不碍事。 我走到床脚旁,费很大力也搬不动。喘了口气,又不敢发出太大声。把床上的枕头被子,甚至床垫都搬了下来。锁链总是刮着我的脚,有点痛。 虽然比起浑身上下的紫色青色血色,它也不算什么了。难道李清风已经聪明到先把我打伤了我就没力气逃了吗? 可是这算什么?她能瞒过所有人吗? 我再次搬动床,由于卸掉了床上的东西,显得更加轻了。费了很大的力气,我才把床搬了起来。脚开始发抖,手也在发抖。 胜利就在眼前,我只要打开门我就能逃出去。可我竟然觉得有些害怕。我害怕我走到街头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我,仿佛是一只受人凌辱的宠物。 我拍了拍我的脸,不想这么多了。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是我在感到耻辱?!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懂得黑白。而只有胆怯弱小的受害者,不敢迈出那一步而已。我打开门,光透过了我的身体,照射在昏暗的房间。这就是清晨,我从来没有在意过的清晨。我只不过是关在房间一天,却如此渴望这阳光的洗礼。 我没有犹豫,快速朝着前方的楼梯跑。没想到李清风的家那么大,竟然是别墅。 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她家住在哪儿,也没有说过她家的情况。不过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任何东西,只是听着我说一些烦恼的事情。为什么像这样看上去那么阳光的人,却在做一些不能被人发现的肮脏的事情? 我屏住呼吸,从楼梯上下去。锁链在身后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我却没有办法在意。我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大门,随后打开门冲出去,跑到街头大声喊救命。 我的希望—— 却在这个时候破灭了。有人从后面踩住了我的锁链,我直接正面朝下,摔倒在地上。我的心又开始乱跳,我知道我失败了。 “张静语,跑什么呢?”她蹲下来,抓着我脚腕上的锁链晃来晃去,一边问我一边在笑。她知道我会逃出去。所以她故意不来房间找我,故意考验我会不会逃跑。果然真正聪明的是她,而我却在幻想我多么机智。 “清风,我刚刚叫你你怎么不回应我啊?”但我还是要装作平静,装作我毫不在意。我翻过身,慢慢爬起。要镇定要镇定。 “嗯——”她竟然还假装思考!李清风拽了一下锁链,我整个身体便往她的方向推进,“没听见。” 她又笑了。 “我,我没有想逃,我只是有点想上厕所。我叫了你很久,可是你不回应我,我就只能——” 我想稳住她的情绪,希望她不要打我。可我的表情,我颤抖的身体,我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我。 她站起来又一次俯视我,仿佛盯着她逃亡的食物。“是吗?对不起,让你憋这么久。起来吧宝贝,我带你去厕所。” 她伸出手来。 “走吧静语,其实二楼也有厕所的。不必跑下楼不对吗?” 她拉着我的手,非常用力。似乎想要急切地把我扔到二楼的房间里去。“清风,你走慢点!” 我没有跟上她的脚步,被锁链绊了一跤。我摔倒在楼梯间,脚好像扭伤了。 但是当我抬起头看她,她的表情却那样的冷漠,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看一个逃跑的食物一样。 “你不是说,你急着上厕所吗?”她冷漠地问我,却不像是在问我,而是在质问我。 “我的脚扭到了。”我假装委屈地说。可是没用,她仍然拉着我的手,仿佛我不立刻起身,她就要拖着我上去。 “你不是说,你急着上厕所吗?”她再问了一遍。 “我不急了,不急了行吗?”我的手被拽得要发紫,可我却不敢说疼。 她终于松开手了。蹲下来看我的脚。“疼吗静语?” 我的心情真在做过山车起起伏伏。我连忙摇头,抓着她的手起身。她也慢下脚步带我上楼去。 大门离我远了。我不能心急。 李清风带我来到卫生间,打开门让我进去。“帮我解一下手铐。我真的不想逃,求你了清风。”我向她撒娇,可是她没有回应我。 “脱吧,我帮你。”她又在笑。 “不用,我可以自己上厕所。” “我想看。”她靠在门边,脸上莫名多出了红晕。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裤子。我知道她不可能离开的。 冷静,张静语,现在你不能生气。 我只好照做。 “我,我好了。”我洗完手,根本不敢看她。她就这样盯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透过镜子,我看到我的嘴角,眼睛,额头,脸蛋到处都是青紫色。原来我这么狼狈。蓬乱的头发,疲倦的眼睛,发白的嘴唇,为什么李清风笑得出来? “是吗?”她走进我,身体就这样贴的很近很近。她的膝盖似乎有意在顶撞我的臀部。她两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慢慢的靠近我的脖子。 “那你要解释一下为什么逃跑吗?” 水龙头低落的水打在水池里,手铐上的水珠滑落在我的手腕上,我盯着镜子里的她在等待我的答案。我看着嘴唇在颤抖。 “不说吗?张静语。” 我想回头,好想离开。我不想看见她诡异的笑容!可是她已经固定住我的头,双手捂住我的耳朵,我不得不看着镜子里的她发笑。 “我在等你,但时间不会太久。” 一,二。 她把我的头磕在了水龙头上。我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脑袋在嗡嗡作响,眼睛开始模糊,我似乎看到了血溅在了水池里。 我大喊了出来,努力想挣扎她的控制。可是她拽着我的头发,打开水龙头把我往里按。 我感到了绝望。 我跪在她的面前,向她求饶。“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清风,对不起。” 她蹲了下来,捻着我的下巴。“我对不起你静语,我没有告诉你逃跑会是什么下场。没关系,下次能记住吗?” 我点头。 “能,能记住。” 下 我把静语送回了房间。她没有哭,也没有喊疼,只是抱着她的双腿坐在床上。我不放心她的乖巧,只能拿出脚铐锁在她的双脚之上。她没有反抗,而是低着头,也不看我。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膝盖上,顺着光滑的皮肤往脚踝流下。她浑身都在颤抖,却努力克制她的恐惧。 原来受伤的小狗才会服帖吗?虽然有些对不起她,可是静语,是你先触犯我的底线。 不知道额头上那伤怎么样了,只是看见水中带着红色,似乎没有止血。得先帮她把头发吹干。 我没有安慰她,而是拿出吹风机。她抬起头,眼神好像没有之前那样充满着希望了。她不明白我做这一切为了什么——我好想告诉她,告诉她这一切。 吹风机开始运作,整间房子里只有嘈杂的吹风声,以及发丝在机械的风里吹得乱。静语很安静,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床边,低下头。额头上的伤我也用碘酒消了毒,用一些软膏擦拭了伤口。 我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随后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失落的眼睛。她还是不说话,嘴唇也干燥地裂开了。我搂住她的腰,轻轻吻住她的唇。 “清风你今天为什么不去上班?”等我收拾好了卫生间里的血迹和凌乱的水渍,打开门,静语竟然开口说话了。她的脸色变好了,脸部牵动着笑容,很美丽。我打开灯,走到她身边。 墙上挂着的钟显示已经晚上六点了。周一,还有一个小时,静语就要去上班了。那该死的酒吧——不过我还没准备好,组织那边还有事情要汇报,今晚就陪着静语去酒吧,不知道她会不会乱走。 我得随时看住她,不能让她再次落到危险之中。 “这不是要照顾你吗?我了解你,我不放心。”我回答她,虽然这是撒谎。半夜的事情,静语还不知道。但我很快就会告诉你的,很快。 “你不担心老板找我吗?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了,还有一个小时,我该去上班了。” “别担心。我今天晚上跟你一起去,”我本想看看静语惊喜的神态,但是她伪装的很好,没有一丝喜悦,“你,不惊讶吗?我可没说过我不让你出去。” 我再次看她的眼睛,可是她只是看着我的眼睛,随后撇过头去。她竟然不感谢我。 静语,你总是让我出乎预料。既然你不感谢我,那我只好用别的方式让你来恳求我。 我捻住她的下巴,在她的锁骨上留下我的痕迹。这是第一次,却不会是最后一次。就让我好好疼爱你吧,静语。 “不要,别碰这里。清风,”她抓住我的手,用祈求的眼神看我,“清风,我还要去上班呢。” “不碍事。”我冷笑一声,拉住她的手铐往上提,解开她的裤子。她的身体有些颤抖,眼角的泪水又一次流了出来。这种眼神,这种表情,好极了。 “求你了,不要再,再继续了。” 就这样一个小时过去了。 手机闹钟响了,我才停止无法控制的欲望。要是你再多依靠我就好了。“时间到了静语,要去上班了。” 我解开手铐和脚链。静语哭了,抱住我,哭得很大声。“不去吗静语?不去的话,我给你老板请个假?” “我,我去,我去上班。”她急忙说话,用尽力气和我说话。这可爱啊我的小狗,果然在欲望的放纵之下,人都会服从最高的安排和指令。 很好,可爱的小狗。“穿上衣服吧,晚上也会冷的。” “哟嚯,这不是李清风吗?怎么你也跟过来了?”小杨哥用力拍了静语的肩膀,与我谈笑。静语偷偷看我,身体在发抖。 “你脸上,嘶,怎么鼻青脸肿的?摔了一跤?”小杨哥打量她的脸,摸了摸他的胡渣,“这看上去好像挺严重的啊,我见你走过来好像都是一瘸一拐的。怪不得李清风跟着你。你俩——双休去哪里玩了?没少折腾啊!” 我很想炫耀战利品,可是最好不要在关键时刻出岔子。我只能解释,只能撒谎,用无数次的谎言编织成静语温暖的家。“她在我家呢,只是不小心在楼梯上摔跤了,脚都扭伤了,所以特地接她上下班。” 我紧紧抓着静语的手,她的眉头却一直紧皱着。为什么她要表现得那么紧张?她只需要安心地在我身边就好了。可是她四处张望,似乎在找机会离开我。 怎么样才能把她牢牢抓在手上呢?或许可以借助半夜的力量。等完成这次任务,也差不多到了休假的时间。这样就能让静语留在我身边,慢慢教她如何与我相处。不过,她的工作该怎么辞退,她的父母以及朋友关系,这些似乎都得仔细思考。如果打理不好,就得亲自去清理了。 “那边需要我去打扫一下,清风。”她的眼神在求我,她在求我了。 “去吧,你随时都可以走,你在上班,我又不是你老板。”我笑着说,安慰小狗的情绪。她点点头,愣愣地转过身。我站了起来,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要听话。” 你不应该不听话 我走到人群之中,不知道李清风有没有跟着我还是跟小杨哥聊天。不知道是我太紧张还是她真的在后面瞪着我。 不要害怕,你不是一个人。张静语,快跑! 我撞开前面跳舞的人,往前面跑去。后面的人骂了我一句,我没有听见。但我听见了李清风在后面怒吼:张静语! 我逃了出去。 喧嚣的酒吧,还有她的咒骂,从我离开大门的一刻都散去了。我还在跑,一直在跑。没有手机,没有现金,似乎在这个世界就一无所有了。 马路上飞驰的出租根本不会搭理一个没有预约的逃亡人。我害怕走在路边,我怕李清风开着车把我撞死。 派出所在哪儿?路人在哪儿? 此刻正在欢愉的人群都在哪儿? 叮—— 我打开了一家餐厅的大门。服务员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又突然转换脸色对我说“欢迎光临。” 我气喘吁吁,赶紧走到台前。“求你,帮我报警吧。” 我倒了下去。 又是一阵耳鸣,额头上的创口贴止不住我的血。全身乏力,手脚都在颤抖。视线模糊,我看不清有多少人围着我。 拜托,李清风不要找到我。 当我睁开眼,是在病房里。点滴液的味道,医院的味道,病服的味道,还有身上药膏的味道,这些气味混在一起。我吐了出来。 “谢医生,张静语醒了。” 我抬起头,发现熟悉的人站在我的面前。李清风,为什么还是你? “你好点了吗静语?对不起都怪我,我没有好好看着你。你太虚弱了,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不应该不听话,不应该,不应该。”她掐着我的肩膀,手指扣进我的肉里,她在报复我。 “张静语,你看看你,你都摔成这样了还乱跑。你跑什么呢啊?要不是好心人帮你叫了警察,警察才从你联系人里面找到了你朋友,”男医生把点滴调的快了一些,“这几天就好好在医院里待着吧,李清风好好照顾她。我去忙了,有事叫我。” “谢医生,”李清风叫住他,“麻烦您了。” “哎呀没事,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大家都老同学了嘛。”医生与李清风对视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随后挥挥手走了。 我听着那些话,难受得又吐了出来。李清风坐在凳子上,表情变了。医生,老同学?大学和我同个专业的李清风,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医生? “怎么办呢李清风,我很难管是吗?”我抬起头,擦了擦嘴巴,嘲笑她。她的脸没有笑容,手指一直在抓着她的裤子。她瞪着我。 “好了静语乖,少说点话吧。你饿了对不对,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黄焖鸡,你要吃对吗?”李清风笑着说,拿起那盒饭,用勺子装满。随后又冷淡地说了句:“回答我。” 为什么要命令我? “我没力气跟你斗了,李清风,你赢了。别给我玩这些了,”我甩开她的勺子,饭撒了一地,“你的表情出卖了你,你根本不想关心我,你只想把我关起来,满足你的私欲!” 我大吼,传荡在病房里。病房只有我们两人,这是单人间。李清风家境看来不错啊,竟然能在拥挤的医院里找到一个单人房,束缚着一个看上去就没有重病的我。“我不理解,你要是爱我,你可以追求我,你可以问我,但是你能不能正常——” 她扇了我一巴掌,我的耳朵又叫了。疼痛又一次麻痹了我的全身,手上的针孔,脚上的红色勒痕,都不足以让我感到难过。只有眼前的人,她才让我难过。 我被她逗笑了。我发自内心的笑。窗户外的鸟儿叽叽喳喳,追逐着另外一只鸟。似乎下过了雨,泥土的气息从消毒水的味道里脱颖而出。 “我不喜欢你,李清风,别逗了。这是医院,不是你那屋子,你做不到把我无声无息地关起来欧打我!就凭你那点伎俩,你能做得了什么?我只要喊救命,外面的人立马就能把你按在地上!” 我的嗓子嘶哑了,眼泪直流。“你做不到的,李清风。” 她愣了一下,眼睛睁得很大。 “我爱你静语。”她突然跪了下去,握住我的手,仿佛在忏悔。“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控制我自己的,对不起,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就一次。” “够了,”我收回我的手,“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可你呢?你真的有对我好过吗?我甚至觉得我曾经在我身边,只是想控制我,盯着我,监视我!这些,只有你最清楚吧?李清风。” “别说了静语,我知道错了,你不是要报警吗?我把手机给你,你去报警吧,你把我抓了吧,我对不起你。”她哭了,一直想抓着我的手。可我不愿意。 她为什么能够轻易的说报警,为什么她会哭?她会害怕我离开吗? “自首吧,我陪你去李清风,看在我和你曾经还是朋友的份上。” “好,谢谢你。”李清风一直在哭,跪下地上。就连来换药的护士看见了,她也没有起来。我视而不见,只当她在演戏。护士给我一个眼神,似乎在告诉我不要太过分。我怎么会那么好心呢?李清风,你真的是够了。 “李清风,哭够了吗?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出去吧。”我想让她赶紧离开,那倒不是我自己有多么硬气,我反倒是害怕她反悔,随后暴怒起来掐着我的脖子让我求她别走。二来,护士姐姐总是在提醒我,我也不好再让她跪着。 李清风低着头起身,护士姐姐还好心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哎哟,有什么事儿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这样哭哭啼啼的,多丢人啊。” “是啊,多丢人,李清风,知道吗?我嫌你丢人。”我连忙接上护士的话,我知道她在说我的不对。李清风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凳子上。她拿起香蕉,开始一条一条的剥开。 “吃水果吗,静语?”她吸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可怜的样子竟然让我有些怜悯她。我会改变我的想法吗?我会说是因为她错误的想法,只要她改变就好了吗? 我也不想,不想走进派出所。 我接过了香蕉,护士也关上了门。我正想吃香蕉,没想到她突然起身,咬了一口,随后红着脸对我笑。我的呼吸急促,不是她的动作多么靠近我,而是感到一阵恶心。 “够了李清风,出去!”我又把东西甩开,虽然刚才的对峙,醒来也没吃一点东西,吐了太多,我很饿,可是比起饥饿,我更希望李清风滚。 李清风捡起香蕉,把地板擦了。“对不起静语,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出院了。第一件事情不是给同事报平安,也不是告诉父母我现在在干些什么,而是催促李清风赶紧去自首。由于都是轻微伤,医生第二天就告诉我可以办出院手续了。但是李清风却执意要等到第叁天出院,我不明白。前天她也不在医院,也不担心我会逃跑,也不担心我会把这件事情给任何人说——也许是我不忍心,也许是她了解我不会那么狠心。 “和我一起去自首吧。上车,静语。”李清风已经和我保持了很远的距离,她按下车钥匙的按钮,车灯闪烁了。我停下了脚步。“静语,怎么了?” 她慢慢向我靠近。我退了几步。我对她说:“不,打出租吧。” 李清风本想拉住我的手,但她停下来了。她的嘴唇有点颤抖,想说的话好像也咽下去了。她有点无力。 “好,听你的。” “目的地是派出所对吧?”司机再次向我们确定。我点点头,李清风却没有任何表示。她坐在副驾驶座上,我坐在后面。 “两个小姑娘从医院这边去派出所,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这年头嗐,小姑娘都要注意点,尤其是你们这些长得漂亮的。”司机撇了一眼我。或许你看到了我额头上贴着的创口贴。 “嗯,无论遇到什么,要报警。”我回应司机,也是回应李清风。 李清风的脸我看不见,仿佛她一直都在沉默。我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张静语!”李清风用冰凉的易拉罐贴在我的脸上。我从酒吧的柜台上惊醒。 “我靠,你想吓死我啊。”我接过易拉罐。 “偷偷摸鱼?想什么呢?我告诉你老板,把你开了。”李清风在我的对坐,趴在桌子上看着我慌乱的眼神。我迅速移开与她对视的视线,连忙把一长串的单子敲在电脑上。 “开了你养我?哼,李清风,养得起吗?”我瞥了眼李清风。李清风反倒笑了笑说:“我的家很大,要来坐坐吗?” “幼稚。” “我说美女,要多注意这个外面的,别老是勾搭那些人,脏的不行!”他慢慢踩下刹车,停下来等红灯。李清风突然笑了一下,肩膀在抖动。 你笑什么,李清风?我好想问她,可是这回有司机问她。 “美女你笑啥呀?我就是一个古板的人,每次开车载到那些喝醉酒的,身边坐两个色咪咪的男的,都觉得恶心。年轻人都这么玩的吗?” “年轻人都这么玩的,张静语,对吗?”李清风突然接着司机的话,转过头问我。 这是什么话?玩?难道不是你在玩吗?玩那些见不得人的游戏。 “不是。”我冷漠地回答。看着红灯的数字缓慢的递减,第一次觉得坐车也那么煎熬。 “我说,你们两个美女,不会有矛盾吧?”司机的脚在抖动,那两根想要夹着烟的手指在窗边停留。或许他需要吸一支烟。李清风好像很久没吸烟了,我竟然会这么想到她。 “嗯。”我随口回应。快点结束吧。 “小姑娘之间就要团结知道吧。你看看去派出所,都是要勇气的,你们内部要团结呀。不管是哪个人受伤,都得互相体谅一下。” 车开动了,我闭上眼睛。互相体谅吗?我要怎么去体谅李清风,李清风会体谅我吗? 到了派出所门口,李清风付了款,我们俩便下车了。 “静语,我能,再抱你一下吗?”李清风又要走来。我无视她的话,只想快点走进大门,随后跟警察说我被她囚禁了,这是我的伤情鉴定书。李清风来自首的,你让她全部说了吧。 可是站在派出所的门口,看着蓝色座椅上坐着的站着的,他们的眼神没有一个坚定有光。有些人像是在看戏,有些人在抓耳挠腮,有些人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台前的警察敲着键盘,有的人指着电脑屏幕破口大骂。我却犹豫了。 李清风站在我的后面,很远很远。我转过身,我和她的距离很远很远。她朝我苦涩的笑了笑。 “对不起。”我竟然对她说了句对不起。我走了过去,在她惊讶的表情下与她拥抱。“希望你以后能越来越好,李清风。” 她的手慢慢触碰我的后背,随后紧紧抱住我。“我去吧静语,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她推开我,走到楼梯上。我心软了,拉住她的手,就像期末考试最后一堂考试结束,那天下起了暴雨,李清风拉住我的手奔跑在大雨之中,她笑着对问我“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开心吗,静语?” “我不开心!”雨水打湿了我的眼,我甚至看不清眼前的路,但是我相信眼前的人。她会紧紧抓住我的手,带我逃离这栋教学楼的大门。 “为什么不开心?”李清风停下来,甩掉脸上的雨水,努力睁大眼睛看我。我眯着眼睛,对她笑。 我大声喊:“因为要和你分开,我不想和你分开!” 雷晚一步闪电而来,吵闹的雷鸣,大雨撞击地面,还有人骑着自行车飞速离开。李清风和我跑到体育馆避雨,这时被大雨冲刷的电动车开始不停地嘶吼。 “那就不要分开。” 她把我额前挡住眼睛的头发拨开,随后咬了咬嘴唇,转过身看着朦胧的天空。此刻,李清风在想什么呢?她会不会想借着吵闹的声音,空旷无人的体育馆偷偷与我接吻。可是她没有。 “不要去,清风,我原谅你了。”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呢?会不会沾沾自喜,会不会喜出望外,可是我看不见。我只能感受到她再次和我拥抱的温度。 “对不起,但是谢谢你。你也,你以后能越来越好的。”李清风无力地说。 逃跑的是我自己 这是一个意外。 静语住院那两天,其实只有一天的时间给我准备。我不仅要处理好上个未完成的任务,还得把自首这事情处理好。 “你想怎么做?”“无有”叔问我,他还是照常靠在圆桌旁,点了一支红塔山。白色烟浮在屋顶。“不要告诉我,你为了那女人,主动辞职。” “我不会的,我会处理好一切。相信我,叔。”我坐在他旁边,红酒杯没有红酒,牛排还在餐盘里纹丝不动。总部的食堂总是那么令人压抑,只有烟的温度让我安心。但是我答应过静语,不能在室内吸烟。 “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你处理后的结果。条件,开价吧。”他冷笑,“起伏,这是我们俩个,第一次谈价格是吗?” “是。代号10387任务,委托金我全部给你,帮我把他引来基地,不需要您亲自动手。”我拿起刀,割裂的一块块带着血色的肉。嘴里嚼着不死的肉块,汁水在嘴里蹦出,我却感受不到饱腹感。 “那么,张静语,她呢?或许这事情,组织已经知道了。” “我会向组织申请,以后不会再和她有任何联系了。但是——”我咽下难吃的牛排,这时总部的高级人事竟然来了。皮鞋很闪亮,他的无度数眼镜框显示他的锐利,我没有什么反应,他也不会对我笑。 “看来我之前说的还不够明白啊,起伏同学。不要和除组织以外的人走得很近,否则我们会很难处理的。你知道,你想要保住你的人很难很难,”他没有按常理推眼镜,而是在我的酒杯里倒上红酒,随后拿起酒杯喝上一口,“嗯~还是无有哥的品味好啊,下次给我订购一瓶吧,毕竟,每天忙着解决其他人会失去对生活的向往的。起伏同学,处理无关人事,也不是轻易的事情。” “好,我会处理的。”我站了起来。但是他冰冷的手按住我的肩膀,他的嘴就在我耳边。 “怎么处理?你能把张静语的身份抹平还是,去坐牢?” 我真想把他的脸割下来当下酒菜,可是,我的手,却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他看见我没有说话,就又笑着说:“放心吧同学,我会雇佣最好的律师,争取给你判个缓刑。放弃她,要不然,组织会放弃你,和她。” 我愣了一会儿,额头上竟然发汗了。我抓紧裤子,趁他转身那一刻,我大声喊了出来。 “你敢动她?!” “哎哟,放心吧我敬爱的代号为‘起伏’的半夜组织精英成员——李清风,不必紧张。”他摆了摆手,甚至没有看我就随着穿着西服的保镖们离开。 等我反应过来,无有叔已经吸第二只烟了。 我开车来到医院楼下,抬头看着住院部的窗户。蓝色的玻璃与蓝色的天空合得来。我坐着电梯来到13楼,外科走廊里许多拄着拐杖行走的老人儿童,有人的头裹着厚厚的绷带,在这个烦躁的热天里,非常不好受吧? 打开房间,护士刚给静语换完药。“小姑娘你又来了?”她的笑很好看,就算是戴着口罩,我也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和天空一个颜色。静语没有回头看我,只是盯着手机,躺着划来划去。 我提着她喜欢吃的面包放在床头柜上,但是已经没有空位了。垃圾桶里只有餐巾纸与盒饭,床头柜上的水果没有动过。 “静语,”我正想叫她,反倒她先抢先说话。“医生说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只是轻微伤,不需要住院占位置。”她关上手机,两眼已无神,她没有看我。 “明天,明天出院吧。今天,在休息一天。” 任务还没有完成,不能让静语出去冒险。 “你不会,不想去自首吧?”她嘲笑我。 “怎么会呢静语,就算我不去自首,你不是还可以报警吗?你害怕过一天,就反悔了?”我坐了下来,想触碰她的手,但是她很警觉。 “反悔?我不会的,李清风。我只要看到我身上的伤,看到卫生间那个水池!” “静语。”我赶紧打断她,“情绪不要激动,对身体不好。” 静语睁大眼睛,张着的嘴合上了。她的嘴唇泛白,脸色稍微好点。我正视她瘦弱的身体,我不该那么心急的。 “好,听你的。”她冷笑。随后不再说话。 我本想告诉她桌上有面包,饿了就吃。但是嘴里的话不敢吐出来,我怕无人回应。房间又异常安静,我还是逃离吧。恰好无有叔发来讯息,就趁着这个巧合赶紧逃吧。没想到逃跑的竟是我自己,真是可笑。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骗我来这里?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求求了!”10387还在挣扎,他跪下来求我,眼睛里全是泪水。我听了无数遍这样的祈求,没有心意。 “在死之前,告诉你,委托人是你的兄弟,具体不能透露,看来你们关系,好像不是很好啊。”他一直磕头,我没有怜悯他,毕竟我只是一个杀手而已。再见。 这次我用的是枪,我恨他,恨他辱骂静语,在酒吧里闹事,干扰我的行动,他不配多活一刻,不配拉着我的裤子一遍遍祈求我放了他。 “警察那边怎么说?”无有叔把尸体放进了黑色皮袋中,将血迹擦拭干净。 “他们问了我为什么起冲突,监控看了,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次,就当是人倒霉至极吧,查过了他的家底,混混就是混混,根本没有家属和他有来往。” 白烟从黑夜里发光,堂皇的灯挂在屋顶上。这次曾是静语走过的地方,我拉着她的手上楼,她还摔了一跤。那副可怜的样子,我真想吻她。 “那就好,等警察发现,应该要一段时间了。这个任务,倒是容易。”无有叔把黑色皮袋扛上车,和我打个招呼就走了。“今天没有用你最爱的刀,看来你心情不是很好啊。” 我接过无有叔的烟,靠在门口,点上。似乎很久没有吸烟了,我竟然呛了一下。烟草在微微的火光里燃烧,谁的生命在黑夜里掉落了? 我转过身,把半支烟扔在了垃圾桶里。这点火光竟然对塑料袋都无能为力,它是怎么驱动烟草来麻痹一个疲惫的人呢?我关上门,将消失的白烟阻挡在外。屋内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我点了支蚊香,才掩盖了起来。 隔壁的阿姨一直不在家,每次将不听话的家伙带来,她都不在场。有时我真想去阿姨家敲个门,问问她的身体还好吗?为什么总是不见她。 我记得我第一次住在这个空荡荡的别墅时,阿姨还走了过来,提着一篮水果说:“小姑娘一个就买下一套房子了?真的好能干啊,有没有男朋友啊,我得把我孙子喊来认识认识。” “阿姨,你也一个人住吗?” “嗐那可不嘛?现在老了,走不动,打扫卫生都要请些人来。我心疼这钱呐,还不如叫我儿子孙子来打扫呢,可他们工作太忙啦,一个月难见一两次。”阿姨说着说着就握住我的手。她冰凉的皮肤,褶皱的瘦弱的手指,都不影响她温柔的语言和和蔼的脸庞。 我朝她笑,说:“以后有事儿就告诉我。” 可是她答应以后就没有出现过了。偶尔在菜市场看到过,但是她都是一个人颤微微地拿着一个方便面的袋子,里面装着整齐卷好的人民币。她抽出两块钱,犹豫地把白菜拿了起来。我想和她打招呼,但是王瑜玉牵着我的手进了烤鸭店。 我又想起了那个高级人事说的话。“不要和除组织以外的人走得很近,否则我们会很难处理的。” 还是不要自找麻烦。 这是一个意外。等静语出了院,我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警察的询问。律师联系我说这样的事情可以先进行和解,但首先要和当事人保持距离,让她感受到你的诚意。要是她执意放弃签名,那只能进入起诉阶段了。律师已经做好了准备,组织虽说闭着眼不想管,但还是下了点功夫。可是还没走到门口,静语竟然抱住了我。 她说她原谅我了。 我真想吻住她,随后带她去我的房间里做热切的事,说热切的话,可是我只能简单地拥抱她。 他的尸体,找到了 和李清风分开已经有半个月多了,我记得很清楚。晚上总是失眠,我竟然能在房间里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我睡不着觉,就大胆走了出去,开窗往走廊看,但是什么也不见。这是悬疑剧吗?竟然看上去那么让人惊吓住。 林雨还在陪酒,时不时过来问我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最近是怎么了,似乎李清风在我身边是一个太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她走了,反倒有点冷清。我真的原谅她了吗?我不明白。 “干什么呢张静语,一天到晚想钓哪个男的?”林雨把我手中的抹布拿了起来,在指尖上转来转去。 “没什么,你别拿着这抹布甩来甩去的,不嫌脏啊?”我抢走,又继续低下头擦拭柜台。现在已经快要关店了,顾客没有多少,只有几个醉酒的顾客和忙着焦头烂额的服务员联系他们的亲戚朋友。 “哎哟,挺横的嘛?你说,昨天我哥来的时候,你没心动吗?他长得可帅了,不想试试吗?”林雨勾住我的脖子,小声说。她的嘴里吐出的酒气,让我有点不舒服。没想到在酒吧里干了快一年,还是接受不了醉醺醺的人。当我想到这里,脑海里又出现了李清风。 李清风每次都要在下班的时候拖着我的肩膀走在安静的马路上。马路只有被茂密的树木遮挡的路灯陪伴,而我只有她陪伴。为什么有人失去以后还要再怀念曾经的美好之事?难道那几天的痛苦,都不够看清李清风吗? “好像,看不清。”我突然嘀咕一声,林雨有些愤怒,用手肘打了我的头。“我问你呢,你觉得我哥怎么样?他可是又帅又温柔,你绝对看得上的!” “啊,他来了。”我抬起头,摸了摸头顶,才发现林凡——林雨的亲哥哥已经走到了柜台。他没有看价目表,而是皱着眉头说“小雨,你又在欺负小静语是不是?看我不回去收拾你!真的对不起,我妹妹总是大大咧咧的。” 他的笑很好看,刘海刚好平齐他稍微粗一点的眉毛,眼睛里迎着酒吧逐渐潇洒的灯光。他的手指放在玻璃上,有些黑的皮肤和他温柔的面貌一点也不符合。但是或许就是这样的长相,才是他吧。 “没事,都已经共事快一年了,我怎么会计较这个呢。”我向他笑,虽然李清风不喜欢我这样的笑容,可是我做不到其他的笑啊。“要下班了吗?我陪你回去吧。”林凡把钥匙挂在我的眼前,又是温柔的笑。 “需要我帮忙吗?尽快结束辛苦的工作吧,小静语。”他说的很轻快,让我感到很轻松。“不用了,已经结束了。这么快就回去吗?”我吐舌,朝林雨眨了个眼,“年轻人的午夜场才刚刚开始哟!” 林雨很快回应了我的眼神,她又一次拍了拍我的背,大笑。“对对对,还不能就这样回去了!去吃个饭吧。” 来到一家小餐馆,老板有些惊讶,但是闭口不说,只是走进了帘子里开始做菜。我们叁个点了一碗汤和两个凉菜,没有点酒,而是上了一瓶可乐。林雨一直在玩手机,又假装和某个人谈话,发语音。我知道她想制造我和林凡两个人的机会,我只是会心一笑,就让她这样吧。林凡坐在我对面有些局促,手机他都没有拿出来,只是放在裤袋里。他一直看着我,或者看看厨房的进度。他很礼貌,也不表现的那么窘迫。 “小静语,你就打算在酒吧里工作了吗?你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地方,不像林雨这孩子,总是要我操心。”林凡打破了沉寂,随后拿起我的碗给我盛了一碗汤。“小心烫,晚上多喝喝汤。那些男人总是为难一个小姑娘——” “谢谢你。那我,也为你盛一碗汤吧!”我起身,他也突然起身,似乎在告诉我不必麻烦。于是我俩站了起来,两个人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没想到都认识好几天了,我还是那么小心翼翼,凡哥,我这么叫你吗?”我捂住嘴笑,随后让他坐下来。 林雨愣了一下,随后站了起来,“我有事先走咯,今晚就让我哥买单吧!好好表现,说不定就成了呢!” 她也不怕我说些什么,就直接把那些话放了出来。林凡还是那么细心,点点头让她注意安全。“上大学的时候还想着去个公司,从职员开始摸爬滚打,随后一直晋升。可是没想到,刚出社会,李清风就说——”我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个名字,似乎在夜晚里,脑子也不清楚了,我下意识闭上嘴,看林凡的眼神。但是他微微笑,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点头后让我继续说。 “她,她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考虑金钱与未来,既然自由了,就再自由几年吧。于是,我就到这儿了。”我低下头,看着汤汁在勺子里来回旋转,头顶上的灯又在随着蚊虫跳舞。上了凉菜,我竟然没有胃口。 “所以,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是自由吗?”林凡看我没有动筷子,就喝了一口汤,看着花生米随意摆在黄瓜丝的上方。 “应该,不算吧。”我有些无奈,“我才发现,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是在繁忙过后尽情地玩手机,尽情和好朋友一起逛街。但要是我没有金钱,没有劳动,一切在潇洒中度过,会觉得很虚无,这样的生活不真实。有时我在想,如果我去了公司,是不是和现在不一样呢? “酒吧里的快乐,好像不属于我。我的自由被限制在条条框框中,限制在快乐的人之间。他们要求我,命令我,而我还要装作很快乐的样子附和,这样的生活,不属于我,属于他们。只有到了下班,自由才属于我,快乐才属于我。我突然有些向往安静,而不是吵闹了。”我说了很多,他都认真在听,“我这么说,会很奇怪吗?” “当然不会。虽然我不可能懂得去理解你,但是我知道,在这个位置上的我,是你快乐的自由中的一部分,我很满足,让你舍得把你的时间和我共享。”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似乎害怕太大声会打搅这种安静的夜晚。 我停下搅动剩下的汤,“此刻,我似乎缺一个最重要的仪式。”我说。 “什么?”林凡看着我的眼睛想从我表情里找到答案,但是我摇摇头。 吃完夜宵,他就送我回家去了。我和他默默走着,聊了很多工作上的事情。林凡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这是他难得有空的时间。“那句话似乎我说才更合适。”我背着手,和他靠得很近。他走得笔直,也没有故意想要接近我的意思。“那句‘舍得把你的时间和我共享’吗?”他问我。 “当然,你的时间那么少,还要陪一个小小的服务员。”我停下脚步,来到了六栋楼下,他也停下了。小区没有人走动,摄像头的红光照着我俩。小区的保安室都已经熄灭了,只有小铁门还在运作。 “不,我很高兴的,小静语。” “好。”我小声说,随后他要转身离开了,我拉住他的手。他回过头来,我高兴的说:“最重要的仪式,还没做呢!”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我嘻嘻笑,和他拥抱了。 “我很高兴遇到你。” 我和他抱在了一起,能感受到林凡的温度。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我抬起头,望着天空,随后看向楼梯。但很奇怪,明明没有人经过,声控灯竟然一下子亮了。我的笑容突然停在脸上——有个黑色的人影从二楼的楼梯上闪了过去。 我迅速推开林凡,林凡也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转过身看着声控灯暗了下去。我睁大眼睛,心脏在剧烈跳动。是我大惊小怪,还是视力模糊?我瞪大眼睛看着林凡,林凡的眉头也皱在一起。他非常严肃,身体挡在我的面前。他牵着我的手,低下头对我说:“小静语,我从林雨嘴里听说过你的事情。那么今天晚上,需要我陪着你了?” “不会是她的,不会的。”我自言自语,林凡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告诉我别害怕。“看来小凡哥要来陪陪我了。我可以,请求你吗?” “谢谢东道主!”他和我保持了一些距离,开玩笑说。于是我俩走上了楼梯,我没有四处张望,而是快步走到屋门,随后与林凡进了去。 林凡穿上拖鞋,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沙发上。他终于把裤袋里的手机放在了玻璃桌上,看我手忙脚乱地把一些垃圾和衣服收拾干净。“对不起,情况突然,我一下子,哈哈哈。”我光着脚跑来跑去,收拾了个客房让林凡住下。我赶紧把备用的牙刷毛巾等都准备好,衣服实在不能准备,就让林凡将就一下。林凡说不必那么麻烦,早上早点起来回去洗漱就好。 “不用忙活了,回到家就好好休息吧。晚安,小静语。”他站在我的房门口,和我打声招呼就回客房了。 我从通明的教室里走了出来,沉重的门轻轻合上,最后一丝光消失了。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模式,按照熟悉的路线走过长长的无人走廊。月亮挂在黑夜中,此刻已经凌晨两点了,大家为了完成比赛而通宵。好几个教室都散发着不同程度的光,但是走廊外却没有人。走着走着,总感觉走不到尽头,感觉喝咖啡太多了,它没有阻挡我的困倦,反倒让我不知是饿还是不饿。肚子总是空荡荡的,感觉想吃点东西却吃不下。我跟着光源走,一个阴影从我眼前闪过,非常迅速。我眨了眨眼睛,似乎有水滴的声音。 “李清风,李清风!”我大喊了一句,但没有人回应,那个身影的高度和李清风很像,月亮的微光闪过类似于她的长发的阴影,我不确定,又问了句,“是你吗李清风?!” 还是无人回应。眼看快要到厕所门口,但刺鼻的味道让我有些作呕。我突然想吐,胃在翻山倒海。监考老师似乎在半个小时之前走了出去,说不定那个人影是老师呢。 我没有说话了,而是转身回去。教室还是那么安静,打开门,明亮又见。李清风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打了个呵欠,继续等待数据导出。电脑死机了两个,还能运作的就剩下这个了。我坐了下来,看着李清风专注工作的样子,还挺吸引人的。但她那样有些高冷的样子,男生一定不喜欢吧。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过女生的追求,真想问问她。 我正想开口说刚才那个事情,但没想到李清风转过头来,抢先说话了。“本想去上厕所的,舒航跟我说阿姨在清理厕所,用了巴士,特别臭。”李清风做出了个夸张的表情,似乎在证明那种刺鼻的味道。 我半信半疑,这大晚上的,会有阿姨打扫卫生吗?我转过身体,扫视了四周,有些同学正在打鼾,随后我望着教室门。看着看着,门上的小窗仿佛一个黑洞,把我深深吸引。 突然,一对眼睛从小窗上浮现出来。“张静语,开门!” 我睁开眼,吓得一身冷汗。门外传来敲门声,我长吸一口气。打开房门,发现上面贴着便利贴。是林凡留给我的。他去上班了,还用冰箱里的食物做了个早餐放在餐桌上。屋内空荡荡的,只留下了整齐的客房和凌乱没收拾干净的客厅。我走到门口,打开门来。是他们,二年前问过我的警察先生。 “真的对不起,没有及时通知您。因为您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就登门拜访了,张同学。”周泽武警官站在门口挡住了外面的光,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我不熟悉的警察。 “客气了警官,我还记得您呢。”我招呼他们进来,但他看着我身上穿的睡衣,就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不麻烦您了,我就通知您一声,陈毅,您的指导老师,”他的眉毛皱了一下,随后严肃地说,“他的尸体,找到了。” 你猜,别的组会不会和你的静语上床? 夜晚的灯很暗,很适合行动。通常情况下穿一身黑色的衣服,戴黑色口罩,就会隐蔽在黑暗里。但是当今社会下,似乎这样的着装打扮,更引人注目。我简单穿着白色T恤,平板鞋和短牛仔裤,打扮得很凉爽。没有人注意一个打扮普通的普通人,就算摄像头拍摄到,都能自动忽略。 来静语的家门口观察她的举动已经一个星期了。她的时间还是常规的晚,她很少出门,只能见到林雨带着蔬菜零食来敲门。起初静语看上去很孤独,我会窃喜她应该在想着我——她离不开我,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开心了。 难道看到静语开心不会让我开心吗?我反倒有些恼火,很想冲到她面前揪着她的衣领问她:“你是不是又勾引别人了?”可是,我做不到,目前为止。 任务又加重了,我坐在楼梯间,看着电话亭打来的电话。陌生的号码与熟悉的声音,这次的合作伙伴是“烟”。她和无有叔很相似,但唯独多了女人的魅力。很多年轻人喜欢和她合作,可是她站在我面前,我只感到了压力。 要是这个时候,我会和静语说那个女人的坏话。可是现在,我只能看着她和别的女人说其他人的坏话。感到悲惨了吗,李清风? 有两个人走过来了。这么晚,怎么看都是张静语。但奇怪的是,今晚比以往更晚一些。更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的步伐,越来越慢。我听见了笑声。我抬起头,把手机屏关闭,从楼梯间走了下去。 我见到两个人相拥,他们的手交错在一起。我的脚突然走不动,停在阶梯上。我盯着那个熟悉的面孔,她的笑好像不一样了。她在说些什么呢?张静语,你什么时候能够抱抱我啊?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我知道烟在催促我,可是我却走不动了。 拜托,张静语再看我一次吧。 坐在熟悉的会议厅,这次来了一个新人。那个新人看上去腼腆,紧张地低下头看他的介绍稿。负责人坐在正前方喝着茶。我坐在第一排与新人面对面。烟没有选择和我坐一起,而是与无有叔一起。这次人寂没有参与这次会议,应该是有任务执行吧,虽然我总是不常见到他。凌里这女人,又撑着脸坏笑。 “好了,人终于到齐了啊,”负责人手套上的血迹还没有清理干净就来了,这是紧急会议吧。他的眼睛瞟了瞟我,在暗示我来得迟吗?凌里又染了一头红发,组织明确说过不能引人注目,她还是依然我行我素。她笑了出来,啧啧啧对着我。新人突然红着脸看向我。 “别嬉皮笑脸的凌里,这个月休假结束了?是时候该出来活动了吧?”负责人板着脸,把视线收回落到新人身上。“今天会议比较突然,但是我查了一下近期的任务表,你们这个时间段除了人寂以外,大家都是有空的吧?起伏同学,我想问一下打了几个电话不接是什么意思?”他的血手套把白色的文件抹成了红色。 “她在追她的女友呢~对吧,凌里小同学,谈了四年的大学生活,还没追到手呢。”凌里吐舌,红色的头发太显眼了,她做的美甲也是红色的。 “咳咳,不要说与会议无关的事情,私人事情最好由本人解释解释吧,而且,最好别惹祸上身。”负责人清了清嗓子,怒瞪了一眼凌里。凌里撇撇嘴,觉得无趣。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指。自从解决了10387以后,我就没有再接任务,虽然慢慢进入正式的休假,我却没有感到轻松。凌里这个假期一定过得非常舒坦。 “好了,进入正题。欢迎我们的新成员!”负责人突然提高声调,语气变得欢快起来,虽然大家没有任何反应,但是他还是咧开笑脸鼓起掌来。其他人只是看着新人胆小的样子,却没有欢迎的意思。我看了眼,伸出手鼓掌。 新人抬起头又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充满着犹豫与希望,饱满的泪水环绕在眼眶周围,似乎我只要再说一句“欢迎你”他就会哭出来。 “那就,虚璋,自己介绍自己吧~”负责人温柔地说话。气氛突然降到冰点,那位叫虚璋的男生犹豫了半天,才终于拿起他搓了半天的纸站了起来。“大家好,我的代号是虚璋,今年18岁,谢谢各位那么晚还来欢迎我,真的很抱歉,啊——”他突然咬了咬牙,“对不起,应该说谢谢你们,希望以后能够和各位好好合作,我一定不会拖后腿的!” 他走了出来,朝我们鞠躬。负责人再次迎合地鼓掌。这次,烟鼓掌了。“欢迎虚璋,不需要害怕,慢慢来就好。”烟的语气很平和,一副沉稳的姿态。虚璋笑着说:“好的!谢谢烟姐姐。” “哎呀,这么快就知道我们大姐叫啥了?”凌里夸张地大呼,“虚璋,你知道我是谁吗?以后我罩着你,你放心,你接的任务一定又容易又好解决,酬金一定不会少你的!” “谢谢凌里姐姐!”虚璋说。 无有叔点了一支烟,离开座位。“有事先走了。” 负责人点点头。“好了,接下来安排下个月的人员,各位应该收到了安排表,所以都要打起精神来。凌里小姐刚刚休假结束,任务不会太难,处理的后事也不会太复杂。哦对了,虚璋呢,就跟着起伏同学吧。” “我?为什么?”我有些惊讶,接下来我应该开始新一轮的休假才对。于是我解释说:“我在休假。”凌里又一次噗嗤笑出声来。 “先等我说完,起伏小朋友。”负责人有些不耐心,我就闭嘴了。“不仅要完成任务,后续警察的调查都不能放过。烟,你最近就停止工作,把警察最近调查的任务都整理出来,看看他们的进度。不能露馅,一旦发现有痕迹,就由当初负责的人来处理后续吧。烟,汇报一下最近的进度。” 负责人的语气变了,虚璋也变得严肃。只有凌里还在摆弄她的美甲。 “在五千例后的每一个任务都不曾被警察侦查,似乎还没有发现尸体和痕迹。只是,最近警方活动聚焦在2735案,由起伏与无有管理的,两年前是起伏所在大学该系教授,处理方式为分尸丢弃于全部教学楼无序公共厕所任一下水道。刑侦大队长周泽武负责本案,目前还未公开,大学封锁,只对外宣布失踪。前天,被找到了。”烟看着我,随后接着报告其他人的案例被警方调查的进度。 “好,烟,继续跟踪调查,对来访人员都注意一下,如果处理不了的,就让你的搭档陪你走一走。所以,起伏同学,接下来的休假也不要放松下来哦。”负责人摆出笑脸,“毕竟10387例明明那么简单,却传到我耳朵里了,看来不能给你太多奖励了。虽然上个月你的功绩在年榜登顶,可是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私事啊。虚璋也就拜托了。” “好,感谢半夜的关照,我会努力的。”我也只能这样陪他笑了笑。虚璋也害羞的笑了笑。 “前辈,我,我会努力的!谢谢你!”虚璋大声喊,随后伸出手来。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手就走了。 散会,大家都伸伸懒腰要回去睡觉。而我却睡不着,我本想着休假的时候把静语身边的事情都打理就能够接静语来我家坐坐了,可惜身边多了个虚璋,不能那么轻易妄为,但或许也是一个得力助手。 虚璋跟在我后面,似乎想问我问题。他应该还不懂得任务的程序,我还得亲自教他。凌里突然掐住我的脖子,低下头看我。“怎么,有心事?休假的事情,让你烦心了?”她的语气太轻浮,让我很不自在。 “没有,半夜的安排,我都很满意。”我越走越快,想甩掉那两个傻子,可是一个慢慢和我保持距离,还有个臭屁虫勾搭着我的肩膀不放手。“很满意?哈哈哈哈哈,那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啊。”凌里的眼睛很细,就像一只蜈蚣爬在我的耳边,几十只脚在我的脸上爬,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凌里待在组织的时间比我久,但她却很少接任务,总是拖沓懒散,似乎只要完成一个任务,得了百万钱就足够了。 “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啊~上个月我都没看看你,结果你瞧怎么着,我还没看见你,就听见别组的人议论你了。” “什么?”我停下脚步,她也停了下来,凑近我的耳朵。她说:“你猜,别组的会不会和你的静语宝贝上床?” 那句话刺痛了我,我下意识伸出手要打她。可是她很快躲开了,还背着手大笑。深夜的蝉都停止了叫,只有她的声音在大厅里放荡。有的组会也刚好开完,其他人从楼梯上下来,纷纷看着我们两。 “安静点红发美女,今晚和我一起切磋一下技艺呗。”一个男声从楼道上传下来,步伐很重,不用看,我就知道是人寂回来了。他拿着洗干净的铁铲放在墙角,随后把背包挂在墙上。他的黑眼圈很重,似乎为了那个棘手的任务熬了很多夜。 人寂的声音很低沉,仿佛桥底下行走的皮靴。“休假回来了,终于看到你了,凌里宝贝。”他的声音令我发慌,他的笑容像是罪恶的匕首。“可是我可不想你,我最想的是李清风小同学哦。” 凌里把她新做的美甲亮了出来,很骄傲。 “放屁。”我冷漠的回应,不想和她多说话。看着老远盯着我的虚璋,于是我朝他招手,拿出手机告诉他待会儿联系我。虚璋收到我的讯号,于是转身回了公寓。 “今天和我睡吧李清风。”她又一次勾起我的肩膀,害怕我逃跑吗? “好,今晚可别认输。”我朝她笑,抓住她的手。“你的力气,是不是小了点?”凌里嘲笑我。 “对付你,足够了。” 强制你,也可以吗 “张静语,”红头发的漂亮美女从前面的桌子走了过来,她好像认识我。我把擦拭好的玻璃酒架放在一旁,有些疑惑。“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我问她。她摇摇头,一直看着我,在打量一个狩猎目标。我懂得这种眼神,用她妩媚的姿态和妖娆的身材靠在柜台旁,每一个动作都在暗示着接下来的精彩时刻。这种钓人的把戏太常见,但是却还是有很多男生着迷。 “你为什么第一句话不是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那位美女把她的手机放在桌子上,手机壳也非常的华丽,好像是手工做的。她的美甲也是那么绚烂。“可能是我的同事告诉你的?”我摸了摸后脑勺,和她对话。 “不是哦,是我的同事告诉我的。”她把柜台上放置的高脚杯拿了过来,还没开口问我葡萄酒的价格就拿起来递给我。我没有多说什么,就帮她把木塞拔了出来,并往杯子里倒。“这瓶我买了,看上去劣质的东西却装饰的那么华丽,你说她是怎么看上你的?你的美貌?差一点,差一点。”她嘀咕了那么多话,我却摸不着头脑。他?他是谁?难道是曾经的顾客吗? 我有些慌张了,不会是某个顾客的女友找上门来了吧。我赶紧挥挥手。“这位美女,可能您误会了,我们这儿是正规的酒吧,不会做别的事情的。” “哈?”她突然笑了出来,声音也很好听,笑得很灿烂,脸恰当好处的红。我要是男人,或许就被她的样子迷住了。“不是,我是说,你喜欢和什么样的人谈恋爱呢?” “啊?”我更加迷茫了,虽然有顾客会醉着酒问一些感情上的事情,可她还没开始喝酒呢,就连酒倒在杯子里都不看一眼,就已经开始问话了。我总觉得很奇怪,她带着目的而来,不是为了喝酒,不是为了快乐,而是针对我。 “我觉得吧,对我好的就行。”我不能和她交谈太多,快点结束这个话题才好。反正她把店里最贵的酒都买下来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把她推给小杨哥吧,小杨哥可愿意和美女聊天了。 “对你好?”她又噗嗤笑了出来。她的指甲在桌子上画圈,她的身材那么好,差点就往她的胸口看了。她穿的衣服是一个v领的棕色短袖,牛仔裤刚好到她的胯部。腰也非常的细,马甲线也很明显。我咽了咽口水,在与她对视的一瞬间赶紧移开视线。她看着我的眼睛,随后勾勾手。我愣了一下,明白她的意思。我隔着长桌朝她靠近,弯下腰来。她凑近我的耳朵说了句话。 “强制你也可以吗?”她的声音变得刺耳,耳鸣又一次回荡在我的耳边。我猛地离开她,一不小心撞倒了她的酒杯。红酒洒了出来,流到桌边滴落。我的手上出现了红色的酒水。我的眼睛睁大,身体靠在后面的酒柜上。呼吸变得急促,看着眼前那个女人好像一个红着眼的魔鬼。她的眼睛弯了起来,嘴角也是弯的。她在笑,在我耳边狞笑。 “怎么了小朋友,你在害怕什么呢?”她翘起一只腿,用两根手指划过桌上的红酒,随后放到嘴里。酒杯滚到玻璃架就停了下来,她的舌头舔舐着指尖掉落的液体。“对,对不起。”我的头有些发晕,随着音乐的震动,心跳也在加速。 我站稳了,连忙把酒杯拿起,用纸巾和抹布擦拭了桌子。 她皱皱眉,突然把手放在我的手上。“我来吧,就当赔礼了。毕竟,我吓着你了对不对?” “啊没事没事,是我大惊小怪。”我把抹布放到脚旁边的小桶里。现在我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有一种吃人的魔力。只要我再次看她,就会陷入进去,随后生不如死的痛苦降临。 “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啊?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圈的人,都是这样吗?”她撑起脸看我,寻找我凌乱的视线。我很无奈,还是看了看她。“我不知道,没有人跟我讲过这个。” 我没有老实回答。酒吧的人很乱,自然会有这种奇怪的人。可是曾经的我潇洒自如,会和他们开玩笑,可现在却越来越经受不住这种玩笑了。 “是吗?竟然这么清纯吗?”她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有人对你做过呢?” 我又一次愣住。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时间在此刻停住,所有人的走动与欢呼与我无关。我的眼里出现的那个女人也换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但是,她和这个女人不一样。原来,这个时候,我也会想起李清风。要是李清风没有那么疯狂,或许我会拉着她的手说“今天遇到了个奇怪的女人,看了她的眼睛我就会被杀死一样!” “你,似乎很了解我?”我问她,垂下去的手有些颤抖。我尽量克制住自己恐惧的心理。“嗯?我当然不了解你。”她耸耸肩,眉毛往上提。 “你在试探我?谁,是谁和你说的?”我的语气变得严肃,她有些触动,身体往后一些,但是很快又往前挪了挪。她对我的兴趣,不,应该是试探我的兴致更加浓烈了。 “还算聪明?坦白了,逗你能有多大快乐感呢?”她拿起酒瓶,随后在酒杯里倒出酒来,“劣质品就是劣质品,我怎么能看上呢?你说是吧?” 她在说酒还是我?“毕竟您站得很高。”我笑着回答。 “哈哈哈,很好。”她的眼神暗了下来,“李清风和我上床了。”我的手停止了颤抖,表情也木然。 这句话在我脑袋里重复了好几遍。李清风,和我上床了。李清风—— 这算什么,李清风?我竟然有点想笑。 “原来是这样,”我真的笑了出来,舔了舔干涩的唇,“我还以为有多大的事情。所以,李清风把对我做的事情和你说了?真是可笑。” 女人的表情从疑惑到难以置信,她想激起我的愤怒,想看穿我的内心。李清风,你的情人跑来和我告状,跑来炫耀你的战绩,这算什么李清风? “知道了我又怎么样?你喜欢李清风?可是我不喜欢,所以你问我为什么李清风会喜欢我这种劣质品?”我接着说,双手放在桌子上,用力往前去,我凑近她的脸,鄙夷她。“她不配!” “啧。”她的苦脸拉了下来,随后转身离开。身边的机器打出了票单,上面显示那个女人已付款。没想到一口酒都没喝,就离开了。李清风可真是榜上大款啊。 可是,我为什么会感到难过呢?心中的愤恨。可恶,凭什么—— 当我有些失落时,警察与那个女人擦身而过,随后周泽武警官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张静语同志,请跟我走一趟吧,做个调查,能配合一下吗?”他轻轻笑,陪着警官的小杨哥好奇地看着我。 我解释说:“没事儿,之前的事情,我和周警官老熟人了!”于是我走了出来,和警官坐上了车。 等我来到派出所,周警官带着我路过服务大厅,转角处的办公室,随后路过洗手间,最后周警官推开门。“哎哟,周警官又来了,嘶,”路过的一个穿着便服准备下班回家的警察走了过来,他扫视了我一下,“这不是,小姑娘是谁来着?” 我仔细看了他一眼,才记起来是李清风囚禁我的前一天晚上,李清风和一个寸头的男人殴打了起来。李清风当时被那个寸头男踹倒了,于是李清风就拿起酒瓶朝寸头男砸了过去。当时我醉了,记忆里好像是有几个警察赶来把我们都带走了。随后他们把我拉去醒酒室醒酒,可是没过几分钟李清风就把我带走了。 “我叫张静语。”我回答。“哦对对对,”他的手指晃来晃去,“小姑娘,下次少喝点酒,又闹事了?”他着急离开,就打了个招呼走了。 “怎么了?你犯什么事儿了?”周警官在门口,我往里看去,里面也坐着一个人,但是背对着我。“啊没什么,酒吧里有人闹事,就把我带来问问,但是我当时醉了,不怎么记得了。”我尴尬地回答。周警官也没有多问,就让我进去了。 我走了进去,坐着的人也转过头来。 是你,李清风! 我不和你玩这一套,你就和别的女人玩? 李清风的脸瘦了很多,手指的关节也很明显。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和我是一个陌生人。是啊,她都有人陪了,何必在意我一个呢? 周警官端着两杯茶递给我和李清风,他面带微笑,却有些疑惑。“怎么了?你们俩不坐在一起吗?怎么跟陌生人一样啊哈哈哈。”周警官坐在我们对面,他喝了一口茶。李清风没有说话,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她甚至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可是我为什么突然在意李清风了? “那就步入正题吧。”周警官吸了口气,“已经过去两年了,之前也问过你们两个。虽然,我一直没有透出具体的事情,但想必你们都知道这是什么事情了。陈毅教授,我很抱歉,”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在自责,“对不起陈毅教授的家属,也对不起他的学生,也就是你们。虽然新时代科技很多,但是,我们无能为力。找到他的尸首就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很多痕迹也没有发现,只能说加害者,”他的拳头越来越紧,“太精明了。虽然我无法透露出更多细节,但是后续我们会公开这时隔两年的案件。 “这个案件也会列入疑难重案,案子也会被上面接管。我,”周警官突然站了起来,低下头鞠躬,“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我也立刻站了起来。李清风看了我一眼后也站了起来,她走了过去扶起周警官。“没事的,这不怪你。尽力就好,相信会水落石出的。”李清风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温柔。 我也附和她的话,安慰周警官。也不知道周警官和多少与陈老师有关的人这么道歉。会不会有人哭着喊着,会不会有人上前打骂他呢? 周警官挥挥手,叫我们坐好。“我没事的。公布案件,但是不会透露出你们的任何信息,所以请你们放心。但是网络这个东西,很难管。如果有人骚扰你们,一定要告诉我,我会立刻处理的。虽然,虽然我们无能为力,但是请相信我们,起码,我会保护你们的。” “我相信你,周警官。”我站了起来向他笑。 李清风看着我的笑容,脸又暗了下来。 询问结束,周警官提出送我们俩。但是李清风却拒绝了请求,还笑着邀请我坐她的车走。我本想当场拒绝,可是想到晚上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的话,莫名的怒火在绽放。我想质问她,想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于是我接受了。“走吧清风,好久没见,也该叙叙旧了。” 李清风本来没有想到我会接受吧,她有些惊讶,脸上的笑容时隐时现。她在克制自己的笑吗?我有些后怕,但是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李清风和我保持距离,让我坐在了副驾驶上。她启动车,正想打开转向灯离开停车位。我却叫住了她。“李清风,这大半个月,过得很好吗?”我冷笑一声。李清风握在方向盘的手停住了,她疑惑地看我,眼里有种可怜的样子。 “别他妈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我看着她的眼睛就来气,愤怒地吼,“这算什么李清风?十几天我怎么过的?我担惊受怕,每天都在祈求睡一个好觉,而你呢?很潇洒吧?你现在脑子里想着是别的女人对不对?发现我不和你玩这一套,找别的女人玩了?你好自在啊。对,你说得对,当时在医院你就嘲笑我,说我会后悔。没错,我后悔了。我后悔没有让你去自首!”我大声笑,怒火已经上了我的脑袋,我无法控制我自己对李清风的控诉。 李清风的手握紧了方向盘,她也在生气。“怎么了李清风?我说的不对吗?”我撇开她的眼睛,看着地下车库前方闪烁的灯,没有人走动的黑暗场面。当我再次转过头去,李清风已经把她的唇贴在我的嘴巴上了。我瞪大眼睛,想要推开她,但是她掐住我的肩膀,把我撞在玻璃窗上。我的手被她的手钳制住。我的呼吸不流畅了,非常艰难。她的舌头企图要撬开我的嘴,我死死挣扎,脚用力乱蹬,可是她的身体仿佛一座坚固的石头怎么也不动。 我要感到窒息时,她才松开嘴。我大喘气,心脏剧烈跳动,体温也在上升。我又想逃离。我急忙拿着扶手,结果怎么也打不开门。李清风竟然把门锁上了。“李清风!你还想怎么样?和别的女人玩过以后,又来找旧玩具了?你恶不恶心?!” 我按捺住恐惧的心里,眼里的泪水已经往上冒,我的话都开始颤抖。李清风的眼神还是那么可怜,仿佛我错怪了她一样。要是错怪了,就开口说啊,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 “对不起静语,我很想你。” “你!”我正想破口大骂,但是她抓住我的手,又一次侵略性的吻住我的唇。我咬了她的嘴,可是她只是皱皱眉,继续对我动手脚。我的身体不受我的控制,颤抖地就要祈求她。 “李清风,求你,不要再继续了。” 我看着窗户外的灯光变成一个个圆色光点。身体的疼痛感让我困倦。李清风认真开着车,外面的车很少很少。现在应该到了下班的时候吧,我却没有参与到下班的快乐当中。我靠在窗户上,盯着李清风被我咬破的嘴唇。但比起我手臂、大腿内侧、脖子上的痕迹算什么呢?我艰难的翻过身,不想再看到她。可是,我脑袋里已经装满了李清风的样子。她祈求我满足她欲望的表情,滚烫的脸,发红的耳朵,瘦成火柴的手指…… “李清风,把我送到楼下就好。”我说出一句话,嗓子已经喊得哑了。李清风点点头,还真的老老实实送到了小区门口。“静语,我很想你,想见你,想要你,想得到你。”李清风坐在车上,打开门锁。 我没有回应,只是慢慢离开她。我不敢回头看她。 跌跌撞撞来到我的家,我很快关上门,却在门口跪了下去。我的脚在颤抖。我不知道为什么,情绪非常不安,但是对于李清风,我竟然有些高兴。我应该讨厌她的,她的恶性,她的暴力,她的强欲。泪水终于又一次从红着的眼眶里挤了出来。 我无力的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林雨,你在吗?我想见你。” 我不可以和你女朋友打好关系吗 叮——咖啡厅的门响了。 我抬起头,陈毅老师走了过来。他又是一个人,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他只有60岁,可是却看上去已经老成了80岁一样。他的步子缓缓来,男同学伸出手打声招呼“老师这里!” 陈老师看见了,笑得更加灿烂。“选一个这么豪华的地方呀,我倒是希望你们对项目上心点。” 他坐了过来,我连忙叫来服务员,问老师:“老师,你要喝什么?我给你点。”陈毅老师没有推脱,而是嘴里念念有词,看着价目表上各种咖啡的品类。“哎呀呀,让我来仔细看看有什么好喝的咖啡,你们几个也过来给我推荐推荐。” 坐着的研究生学姐和学长互相看了看,学长还积极站了起来给对面的老师分析起每种咖啡的口味。我有些想笑,看着他们认真的样子,倒觉得我在里面只是一个安静的妹妹了。 “这个项目我跟你们说,”陈老师突然把话说得很小声,勾着脑袋凑进来,“清风,你知道你们班舒航同学的指导老师不?” 他的表情太像个小老头讲八卦了。我很认真点点头,也小声说:“知道,是汤老师。” 他的身体往后倾斜一下,皱皱的眼睛变得细长,浑浊的眼睛里透出光芒来。“清风,你不知道啊。那个项目价值可是六七百万呢,谁不想拿啊?”他握住我的手,十分稳重地继续说:“那家伙一直跟我争,我还瞧不起呢。我带过的项目比这值钱多了,现在的老师,啧啧啧。” 陈老师摇摇头,随后又把这话带了过去。大伙儿都听着乐,而我却不敢往下想。汤德顺吗?那个委托者。只因为这个六百万的大项目吗?那倒不是。委托价已经超过了项目可获得的酬金,那他在意的是什么?我只知道陈毅刚才握住我的手时,我的心开始融化了。 陈老师讲完课题,布置了一些任务就独自离开了。他走之前还嘱咐我:“李清风同学,不要太担心。你是个优秀的孩子,你学长学姐有时候粗心的,还得让你来指导呢!就是那个张静语你认识吧?以后可要多照顾她一下,她的进度有点慢,平时督促督促哈。” 我点点头,微笑送他离开。陈老师又骑着他的自行车,脚一跳,腿一跨,摇晃一下就走了。根据无有叔的调查,陈毅老师家离学校并不近,通常都要早上五点钟骑着自行车来学校。我每次和张静语放完学等同学离开,就能看见陈毅老师提着装着不锈钢碗筷的塑料袋去食堂排队,中午很早就来教学楼眯一会儿,直到这一天的课程结束,他才会离开。一个人孤独地摇晃着自行车,路灯太暗,老人家的视线应该不好。为什么不坐学校安排的老师专用车呢?我很想在结束项目组会的时候,跑上去问陈老师。但是陈老师的身边太多学生,我也不好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开完组会,大家都各自回去。晚查房的学弟学妹已经查过了,我们打声招呼就可以了。“清风,好难啊,我都想退出了。这该死的,以后还得参加比赛。你听说了吗?那个比赛叁天两夜,我的天呐,还得在教学楼里待着。让我想想在教学楼带些什么?嗯——”张静语和我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她认真思考未来要发生的事情,“我要带一张小毯子,要是带个瑜伽垫也行,困了就打个地铺睡!” 她很开心,转过头看我。我看了看她,就回应说:“你不是说你要通宵吗?还没开始比赛呢,就想着偷懒了!” “哎呀,那总是会困的呀。万一这一晚上啥也没想出来,那我们还不如睡觉呢!” “说的也对!啊对了静语,待会儿我先去洗澡了,全身都是汗。”我伸个懒腰,看了眼张静语的手机。手机上显示着我不知道的同学的名字,张静语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就“嗯嗯”一下接着看手机。 好无趣啊,这样的生活。 我回了寝室,把洗澡的用品都放在了叁楼浴室。浴室里站满了人,我故意把桶放在最后。“同学,我现在有事儿,待会儿要是我还没回来,你就先去洗吧!要是有人排在我后面,也叫她先去洗。”我低声告诉前面一个矮个子的女生,她的耳朵有些微微发烫,点点头答应了。 今晚,就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了。准备了很长时间,来回的路段,监控,时间,机会,都在这一刻要抓紧。时间不多,我得迅速解决。无有叔已经打了几次电话,我才接上一次。 寝室楼下有监控,我不能从正门出去。侧门只有中午阿姨打扫时才会开,而且这时太晚,阿姨都坐在一楼等没回来的学生。要是我冒然出去,阿姨一定会问。我只能跑到二楼,在等待没有学生的机会。终于最后一个在走廊的学生提着桶走进浴室,我立刻打开玻璃窗翻了下去。 我跳到提前摆好的垃圾桶上,随后把垃圾桶放回原地。无有叔的车开到教学楼后门的位置,我避开摄像头走了过去。无有叔的车牌是仿造一个行政老师的车牌,他离校的时间刚好就在这个点。今天碰巧他有事没来学校,这样就可以伪装成他的车了。 我坐上车,无有叔就出发了。学校大门打开着,保安大叔坐在门卫室玩着手机,他甚至没有看车一眼。陈毅老师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到达我们选择的好位置了。无有叔把车停在正规的停车场里,我自己一人独自开着共享单车走过大道,来到可以停放自行车的地方。随后穿过公园的路口,来到小道口。 我坐在没有路灯的泥路上,手里的短刀被磨得发亮。我的手机照着前方的路,只听见破旧的自行车摇晃着过来了。 手电筒照射到我的脸上,我眯着眼看见陈老师一脸惊讶的表情。“李清风同学?你怎么在这儿呢?”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陈老师下了车,打量我普通的样子。我把腰间系着的短刀拿了出来,很自然。陈老师停了一下,后退几步,面露难色。接下来,他会赶紧推着车离开还是把车抬起来砸向我随后独自逃跑?还是跪下来求我?我等待他的表现。可是陈老师颤抖着手,随后把他温暖的大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清风,如果项目很困难的话,可以退出,没有关系的。如果学习有压力,也可以找我。” 我握紧短刀,从他的心脏前穿过。血还没有喷溅出来时,就被站在阴影处的无有叔装在那个熟悉的皮袋中。他没有和我说话,只是让我上车。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天,月亮没有出现。 是啊,今天是阴天,很凉快。 坐在车上,无有叔才吸了根烟。“需要吗?”他伸出手,把他的红塔山拿了出来。我摇头,没有说话。“怎么了?熟悉的人,后悔吗?当初你不该接,但是也必须是你,才好下手。可是,关系很近,也很难处理后事。” 无有叔吐出白烟。车随着人流与车流消失在湍急的车道之间。通明的世界,却没有得到月亮的眷顾。我看着窗外的人,想到了张静语。好想抱住她大声哭,可是我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这段时间观察一下你的委托人,不能让委托人露馅了。” 我还是没有说话。 等我回到了寝室,浴室只剩下了我的桶还在外面。浴室的热气都消散得差不多了,高墙上的小窗吹来了舒服的风,我换上睡衣,把头发弄湿就提着桶回去了。张静语已经躺在床上玩了很久的手机,寝室里的大家说着各类的话题。 “李清风你洗个澡洗这么久?”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室友随口问了我。“嗯,人太多了,我就等了很久。”我默默回答,看了眼张静语。但是张静语没有看我,只是关注着她列表上的猎物吧。我轻轻笑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 我找到凌里,正想走过去扇她一巴掌。但她躲了开来,还抓住我的手,狞笑。“赵琳莉,为什么找张静语?” “怎么了?我不可以和你的女友打好关系吗?啊,还是说,我不可以和普通人交朋友?这只是你的权利吗?”她用舌头滑过我的手臂,随后一副贱人的样子挑逗我,“不要忘了,李清风小朋友,这还轮不到你插手。需要我提醒你吗?是谁违规了。” “你……”我挣脱她的手,握紧拳头却无处施展,只能转身离开。 “李清风!”凌里喊了一句,“那天,我碰到警察了,刑警。”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就是那天晚上。我和静语见面的当晚,凌里就去找她了,怪不得她那么生气。心情突然变好了,原来静语还是在乎我的。我回过头,久违地对凌里笑。“曾经的案子,与你无关。烟也知道,不需要你打小报告了吧?” “前辈!”虚璋见我来到总部,就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凌里,鞠躬问好,“姐姐好。” “你好呀宝贝。”凌里原本阴暗的神色消失,换上亲切的样子。她上前亲了他的脸颊,虚璋很快就脸红了。随后虚璋又严肃起来,拿出他包里的文件问我:“这个任务可以接吗?” 我看着任务单上写着“小孩01”例。“接吧,小孩,很好处理。” 我一直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虚璋请我去了奶茶店,我挑了半天,还是选择了咖啡。奶茶喝得太腻,里面加的东西甚至能当饭吃。不过我这样说出口的话,会被虚璋讨厌吧。虽然我无所谓他讨不讨厌,但想到未来他能帮我,我还是不要把这些相反的观点告诉他。 虚璋快乐地拿着两杯不同风格的饮品端来。“姐姐给!”他声音很甜,早晨的阳光洒在正在向阳的花朵一般那么有朝气。“谢谢你,虚璋。” 我接了过来,冰块在咖啡里旋转,我抬起头,想到了01案。虚璋拿着自己整理的笔记,把笔记本递给我。“姐姐,你怎么来判断这个订单可以接呢?” 我看着他写满字的笔记,完全没有耐心看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处理?时间?机会?这些都和暗杀队有什么关系呢?联络与清理组的事情,他们自然有分寸。“我们只需要借机会接近目标,以最安静的方式处理目标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需要考虑太多。”我按照老一套的方法教他,他也点头了。 “嗯!说的也是,也不需要管那么多,相信组织嘿嘿。”他吸了一口奶茶,随后在嘴里嚼着东西。眼睛里的闪光挂在我的脸上,我撇过头去看忙碌的奶茶店。门一遍遍被打开,店员无心招呼新客。客人排成几条线,大家都低着头玩手机。 “是个八岁小孩,什么都不懂,也太好解决了吧?”虚璋突然大声笑,其他人还往这儿看了一眼。但是虚璋毫不在意,而是露出我没有见到过的眼神。他的花朵似乎更加热爱山崖上命悬一线的月亮的光,午夜的黑暗还笼罩着他。我竟然感到一股寒意。“啊,什么都不懂,是吗?”我回应他,“不过,我听过他的故事,虽然,那是委托人的一面之词。” “委托人?这不是联络组的事吗,为什么姐姐能见到?”虚璋有些疑惑,瞬间变成了乖小孩的样子。他的双手抱着大杯奶茶,咬着吸管听我讲话。我微微笑,低下头看着黑色的咖啡越来越满。 “普通人不能找到半夜,你应该知道,但是渠道很多。那个人,他拉住我的手,还把我的室友吓了一跳。”我想到张静语当时被那个满脸沧桑泪水直流的样子吓到,很可爱。“把室友哄好,我才单独和他见面,他跪下来求我,说她的女儿被领居家的男孩强迫做不好的事情,她女儿身上的伤,让他非常痛苦。可惜那男孩的家人不认账,他报警也没有办法,所以就找到了我。” 我托着下巴,无力的找了个没有监控的简陋废弃的教室让他坐下。委托人些许是刚才跪的太久,腿有些打颤。“你还好吗?”我想上前扶起他,他却拒绝了我的邀请。 我放下想要帮助他的手,随后找了个凳子自己坐下了。“按理说我不能和委托人见面,我尽快联系相关的人和您接应吧,您有什么需求,酬金等方面,有人会和您谈的。您只要等通知即可。”我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我按照说辞和他说。 可是委托人仿佛听不进去,他只是嘴里有词。“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听我的话,难道孩子就只是孩子吗?那是恶魔,恶魔。”他突然红着眼看着我,疲惫无神的眼睛像饥饿的吸血鬼,“同学,你们是专门对付恶魔的人吗?” 他的嗓门打开,发出低低的嘶哑声。我本想起身扶起他,但我没有。沉默一会儿,他看着我,等待我的答案。“不,我们是魔鬼,专门对付您的恶魔。” 他终于起来了,手扶住额头又开始大声笑。眼里充满愤怒与无尽的无奈、悲伤。“同学,你这么年轻,为什么会做这样危险的事情?我很害怕,但是我无能为力。” “老了,就做不了了。”我只能这么回答他。 虚璋听了这个故事,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点点头,没有在意什么。“你和我,不,和曾经的我很像?”我反问他,问了一个他不会知道的问题。虚璋眼睛睁大了点,竟然傻笑了起来。“嘿嘿嘿,能和姐姐相似,是我的荣幸。放心吧,我不会拖姐姐后退的!” 我愣了一下,竟觉得有些反胃。原来我才是异类,他们才是正常人。“好。”我假装笑着回应他。 “所以姐姐现在是更加成熟的样子了吗?”虚璋小点声对我说,似乎害怕我生气。我摇摇头,就结束了这次的讨论。 我变成熟了吗? 反倒是我变得软弱了。我本应该变得越来越冷漠的。所以是什么时候,我变得那么软弱的? 受委托人的协助,虚璋从别墅二楼跳到目标家中。他身手很敏捷,也不需要人帮忙。烟伸过手,扬扬眉:“需要我帮助吗,起伏同学?” 我笑了笑,拉住她的手,从窗户外跳了进去。烟很利索的将原有的痕迹擦拭,即便我们没有遗留任何脚印和指纹。虚璋没有心思管我们这两个姐姐,而是上楼去。他记东西倒是很快,别墅内部的结构记得一清二楚。他不需要看来看去到处摸索,而是无声无息来到叁楼。 烟停在原地,我走前才回头笑她:“不去吗?那么精彩的画面,还有你的新人。” “那可不是我的,快点吧,时间不多。” 我点头,正想上楼看情况,但虚璋已经低下头看我。他的眼睛里又充满了我不熟悉的颜色,他的手套却染成了我熟悉的颜色。那把匕首,还是我心爱的一把。“姐姐,那小孩真傻,看到我还笑呢!他甚至不知道我的手都已经穿透他的心脏了!” 他在炫耀他的战绩,而烟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看来虚璋很快能登榜首了,你会嫉妒吗,起伏?” 烟说完,那温柔的脸与她做的细致的事情都很贴合,唯独我看不惯虚璋的脸和他异样的表情。我不需要再教他什么,他做的很好了。 “我不需要再教她什么,她做的很好了。”这句话突然出现在我的耳朵里,我瞪大眼睛,才恍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看着虚璋鞠躬谢谢烟,还围着烟打量那个目标。他蹲了下来,还辛勤地擦拭血迹。烟敲了虚璋的脑袋,让他别胡闹。“让起伏过来,你别捣乱!” 烟假装生气的叉着腰,随后看向出神的我。“我一直很担心你,你的精神状态。”烟每次结束我和她的任务,她都会这么说,但是这次,她却缄默不语,而是和新人虚璋开玩笑。 接下来,烟又要忙活了。我走上来,烟反倒有些惊讶。“怎么了,起伏同学?”她很快用笑脸迎接我。我看着她——她戴的手套紧紧粘着皮肤,顺滑的肌肤与无需口红点缀的嘴唇,还有那天然卷的蓬松的黑发,是谁都会叫她一句“烟姐姐,你看上去好温柔啊”。可是,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来做得很糟糕啊,虚璋。血迹到处都是,既然留下了痕迹,那就让它留下来吧。看来得改计划了。”我叹了口气,正想观察虚璋的表现,可是烟挡住了我的视线,她还是摆着笑脸。我看不透她。“那你们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就和你无关了,起伏同学。” 我本想期待她对我说那一句话,可是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我感到困惑。烟挥挥手,指着手腕上的表,告诉我们该撤了。于是我和虚璋不按原路跳出了别墅,留下烟的背影。 虚璋坐上车,扣起安全带。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前方的黄灯在闪烁。“前辈,清理组每次都留在后面,他们的事情很多吗?上次开会,感觉烟姐姐很忙呢。” “他们,不需要承受太多,足够了。”我打了个哈欠,对旁边的虚璋失去了热情。眼睛开始模糊,一旁走过的非机动车喇叭又在大叫。虚璋看了我多少次,问了我问题吗?我竟然都没有回应。 是啊,我应该还在休假。 “你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休假了。毕竟上了大学,也该好好体验一下大学生的生活吧?”老大抽了一支烟,摸了摸我的头,“这次的失误,用未来的任务弥补吧。半夜需要你,你也需要半夜,不对吗?” 我看着他高高的站在我身边,压迫感、痛苦、说不出话、嗓子困在干枯的井中。我只是机械的点头,就像现在一样。 “前辈,前辈,你怎么了?烟姐姐!起伏前辈好像没反应了?!”虚璋摇晃着我,他拿着手机大喊,我却没有回应。烟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呢,她会告诉我“我很担心你的精神状态”吗? 清风姐姐不要生气嘛~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和李清风见面已经过去2个月了。 我没想到王瑜玉竟然打电话给我,说李清风住院了。怎么会呢,她怎么了?王瑜玉让我去医院就知道了。没想到李清风竟然还请得动王瑜玉来说服我,看来病得不轻。我叫上了舒航——大学里的同班同学。 “张静语,你和李清风什么时候闹掰的?在学校不是玩的好好的吗?”舒航和我坐在出租车上,她嚼着口香糖,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不一起玩了,可能叁观不太一样吧。”我回答,还是那个答案。和李清风待太久,几乎每个和我认识的都得询问李清风的情况,他们似乎对李清风还挺在意的,这让我有些不爽。也不知是李清风抢了我的风头,还是别的原因。 下了车,舒航蹦蹦跳跳跑在前面。舒航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啊。 王瑜玉在楼下接我们上去,她看了我很久,才有些惊讶地说:“这是你的?” “同学,大学同学。”我笑着回答。 舒航提着水果和牛奶,嘻嘻笑。“好漂亮的美女啊,看看我带了什么?这可是我和张静语精心挑选的!李清风看到都要感动哭了。” 打开门,我走了进去。李清风一直盯着门口,当她看见我时,我以为她会开心,但是她没有。因为她看到了舒航。我甚至不知道李清风为什么住院,王瑜玉也没有明确讲。但刚才我坐在电梯上,电梯内挂着的标识牌上的红色字写着神经内科时,我大致猜到是什么了。 像这种疯子,迟早都会被自己逼疯吧。但我以为李清风会更聪明点,起码懂得换个人折磨她自己。但是,她怎么会住院呢? “你,是谁?”李清风充满敌意,很不理解的看着舒航把水果和牛奶放在床的旁边。舒航抓了抓脑袋,单纯的回答:“李清风你个智障,生个病把脑子烧坏了?我是舒航啊,你大学同学!我还教过你高数呢。” 李清风听着她的话,又盯着我看。我有些局促,王瑜玉也发现了。“清风,人都给你带来了,不要一副别人欠你钱的表情吧?” 李清风很快笑了起来,“啊我知道是你,舒航,很久没见了,怎么突然会和张静语?”舒航撇撇嘴,正想开口解释时,我抢先了。 “偶然遇见的,正巧王瑜玉又打电话给我,我就和她一起来了。”我回答,“你不会误会了什么吧,清风?” 我可不想把这一次简单的同学会面变得跟撞了情敌似的尴尬,于是坐在她的旁边,对她笑了笑。但她还是不开心,耷拉着脸,竟然都不愿意对我笑。李清风,你怎么还不满意? “清风姐姐,叫我来干什么呢?想我了?没有我,不习惯了?”我顺势拿起她没有被针管绑住的手指,十指相扣,凑近她的脸。“怎么样,我的表现还可以吧?都这么份上了,不要生气嘛~” 李清风听了我的话,眉头皱了皱,有些疑惑地把视线转到我身上来。她终于打量了我的全身上下,随后看着我和她十指相扣的手。她的手很瘦,稍微紧紧抓着,就能感受到骨头的动静。 “张静语,”李清风看着我,眼睛里浮现了我还没有看过的神色,“你为什么要骗我?” “什么?” 她再说什么?我刚吐出一句疑问,她的手指很快就像酷刑中的竹板一样扣住我的手指。我的表情出卖了我假装的关心,疼痛从手指蔓延到嗓子眼。我正想大喊一声“好疼!”结果她挣脱了悬挂在架子上的药品和输液管,另外一只手紧紧掐着我的脖子。 她的力气为什么会这么大?我喘气不过,脸瞬间变得通红。手指在发抖。为什么她一只手就能置于我死地? 王瑜玉和舒航看见了,冲了过来拉住李清风。李清风不顾手上的血倒流在输液管里,也不顾我的手指甲嵌入在她瘦弱的手臂里。她的眼神变了,变得非常残暴与无情。 “李清风!你在干什么?快松手!”王瑜玉嘶吼,抱住李清风往后拉。舒航的表情慌乱,连忙拉着我往远离李清风的位置走。我完全无法呼吸,甚至视线变得模糊。但很快,死亡离我远了。李清风被王瑜玉拉住了,她的手终于从我的脖子上脱离,我也大喘气,跪在地上咳嗽了很久。舒航不知所措,连忙把一箱牛奶拆了给我喝。 李清风愤恨地盯着我,就像盯着逃跑的猎物一样。 “你他妈干什么李清风?我们好心来看你,你就这么对张静语的?我知道你和张静语闹掰了,”舒航站了起来,手里的牛奶被她甩在了地上,液体四溅,洒在床上、墙壁上,“张静语说我好久没看你了,就一起来看看你,好心好意的都被你搞砸了!脑子有病吧!” 舒航握紧拳头,而我跪在地上,看着李清风坐在床上完全没有反应,她只是一直盯着我。我抓着床爬了起来,脖子被她那么用力掐住,话都说不出口了。我知道李清风在生气什么。“李清风,不要生气嘛对不对,你都生病了,叫医生帮你把输液管重新搞好吧,看看血都倒流了。” 我还是装作和气的样子,从舒航面前走过去。舒航有些惊讶,看了我和李清风几眼,话在嘴边都没说。王瑜玉叹了口气,按响了床前的呼叫器。我坐了过去,拿起李清风惨白的手,看着血管上安装好的接口都松动了。我把李清风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她愤怒的双眼。“清风姐姐,不要生气嘛~我向你道歉好不好?都是我的错。” 我低下头看她,就像她无声的看着我一样。 “怎么回事你们几个?”护士走了过来,拿出棉签和酒精,推开舒航,蹲下来把残局收拾好,“你刚刚乱动什么?知不知道很危险啊?你们几个也不看着点?” 护士很生气,扫视了我们几个,就离开了。 “张静语,你到底想怎样?故意让我生气吗?”李清风的嘴唇也很白,眼睛终于变得怠慢了起来,说不定药效已经发挥作用,她的睡意要来了。李清风的声音很小,但听得出来很愤怒。她在埋怨我。 我笑出声来,叹口气。“清风,我们这算是,还清了?” “什么还清?你们两个,不会在拿我当挡箭牌吧?”舒航突然惊讶地问我,“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啊?” 王瑜玉摇摇头,摆好枕头的位置,随后拍了拍舒航的肩膀。“你们先出去吧?”我回过头,让她们先走。舒航更加不理解了,上前一步时王瑜玉拦住她。“张静语你没搞错吧?她这个人很危险,她是神经病知道吧?” “我知道,没关系,我们的清风不会害我的,对不对?”我很快看着李清风的眼睛,盯着她不解的样子。 门关上了。 我站了起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叹了口气。表演真的很累,李清风,你知道吗?我的全身上下都在排斥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无法拒绝你。 “你爱我吗,李清风?”我问她。房间很安静,我只是很轻的问她——问得有些胆怯,有些凄凉,但却很清晰。我当然害怕她再次掐住我的脖子,害怕门关上那一刻,就已经宣布了我的死刑。 可是我不得不和她共处一室,单独面对面。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不得不面对她。否则,那天晚上的事情,要怎么才能抹去? “我当然爱你,我怎么会不爱你呢。可是你爱我吗,张静语?”李清风突然抓住我的手,掐得我很疼,但是我忍着,让她把她的话说完,“你要是不爱我,能不能从我世界里离开?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摆脱了你,你为什么要假装和我关系很好一样对我笑?!” “可是李清风,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告诉我,你和她的事,我以为我会无所谓吗?我只是生气吗?我只会认为你当个无事人继续玩别的女人而已吗?不是这样的李清风,”我想和她解释,但不知是她抓着我太疼,还是我的内心在颤抖,我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不是这样的李清风,我的心很痛很痛。” 李清风张着嘴,心疼的看我,突然又拉着我,把我推在她的怀里。她松开我的手,和以前一样紧紧抱住我,随后对我说:“我很爱你,我很想你,我每天想你想的要发疯了,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让你受苦。静语,我爱你,我很爱你。” “我也爱你,李清风。” 李清风等不及,她怕我逃跑 每个人都想找一个愿意无偿倾听自己痛苦的人。 每个人都一样,没有人不一样。李清风,也是一样的。我也是一样的。 药效发作了,李清风睡了过去。那个房间里,只有流干的泪和无声的呼吸。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相互抱在一起。她说她困了,希望我能留下来陪她,但随后又改口说让我先走。我不明白李清风怎么想的,她自有自己的道理,我也无权干涉。 我和舒航走在一起,王瑜玉和我打声招呼也回家去了。舒航走在人行道上,提着晚上点的外卖,一路晃悠着哼着歌。我和她同步,看着大河上飞翔的白鸟,静静流淌的河水,还有远处开始亮起灯的桥。黄昏下,一切都变得萧条。 “李清风这个人啊,我看不懂,但是却觉得她很傻。”我开口谈起了这件事。舒航点点头,但表情上却很疑惑。她的黄色短发,耳朵挂着黑色的宝石,黑色的眼睛映衬着淡黄的脸庞,她的样子看上去那么得朝气澎湃。她穿着松散的橙色运动服,与她的形象、转秋的黄昏那么搭配。 “李清风我是有点不理解了,在学校我也不理解。你说说她平时都在干什么啊,一只手劲儿这么大,她还生病了。”舒航咬牙切齿,想打抱不平,“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她啊?你们不是闹矛盾了吗?” 舒航看着我,还歪了一下脑袋。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她,她就突然瞪大眼睛,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她的脸出现了灿烂的笑容。“啊!我知道了,该死的张静语,是不是想趁这机会和她重新和好啊?可是李清风看上去不领情哦~” 我噗嗤笑出声。“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我是想和她重新做回好朋友。毕竟,”我看了眼认真听我回答的舒航,有些感慨,“我忘不了她对我的好。可是,我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我,不过没事,已经解决了!” 舒航重重的勾住我的肩膀,欣慰的说:“哎哟交际花张静语,还有你不能搞定的事情?” 我眯着眼睛,风从我们的面前走过。汽车的鸣叫穿透我的耳朵,骑着共享单车的男生看了我一眼随后又继续站起来蹬车。天越来越暗,舒航还没有打算约车回去。 “当然有啊,而且有很多呢。只不过,我只是看她可怜,她和那些跑过来找我的人一样,都是想找个可以倒苦水的人而已。” 舒航眨眨眼,又一次不理解的看着我。“原来是这样吗?那我可不是,我没有那么多烦恼。有烦恼,就去解决呀,干嘛要抱怨,还给别人增加压力哦?” “是啊,我不想成为工具人。但是,李清风,好像又不太一样。” “什么什么?我搞不懂你了,张静语。”舒航撞了我的脑袋。 “是吗?我也搞不懂我自己。” 那个学弟又来了。他这次不同,没有欢喜地提着两杯冷饮坐在了我的旁边。而是埋着头,勾着脑袋大哭。我不是第一次见男性哭,酒吧是一个欢喜交加的地方,我也习惯了这种热闹与悲伤的气氛。“学姐,导师又骂我,叫我别干了。我该怎么办呢,学姐。” 他没有看我,而是继续低着脑袋闷闷地说。我递给他一杯冷水,微笑的轻轻问他:“你已经很优秀啦小学弟,干嘛那么苦恼嘛。你看看我,当个服务员,你有更加明亮的前途不是吗?” “你不懂,学姐!”他发怒了,锤了一下桌子,随后又摆出可怜的样子,“学姐~我只有跑你这儿来给你抱怨了。我室友天天在寝室里打游戏,和他说了无数遍了还要在大晚上发出声音。跟辅导员讲了,辅导员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批评。我想换寝室。” “那就换呗。” “你说得倒是容易!”学弟和我诉苦,随即留下喝完冰水的杯子就走了。 那个男人又来了。他这次和以前一样,要了两杯便宜的啤酒,随后从裤子里摸出几颗难吃的草莓糖。“静语,想我没有?哎,你一定不会想我的对不对?我就是你海里的一条鱼,妈的,要是老子有钱,第一时间就来包养你。” 男人愤恨地灌下一杯酒,随后用手指敲了敲玻璃,“张静语,倒酒啊。你真是成天待在这个地方,不知道男人每天出去就是给公司领导当出气筒。” 我给他倒上酒,他才满意地点头。“哎哟张静语,你说说,在酒吧每天都有男人陪,多幸福啊。你以后要找个什么样儿的男人啊?虽然我没什么钱,我认识的好男人可一大堆啊,路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家店了,你想是不是啊?” 他翘起眉毛,手机就在这时响了。他很快接上电话,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对我抛起媚眼。我对他笑,他又离开了。 那个男生又来了,但与其和那些人打交道,还不如趴下来盯着这个男生细长的手,听着他如蜂蜜般的嗓子发出的声音。他对我说:“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今天我打篮球,不小心撞到了个女生。那个女生非但没有怪我,还红着脸要我的微信。咳咳,我当然拒绝了啦。还是姐姐最好了,我就喜欢你这种不太贴近我的人。可是我好苦恼啊,好多人总是围在我身边,但是我只有你愿意听我的说话了。” 我点点头,喝下一杯冰水。“那没办法呀,我也只有听听你的烦恼了。我今天还挺倒霉的,一不小心打碎了客户的酒,被他骂了半个小时。” “这算什么,姐姐,你可别说,我刚才还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小朋友。那个小孩非得从我身边绕过,我躲都躲不开,就直接撞上去了,被她家长看见了,骂死我了!幸亏没撞伤,要不然这吵架都得吵到明天。”男生一脸苦恼,打断了我简单的抱怨。我只好收住我可以说的话,又一次做一个知心的姐姐。 天很黑很黑,但是在这个地方,却看不见黑暗。他们每个人都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李清风今天照常下班来看我,总是平静地看着我。我收拾好东西,把电源关上,和老板说了一声,就牵着李清风的手走在马路上。 李清风的公司可真不错,没想到过了不到两个月,车就买上了。她让我坐副驾驶位,随后一切就绪,车开始动了。 “怎么样静语,以后下班就可以不用打出租车了!以后我每天来店里接你。”李清风笑着看我,但很快,她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你不高兴吗,静语?”她正准备拐弯的,但还是把车停在了马路边上。我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她。此刻李清风已经贴近了我的脸,她用她温热的手指捏了捏我的脸蛋。我有些疲惫,她也是。 “不高兴的话,可以说出来,我在听。”李清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出一口气,随后把身体收到原来的座位上。我拉住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李清风和他们不一样。“你应该,也有烦恼吧,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过你的烦恼,为什么,清风?” 李清风看了看我的手,轻笑了一声。她往前靠近我,把安全带打开。“当然有啊,可是我不想让我的朋友,徒增烦恼。你会有压力的,对吗?”李清风说完,抱住了我,“你知道吗,我看见很多人和你交流,你总是微笑,总是没有任何变化,我会担心你的,静语。说实话,我,其实我——” “清风,我好难过,为什么要把压力都放在我身上,为什么他们都要抱怨,都在抱怨,为什么没有人听我说话呢?难道我没有烦恼吗?难道我的烦恼不值一提吗?就因为我的身份卑微吗?就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刚大学毕业没几个月的学生,我就不该有多大的痛苦与悲伤吗?!”我突然大吼,泪水从眼里蹦了出来。 我知道我不该对任何人倾述我内心的想法,因为他们只是在看戏而已。没有人真正有过同情,我当然也没有,那何必去期待他们对我的关心呢?可是,我无比的渴望,渴望—— 就好比现在,人行道上狗狗欢快地往前跑,它的主人随着它奔跑。没有人会体会到这样的快乐,但是谁都不会像他们一样快乐。 “静语,放心吧,等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你就和你一起出去玩。我们去别的城市放轻松一下吧,什么也别想,什么都不用听。你想说的,想做的,想玩的,只要和我说就够了!大学毕业后,我们还没旅游过呢。”李清风用手擦拭我的眼泪,两只眼睛诚恳地盯着我。但是我注意到她担心的神色里藏着愤怒。等她安慰我之后,她看着前方的路,出现了异常的冷酷的表情。 李清风,这个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呢。 我很想问她,但还是没有说出口。我只是答应她,等你忙完以后,就一起去旅游吧! 但是还没等李清风来得急忙完她公司的事情,我们的感情就已经割裂了。李清风等不及,她怕我逃走。 快救我 烟和虚璋把我安置在病房里。检查程序很快就结束了,护士叫虚璋把需要打点滴的瓶瓶罐罐都拿了上来。抽血的血样也叫虚璋去跑了化验科。虚璋这会儿成了一个跑腿的小孩。我只是躺在病床上,听着护士不耐烦地将各种药物挂在架子上,随后拿起我的手拍了一下,就用注射器把针头插了进去。 烟注视着这一切。“护士妹妹,什么时候可以单独一间?我们的病人有些特殊,恐怕不适合在人多的病房里。” 护士没有回头看烟,只是低着头给我输液。“如果哪里不舒服,就调这个东西。往上就变快,往下变慢,这个懂吗?这个是临时的房间,等血检出来了,就可以分配新房间了。” 烟点点头,护士没看她就推着小车走了。我叹了口气,望着烟。烟刚结束自己的工作,应该好好休息,没想到却跑来我这里。她坐在一个空床边上,打开手机来。 无法预料的眩晕,竟然让我感到无措。“你回去吧,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你。” “把你安顿好了,事情也发酵了,清风同学。”烟放下手机,声音也很严肃,“就在我们撤退的几个小时,警方抓了委托人。” 我没有太大的反应。暗杀组与清理组,委托人是不会见到的,二者不能有任何联系,否则警方很快能调查出来。但很可惜,委托人与我见面了。更可惜的是委托人接应了我和烟、虚璋叁人,完成了这次任务。我们都能猜到这个结局——委托人被抓,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会因为委托人的精神崩溃而导致全盘托出。 但半夜做了准备——委托人自杀。但这次,委托人也明白这个道理。警方在询问他的时候,他承认了这个案件是他做的,即便现场没有任何痕迹——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委托人看上去很容易攻破,但警察想错了,委托人没有屈服,而是愤恨地说那恶魔该死!最后,吃下藏在嘴里的毒药自杀了。 “这个结局倒是很完美。”虚璋走来,但他没有在意这些,两手一挥,很自然地笑,“反正拿到了酬金,无论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了。” 病房里躺着很多老人,也有阿姨推着支架从厕所出来。她看了我一眼就摇摇头走了。他们的家属都沉默着,有些人低着脑袋和病人小声说话。没有人在意我们说些什么,毕竟,家人的生命比故事更重要。 “姑娘,你得了什么病啊?年纪轻轻的。”右床躺着的孤身老人问我,嗓子很哑。我听了他说了好几遍,才明白他说的话。我笑了笑没有回答,老人似乎也知道我的无趣就没有再说话了。 护士敲敲门,喊了他的病床号。他和护士很熟悉,两个人互相打趣对方。“你怎么还在这里住院啊,这都第几趟了?哎哟这一把骨头可真能折腾。”护士嘻嘻笑,把他的手拿了过来。 老人起了身,咳嗽几声,很乖巧地看着护士。“哎哟我倒是想早点去死哦,可是我女儿不让我死嘛。” 我注视着他们,耳朵旁出现了那句话。 “我一直很担心你,你的精神状态。” 我突然转身,脸就要贴在烟的脸上。烟笑着蹲在我的床前,淡红的嘴唇就在几厘米之外。我盯着她的眼睛,她也没有避讳。 “怎么了,想哭了?”烟站了起来,虚璋撇过头去,就怕看见我哭的样子。但是突然心情很糟糕,心头上的恨意陡然上升。烟的玩笑,虚璋的误解,旁人无声的叹气,老人的埋怨,护士的调侃,都出现在复杂的脑袋里。 我的怒火撕裂了我的理性。我猛地起身,桌子上那些瓶瓶罐罐成为了保护我的武器。只要他们都消失,我的世界就安静了。 消失,消失,消失—— 我拿起玻璃瓶,就要朝烟砸过去。烟很快制止了我的手,护士大叫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快放下。” 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要让我承受无形的压力与悲怨?这是你们想看的吗?委托人跪在地上求我,秋妍求生的眼睛失去了光彩,陈毅老师对我的期待,01放弃了我,这一切,不能让我打碎这一切幻象吗? 虚璋那丑恶的嘴脸出现在我眼里,我想撕开他虚伪的面具,可为什么我的力气在渐渐消失。双手感到一阵剧痛,原来是虚璋这家伙把我按在了床上。各种杂言杂语在耳朵里到处乱蹿,而我却无法控制我的情绪波动。 张静语,张静语!快救我,你快来救我。 只有你。 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冰凉的针插入在我的皮肤里。我很快安静了下来,躺在无声的世界里。 等我醒来,只剩下烟坐在凳子上了。虚璋去哪儿了,那些病人、护士呢?这个环境变得很安静,很冷清。我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手上的绷带让我很难抬起手来。烟看了我一眼,无奈地样子让我很疑惑。刚才发生了什么? “组织让我汇报情况,我让虚璋替我跑了一趟。刚刚虚璋有点没控制住,把你的手给弄伤了,待会儿虚璋会亲自过来给你道歉的。那既然你醒了,就好好在这儿养着吧。我先回总部了,晚点来看你。” “谢谢,总是麻烦你。”我有些无力,却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烟和我共事也有一段时间,她很了解我,我却不了解她。 房门关上,一切都消失了。 静语,我好孤独啊,你现在在哪儿呢?能不能陪着我,即便不说话。我拨打了她的电话,可是没有人接。 “王瑜玉,我住院了。” 深夜,听了无数遍“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我才终于拨打了王瑜玉的电话。王瑜玉是我毕业以后,交的第一个朋友。我为了打探10379案的结果,才主动结识了王瑜玉。王瑜玉没有工作,靠着父母的家业整天游山玩水。调查过她的社会环境,才发现没有利用的价值。我本想和她就此断开关系,可没想到她闲着没事总来撮合我与静语,竟让我有些感激她。 “哎哟,你住院就肯喊我来帮你了?你女朋友呢,她不在?分了?”电话里传来她的笑声,还有她背景里的高歌。 “你知道我和她分开了,还想怎么样?能,帮我吗?”我不想求她,可是我没有办法。 王瑜玉没有答应,只是简单挂了电话。但很快,她还是来了医院。“你得了什么病啊,还住单房?手摔断了?” 王瑜玉没有打扮得让人反胃,她只是甩了几个红包,放在我的床边。“你跟你公司打好招呼了吗?不带薪的话,我帮你付吧?这里面有一万,不够再叫我拿就好了。你说你一整天除了想张静语,还想着什么呢?你老板没开了你啊?” 她叉着腰,看了两眼病房,啧啧啧的点头,很满意的样子。“看来你这条件还可以啊,都能住得起单房了。哦对了,你个神经病,能不能挑我有空的时候找我啊,你不知道我这个点儿要和朋友去KTV唱歌吗?” 她说了很多话,似乎我和她太久没来往,她已经有太多话要对我说。“能帮我吗?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她收住她讲的话,冷冷地看着我,随后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正经了。“不是我说你,李清风。你这么对她,她还会回来吗?” “我和她见过面,我想,她会回来的。我求你,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我还以为你会五花大绑呢,可惜了 静语离开的第二天,我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等我醒来,打算出去散散心,可是推开门就见到了那个讨厌的家伙——凌里。我以为我会很讨厌烟,但没想到凌里才是我最讨厌的人。 凌里打开门,撞见了我,还故意搂住我的腰,一边啧啧啧摇头,仿佛我刻意对她投怀送抱。我挣脱她的手,恼怒地瞪着她。 “好了?我还以为你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呢。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那么激动啊,但是听他们碎语,还不如听听当事人怎么说这个暴走的故事?”凌里把我推回到了床边。我不想看见她,想要从房间走出去。可是凌里却拦住我,掐着我的脖子,眼睛里说了命令的语句。 “病人要多休息不知道吗?坐下来让我听听虚璋怎么把你手给折断的吧?”凌里按住我的肩膀,我径直坐了下来。 “没有折断,扭伤了而已,没什么大事。其他的不记得了,你满意了吗,赵琳莉?”我白了她两眼。她没有看见我的白眼,只是看着空的吊瓶仍然挂在支架上没有取走。 “我还以为你会被五花大绑呢,啧啧啧,可惜了,半夜对你太好了吧?”赵琳莉玩弄她新做的粉色的美甲,上面写着“夜”的字,装饰着几个星星。 “看来让你失望了?”我冷笑,抓住她的手。她有些惊讶,却没有挣脱。我观摩她的美甲,嘲笑她,“你对半夜,还挺衷心的啊?把半夜写在这儿了?” “哎哟可不是吗?但你知道,爱美的女人可留不下第二天的东西。等我玩腻了,就把它铲除了。”赵琳莉凑近我的脸,另外一只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摸了摸我的脸蛋。 不巧的是,门又被打开。静语竟然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提着水果来的,王瑜玉还在身后。但她的表情怎么变了?明明有些开心的,但是很快就变得阴沉了。赵琳莉突然在我看着静语的时候亲了我的脸颊。 这家伙,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慌忙站了起来,摇头表示那是误会。 “哎哟,这是谁啊,这么快就和好了?我们公司的事儿,连一个外人都知道了?”赵琳莉坐在我旁边,捏着我的脸,翘起腿勾起脑袋问静语。 幼稚的挑衅。 我站了起来,把赵琳莉推开,随后走到静语的身边。但静语退了几步,看上去被赵琳莉吓到了。 “静语,你别管赵琳莉,她是故意的。你知道,我是爱你的,静语。”我伸出手想帮她拿东西,可是静语拒绝了我的动作请求。 “公司的事?什么公司的事?你,你和那个什么赵,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生病了,她也知道?”静语很警觉,看了眼一旁惊讶到捂住嘴的王瑜玉。王瑜玉的眼睛乱动,看了我又看着静语。 我很着急,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赵琳莉这家伙,只是想戏弄我吧?但你要是想让我失去我唯一的宠物,让我最爱的狗狗离开我,我会让你后悔的,赵琳莉,你要注意你的言辞。 “赵琳莉,给我滚!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我会让你后悔的!”我瞪大了眼睛,指着赵琳莉,拳头已经准备好了。可是赵琳莉只是换了只腿翘起,端详着我的愤怒。反倒后来的王瑜玉拉住我的手,摇头告诉我不要生气。 静语随后也走了过来,拉住王瑜玉的手。她冷静的样子,让我感到害怕。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李清风,看来你还没有处理好其它的事情,那等你处理完之后,我们再来谈谈吧。王瑜玉,我们走吧。” 走?静语,为什么你要走?该走的人不是赵琳莉吗? 门虚掩着,外面偶尔有护士快步走的声音,最多的是病人拄着拐杖走得很慢。还有胡言乱语的老人破口大骂,说着热水为什么在热水房里,这么远!有新来的住院患者,睡在床上,急切的脚步,还有车轮碾过瓷板的响声。 “喂张静语,你不感兴趣我和李清风之间的事情吗?”赵琳莉站了起来,盯着我,突然笑了起来,“啊!不对,你要是想知道,恐怕今天,你——” “赵琳莉,你这个半夜的走狗,还想破坏我的平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不是警告静语,而是警告我。你想破坏我好事,赵琳莉。我抓着她的衣领,她没有反应,任凭我掐住她的脖子。她的脸有些红,但却泰然自若。张静语跑过来抓住我的手,叫我松手。 不要妨碍我教训一只不听话的疯狗,半夜的疯狗! “别逼我,赵琳莉。”我把她推倒,于是我和她摔在了地上。 “李清风!医生,医生!”王瑜玉推开门朝护士室大叫。我听不见其他人的声响,我只觉得那是杂声。眼前的障碍越早解决越好。 “别他妈妨碍我!滚!”我推开一个拉住我的人,一声巨响刺痛我的耳朵。但是赵琳莉,你的声音为什么那么让我生烦? 赵琳莉还在笑,一直在笑。 就在有脚步声传来,赵琳莉那句话才让我清醒了过来。 “还需要我帮你解决吗,李清风同学?” 赵琳莉躺在地板上,声音听起来很快乐,虽然她被我掐的很难受,但她却还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我松开了手,护士把我拉了起来。赵琳莉的话,回荡在我的世界里。 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很像,只不过早一点来到了冬季。我躺在大雪纷飞的土地上,嘴里吐出的白气慢慢消失。身边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我闭上眼。血漫延开来,浸染了整片大地。有人在奔跑,在哭泣,而我只是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快跑,李清风!警察来了!” 这是谁说的话?好像是我讨厌的人,但最近,却离不开她了。 我低下头,不知道王瑜玉对护士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张静语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我也不知道赵琳莉什么时候站在我的面前抚摸我的头发。我失魂落魄的样子,静语会不会讨厌我?她一定厌倦了我,一定认为我又在伤害她。 我低声对赵琳莉说:“不需要,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软弱?啊,一定是那个时候。 张静语,我好像喜欢你了 “起伏,祝你生日快乐,成年快乐。”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西装站在我面前,他端着一个小蛋糕放在桌子上。半夜组织的全体成员都站了起来,而我却坐在桌子的最前面没有任何反应。我不敢看那个男人的脸,只是盯着他蹭亮的皮鞋越来越近。他摸了摸我的脑袋,随后勾下腰凑近我的耳朵说了句话:“恭喜你,成为了榜首第一的女人,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起伏。” 他突然挺直身体,对着那些不说话的人,鼓起掌来。其他人看了看对方,也鼓起掌来。蜡烛插在蛋糕上,火光照亮了我低沉的脸。我看不见每个人的脸,只能看见蛋糕上写着“生日快乐”那四个红色的字。 “各位,从今天开始,我们的起伏,哦不对,”他转过身看了我一眼,“以后该叫起伏同学了。从明天九月一日开始,起伏就可以去上大学了。这么聪明的大学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吧?这是你的第几个任务来着,让我想想。” 他捻着他没有多少的胡渣下巴,黑色的眼睛盯着我让我害怕。其他人唏嘘不已,却不敢说话。“没错的话,下一个是2733。”我回答他。 “哦对对对,没错,这次任务是起伏同学新的身份,新的环境,处理新的目标。要好好表现啊起伏同学,毕竟半夜有段时间没有给你们布置任务了,各位也听好了,”他的皮鞋又在响,他的双手撑在桌子上。恐惧、压抑,我感到了窒息。 “不能再给我出错了,否则,你们也见到了。清剿组也已经完善好了,该留的我自己会照顾的很好,该走的,我当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说完话,吹了个口哨。“大家开心点啊,虽然在场的各位我都没怎么见过,不过能与我见面的,都是优秀的人才。而且今天可是起伏同学的生日啊,大家就快乐点吧~” 结束完生日,第二天我就来到学校报道了。这委托任务很突然,得到的新的大学生的身份,也很突然。这就是成年礼物吗?我有点感兴趣了。联络组和我说这次任务比较轻松,只要听一个女人的命令,找好机会把一个同学杀了就行。把我安排到某个专业的那个班级,也是为了接近她。可是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呢? 老板对我说让我边享受大学生活,边做点轻松的任务。可是这样不就更加引人注目了吗?万一警察调查到了我的身份,这不就是重蹈覆辙了吗? 虽然担心太多,但是和我搭档的那个叫烟的女人,似乎是清理组的新人。可是我知道她,她是清剿组退下来做后处理工作的。那个女人,我恨她。恨她。我永远会记住那天晚上,她推开我,一脸堂皇的对我说:快跑,警察来了。 我陪着叫做张静语的室友来到了教室,教室里的新同学都很吵闹,尤其是见到了张静语,就开始起哄。张静语好像很享受这种气氛,这反倒让我有些反感。不过无所谓,我的目标不是张静语,而是站在讲台上在黑板上写着“班会”二字的女人。我看过她的照片,很明显就是那个扎着双马尾,涂着红色口红,眼旁边也有颜色的女人——秋妍。 我看过委托人的陈述。委托人抱怨那个秋妍在高中时骚扰他的女儿,最后导致他女儿得了抑郁症跳楼自杀了,他很愤怒,于是找到了半夜。多么的可怜啊,我看着那些陈述,却没有什么感触,只是觉得一个人马上要上大学却遇到这样的变故,一定很不好受吧——明明接下来就自由了。 可是,人们只是从这个牢笼跳到另外一个牢笼而已。 我看着秋妍,还被张静语拉住了。这烦人的家伙,为什么要把我拉到下面的凳子上去。“看啥呢李清风,告诉你哦,不能看一个人那么久,会很不礼貌的。”张静语叫我坐下。我点点头,她说的很对,我不能太明显。 于是,等大一的时光慢慢推进,大家都认识对方了以后,我才开始接近秋妍。张静语每天缠着我,却总是和一些男生交往,真烦人。 我前去秋妍的寝室填表,秋妍很热情的给我开门。她的寝室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都出去吃饭了。秋妍特地晚一点去,就等我来。寝室走了进去,才发现她们的寝室很华丽。地板上贴着泡沫防滑垫,卫生也很好,每个床位都是统一的床帘。我环顾了四周,把鞋子脱掉了。我踩在垫子上,没有声音。 秋妍推开凳子让我坐下。我坐了下去,把表摆平。“这个都是需要填的吗?”我抬起头问她。 由于身高的问题,我总是要稍微低下头来看她。没想到这次,我竟然要仰起头看她。她的口红颜色好像换了,眼睛上的颜色也不一样。但是她总是看上去很阳光,笑着对每个同学都很好。不愧是班长,总是有一种领导的风范。 领导,啊,又想到组织里头那些恐怖的角色。 她低下头看着我写,我感受到了她的香水味儿。很淡很淡,但很好闻。我不敢抬起头看她,但她却越来越靠近我。这不是机会,李清风。 “李清风,你喜欢女生吗?”秋妍突然问我,随后远离了我。我叹了口气,有点不理解她说的话。喜欢?怎么样才算喜欢?为什么要喜欢女生?我这种身份的人,不能和其他人靠太近。喜欢的话,应该要随时在一起,这样会妨碍我的工作。 我摇摇头。很快秋妍笑了一下。 “和你认识也很久了,我发现你还挺像我一个朋友的。可惜了,她没能看到第二天的清晨。”秋妍感叹了一下。 我抬起头,才意识到她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她欺负的女生。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就算我对这故事不感兴趣,但我也能感受到她的虚伪和自大。朋友?这样也叫朋友的话,朋友也不再是一个好的名词了。 “高中有个女孩和你一样不怎么说话,不过,有些方面,还是不一样的。她呢,有点像张静语和你的结合?”秋妍开心地笑了,眼睛挤在一起,竟然有点可爱。不过让我开心的好像不是她的脸,而是她提到的“张静语”这叁个字。为什么这个时候,我会感到开心?难道张静语是我喜欢的人吗? “她总是喜欢和我在一起,就像张静语总喜欢和你粘在一起一样。但是我不能照顾她一辈子啊,而且是高中,我们都要学习——”她说到这里,表情低沉了下来,“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她跳楼自杀了。为什么要跳楼自杀,那天上午我还和她分享了我的零食,她还和我讲了她去了大学以后要和我来一场旅游呢!” 旅游啊?这是个好主意,说不定我能和张静语两个人一起去。啊不对,我不应该想这个。可是,秋妍和我看到的委托人陈述不一样呢?到底谁在说谎?虽然谁说谎都一样,既然接受了委托,我也不能拒绝。 天已经黑了,寝室的灯亮了起来。我看清了秋妍的脸。她不开心的神情,疑惑地往天花板看去,随后朝着我笑了一下。“没想到已经晚上六点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背着手,站在我身旁。眉头成了八字,眼睛变成一条线。她歉意的神态和安静的寝室形成一段悲曲。我坐着看她,她却不再看我。 我愣了一下,才说了句:“啊是啊,你去吃饭吧。我写完就帮你把门关上。” 秋妍也愣了一下,随后背着的手也垂了下来。“好,那你写完就放在桌子上吧,我待会儿交到学办去。” 我点点头,看上去她很失落。 她想找个人倾述她的痛苦,可是倾听故事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她朝我挥挥手,带上了门。我站了起来,打开门,看着她的背影,我想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可是我却没能说出口。走廊上有几个女生嘻嘻哈哈从秋妍的身边路过,没想到这么快乐的女生,此刻却那么孤独。 烟坐在车上,盯着我。我就站在十九栋寝室楼附近的树林里,我的衣服里藏着匕首。秋妍一个人戴着耳机走在路上,此刻她要去校门口的快递站拿快递。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路上的夜灯都没能照亮一小段路,何况是一个行走的人。 烟怎么会知道秋妍的习惯,我明明都不曾告诉过她——她会在晚上很晚的时候去跑步。算了,不想多管,只要她接近,我就能迅速杀了她。 我走在她身后,突然勾住她的脖子。秋妍吓了一跳,摘下耳机看着我。“清风?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真的被你吓了一跳,原来你这么活泼啊?”秋妍笑着看我,随后笑容又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我已经失败了。她能察觉出来我要杀了她吗? “清风,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一切都是谎言。所谓的自杀,所谓的胁迫,那都是骗你的。都是政治,都是政权。你不知道你背后的势力,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欺骗你,在控制你,如果有机会,逃走吧。”秋妍停下脚步,很自然地把我手里的刀拿了过去。 尖锐的刀滑入她的身体里,她低下头看着血染透了她的衣服。我竟然开始慌张了,我赶紧抱住她,没有说一句话。这一切都太快了,到底是什么事情?秋妍是谁,为什么她知道我会杀她?什么权力?什么欺骗?不是你骗了我吗? “不是你让那个女生跳楼自杀的吗?”我跪下来,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砸在她的脸上,她的血里。黑色的夜晚不留痕迹清扫一丝光芒,我的视线也被黑暗遮挡住。“秋妍,我,我叫救护车,我叫——” 有人拉开了我。“任务失败了啊,李清风同学?” 我跪了下来,拽住她的脚。我甚至看不清她的脸,手上的砂砾与血迹都粘在了眼前那个人的腿上。她踹了我一脚,随后用刀刺进了秋妍的心脏。我瞪大眼睛,在失声中听见女人走了过来的声响。 她叹了口气,用尖锐嘲笑的语气看着我。““还需要我帮你解决吗,李清风同学?” 那是赵琳莉,——暗杀组组长凌里的声音。 我躺在寝室床上,现在应该是第二节课的时间。但是我没有去上课,张静语也没有叫我去上课。她被一个男生约了去看电影,显然也逃课了。我盯着床帘上的图案,仿佛看见了秋妍失去光彩的眼睛。 为什么这么小的任务我都做不了?为什么凌里姐姐会出现在学校?为什么秋妍知道我的身份?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吗? 眼泪从我的眼角流了下来,我却没有功夫擦拭。我不该流泪的。 我闭上眼,但很快我的眼泪被擦干了。我感到了温热。睁开眼,看见张静语蹲在我的床边。 “李清风,需要我叫你一起吃饭吗?”张静语离我很近,她蹲在我面前,用纸巾擦拭了我的泪水。她化了一个很清爽的妆,即便窗帘挡住了阳光,我也能清晰的看见她微笑的表情。 张静语,我好像喜欢你了。 我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疯子,成全她俩了 好好的提着水果跑去看你,结果那个臭女人也在那儿?我这一辈子都没受过这气!李清风,玩的可真花啊。 我拉着王瑜玉的手,很快从医院走了出去。“张静语!你冷静点。”王瑜玉拽住我,我愤怒地往回看她。 “冷静?你应该叫李清风冷静点吧?!怎么,你要是偏袒李清风,现在就放开我的手,去医院看那个疯子!”我大吼,声音惊扰了从住院部走出来的医护人员。王瑜玉松开我的手,心虚的瞟了我几眼。 “我知道,李清风她之前,是对你不好。但是她从来就没和我提过那个女的,肯定是那个女的看上李清风了,所以,所以才缠着她!”王瑜玉声音越来越小,看上去就没底气。 “好,李清风有魅力,她喜欢女人,女人也喜欢她。我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疯子,我成全她俩了,爱怎么怎么样吧,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完就气冲冲走开,王瑜玉想要追我,但被一个电话给打断了。我没有回头,只是一味地走。心中的怒火让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我甚至连门诊部入口都找不到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戴着口罩的医生匆忙从我身边擦过,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奶奶拄着拐杖从前方颤巍巍过来,我正想走上去问她,可是被一个人拉住了手。我回过头去,是李清风。 “静语,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需要我送你吗?”李清风笑着拉着我,拽的我有些疼。可是遇见她,我突然就不生气了。老人拄着拐杖慢慢从我们俩身边挪走,我看着她一会儿,她也没有说话。 “那个人,走了?”我移开了视线,用另外一只手拉住她的衣服。秋天到了,这个季节本应该凉爽的,但在医院,却意外觉得寒冷。她就穿了一件长袖T恤,应该会感到寒冷吧。夜晚就要降临,风会吹倒一个病人坚毅的躯体。 “不知道走没走,反正我走出来了,走到你身边了。”李清风还傻傻地笑着,随后拉着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留下她干涩的唇的温度。我笑了笑,与她拥抱。“对不起清风,是我太小孩子气了,我不应该责怪你的,你都生病了,我还故意气你。” “这不怪你,你不会有错的。” 李清风拿着车钥匙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就拉着我的手来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她走在前面,干燥冷清的地下停车场也随着她消瘦的身躯晃动。“清风,你不觉得冷吗?多穿点衣服。”我走得很慢,李清风也降低了速度。她的手那么瘦,到底哪儿来的劲儿抓得我的手那么紧? “不冷,刚刚好。”她看了我一眼,又继续找车,“哎哟我这才住院几天啊,就不记得车停哪儿了。” “啊?找不到车了?”我问她。她突然停下脚步,我愣了一下就撞在了她的身上。没想到她立刻拉着我,把我撞在了一面墙上。她的手抵在我的后脑勺后面,生怕我的头撞伤。可是她太用力,后背有些疼痛。 “你干什么啊李清风?”我抱怨她。 李清风,总是出乎意料的做事,从来不考虑我的想法。这样冲动,以后会出很多问题吧?我必须和她声明。可是我正想开口讲话,她便用她的嘴堵住了我的唇。我一时喘不过气来,连忙推开她。她像发了疯一样对我泄愤,就好比刚才她在病房里掐住那个女人的咽喉一样。我挣脱不了这强大的控制,眼泪竟从眼角里蹦了出来。 李清风很快松开了嘴,还没等我说话就拉着我往前快速走。 “李清风!”我随着她跑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呼吸都跟不上她变化的节奏了。 “李清风!”我再次叫住了她。她才慢下脚步,回头看我。“你把我手拽疼了!你发什么疯啊,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会很讨厌的?” 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停车场停满了车辆,但这个时候,却只有少数人在不同的地方寻找着自己的车。李清风喘了几口气,竟然笑着对我说:“静语,我喜欢看你这种表情,你疑惑的表情,委屈的表情,可怜的表情。” “你在说什——” 她打断了我的话,接着把我拉到她的身边。“可是我偏偏不喜欢你高兴的样子,因为太常见太常见了,常见到和别人没有任何区别。所以,请你多对我表现出不一样的你吧。” 我看着她真诚的样子,却感到有些难过。原来我一直都没有把你当成我最喜欢的人,原来我总是让你感到我的疏离感。我对她笑,笑得很真诚,很认真。 “这样呢?我是真心对你的,我也是真心爱你的,清风。” 我主动亲吻了她。 车和车没有交流,汽车只是随着交警的哨声流动。李清风认真开着车,我看着窗。“你想去我家吗?”李清风问我。 李清风的家吗?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还是会害怕的对吧?在这个几乎疯狂的正常人面前,来到属于她的领域,我不得不倒吸。可是我不主动踏入她的领域,又怎么触碰到她的心。她太渴望得到我,而我也不愿意离开她。 “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她见我没回答,就很快抹去了这个话题。车也开始调转,往我小区的方向走。我把手放在方向盘上,摇摇头。 “清风,去你家吧,我还没正式观摩观摩,你的大房子。”我笑着说,虽然我压抑住有些胆怯的想法。 清风很惊喜,开心出于言表。“好,我们回家吧!” 车开到她的别墅。那一栋别致的别墅。我走下车,清风停好车后打开了大门。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她的别墅,还是熟悉的一楼。楼梯就在空旷的大厅正中央,墙壁上什么也没有,单纯的白色显示着肃静。灰尘太多,我随意扶了一下大门口旁边没几双鞋的鞋柜,手上就有许多灰。 清风挠了挠头,马上在桌子上找到一盒抽纸。“我,已经很久没在这儿住过了。所以,也没有打扫过。”她抓住我的手指,用纸巾擦拭我的每根手指。我撇过头去,赶紧叫住了清风。 “我自己来就好。” 等我穿好拖鞋,走在这个充满灰尘气息的房子。四周没有任何生活气息,唯独外面种的几棵没多少叶子的桃树显示出了这还是一个有人住过的地方。我叹了口气,想到上次来清风的家,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我只记得我摔倒在地上,只能看清楚她想要嘲笑我,又隐藏着她愤怒的脸。我被她拉着手,在楼梯上崴到了脚。可现在呢,我拉着清风的手,她很配合得往二楼走去。每一步脚印,呼吸得平静,她不说话,表情那么自然,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她和我的心里逐渐消失的不安——都和之前不一样了。清风紧紧跟着我,什么也没说。 我推开曾经我住过的房间,还是那么干净。没有人住下的气息,只有迭得整齐的被褥与空无一物的床头柜。旁边是没有任何书的书架与木桌,凳子上积满了灰尘。我松开她的手,清风就把灯打了开来。我站在门前,看着这一片宁静的夜晚。 “静语,你感到不舒服的话,我可以换个房间。”清风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感受得到她紧张的语气。我摇头,面对她。 “这些都过去了,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她很配合地躺在床上,我跨坐在她的腰上。安静的夜晚,蝉鸣消失,秋的温度没能闯入微妙的湿热。两双拖鞋凌乱得摆放在床前,我的发丝凌乱得在清风眼前。清风用手拨开,看着我的眼睛。她的手放在我的腰上,我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清风,这次,我主动吗?” “嗯,我爱你,张静语。我爱你,静语。”她笑了,笑得很好看。 你是变态吗?我的衣服我自己脱 我把拖把拿了出来,放在房门外的水池里清洗。水池似乎经常用,倒是没有和其他地方一样保持着干燥。下水道口出现的泛红的迹象,周边的红色让我有些不舒服。今日起得早,清风已经出去买早餐了。既然得空,我就把一楼大厅先拖一遍吧。 虽然肚子有些饿了。我等着自来水漫过拖把,抬起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和若隐若现的太阳。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看这样的早晨了。工作在晚上,我一睡便是中午。林雨每次都能准点敲我的门,我便打开门让她把午餐放下。 水呲拉拉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我连忙关上水龙头。这个水池好像有些年纪了,底下的瓷砖泛红的样子让我很不是滋味。铁锈的气味与血迹的味道混迭在一起,这或许是没吃早餐的缘故吧,让我有些发晕。 我拿起沉重的拖把,水迹随着我的脚步滑在了每一个瓷砖。不过在拖地的时候,才发现大厅好像也没有太脏。难道清风回到这儿都会洗一遍这个地方吗?正门处除了鞋架堆满了灰尘,其它地方竟然都一尘不染。 我只好拿着拖把来到了侧厅。侧厅摆放着关机的电视屏幕,后面是一个玻璃矮桌和皮质沙发。看来清风真的只是除了买了这栋房子,其他的都没有布置呢。我尽然幻想着和她买很多零食摆放在上面,放可爱的狗狗抱枕在沙发上。晚上我们可以靠在一起看电影。如果有条件,甚至可以在买一个投影仪,我们就坐在沙发上实现居家电影院了。 把侧厅打扫得差不多了,抹布丢在浑浊的水盆里都看不见了。我端起水盆,正想出去倒水,就看见清风提着一个红色的大袋子走了过来。她喘着气,手不断在发抖,眼睛里的惶恐,让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清风,你怎么?发生——”我还没说完话,清风就丢下袋子抱住了我。水洒了出来,打湿了我和清风的衣服。她抱得很紧,都要把我勒得喘不过气了。 “静语,原来你还在。” 她逐渐平静下来,松开我,蹲下来把袋子里掉出来的一盒盒酸奶捡了起来。 “清风,你先别管这些了。你看看你衣服,都湿了。你以为,我会跑?”我弯下腰,伸出手笑着问她。 “啊不是。我——”她的眼睛慌乱地看来看去,但还是拉着我的手,起身给了我一个吻,“对不起,是我不好,把你的衣服给弄湿了。” “没事,换一件就好了。”我笑着说。她点点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把纯白色的T恤脱了下来。我赶紧捂住脸。 修长的腰,明显的腹肌在我眼前晃动。黑色的内衣与白色的皮肤正好互相映衬,我闭上眼却还能浮现出清风那好身材。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练得,竟然瞒着我去健身了?还是说她一直身材都很好? “哎呀!别把湿衣服扔沙发上呀,那么脏。”我连忙转移视线,把她的衣服拿了起来。清风站在我后面,把我的衣服的底端往上提。我尖叫了一声,转身捂住我的衣服。“你是变态吗?!我的衣服我自己脱。” 清风被我逗笑了。“好。” 早餐非常丰盛。虽然我和清风都没有尝试过自己做早餐。蛋糕配上一杯拿铁,煎蛋撒上黑芝麻,培根搭上吐司。我喝上一口拿铁,蛋糕随着咖啡的浓香滑进食道。 “清风,有个杀小孩的案件上热搜了诶,你看了吗?”我看着手机,一边用叉子插在吃了一半的黑森林蛋糕上,“感觉这样杀人案件,在我身边发生的还挺多的,我都有点害怕了。”我无奈地笑了笑。 清风愣了一下,拿起她的手机划动一番。“是啊,太危险了。所以,静语,你想和我去别的城市生活吗?” 我一时有些迷糊,别的城市生活?为什么提到这个?好突然啊。“怎么会这么突然?我还没攒到什么钱呢,而且你的别墅不都在这儿吗?虽然有点恐怖,不过这种事情哪儿都有,只是现在网络发达了——” 我说得头头是道,像是在掩饰我没有储蓄存款的事实。再说了,我也不能依靠李清风吧,就算她家境再好,也不是我的。 清风打断了我说话,一只手抓住了我玩弄叉子的手。她心疼我的表情,好像我现在就陷入了一个凶杀案当中。“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受伤?”我很惊讶,但回想起之前酒吧的闹事,我知道清风没有安全感,她在担心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清风。上次酒吧,那个寸头男,”我低下头仿佛是一个有错的孩子,甚至不敢看清风的表情,我怕她生气,“可是事情不是解决了吗?警察都来了,也处理好了,已经没问题了,不对吗?” 我抬起头恳求她,双手握住她的手。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恳求,难道我做错了吗?这是我的错吗?清风没有反应,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嗯,已经解决了。静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的。” 我的心突然掉在了安静的水池里,泛起一圈又一圈搅动月亮的水花。清风温柔的表情,柔和的声音,熄灭了我着急又恐惧的模样——她真的变了很多很多。 “对不起清风,我以为你会生气。” “怎么会呢,我当然不会生气。”清风又笑了。 “嗯。”我站了起来,把餐盘收起。清风伸出手说了句“我来吧”就把餐具拿起洗了。我回头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见热搜界面的一篇文章写着:“作案手段并非常人所为,凶手当场服毒死亡,与七年前A省B市案件极其相似。” 七年前案件?我好奇地点进那篇文章。小孩被杀,原来是那个男孩猥亵了邻居家的女孩,她的父亲生恨就捅死了小男孩,警方抓获以后就服毒死了。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很大的漏洞,但为什么不报警处理那个小男孩的事情?为什么要服毒自杀?这一切也太理所当然,顺其自然了吧?现场没有一丝痕迹,和凶手的紧张表现完全不一样。 水龙头扭紧,水声戛然而止。我看这篇文章太久,都没注意清风已经洗完那些餐具了。我停了几秒钟,正想看看清风时,她竟然无声无息地站在我的身后。我抬起头转过身去,她的眼神仿佛刚目睹了一场血腥的画面而熟视无睹般无情。我吓了一跳,腿差点一软。 清风回过神一样,马上换成了乖巧,扶住我的腰,笑着对我说:“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的心又开始扑通直跳,想要远离清风,但她却抵住我离开的脚步。后面的大理石桌是天然的挡板,我的双手都撑在桌子上了。“啊没什么,就刚刚的案子而已。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就站在我背后,吓我一跳。” 李清风点头,夺走了我的手机。她的眼里只有手机上的内容,丝毫没有在意面前的我被她堵在这个桌子旁边。“哦,是这样啊。”她的眼睛往我身上看,笑容很快出现在脸上,仿佛京剧里的换脸戏法一般,变幻无常。 “一个案子那么简单,却被媒体写的天花乱坠。网络判案啊,讲得那就不是公平正义了。”李清风说完,轻笑,低下头又吻了我。 还没从她的换脸戏法里走出来,李清风就已经穿好鞋子,准备上班去了。 “哦对了,”她回过头,又和我说话,“静语,下次打扫卫生不要用外面的水池,很久没用,容易堵,而且生锈了,味道不好闻。以后这种事情,让我来做就可以了。” 我看着她挥挥手,车钥匙在她手上摇晃。 我回应她:“好,我知道了!” 门关上了,这个空空的房子只剩下我一个人。原来清晨,那么孤独,也那么美好。 原来你喜欢施暴者 和清风正式交往也就第一天,我却感觉经历了太久。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清风就变得不一样了?是很久不见,警察局那次见面吗?但是我和她的故事,似乎不止这些相隔太久的片段。我回想起早晨清风那熟悉又不熟悉的面孔,那种陌生感,让我感到恐惧。 张静语啊,真是可笑,明明是你想要和她在一起,信誓旦旦过后,又开始逃避了吗?这才第一天啊。 或许我还是不够了解你,李清风。 我摇了摇头,想着想着竟然自嘲起来。酒吧的顾客越来越少,是时候该收摊回家了。手机的闹钟按时响起,视线里的人影越来越近,林雨那家伙又和她哥哥走了过来。 “hello?下班啦?”林雨跳到我身边,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陪我俩吃个饭?” 林凡眼里满是无奈,他的双手都在指挥着林雨别总是那么调皮。他朝我挥挥手,说:“正好有空,下班了出去喝一杯吧。” “啊恐怕不行了。”我满怀歉意,想到待会儿清风要来接我下班,我总不能鸽了清风去和林雨这两兄妹玩耍吧? “不行?!”林雨震惊地看了一眼林凡又看了一眼我,手突然重重拍打我的肩膀,“好家伙,大晚上的又有约了?诶不是我哥不好吗你还非得约别人?!” 她鼓着腮帮子,两个手抱在胸前,看上去很不爽。林凡挠挠头,有些苦涩。“ 既然有约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吧?” “什么不打扰啊?一起啊,怎么你和谁约了?”林雨打岔,声音越来越大,好像要压迫我和林凡两个人扭捏的个性。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林雨的后背。 “好啦我的小雨,只是我约了李清风一起回家而已。她待会儿会接我下班~” 我说得很轻松,但他们两个却没有。因为听到了“李清风”叁个字吧。林凡全身都僵硬了,张开嘴想说什么也没有再说,提起的手也弱弱的放下。我知道,我没有告诉他们这几天的事情。李清风住院,李清风突然和我和好,突然又和李清风谈恋爱了,这样的事情,是谁都会感到不可思议吧。 “李清风?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张静语!”林雨咬牙切齿,她伸出手像是要打我一巴掌,可是她停了下来。我直直的看着她,我知道,我欺骗了她。 林雨急促地敲门,大声喊:“张静语你没事吧?快开门快开门!” 已经很晚,我还跪在地上。林雨这性子,也不怕邻居举报吗?我拖着很累的身体打开门,林雨惊慌失措的表情看着我。她与我拥抱,一边安慰我一边关上了门。 “你为什么不说呢?你在警局见到李清风,你应该让我陪着你去。”她把我扶到了沙发上,我无力地躺在上面。林雨着急的像个兔子,恨不得立马变出热水和冷毛巾。她转了几圈,等待着热水壶烧开。 “静语,你还好吧?哪里不舒服吗?他妈的李清风,上次没让她坐牢就已经便宜她了,哎静语,你就不该上她的车,你不知道她是个神经病吗?”她唠叨了很多话,但我难受得听不下去。全身仿佛被电过一样乏力酥软,仿佛其他人再碰我一下,我就能立马尖叫出来。 “我也不知道,李清风她,我以为她不会再那么做了。但是,我也控制不住我的怒火,我真的很生气,我不知道,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泪水流进了我的嘴里,咸咸的味道,好像这天晚上李清风将她的舌头送进了我的嘴里。 我猛地起身,把晚饭都吐了出来。 林雨飞奔过来,端着刚烧好的水。她大口大口吹热气,让我靠在沙发上。“你看看你,等明天好了,你和我去报警!这是猥亵知道吧?这要坐牢的,你不能那么软弱了!”林雨很无奈,但声音越来越低,她在照顾我的情绪。 可是此刻的我心里太乱,我无法摆脱今晚她和我的激情表演,我也无法从混乱的思绪里抹除这个记忆。难道我喜欢这种感觉吗?喜欢和她做这种肮脏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泪水又一次泛滥。我无声哭泣,脑子里却想着李清风你会不会也像我这样感到无从适应。 时钟滴答滴答响,天从暗沉过渡清晨。林雨坐在地板上,眼睛盯着玻璃桌前那个黑色的电视屏幕。泪痕在我的脸上翻新,我的手和脚都已经麻痹。 “林雨,我原谅李清风了。”我开口说话,嘶哑的嗓音刺痛了我的耳膜。 “嗯。”林雨困得不行,但她还是抬起头看着我。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恨过她。我知道李清风她对我很好,只是我,我接受不了。所以,我不想和她有再多纠纷,就这样随她去吧。不见面,时间会淡忘这一切的。时间会给我答案,对吗?”我闭上眼,回想着大学时光里总是对着我笑,对着我闷闷生气,对着我认真的李清风。 “时间不一定给你答案,但你会找到自己的答案的,张静语。原谅你自己吧。”林雨打了个哈欠,跟我说。 “对不起林雨,明明李清风欺负我的时候,我让你来安慰我,可是现在,我竟然又和她……”这次我不会再逃避了,我喜欢李清风,我要和林雨说清楚,和我面前那个想要给他答案的林凡说清楚。 “别说了张静语,我尊重你,但是你不能骗我哥啊!”林雨把手放了下去,低头丧气,从我身边走过。原本愉快的气氛,竟然被我搅乱了。 “没事小雨,静语她,也在挣扎不是吗?”林凡说了话,揉了揉走到他身边的林雨的脸,“既然你和李清风说好了,那我和小雨就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约吧。” 我本想说些什么,但林雨瞪了我一眼就拉着林凡走了出去。我呆呆地看着他们,本想说道歉的话,却怎么也没有说出口。 很难理解吧?和一个施暴者在一起。我也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李清风走了过来,她喊了我的名字。车钥匙放在玻璃桌上,刺耳的声音才把我唤醒。我抬起头看她,她还是那样沉稳认真的表情,再加上刻意挤出的笑容,李清风,为什么这副样子会让我心动呢? “让你久等了,静语。刚刚在公司加了个班,待会儿跟你说个事。”清风拉住我的手,我跟在她身后。 走出门,我才发现林雨没有走。她站在门口,吸了一根烟。她的眼神失去了曾经的热情,鄙夷,不屑,挂在她的脸上。酒吧招牌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红色黄色绿色,不停地变换。 “张静语,和李清风在一起很快乐吗?还是,你喜欢这种人?”林雨瞪着李清风,手上的烟被她踩在脚下,她的拳头紧紧攥着,好像下一秒就会出现在李清风脸上。李清风抓住我的手越来越紧,她挡在我面前。 “林雨,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李清风的语气很冷淡,但我看不清她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林雨,清风,你们两个可不要吵架哦。”我想松开手,却无能为力。只好从清风的身后走出来,站在她俩中间。我装作和事佬,但事情却由我而起。“是我的错,我喜欢李清风,但是小雨也是我的朋友啊,对不对?” “你这么说有意思吗张静语?你走开,我现在看见她就想打她!”林雨想推开我,但李清风很快把我甩到身后。林雨抓住李清风的衣领,她们身高不差,但看上去李清风高大了很多。 “别以为你能对张静语施暴就能对我施暴,李清风,我忍你很久了。但是现在,我还是得忍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张静语说我和她是朋友,而你他妈的却是她女朋友,我还能怎么办?但我告诉你,我不管你用什么花言巧语骗到了张静语,但要是你敢再对张静语做那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会杀了你的,知不知道?!” 李清风没有任何反应,而林雨却涨红着脸。 我想插足他们愈演愈烈的争吵,我开口说话,却又被清风打断。“小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静语。”李清风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转过身捧着我的脸,“都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让你那么局促不安。” 李清风满怀歉意,她看着林雨,突然在她视线上掉了下去。我捂住嘴,林雨也被李清风给吓到了。 李清风跪在了林雨面前,跪在了我的面前。我看着她挺直的后背,林雨看着她低下脑袋的悔意。 “对不起,我也不能说那么简单地原谅我。我知道我曾经对静语不好,我一直在改,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林雨。”李清风不变的冷漠的语气,但地板上已经出现了几颗泪水。 林雨看着我,瞪大眼睛。很快,我和她同时弯下腰要扶李清风起来。 “妈的你干什么啊?快起来,丢死人了。”林雨拉起李清风,顺便看了我一眼。李清风站了起来,拍了拍腿上的灰,随后笑着对我说:“那我们回去吧静语。” “啊,”我看着她,仿佛刚刚那个场景只是在拍戏而已,“好,那我们回去吧。林雨,你也早点回去,别一个人在这儿。” 李清风拉住我的手,往车的方向走。 坐上了车,我系好安全带,盯着前方。但是李清风没有开动车,而是叹了口气。我正好奇她是怎么想林雨的,但转过头,就看见她冰冷的眼神。 “静语,别离开我。”她用力按住我的肩膀,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咬住我的嘴唇。 “李清风!” 我喘着气,在她要发疯之前叫住了她。但或许我不叫她,她也会停止吧。她松开嘴,又一次叹气,眼里透露出心疼我的神色。她的额头贴在我的额头上,呼吸声很重,心跳声很快。车内外没有任何声音,我只能听见清风咽下口水。 “静语,明天去见你的父母吧。”清风轻轻地说。 你什么时候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 见父母?李清风和我只是从朋友跨越到恋人而已,确定关系才多久,就已经想到见父母了? 李清风见我没有回答她,就启动了车。我看着窗外的风景慢慢退却在视线之外,手机亮屏了很多次。不知道是谁又在胡闹,和我发那些骚扰短信。难道我没有屏蔽吗?我这下才解开锁屏,看着手机。 微信的小红点数字显示的137,让我有些慌张。我点进去,原来是妈妈?她为什么会—— “张静语给我回家!” “你什么时候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 “给我滚回来!” “李清风是你大学的那个室友?她怎么那么龌龊?” “什么时候出的事?” “为什么不报警?” “你到底在想什么?” …… 还有几个未接电话和微信通话的取消。 我的手突然有些颤抖,我妈,她是怎么知道的?李清风和我的事情,不是只有林雨林凡,王瑜玉还有,那个姓赵的女人吗?会是她吗?但她怎么知道我父母的电话?我把手机关机,闭上眼叹了口气。 “怎么了静语,要是,要是不想和我去的话,也没关系的。”李清风看了看我,轻声告诉我。 “我很累,回家再说吧。” 李清风没有问我回去哪儿,就直接开车去了她的别墅。她把我的安全带解开,告诉我到家了。我打开门,那栋别墅又让我感受到了疏离感。 “静语,你考虑好了吗?”她打开门,推着我进去。我站着不动,看她着急的样子。 “李清风,你不觉得很凑巧吗?”我转过身问她。李清风关上门,反锁,她蹲下来帮我解开鞋带,还一副无辜的样子。“怎么了静语?” “你会不知道?早上你提出要去别的城市,去见我爸妈,这些事情,好像在按部就班,都计划好了一样。李清风,你从不和我商量,你和那个赵什么的说起我的事,在车上强吻我,我说回家也好你也不问我回哪儿?这个房子,只是你一个人的!你知不知道,这个晚上全是我妈发的消息!”我举着手机,将它摔在地上,我对着她大吼,“我妈都知道了那些事情!你让我怎么给我妈解释啊?” 我长吸一口气。或许我不该对李清风发脾气的,这应该是我和她需要共同面对的,但只是一切都太快了。李清风站了起来,她本想抚摸我的脸,但还是收手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错,静语就不会那么为难了。静语,你想回家吗?那我,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我以为李清风会和我争执,会把我困在这个地方,可是她没有,她真的在为我考虑。难道,是我错了吗?李清风,或许真的变了。 “回去吧。我爸妈,以后再说吧。” 李清风把我送回到了我的小区楼下。她没有和我上楼,而是坐在车上和我说了句“晚安”就看着我离开了。我打开门,一切都很空旷。当初都是我一个人,怎么现在又不习惯了呢? 我躺在沙发上,再次打开手机。现在,手机上又多出了十几条消息。 “喂,妈,接电话接得到是挺快的啊。”我笑了笑,表现得很轻松。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却那么生气。 “你翅膀硬了?消息消息不回,电话,电话不接?你跟各种男的玩我什么也不说,我说你洁身自好就好,现在好了,给我玩花的?!我现在还是你妈,我还没死呢!你知道你朋友说什么吗?她说那个叫李清风的把你关了一个星期,打得你进了医院,你竟然什么也不说?你还跟她谈上了?你成心想气死你老妈是吧?你爸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头都晕了!!” 我听着她在怒吼,本来这个时间,他俩应该早就睡着了。没想到为了我这个二流子,等到了这个点。但我还是保持着笑意,听她抱怨完。“好啦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说我哪个朋友啊?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把我跟你们关系弄差了!” “什么弄差?你就告诉我,李清风那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愣了一下,突然有点想挂电话了。或许李清风说得对,我应该和她亲自去一趟,这样也好让我爸妈知道李清风不是那种人。可是想想,这也太巧合了吧? “喂?是不是真的?!”我妈在电话里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嗓子有些含糊,看来是真被我给气得。 “不是!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我没有这样的朋友!”我无奈,只能先撒谎了。 “赵琳莉啊,这不是你在你单位的同事?她说她担心你,怕你被李清风骗了,才联系我的!” 啊果然,赵琳莉,果然是赵琳莉。 “妈别说了,那个女的,跟我有仇。我跟李清风,跟李清风只是朋友,你想多了!”我立刻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在一旁。 我该怎么和爸妈解释清楚。赵琳莉,这个名字,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二天早上,李清风来我家给我送早餐。“这个点你不去上班吗?”我接过她带的面包,在门口问她。李清风突然气鼓鼓的样子,叉着腰埋怨我:“什么嘛,我昨晚不是说了我加班,就是为了和你一起去见你爸妈吗?你忘了?” 我有些惊讶,赶紧让她进来坐。“天呐,你应该跟我商量啊,我怎么知道你突然……这可不是我的问题。”我把她带到沙发前,一边拆开面包袋子,一边把电视机打开。 “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和你商量的,静语,你别生气。”李清风恢复她平时冷静的语气,坐在沙发上。 “我没生气,啊对了,我问过我妈了。赵琳莉,是她告诉我爸妈的。”我将面包撕成条,一条一条放进嘴里。李清风帮我把酸奶倒进玻璃杯,递给我。 “是吗?”李清风表情变了,空洞的眼睛里闪出愤怒的火花。我抱住她的头快速亲了她的脸颊。李清风懵懵地看着我,随后我俩都笑了起来。 “这事情让我来解决吧,一切由我而起,就由我来解决。”李清风说。 “你想怎么解决?去打赵琳莉一顿?让她跟我爸妈道歉?”我舔了舔嘴角的酸奶,问李清风。李清风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你和她是同事,应该经常见面吧?万一她在你公司说你是同性恋,还说你有暴力倾向,那怎么办?还是让我问问赵琳莉吧,既然她那么嫉妒我和你,怎么说——” “静语,你和她说不明白的。”李清风打断我的话。 我咬咬牙。“李清风,别老是打断我说话。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就好了,我来解决!” “好,你想怎么做就这么做吧。”李清风有些无奈,只好把手机打开,告诉了赵琳莉的微信和手机号码,我记了下来。 沉默了许久,李清风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电视机里的海绵宝宝在他的菠萝城堡里哈哈大笑。“清风,我们下午,去我爸妈那边吧?” “嗯?你竟然同意了?”李清风有些欢喜,她咬住嘴唇,就怕表现得太明显。我噗嗤笑了笑,捏了捏清风的脸。“迟早的事,既然他们都知道了,就去问问他们吧。” 我呼了一口气,自然,这是很难的事情。但只要有你在,就不怕了。 我可能脑子一热,就和你在一起的 我和李清风开车到了爸妈家。我提前和爸妈说好了,希望他们也能脾气好点。 我站在门口,李清风抓住我正要敲门的手,笑着对我说:“让我来吧。”我点头,随后李清风敲敲门,门很快就打开了。 是妈打开的门,我还没见到她的脸,一句不爽的话就把我吓住了。 “你是李清风?我们张家不欢迎你!”妈说完话,就打算关上门去。我立马走到李清风面前,把门拉住。 “哎!妈——”我拉住门,“不是说好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静语小心手。”李清风退了几步,让我站在前面。妈也倔不过我,还是把门打开了。我抬起头看了看李清风,李清风无奈地笑了一下。 熟悉的家没有多大变化。亮堂的餐厅就在正门前,洗漱间的门打开着,我看见水池换了一个崭新的。墙壁挂着的“阖家欢乐”的字画还摆在正中间。瓷板上放着几盆病恹恹的兰花,看来爸还是没能养好花草。 李清风提着一袋苹果和高钙奶放在沙发旁边,低下头有些局促。爸坐在沙发上,看也不看一眼继续盯着他看了好几遍的电影。只有妈,上下打量着李清风。 “你就是李清风?我记得小语之前上大学的时候还说过你呢。我当时想叫你来家里玩,啧啧啧,没想到我想的有点少啊!”妈抱着胳膊,一脸嫌弃。我正想说些什么话来缓和气氛,但李清风就开口了。 “是,我就是李清风。阿姨,对不起,给您造成麻烦了。”李清风声音很和气,但她表露的很坚定。虽然我提前和李清风沟通过,就说这是一场误会。但这么看下去,李清风迟早要说我俩的关系。 我又想开口说话,妈却开始阴阳怪气。“哎哟,我不麻烦的哦,是你找我女儿的麻烦吧?家里有钱?做什么的?看你人嘛高高的,长得也不必小语差,怎么就想不开呢?跟小语在一起,没找几个男的试试?” “妈!你在说什么啊?!”我赶紧打断她说话。我见李清风眼神都暗了下来。果然,不是时候,应该等爸妈消了气再来问候才对。 “阿姨,您说得对,我,我确实伤害过静语——” “李清风!”我瞪大眼睛,拉住她的手,如果有可能,我应该捂住她的嘴,带她离开。 这怎么能说出口? 爸听见了这话,立马就站了起来。他拿着遥控器的手在颤抖,我妈捂住嘴,似乎被李清风的那句话给震惊到了。 “我对不起你们,但是我已经改了,我知道我错了,请你们原谅我。不,”她握紧我的手,眼神坚定,朝我妈走进,“我不会恳求您原谅我,但我会给静语一个交代,给你们——” 啪。 一个巴掌落在了李清风脸上,是我爸走了过来,推开妈,利落地给李清风一个耳光。我迅速挡在李清风面前,可是李清风无动于衷。 “你别再说了清风。爸!你不能怪李清风,是我想和她在一起的,不是她强迫我的!”我大吼出来,但我爸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句话!都给我滚出去!”他指着李清风和我,脑袋上的青筋暴起,脸也涨红了。妈的泪也很快流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阿姨,叔叔,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决定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做到。”李清风低下头,她退了几步,在爸妈的眼皮底下,又一次跪在了地上。这次,换做了爸妈的震惊与不知所措。 我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妈被李清风吓到了,连忙拉她起来。 李清风现在是什么表情?一定和当初一样吧,从冷静到沉郁再到面对我的开心。我想起了她下跪的场景,医院里护士对我说多丢人啊,林雨说丢死人了,现在爸妈赶紧扶她起来。 这是李清风的惯用伎俩吗?她做到了,做到了她想做的事情。 我转过身,看着餐桌上没有热气的菜。白斩鸡配上小碗酱料,一大碗清鸭汤失去了热腾腾的白气。胡萝卜炒牛肉,红烧鱼虾丸。 “李清风,我们走吧,回去吧。”我拉住李清风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打扰你们了,你们吃吧,菜都凉了。” 我拉着李清风来到楼下。 “李清风,”我问她,松开她的手,站在她的车旁边,问她,“李清风你他妈是不是在演戏?你想和我玩那些混账游戏吗?你的眼里,根本没有诚意!我和你说好只是误会,可是你只想着让我爸妈生气,想着让我离开这个家?!” “静语,你为什么生气?这个家?我们,不是也有个家吗?”她说话了,说得那么轻松和不解,仿佛把我那番话说得和小孩闹脾气一样。“我该做的都做了,他们不能原谅我,我也没有办法,你应该知道,不接受的人,永远也不会接受,只有时间,对,时间!”她抓住我的肩膀,眼睛里充满着她的希望,她的笑让我看不透,“只要足够久,你和我一起足够久,他们才会心软,时间会解决一切的,静语。” 她抱住我,抵住我的头,用力吻我的唇。 我推开她,或许我和她互相不能理解。 “李清风,你在着急什么?我可能,可能只是脑子一热,我就,和你在一起的,你还不明白吗?”我大声说了出来,看着她。我知道这些话会伤害她,可是这是现实。 李清风听了,冷笑,按下车钥匙。车亮了一下,她打开门,让我进去。她坐到驾驶位,发动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分开吧。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了。我是真心爱你的静语,可是你没办法爱我,那就等你想好了以后,再来说爱我吧。我送你回去。” “清风……我。”我想解释,却不知要怎么说下去。可能就如她所说的,我们俩要想一想吧。一时的热度,很难维持一个冬季的。 嘘~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哦。 “喂,我是张静语,我想约你出来说几句,你应该有空吧,赵琳莉?”我拨通了赵琳莉的电话,赵琳莉很快接了。没想到她答应了我的请求,语气说得轻快。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还在操心这些事情吗? 我挂了电话,屏幕的亮度照亮了整个黑色的房间。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过去租客的动漫海报,海报有一对姐妹抱在一起,其中有个女生的指尖发出电光。要是我也能和上面的女生一样,能够发出丝毫的光,照亮这片属于我和李清风的世界就好了。 此刻,李清风在干些什么呢?好想发个微信问问她——不对,张静语,你怎么这么犯贱呢?明明是你想要和李清风分开,这才过了几天,就开始想她了? 赵琳莉如约而至。 我坐在汉堡店的双人桌的位置上,等待赵琳莉来。此刻早上十点,汉堡店没有多少人。年轻人的盛宴都在晚上,大家也不会早起来吃一个汉堡吧?我点了一盒薯条和一个炸鸡汉堡。汉堡店开门营业也没多久,汉堡也不能马上做出来。可是我已经感到饥饿了,早知道就换个地方见面了。我摸了摸额头,抬起头来,就看见赵琳莉来了。 赵琳莉登场那瞬间,就仿佛女明星光临一样,等着吃汉堡的家庭都抬起头看着她,就连玻璃窗里忙碌的店员都慌张地看了看。赵琳莉又染了一个新的发色,是奶灰色。她还挺时尚的,不过她的公司真的允许这么做吗?一个国企——我平缓了气息,坐得端正起来。 “看你嘴唇都发白了,嗯——”她眉头一皱,表现出怜悯的样子,语气娇羞,心疼得伸过手就要触碰到我的嘴,“和李清风玩的这么猛?” “啧,你干什么?!”我的身体往外,她的手就收了回去。 “这都逗不得?”她笑了笑,随后拿出手机对准桌子上的二维码扫了起来,“你点了什么呀,吃多了垃圾食品,对身材可不好哦。” “我可不是和你来吃喝玩乐的,赵琳莉。”我把手放在桌子上,眼睛瞪着她。但她稍微瞟我一眼就继续盯着手机,捏着下巴看着汉堡店的菜单。“嗯——喝哪种口味的饮品呢?静语啊,帮我挑一挑呗。” 她突然站起身,俯身把手机放到我面前,她的香水味直导我的鼻腔。我往后一靠,表现得不耐烦也无法阻挡她。张静语啊张静语,怎么会有人比得过你? “哟,这么清纯吗张静语?”她勾嘴笑了笑,就回到座位上。“算了,不逗你了。你想问我什么?” 我咳嗽一声。“别给我装了赵琳莉,你是不是把我和李清风的事情告诉我爸妈了?这么做有意思吗?我和李清风已经和我爸妈说过了,别用这下叁滥的手段,没有用的!”我说得很愤怒,但气势却越来越弱。面前的人撑着脸,闪亮的双眼,靓丽的红唇以及她耳垂上闪耀的钻石,她笑着听我说话,就好像我在和一个朋友诉苦一样。 “嗯是吗?”她嘀咕一句,好像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多大关系,“既然你都说是我做的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李清风啊李清风——”她冷笑了一声,摇摇头,随后用心疼的眼神看着我。 妈的到底谁才是第叁者? “对,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我看不爽你和李清风两个人恩恩爱爱。李清风对你跟狗一样,为什么你还爱着她?因为你喜欢叫她主人吗?”赵琳莉大声笑,一副逗趣我的表情让我抓狂。 “你!”我站了起来,正想给她一巴掌。可是赵琳莉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扭得很疼。我捂住嘴,差点就叫出声来。后面的小孩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我,他的父母叫他别看。赵琳莉松开手,挥挥手让我坐下。 “嘘,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哦~”赵琳莉将食指放在嘴边,又接着奸笑说,“你想知道李清风的身份吗?你不会——真以为我和她只是同事吧?啊不对,你应该以为我和她是炮友吧?哈哈哈哈。”她捂住嘴笑,引得端来汉堡和饮品的服务员脸一红。服务员看了我和赵琳莉一眼,清清嗓子,小声说了句:“请慢用”就转身走了。 我平缓心情,不能占下风了啊张静语。 “你和李清风关系那么好,难道从来没有问过李清风为什么那么有钱?为什么刚毕业没多久进了国企,还月薪上万,没过两叁个月就买了车?难道就因为她的父母远居国外吗?都住国外了为什么还在你那个大学读书啊?”赵琳莉在试探我,让我心生不爽。 我扭动我的手腕,愤恨地瞪着她。“少她妈给我挑拨离间!李清风有钱怎么了?你嫉妒了?李清风不管是什么身份,也由不得你来这里指指点点!” 可是赵琳莉摇头,轻笑,把饮品拿了过去。她拆开吸管,从入口插了进去。“我其实对你们两个不感兴趣,只是你叁番五次出现在我面前,李清风叁番五次抢我榜首,哼,是啊,我确实嫉妒,嫉妒得恨不得现在就把你——” 赵琳莉说着突然止住,她的眼睛盯着我却不在看我,她仿佛在看另外一个人——李清风。她的眼里没有对李清风的爱意,没有对我的调戏,只有无尽的愤怒和强烈的嫉妒。可是她没有说出口,站了起来挥挥手,展露出了她的美甲上写着的“死”字。“拜拜,对你俩没多大兴趣,好自为之吧,张静语。” 她笑着离开了,竟然只留下我哑口无言。 我失落的回到家,听着时钟在墙上滴答滴答,我的大脑形成了一片白色的纸张。赵琳莉和李清风到底是什么关系?李清风又是谁?我陷入了未知的恐惧中,也陷入了未知的悲伤中。 “王瑜玉,你去过李清风的公司吗?”我问了王瑜玉,此刻王瑜玉还在欢呼声中喘着气,端起酒杯高呼友谊万岁。 “啊?你俩什么毛病?李清风不是在XXX国企吗?怎么你没去过?她公司可大了,我去了她公司的食堂,都是免费的,还有苹果和香蕉,再加上一杯酸奶,还挺不错的。李清风没带你去过吗?下次让李清风开车带你去,真的很不错。哎呀张静语,你怎么那么扭捏啊,李清风对你不好吗?你俩他妈的能不能别折腾了?好好过不就好了?” 王瑜玉又说了一通,但还没等我开口,就开始高歌了。“哎呀算了,你俩的事儿自己解决吧,我要唱歌了,有空再打给你~” 我叹了口气,留下手机屏幕回到了联系人的界面。 看来是我太小孩子气了,每次都是李清风向我道歉,我总是怀疑她,质疑她,可是正像王瑜玉说的一样,好好过不就好了?也许李清风说得不错,爸妈接受不了我和她的关系,就算等他们消气了,也不一定在短时间接受。 时间,时间会是答案吗? 我看了眼钟,下午六点。马上就该上班了,到时候和老板请个假吧。没想到这一天都在打电话了,我叹了口气,又打给了老板。老板的语气听上去很不耐烦,他叼着烟,吹了口气。 “干什么张静语,又要请假?你每次打我电话就说这事情,能不能给我多来点营业额啊?我知道你在酒吧里受欢迎,但你不能总是给我请假吧?又叫你那好姐们林雨给你替班?” “不是老板,我今晚会去上班的。”我刚想开口,就被他这抱怨堵住了嘴。好吧,等我下班完了再去吧,但不知道这么晚去会不会打扰她休息。 “哦,那就好,那我挂了。” 我打了个的士,从酒吧到李清风的小别墅,没想到花费了八十多块钱。这么想想,李清风每天要来接我下班,她要去上班,这么来回几趟,油费一定不少吧。 我下了车,就看见李清风站在门口等我。她很高兴,看见我就跑了过来。 “静语,这么晚就别自己来了,我可以接你来的。”李清风看着我,牵起我的手,“最近上班太忙,但我很想你,无时不刻在想你,你想我吗,静语?” “嗯,我很想你,清风。”我拉着她的手,往她的房间走去。 “清风,我和赵琳莉见面了。”我躺在床上,看着她脱掉衬衫,把她完美的身材展现在我的面前。我盯着她腹部那几块紧凑的肌肉,汗水微微渗出。李清风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些,她走上床,抓着我的脚。柔软的唇在我的脚上移动,我只觉得有些痒。 “是吗?赵琳莉和你说的话——会影响我和你的关系吗?”李清风突然咬了一口我的大腿,留下一个红色的牙印。 “唔——清风,痛。”我伸出脚去踹她,她还笑。 “既然不影响的话,赵琳莉是谁,她做了什么,都无所谓。”李清风继续做她的事情,完全不在意我说的话。 “对了静语,我过几天休年假,有一个星期,想和你去别的地方玩玩。你觉得怎么样?” “嗯……那得看我老板批不批假了,感觉很难。啊!李清风,你咬疼我了!”我看着她有些生气的样子,“啧,你是狗吗?” “别批假,辞职吧静语。我都和你在一起了,还想让我看你和一群男的女的在一起嘻嘻哈哈吗?”李清风凑了上来,坐在我的身上。她的气息拍打在我的睫毛上,我的眼神与她的红晕对撞。柔软在耳边划过,牙齿在皮肤上游走,她的呼吸与我的喘气交融。 “你说得也对。”我很认真地回答她,“我不能待在那里一辈子,我应该像你一样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可是突然辞职,也不太好吧?起码要等我去一些公司面试完,合适了确定了再跳槽吧?” “可是我下个星期休假,休假是审批过的,我总不能等你找到工作再去吧?而且,你要是入职以后就和我出去玩,人事应该不愿意让你留下来吧?”李清风苦着脸,歪着脑袋问我。我笑了笑,捏她的脸。 “行,那我明天跟我老板谈谈。” 李清风听见了,手突然用力。 这晚,又是没能睡着的一晚。疲惫总是从夜晚爬到早晨,我和李清风抱在一起,睁眼到了清晨。外面的鸟儿叫了一声,我捂住嘴躺在床上。李清风不知疲倦,吻着我的大腿,又想再次开始她的狂欢。 “清风,我太累了。已经早上了,我想去洗个澡。” 李清风爬了起来,点点头。“好,那你去洗澡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我洗完澡无力地倒在床上,而李清风却还是那么精力充沛。她做好了早餐,把它放进冰箱,亲了我后轻轻说“早餐放冰箱了,睡醒了以后就拿到微波炉里热一下吧,我去上班了。” 我拉着她的外套,黑眼圈在我眼睛上成了固定的来客。她对我笑,我也冲她笑。“你不累吗?要不今天别去上班了,留下来陪我吧。” 李清风蹲下来,手抚摸我的头发。“小狗静语,你忙碌的主人要去上班了,晚上再陪你玩。” “什么跟什么啊,你才是狗呢!”我被李清风那副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 /以上是开篇内容,接下来是旅游篇。(旅游篇emm就很刺激) 把你的狗关起来养着不就好了? 赵琳莉给我通话,让我回总部一趟,有新的任务。我还在半休假状态,为什么还要让我回去?而且静语说今晚会来我这里,真不想在这个快乐的片段里挤出时间来处理半夜的任务。 但我还是开车去了总部。我以为清理组的各位会等我来,但没想到是凌里这家伙单独叫我过来的。我正想转身离开,凌里就叫住了我。她染的头发,跟老太婆一样,真是越看越不爽。 “哎哟,作为暗杀组组长的我可真没面子啊,起伏同学?”凌里走了过来,把她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有个任务,帮我完成一下?只不过有点远,在官兴(地名),可能这几天就见不到张静语咯~” “那就别叫我去。”我不耐烦,甩开她的手。她反倒背着手,挡住车门。 “啧啧啧,李清风啊,你不感谢我吗?今天张静语来找过我,你最清楚不过了吧?你放了窃听器在张静语手机上不是吗?哈哈哈,”凌里笑了起来,“这点技俩我看不出来吗?我没识破你,反倒让张静语更加安心你伪造的职场人的形象,不需要感谢我吗?你看看你的女人,一定会去查你的身份吧?结果身份给你坐实了,你都不需要担心了。 “而且,李清风,”赵琳莉将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揉了揉我的耳垂,“你可真无耻啊,竟然假借我的身份去骗张静语爸妈?搞得你家的狗跑来对我乱吠。这样的委托,不能让起伏同学给我委托金吗?” 我虽有不甘,也不想带着任务与静语分开,我怕这么一离开,小狗就变心了。我紧握拳头,真想把它砸在赵琳莉这女人的脸上。可是我能对她怎么样?她随时可以向组织批准把静语杀了,随时可以自己解决那个麻烦,随时可以向静语透露出我的身份——那都不利于我。 “别想了清风宝贝,你怎么这么傻呢?带着张静语顺便去官兴旅游不就好了?”凌里摇了摇头,离开了车子,“待会儿给你发文件,小事情,去拿点小混混的情报。” “凌里,”我叫住她,“那就趁这个机会——把你在易启(地名)的房子留给我,记得打扫干净。有个东西,也帮我布置一下。” 凌里转过身,吐了吐舌头,一副懂我的表情。“既然是我的房子,看来以后我有机会去参观一下你改造的私人动物园了?” “不行。这任务,我接了。”我关上车门,转动车钥匙。 回到了别墅,就看见远方的车开了过来。一束光照在了我的身上,我看见副驾上的静语走了下来。静语,好久没见你了。即便窃听器能让我听着你的声音,可是我却不能触碰到你。 我跑了过去,和她相拥在一起。她看上去很高兴,我也很高兴。牵起她的手,想要在任何地方与你接吻。我的欲火从心里迸发,我等不及她的眼神不在我的心上。我拉起她的手,还没等她多说几句,就想着吻遍她的全身。 凌里发来消息说搞定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让静语辞职,和我住在一起就够了。我本以为她会恋恋不舍,但没想到那么快就答应了我的要求。看来人逃不过纵欲过后的请求与承诺。计划好了,就该出发了。 静语,我迫不及待。 静语和我来到酒吧,老板看了我几眼,又私下拉着静语要去他的办公室谈话。我叫住静语:“静语,把手机带上。” 静语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柜台上的手机。“哦,好。放心吧,没事的。要是有事,我打你电话~”静语拿起手机,随着老板进了办公室。 我戴上耳机,靠在柜台边上看那个叫小杨哥的人翘着腿和一群女人聊天。那些女人对小杨哥还挺热情,时而摸他的耳朵,时而让他倒酒。男生看着美女,裤子往上一提。真是无趣。 耳机里传来移开凳子的声音,静语和她的老板坐了下来。 “就这么跟你说吧,你突然辞职,这个事情我不是不愿意批对吧?你不是兼职,离职就要走离职的程序,我得拿的去帮你盖章,而且,”那个老板的声音离远了,他似乎抽出了一根烟。打火机的声音很清脆,我听见了静语在叹气。 “而且我最近很忙。现在也要入冬了,酒吧的生意吧,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所以我也在规划一些新的项目,你看看,你要是辞职——人手也不够,对不对?” “包总,我也不是说没考虑过。你知道,我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也已经两年半了,在这里工作也有两年多。可是酒吧工作靠得是青春,我没有那么多青春耗在这里。而且,你知道,我的——朋友,李清风,她也想让我找份稳定的工作。”静语的声音很清晰,她很明确,也很坚定。 一段沉默,我看着小杨哥喝醉了,他摇摇晃晃,终于是看见了我。他摆摆手,大呼一声“清风,来,过来喝酒!今个儿可是我们的宁大小姐买的单,你随便点,我们宁小姐有钱!” 他的脸上越来越多的红晕,与他对着坐的就是他说的宁小姐吧。宁小姐朝我眨了眨眼,就继续和一旁的女人们嬉笑。真无趣。 “那好吧,只是这几天你不来上班的话,工资还是照常要扣的,审批这么弄一下,估计得好几天,那你要想清楚。”姓包的男人站了起来,他“啧”得一声打开门走了出来。 我回头看,静语从办公室出来了。我把耳机收好,朝她走了过去。“静语,谈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晚上我把离职申请表填好,然后上传到工作群就好了。”静语对我笑了笑,但是她掩盖了她在房间里的叹气。我牵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留下我的吻痕。 “要是你那个老板为难你的话,要跟我说哦。钱的事情不需要太操心,有我在呢。”我说。 过了几天,我和静语准备好了衣物、食物,各种旅行需要带的防晒喷雾、防蚊喷雾、遮阳伞,还有许多静语的化妆品,各种各样款式的好看的不好看的帽子、饰品,把这些东西塞进了两个大行李箱后,我们开车去了官兴市。 跟着导航,来到预定的酒店。把东西都放在了房间里,就出去吃饭了。静语看了很久的菜单,最后还是交给我来点。 “你是担心价格吗?你放心点吧,我可是存了很多很多钱,这一点花销还不足让我吃土吧?”我按照静语的口味点了糖醋里脊、酸菜鱼、雪梨汤、沙拉以及椒盐虾。 “好。”静语抬起头看了眼服务员,小声对我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帮我上一份甜品吧。南瓜饼你觉得怎么样?嗯——要不还是吃炸茄盒吧?”静语翻了翻甜品,用圆珠笔敲了敲下巴。我撑着脸看着她,服务员站在静语的旁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到我,就没有再说。 “好,就先点到这里吧,不够的话,再上。”我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服务员看上去很高兴,还专门送来了加热过的酸梅汤,亲自为我和静语倒上了。 “这天有些冷,喝点酸梅汤驱寒。”服务员笑着说,“两位美女是来旅游的吗?这里的景色看上去怎么样?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或许我可以为你们推荐几个。” “谢谢,不过这位已经做好攻略了!”静语指了指我,顺便把剥好的虾放在了我的碗里。 “是吗?看来这位小姐姐做事都很认真呢,是一个可靠的伙伴啊。”服务员招呼了两句,就忙去了。静语低下头,凑了过来小声对我说:“是一个可靠的人哦~” 我看着她,很快亲上她的唇。静语有些惊讶,连忙低下头吃饭。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从下午一直逛到晚上,静语看了太多店铺都没有自己喜欢的饰品,只好扫兴回来。等她洗完澡,就已经十一点了。 “清风,你不去洗澡吗?出汗了就去洗澡哦。别给我说你早上洗了!”静语一边把头发擦干,一边走了过来。沐浴露的味道扑鼻而来,水珠从她的下巴滑进胸口。我站了起来,刚想触碰她,她反而躲了过去。 “洗完澡再碰我。还有,不洗澡就打地铺,可别抱着我睡觉哦。”静语一脸嫌弃,转身拿起吹风机。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洗澡。”我很无奈,虽说再过几分钟,我就该动身去找凌里说的那个混混了。翠熙路十字街头左转,赵琳莉在路口等我。避开摄像头,走路过去,带好自己的物品,没有指令,不得擅自动手。 “诶呀,这里怎么有一杯热好的牛奶啊,某些人做好事都不留名吗?”静语突然怪里怪气地说了一句,随后拿起那玻璃杯喝了下去,“洗完澡就要喝一杯牛奶才过瘾。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洗完澡就觉得口渴,看来我们的清风真的很仔细呢!” “没办法,谁叫我那么贴心呢。”我笑了笑。 看着静语拿起手机,没过半个小时,她就困得睡了过去。我从浴室走了出来,换上轻便的衣服,把头发扎了起来。特地选了一个摄像头比较少的酒店,只要避开大门的摄像头就可以了。我从侧门翻墙出去,到了路口,赵琳莉就从车窗探出头来。 “真的心疼你啊清风同学,既要照顾你这女朋友,又要完成任务——把你的狗关起来,养着不就好了?”赵琳莉轻笑一声,我上了车,她便立刻开动车,“我买的安眠药应该还可以吧?易启那边的房子,已经准备好了,你随时都可以用。” “谢谢。”我靠在车上,看了眼车窗外安静的街道,拿出我的刀,“今晚,能完成吗?” 不舒服?刚刚我,弄疼你了? 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很乏力,昨晚多少点就睡着了?我本想等着清风洗完澡一起看电影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睡了过去,清风也没有叫醒我。等我醒来,就已经中午了。 睁开眼,刺眼的阳光打在我的脸上。坐在小沙发上的清风正在玩手机,我眯着眼睛,把枕头下的手机打开——12:05。已经这么晚了吗? “清风,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啊。我这么一睡就到中午了,这还旅游个屁啊。”我伸个懒腰,抱怨了两句。 清风站了起来,笑容还是那么温柔。她把桌子上的发圈给我,又坐在床边:“你在酒吧工作的时候,也不是那么晚起来吗?这是生物钟,何况前几天玩的那么累,当然会睡得很久。” 听她那么说,好像有些道理。可是这几天似乎都睡得很沉,让我很对不起清风陪我来官兴旅游。“嗐,下次把我叫醒,要不然还有叁四天就要回去了,结果一大半时间就是睡觉、坐车,那不是白白来一趟了吗?” “好,那我们今天就休息一天吧,明天早上去那个什么山,听那边的人说现在去爬山,可以看到雪哦。”清风把手机上的图片给我看,啊,真的很好看呢。 “嗯,那我们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呢?比如说拐杖?还有矿泉水,一个背包,要不要带那种攀岩绳?万一我走不动了,你就拉着我!”我跳了起来,大叫。清风抬起头看着站在床上的我,笑得很灿烂。 过了一会儿,等我洗漱好,清风就去楼下拿外卖了。也不知道这酒店什么规矩,不让外卖员到房间门口。也可能怕外卖员犯罪吧,现在这种时代,犯罪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想起金桥(地名)发生的杀人案,还有陈毅老师,竟然有些悲伤。他们都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去残害一个无辜的人?他们又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我一边整理行李箱,一边把爬山需要用的东西放进背包里。 清风的东西收拾的可真干净啊。她那么高,身材也那么好,长得也很好看,每次出门也那么干脆利落,从来不拖沓也不急切,总是恰当好处的等待我,欢迎我。我拿起清风放在凳子上的外套抖了抖,突然一个声响出现在安静的房间里。 那是药丸在药瓶里晃动的声音。 清风得了什么病吗?我拿着衣服,盯着那个口袋。一阵不安在我的心中若隐若现,虽然我想保持冷静,这个时候还在担心什么呢?清风已经对我够好了。可是心却不停地怦怦直跳。清风会不会在吃什么药?关于神经类的?抑制精神病的?我想起她在医院的表现,但是她也不能隐瞒我吧? 我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却发现不是我想的那样,而是一瓶安眠药。 我很想问李清风那瓶安眠药是怎么回事,可是她看上去比我还忙碌。她不时把吃完的外卖盒打扫干净,不一会儿又告诉我旅游景点的路怎么走,又一下子检查我们出门的东西是不是准备好了。正要闲下来时,清风又爬上了床想和我亲热。 “刚刚弄疼你了吗?”清风见我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笑。我一股子气,摸了摸脖子上的吻痕。“啧,这点痛还受不了?小看我了。”我坐在床上,把湿了的毛巾放在床头柜上。那杯牛奶,又在我眼前出现了。 不会吧,真的会和电视剧里的剧情一样,李清风在牛奶里放了安眠药吗?可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让我睡到明天中午吗?可是明天不是要去爬山吗?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可要是她真的那么做了呢?我要为她辩解什么? “静语,静语!”清风突然叫了我好几遍,“怎么了?不把牛奶喝了吗?已经热好了,待会儿凉了我可不会再跑去楼下帮你热牛奶哦。” 我愣了一会儿,头发的水珠掉落到牛奶里。我想拿起它,却没有动手。清风走了过来,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她好像很急切的样子。 “怎么了?不舒服吗?刚刚我,我弄疼你了?”清风还是嬉皮笑脸得表现她的温柔,她拿起那杯牛奶,放在我的嘴边,“快喝吧。” 我抬起头看她,看不出她的心情和想法。我自以为见过很多人,女人,男人,他们的想法我一眼能看穿,可是为什么我到目前为止看不透李清风想了什么呢? “啊我,我先去上个厕所,肚子有点不舒服。”我一时慌张,躲开清风,从她身边走开。但不知怎么回事,清风刚把杯子放下,我的浴袍将玻璃杯连带着摔在了地上。玻璃杯打碎在地上,牛奶四溅,玻璃渣从我的脚步飞过。我退了几步,竟然害怕李清风会生气。 我看着李清风的脸色,但是李清风没有说话,而是蹲下去收拾玻璃。 “我,我来吧,清风。”我赶紧蹲了下去,想要拿起玻璃来。李清风突然抓着我的手臂,一脸阴沉,她的声音很低。 “没事,让我来吧,待会儿我再去倒一杯,没事的,没事的。”她嘀咕几句,很快松开我的手。她站了起来,似乎要去桌子那边拨打给客服。 “清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们自己收拾一下吧,而且床上那些东西还没收拾干净,我——” 我开始发抖,声音也变得小了。但我还没说完话,李清风就发怒了。她转过身,对着我大吼。 “别动!我说了别动,就不要再收拾了!” 我很委屈,也很愤怒。我握紧拳头,站了起来。“我今天不想喝牛奶就不想喝,为什么要逼我喝?!你看看床上那些痕迹,你让客服过来看我们俩的笑话吗?为什么要吼我?!我都说了对不起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也对她发怒,但说完话后,我们两个都沉默了。 我盯着李清风,李清风却突然变了脸,恢复平时的笑容。她走了过来,拖鞋踩在了玻璃上,发出嘎吱的声音。她对我说:“你,不是急着去上厕所吗?” “我不急了还不——”我立马大喊,可是,这两句话,不是说过了吗?我捂住嘴,想到在李清风的别墅里,李清风拉着我的手,我摔倒在楼梯间,她站在阶梯上俯视我,问我:“你不是急着上厕所吗?” 为什么,又是那个场景。 我转过身,蹲在垃圾桶旁吐了。可是李清风没有过来,而是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我。我吐完了,拿起矿泉水清理了口腔。“我要回去。” “回去?你回哪儿去?”李清风问我,“你发什么疯张静语?这么晚你回哪儿去?” “你管我回哪儿?你不送我回家,我自己打车回去。我,我叫林雨来接我都可以!”我拿起手机,正想推开她往房门走。可是她突然把我按倒在床上,掐住我的脖子。 “李,李清风——松手,松手!”我挣扎起来,血液直达我的大脑。李清风不顾我的腿踢来踢去,也不顾我大喘着气,也不顾我要昏厥的样子。她的力气很大,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拧断我的脖子。 “李清风,求你,救,救我——” 叫我主人,静语 等我醒来,我就知道结果了。我不该信任李清风的,不该为她辩解。 现在是早晨,脖子还留有昨天被她掐的痕迹,想咽口水都觉得很疼。我看着李清风,她正在吸烟。她目光很沉,就好像是我犯了错一样怨恨我。 我很生气,很难过,无数复杂的情绪逼着我。但我必须冷静,不能和上次一样被她逼迫成那个样子。 “清风,放了我吧。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的。你一定有很多原因,才这么做的对吧?我保证,我不会再和你吵架了,我不会再说我要离开你。”我转过头看着她,虽然双手被手铐锁在床头,我根本无法起身。如果有可能,或许直接跪在她脚下效果会更好吧? 李清风没有被我说动。她只是吐出一口烟,沉默地看着我。随后站了起来,蹲在床前,抚摸我的头。 “静语,你要是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了,可是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你不明白。现在你一定想着讨好我,然后我把你放了,你就可以去报警了不是吗?”李清风的手划过我的脸颊,她凑前吻我,吻得很用力。我呼吸不上,在将要窒息时,她又刚好松开嘴。我喘着气,手铐一直在头顶上响着。 “我没有想过报警清风,我求你了,能不能放过我。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和你共同承担,但你不能总是强制我吧?这还是爱吗?你懂得爱吗?”我竟然和她解释起来,怎么可能打动她?她就是个疯子,神经病,快点求她,各种方法让她放过我,最后头也不回打电话让警察抓了她! “我什么都懂,但你不懂我。”李清风脱下她的外套,坐在我身上,解开衬衫的扣子。我看着她脱下我的衣服,全身袒露在她的眼前。我知道她会怎么做,我又何须反抗呢? “以后,就这样在我身边吧,静语。我会教你如何服从我。”李清风咬住我的锁骨,舌头从喉滑过腹部。全身的起伏,配合手铐的响声,声带不自觉发出的呻吟,从清晨到傍晚的呐喊似乎不同寻常。 “为什么要服从你?我是你的什么?”泪水不自觉从眼边滑落,本就不干净的床上又多出了湿透的地方。我已经失去了任何力气,但房间的安静又正好放大了我细微的响声。 “叫我主人,静语。”李清风掐住我的下巴,她的几个字在我耳边回荡。 你在开玩笑吗,李清风? 傍晚的橙色光打在地板上,印出一道又一道伤痕。飞鸟从不光临一个耸立在不熟悉的城市的高楼旅店。我看着黑色的窗帘在微风下缓缓飘动,这种动静还没有我和她缠绵时的动作要大。 我瞪大眼睛,嘴唇早就被凶狠的猎人咬得全是伤痕。血在嘴角上仿佛她征战过的勋章,而她身下的人便是她荣耀的猎物。 “是啊,主人。”我竟然还是开口了,即便几分钟前,我看上去那么不屈。 李清风得意了,咬住我的耳朵。我感到剧烈的疼痛,来自耳朵,来自手腕,来自胸口,来自腹部。就算我紧咬牙关,也不能压抑住我此刻的疼痛。 “大声点,静语。”李清风直起身体,烟在她手上换了一支又一支。我的手臂有烟的味道,烫伤的味道,还有她舔舐过的口水的味道。 我叹了很长很久的气,在她眼里都是颤抖的喘气罢了。我的泪水遮挡住我看她的眼睛,我尽量表现出我的愤怒与不屈。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好想回家。 “我不会等很久,静语。大声点。”李清风的烟头已经对准了下一个目标,我摇摇头,呜咽声已经盖过了酒店外车子的长鸣。 “清风,我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清风?”我的全身都在颤抖。 “大声点!你叫我什么?”李清风彻底发疯了,她又一次掐住我的脖子,烟头已经落在我的锁骨上。 我痛苦的大叫,真希望房间外的服务员或者路人能听见。可是为什么隔音效果那么好? “主,主人。” 李清风开始大笑,松开我的脖子,不顾我咳嗽,我打抖。“好,很好。”她把系在床前的锁链解开,她也走下了床。 她明目张胆地拿出安眠药,把昨天剩下没喝完的酸奶倒入玻璃杯中。安眠药掉入在酸奶中,很快消失不见。 我翻过身看着她,泪停止了。 “下来,爬过来静语。”她坐在软凳上,俯下身勾勾手。我艰难地起身,可一不留神就翻下了床。 我重重掉在地上,尽管地毯缓解了我摔落的重力,却没能阻止我再次疼痛。我在地上打滚,痛苦的呻吟。可是李清风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再次说了一遍:“爬过来。” 我只好慢慢起身,跪在地上,手铐在地板上摩擦,我慢慢用膝盖走路。就算是很短的距离,可是我却觉得那是很远很远的距离。她仿佛是坐在高楼俯瞰我的恶魔,而我则是受刑的犯人。 我来到她的脚下,低着头,看着地板上越来越多的白色液体出现。她往我眼前倒下玻璃杯里的酸奶,摸着我头,低声说:“舔完吧我的小狗,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成为一只忠心耿耿的狗。” 我的自尊被她丢弃,还是我已经丢弃了我自己?因为我斗不过她,因为我害怕她伤害我吗?可是她不是已经得逞了吗?难道我没有说对不起吗?难道在刚才我没有一遍遍被她强制说我爱你吗?难道我没有一遍遍求她放过我吗? 结果呢。 我抬起头,看着她。酸奶流到了我的手边,与手腕间伤痕融为一体。隐隐作痛的伤已经不再让我感到痛了。 “别再让我陪你演戏了,李清风。” 我用尽全身力气,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用双手勒住她的喉。手铐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我咬着牙大喘气。 李清风却坐在凳子上没有太多的挣扎。她只是用一只手抓住我的手,随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静语,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呢?” “啊!!”我被她摔了过去,头撞在墙上。我知道血流了下来,在我嘴角,进入我的咽喉。我的意识与视线又在模糊,她的手抓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一阵耳鸣,将我带入了黑暗。 我多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等我又一次清醒,竟然已经在李清风的车上了。我下意识看着我的手和脚,都被她用手铐脚链锁住。我的嘴也被塞满了东西。我躺在后座上,看着天空好像和昨天傍晚没有不一样。只是多了外面车的声音。 李清风很认真在开车,而我却无法动弹。说不定我该趁这个机会和她一起葬送于车祸之上,但我怪我自己已经失去了行动力,连起身都做不到。 我的眼睛能睁开,就已经是万幸了。 额头上似乎被她包扎过了,手上也缠着歪歪扭扭的绷带。一股刺鼻的药膏味,和李清风身上传来一股血腥味让我想吐。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李清风回头看我,笑了一下。她好像没有昨天那么生气,就和曾经一样那么温柔。 “静语,我们到家了。不过,这个家你可能不太熟悉。”她把我扶了起来,把嘴巴上的胶带撕了下来,嘴里的东西终于被拿了出来。我对她笑了笑,凑上前去吻她。 “我爱你,主人。” 让我做你的宠物,早就是你规划好的事情 那是一栋我不认识的房子,和李清风的别墅一样又不太一样。她把我抱起,走到这栋楼房面前。 这里是哪儿?我不知道。郊外,夜晚,无人的泥泞小路。旁边到处都是杂草、低矮建筑,唯独这一座别墅那么显眼。或许天太黑,我看不见更加广阔的视野,难道这个地带,又是李清风的房产? 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我后悔我没有查清。她身上的血腥味,晚上给我吃的安眠药,她每天晚上都去做了什么?暴力,强势,手铐…… 不会的张静语,她不会是犯罪的人,她愿意去自首,那难道也是假象吗?一定是有人逼迫她,她也无可奈何。 她走进了这个房子。没有灰尘,整洁干净,清新让人舒服。看来她早就规划好了吧?规划好让我和她住进这个地方。 “看来你,主人已经想好和我在这里生活了?”我又笑着对她说。虽然这些话我倒希望咽在肚子里。 “嗯,很想和静语一起生活在这里。不过,已经实现了。静语以后就在这里,哪儿也不用去,也不需要考虑开支,不需要考虑其他人,你只需要依赖我就好。”李清风把我放在沙发上,松开一段脚链,让我能行走。但可笑的是,我竟然走不动。 “我能问主人问题吗?”我把双脚放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秋天过去了大半,寒冷吹嘘了几个月才终于表现出它的危险。李清风穿得那么单薄,她不会冷吗? 李清风冷眼看着我,随后转身在桌子上拆开一袋面包。我才注意到这里的食物很多,水果、零食、还有各种饮料、牛奶,她准备了很多。 “不能。你没有资格问我,静语。”李清风蹲了下去,把面包撕成很小一块放在地板上,“饿了吗小狗?饿了的话,就爬到我身边。” 我点头,按照她的指示,跪在地上,就像一只狗一样,走到她面前。我咬住面包,抬起头看她。她很满意,亲了我的额头。 “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洗澡吧。身上的伤,我会处理一下的。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静语要告诉我哦,我不希望你瞒着我,任何事。”她起身,把最后那叁个字说得很重。 我爬到浴室,浴池很大,占据了紫红色房间的叁分之二。镜子环绕在浴池四周,仿佛无时不刻都在观察着我。明明没有水珠,我却听到水滴在地板上咚咚响。可能是我的心,还在乱跳。 我看着镜子,镜子里的我已经不是我。她没有曾经骄傲的容貌,失去了翩翩风度,全身上下都是屈辱的痕迹,她不再昂首挺胸,沦为一只跪下来求饶的败犬。她甚至不敢抬头,不敢发问,所有的愤怒与悲痛都被快乐的面具所掩盖。 做一条狗以后,就站不起来了吧。 李清风让我起来,我竟然都没有力气。我扶着墙,手指都在颤抖。我失去了脸红的资格,全凭她将我的衣物脱去。全身裸露,早就被这个人看得一清二楚。 我坐在浴池里,水不断上升。李清风就坐在我身后,用沐浴球擦拭我的身体。水很温和,也很温暖,它终于浸透了我的皮肤,我的血管。疼痛随着浴池多余的水蔓延出去,眼睛的疲惫也要从此进来。 水一遍又一遍洒出浴池,泡沫在周边灭了又起。李清风很安静,也很温柔,她不再折腾,我也没有反抗。 等我从这温度里走出,朦胧的水汽散去,我才发现,这池子里的水变得腥味厌恶。一阵恶心从我胸口出来,但我只是捂住嘴,强忍住。 “怎么了静语,你不舒服吗?”李清风问我。我摇头。 “差不多了,你去房间等我,我一会儿就来。”她踏出浴室,将浴袍盖在身上。李清风,这个时候你怎么不担心我逃走呢? 我关上水,光着脚踩到地板上。铁链拖着地板,手铐在手上作响。我扶着墙,慢慢走了出去。 二楼是浴室和一个大厅。那叁楼呢?看上去阴森恐怖,上面的结构和二楼不太一样,似乎只有一个房间,而房间上了锁。我来到大厅,大厅没有门,只是由一个厚厚的透明挡风帘盖着。我把帘子拉开,发现一张床映入视野。墙壁上挂着的都是曼珠沙华的壁画,还有一张正对着床头的月亮挂画。夜晚,这个大厅在灯光的笼罩下却显得比郊外还暗淡。 李清风,你早就在做这些了啊。原来囚禁我,让我做你的宠物,早就是你规划好的事情。 我扶住额头,突然笑了出来。 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等我回过神来,李清风已经拿着狗项圈、绷带和药膏来了。她没有和我多说话,直接从我后面套上我的脖子。咔哒一声,一个小锁头在项圈上摇晃。她把牵引绳扣在项圈上,拉动。 我随着她走到床前,李清风坐在床边拍了拍。我知道,她要我跪下。 此刻我是什么表情呢?我在抗拒还是无可奈何,我会做出无所谓的模样吗?即便李清风就坐在我眼前,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毕业两年后有钱的女生。 我跪了下去,低下头。脖子上的锁晃动着,昭示着我的地位。李清风,为什么会这样? “静语,今晚表现很好,看来你确实很聪明。”她拉着绳子,抓住我的头发扬起我的头,“只不过教了你一天,你就学乖了,我很高兴。” “我爱你,主人。” 这句话,我说了多少遍了?可惜我对她无话可说,只能这样重复说这些话了吧。 “静语,以后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要陪着我就够了。虽然平时我不在家,但没关系,我每天都会回来看你的。但是,你要记住,如果你不听话,”李清风抱着我的腰,嘴凑近我的耳朵对我说,“叁楼,就会是你住的地方。不要让我失望,我的小狗。听明白了的话,回答我。” 我点头,她很快拉住我脖子上的项圈,把我拽在她的下巴旁。“回答我!” “我明白,主人。”李清风松开,我咳嗽了几声。 “这才乖嘛,静语。”李清风揉了揉我的脖子,摆弄起上面的锁。她的手伸入我的衣服里,我尽量不发出声响。 第二天,李清风已经不在了。我起身,才发现手和脚被两条长长的锁链系在墙壁底端的环扣上。那也是她故意打造的吗?可真细致啊,李清风。 于是我继续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伸出双手,除了那个不变的手铐以外,只有泛青的手掌和被烫伤的手臂能动一动了。 我要一直这么消极下去吗张静语?工作辞退了,父母也和我断了联系。朋友啊朋友,真正关心我的朋友林雨,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吗? 出去旅游的事情也没有和她说,她也没有在朋友群里出现艾特我,私聊也不再有过。那林凡呢,他肯定对我失望了吧?我竟然喜欢女生,还是一个曾经,不,现在强暴我的女人。这么看来,我的交际圈也不过如此。 要靠我自己吗? 昨晚看了一楼和二楼。现在这个地方没有门,一楼也只有简单的厨房、餐厅和大厅。叁楼是什么地方?昨晚李清风警告我的,看来那个地方不能靠近。但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个城市,哪个地方。郊区,唯一我能确认的是这个别墅在郊区。郊区的别墅群,相隔每一户应该不太远。昨晚太晚,所以只是看见荒地。要是我能逃出去,说不定可以求助邻居。 但现在不行,李清风还不信任我。我也得和她保持亲密,把伤养好,让她不再锁着我就好。但李清风那样谨慎的人,可能会一直把我锁在这个大厅里。 找钥匙或者拿重物把这个墙面上的铁环砸了?钥匙一定还在李清风身上,我只能看看有没有东西可以把墙面砸烂了。但万一墙太坚固,没砸开,李清风回来就会发现了。所以一次尝试,就必须是最后一次尝试。 我想了很多,甚至连如何跟警察阐述都想好了。可是,我这个样子,真的能出去吗?养好伤,会什么时候?说不定我忍不过去,又被她暴打一顿—— 想到这里,我没有感到害怕,只是想要快点结束痛苦,干脆把我杀了吧李清风。 28.真是有趣啊李清风,真想把我当成你的狗吗 不知道等了多久,黑色的窗帘遮蔽了整个天空,我看不出是下午还是晚上。肚子已经响了一阵,李清风还没有回来。难道这也是她的算计之一吗? 等我感到饥饿,一定会求她给我食物。如果我犯了错,她就会让我挨饿。 原来是这样的套路啊,我躺在床上,想着究竟是疼痛会更难受还是挨饿会更难受呢? 正当我打消了想美食的欲望时,就传来了李清风上楼的声音。也许见到了她比挨饿和疼痛更难受吧?心里上的疾病,是很难通过物质来治愈的。 我转过头去,李清风已经端着一碗饭和一碗菜过来了。帘子慢慢被拨开,李清风的笑容失去了任何光彩。“静语饿了吧?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在家呢?” 我爬了起来,不知道第一句话是说“主人”二字还是回答她“我很乖”叁个字。 李清风坐在床边,把餐盘递了过去。我才发现没有筷子勺子,只有两个碗摆在我的面前。 真是有趣啊李清风,真想把我当成你的狗吗? “回答我的问题,静语。”李清风没有生气,只是用平淡的语气来阐述她的要求。可是这样的话就能威慑住一个弱小的我。 “我,我很乖。”我还是说了出口,即便那几个字不难,但却难以启齿。 李清风又一次摸了摸我的头,亲了我的脸。“吃吧,你一定饿坏了。” 是的。在闻到饭菜的味道时,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真是可恶,我本应该绝食,然后逼迫李清风把我放了,可是人求生的欲望早就战胜了一切精神控制。我只想活下去,也想等着逃出去以后让法律制裁这个混蛋。 我低下头,俯下身体,用舌头卷起唯一的菜——胡萝卜炒猪肉,随后又张大嘴咬住米饭一起咽了下去。我吃的很快,我真的太饿了。 如果有钟就好了。我就能知道我吃饭的最新记录,也能知道这个点,李清风才会回来。 “清,”我吃完饭,竟然忘记了要叫她主人这回事。幸好及时收住了口。李清风似乎没有听见,只是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月亮。 “主人,现在,多少点了?”我胆怯地开口问她,她回过头来,一脸亲和。 “你忘了?你没有资格问我问题,静语。” 对啊,我怎么忘记了呢? “对不起,我记住了。”我只好道歉,低下头不去看她。幸亏李清风没有生气,只是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我的嘴。 “太晚了,我先带你去洗个澡吧。”李清风把餐盘放在桌子上,拿出她口袋里的钥匙,将墙角上长长的锁链解开。我不敢动,只是等待她下命令。 “下来吧,我带你去洗澡。”李清风回过头看我。我点点头,就跟着李清风去了浴室。 她给我解开了镣铐,让我先坐在浴池里。我很听话,就蹲坐在上面。我看着李清风将衣服丢在洗手池上,她的身材还是那么出众。长发没有遮挡住她的美貌,每一根掉落的头发都会在灯光的照耀下发亮。她对着洗手池的镜子,把洗面奶挤在手上。 浴室很安静,只能听见李清风揉搓自己的脸,用水冲洗她的手。浴室的暖灯照着我,我感到了温暖。要是她不是我的主人,我不是她的宠物,这一切该有多美好?我会悄悄走到她的身后,搂住她的细腰,在她脖子上留下我的吻。 可是这一切,都是虚无。 李清风洗漱好了,光着脚踏进了浴缸中。她打开热水,热水从脚趾开始浸润到每一寸肌肤。 她凑近我的身体,咬住我的耳朵。“静语,你很乖,我真的很喜欢你,很爱你。”她的手放在胸口,力度逐渐超出了我能忍受的范围。我扶住浴池的边缘,痛苦地喘气。 热水进入浴池的声音正好与我的高歌相互争斗,她的窃笑也在我耳边不断重复。“说爱我静语,叫我主人,叫我主人!” “我爱你,主人,我爱你——” 水不断泛滥,冲出边界。温度上升很快,我也支撑不了太久。等到精疲力竭,李清风终于放下了那双罪恶的手。 伤口还没愈合,就已经多出了新的裂缝。水慢慢消退,只剩下孤独的我和高傲的她。 “天气越来越冷了,”李清风拿起一件很厚的浴袍给我穿上,“注意保暖。你的伤,看上去应该不太严重。会有头晕吗?对不起静语,上次是我没有注意分寸,下次我不会那么对你了。” 下次会是什么时候?等她再次使用完暴力以后,抚摸我的伤口对我说对不起的时候吗? 她用手指触碰我头上的伤口,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很疼吗?” “不疼。”我回应她。 李清风抓住我的手,又一次把手铐给我戴上了。看来这次,李清风真的很怕我会逃跑。 等回到大厅,空调早就在运作。温暖包裹着我和李清风,她紧紧抱住我,我却无法再次用手臂拥抱她。不是桎梏阻拦我对她的拥抱,而是我和她的距离已经从水星跨越到了海王星。 “静语,不要离开我。”她的声音在哭,就像在人群中妈妈的手没能牵住她。可我没有触动,只是说:我不会离开你,我爱你。 李清风亲着我的额头,她好不疲惫,我却已经困得眼皮再也无法自行打开了。“你要睡了吗静语?我想要你。”李清风拉住我脖子上的项圈,把我一步步往她的胸口上贴近。 “咳咳。”咳嗽声又一次将眼皮的沉重消灭,我睁开眼,只好默许她的命令。声带里传来我微弱的回复,她很快享受这次晚宴。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要是按照寒冷程度来估算,我只会混淆那些真实的事物。空调不停运动,我无法判断外面与室内温度的差别。我只好掐算每天的时间,估摸着李清风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过去了多少天,我和她做过多少次,李清风又在我身上添加过多少次新的伤痕,无聊的时光里我记得一清二楚。 等她晚上归来,我就能享用她带来的晚宴,她也能从我这里取得她的盛宴。偶尔洗澡是快乐的时刻,只要李清风不再想要我的身体作为她疲倦的补偿。习惯了她的规律,我似乎也不再惧怕她在我身上做过怎么样的事情。 按时在她回家时抱住她的腰对她说“主人欢迎回来”,吃完晚饭后和她一起看无聊的电影,偶尔她会突然和我同步去学着电影的画面。在地毯与床铺湿透,我就能去浴室享受我唯一宁静的时光。就这样,数一数,大概过去了两个月。 我以为她会在某个时间告诉我:静语,我们一起出去吧?但是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会调侃我为什么总是说那些让她开心的话?还会质问我你怎么不逃跑? 这些问题,我要怎么去回答?我只能迎着笑脸对她说我爱你,从不会想要逃跑,我只想跪在你的脚下,做你一条忠诚的狗。 “静语,你很聪明。”她得到我动人的话,只会这么说。 聪明?她一直在暗示着我,我只是在伪装。就和当初她跪在我的病房,跪在林雨脚下,跪在我的父母面前一样。 李清风,我和你,是一样的。 29.“准备接受惩罚了吗,张静语?” 熬出头了。 李清风将早餐端上了楼,她将衣柜里的黑色长袄穿上,裹起围巾,戴上黑色口罩,笑着挥挥手。“静语,按老样子把餐盘放地上就行。” 我伸出手臂,给她一个拥抱。“等你回来。” 我望着她把门帘掀开。395秒,差不多她出门了。时间还有很长,13个小时,她才会回来。13个小时,那么算一算大概晚上10点吧。其实我不理解李清风每天都在做什么,但看她那么嚣张的样子,想必做的不是正常的工作。所以她之前在企业工作,也只是一个幌子吗? 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两个月,竟然没有人想起我。爸妈不打电话问我?林雨也不愿意联系我?甚至王瑜玉,其他的男人女人,都不会惦记起他们的张静语吗?难道李清风一个人全部摆平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算了,虽说我每天都在期待有警察冲进来解救我,可是一次次失望和等待,让我已经麻木了。不能被救,那就自救吧。也是,两个月而已,才多久的事情。 自我安慰,等我出去以后—— 出去要做什么?找个工作?和林雨诉苦?大吃大喝?还是躺在家里和现在一样呢?没想到我激动的不是未来的生活,而是逃出去那一刻,感受自由和成为人的模样。 过去了大概一个小时,我内心数着,可以开始行动了。 我起身,在锁链锁住的范围内把床头柜搬了起来,幸好那个柜子很小不算很重。我举着柜子,一点点敲着墙壁上镶嵌的铁环。 数了大概10836秒,铁环从纹丝不动到出现了松动,墙壁也脱落了很多白色的粉末。我蹲了下去,用手把铁环往前拉,手都拉红了。 幸好我每天在床上锻炼,练了两个月左右,身体也变得强壮了点,起码等逃跑的这个时候不会那么跟不上自己的期待吧。 我边数数,边砸着,过去了五个半小时,我听着空调不停地呼吸,我也不断喘气,终于,那个镶在墙上的铁环被我砸脱落了。 我缓了口气,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我走到床边,把没吃完的粥喝完。坐在床前休息了一下,脚上的铁链终于不再是墙上的挂饰了。 我看着门帘,还是安静的。空调呼呼大叫,我听得见我的心脏在砰砰直跳。滚烫的手慢慢降下温,我深呼吸。不要急,不要激动,一切还来得及。李清风不可能刚好就在今天没有出去,而且都到了下午,她还没上来,肯定不在了。 不会像那一次一样。 为了保险起见,我走出大厅来到浴室,我用脚上的锁链把镜子砸碎,捡起玻璃碎片握在手心。要是李清风出现,我就把她杀了。以防万一,我还把脚上那条长长的锁链缠在腿上,以免拖着被踩或者被绊倒。 我看着破碎的镜子上支离破碎的我。脖子上的黑色项圈还是那么显眼,手铐被水清洗了那么多次还是会发亮。每一处被禁锢的地方都已经泛红,擦破了皮,被李清风一次又一次上药消毒,但还是会受伤。她宁愿看着伤口发炎,也不愿意把它们解下来。 我叹了口气,从浴室走了出来。等我往下看着楼梯,才意识到已经是寒冬了。房间里的空调总是紊乱我对外界的体感。我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和短裤,就这样站在这个楼梯口。光着脚能感受到地板的凉意,吹一口气就能看到白色的水雾。 我不禁发抖。 我慢慢走下楼梯,希望不要看见李清风。手里的玻璃被我紧紧抓住,疼痛从手心传来。我太紧张,太无助,就当我站在一楼与二楼的转角处时,我听见了门被关上的声音。 心脏猛烈跳动,我该转身回房间还是若无其事地走下去,或许是我听错了,李清风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不,我不能回房,就算今天是死,我也不要李清风凌辱我! 脑子已经开始混乱,计划被思绪搅碎。这一刻我还是慌乱了。 可我还没打算走下去,李清风就说话了。 “张静语,等你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这么慢还不下来?这么怀念这个房子的话,就不要逃啊。” 我走出一楼楼梯转角处,看着李清风脱下了她的黑色大袄,露出她穿着灰色针织开衫。她两手插在裤兜里,靠在大门口,眼睛盯着我,笑容满面。不同的是,灰色开衫和里面穿着的白色衬衫上全是血迹,她穿的皮靴也沾满了血迹。 我愣在楼梯间,血腥味暴露在空气中。原来我的手心被玻璃划出了血。 “怎么了张静语?不说话了?很惊讶吗?只不过我没想到这次逃跑拖了这么久啊,整整两个月,你可真能忍。”李清风笑着说,但很明显她已经暴怒了,她恨不得现在冲上前扭断我的脖子,“你该不会觉得我那么愚蠢,什么也不做,任凭你把墙壁砸毁,任凭你打碎玻璃,最后打开门逃吧?” 李清风说着,一边走,一边笑。她很轻松,很坦荡,好像我逃跑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是我的错一样。 “你别过来,李清风!”我喊了出口,制止她上前。这是我这两个月来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第一次那么大声说话。我拿着玻璃对着我的脖子,我紧紧握住玻璃,看着她肆无忌惮地走来,“李清风,我他妈叫你停下!你再过来,我就去死!” “去死?”李清风真的停下来了,可是她嘲笑我,仿佛我只是在演戏而已。 恐惧在四周蔓延,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脏不停乱跳,鲜血从手心流到手臂。“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李清风?这两个月陪你玩得还不够吗?你以为我他妈的真想一辈子当你的狗吗?李清风,我逃不出去,那你也别想得到我。” 我闭上眼,拿着玻璃迅速往我脖子上扎。可就在那一刻,一声巨响穿透我的耳膜,我下意识捂住耳朵,尖叫一声。 “啊!” 我蹲了下去,玻璃也从手中脱落。 我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枪声,是枪声。 我睁开眼,第二枪也响了起来。掉落在楼梯间的玻璃,被子弹打成碎渣。碎渣扎伤了我的腿,我的手,还有我的脸。 第一发子弹,李清风朝天花板开枪,第二发子弹,她朝玻璃开枪。 我抬起头,看见枪口,看见俯视着我的李清风。 李清风拿着手枪,冷冷地看着我。她弯下腰,手指穿过项圈。她抓着项圈往上提,嘴凑近我的耳朵。 “准备接受惩罚了吗,张静语?” 30.我不会再逃了,求求你 我失去了反抗的欲望,任凭她抓着我的手,把我拖到了叁楼。 我抬起头,看着叁楼的大门慢慢打开。她抓着我的手铐,把我扔在房间里。我终于看见了这神秘的第叁楼。第叁楼只有一个大房间,房间很暗很暗,但我能清晰看见一个大狗笼处于正中间,上面挂着镣铐,里面摆放了狗的饭碗。 四周全部封闭,唯独有个小房间打开。我知道,那是卫生间。 我跪在地上,看着李清风打开灯。灯闪了两下便打通了整个房间的光芒。她叹了口气,眼里已经没有想要拥抱我的神色。 “我还以为会更早给你用上,但没想到你表现得那么乖,我都没法儿让你走进叁楼。” 她摸了摸我的脸,目光又转移在了我的腿上。她笑了出来,摇摇头,一脸看戏的表情。很快,她的脸阴沉下去。 “张静语,何必挣扎呢?我这么爱你,我他妈这么爱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听话,为什么不愿意留在这儿?!” 她怒吼出来,一下子拉着我的脚。一瞬间,我的脚腕被她扭断了,双脚歪曲不同的角度,我大声喊了出来。 “啊啊啊啊!” 痛苦指数增长,脑子里除了疼痛没有任何思考。她站了起来,我却无法注视。 泪水直流,耳鸣争先恐后来到大脑报道。混乱,到处都是混乱。我抓着李清风的腿,手在抖,腿在抖,大脑在颤抖。 “清风,主人,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不想逃了。好痛,好痛,清风,李清风……救救我,送我去医院,送我去医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逃了,求求你……” 我到底在说些什么,说些什么,混乱,混乱,都是混乱。这就是求生吗?这就是求生欲吗? 泪水,鼻涕,寒冷,寒冷,恐惧,疼痛…… 而李清风无动于衷,只是笑。她在笑,一直在笑。 “张静语,还没开始呢。” 那几个月,我无法想象。我抓着她的腿,不断求饶。可是没有用,她只是把我拖起,用一条链子把我吊在房间里。我挂在空中,看见长鞭在挥舞。不一会儿,左手上的指甲不见了,右手的小指头被折断了。我不停在呕吐,胃液在地板上到处都是。很快,嘴也被塞上了一个东西。我无法发声,更无法行走。 我吊在空中,躺在地板上,关在狗笼里,浸泡在浴缸里,被李清风踹到楼梯间。晕了很多次,被冻醒,烫醒,痛醒。 唯一极其短暂的休息时间,是她累了。她靠在墙壁下,吸了一根烟。我安静地看着她,她看着我。她向我笑,把烟头按在地板上。 我知道,休息时间结束了。 “张静语,想吃东西吗?”她把面包拆开,当着我的面吃了一片又一片,碎渣掉在地板上,我睁着眼,咽下口水。“想吃的话,自己起来吃。” 她指了指地板的碎渣,勾勾手,“不用客气,奖励给你的。毕竟今天,你晕过去没有超过叁次。” 我拖着残废的双腿,双手朝李清风的方向爬。我艰难地爬,可李清风只是坐在凳子上看着我。 好饿,好饿。原来饥饿这么痛苦。我伸出舌头,把每一点面包渣舔干净。她突然笑了,觉得很有趣。“吃饱了吗?哦对了,你现在说不出话对吗?嗯——看来要买点保护喉咙的药了,要不然你的嗓子哑成那样,叫不大声,不好玩啊。”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久没听你叫我主人了,让我有点不满意。今天算你走运,自己爬到笼子里吧,我去药店买点药来。” 我点头,双手换了方向爬向狗笼。 等我闭上眼,习惯了疼痛,想要在狭窄的空间里睡一觉时,那个人又出现了。她敲了敲铁笼,把一袋药丢了进来。“谁让你睡了?起来吃药。”她拿去水壶往水盆里倒水,“别让我等太久。” 我迅速睁开眼,赶紧起身。我拿出袋子里的药,把每一种治疗喉咙的药拆开,按照说明书上的服用量吞了下去。我低下头,用舌头舔舐微量的水。 “记得每天吃,吃完了叫我再去买。”她坐回了凳子上,翘起腿看着我,“有点无聊啊张静语,突然发现整天除了折磨你,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干。停下来之后,有点想让你回到曾经一遍又一遍说我爱你的时候了。可是,我怕你骗我,只有这个时候你是最真实的对不对?” 我看着她,没有任何想法。说什么呢李清风,你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不是吗?骗你与不骗,又怎么样?反正我都是你的。 可是我还是点头了。她会满意。 “算了,说这么多你也听不进去。你可以睡了,哦不,等等,你出来一下。” 我从笼子里出来,爬到她身边。她歪了歪脑袋,把我的手拿了起来。“指甲已经长好了吗?” 当她说出那句话,我下意识收回了手。全身又开始发抖,我缩在一起。“主人,我不敢了,我不会逃的,我爱你我爱你。” “哈哈哈哈,”李清风笑了出来,“放心吧,我可不想费精神去治你的伤。你想想看,你指甲长出来就过去了四个月。四个月,你知道现在几月份了吗?你知道现在已经快夏天了吗?不过你那么聪明,应该看我的衣服就知道了吧?” 我只能发抖,只能一直嘀咕着“我不敢了不敢了。”可是李清风听腻了,“啧”得一声用手掐住我的嘴巴。 “闭嘴!” 我很快闭上嘴,不再说话。李清风又一次叹气,手放在我的头上。她抚摸着我,最后蹲了下来吻住我干裂的嘴唇。我没有任何反应,只能等她松开。 “静语,我爱你,一直都很爱你。”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李清风对我产生的欲望。我趴在狗笼上,双手固定在笼子的左上角和右上角。我听见一个男人咳嗽了一声,门微微打开。 太久了,很久没有听见除了李清风以外其他人的声音。我本想大哭,本想求救,可是我没有,我知道那一定是李清风的人。 “你的狗,太瘦了。给你五分钟时间,快点解决吧。”那个男人声音很沉闷,听上去是一个中年人。为什么李清风会和一个中年男性在一起?他们是什么关系?同事?帮手?还是上司? 李清风没有说什么,只是关上了门。她走了过来,解开镣铐,把我放了下来。“好吧,我猜你肯定饿疯了吧?给你两分钟时间,立马把这狗粮吃干净,水也喝干净。” 我看着她把一袋狗粮撒在狗碗里,水也倒了出来。饥饿,饥饿,我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多东西了? 我太饿了,不知过了多久多久,我甚至唯一可以饱腹的,竟然是她看着我受罚时掉落面包的碎屑,在她身下用舌头取悦她获得的汗水和分泌物。 我肯定是疯了。我很快跪下来,大口大口吃,一点也不剩得把水和狗粮全部吃了。不够,不够,这一点根本不够。 “看来你真的饿了。”李清风没有打算再给我狗粮的意思,只是牵着我的狗绳,把我扔进笼子里。她拿出嘴套,将它塞进我的嘴里,系在脑后。 “我不喜欢没人的时候,狗在乱叫。” 她关上铁门,一把锁将我锁进了这个牢笼之中。我孤零零的,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 门关上了,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乐。我可以安静地睡觉,终于可以闭上眼睡很久很久。我希望李清风永远不要出现,永远也不要出现…… 叁天过去了,我睡了整整叁天。疼痛没有把我叫醒,饥饿没有把我叫醒,我以为我能死在牢笼之中,我以为我会解脱。可是,门再次打开了,只不过进来的不是李清风,是另外一个女人——赵琳莉。 “李清风开的空调吗?有点热啊。”赵琳莉走了进来,手指上转着钥匙,她看了看我,嘴角一丝笑意。 31.名字对我而言,有什么必要呢? 【感谢各位的收藏和支持,希望多多评论。】 “没想到我俩单独的第叁次见面,竟然是在这儿啊。张静语,这个样子也太难堪了吧?”赵琳莉蹲在狗笼旁边,我爬了起来,看了她一眼。她的头发颜色又变了,变成了黑色,指甲也不再靓丽,而是黑色。黑色使她看上去更加成熟更加凌厉。 她凑了过来,伸进手抓住我的项圈。我拼命叫,虽然只能发出呜呜声。“哎呀别吵了,不要害怕嘛~我又不是李清风,你害怕什么呢?” 她的声音好像变了,没有曾经那么高傲,也没有曾经那么瞧不起人。她变得温柔,变得亲和。也或许,是我太久没有听见别人的声音,产生了其他人都是好人的错觉吧。 我安静了下来,看着她从项圈里抠出了什么东西,随后那些东西被赵琳莉踩在脚下。“这下好了,窃听器和定位器都没用了,你不用害怕了静语,她不会知道我和你做了些什么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在项圈上装了这些东西啊,怪不得我逃跑她都知道。我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怎么会…… “其实我这次来呢,是李清风叫我来的。我之前可想来了,她还不愿意呢。这还不是她任务紧,没时间照顾你嘛。啧啧啧,不过我倒是觉得,”赵琳莉笑了笑,拿起钥匙打开了门,“没有李清风,你可能更自在点。” 她把我拉了出来,手铐脚铐都解开,嘴套也取了下来。“本来李清风就叫我喂你点吃的,然后叫你把药吃了,可是我想着她那几个月都不在半夜,整天都待在这里,怎么会需要给你吃药?看来,李清风啊,没有好好待你啊。” 我爬了出来,抬起头看着她。“你怎么不说话啊?哑巴了?不会吧,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赵琳莉叹了口气,把她身上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掐住我的嘴又松开,“说话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她,她的眼里仿佛在替我急切。我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必要吗?李清风愿意叫我狗,让我发出狗叫,让我几个星期都闭嘴,让我连续几天只说“主人”,名字对我而言,有什么必要呢? 但是赵琳莉她好像着急了,她有些不耐烦。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呼出一口气,用温和的语气对我说话。那语言,好像小学语文老师在鼓励一个不敢说话的小孩大声朗诵文章一样。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不要害怕宝贝,没有人知道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和李清风不是朋友,我对你做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我,我叫,张,静,语。”我吞吞吐吐,一个字一个字说了出来。沙哑的喉咙,仿佛腐朽的刀片在沙石上磨来磨去。 赵琳莉笑了,笑得很亲切。“记住了吗张静语?你是张静语啊。” 我是张静语,我是张静语。 “我带你去洗澡吧,你能站起来吗?”她把我扶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大门旁边的浴室。 我站了起来,扶着墙,走进浴室。热水从我的指尖穿过,我看着镜子里的我。我是人啊,我是张静语啊。张静语怎么会跪下来求饶呢?张静语怎么会拜倒在别人的脚下呢?永远都有人追求我,永远我都站在高处仰望着天空。 我一个人坐在浴缸里,这是多么的奢侈。哪怕只能这一次机会。 我看着四周:毛巾,衣服,镜子,塑料凳,牙刷,漱口杯……总有一个东西,可以快速结束我的命。我只要趁着赵琳莉没有发觉,就可以拿起漱口杯往地上一摔,我只要快速将玻璃扎紧我的心脏、我的咽喉,我就可以死去。可是我又怕了,我怕我还是失败了,我会被李清风关在这个地方,甚至连手都会被她折断。 咚咚咚。 赵琳莉敲了敲门。“张静语,洗太久了,快点出来。” 我听到了她的命令,脑子也没有想什么就很快从浴室走了出来。她有些惊讶,但还是从浴室里拿出浴袍给我披上。“给你准备了衣服怎么不穿就出来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 “好了别道歉了,我又不是你的主人。”她埋怨地看了我一眼,就拉着我的手往大门走。 这样的眼神,为什么会让我感到温暖呢? 我停下了脚步,站在大门前。赵琳莉回过头看我,“怎么不走了?你害怕吗?没关系,我还在呢。她又不知道你有没有出去。再说了,我不带你走,我们去二楼好不好?二楼有床,我给你带来了一些膏药和绷带,去一个柔软的地方坐着行不行?” 我还是没有回答她,看着她牵我的手,看着眼前那个敞开的大门。我突然蹲了下去,抱住头,闭上眼,嘴里一直在说“我不敢了主人,不是我,我不想逃,我不想逃……” “张静语!你他妈……”赵琳莉蹲了下来,她抱住了我,“静语,我都说了,我们哪儿也不去,我只是帮李清风给你上药的。她不会惩罚你的,你放心吧。真的,我向你保证。” “真,真的吗?”眼泪又流了出来,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胆怯,李清风又不在这儿,她又不是李清风。我抓住赵琳莉的手,抽动我的脸部肌肉,生硬地做出一个微笑。 “真的。”她也笑了一下,随后把我抱了起来,“张静语,你,好轻啊。” 赵琳莉把我带到了二楼,把我放在床上。她拿着一堆的药膏,皱起眉头看说明书。“啧好麻烦啊,这上面写着外敷可内服,这是什么意思?要吃还是要涂皮肤上啊?” 她拿给我看,我愣了一愣,我就凑了过来,指着外敷两个字。“哦~好,那你坐好,我帮你上药。 “李清风只知道欺负你,连伤口都不会处理,再这么下去,你的膝盖都废了,你永远也站不起来了。”赵琳莉把开裂的伤口用棉签清理干净,她低下头,头发被她用发圈捆住。她很仔细,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概五个多小时?一大堆的药膏慢慢被拆开,需要喝的药也被赵琳莉拿去冲泡。她耐心教我怎么用药,每天吃什么,要怎么上药,如何做到不撕裂伤口。 “完事以后呢我会告诉李清风的,尤其是你的脚,嗐,”赵琳莉再次叹气,用手摸了一下额头,她终于看了我一眼,“什么时候去做的手术?你,怎么没逃?” 逃跑,逃跑吗?我只记得脚被李清风扭断了,我拼命叫救命,叫她带我去医院,可是她没有那么做,只是用各种不同的道具折磨我,直到过去两周,脚肿胀得不行,她叫我起来我根本站不起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了严重性。 李清风联系了那个姓谢的医生,甚至都不愿意让医生过来看看。医生叫她带我去医院做手术,李清风还思考了好几天。我求她,说了无数遍我不会逃跑,她才抱着我去了医院。 我躺在医院的手术台,听见医生和护士都在唏嘘。有人问我: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脖子上手上脚上都是红色的勒痕? “张女士,你不需要害怕,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有人威胁你吗?你,为什么在颤抖?你告诉我,我可以报警,外面那个女人是胁迫你的人吗?没关系你告诉我,我报警,我会报警的。” 我很快捂住耳朵,闭上眼,脑袋里出现的都是我不会逃跑我不会逃跑,我只是来做手术的,对不起对不起…… “医生,这些伤,都是我自己弄的。”我冷静了下来,留下了一句话。我克制自己的恐惧,掐出一个笑容。医生茫然的表情,护士相互用眼神交流,他们不再询问我,而是开始认真做手术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躺在病房里,看见了李清风。她的表情很严肃,她又要生气了吗? “主人,我没有想逃,我很乖,我什么也没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也没说,不要惩罚我……求你了主人。”我抓住她的手,拼命摇头,拼命解释。可是李清风她不信,因为警察已经来了。 警察叫李清风出去,坐下来拿着笔记问我。“刚刚有人报警,说您被人虐待了,被人囚禁施以暴行,所以特地过来询问的。您不需要害怕,我们会保护您的。”女警看着我,一直盯着我全身的绷带。 “我不需要你们保护,我很好。”我没有看她,只是想让她赶快走。 为什么不逃跑?这不是机会吗?只要我告诉警察李清风的所有暴行,李清风自然会坐牢——会坐牢吗? 李清风她,她有枪。她根本不怕警察,她到底是谁?出逃的那一天,她去杀人了吗?身上的血迹,她拿的手枪,每天她都在做这样的事情吗? 报警会有用吗?他们能救我吗? “求你们快走吧,我想睡了。”我闭上眼,没有听见女警说了些什么。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推开门走了出去。李清风没有立刻来,似乎被警察询问了些什么。 但没过几个小时,李清风带我回家了。她二话不说,又一次对我施暴。她很愤怒,很愤怒,她把所有的怒火全部施加在我的身上。我一遍遍解释不是我报的警,我什么也没说,我没有想逃,可是她不听,她不会听的。 “原来李清风一直没说她在干些什么吗?哼,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瞒着呢。”赵琳莉也无奈地摇头,“不过,你做得很对静语,你不能报警,你不能报警。” 赵琳莉收拾完了药,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好了,这些东西我都给你说清楚了,明天自己当着我的面上药吃药好吗?我看看你记住了没有。” 我点头。 赵琳莉笑了,走上床,坐了下来。她张开腿,勾勾手让我过去。“过来,用李清风教你的方法来取悦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给你,人类吃的东西。” 32.我要夸你……是条好狗吗? 人类的食物?只要是能吃的,怎么样都可以吧?我看着赵琳莉想要勾引我的样子,我和李清风做过太多次,我知道该怎么做。可是我坐在床上,不动声色。 “怎么了张静语?我不是你的主人,就不能和我做了?”赵琳莉起来拉住项圈,她咬住我的耳朵,“想吃什么好吃的?我给你做,放心吧,李清风暂时不会回来,我敢保证。” 我能相信她吗?她是谁?和李清风是同事,他们都是一伙的。说不定她刚和我做爱,下一秒就说我忍受不了欲望。李清风听见了,又来对付我,我能解释吗? “我,我不饿。”我拒绝了她,想转身回叁楼。那才是我待的地方。 “张静语!站住。”赵琳莉一把拉着项圈把我按倒在床上,“不想做就算了,真没劲儿。我要夸你……是条好狗吗?” 赵琳莉抓了抓头发,表现得有些恼怒。我又笑了一下,摇头。“我是张静语。” “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对,你是张静语。起来吧张静语,到一楼去。你有多久没去过一楼了?” 赵琳莉给我准备了很多很多菜,鸡鸭鱼肉,都没有少。她坐在旁边,只是看着我一直在吃。她把筷子摆在碗上,我竟觉得有些麻烦。当我再次拿起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它了。 原来,我是人啊。 手上的筷子掉了又掉,赵琳莉无奈下给我勺子。我握住勺子,挖着饭和菜吞到肚中。 “不要吃的太快,还有很多菜,慢慢吃吧。” 等吃完饭,她就牵着我的手往楼上走。我走得很慢,扭过头去,看着窗户外黑色的天空和一闪一闪的路灯。风吹拂过窗帘,桌子上的抽纸慢慢抖动。我有多久没有出去,有多久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 赵琳莉停下脚步,她看着我,只是说了句“明天我要回去了,今晚你先睡在二楼吧,明早我再把你放到叁楼去。” 等赵琳莉离开,我又独自被关在铁笼里。我抱着腿,看着膝盖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脚腕上的红肿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明显,手指甲也恢复了一些红润。身上的伤疤来来回回盖了一层又一层,唯独没有变过的就是镣铐的重量和它们固定的位置。 李清风过了两天才回来,她打开门,对我欣慰一笑。我不知道赵琳莉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对我发脾气,反倒抱起我往二楼走。 她把我放在床上,打开衣柜挑选了几件衣服。她为我穿上内衣衬衫,披上一件属于她的味道的外套。她解开了我的镣铐,在我的项圈上重新安装定位和窃听器,她吻了我很久,最后拉住我的手。 “静语,我带你出去吧。赵琳莉说,这样对伤的治疗会更好。”李清风扶着我往楼梯走,但她嫌我太慢,直接把我抱起走了下去。 我看着楼梯越来越少,大门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由得心脏乱跳,我甚至不敢看见阳光。“主人主人!我不想逃,我不会逃的,相信我主人——” 李清风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她停住了。她低下头看着胆怯的我,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敢。” 我知道,她自始至终都不会相信我。 李清风换了一辆车,但还是很豪华。我坐在原来的位置,她为我系上安全带。我看着前方不熟悉的路,城市在我的眼里越来越近。 道路上的行人摇晃着手上提着的纸袋,喧嚣的车鸣灌进我的耳朵。飞速前进的车,路灯在往后移动。儿童的笑声如同歌,广场上的保安在窃窃私语,舞台上妖娆的女生和台下起哄的男人。我注视着这一切,就像观看了一场电影。 夏季就要到了,李清风说过。人们的衣装越来越好看,人们身上的束缚越来越少。夏蝉很快就要从土里出来报道,太阳也要开始加班,黄昏会比傍晚若隐若现的月亮更加耀眼。 “静语,”李清风叫了我一声,我才从这美好的画面里脱离出来,我扭过头才知道李清风的脸上多了一条不太明显的伤痕。我好像也很久没有仔细盯着她看,从来没有正视过她。 “怎么了主人?”我回应她。 “没什么,叫叫你。”李清风没有看我,而是关注着道路上的车辆和白线,但她的语气很轻松,让我想起了曾经的她。 “嗯。”我回应她。 坐了一段时间,我们来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公园。这是我没有去过的城市,但城市与城市之间却没有明显的界限。现在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漂亮的地方,人少的地方,安静的地方,和只有李清风在的地方而已。 “这里人比较少,我怕你走丢。所以,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好吗?”李清风与我手指相扣,她离得我很近。 “是,主人。”我回应她。 我和李清风走在路上,旁边的河缓缓流动,风吹散了李清风的刘海。 “主人,你的头发乱了。”我伸出手帮她把刘海分开。她盯着我,突然扣住我的后脑勺用力吻住我的嘴唇。 “张静语,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松开后,颤抖的嘴唇吐出这句话。她看上去好像伤心了?我明明想逗她开心来着。难道我没有笑吗?我为什么没有笑呢?或许笑一下,她会相信我吧? 她会相信我吗? 我和她继续走,一路上她都在说话。她指着某个地方介绍,一会儿买来冰淇淋给我吃,她告诉我这个地方是易启市,说易启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她伸出手指了指远处一个巨大的摩天轮,“那里,是国内第一大摩天轮。” 她每说一句话,我都会回应。“嗯。” 可是她慢慢地就不开口说话了,可能是说累了,也可能觉得无聊了吧。 天空越来越暗,出来散步的人也多了一些。可这个地方太偏,甚至路灯都无法照亮整片地。 “静语,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李清风问我。我把甜筒吃完,她就拿出手帕纸帮我擦手和嘴。她盯着我,嘴里藏着笑。 “先听坏的吧。”我回答她。 李清风叹了口气,牵着我的手来到车旁边。她打开门让我进去,随后她坐在车上,盯着前面的女人指挥着司机倒车。 “好吧,坏消息就是明天我们要离开易启了。”李清风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说,“回总部去。” 就是说换个地方继续把我关起来而已。这算什么坏消息呢?难不成她不愿意回所谓的总部吗?还是说,不能和她共处一室? “那好消息呢?”我问。 李清风突然笑了起来,转过头告诉我:“林雨死了。” 我的嘴突然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不知道李清风有没有抓住那个微表情,但我希望她没有发现。不过李清风不在乎,她只顾着说。 “这大半年,林雨找了我太多次了,我真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关她什么事,”她嘲笑林雨,“她说你的手机停机了,问为什么看不见你,啊——你知道的,我很烦有人到处问你的下落。你只属于我静语,快说,你只属于我。” “我只属于你。”我说。 “她还想威胁我,说我把你囚禁起来了,说她要报警,但可惜啊,她还没报警呢,就死了。”她摇摇头,冷笑,不屑一顾,“要是她不干涉我,什么话也不说,就跟林凡一样,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吗静语?在葬礼上,林凡看着我,他的眼睛就像要吃了我一样,可是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弯下腰收了我的红包。” 李清风笑岔了气,缓了一会儿又说:“要是林雨和林凡一样听话,或许就不会死了。不过这样也好,不是吗?” 李清风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答案。我看了看前方的绿灯闪烁,红灯很快跳了出来。车停在道路上,行人默默走在斑马线上。 “是啊,林雨死了,就不会有人威胁主人了。”我说。 李清风突然就不笑了,她对我说:“张静语,现在你可以问我问题,什么都可以。” 为什么突然允许我提问了? 我沉默了一段时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她。 “林雨怎么死的?” “车祸。” “我爸妈还好吗?” 李清风愣了一下,看上去有些不耐烦。我只是问了第二个问题,她就开始着急了吗?是因为我没有问她的事情吗? “我登门拜访,你爸妈还是拒之门外。我送了很多礼,要么丢在垃圾桶要么就退了回去。过年的时候,我也去拜年,但他们就装作不认识我一样。” 是吗?看来爸妈还在气头上啊。可是这么久了,过年也没回去,他们就没有问过我在哪儿吗?李清风会撒谎吗? 我和她又一次陷入沉默。她吸了一支烟,手放在窗外抖动了烟灰。烟的味道我尝过,皮肤上还有被烟烫伤的痕迹。 “那,主人,你,”我开口说话了,也感受到了李清风的惊喜,她看上去很高兴,“你是谁?” 李清风对我笑,她把烟丢在路旁,告诉我:“明天回总部,你什么都会知道的。” /终于可以进入下一个部分——总部篇。总部篇会有点甜甜的哟~ 33.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回总部。 这叁个字一直徘徊在我的脑海里。那是一个什么地方?李清风真正的身份就会在今天暴露吗? 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要知道?失去了做人的资格,还需要做人的求知欲吗?即便是无数个疑惑在脑海里形成一条无形的枷锁将我捆绑,我也无需挣脱。 李清风将玻璃杯靠近我的嘴,熟悉的酸奶涌入进我的口腔。我知道她给我喝了安眠药。等我睡一觉醒了,就是新的囚笼了吗? 她把我抱进车里,脚上的铁链还禁锢着我的行动,只有手可以活动。这只是为了不被道路上的摄像头拍摄到一个双手戴着手铐的女人的画面而已。 “睡一觉就好了。”李清风又一次为我系好安全带,我看了眼车上的屏幕显示的6:02后闭上了眼。 醒来,是一片黑暗。双手没有被禁锢,双脚得不到自由。我还在车上,听见车轮碾过了沙石发出滋滋声,蝉鸣和蛙鸣一步步掉入我的感知内。已经到了晚上吗?没想到这一段路程那么远。 我竟然睡了大半天。 我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乱动。黑布遮挡了眼睛,就好像警匪片里的线人被带进了一个神秘的犯罪组织中一样。李清风也是这样吗?可是,四年的大学生活,一年的职场生活,都是假的吗?那都是演戏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静语?你醒了?” 李清风突然开口,把我从混乱的思绪里拽了回来。 “你流汗了,很热吗?我把空调稍微调低一点吧。”李清风继续说,将旋钮扭动了几下。一旁的空调风吹着我的脸,我感到一阵凉。 “主人,还没到吗?”我问。 “嗯,还没呢。忍耐一下,再过叁个小时就到了。”李清风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她难道一直都在开车吗? “饿了没有?你前面有面包,就放在上面,伸出手就能够着。” “我不饿。”我闻到了面包的味道,很香,但对于经常挨饿的人来说,一天一餐就能填饱肚子,那李清风呢?她是不是已经饿了一天了?我看不见她,但能感受到她的劳累。 “好。”李清风叹了口气。 等她打开车门,第一时间就给我戴上了手铐。她把黑布摘了下来,我睁开眼,一座高楼就出现在我的面前。玻璃门的上方写着“休息室A座”。 休息室,是李清风休息的地方吗?我不敢往四周看,但从余光看清了这一片地带的结构。 右侧是一些树木遮挡了边缘,左侧是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柏油路。从柏油路走过去,休息室正对面是一个更矮一点的楼房。楼房的颜色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说实话,很久没有来过这种楼栋房了。 李清风打开大门,大门口上方亮了一下红灯,一楼就突然亮了起来。她拉着我的手往前走,我走了进去。 一楼右侧是楼梯,楼梯不远处是一排座位。左侧是一张圆桌,圆桌上摆了很多零食和饮料。圆桌后面有一个铁架,上面似乎放了一些东西,但隐藏在黑暗中,我看不太清楚。灯光只照亮了右侧的楼梯,等我回过神来,大门已经关闭了。 我抬起头看见墙壁上的时钟正在走动,已经是第二天的两点。深夜除了枝头上、草丛里的昆虫在嘶吼,只有李清风和我的脚步声了吧。 她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给我太多时间环顾四周,她就拉着我的手往楼上走。脚上的镣铐时而碰撞阶梯发出咔哒的声响,这样的声响逐渐点亮了每一层楼梯的灯。 我看见这栋楼似乎就像旅店一样,除了一间间紧闭着的房间,没有别的东西。我和李清风走到了第叁层,转弯,走在棕红色的地板上,来到了A7-1门牌的房间门口。 李清风用手指触碰门锁,滴得一声门就打开了。打开灯,就看见一间和酒店两人间般大小的房间。正门口左侧就是浴室,走进去就是一张床。对着床的是木制书桌,书桌上一点东西都没有。 看来李清风也很近没有来过这儿了吧。也对,我们俩一直在一起,她怎么会舍得离开? “静语,累了吗?休息一下就去洗澡吧。”李清风挥挥手让我坐在床上,她躺了下去,闭上眼。我慢慢坐在旁边,看着她。大概是开了一天的车,她也蔫蔫的样子。我伸出手,正想摸摸她的脸,她抓住我的手,笑了。 “已经迫不及待了吗?可是我一身汗,你不是不喜欢吗?”她吻了我的手背,把我拽了过去咬住我的脖子,“静语,这个地方你会不习惯,我会向半夜申请的。” “哪里我都会习惯,但静语习惯不了没有主人的地方,”我转过头,和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她的呼吸能够打乱我心跳的节奏,我的温度会紊乱她此刻平静的情绪,“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她咬住牙,想着下一秒就压住我的身体对我绽放激情,可是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想法。 “开门啊,我可是等了你几个小时。” “啧,”李清风闷闷不乐,穿上拖鞋打开门,“这么晚有什么事?” “我不可以欢迎我们的起伏同学回总部吗?借了我的房,还给你买了个大狗笼,我还喂了你家狗呢,怎么连你的小房间都不准我进了?” 这声音,我知道是赵琳莉的。本怀有一线希望,我以为那几天赵琳莉的到来会给一个奴隶带来救赎,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奴役者之间的玩笑而已。 我坐了起来,盯着脚腕包扎的绷带。什么时候我也发疯了?眼睛里扭曲的脚,锁链,空间,恐惧…… “张静语!” 有人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我从渔网中挣扎,睁大眼看着鱼钩上留下的美味的鱼饵。是我自作自受。 “你……”我吓了一跳,才知道是赵琳莉叫了我一声。她走了进来,她的声音传荡在不太大的房间里。 “看来好得差不多了啊?什么时候和我做爱?”她凑近我的耳朵,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李清风就把她拉了起来。 “滚,已经很晚了,你该走了。”李清风冷淡地说。 “好好好,那就明天见?来一楼一起吃个早餐吧,带上你家的狗。”赵琳莉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哦对了,清剿组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考虑。”李清风关上门。 34.我抱住她,主动献上我的吻。 【感谢各位的收藏与支持,希望大家多多评论哟~嘎嘎嘎,想看大家讨论剧情。】 “待会儿我会带早餐上来的,静语就先在这儿等等好吗?”李清风吻住我的唇,穿上一件短T恤,把我的手上的锁链固定在床上。 “为什么不带她去?你不会还怕她跑了吧?她跑去哪儿……” 我听见门口的赵琳莉说话了,但是门关上以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我只能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墙上挂着的电子钟,显示早5:46,到了所谓的总部,就开始要早起了吗? 我有些困,但已经睡不着了。等李清风睡在床上就已经四点多,她才睡了一个小时左右就要起来,那还真是辛苦她了。 过了一会儿,李清风回来了。她打了个哈欠,拿起钥匙把我的手铐打开。“起来洗漱,洗漱好以后就来吃吧。总部的早餐太单调了,要么是各种馅的包子,要么就是各种炸物,真难吃。” 李清风向我吐吐舌。“静语应该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吧?你,只要能吃的东西,都会吃。” 她笑得很奸诈,仿佛在嘲笑我。我有些无奈,没有和她说话就站起来往浴室走去。她踩住我的脚铐,抓住我的手。“怎么了?不高兴了?” “是,主人给我什么我吃什么,好了吧?”我抱怨两句。但李清风没有松开她的脚,而是靠近我,双手落在臀部。 “不好。说爱我,我就放你过去。” “我爱你。”我很快说出口,她反倒掐了我一下。我皱眉,不敢动。 “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来到浴室,镜子里的我又变了。 无神的双眼,眼皮在黑眼圈的深穴之中。白得脱皮的干裂嘴唇,还有消瘦的就要脱相的颧骨。我用手指摸了摸脸,却觉得有些怪异。 我是张静语,我是张静语。 赵琳莉那些话又在我耳边不停地播放。 我什么时候变了?从她愿意带我出去,愿意和我开玩笑那一刻吗?我开始放松,放下曾经无比惧怕她的心,慢慢跪在她的脚下,只要不逃不闹,就可以享受她带给我的一切吗? 我打开水龙头,水打湿了我的脸。我拿起牙刷,牙膏在上面像一条毛毛虫。我正要把牙刷放到嘴里,李清风就已经站在我的身后。她抓住我的手,操控我的手让牙刷在嘴里搅动。 “我叫你吐你就吐。”她稍微弯腰,一只手搂住我的腰,一只手来回转动。泡沫在嘴里越来越多,流在嘴角,掉到地上,脚趾上还留有黏糊糊的东西。 “不逗你了,自己吐了吧。”李清风又离开了,就像个小孩一样。小孩一样,玩她心爱的玩具吧。 我洗漱好,拿起纸袋里装的包子开始吃。等我回过头看她,她已经坐在书桌旁写些东西了。 玻璃窗的花纹倒映在李清风的脸上。夏季的太阳总是早起,它忙碌地将光明带给人们,可是有些人却不愿意接受它的洗礼,有些人却不能接受它的洗礼。中性笔在摇晃,一张干净的纸上很快有了不少的痕迹。 “我好看吗?看我这么久。”李清风抬起头,我才发现我竟然连食物都顾不上吃了。我咽下包子,马上扭过头看袋子里剩下的一个包子。 “我不介意你看着我,张静语,看我。”李清风停下笔,对我说。窗户的纹路转移在了她和我之间的地板上,镣铐的反光让我眼睛里出现阴影。我看着她,她笑得很美。 “主人要留下来陪我吗?”我问她。 “我想吻你。”李清风说。 “你随时都可以,主人。”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对,我又犯错了,我不该问她问题的。 “来吧小狗,上药。”李清风把她写好的纸张折起来放进口袋,随后拿起桌子上一大袋药放在床上。她坐在床边,把镣铐卸下。 “活血化瘀,消炎止疼,啊——”李清风似乎不太适合整理需要外敷的药,她锁着眉,揉了揉眼睛,盯着说明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扭伤的药……要先吃消炎的?擦伤,擦伤是碘伏消毒,碘伏是哪一瓶?啊对了,那瓶透明的,是那个什么双氧水。双氧水,这是什么伤?重组人皮生长因子制剂,这个……” 她抬起头,看着我。“静语,帮我看看?” “这个,阿司匹林肠溶片,治咽喉的。”我拿起那一板药,把一颗药丸放进嘴里。李清风赶紧站了起来,转了一圈,才从她的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喝水喝水……”她嘀咕着,面对着我坐下,扭开瓶盖,也不等我接过水瓶就掐住我的下巴把水灌进我的嘴里。我呛了一下,捂住嘴。 “还要吃什么?先吃再擦膏药吗?头痛吗?这个是什么?烧伤的药?”李清风给我喝下水又继续盯着那一袋药开始翻找。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有些无奈。 “我自己来吧主人。” “你别动,”李清风转过头看我,她很倔犟,但没有表现生气,“连你都照顾不好,我就太失职了。” 是啊,你太失职了。 我躺在床上,李清风在我背上涂着药膏。夏日的蝉又开始叫了,窗户已经被窗帘遮盖,房间靠明亮的灯光支撑着白天。李清风小心翼翼用棉签把脱落下来的痂扫到一旁,她很安静,药膏的清凉和冲鼻的气味充斥整个房间。 我闭着眼,趴在床上不动。背上的伤痕已经好了吗?淤青,血肿,刀痕,烫伤,这些恢复的怎么样了?我看不见,只能让李清风自己去体会。但她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把棉签一遍遍丢在垃圾桶里。棉签上残留的黄色膏状物,还有微红。 “嘶……”我突然叫了出来,手抓着枕头,感到一阵针扎穿了皮肤的痛感传来。李清风用指尖轻轻滑过少数没有伤口的皮肤,她低下头用嘴唇触碰。 “为什么我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呢,”李清风低低地说着,“就算是疼,你也会继续忍耐。” “主人……” “咳咳,”李清风突然咳嗽了,我赶紧翻转身子爬起来看她,她涨红了脸,用手擦了擦嘴巴。 “没事吧主人?”我想要拿起矿泉水,被李清风阻止了,她不好意思地捂住嘴,眼睛微微往我脸上看,一下子又躲藏她的视线。 “没,没事。刚刚不小心吃到你身上涂的药膏了。”她脸红着,手里还有一根棉签。 我笑了起来,这几个月第一次有些开心的笑。她愣了一下,棉签从她手中滑落。 “主人,我爱你。” 我抱住她,主动献上我的吻。 既然我无法离开你,那就让我彻底臣服你。李清风,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互相假借爱的名义让对方深陷囚笼,我们互相伪装成为禁锢彼此的枷锁。李清风,那就让你彻底爱上我,成为我的奴隶吧。 35.“昨天晚上不是挺主动的吗?” “不要了不要……” “什么?说大声点静语,”看着静语扭过头去,双手还在发抖。手铐伴随喘气不断在震动,大腿上的痕迹久久没有缓和,她的泪水打湿我无比干枯的心,就在一起一伏之下看见她咽喉上被我禁锢的痕迹,“昨天晚上不是挺主动的吗?” 静语哭着把眼泪抹在了她瘦弱的胳膊上。我看了看墙壁上挂的钟表,已经早晨五点了。手指上的感觉没有消退,热量在夏季里膨胀。 我呼了口气,把床上的铁链解开。静语缩在一起,一直在发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 我每次都会重复这句话,但从来没有手下留情。我恨张静语,也爱她。但她爱我吗?她没有,从来没有过。都是骗局,骗局。想到这里,手指上又出现了血的颜色。 我有些慌张,因为躺在床上的小狗想抱怨也不敢抱怨。“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赶紧从桌子上拿起药,把棉签拿在手上。“你不需要忍耐,你告诉我,你很疼,我就会停下来。” 张静语听见了,抱住我,尽管她多么不情不愿,她还是抱住我,咬着牙,喘着气,最后受不了伤口撕裂的痛楚,将愤怒与疼痛发泄在我的身上。她咬住我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 “真是条恶犬啊,静语?”我不觉得那有多么疼痛,只是心里空荡荡的,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发泄她真实的情绪,其他都是对我虚假的殷勤。我习惯了吗? 没有习惯。 我把伤口护理软膏挤在她的皮肤上,用棉签一遍遍擦拭和清理伤口。我不能再折磨她了,对她身体不会有好处的。静语在我的怀里微微颤抖,她不敢哭,但我总是会抚摸她的头告诉她:没关系,你哭吧。 “我爱你主人。” 又是这句话,我听腻了。我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这么说,她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不想回答我的时候,就会一遍遍重复。可是你根本不爱我张静语,你不爱我。 “啊!” 静语叫了一声,我的棉签也掉在了床单上,留下一个淡黄的痕迹。我又走神了,因为那些“不爱我”的话。为什么我总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就算张静语那么乖。上药也上不好,还容易走神下意识把伤口弄出血来,我真是废物。 手机闹铃响了,我把床单和被子放进洗衣机里,静语在我收拾时还把新的床上用品都打理好了。虽然我反复强调这些我来准备就好了,但是她最近不听我的话,总是帮助我。 她又想计划逃跑了吗? 可是她能逃出去吗?且不说她是否能逃出总部,她甚至连房门都打不开。那她为什么…… 张静语在我思考着的时候又给了我一个吻。但是我失去了热情。“张静语,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想逃吗?” 我问她。 但静语只是愣了一下,马上就笑了起来。她摇摇头,双手放在背后,她往我的方向前倾,舔舔唇。“我对你好就是想逃了?主人,不要那么见外嘛~你爱我,我不能爱你吗?” 她勾住我的脖子,声音就如同蜜糖灌进了我的咽喉。可是我本能推开了她,她一不小心就摔在了床边。 “嘶……主人,刚刚上好的药都要被蹭掉啦!”她扶着边缘起来,揉了揉腰。 “我去开会了,坐床上去吧。”这种情绪一直缠绕着我,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释怀。张静语已经在我的手上了,为什么我还得不到满足?她一遍遍说爱我,为什么还不够? “主人!” 我拿起手铐,才发现我盯着她自觉把双手放在背后,而我还没有给她上锁。 “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一直都在发呆啊?主人有心事吗?”静语歪了歪头,还是对我微笑。 “啊没事。” 李清风,清醒一点。 我将张静语的双手拷住,用长链扣在床头上。她很听话,一直看着我。“主人,有什么心事可以对我说,什么都可以对我说,我在听。” 我打算出门,但静语对我说了这些话。指纹解锁,门亮了一下就打开了。我没有回应她,而是选择关上门。 我走到会议厅,还没进门就听见A8组组长诗文在和凌里吵架了。 “别再让我看见你他妈的跟那个家伙在一起!”诗文把中性笔一摔,笔盖弹到了我的脚下。她和凌里都愣住了。 “啊起伏来了啊,吃了没有?”凌里从诗文身边走过,但没走两步,又被诗文抓住了手臂。 “你很关心她?你怎么不关心我啊凌里姐姐?”诗文大嚷,一下子就把凌里搂在怀里。 “你他妈有病啊?我要开会了,你瞧虚璋都过来了,你给我放手!我叫你放手!” 我不是一次见到凌里吃亏,她似乎每次都能被诗文制服的妥帖,这让我有些舒心。 “喂起伏!”诗文松开手,她的笑带着攻击性,“凌里前辈今天不开会,我能把她带走吗?”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坐在凳子上,把矿泉水扭开,递给了虚璋。“看你好像跑步过来的?喝水吗?” 虚璋马上站了起来,双手接过矿泉水。“谢谢,谢谢起伏姐姐 !” “啧,”诗文一拳砸在桌子上,她冲着我,两眼发红,“起伏!你他妈不回答我问题是吧?怎么,你要去清剿组,瞧不——唔——” “你,起伏你别听诗文乱说。妈的给我安静点。”凌里捂住诗文的嘴,又一眨眼功夫,坐在我的凳子扶手上,她的手指慢慢摸向我的咽喉,神色有点慌张。 “今天又不开会了?”人寂这才来,他低压的声音和他沉重的黑眼圈,我怀疑他是不是晚上从不睡觉。人寂打了个哈欠,在诗文没注意时站在了她身后。 诗文正想来我这边,却被人寂吓了一跳。 “我艹!你什么时候……”诗文退了一步,看着A7组的人都来了,只好叹了口气,“不闹了,凌里,开完会来找我。” “切,为什么是我找你?你不能来找我吗?”凌里站了起来,坐在会议桌前方的位置,咳嗽两声,挥挥手让诗文离开。诗文没有不高兴,反倒眼里充满期待。 “很久没有开会了,这次肯定不会让各位来了又走。人寂来一趟总部也不容易,李,起伏呢也在这两天回总部了。”凌里翘起腿,侧坐着身体,她的胸口稍微裸露在大家的视线中,唯独虚璋脸红地低下头。 “当然,回总部也是有别的事情,等会儿起伏留下来,我跟你商量一下。虚璋来A7也有几个月了,表现得不错,也感谢起伏在休假的时候还照顾新人。人寂,多注意休息吧。”凌里开会时声音认真太多,她的表情也没有平时那么令人恶心,“你们应该知道,已经第九年了,第九年,大选来了。半夜昨晚开了组长会议,ABC各组组长,以及清剿组会长,联络部部长都在场,这个事情很紧急。虽然可能和大家没多大关系,但每次任务,都要格外注意。 “大选这段时间,给大家的任务会减少到十个之内,也是为了避免有冲突和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大选之前,尽量不要轻举妄动。” 会议厅很大,能够坐下二十人。但我们只有四人,各自坐在不同的位置,只有话筒能传达凌里想要表达的严肃气氛。 大选。 “其他的也没什么事情,好好完成联络部交代的事情就行。大家记得和清理组的配合好,不需要做的事情别做,不要给半夜添乱了。”凌里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笑了一下,“解散吧,起伏留下,其他的回去睡吧。” 虚璋看了看人寂摆摆手打了个哈欠走了,他站了起来,鞠躬也离开了。 大门安静地自动合上,凌里没有离开她的位置。我知道,凌里要和我说什么,所以她才会和我保持距离。 “李清风,清剿组昨晚,让我劝你。”凌里撇开我看她的视线,她漫不经心看着会议厅墙壁上挂着的月亮。残月在山的一脚,黑色是画的基调,唯独泛红的月亮在白色画框的衬托下那么显眼,似乎山也没有那么突兀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清剿组,我也没有办法,你知道,半夜想要我们做什么,它都能做到。”凌里叹了一口气,手不自觉插进头发里。 “嗯,就让他来找我吧。这次他叫我回来,也是想这么做吧?” “别那么顽固了李清风,对你对A7,都不好。你要知道,清剿组想让你死,还不容易吗?我们都是受牵制的人,没有办法。而且,张静语……” 我打断了凌里说话。 “清剿组知道张静语,他们也会把她当做我的软肋。”我站了起来,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吧。 “当初是你要把张静语关起来,你以为她在你身边就安全了吗?清剿组不仅会伤害张静语,甚至可以让张静语和她所有的一切全部毁掉,就当不存在。”凌里也站了起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走来,她的脚步很急,她的语气却很清楚,“起伏,你要想清楚,这可不是在开玩笑,你迟早会面对灵逸的惨案。” 凌里拽住我的衣领,她的脸和我靠的很近。我知道她很生气,她说的都是对的,我根本不可能保护张静语,不可能保护我自己。 “起伏,你不小了,没有人会罩着你。还有,别拖我和整个A7组下水。” 凌里愤恨地说完,松开我的衣服,从大门走了出去。 36.主人不需要亲手喂饭给狗狗吃吗? 我郁郁寡欢,在训练室的小房间里坐了很久。我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我闭上眼,听见隔壁有人在开枪打着靶。突然脸上一阵冰冷,我睁开眼,一个穿着黑色皮靴的男人蹲了下来。 “天气这么热,换瓶冰啤酒吧。”他开口说,把皮靴上粘着的灰尘用纸巾擦拭。他的耳朵挂着黑色的耳环,他的眼睛很锐利,像狼。 “清剿组,不,整个高层都喜欢穿黑色皮鞋吗?”我目视前方,玻璃窗摆着手枪置架,子弹就在盒子里排列整齐。 “不,你不就喜欢穿运动鞋吗?”那个男人单手开了罐,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瓶。他闭上一只眼,对准玻璃窗上显示的红心靶的倒影,他轻轻一丢,酒水就洒在了靶的中央,而压扁的罐子滚落在墙角。 “我是部酒,清剿组的暗杀队队长,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部酒伸出手,他的眼睛弯下来,像两把开刃的黑色刀片。 我拍了一下手,就收了回去。“你,见过我?” “当然见过,不过是你18岁生日那天?你一直低着头,老大还一直夸你,我以为你很害羞呢,没想到,不是害羞,而是冷漠。”部酒冷笑了起来,他逐渐靠在墙上,抬起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和白灯,“我和你同年,但比你大一个月。我就在想,为什么我成年那天老大不在呢?为什么一个暗杀组的人还能让老大亲自上门祝贺?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部酒捂住嘴,笑了起来。笑得让我难受,那种笑声,就像是刚好抹了油的刀刃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火光扎穿了我的眼球,足以让我掉入黑暗之中。 “现在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很了不起。”部酒接着说。 我站了起来,想回去。静语还没有吃午饭呢,得去食堂打些饭菜。但叫部酒的男人拉住我的手。虽然他没有用力,但看得出来我不能和他硬碰硬。我留意了他黑色的指甲,手上的青筋鼓动,血管能一览无余。 “起伏,清剿组很看重你,别让我们失望。”部酒松开手,“有空的话,和我喝一杯吧,天气正好呢。” “好,有机会的话。”我对他笑了一笑,他帮我打开门,让我先走。我走了出去,余光透过玻璃,看见他把罐子捡了起来,轻轻放进了垃圾桶。 “静语。”我打开门,发现静语睡着了。墙上的钟显示已经下午叁点了,这个时候也是午睡的时间。我把餐盒和手机放在桌子上,把短T恤脱了下来扔在凳子上。 静语保持着侧身睡着,我躺下,抱着她。她想翻个身,却被我拦了下来。她一定很无聊吧,也对,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玩,没有人聊天,似乎只有睡觉才能缓解无聊。 空调的扇叶慢慢翻折,阳光还灼烧着静语的侧脸。她的脸红着,有些滚烫。我小心翼翼吻住她的唇,在她没有清醒过来时把她的手铐解开。 这么睡,也很难受吧? 我盯着她的长睫毛,盯着她逐渐恢复气色的脸。要是曾经,她会在下午花几个小时化妆,把睫毛夹得很翘,把脸拍得很白,随后涂上不同颜色的口红。她会找到光源,以各种姿势拍照,随后摇摇头又删除。 “主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醒了,看了看手,她有些惊讶,但一下子就抱紧了我,“空调有点冷,我能再抱你一会儿吗主人?” 我点头。 “现在你喜欢问我问题了?我允许你了吗?”我逗她,在她耳朵说。她抖了一下,眼睛往上看我,就像犯错了的小狗耷拉下耳朵,可怜巴巴的样子。 “对不起主人。” “哼,我允许你了。”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告诉她。 “主人看上去不高兴啊,发生什么事了?”静语的手指和我的手交错,她的气息吹散了我咽喉窒息的错感。 “开始得寸进尺了?” “那我不问了,我以后都不问了。”静语埋怨我,转过身去。我拉着她的项圈,把她拽了过来。 “问我,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别离开我,张静语。”我抱紧她,情绪开始低落。我知道她在开玩笑,可是这种失落却压着我,让我喘不过气。 静语突然坐了起来。“主人,快起来快起来!” 我大呼一口气,坐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主人主人,喂我吃饭呀,我饿了!主人不需要亲手喂饭给狗狗吃吗?” “你不是有手吗?手铐都给你解开了,自己去吃。”我不耐烦,但静语却咬着嘴唇,拉着我的手。刚才的失落,又一下子不见了。 静语,是你救了我吗? “好,喂你吃。”我答应她。她喜笑颜开,坐好了,双手放在膝盖上,嘴张开。 我收拾好餐盒,静语擦了擦嘴巴。她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真的是……小狗一样。要是她有尾巴,一定会摇尾巴吧? “主人。” 我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才发现她站在门口。她看着我,我正在用毛巾擦着湿手。我正想认真看她,她突然踮起脚勾着我的脖子,她吻上我的唇,舌头撬开我的嘴。我跟着她的节奏,把她按在墙上,毛巾掉在地板上,手已经从腰游走在大腿。 “主人,心情好点了吗?” 我停下,看着她红着脸,我也红着脸,两人的呼吸互相顶撞。张静语,你总是让我心动。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可是,就算是假的,我也满足了。 足够了。 “嗯。我爱你,静语。” “我也爱你,主人。”静语抱着我的腰,脚有些支撑不住。我都差点忘了她还有伤,不能让她站太久,对跟腱恢复不好。我把她抱起,走到床上,轻轻放下她。 “想出去走走吗?”我问静语。静语趴在床上,两只脚晃来晃去,脚上的镣铐发出声音。 “你不怕我逃?”静语撑着脸,试探我。 “你敢吗张静语?”我凑过去,她不敢看我的眼睛。 “嗯?”我抓着她的目光,追问她,让她无法逃避我的视线,“不回答我?害怕了?怕我把你……” 但我错了,不该刺激她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了不敢了,”静语突然脸色苍白,她捂住耳朵,蜷缩在一起,“我不想逃,不想——” 我抱起她,但她反倒更加抗拒,她跪着,头也不抬起来。手上是她的泪水,还有无助的无限的恐惧。 静语,你就这么怕我吗? “好啦好啦,别哭了,对不起,我不会这么做的,静语,看着我,看着我。” 静语听话地抬起头,但她的手抱着自己的胳膊,眼睛在四处看着,她无法注视着我,认真看着我,排斥、抗拒,身体往后倾斜,嘴唇在拼命颤抖,脚铐在拼命震动。“对不起主人,我不敢了,不敢了……” “静语,”我擦掉她的眼泪,“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总部环境很好,晚上下去吹吹风吧?” 静语点头,点头。 37.哪怕只有42分钟 静语缓和了很久,我抱着也很久。直到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干在她的脸上,她挤出一个笑容,迅速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主人,散步去吗?” 我牵着她的手走出门,静语心情好了很多,又恢复快乐小狗的样子。 “小心点,要不我抱你下楼吧。”我停下脚步,看静语走得太慢,就想着把她抱起来。可是静语脸颊红了起来,看着楼层有人走动,她摇摇头,抓紧了我的手。 “我,我自己可以走。很久没走那么长的路,让我自己来吧。”静语笑着说。 “好,没事,我今晚陪你。” 静语看着高高的楼梯,又踟蹰不前了,她看了我一眼,抓紧我的手,往下走。一步,两步,叁步……静语的手心都是汗,她的腿在哆嗦。我有些不耐烦,就直接把静语抱了起来。 “啊!”静语闭上眼,往我怀里钻。“主人,你突然抱我干什么,有人呢……” “这有什么关系?你害羞了?”我问她。 “才不是呢!我自己可以走。”静语这么说,却没有乱动。 当我走到一楼,就迎面撞见了凌里。门打开,凌里正巧拿着一瓶饮料进来。 “哟,看来晚上不需要灯了,你们两个就可以为我照亮整个休息区了?”凌里嘻嘻笑,贼眉鼠眼的样子,让我厌倦。 静语回过头,看了眼凌里,又看了眼我——她的脸更红了。“主人,放我下来吧。” “不管她,我们去外面玩。”我把静语放了下来,她主动牵着我的手,似乎要逃离这个一楼。 凌里毫不忌讳,她坐在那排银色铁凳上,扭开饮料的盖子,把饮料递给我。“天气那么热,抱个人应该很累吧?我赏给你的,不客气。” “自己喝吧,没空。”我对她假笑。凌里拦住我,一只手伸出来。 “诶,去哪儿呢?不如我们一起走走吧?你都那么久没来总部了,我比你熟细,我跟你一起去,好给你家的小狗熟悉熟悉路啊?”凌里站了起来,勾着我的肩膀,脸上洋溢出诡异的笑。 “赵琳莉,你……”还没等我说出口拒绝,静语反倒先说话了,“我和主人去外面玩,你搅什么局啊?” 我笑了一下。 “啧,张静语你!”凌里本想发怒,拳头都准备好了,但她看着静语,却放下了愤怒。“主人主人,呵呵呵……”凌里笑,摇摇头,她的眼神和静语对上了。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怜悯?还是傲睨? 静语看她过后迅速转移目光,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又对我笑。“主人,我们走吧?” “这里是食堂,很近,就在休息室对面。休息室有叁栋,我们在A组,所以在第一座休息室里,看那边,”我指着A座休息室后面那一栋楼,“这是B,后面是C。” 静语点头。我指什么方向,她的目光就放在哪里。她没有东张西望,也不好奇,偶尔低下头看着柏油路上的石头,长时间看着我的侧脸。 “那,ABC有什么区别吗?只是命名?”静语问我。 “区别不太大,只是A的等级比BC的级别更高。” “哦……那休息室旁边的楼呢?看上去更矮一点。”静语晃着我的手,慢慢走在路上。月亮跟在我们身后,星星文文莫莫,一架飞机亮着灯从高空飞过。静语看我抬起头,也抬起头来。 “哇,好久没看见飞机了清风,我记得大学……”静语突然闭上嘴,她说错了话,她有些紧张。静语看着我,又马上移开视线。 张静语,你此刻是在怕我吗?怕我生气,怕我捂住你的嘴,让你跪下来求我,对我说主人吗?曾经的画面我不会忘记,她一定刻骨铭心了。 “我错了,清风,不,不是……主人,我,我会改的,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主人。”她跪在我的脚下,手上的镣铐撞在我的腿上。我不领情,把她踹倒在一旁。 “机会?我给你机会了张静语,你为什么还不长记性?说!这天晚上,不要睡了,把主人这两个字,说到明天早上天亮的时候吧。” 我咬了一下嘴唇,有些疼。她紧紧抓着我的手,想松开又不敢松开。我叹了口气,在汗水渗透手心的每一厘米的时刻,将手松开了。 我还她自由,起码在这个时候。 “继续说。” “大学,大学晚上总能听见飞机低飞的声音,每次我都以为外面在打雷呢,主人,你还记得吗?”静语咽下口水,额头上冒出一点汗,她的声音变小了许多。 “嗯,当时我说,张静语,你脑子烧坏了吧?大热天的,怎么可能打雷呢?”我也降低了声调,淡淡笑着说。 “哼,”静语靠近我,碰了一下我的手臂,“难道主人没有听见吗?真的很像打雷声!” “啊……听见了,很像,很像。”我回应她,故意把音拖的很长。 我和静语走到了行政楼大楼的位置。行政楼耸立在正中间,四周是半包围式的行政专楼。静语抬起头看着高楼,嘴巴张开,有点惊讶。 “主人,这些楼是干什么的?” “可以说,领导开会用的吗?我很少过去,基本上就在休息室,还有你刚刚提到过的,休息室旁边配备的训练室,然后就是食堂。”我给静语介绍,静语走得更慢了,似乎行政楼的威严震慑住她的行动。 “总部可真大啊,每一栋建筑都离得那么远,主人,我们走了多久了?”静语停下脚,喘了口气。 我应该带一瓶水的。 “42分钟,是你走得太慢了,”我拉着她的手,“走不动就回去吧,要我抱你回去吗?” “不用!我自己能走,”静语退了几步,连忙挥手,她停了一下,温柔地轻声说,“主人抱我会很累的。” 知了在树上唱了很久的歌,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我看见行政专楼后面池塘的蛙跳走了。只留下不能吹散燥热的细风,还有薄唇微翘着的静语,还有我,再次停留在这里,享受。 “我不累,但是,我希望你能多陪我,哪怕只有42分钟。”我走上去抱住她。 38.我知道,警察来了。 烟在一楼等着我,但静语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快起来,我待会儿还有事呢,烟在等我。” 我拉着静语的一只脚,把她拖到床边缘。静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皮都在打架。“哎呀主人~我再睡一会儿,这才早上六点半,我好困啊。”惺忪睡眼,她有气无力,说完又接着倒头睡了过去。 “好,那你接着睡吧,等我买完早餐回来,你还在睡,你想想我该怎么惩罚你。”我不想再拖延时间,转身要走。静语突然惊醒,坐了起来,她的眼睛肿着,但还想提起精神拉住我的衣服。 “我醒了主人,醒了……”她揉揉眼睛,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知道了,你去洗漱吧,坐在床上等我回来。”我没有给她上锁,她也逃不出去。静语点点头,身体摇摇欲坠,她穿着一只拖鞋,一只脚光着,走到浴室门口,回过头,又懒洋洋地笑。 “早点回来~” 我打开房门,笑了笑。 走到一楼,烟等了很久。“起伏,10403例,需要你出面解释一下,现在到处都是监控、数据,联络部想要完全抹除信息,也很难了。”烟坐在银色铁凳上,看着圆桌上拆封的零食一直没有人吃,饮料的瓶口上站着一只苍蝇。 “是我的失误,那天……确实有点急躁了。”我看着手机上发来的讯息,联络部让我回国峰(国企名字)一趟,警方随时可能找上我。我看着楼梯,想到静语还没吃早餐,“烟,麻烦你了,你先忙吧。” 我弯下腰朝她鞠躬,烟没有笑,只是站起来走到圆桌旁把零食和饮料都扔进了垃圾桶里。“起伏,半夜已经帮你太多了。你,是不是越来越依赖它了?曾经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起身,眼睛看着地板上那只觅食的苍蝇低飞了过去。烟的女士皮鞋在早晨的光阳下闪闪发亮,她的脚步很轻。 “我明白。” 皮鞋从视线里走了出去,我起身,大门上的红外线装置亮了一下。 我开车到了国峰,公司没有任何变化。即便我不时来回这里转溜,只为了守住一个虚假的职场人的身份。经理看我来上班,就走了过来。他没有欢笑,不像之前会拍我的手臂跟我说“辛苦了”,他今天沉着脸,咳嗽了一声。 “李清风,跟我来。” 我知道,警察来了。 会议室的门关上,室内只有两个女性,她们穿着警服,一开始还互相打闹嬉笑,看见我就端正姿态。 “咳咳,李女士您好,我是金桥市公安局刑侦中队警员宁柯溪,这位是宇文孟雪,这是我们的证件,您过目一下。”宁柯溪站了起来,她递给我了她的证件,随后放进了她的裤袋里。 相反那个宇文孟雪,似乎没有那么礼貌,她坐在凳子上,翘着腿,眼里充满敌意。她知道些什么? 宁柯溪用手肘戳了一下宇文孟雪,她才白了一眼站起来。“您好李清风女士,我是宇文孟雪。” 我正想和她握手,可是她一副看不惯我的样子没有伸出手来。宁柯溪感到尴尬了,她握住我的手,笑了笑。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处理一个案子,然后有一些疑点需要您配合解释一下,因为这里……”她看了眼会议室墙角的摄像头,摸了摸脑袋,“这里也不方便说,所以希望您跟我去一趟公安局。” “好,我知道了。”等我说完,这两个警察就打开门让我走在前面,她们两个在后面走着。 “你干嘛啊,这多不好啊,万一抓错人了,你还这副死态度。”宁柯溪跟在我的背后,轻轻说话。 “啧看她不爽呗。”宇文孟雪却提高声调。 我坐上了公安的车,来到派出所。宁柯溪端来两杯茶,一杯递给我,一杯递给了宇文孟雪。宇文孟雪让我坐在他们会议室的一侧,宁柯溪回到会议室就拿出了一张照片。她递给我,让我过目。 “大概今年二月份的时候,金桥某家浴足店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凶手用枪直击被害人的头部,导致被害人当场死亡。就在前些天,我们在反复查看监控录像的时候,发现您在死者死亡之前的十几分钟进入了这家浴足店,但是很不巧的是,监控并没有拍摄到您出去的画面,因此我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特地让您来这边说明一下。”宁柯溪指着照片里的我,她的表情很严肃,声音也中性有力。 “李清风你老实交代,你去浴足店干什么?我调查过你,发现你没有案底,也没有闹过什么事儿,父母都在国外,自己也在国峰投资控股有限公司上班,看上去那么风风光光,可是当我进入你们公司,竟然没有人认识你,就连你的经理也只知道你的名字,甚至连你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了。我知道,你是外务人员,整天都出去跑业务,可是我就……”宇文孟雪没等我开口说明,她就提高嗓音凑前问我,她抓着我的眼睛,试图从我的神情里看出破绽。但她紧锁眉头,她找不出我的漏洞。 “所以,女生去浴足店很奇怪吗?”我笑了笑,问宇文孟雪。宇文孟雪身体往后推,瞪了我一眼。 “你不会不知道浴足店都在做什么勾当吧?而且,监控只拍到了你进去的画面,可是你出去却没有走正门。我们询问过浴足店的老板,她也没有印象你来过,更凑巧,那一段路的监控都没有拍到你,你是怎么能够躲避所有的摄像头去浴足店的?浴足店离你的公司也不近吧?而且,那一天,可是工作日。”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躲避了所有的摄像头,去了一个你说的不正规的浴足店,但神神秘秘神出鬼没,我手里有枪,一枪崩了那个什么死者。警官,”我的双只手扶着桌的边缘,声音低了一些,我朝她靠近,这反倒让宇文孟雪慌张了一些,“那个人是谁啊?我根本不认识,我去浴足店确实没干什么好事,但你敢说,我一个24岁的女性,能搞到国家禁止的枪,最后还杀了一个人?一个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的人?” “你!” “好啦好啦,李女士,我们没有恶意,那个,”宁柯溪抓着宇文孟雪握紧的拳头,对她笑了笑,“就是想问一下对吧?可能您只是去洗个脚,那个,做一些事情对吧?我们就当确认一下,您要是当天听到了枪声,或者说是看到了什么人,都能提供一下,对我们办案也有好处。” “我理解你们。”我对宁柯溪笑了笑,“我年纪也不小了,想交朋友,就像宇文警官说的一样,我自己天天在外跑,也没有固定的交际圈和固定的朋友,所以某天看到了墙壁上贴的小广告,也刚好是冬天,就想去那边暖一下身子,但我没想到那都是骗局。你们也知道,一个女生,要保护好自己。” 宇文孟雪交叉手臂放在胸口,她冷笑了一下,不屑地看着我。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还是建议您去正规的交友会所,不要上当受骗了。没什么事,您先回去吧。啊对了,需要我送您回去吗?”宁柯溪站了起来。 “不需要,谢谢。”我也站了起来,看了眼宇文孟雪那鄙夷的神色,淡淡对着她笑。宇文有些吃惊,抓住宁柯溪的手臂,微微摇头,与她交流眼神。 “那既然是这样,我就不送了,您慢走。”宁柯溪把我送到门外,便回派出所了。 宇文孟雪那个样子,一定是查到了什么。虽然他们没透露太多细节,但按常理说,是上级隐瞒了太多。半夜处理的任务,被警方发现的不会少于五位数,虽然大多都是快速结案或转为疑难案件,但相似之处在于现场都太干净,没有痕迹。 这次案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神秘的职场人,但被害者却与我没有生活与职场的交流,根本不可能拘留我,强制我。 “起伏,这几天暂时不要回总部,警方没有找到太多线索,一定会从你这里调查,可能会派人跟踪你,你这几天就回你的别墅住几天,按时去上班就好。”烟打电话告诉我。 通话结束,我站在街道口,看着车辆等待绿灯,人们欢笑着,沉默着,悲伤着走过人行道。 那一天,发生了什么?我不太记得10403例的经过,处理了太多,这些记忆不会存太久。但是,我知道那一天,张静语要逃跑。 我戴着耳机,守在浴足店的门口。我能听见她在家里锻炼的声音,她的喘气声,不停涌入在我的脑海。但那天却不同,她走下了床,把床边的小木柜举了起来,她砸向墙壁,锁链声刺穿我的双耳。 张静语,你终于要逃了。 39.“你在挑衅我,张静语!” 烟坐在车上,等待黑夜降临。那个田亿钱,委托人想要杀的人,还没从浴足店解决他的生理需求。人们总是在纵欲过程中享受快乐,但却忘记了纵欲过度会带来家庭的破败与道德的葬礼。 不知道过去多久,烟也没有告诉我该行动了。但我的注意力却不在浴足店里面那个猥琐的职场男性,而在于张静语。她还在敲着墙壁,墙壁外壳掉落,锁链声一阵一阵,她时而发出苦苦的叫声,时而坐在地板上休息。 我看了看手机屏幕里的我——那个我,已经在怒火中燃烧了。 “起伏!别进去,他还没出来,会被发现的!起伏!”烟在对讲器里喊,可是我没有回应。我逃避了监控,从浴足店进去。 浴足店没有很大,房间也很暗。根据联络部的调查,浴足店叁楼上去有一条隐秘通道,看上去是墙壁,但其实是一道门,只要将墙壁上挂着的广告取下,就能看见门把手。 我有些急,因为固定在墙壁上的锁扣似乎要被张静语砸下来了。我不能让她逃,只能快速解决这个麻烦。 我本想用匕首刺进田亿钱的胸膛,这样就能伪造一个较为正常的凶杀现场。可是我太着急,他也不配让我用匕首解决他的生命。 “你在挑衅我,张静语!”我大吼出来,躲在厕所里不敢发声的田亿钱吓了一跳。田亿钱跪在地上,隔着厕所的木板门,一遍遍求我。 我踹开门,田亿钱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我错了我错了,别杀——”他还没说完,子弹已经从他的脑袋里飞出。血溅在了我的衣服裤子上,内衬和开衫都有血迹。我捡起子弹壳,对烟说了一句“解决了”就迅速离开。 烟在对讲器里问我:你要去哪儿?我没有说出口,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易启。来不及清理血迹,手枪还在我的腰间抖动。车赶上了我心急的速度,我跑到别墅大门,喘了一口气。 等了一个多小时,静语才从楼梯上走下来。我关上门,故意让她听见。她犹豫不前,想必她刚才打破的玻璃在她手上已经满是红色鲜血。 静语,张静语,准备接受惩罚了吗? 手机铃声响了,我才发现我站在路口已经有十分钟了。我看着闹钟上面的备注:午餐。已经到下午1点了,静语还没吃午餐。现在她应该坐在床上等着我,或许又睡着了,也可能走到桌子旁边,也可能坐在凳子上。 真想现在就回到休息室,抱着她睡觉。没想到只是被警察讯问,就那么累。可能是看不见静语,会感到空寂吧。 我开着车,从左侧后视镜看见了一辆跟随我的车。就让他们跟着我吧,让他们看看我伪装的生活。 我来到公司,和职员打声招呼。食堂里的阿姨见了我,又给我打上了满满的白米饭。“好久没看见你啦小美女,”阿姨擓了一勺红烧肉放进餐盘,“都在家里吃吗?食堂现在有新的菜啦,夏天嘛,就要多吃点清淡的东西。” 我点点头,笑了一下。 午餐结束后,在公司待了一会儿,业务拓展部人事又拿起相同的文件夹递给我,让我去哪个地方咨询一下客户的意见。我接过这个文件,扫视了一眼。 “好,我现在就去。” 我和人事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尾随我的车还停在公司楼下,等我开车,他们也跟着。 忙碌了一下午,我在公司吃完了晚饭就开车回别墅了。一辆车与一辆车形成一条线,灯光照射在空气中,漫天飞扬的灰尘就像冬日里的绵绵小雪。 车子亮了两下,我走进这个房子。又是被遗弃的一栋房,灰尘到处都是。记忆里的静语,会拿起拖把拖地,她坐在餐桌旁咬住面包。转眼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自己的家已不是家,遗留的房与不再残留的记忆也随着黑幕降临而淡去。 我慢慢坐在大门口,口袋里的烟已经准备好。我点了一支烟,烟草慢慢灼烧。我不渴望它,它也没有麻痹我,我只是想找一个消耗时间的理由而已。 张静语,没有你的日子,竟然会难受。那你呢,会难受吗?还是在心里哈哈大笑,终于不用再巴结我,说那些恶心自己的话了? 手机震动,我打开手机,一串未知的号码。清理组有人给我打电话了?我接通。 “需要我出手帮你解决吗,起伏?” 这声音,是部酒。他在电话里,没有任何花言巧语,直接告诉了我他的手段。一段沉默,我没有开口。烟从我的嘴里飘走,我看着墙壁上的圆钟没有走动。看来电池已经消耗殆尽了。 电话被挂断了,他只是说了这一句,我就明白,清剿组的能耐,清剿组从来不和任何人商量,清剿组,清剿组…… 等我醒来,洗漱好,把防晒霜涂在脸上,很久没有八点起来了。八点起床,洗漱花去半个小时,我出门了。路口没有车辆,也没有盯梢,发生了什么? “早上好啊清风,”经理给我打个招呼,拍了拍我的手臂,“今天应该没什么任务,你在自己的位子上随便玩玩吧。” 他和蔼地笑了笑就端着咖啡和赶来上班的人打招呼。他大声吆喝,办公室的人都纷纷转过头来。“打起精神来!” 连续上了几天班,不知道静语在干什么。好想她,我盯着电脑,反复按着鼠标。鼠标声有些烦人,一旁的职员看了我一眼,小声说:“清风,没什么事情的话,今天就去休息呗,跟你的朋友啊什么的,去耍耍。” “你说得对。”我叹了口气,把电脑关机,趴在桌子上盯着逐渐多起来的零食和饮品。同事时不时提来水果,问我要不要吃,偶尔去茶水室端来咖啡问我要不要喝。他们的热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巴结从来不会因为你的无能与怠惰变少。 同事之间传来的关于李清风社会背景的谣言,成为饭桌上的话题,人与人之间的窃窃私语,以及投来羡慕与嫉妒的眼光,最后在我面前献殷勤。 可能只有张静语,她不会因为我所谓的家庭而攀附我吧。 过了几天,在别墅里终于等来了那两个警察的道歉。宁柯溪站在门口,双手放在身体两侧,笔直站着。她的语气与她的语言并不相通。“真的很抱歉,由于我们的失误,让您的名誉和身心受到了一定的伤害。那个案子,就在昨晚破案了。” 宁柯溪把躲在她身后的宇文孟雪拉了出来,她俩有些不情不愿地鞠躬向我道歉。“您受到的损失,我们一定会赔偿的,对不起。” “没关系的,宁警官,破案了就好。赔偿,也不需要了。”我对她们笑了笑,但是宇文孟雪没有正视我,而是看着墙壁上的停止走动的时钟。 “那我和宇文回所里了,谢谢您的配合。”宁柯溪再次向我鞠躬,随后拉着宇文孟雪的手走。但宇文孟雪停下脚步,她回过头,狠狠瞪着我。 “李清风,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迟早会抓住你的把柄!”宇文孟雪咬牙切齿,“什么仿制手枪,曾经的职员怀恨杀人,跳楼自杀……呵,这次算你走运,被害人头部中枪的伤口,射入口、射出口、弹道、射击——唔,唔!” 宇文孟雪还没说完就被宁柯溪捂住嘴。宁柯溪一直弯腰道歉,赔笑着拉走了宇文孟雪。 “嗐,这些不能透露啊,孟雪。” 为了以防他们再次盯着我,我过了一个星期才回总部。无聊的上班时光,让我产生了我就是一个职场女性的错觉。静语,我好想你。 回到总部,大门慢慢移开。车飞驰在柏油路上,路边正好过来的人吓了一跳。静语,静语…… 我转动钥匙,车自觉开闭。休息室的大门打开,我踏入这个熟悉的地方。 “静语?你怎么,在这儿?”我喘着大气,扶着墙,看见静语和凌里坐在休息室一楼的圆桌旁。静语的脚铐还在,她的容貌如初,她有些错愕的神情,不知如何是好地抓了抓头发,她慌乱看了眼凌里,最后,我上前抱住了她。 “静语,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她也抱着我,亲了我发烫的耳朵,轻轻对我说:“主人,我好想你。” 40.不回答我?想和她做吗? 李清风怎么还不回来啊。 我在床上滚来滚去,张开胳膊和大腿,成一个大字型。啊好无聊啊,看了看钟,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肚子都饿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我走下床,翻了翻柜子,什么也没有。桌子上只有一瓶空的矿泉水瓶。李清风这家伙不会屯粮吗?下次让她买点零食回来,起码她突然不在的时候能让我吃上点东西。 我推开凳子,坐在凳子上。思绪回到现实,却觉得有些可笑。我是狗啊,那些天我忘了吗?饿肚子不是常态吗?难道就是去了总部,一切都开始改变了吗?我才吃过多少次正常的食物,我就开始享受和理所当然了吗? 李清风没变,她没变,那都是假象。只要我敢逃跑,她就会暴露出她的本性。 “主人,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抓着脖子上的项圈,摇了一下,“我好饿啊,快点回来,快点回来。” 我爱你,主人不要我了吗? 我都不饿了,但是主人能回来吗? 我想你了。 主人,你在干什么呢,有没有想我啊? 我说了很多遍,似乎也可以发发牢骚,压制我的饥饿。可是门始终没有开。李清风听得见吗?她知道我说了那些话吗? 我叹了口气,一直等到了晚上九点。还是先去洗漱吧,说不定等她回来,她很累了,希望抱着我睡呢。 我走到浴室门口,又想起镣铐还在脚上,裤子也脱不了,该怎么洗澡? 就这样,我站在门口。 滴,滴——指纹失效,指纹失效。 我看着房间大门的门锁亮了一下,重复了两遍“指纹失效”。门外好像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我感到害怕。不是李清风吗?那会是谁? 我的心脏猛烈跳动,但脚却迈不开。我僵持着一分钟,门打开了。 “嗨~起伏的小狗狗还没睡呢?”赵琳莉探出个头,从门后走了进来。 我差点就要吓死了,但幸好是赵琳莉。我退了一步,看着她走了过来。 “李清风近几天不会回来了,所以呢,又是我来喂点东西给你。”她从背后拿出盒饭,晃在我的眼前。 “啊,谢谢。”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能楞楞说了句谢谢。我跟在她身后,站在桌子旁边。赵琳莉坐了下来,打开塑料盒,她拆开筷子,眼睛笑成两条细缝,她看着我,勾手让我过来。 “吃吧,你应该饿了吧?”赵琳莉把饭盒递给我,我接了过来。为什么,突然有种不熟悉的感觉缠绕在我身上。 “怎么?我们前两天才刚见过面吧?这么快就和我不熟了?”赵琳莉站了起来,叹口气把我推到座位上,“吃吧,你吃完我就回去了,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赵琳莉背着手,扫视了一圈房间。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我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吃饭。吃完饭,才发现赵琳莉站在我身后很久了。我吓了一跳,肩膀跳了一下。赵琳莉笑了起来,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你已经习惯了吗?被包养,感觉很不错吧?”她低下头,黑色长发从我脸上擦过,她的气息吹拂耳畔,让我有些痒。她看着我的眼睛,手不自觉抓着我的手。黑色的长指甲在发亮。 “我,不是,这不是包养。”我吞吐,竟然失语了。赵琳莉轻笑,又一次摇头。 “算了,你吃完了,那我就走了。明天早上六点半,下楼到一楼等着我,我陪你去食堂。”赵琳莉走到门口,又跟我说,“对了,门现在没有指纹了,你随时可以打开。” 我看着她,筷子从手上滑落。她的眼睛眯了一下,对我笑后就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要逃跑?还是想告诉我明天可以自己开门去一楼?我看着门慢慢关闭,房间里只剩下蝉在叫。筷子滚落到床边,油形成一个半弧形。 这不是机会,张静语。 明天早上,没有了李清风,我本应该睡到九点十点才对,可是我睁开眼,才五点。我弹射起身,看着房门静谧的样子。我可以随时离开,随时找到防身的武器,李清风不在,赵琳莉不会阻止我吧?张静语,你还在纠结什么—— 我再次躺了下去,闭上眼。六点半,六点起来吧。下楼梯应该会很慢,要准时到吧。 等我慢慢扶着墙走到门口,赵琳莉笑着用手指勾起项圈,她端详着我的脸,一句话不说就走在前面。 我跟着她走到食堂。总部的食堂果然不一样,和大学的食堂相比,显得清净。仰头才见的天花板,灰白为基调的四周,每排桌凳都相隔甚远。食堂没见到打饭菜的人,而是一排排排列整齐的各式菜品,水蒸气在窗口升腾。要是不说这是食堂,到觉得像是神秘的圣堂。 赵琳莉走了过去,把一小笼包子和两碗粥端了过来。她坐到离门口很近的座位,我坐在她的对面。 赵琳莉没有动筷,而是撑着脸看我。“怎么样,这里的人很少吧?和大学的食堂,有什么区别?” “人很少很少,不需要排队。”我回答她,就拿起勺子吃绿豆粥。绿豆粥放了糖,吃起来甜甜的。夏天,就要吃点清淡的东西。 “是啊,除了和自己工作有关的人,基本上很少和其他人来往,甚至见过一面后,就很少再见到了。”赵琳莉拿起筷子夹起小笼包,张开嘴吃了一个,“而且,基本上也很少人回来住。毕竟完成任务不方便嘛,总部离市区太远了。” 赵琳莉笑眯眯地看着我,但很快瞪大眼睛,盯着我身后。她的眼睛随着一个人走进而移动。 “妈的这谁啊?”一个人突然用大力压着我的肩膀,我喷出了嘴里的粥,洒在了赵琳莉的衣服上。 “对,对不起——”我想站起来,却被身后站着的人压制住。 “啧,诗文你他妈的有病吧?我的衣服可是新的,弄脏了你赔?”赵琳莉没有拿纸擦拭,而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吃着包子。 “反正都会弄脏。”诗文松开她的手,走了过去。我揉了揉肩膀,总感觉骨头被她压断了。 我看见了她的脸。 那个叫诗文的女人,和赵琳莉一样是黑发,她的略短的头发用黑色小皮筋扎得高高的,留下一些碎发在额头两边。她的指甲竟然也是黑色,中指戴了一个戒指。 她们两个难道是?我有些惊讶。 “这么晚才吃啊?叫我来干嘛,看你带娃吗?这个?”诗文坐在她旁边,故意把赵琳莉挤到玻璃窗边,她用下巴指了指我。赵琳莉挑了挑眉毛,手臂跨过诗文的肩膀。 “嗯哼,那当然。这几天都得陪着起伏的狗了,我好可怜啊。”赵琳莉假装委屈,夹着小笼包塞进诗文的嘴里,“你觉得她好看吗?” 诗文听见了,吐了出来。“你说什么?” 赵琳莉看上去无所谓的样子,耸肩,又一副挑逗诗文的样子,用手指划过她的嘴唇。“我问你你的对坐好看吗?” “呃——”诗文不敢看我,赶紧撇过头想起身。但是赵琳莉竟然把两只腿放在了诗文的腿上,她勾住诗文的脖子。 “不回答我?想和她做吗?”赵琳莉笑了。诗文没有脸红,只是直勾勾盯着赵琳莉。“妈的你,把你臭脚放下去——我!” 赵琳莉掐住诗文的下巴,凑过去,打断了诗文的话。“我的新衣服弄脏了,你说怎么赔偿?” “哈哈哈,”我突然笑了起来。赵琳莉和诗文都看向了我。“啊,你们两个,真甜。” 赵琳莉迅速坐端正,诗文则咳嗽一声站了起来。“赵琳莉,待会儿把衣服脱了给我,我去干洗店帮你洗。” “直接丢了就好了,还需要洗?反正用过的东西,也不会再需要了。”赵琳莉亮出她的黑色指甲,朝着诗文笑了笑。略带着轻蔑的眼角,尽管语言那么让人无从适应,赵琳莉是高傲的魔女,但诗文却甘愿做她的圣徒。 “嗯。”诗文垂下手,她有些失落吗?那句话,会产生歧义吗? “赵琳莉,但你需要的东西,一直都没有变呢。”我看着诗文,对她说。赵琳莉愣了一下,我又接着说,“就像发色变了又变,还是你的头发,指甲旧了再换,还是你的指甲。” “你……”诗文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你确实很好看,凌里,你对坐的那个人,很好看啊。” 41.“可爱的小狗静语,今天有没有乖乖在家看 “可爱的小狗静语,今天有没有乖乖在家看门呀~”赵琳莉提着一大包零食走了进来,她身后闪出一个背影,是诗文。 “啊,有。”我呆呆地从床上下来,接过她的零食放到桌子上。赵琳莉二话不说把我抱起,脸凑得很近。 “那就好。”赵琳莉走到床上,把我放下,“给你上药,把衣服脱了吧。” “那个脚铐不能解下来吗?看着真碍事。”诗文挠了挠头,她今天戴了一条十字架的项链。 “没有钥匙啊,在起伏身上呢。”赵琳莉拆开新买的药,把洗干净的玻璃杯递了过来,“起伏也真是,连个杯子都没有,太简陋了吧。” 我喝下了药,正想把杯子还给她。没想到赵琳莉凑了过来,指甲划过嘴唇上的水珠。我的身体僵硬,呼吸都停止了。 “张静语,这么纯情吗?”赵琳莉笑了笑,我看了眼诗文,以为她也会愣住,但她好像已经习以为常,无奈地摊摊手。 “不逗你了,没经过李清风的允许,我也不会碰你。”赵琳莉说着,把我脚踝上的绷带解开,露出褶皱的皮肤和被脚铐划破的伤疤。诗文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赵琳莉也有些烦心,不过是对着诗文来的。“站着干嘛呢?看我的热闹还是要来帮我?打个热水,我要用毛巾擦擦。” “哦,”诗文颓唐了一下,拖着脚步去了洗手间。洗手间的水撞击水盆,药膏在冲击我的伤口。不同的药对伤口的刺激不同,我感到疼痛。可是那些疼痛早就不算什么,我只要咬着嘴唇,就可以忍过去。 赵琳莉抬起头看我,又用她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嘲弄我,笑着说:“别咬嘴唇,等起伏回来,你还得亲她呢。” 我撇过头,松开这一层防备。 等上完药,诗文和赵琳莉打开零食袋,拿起薯片开始啃。诗文扭开一瓶汽水,不留神就解决了。 “你,你要吗?虽然我建议吃药的人还是少吃这个吧。”诗文坐在桌子边缘,盯着只穿着黑色小背心的我,她咽了咽口水,视线从胸口转移在了大腿上。我连忙错开与她的眼神交流,无措得挠了挠后颈。诗文也撇开头,看赵琳莉将地上洒出来的水擦干。 “她需要吗?”赵琳莉抬起头,盯着诗文笑,“起伏没有允许的食物,她会吃吗?你,会接受吗?” 赵琳莉起身,把手上的卫生纸扔进了垃圾桶。她在质问我,鞭策我。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慢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赵琳莉轻笑,洗完手走在了床上。她俯视着我,细长的腿上有水珠划动,她的手指上残留的水掉落在床单上,隐隐形成一个灰色的洞。 我看着她,赵琳莉也看着我。 “妈的,”赵琳莉用手挡着半边脸,没精打采般揉了揉右眼,“张静语,你,算了——” “干嘛啊你,一直盯着别人看,想说什么说啊,扭扭捏捏,真不像你的作风。”诗文竟然也踩上了床,床抖了两下,她搂住赵琳莉的腰,我总感觉她俩的欲望已经释放了。 我爬了起来,正想离开,却被赵琳莉拉着腿。“去哪儿?药刚给你擦了,你别乱动。” “我,这个床可容不下叁个人。” “啧,哪里都一样。”赵琳莉转过身,在我面前与诗文亲吻起来。 她们两个陪着我度过了一个上午就离开了。与其说陪,更像是把我晾在一边,她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与我没有更多关系了。 我坐在凳子上,看着叁袋薯片,两包虾条和两瓶可乐,一些糯叽叽的软曲奇和五盒薄荷味的糖。我拿起薯片,正想拆开,但眼泪先下手为强,进入到我的嘴里,感受到咸味。泪水打湿了我的手,掉落在塑料袋上。 我是张静语啊,我是张静语。只有作为人的张静语,才会像当初一样,拿着薯片,看着手机里的搞笑视频,哈哈大笑。 她需要吗? 没有允许的食物,她会吃吗? 她会接受吗? 我埋着头,哭了很久很久。 等我抬起头来,黄昏在房间里亮起了暖色灯。我搓了搓眼睛,用毛巾散去我脸上的红晕和湿热。永远也不知道泪水与伤口哪个先被大脑接受,永远也无法控制情绪从哪一刻开始崩坏。 门被打开,赵琳莉叫我下楼玩。“出来散散步啊静语,医生说了要多活动活动,多走动走动,才有利于健康呢。” 我摇摆着身体,莫名其妙抓着赵琳莉的手。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我。我却只顾着走在前面,拉着她,来到一楼。 我坐在圆桌旁,零食散落在桌子上到处都是。瓜子壳在地板上,小飞蝇在垃圾桶边缘飞来飞去。赵琳莉叉着腰,接了一个让她无言的电话。 “好,我知道了。等她回来,我会告诉她的。”赵琳莉转过头看我,神情变得没那么骄横。忧虑,她也有忧虑的目光吗? 大门突然叮的一声打开,有个人闯了进来。她大喘着气,看上去体力支撑不住她疲惫的躯体。我抬起头看,是清风啊。 她惊讶地看了我,问我:“静语,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没站起来,也没解释,她就跑了过来,拥抱我。紧紧拥抱着,有些喘不过气。她的汗水,逐渐上升的温度,气息的混乱,心跳的杂乱。李清风,你的出现,是什么时候让我感到丝毫的温暖呢? 我亲了她滚烫的耳朵,对她说:“主人,我好想你。” 迫不及待,什么也没准备。李清风气喘吁吁,还顾不上吃喝,她脱下鞋,将我压倒在她的身下。她这次没有用手铐将我捆绑,让我尽情把疼痛与呐喊发泄在她的背部。指甲抓伤了她的躯体,她也要笑着在对我进行一场时隔十几天的派对表演。 黄昏的日落降落在窗边,我扭过头看着月亮逐渐进入主场。那副挂画——月亮,我回忆起来。李清风说的半夜,无处不在的半夜,就是她服务的组织名称吧。 凌里、起伏、诗文,这都是他们的代号。他们用枪支与匕首穿入被害者的胸膛,血溅在衣服上只要放火焚烧,但血腥味却能够灌入我的口腔、我的肺部、我的心脏。这是怎么一个组织,让李清风那么疯狂? 李清风洗完澡,显露出她让人垂涎的身材。我睡在床上,等她来宠幸我。这十几天,都没能好好洗个澡,等她回来以后,又是肮脏的折磨与悲喜。我闻着手臂传来的沐浴露的香味,我能凑前去轻嗅李清风的发香。 李清风抱着我,掐着我,揉着我,今晚,又不能好好睡一觉了。 42.“我是真心爱你的,李清风。” 烟找到我,把文件交到了我手上。“这个任务,你接受吗?” 有些反常,平时她会直接让我接下,而不是寻求我的意见。我看了眼上面写的信息,是一个公司董事长,家财万贯,年纪六十,委托人是他的儿子,想要争取公司的更大股份。 “看上去不难?”我抬起眼看着烟,烟的嘴唇有些发白,最近她没有休息好吗?不,我怎么要关心她了。李清风,她可是清剿组退下来的家伙,她是你的敌人。 烟咬咬唇,摇头。“不难,和虚璋一起去吧。他们派了保安。” “保安?这么说,那家伙知道有人会……”我站在门口,静语似乎还在睡觉,她翻了个身,锁链声传了出来。烟挑了挑眉,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盯着文件。 “不,他很谨慎而已。所以,注意不要伤及无辜,我们只能处理一个人,其他的人不能被波及。” “好,我知道了。”我看着烟。她应该立刻转过身离开,但她愣了几秒才想着左转。不,她应该右转,那才是楼梯口的位置。 “烟,你还要去哪儿?”我问她。 她站住脚,高挑的身材与蜿蜒的曲线,她转过身,竟然傻笑着。“不去哪儿。” 我拦下她,“怎么了,有心事?” 她呼出一口气,摇头。“没事,私人问题。” 烟把我手放下,但手指的冰冷超出了夏季可以接受的范围。 “不要太累了,我不是关心你,只是,我们还在合作。”我的声音飘在整个走廊中。棕红瓷在一扇玻璃窗透出的光芒下反射一道刺眼的光,我避开盯着地板。烟的皮鞋停了下来,她没有笑。 烟叹了口气,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嘀咕了一句。 “他妈的男人真难追。” 我惊讶了一下,看着烟快步离开。 “啊?” 摸不着头脑,我推开门,看见静语坐在床上闭着眼。 “起来了?” “嗯?主人,你的声音怎么看上去有点迷茫啊?”静语缓缓点头,看见我过来又直直倒在床上。 “没什么,对了静语,”我拍了拍她的大腿,腿上一圈圈烫伤的红色痕迹还停留在这里,“你知道怎么追男人吗?” “啊?” 静语努力睁开眼睛,她的小指头钻了钻耳朵,仿佛听错了些什么。我闭上嘴,还是算了,与她无关,与我无关。但静语又一次突然弹跳起来,睁大眼。 “主人,我,我没有想男人,我是,是真心诚意爱你的。” 我噗嗤笑出声,这次茫然的,是静语。 “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为什么烟看上去很费劲的样子?”我翘起腿,看着静语打哈欠想接着睡又不敢睡的模样。 “嗐!那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有些男的,要追也难咯,他们故意不答应,就等着女的扒着他,贴着他,让女生围着他转。学高冷嘛,学矜持,谁还不会啊?”静语站了起来,走下床,拿起洗脸巾往卫生间走去。 “是这样吗?”我有些懵,“那静语呢?你是,假装的吗?” 拖鞋声停了下来。 我回头去看她,她低下了头,沉默。 我冷笑,轻轻哼了一下,“算了,我就不刁难你了。” 我正说着,静语她也说话了。她的声音在哭,颓丧与沙哑。嗓子应该逐渐恢复了才对,难道是我这几天一直和她做爱,她的声音喊哑了吗? “我是真心爱你的,李清风。” 话越来越沉重,直到“李清风”这叁个字,我也听得不太清了。她说完就推开卫生间的门,把门关上。水池的声音比往常更大,水冲向下水道口,她在哭吗?掩盖她的哭声吗? “起伏姐姐,明天要去踩点哦,别忘记了。”虚璋发了条语音微信给我,还附上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我划掉信息,两手放在脑后,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等静语出来。 “饿了,”静语打开门,用毛巾擦着湿发,拖着脚步趴在我的身上,她压着我,嘴唇挨着我的嘴唇,“主人,你是不是又有任务了?才过去几天啊,又要走了吗?这次是不是又要分开很久啊?” 冰凉的发丝垂在胸口的位置,水滚落到我的衣服上,肌肤透过上衣,我看着静语的衣口打开着展露出她的肌肤。 “离这儿很近,明天我只是去看看,不做任务。”我被静语压着差点喘不过气,声音都低了几度,“走开,难受。” “哦。”静语有些低落,从我身上爬开。“完成一个任务要很久很久吗?之前在易启,主人就不怎么忙呢,每天都能按时回来。” “嗯,解决麻烦,很快。只是后续的工作,繁琐。”我起身,看着她无辜的表情。张静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打探半夜,想获取情报,你还太年轻了。 “张静语,别问这些与你无关的东西,你只需要在我身边,服侍我就好。” “那当然啦主人~我不是无时不刻在你身边吗?”张静语没有表现出慌张,可是那虚伪的表情出卖了她。嘴角上扬,脸部肌肉没有出现微妙的变化,她盯着我,想要让我逃避她的视线与妥协。 “嗯。”我淡淡地应和她。 那她为什么要哭?我给了她一切,只是想让她在我身边就好。 明天一大早,我开着车出去了。悦文国际大酒店,偏僻,离市区有叁百公里的路程,按道理想要来冬南(地区名)度假,也不应该住在这个地区。这个酒店,顶多是来途经过,住上一晚上就走的路人。但我不该质疑联络部提供给我的信息,但烟的话,让我不得不提起精神。 联络部给我换了一辆车,我开着新车与虚璋进入酒店大院。大门口的保安没有出现,拦车杆识别了车牌号就往上打开。车开了进去,根据清理组的指示,我和虚璋前往地下停车场。一路上没有太多行人,想必也是郊区的缘故。去过很多家类似的酒店,竟觉得这郊区酒店,人还有点多。 “姐姐,感觉他们好奇怪啊。”虚璋坐在副驾上,他穿着长裤与短衫,黑色口罩在下巴的位置,凑巧得是他的棒球帽和我的竟然都是蓝色,甚至连品牌都是一样的。 “继续说。”我打开灯,照亮了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刚刚有个女人,明明手上有汽车的钥匙,为什么还在露天非机动车棚旁边停留?是在等人吗?”虚璋的语气有些冷静,没有上次执行任务时充满欢快。 我停下车,灯熄灭了。停车场微弱的灯光和停车场发出的脚步声,让我也感觉不太对劲。我坐在车上,看着停车场摆放的车辆。 每辆车都相隔一个停车位,偶尔会相连。但是当我开到A区,离电梯较近的位置,车辆变得稀疏,甚至抬眼望去,空无一物。就好像故意让我容易停留在这里一样。 “姐姐,刚刚开车的时候声音太大没听见,现在安静下来,总感觉刚刚路过的人的脚步声很齐?”虚璋的手慢慢从口袋里拿出,移动到腰间挂着的手枪上。 “等着,钥匙给你,我出去看看。”我本想关闭电源,但还是转动车钥匙,发出发动机运转的声音。虚璋拉住我的安全带,眼神里充满未知的迷茫的但让我安心的神情。 “没有人知道我们今天会来踩点,一个公司董事长,总不会怕自己出事就包下了整个酒店,还雇佣那么多保安来抓人吧?”我笑着说。 “那万一是钓鱼呢?”虚璋呼出一口气。 “联络部会骗我们吗?”我自然有些疑虑,可疑心重,干扰自己的判断,万事万物都会存有狡诈,“跟烟保持联系,我先下车了。” 我解开安全带,就在打开门那一瞬间,我才发现每一辆车的共同点——前后玻璃都被防窥膜遮挡,看不见车内的情况。 但是,来不及了。旁边的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颗子弹直射过来。 43.半夜,它想杀了我? 【看到那么多人收藏,小小的作者很感动,感谢各位的支持和喜欢,创作来之不易,希望各位多多评论,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发表留言哟~】 子弹击中了我的肋骨,我单膝跪在地上。虚璋打开门朝那个方向射击,我还没看清拿枪的人的脸。 枪? 到底是谁要杀我和虚璋?我想的是半夜,它想杀了我?我想起赵琳莉的催促——清剿组想让你死,还不容易吗? 但为什么是这里? 手上的血越来越多,我不能就这样晕过去。留下痕迹,会留下痕迹。我慢慢起身,挪到车后,听见几种不同的脚步声朝我靠近。虚璋举起枪,和我进行眼神交流,他在告诉我不要慌张。 我没有慌,只是有点累。 我压制住流血的速度,尽量平缓我的气息。“你先走,我暂时要留在这里,虚璋,和烟说,不,你说我死在这里了。”虚璋是无辜的,半夜想杀我也不至于让新人丧命,只要虚璋逃跑,就有人会分散注意。让虚璋传达我已经死的消息,他们会松懈吗? “姐姐,至少五个人,还有人在电梯里,准备下来了。”虚璋扔给我一颗止痛药就离开了,果然有人往虚璋的方向跑。 停车场空隙太大,加上每个转角都有监控,虚璋想要逃避监控又躲避抓捕,也很难。不过好在有他们准备的车辆做掩护,虚璋能逃出去吧? 毕竟,目标不是他。 我咽下止痛药,手上的血让我握着的枪有些打滑。 为什么不继续开枪了? 我从车尾躲在柱子后,电梯上显示的数字越来越小,我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 我举着枪,冷静下来,李清风。 四,叁,二——就是现在。 一段很轻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响起,那个方位,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击中我的子弹,还有很干脆的躲藏与冷静。 那个人,不好对付。 我举起枪,转过身朝着那个人打去。那人闪在一旁,我看见了她不怎么长的头发。 那是…… 我连开了几枪,但她很轻巧,也掌握了我开枪的速度,就在我准备开第四枪的瞬间,她起身正对着我开枪。我躲在车后,玻璃窗从我眼前炸裂。 不是半夜,原来不是半夜,但我没想到,是警察,是她,那个对我鞠躬了好几次,和和气气的警察——宁柯溪! 我没有办法思考太多,警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也来不及去想。我稳住情绪,挪动脚步,正当我转过身,该死的宇文孟雪也出现了。她朝我开枪,我下意识往旁边跑。 “妈的别让她跑了!”宇文孟雪开着枪,子弹在地板上摩擦出火花。宁柯溪绕开车辆,想要从中间拦截我。 我闪过维修店的门口,在杂乱的垃圾桶后面停留。刚才宇文孟雪打伤了我的腿,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抓住的。 脚步声越来越远,她们看不见我。 “跑哪儿去了?刚刚还看见的。”宇文孟雪的声音传来,听上去很不耐烦。宁柯溪喘着气,小跑到宇文孟雪身边。 “孟雪,呼,刚才你是不是打伤她的腿了?” “别说这么多,人跑了怎么交差啊?我甚至没看到她的脸!”宇文孟雪跺着脚,“B组,你们看见人了吗?还有个人追到了没有?喂?” 我听着她们的声音离得远了。 “老公,对讲机没声了,是不是出事了?” “闭嘴吧宇文,她就在附近,我打中了她,她肯定逃不了多远。还有,别,别在外面叫我什么老公……怪恶心的。” 突然又有枪声响起,她俩的脚步声开始乱了。我捂住胸下方的伤口,眼睛开始模糊了。不行,保持清醒,现在可不是昏迷的时候。 “艹,有帮手!宁柯溪,快躲开!” 子弹打在了墙壁上,留下弹痕。我爬了起来,那两人的影子早就不见了。枪声从远处不停响动,是谁出现了? 虚璋?不会的,不太可能。 脑子一片混乱,疼痛,警察,虚璋,半夜…… 刚刚太紧迫,对讲器又在路上掉了。得把这东西找出来,不能留下痕迹。 我喘着气,想走到车的旁边。可是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警察,开车出去也等于送死。我回头看,电梯停在了二层就不再动了,发生了什么? 视线模糊,鲜血不断掉在地上。痕迹,痕迹……现在整个停车场都是我的痕迹,怎么清理干净? 我摔倒在地上,手枪也掉落到远处。 皮鞋,那双擦得很干净的皮鞋。 “起伏,清剿组一直都在等你,一直都在考验你,不过,你已经通过了。” 是部酒的声音,他的皮鞋走得很响,即便现在我的脑袋里全是自己的呼吸声。他弯下腰,捡起了我的手枪。 “帮了你这么多次,是时候该帮帮我们了吧,起伏?”他蹲下来,把手枪递给我。我的手颤颤巍巍放在枪口处,但几秒钟,我失去了意识。 清剿组。为什么清剿组要找上我? “灵逸大哥,清剿组是什么啊?” 十五岁的我稚嫩地发问,灵逸的大手掌把我手上紧握着的匕首放在桌子上。灵逸最近总是不开心,总是在发呆,他看着窗外对面的大楼,上面写着的是联络部。他又在叹息,手指慢慢移动到刀尖上。 “大哥小心手!”我拿开匕首,灵逸才怔了一下笑着回答我。 “清剿组啊,是我们的上头新成立的高级部门,直属于最高层,完成最高命令。小起伏,你想加入清剿组吗?听说,加入清剿组,是半夜成员的最高荣耀呢。”灵逸的嘴唇在颤抖,他在说谎,他根本没有真正的笑。 我听凌里姐姐说过,一个人要是在假笑,就会一直看着对方,一直用嘴唇微笑,但是他的眼角和他的脸部肌肉是来不及做出变化的。 灵逸为什么要假装快乐呢?他的话里,好像不希望我加入清剿组。 清剿组,到底是什么一个存在? “最高层?是一生都见不到的那个大人物的部下吗?”我眨眨眼,问灵逸。 灵逸又做出假动作。他微微摇头,但却肯定了我的答案。“是啊,就是他的直属机构。” “大哥,我,我想——”我正想开口,我看出他的伪装,我应该说我永远也不会加入清剿组,那大哥一定会高兴的。但是灵逸打断了我的话。 “清风,你一定要加入清剿组,一定要加入清剿组。” 灵逸站了起来,他的高度是我所达不到的。但是这次,我却觉得他矮了很多。他也变得迟钝了,甚至会忘记吃饭前要对A组的成员说“一切顺利”。 灵逸,你什么时候在我心里,越来越小,越来越胆小。是清剿组把你害成这样的吗? 44.牢笼之苦,皮肉之苦,倒悬之苦,你哪个没 等了很久,我好像这一天除了发呆就是在睡觉,现在睡觉已经不是一个好办法了。我坐了起来,桌子上除了没吃完的蛋糕,还有很多零食饮品。李清风倒是愿意听我的意见,把备用粮买了回来。我看着赵琳莉之前带来的零食,我果然没有拆开。 你,会接受吗? 不会的,没有李清风的允许,我怎么能做违背她的事情。就算只是零食,不是她买给我的,不是她的指令,我怎么能动? 李清风不是说只是去看看吗?为什么这么晚——已经深夜两点了,她还没有回来?任务很棘手吗? 我用手拍打我的脸,清醒一点张静语,你为什么会盼着她回来?在易启的时候,每天最快乐的时光,难道不是李清风去上班吗?出逃失败后,她一直守着我,让我生不如死,现在她到了这个地方,每天陪伴我的时间又变少了,你不该开心吗? 我叹口气。 还能再出去吗?难道我要一直待着这个鬼地方,这个犯罪组织里生活?李清风只不过是半夜的走狗,要是她出事了,还有谁会在意我?我还有爸妈,还有亲戚,还有朋友……这些,都不要了吗? 我低下头,抱着膝盖,脚腕上的脚铐我也不再感到沉重。什么时候,我才能恢复自由?好想玩手机,好想知道我追的几个帅哥美女发照片了没有、微博热搜有没有爆炸新闻、我的朋友们会忘记我吗?爸妈呢,他们难道就不会关心我到底活得好不好吗? 我胡乱抓着头发,又是一声滴的声音,大门打开了。 “主人!”我抬起头,惯性思维让我马上跳下床去。可出现的不是李清风,而是赵琳莉。 她是怎么打开大门的?我正疑惑,但看见她手里的一张奇特的纸,我猜上面有李清风的指纹。赵琳莉转动一个钥匙,笑眯眯朝我走来。 “哎哟,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叫我主人了?”赵琳莉捻起我的下巴,拉住我脖子上的项圈。这次她的出现,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我看出她得逞的模样,看出她想要把我践踏在脚下的神情。 “我以为是,是……”我闭上嘴,不能说李清风这叁个字。赵琳莉知道,于是笑了出来。 “李清风对吧?你看我来了,应该知道李清风又不会回来了。我帮你拿了钥匙,脚铐开了以后,去洗澡吧,”赵琳莉蹲下来解开我的脚铐,随后声音变得很低,她抬起头,盯着一个猎物,“我等你。” 我咽下口水,不知道这大晚上发生了什么,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如果是李清风的指令,我只要照做就好了。 我点头,没有说太多话,从柜子里拿出换洗的衣物和浴巾就走进了浴室。当我要关上门,赵琳莉却挡着。她的手放在门把上,笑容就像刻在她的脸上,一直没有改变。 “让我看着你洗,我不想你逃跑。”赵琳莉说出违心的话。 逃跑?我怎么可能逃跑? 但我不能拒绝她。 “那你看吧,看我会不会跑。”我很无奈,瞪了她一眼。 赵琳莉似乎被我这种态度惹怒了,虽然我本身对她就不抱有好感,即便有几次她确实在帮我。她叹了口气,一只手猛地掐住我的嘴,把我撞在浴室门口进去的水池上。我的腰被水池边缘狠狠撞击,我痛苦地叫出声。 “哎哟,刚刚不是瞪我吗?没底气还敢嚣张呢?”赵琳莉收回她的手,扭了扭手腕。 我跪了下去,一手撑着地,一手扶住我的腰。“赵琳莉,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会不知道,张静语?”赵琳莉关上门,站在我的面前俯视着我,“我以为张静语还有点人样,没想到我看你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啊?” “关你什么事?我享受不享受,我到底是不是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扶着墙,两眼怒视她的目光慢慢站起。 赵琳莉看上去不是李清风派来的,那么李清风现在在做什么?她出事了吗? “啧。”她咂嘴不爽,抓了抓头发,看了眼门被关紧以后,抓住我的肩膀,上来就是一拳。腹部受到重击,我又跪了下去。我咳嗽出来,抱着我的小腹颤抖。 “你,赵……”很久没有被人打过了,身体竟然没有抗住李清风不到一半的力量。脑袋又开始发晕了,我喘着气,眼睛看着地板天旋地转。 “张静语,记住你的地位。去洗澡,给你十分钟时间。”赵琳莉打开门,又重重关上。 我数着一分一秒,尽量通过语言来缓解刚才的疼痛。不到十分钟,我擦干了身体穿上衣裤走了出来。赵琳莉就站在桌子旁边,她靠着墙,把手机上的计时器展示给我看。 她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突然…… “看来李清风把你训得不错啊,竟然只花了七分钟时间。”赵琳莉嘲笑我,走了过来。她勾起我的项圈,嘴巴贴着我的耳朵。她的语气就像是鲜花分泌出的一种毒物,晶莹剔透却让人无法挣脱而窒息身亡。 “那给你五秒钟的思考时间,犹豫一下,今晚用什么方式上你。” “赵琳莉!”我推开她,慌忙下退在墙壁旁,我看着房门,竟然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赵琳莉往后退了一步,她舔了舔唇,发出冷冷的笑。“想逃?去吧张静语,我手上有一张印着李清风指纹的纸,你跪下来求我,取悦我,让我高兴,我就放你离开。我保证,你逃跑的那一段时间,没有人会阻拦你。” “我不会逃的,这是我和,我和李清风的家,你给我滚,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的心跳很快,我知道赵琳莉今晚要发疯了,到底怎么回事?李清风出事了?她死了吗?难道我要沦为赵琳莉的奴隶了吗? “哈哈哈,”赵琳莉大笑起来,拍着手,“家?张静语,你有资格谈论家吗?你有资格让我滚吗?哦,五秒过了,考虑清楚了吗,张静语?” 赵琳莉刚说完话,在我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刻拉着我的项圈,把我甩在床上。我正想起身,却又被她按住。她伸手拿起床头放着的手铐,将我的双手举过头顶。 “你他妈给我放开,赵琳莉,放开我!”我拼命挣扎,但根本不能阻止她。虽然她和李清风不太一样,可是对于我这种普通人来说,根本承受不住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蛮力。她的力气没有李清风的大,但却足以扭断我的双手。我被她按在床上,面部朝下,咔哒两声,双手被手铐拷住了。 “赵琳莉你今天,今天发什么疯?” 她将我转了过来,掐着我的嘴,用她的嘴堵住我的嘴巴。我来回挣扎,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 “唔!放——”她松开我的嘴,我大喘气,缩在一起。“我不敢了……放了我,放了我。” 赵琳莉擦了擦嘴巴,转过我的头。“这就认输了,张静语?你真是好没骨气啊,我还以为你会再拗一会儿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上了我?为什么?”我喘着气,看着她也在不停地重呼吸,“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不是说了不会对我怎么样吗?李清风,李清风是不是出事了?你说,李清风是不是出——” 她一巴掌扇了过来。耳鸣。 赵琳莉笑着,小丑般的笑,凄惨的笑,恐惧的笑。“妈的一天到晚就知道李清风,主人,李清风,主人。我还以为李清风对你多好呢,天天挂念着她。张静语,你忘了在易启她怎么对你的吗?牢笼之苦,皮肉之苦,倒悬之苦,你哪个没有尝试过?需要我帮你回忆吗?需要我带你去易启看看你曾经住的狗笼吗?” 狗笼。 不,我不想回忆过去。赵琳莉,你别说了。 眼泪从眼角流出,我哑口无言,甚至忘记了伤口的疼痛。脑海里全是叁楼那个黑暗的囚笼,我躺在地板上,李清风就站在我的面前,她的匕首,灼烧着我的皮肤。 不,不要,求你了,别说了别说了。 “张静语,你爱李清风吗?要我带你去易启再看看吗?!” “不要!”我突然大喊了出来。声音在房间里一下子就消失了,赵琳莉被我怔住了。但是很快,她从嗓子里掏出了一点一点的卑鄙的笑。 “张静语,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恨李清风。李清风的一切,我都恨,包括你!”赵琳莉坐在我身上,她的眼睛里是愤怒,是可悲,“她有什么好的?我在半夜二十多年,她才到半夜多久?她做的那些事情,她发疯的那段时间,到底是谁在为她扫尾?整个暗杀组都在帮她,都在体谅她,甚至连清剿组都要求着她加入?为什么?” 赵琳莉抓着我的肩膀,她掐得很用力。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为什么我那么兢兢业业成为了暗杀组组长,到头来反倒变成了A7一个小队的组长?而她呢?她跑去大学谈恋爱了?爱上你这么个废物东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半夜威胁李清风加入清剿组的筹码了!”赵琳莉凑近我的脸,她的声音在颤抖,而我始终不敢发言。 “只要你死了,你跑了,半夜的筹码就不见了,李清风就不会加入清剿组,就不会那么痛——可是啊,张静语,我给了你这么多机会,一遍遍告诉你你不是一只狗,你是张静语,你是人! 但你为什么还不逃跑?你只要跑了,哪怕被路上的车撞死,被李清风这个神经病掐死,让半夜把你抹掉,李清风就再也不会加入清剿组了。” 赵琳莉说了很多,她晃着我,让我努力去听她讲的这一切。 清剿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暗杀组?筹码?威胁李清风?赵琳莉到底在说些什么,她苦恼些什么? 我回过神,逐渐恢复理智。我盯着赵琳莉,语气也薄凉了。 “赵琳莉,你不想让李清风加入清剿组,不想让她挡你的道,我可以帮你。你恨李清风,我也恨,我和你一样。” 赵琳莉愣住,她看着我,手也垂了下来。 “我不逃跑,不是我抓不住机会,我根本没有机会,赵琳莉。这里是哪个城市?我在哪儿?李清风能看见我,听见我,感知我,如果她没有出事,我和你的对话,她都能听见,你知道吗赵琳莉?我很害怕,我不敢说多余的一句话,不敢做多余的一个动作,我真的很害怕。 “赵琳莉,求你可怜我,可怜我这个废物吧。我们,都恨李清风。” 45.“服从?服从……” “原来,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赵琳莉听着我说的话,她情绪也稳定了下来,“真有趣啊张静语,我还以为你已经爱上李清风了。” 她窃窃笑着,她的手从我的手腕划到胳膊上。我放弃抵抗,希望她能恢复应有的理智。赵琳莉这个女人,很危险。但我只能传达出我并不信任李清风的话,让她放松警惕。半夜,清剿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着,李清风和她之间有什么瓜葛,我也不关心,我只想找出漏洞逃走。 但是,这个强大的组织,能够逃避警察的追捕逍遥法外,想必它的靠山一定不简单。我一个普通人,逃跑了,能报警吗?说不定还没到警察局,自己先死了,或者说……我的爸妈,他们。 我想到了林雨的死。 眼前,只有先稳定住赵琳莉,让她相信我和她是同一个战线的。 我咽了咽口水,她俯下身子,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紧,身体也支撑不住她对我的施压。她在笑。 “不过,张静语,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吧?” “什,什么?”赵琳莉,你究竟…… “还是想着我和你一起合作?搞垮李清风?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李清风发泄性欲的工具而已,在我这里,也是一样的。”她咬住我的耳朵,耳垂的剧烈疼痛,就像是要扯下一块肉一样。 “就你这小心思,谁看不透啊张静语?你太年轻了,就和李清风一样。你想和李清风打好关系然后逃跑,李清风想反抗清剿组,你们两个不过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而已。为什么要反抗半夜,为什么要做无知无能的挣扎?张静语,回答我。” 赵琳莉很冷静,她想从我身上获取什么?她想告诉我什么?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想抬起手,可是她却压着我,抓着我根本动弹不了。 “不懂我的意思,不懂啊。” 赵琳莉嘀咕了两句,她起身,走下床去,把凳子转到床对面的位置。她坐了下来,翘起腿盯着我。桌子上的一盒烟打了开来,一支烟在她手上点燃。 我慢慢起身,盯着她,思绪又被打乱了。 “赵琳莉,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想让我逃,又想着杀我,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你现在就杀了我,让我解脱,不是更好吗?不,不对。赵琳莉,你在撒谎。” 赵琳莉睁大了眼睛,但一瞬间又恢复高傲者的姿态。她看着我,竟然表现出欣慰的样子。 “在易启为我上药,反复暗示着我是人,暗示着我可以逃跑,但是你却百般顺从李清风。易启的房子是你准备的,叁楼的大铁笼也是你准备的,李清风总是拜托你喂我吃给我上药,你就好像,就好像……”我看着柜子缝隙中装着各式各类的药物的袋子,注视着赵琳莉认真听我分析的模样,“你根本不恨李清风。” 可是赵琳莉只是轻笑了一声,她没有否认我的话,也没有肯定我的话,只是靠在椅子上,随意地轻浮地说:“张静语,看来你也不至于那么愚蠢。我当然不恨李清风,只是觉得可惜,她有那么好的机会,清剿组为了得到她,不惜让她中枪,不惜让她与那些可恶的党派接触。 “但是李清风永远也长不大,她只知道你,而你却甘愿为她做一只狗。来吧张静语,既然你这么喜欢跪在地上,那就来服从我。” “服从?服从……” 恶心,半夜这群人都恶心。 我黑着脸,咬着唇。既然你想让我逃跑,想着让我逃走以后被半夜追杀、被李清风抓到以后折磨至死,那我成全你,成全你们! “别他妈用这一套说辞来满足你的私欲,你们都是疯子。” 我冲上前去,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朝她砸去。她只是轻轻一笑,就像看我拙劣的杂技表演。她一只手轻易抓着我的双手,把我按在地上,她的膝盖顶着我的躯体,玻璃杯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我往前挪动,想要拿到玻璃碎片,只要去死,我就能解脱。赵琳莉,你不是希望我这样吗?你不是希望我去死吗? “别动,”赵琳莉突然抓着我往前伸出的双手,她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她靠近我的脸,轻轻地说着,“张静语,你的表现我很不满意。你以为死了就可以解决一切了吗?幼稚,和李清风一样幼稚。不要再玩这种把戏了,除了你自己,你根本威慑不了任何人,自我感动罢了。” 她站了起来,也不怕我想要拿到玻璃杯的碎片。 那是什么话?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起来吧张静语,收起你假装不屈的面孔,想要真正逃出去,可不是通过威胁自己,威胁李清风,就能做到的。”赵琳莉把我拉了起来,“看来给你的锻炼还不够啊,你还是做不到。算了,李清风现在在医疗组躺着呢,一时也回不来,我带你去外面转转吧。正好我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赵琳莉把我带下了楼,她抱起我放在她的车上。她启动车,我看着窗外的高楼写着“联络部”叁个字。车离休息室越来越远,逐渐跑向总部大门。大门的铁栏打开,摄像头每一秒都在闪着红光。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总部的大门,第一次看见总部外面的世界。 赵琳莉带着我穿越一片漆黑的道路,这个地方太空旷,完全没有路灯也没有车辆。别说交通管制的地方,可能电子地图都不一定能显示出这个地方的存在。 “为什么要带我出去?你不怕我知道了你们总部的方位吗?”我看着双手的勒痕,淡淡地问她。 赵琳莉开着车,注视着前方。她叹了口气,把她旁边的窗户降了下来。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蝉鸣很吵,蛙叫太响,轮胎碾过的石子路,石头被弹走。 “目前你还做不到吧?想这么多干什么。我还没用力呢,你就趴在地上了。连我都打不过,还想跑?”赵琳莉笑我,她看上去心情好多了。 “我不明白。”我说。 赵琳莉又一次叹了气。 “是啊,我也不明白我自己。可能,就像清剿组对我说的,我是永远的忠犬吧。”赵琳莉悻悻笑,她手上的烟被风吹了进来。我撇过头去,尽量不去吸那股不好的味道。 “怎么?我记得李清风也吸烟吧?”赵琳莉看了我一眼,但我没有回应,就只好笑了笑,“看来她对你造成的伤害,已经刻入你的心肺了?” 我咳嗽一声,连忙转移话题。“忠犬?那你为什么要让我逃跑?你不怕我报警吗?” 但我还没说完,赵琳莉又开始嘲笑我,她喷出笑来,摇摇头。 “张静语,你说话之前能先思考一下吗?你觉得,警察会相信你的话?或者说,你一个人就能和半夜作对?” “那你为什么要……我不明白,忠犬,什么意思?”我低下头。 “没什么,只是看不惯有人在半夜苟活着,这么好的先天条件,就应该为它效力,而不是跟个孩子一样,哄着,劝着,还想着养只狗,结果,搞不好连只狗都养不起。 “而且,我也看不惯你,张静语,”赵琳莉突然刹车,我猛地用双手撑住。她解开安全带,瞬间抓着我的手铐把我的双手抵在头顶处的玻璃窗上,身体凑得很前,“你竟然甘心被别人养着,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利用自杀这么个弱智的做法,也不会花言巧语得到短暂的安宁,也不会说那些一本正经的话却只是求我帮你摆脱李清风,你要自己想啊,张静语,动动你的脑子。” “我……我做不到。”我撇过头,她的呼吸我能感受得到,明明有风来,我却感到了燥热。 “呵,你脸红了?”赵琳莉又讽刺我。我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她的控制。 “快放开我,空间太小,我,我要窒息了!”我扭动身子,喘着气。可是赵琳莉没有放开我,而是在我脖子上留下痕迹。 “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46.说话都没气儿了,还想着逃呢? 我无力地坐在车上,看着车离高楼建筑越来越近了。 这是市区,城市里闪耀着的灯光与人群。不过现在大概是早晨五点多,路灯也没了,人也不见了,道路上的店面还没有开,很安静,电线上的麻雀倒是一直在叫。 赵琳莉把车开到路边的停车位上,解开我的安全带和手铐。“我应该还没有李清风那么暴力吧?扛得住李清风的做法,扛不住我的?” 我甚至没力气瞪她一眼,只是扶着车,打开门。赵琳莉下了车,在一旁等着我。她伸出手,笑。“要不,我扶你走走?” 我推开她。“不需要。” “呵,这下来劲儿了?刚刚不是挺能忍的吗?”赵琳莉勾着我的脖子,问我。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顺着她的脚步,走在这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们去哪儿?这儿,什么也没有。” “走走啊,你不觉得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太久,会发霉吗?哦不对,”她把我的头扭到她的肩膀上,“你应该早就变成烂人了吧?烂透了。” “放,放开。” “说话都没气儿了,还想着逃呢?就算我放手,让给你十分钟时间,你都不一定能跑得过我,那你,要怎么逃?”赵琳莉真的松开了她的手,她把我往前推。我踉跄了几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跑啊。”赵琳莉也停了下来,她在我后面,喊了一句。 声音在这个诺大的空间里扩散,只要稍微离得远一点,就听不见了。我停止在这个地方,站在灰色的砖块上,仰头望着被蓝天映衬着的高楼大厦。树上的鸟儿猛地惊起,它们聚在一起,又分别落在不同的树枝上消失不见。 人行道两侧都没有行人,只有我和赵琳莉还在早晨里消遣。我回头看赵琳莉,赵琳莉只是抽了根烟,朝我挥挥手。 我能跑到哪里去? 就算她站在那儿没动,我能迈开这两只还未愈合的腿,跑起来吗? 不,这不是机会,张静语。我还没有准备好。 “看吧看吧,我说了你需要我扶着,放手了你也根本都不会走。”赵琳莉走上前,抓着我的手臂,“李清风这家伙也是,狗都要出去溜达,人憋在家里,怎么能行?” “是啊,是该出来走动走动。”我看了看赵琳莉。她的黑色长发用黑色的发圈扎了起来,金色的抓夹刚好能显露出它的闪耀,耳垂上的黑色钻石与她戴着的戒指很配。 “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低调了?”我问她,看着她的眼睛——睫毛很长,在她没有打扮的情况下还能翘得那么妖艳。 “低调?只是换一种风格,换一种心情而已。一开始你以为我是那种招花引蝶的人吗?”赵琳莉跟着我的脚步,朝着前面的大广场走去,“张静语,你才是那种人吧。” 我笑了一下。 “是啊,我可真幼稚,幼稚到极致了。” 我们来到广场,广场上的石头雕像是一只老虎,它的头仰起,牙齿外露,它的鼻子耸起,颜面凶恶。我看了它一眼,只是走过,原来这种吓人的把戏就那么轻而易举被行人忽略。 “李清风,她,”我突然说起话来,“她还好吗?为什么会中枪?” “受了点伤,问题不大。关于中枪,那你得自己去问她了,清剿组的事,还轮不到我们来管。可能得罪了他们吧。”赵琳莉轻描淡写,好像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可是明明她得知了这个消息,就气愤地跑来李清风的休息室,把我打了一顿还不够。 “好,那我问问她。” 赵琳莉噗嗤笑了出来,她哈哈大笑。“张静语,要是你和她在一起就好了。可惜了,我能看到那一天吗?” 她看着我,眼里不知充满着落寞还是不能实现的期待。 李清风啊,她是一个神经病患者,她也是一个罪恶深重的人。但往往因为她是有罪的病人而免于她的罪,但从来不考虑她却是个罪人而不是病人。 “我还没有价值观扭曲到爱上一个罪犯吧?”我苦涩地笑了笑。 走了很久,终于碰上了一个早起准备早餐的早餐店。赵琳莉拉着我的手,也不怕我会逃。她点了几种包子,叫了两杯豆浆。我和她坐了下来,她撑着脸对我笑。 有时,我觉得对面这个女人很像母亲,一个盼着我长大,恨我不成气候,我受伤了又会心疼的女人。 “两位美女稍等一下哦,包子才刚刚上蒸炉呢。”阿姨擦了擦脸上的汗,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跟我们说。她注意到了我手脚上的伤痕,笑着的肌肉突然停在了原地。“呃,那我去忙了哈。” “好,您去忙吧,我们还不着急。”赵琳莉已经拆开了一双筷子,她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敲了敲,她凑近点小声对我说,“你看到阿姨的脸色没有,除了总部那伙人没有在意以外,是个正常人,都觉得很奇怪吧?” 但我已经习以为常。 李清风带着我出去也好,在房间里也好,要么手上戴着手铐,脚上永远都是拖着镣铐,狗项圈也很少摘下过。就不说手臂和腿部的刀痕与一圈圈泛红的烫伤,光看着狗项圈,都会觉得很奇特吧? 但我已经习以为常。 我早就失去了脸红的资格,任由眼前的人,看遍我裸露的躯体,听着我高涨的喘息。 我没有回答赵琳莉的话,只是盯着木桌子上被一些小孩刻着的的字。上面写着联系方式,表白对象,英语单词还有那些耍酷的句子。我笑了一下,赵琳莉反倒伸出手,摸了我的脸。 我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掉了下来。 “呃美女,你们的包子来了。”阿姨端了一笼包子,里面应该是不同的馅料。她拿起两杯豆浆,分别放在我和赵琳莉的面前。我耸耸鼻子,用手擦掉眼泪。 “先喝点豆浆吧,补充补充水分。”赵琳莉收回了她的手,笑着说。 我点点头,两只手握着杯子,喝了下去。 阿姨坐在了我对面的桌子旁,她叹了口气,又一次擦了擦汗。她打开墙壁上挂着的电扇,拉起上面的细绳。绳子弹跳了一下,电扇就开始摇摆了。 “美女,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啊,现在才六点钟啊,一般你们这种年轻人,早上都不吃早餐的。”阿姨看着我,她一定在好奇我的伤痕吧,说不定下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了。 “是啊,可是我已经不年轻了,”赵琳莉没有吃,只是用新拆的筷子搅动豆浆,“年轻的是她呢,张静语,你平时是不是不吃早餐的?” “平时吗?”我盯着豆浆在杯子里摇晃,一时不知道她说的“平时”是什么时候。 在总部,幸亏李清风买来了零食,我才能保证饥饿的时候有口粮。那么在易启呢?挨饿是经常的事情。就算她在身边,我也不可能得到食物。在金桥呢?我曾经住过的租房,好像早上确实起不来。 “阿姨,你们一般多少点起来啊,做这种包子,应该要起很早吧?平时人多吗?”赵琳莉见我又没有反应,就开口问起了阿姨。 阿姨很快从打量我的身体转移到赵琳莉的身上。“那可得早起哦,我年纪大了,也很早醒,四五点就起来了,晚上醒个面,早上边做包子边蒸包子,也很快的。现在啊,年轻人都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啦,都是些老顾客。” 阿姨叹了口气,似乎在感慨时代变迁。 “不过,学生还是会来这里吃早餐吧?因为要赶时间。”我终于接了一句话。 但是阿姨摇摇头,她拿起桌子上的大扇子扇起风来。“现在学校附近到处都是小吃,什么饭团寿司,杂粮饼到处都是,哪有人喜欢吃包子啊。你都不知道,之前有个男的来店里,说要收购我这小店,说什么什么联盟,卖粥的,牌子打得响,嗐,瞎折腾。” 赵琳莉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吃饱了吗宝贝?我们回去吧。” 我吃完了所有的包子,喝掉豆浆,就连赵琳莉的那一份也给我吃了。“回去吧。” 阿姨惊讶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的胃口。“美女啊,要多吃点知道不,你太瘦了。” 我点点头,对她笑了笑。毕竟,昨天我只是吃了一个蛋糕。 赵琳莉拉着我的手走了出去。 47.像一个要去坐牢的囚犯 “李清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中枪的话,要做手术吗?”我和赵琳莉回到了车上。 “啊——”赵琳莉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转动钥匙准备回总部,“你这么关心李清风,待会儿去医疗组见她吧。” “那,还是算了。”我不想见到她。也可能是因为昨晚赵琳莉说了太多易启的过往,让我又开始讨厌她了。我看着窗外,万事万物都明亮了起来,人也变多了,车也多了。 “我也不会带你去的宝贝,”赵琳莉无奈地说,“她身边一定围着不少人,你还是少见几个人比较安全。说不定你知道的越多,半夜越留不住你,虽然你是一个普通人,那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折腾出什么来?” 我笑了起来,靠在座位上。“你说得对,不知道的好。” 回到总部,她把车停在休息室旁边的那栋训练室的停车位上。 “训练室?你要带我去训练室吗?” 赵琳莉熄了火,没有第一时间下车。她看着我,拿起放在车上的手铐,对着我说:“把手放后面去,以防万一,还是戴着比较好。” “我,我不会逃的。” 赵琳莉直接抓起我的手,没有和我废话。我不想挣扎,让她这么做吧。 “你当然不会逃,但我不保证你不会碰里面的东西。” 赵琳莉打开门,让我下车。我站在车门口,等着她带着我。她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很困了。不应该回休息室睡觉吗? 我看着训练室,想着里面不会有枪之类的吧? 赵琳莉走在我前面,我跟着她,走进了训练室。训练室一楼空无一物,只有一个无人的前台,和两个电梯门。上面的数字一直显示着一,看来训练室也没有多少人来啊。 我走进电梯,电梯内部也没有什么广告、告示,只是单纯的银色外壳和一个明显的摄像头。我盯着摄像头,看着它红色的眼睛。赵琳莉突然拉着我的手臂,笑了笑。 “现在这个点,基本上没有人来。所以,你可以来参观参观。要是人多了,你也会不好意思吧?” 我靠在墙壁上,手铐撞在电梯的周边发出响声。“是啊,我就像,像一个要去坐牢的囚犯?” 电梯停在了八楼。电梯门打开,一排透明的玻璃窗映入眼帘。每个房间都紧紧挨着,就算不走进去,都能看见内部的结构。房间的空间不大,有一个银色的柜子,柜子亮着红色的灯,想必需要靠什么东西才能解锁。在玻璃窗正对着的房间的最里面,是一个红心靶。不难猜出,这一层,应该是练枪的地方。 我笑了一下,怪不得赵琳莉要给我戴手铐,原来是不想让我碰到手枪吗?但就算她丢给我一把手枪,我这个普通人,都不会使用。虽然看过枪战片,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开枪,如何按下扳机。 赵琳莉带着我走进一间房间,房间门口上的机器又亮了一下。 “你要练枪?”我走到房间,却发现这个地方连座位都没有。我靠在门前,直接坐在了地上,双腿伸展,只是双手在后面,压着背疼。 “那当然,不然我来这儿干什么?”赵琳莉看着我坐下去了,她平平嘴,看上去又对我表示无奈了,“这么快就累了?” “对,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被,被你……还不累吗?我想回去休息,不想陪你练枪。”我撅嘴,疲惫的语气也在这个小房间里传荡着。 “哦~被我怎么样了?” 赵琳莉诡异地笑了一下,就在柜子上按下指印,柜门就打开了。她拿出一个盒子,在上面点了几下,她打开盒子,果然,是一把手枪。她把枪拿在手上,将一个长形的东西扣上,她握在手心,突然转过身对准我。我眨了眨眼,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 “哟张静语,跟着李清风那么久了,看见手枪都会怕啊?”赵琳莉把枪朝着她身后的靶,双手握紧,一阵响动,子弹就飞了出去。 我看不见她打在了哪里,只看见她摇摇头,又一次开枪。每开一次枪,我的心都要剧烈跳动一下。直到我的困意来袭,慢慢地,子弹壳掉落,砰的声响,还有赵琳莉认真的神情,我都看不清,听不见了。我闭上眼,睡过去了。 “不是吧?你练个枪带个娃什么意思?昨晚就没看见你,你去哪儿了? 你妈的,不会吧你真和这家伙做了?真的服了你了,你睡哪个都可以,你睡一个起伏的人?你不怕起伏她—— 我要被你给气死了!呼,不生气不生气,刚刚被一个傻逼打中了我的后颈,可疼了,凌里姐姐帮我揉揉?” 我模模糊糊听见有个人站在我身边抱怨,浅浅的笑声也传入我的耳中。不知道我睡了多久,脑子也不太清醒。但是,双手的疼痛和脖子的酸痛,让我难受极了。 我努力睁开眼睛,才发现是诗文。她还是扎着小辫子,但这次碎发没有挡住她的额头,而是用两个小夹子夹住了那些碎发。她抖了抖肩膀,转动她的脖子。 “醒了?保持这个姿势竟然睡了两个小时,真佩服你。”赵琳莉没有玩枪了,而是走过来扶起我。 我慢慢转过我的脖子,散架般的骨骼也重新归位。 “啊,好痛。”我坐正了,把肩膀稍微在可以转动的范围内扭了扭。赵琳莉坐在了我身边,她的额头上,脖子上全是汗。汗水打湿了她的衣服,我能看见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文胸。 “要我帮你揉揉吗静语?”赵琳莉用一只手掐着我的后颈,用力捏了一下。我还没说疼,反倒诗文睁大了眼睛,开口说话了。 “我靠,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帮帮我啊?我好不容易做完了任务回来,你反倒跟李清风的人玩起来了?”诗文一股子气,她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就想离开这里。 “诶!张静语能跟你比吗?她什么都不行,除了床技。”赵琳莉笑出声。 “你!” 我和诗文同时大声喊了出来,又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撇过头去。 “啧,赵琳莉你他妈,他妈想疯了吗?”诗文推开门,气得离开了。 我愣在原地,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赵琳莉把一只手放在我头上,笑了起来。“开玩笑嘛,就不要那么在意了。而且,这不是事实吗?” 无语,对赵琳莉无语了。我翻了个白眼,本想站起来,可是双手铐在身后,使不上力,还得让赵琳莉帮忙。我只好又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求她。“我,我想站起来。” “哈哈哈,”赵琳莉扶着额大笑,她靠在墙上,盯着我害羞的样子,她喘着气,双手搭在膝盖上,汗水流向胸口,她擦掉了下巴的汗珠。 “张静语,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看了她一眼,就抬起头,和她一样,靠着墙壁。 “普通人,就是每天上下班,每天做相同的无聊的事情,有时候和朋友一起去外面吃喝玩乐,有时候会被领导指着鼻子骂,有时候太倒霉,买的奶茶会从开裂的袋子里掉出来洒在地上,被路过的保洁阿姨骂,有时候走运,刚好遇到满减活动能和朋友吃双人套餐。 “普通人会很无聊,也会很快乐。没钱的时候会难过,有钱的时候会到处乱花。朋友,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朋友,家人,家人……” 我没有说下去,赵琳莉也没有回应,她好像闭上了眼,呼吸也轻缓了很多。 赵琳莉也会想着普通人的生活吗?其实在我不知道她的身份之前,还挺羡慕她的。人长得好看,又有钱,可以随便调戏一个在酒吧里工作的服务员,可以直接扫码下单一瓶最贵的红酒。她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换一种美甲,换一个发的颜色,而普通人却被各种规则所禁锢。 但是她们呢?又好到哪里去?每天都过着杀人与被杀的生活,每天都闻着下水道与血液传来的腐臭与腥味,再有钱,再能随意,谁又能承受的住呢? 我看着她,叹了口气。 我现在,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了,是她们的囚犯,是李清风的宠物。 赵琳莉应该睡着了,那我也闭上眼再睡会儿吧。 48.可偏偏在我受伤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却 人寂削了一个苹果,是我不喜欢吃的水果。他坐在凳子上,用小刀把苹果上的皮削成一条很长的线。他这次的黑眼圈好像更淡了,应该有好好在休息吧。 “姐姐,我跑了出去,看见了警察。我躲在酒店后面的花园里,就看见了几个清剿组的人……”虚璋站在旁边,他盯着吊瓶里的地佐辛注射液,“他们把我带走了,就连手机、对讲器也收走了。我告诉他们你在停车场,可是他们看上去完全不关心。” 虚璋感到很抱歉,从我手术结束以后一直在我耳边道歉。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我的判断失误。你没有受伤,就好了。”我的体力在慢慢消耗,手也抬不起来。医疗组的休息室有两张床,但目前只有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我看着无有叔一直靠在门边不说话,他沉默着吸烟,盯着一个地方很久很久。 “烟怎么没来?我和她,不是合作伙伴吗?而且,她追的男人可在这儿,也不过来看看。”我苦笑了一下,虽然已经知道她和联络部一起瞒着我和虚璋,让我冒险,让我中弹。 “烟,烟姐姐她,自从我们进入地下车库,就没有再联系我了。”虚璋很懊恼,看来他不太明白清剿组与烟的关系吧。 这一次任务,暗杀的是谁?清剿组暗杀队全员都在当天登场,看来这个人物并不简单。可是清剿组那么重视这场暗杀行动,却让我一个完全不知道实情的人来到那个地方。 宁柯溪,宇文孟雪,刑警怎么会在那里?他们保护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提前布置好,就等着鱼上钩? 看来清剿组的秘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到我的意识当中。他们在利用我,掌控我。 无有叔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明显比以往更加沧桑。“最近的任务少了,我也清闲,要是想要帮助的话,找我。” “好,谢谢。”我笑了一下,看着无有叔推开门就走了。门慢慢关上,突然一只手抵在门边。 我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凌里。 “哟,手术做得那么成功?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凌里刚来就开始嘲笑我。但我不在意她的言辞,我只想知道静语怎么样了。 过去了大概两叁天,房间里的食物应该是充足的。但这个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身体上的管子还没有拔,我也不好回去照顾静语。 “静语……她怎么样了?”我开口问她。 “啊烦死了,你们两个怎么成天想着对方呢?放心吧,她好着呢。”凌里一屁股坐在床边,拿起人寂削好的苹果就吃了起来,她点点头,眼睛一亮,“嗯!好吃啊,人寂,你是不是回老家一趟了?这个苹果好吃啊,下次多带点来我房间坐坐。” “收到。”人寂很安静地开始削第叁个苹果了。 凌里翘起腿,黑色指甲没有之前那么长了。她看着我,我盯着她,虚璋倒是撇过头去不想看我和她的尴尬场面。赵琳莉把苹果啃成了一个核,就顺手丢在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起伏,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张静语了?”凌里嘻嘻笑,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做手术也不忘戴耳机听你狗狗乱叫吗?哈哈哈哈。”我蔑视她一眼,扭过头把枕头下的手机拿出来玩。但凌里笑着,毫无在意地,说了一句。 “我和她,睡了。” 虚璋突然站了起来,他瞪大着眼,意乱心慌着。我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人寂缩了缩脚,他看着我,刀也停留在苹果里。 “啊,削断了。”人寂抱怨了一句,视若无睹地继续干他的事情。 我瞪大了眼睛,拳头不知道在哪一刻握紧了。手臂上的青筋在鼓动,血液高涨着让我怒火直冲。 “姐姐!”虚璋赶紧跑过来按住我的身体,他的力气比之前小了一些,似乎害怕我被他再次弄伤。 我喘着粗气,想要摆脱吊瓶与导管的束缚。但我只是动了动胳膊和脑袋,其他的地方早就被医疗组的人给绑了起来。 “哎哟别生气嘛~我刚好也在气头上,不过也刚好,张静语让我气消了。”凌里的嘴唇平直了许多,她盯着我,有几秒钟的冷静,可是她马上换回那种不知廉耻的笑容,“我告诉你一个张静语的优点吧~ 啊呀,张静语那喘气声,真的让我,很高兴啊。而且,她都不怎么反抗呢,不会都是你教的吧?对了,你不是装了窃听器吗?没事儿多听听,能拷贝下来的话,给我发一份吧,让我留念一下。” “滚!!”我闭上眼睛,大吼了出来。 可是凌里却拍拍手,大笑着。“让我滚?那我要不,再和张静语来几次?哎哟,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伤口都要裂开了,我走还不行吗?” 凌里挑逗完了,就站了起来冷眼看着我。她的变换可真快,马上就说起了正事。“起伏,联络部的人刚刚过来了,他向我道歉,说这是他们的失误,不知道你会中弹,也不知道被清剿组利用了。” “是吗?失误……呵,那江铃彦呢?她也是失误?”我松开拳头,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烟……这个事情,去问部酒吧,是他救了你,你应该问清楚。而且,别再闹了,张静语只是你的玩物。”凌里说完话,打算离开。虚璋却拉住凌里的手,让她留下。 “凌里姐姐,留下来陪陪起伏姐姐吧,我们都是男生,不太会照顾……照顾女孩子。”虚璋害羞了起来,低下了头。凌里张开嘴有些惊讶,随后又眯着眼睛摸了摸他的头发。 “好,只不过有些事情,我去处理一下,等会儿就来陪她。”凌里又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要是只是失误,该多好。 我疲惫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凌里说得那些话是真是假。清剿组的事情,还有张静语的事情…… 张静语,你真的和凌里…… 为什么?是我对你不好吗?你要离开我了吗?还是说,你对谁都愿意献上你的身体? 是啊,在大学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现在还没有改变。是我对你太好了吗? 张静语,你等着,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嘀咕了一句,虚璋没有听见,人寂只是抬起头看了看逐渐变暗的天。 张静语,你不是说过,你只属于我吗? 可偏偏在我受伤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却在别人身下。 49.还是,只想着关心你自己? 数着塑料袋里的存粮,已经还剩叁包面包了。一袋面包里面有两片,这样就有六片。如果我每天只吃一片的话,就可以顶六天。我坐在床上,看着桌子上被我摆整齐的面包。矿泉水已经喝完了,实在是渴了的话,就去卫生间打点自来水吧。 我叹了口气,赵琳莉已经有叁天没来过这里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李清风发现她私自闯进来的,所以让她以后不准来她房间了?可是李清风为什么还没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没想到这一天天待在房间,竟然苦恼的是生存问题。肚子又叫了一遍,我尽量不去打面包的主意。可是我还是爬了起来,走到桌子旁,就吃一点,吃一点。 我正想拆开面包,房间门就打开了。 “主人?” 李清风走了上来,但她好像很着急,很生气的样子。她大步向前,还没等我咧开笑脸相迎,她就抓着我的手,用力吻住我的唇。我想推开她,但她力气很大,直接把我撞在了窗户上。 我的头与玻璃窗来了个拥抱,咚得一声很响。她没有松开嘴,强制着吻我,用舌尖索取我急促的呼吸与不解。 “唔——嗯……”我挣扎不开,不停用手推着她的肩膀,“主,李……唔。” 李清风怎么了?是太久没见所以那么着急吗? “李清风……你,你松手!”我一不小心滑倒在地,她才松开她的嘴和手。我倒在地上,两手撑地,看着她阴郁而消沉的脸。 “几天不见,不记得叫我什么了?”李清风握紧拳头,喘着气。她的腿上绑着绷带,被汗打湿的短T恤里我看到了缠在她胸下的绷带。 “不,不是,主人,我——”我摇摇头,赶紧跪下来爬了过去,我不敢看她,“我很想你,主人。” “想我?呵,”李清风反问我那两个字,随后冷笑了起来。她没有说过多的话,只是蹲下来,抬起我的下巴。我看着她愤怒的眼睛,就像在易启市的那栋别墅里,她没有了对我的爱,只是像个野兽一样用凶恶的神情占有我,撕扯我。 我的身体开始颤抖了,她反倒在笑。“起来吧张静语,还没开始呢,就已经求饶了?” 惊恐,恐惧。这段未知的熟悉的恐惧感让我全身发怵。我不敢起来,盯着地板上的我的影子。“什,什么开始?主人,我错了,我刚刚,刚刚太饿了,所以我,我才……对不起主人,我不是故意的,求你,求你不要惩罚我。” 我抬起头,瞳孔在震动,泪水在流淌,我拉着李清风的手,疯狂摇头。“主人,主人我错了……” “到床上去。”李清风甩开我的手,望向那张被我来回翻滚过褶皱的床。我闭上嘴,怀着恐惧,站了起来。 不能激怒她,不能激怒她。 “张静语,我叫你站起来了吗?嗯?”李清风问我,我立刻跪在地上,双手双脚并走,不敢说话。 李清风过来了,她脱掉她的上衣,皮肤上的绷带被我看得清楚。绷带上保留的一点血迹,她稍微伸开肌肉就能看见肋骨在若隐若现。她把衣服卷成一条,在中间打了个结。“咬住这个结。从现在开始,这个东西掉一次,我掰断你一根手指。” 我睁大眼睛,心脏又开始乱跳。我不敢看她,不敢看这个房间。 李清风,你今天是怎么了?就因为我说错话了吗?我不是道歉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没听见吗?需要我再重复说一遍吗?”李清风很冷淡,她在藏着怒火。 “是,主人。”我不敢问她,只能回答她,张开嘴,盯着那个衣服,把它咬住。李清风很满意,她终于在嘴角上展露了一丝笑意。 “那我们,开始吧。” 饥饿已经不是借口,也不是身体疲惫的唯一理由,它只是困扰着身体的运作不再那么灵活,但心里的那些说不上学术名的恐怖才让我无法逃避。 李清风她很吃力,绷带上的血越来越多,就像我的身体也在不断被消耗一样。红色的牙印遍布全身,她更像得了狂犬病的猎犬在撕咬它的猎物。我根本不敢大叫,只能死死咬着塞在嘴里的衣服。牙齿都要由于外力的作用而松动,牙龈早就出血了。 李清风本想着再次找准位置让我深陷痛苦的牢笼与无法阻挡的欲望之中,但她突然撑着身体,汗水大把大把掉落在我的背上。她沉重地喘气,手指也在颤抖。她支撑不住了,就躺在了床上。 我不停地哭着,发出呜咽,抽搐,李清风也在不停地喘。消停后的几分钟,不仅仅是疲惫,疼痛和饥饿,更多是对李清风的畏惧。我不敢翻身去看她,只是不断地呼吸呼吸。 她的手背贴在额头上,她慢慢缓过气来。听着我的哭声越来越小,她笑了起来。 “张静语,”她侧过身,抚摸着我受伤的身体,“你不是说,你只属于我吗?为什么要骗我?” 我停下了抽泣,安静下来。她没有说话,坐了起来,把我翻过来正对着她的脸。我看着她,她还是那么生气,惨白的唇与消瘦的看得见颧骨的脸。“吐出来吧,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点点头,把她的衣服吐了出来。口水打湿了她的上衣,嘴里早就丧失了味觉。“主人,我没有骗你,我只属于你,我只属于你,主人。” 我可怜地看着她,眼里的泪水一直在滑落。她没有心疼我,没有怜爱我,她只是咽下口水,又一次吻住我的嘴唇。但很快,她的眉头锁着,咳嗽了几声。 “主人,你,你没事吧。” “你在关心我吗张静语?还是,只想着关心你自己?”李清风还不知道她的身体在颤抖吗?绷带已经承受不住血液的温度,它已经湿透了。 我摇着头,想起身安慰她的情绪,可是她压着我的身体,让我无法动弹。“主人,我,我带你去医院吧。” 李清风已经坚持不住了,她在死撑着。可是李清风又一次冷笑,她掐住我的嘴,下一秒就能把我的下巴捏碎。 “去医院?你能不能换个逃跑的理由?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吗?”李清风死死掐着我,“张静语,我纵容你,带你去总部,给你吃的,让你和我睡一张床上,可是你怎么对我的?” 我抓着她的手,猛烈地摇头。李清风到底怎么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干…… “咳咳!”李清风松开手,她站了起来,看了看桌子上的镣铐。“待会儿再来折磨你……” 她走下床,想要拿起镣铐来,可是在我眨眼之间,她倒在了地上。 “主人?主人!”我很快爬了起来,跪在她的身边。她一直在出汗,血流到了我的手上。我下意识想要出去喊救命,可是,我站了起来,脚突然停着不动。 张静语,为什么要担心这个人? 李清风死了,不是更好吗? 张静语,你再也不用担心她会折磨你了,再也不用一遍遍喊主人了。 张静语,就让她死在房间里,最后逃离这个鬼地方。 李清风她该死,她刚才还想掰断你的手指呢。 张静语,你听见没有?她受伤了还不忘着折磨你,你说她待会儿还要折磨你,你何苦呢? 杀了她,去卫生间,砸碎玻璃,或者用桌子上的玻璃杯,刺穿她的咽喉。 你不想报仇吗? 林雨怎么死的?她肯定是被李清风害死的。你不想回家吗?不想想爸妈为什么还不来找你吗? 张静语! 我猛地回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李清风,她的眼睛微微张着,嘴里不断喘气,她的手慢慢抓着胸下方的伤口。 李清风,求你,快去死吧。 50.而你,只是她的一条狗。 李清风被他们声称的医疗组的人带走了。 我裸露的身体,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中。被撕碎的残破的上衣,遍布全身的咬痕与伤疤,脚腕处术后的痕迹难看得让人作呕。赵琳莉解开她的短衬衣,披在了我的身上。 “回去吧,回房里去。你做得对,静语。”赵琳莉拍了拍我的肩膀,她把我抱了起来,走进了A7-1的房间。 就在半个小时前,我还犹豫不决,愣在原地看着将死的李清风。她甚至都没有看我,求我,她只是撑着身体想要自己起来。 可是她做不到。 她说不出一句话,眼里都是愤怒与愤怒。要是她能开口,她会说“张静语,你果然不爱我”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腿打颤,我还是转过身跪下来扶起她,“主人,你的手机在哪儿?我,我带你去医院,我不会逃的,我会在你身边……” 她无力地推开我,嘴里在嘀咕什么,可是我听不见。她一定认为我只是在假装吧? 对啊,我是在伪装,我恨不得李清风立刻死在这里。可是有用吗?赵琳莉说得对,用自杀与威胁那只是自我感动的把戏,现在的我根本无能为力,就算死了一个李清风,第二个李清风还会继续折磨我。我只是半夜的奴隶,只是那个叫“李清风”的不具体的人的发泄性欲的工具而已。换作是任何人,都可以把我抓住,让我舔舐他们,对他们说主人。 唯独李清风,她是真心爱我的。 我用尽力气,拖着她的身体来到房间门口。拿着她的手指按在把手上。门亮了一下就打开了,我推开门,拉着李清风的身体,往外大喊。 “救命,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我把李清风放在墙边,我跑了起来,在这个叁楼的一间间房间的门口大喊,我敲着每一间门,希望有人能开门。 但是没有人在。赵琳莉说过,很少有人会住在总部,因为离任务执行的地方太远。 我垂下手,看着李清风已经晕过去了。 “二楼,二楼还没敲门呢。”我打气起来,正想跑下楼,就撞上了一个正在上楼的看上去很疲惫的黑发男人。 他一只手抓着我的手,把我扶起来站稳了。他摸了摸后脑勺,看着我一丝不挂的身体,他没有惊讶,而是往后一看。 “啊……起伏。”他直勾勾盯着李清风,就好像我不存在一样。他很自然地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一边走一边冷静地说着:“组长,起伏不行了,叫医疗组的人来休息室一趟。” 那个男人单膝跪地,从他的黑色裤子里面拿出一包纸,他抬头看着我,不紧不慢。“你,去找一些绷带来。” 我点头,赶紧跑到房间里找出药的袋子里的绷带,我看着药瓶就能熟悉是什么药,但我却慌张到根本没有想到去使用这些东西。 “妈的李清风,你没事跑休息室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赵琳莉跑了过来,她低下头喘着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不能下床啊?” 赵琳莉把我抱在了床上,她看着湿透的床单和血迹,摇了摇头。“李清风,这家伙……她这两天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而且再加上清剿组的事情,她可能会暴走,你,你小心点吧,对不起。” 赵琳莉低下头,平缓下来后,拿出衣柜里的衣物,她丢给我。“去洗个澡吧,把身上的脏东西洗一下,我给你上个药。” “你去照顾李清风吧,她更需要你,我自己来就好了。”我站了起来,拿起衣服,从她身边路过。赵琳莉抓住我的手,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那,好吧,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等,李清风的情况,我会转告给你的。”赵琳莉叹了口气,但我只是关上了浴室的门,听着她关上了房门。 我的双手撑在洗手池上,看着手上的血。那是李清风的血,还有我的血。我吐出口水,嘴里的血腥味还没有消退。我不敢看镜子里的我,也不敢再重新审视这一切。 是啊张静语,老实待在这里不好吗?不要再做这样的蠢事了。李清风,是你的主人!而你,只是她的一条狗。 我躺在床上,黑夜降临,窗户玻璃被我的头砸出了一个蜘蛛网的形状。我无力地看着天空,月亮慢慢躲在了远处。我转过身,看着李清风脱下来的那件衣服还在,我伸出手抓着它,将它的结打开。我坐了起来,把她的衣服展开。 牙印和牙齿上的血还残留在上面,口水味让我犯恶心。但我却抚摸着它,仿佛李清风的味道还没有消散。 李清风,你一定很痛苦吧?爱我很痛苦,生活很痛苦,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在半夜生活?这就是命运吗?我和你锁在一起的命运? 等过去了一个星期,面包早就空了,我只能靠着自来水充饥。赵琳莉说会告诉我李清风的消息,但她始终没有踏入过这个房门。我呆呆地看着墙壁上的钟,一看就是一天。 到了第二天中午,天气已经热到一定的程度了。我打开空调,坐在凳子上,垂着手,喝掉第六瓶自来水。蝉声在我的耳朵里扩大,明明感受不到夏季的燥热,但我却好像深陷其中。饥饿始终困扰着我,我继续灌下一瓶水。自来水没有人工过滤的水那么甜,喝下去很涩。可是我顾不上太多,只能寻找求生的机会。 我缓缓踩在地板上,身体在慢慢摇晃。乏力感让我无法继续前进,可是我却走在这个小房间里,一遍又一遍。时钟本来没有多大的声音,我却听得清楚。我还是继续数着数字来缓解我的痛苦,可是手在抖动,脚在颤抖。我挪动脚步,站在门口,把摇晃的手放在门把上。但是门把的红灯一直没有亮,甚至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指纹不匹配,指纹不匹配。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头也开始发晕,矿泉水瓶在我的记忆里扭曲,我好像倒在了地上。我伸出手,想要抓住门拉手,可是怎么也抓不住。 快起来啊张静语—— 51.“主人你……你不爱我了吗?” 等我醒来,发现李清风正在用毛巾擦拭她的长发。她的胸下方有一条不太长的用线缝着的痕迹。她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好像离我越来越近。我有些疼痛,来自手的痛感。我迷糊着举起手臂,发现手背上有几个针孔。 “还记得醒来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李清风走到床上,轻轻吻了我一下,我才清醒过来—— 李清风,是她回来了。 我猛地想要起身,却被李清风按住了肩膀。“主人?你回来了?” “嗯。”李清风没有笑,只是淡淡地说。 我想吻她,可是她拒绝了。 “主人你……你不爱我了吗?” 李清风没有回答我的话,又接着用毛巾擦头发。 她生气了? 我又想起身,但她又一次把我按在床上。“别动,躺着。”李清风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有笑。 我只好笔直不动,看着她一会儿用抹布擦了擦桌子,一会儿用吹风机吹了两分四十六秒的风。她没有看我,只是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我看着她把整个房间都收拾了一遍,垃圾桶里的面包袋都被她扔在了外面。她回到房间,又拿起脚铐锁在了我的脚上。 “起来吧,去卫生间洗漱。” 我点点头,正想要离开,但她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她面前。“回答呢?” 我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是,主人。” 李清风松开手,就让我去了。 等我洗漱好了,她让我把桌子上的一碗饺子吃掉。我闻到饺子的香味,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我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吃着。李清风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笑。等我把汤都喝完了,她才走到我身边,把塑料碗拿走扔在了新套好的黑色塑料袋里。 “为什么要骗我?”她终于说话了,但为什么还是那句话。 “主人,我没有骗你。”我抬起头看她,希望她能看到我的不解,看到我的无辜。 可是她没有。她太固执了,只坚持她的思想。 “赵琳莉说,你和她出去了?就在我中枪了,躺在病房里的时候,”李清风低下头,对着我的耳朵,低声着说,咬着牙说,她的手指用力抓着我的肩膀,“你和她在做爱?” 我赶紧起身,一下子就慌了神,我望着她,一直摇摇头。“主人不是这样的,是她强迫我的,她走进这个房间,把我打了一顿,还用,用手铐铐着我的双手,她让我陪她去外面,不是我愿意的主人,你为什么……”我慢慢跪在她腿下,抬起头仰望着她冷静又陌生的脸,“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李清风坐在了床边,她看着我发抖。“是吗?我记得我之前说过,你必须把你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任何事情,但你没有做到啊张静语。” “我——” “继续说。哪里做的,多少点做的,做了多久,她怎么做的,还有,你和她都去了哪里?”李清风说着,突然大声吼,“说!” 我吓了一跳,低着头,思绪混乱。 “我,我和她,去了市区,吃,吃了包子。然后,然后就回总部了,去休息室,不,是训练室。在,第八层。我,我和她什么都没干,我睡着了,然后醒来,就在房间里了。后来,后来就是主人回来了……” 我紧张地回忆,吞吞吐吐地说完。但声音消失在空气中,过了很久李清风都没有说话,她只是盯着我,就像在审讯我说得是真是假。时钟在转动,四十,四十一,四十二……我为了让自己冷静,一直在脑袋里数着数字。 李清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她冷眼看着我,对我说:“跪在这里,给我说‘张静语只属于李清风’,说到我回来为止。” 我瞪大眼睛,嘴巴就如同有自己的思想一样,不等我反应,它就已经开始工作了。 “张静语只属于李清风,张静语只属于李清风,张静语只属于……” “张静语只属于李清风……”我不断地重复这句话,口腔非常干燥,想喝水,想喝水……我的嗓子又在作痛,下半身已经麻了很久。我跪在地上,从早晨跪到了深夜一点。 李清风终于回来了,她打开灯,我下意识挡住了眼睛。“别说了,”李清风丢给我一袋熟悉的面包,“吃点东西吧。” 我闭上嘴,捡起面包,慢慢拆开,慢慢吃着。她盯着我,坐在我的面前。“张静语,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主人。”我说。 “那就好。”李清风说完,抓着我的后脑勺,吻住我。面包掉到了地上,我仰起头,努力和她保持平行。她把我抱了起来,我的膝盖都在发抖。 “张静语,是这个点吗?”她抬起头看了眼钟,随后打开房门,抱着我走在寂静的走廊上。 “什么?”我看着她,突然想到赵琳莉那天就是深夜两叁点,带着我下楼去的。我慌张了起来,眼泪在眼里打转。“主人,我错了我错了,放我下来,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声音回荡在楼梯之间,几层楼的灯光因为我的叫喊而亮。李清风抱着我,不管我死命求饶。 她把我扔进车里,下力关上门。我的心脏剧烈跳动,我知道她想做什么。李清风,你为什么偏偏要这样?我不是已经是你的了吗?我只属于你啊,李清风。 李清风走了进来,她拿起车上准备的手铐,紧抓着我的手腕。 “不要,不要,主人不要啊,我错了,我不该和赵琳莉待在一起,我保证我不会再犯了,我不会出去的,我什么也不会做的……”我拼命摆脱她的束缚,但她将我双手铐在一起,就和赵琳莉那样,把我双手举过头顶,压着我靠在车窗上。 我摇头,求她饶过我,双腿根本使不上力,双手被她抓着都涨红着。她凑近我的脸,掐住我的脖子。“她是这么对你的吗?做了多久?嗯?说啊,快说!” 我被她吓住了,脑袋一片空白。“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终于笑了一下。“既然不知道,那就做到明天早上六点,你们去吃早餐的时候吧。” “不,不要……主人,求你了,我……唔——” “为什么要反抗?为什么不要?赵琳莉可是说你不怎么反抗啊?那为什么要反抗我?!” 她吻住我,一只手掐着我的肌肤。手铐在窗户上叮当作响,咽喉里的声音忽大忽小,被唇齿顶着从细缝里钻出。我的身体一下子就跌入了她的手中,无法逃脱,无法求饶。 52.你不累,我还嫌我的手累呢。 李清风看着我躺在她的腿上。夏季太热,明明只是早上八九点,就已经热得不行。车里的空调风吹着我的脑袋,我才能稍微清醒一点。 “我本来想带着你去训练室的,但想想你好像扛不住了。”李清风冷笑了一下,摸着我的脸,抚摸着我的手臂,“那就下次吧,等你的伤好了点再去。” “主人……求你,放过我吧。”我很无力,连抬起头,抬起手,打开嗓子说话的劲儿都没了。李清风停了一下,可能在思考我刚刚说了什么。 “知道错了吗张静语?下次还敢不敢和别人出去?”李清风心情变好了,她打开车上的抽屉,把一盒棒棒糖拆开,她拿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掐着我的嘴放了进去。 我摇摇头回应她的问题。咽下融化在嘴里的糖,很甜的糖。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要是曾经,根本不会看得起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但是现在,它就像救命稻草,把我栓住,捆绑在诺亚方舟之上。 “我爱你静语,所以不要离开我,好吗?”李清风抱住我,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要不是那天赵琳莉和我说了很多关于李清风的事情,我可能到现在都还不会醒悟过来。我和李清风,确实很幼稚。 李清风,就好像被人拿走了她心爱的玩具的小孩,她的占有欲与好胜心,强迫着其他人归还她的玩具,她不要其他的东西,只需要她玩过的肮脏的旧玩具。她试图想要把玩具锁起来,让所有人都不会触碰到它,她又试图将玩具变得破碎不堪,以至于其他人根本看不上那个丑陋的玩具。 而我呢,就是一个玩具,被她玩在手心,也不需要说爱她,只需要留在她身边。 “带你去外面吃包子,怎么样?”李清风突然从安静的睡眠时刻叫醒我。我咳嗽了几声,棒棒糖从嘴里掉了出来。李清风拿起棒棒糖,打开窗户一扔就扔进了垃圾箱里。 我看着李清风的笑脸,全身颤栗,我摇着头,哭得猩红的双眼祈求着李清风。“主人我错了,不要,不要去了。” 我拉着她的衣服,哀求着她。她低下头看着我,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们真的去外面吃早餐,不是做别的。你不累,我还嫌我的手累呢。” 这下我终于缓过了气来,我放下寒战的双手。李清风把手铐打开,扶我起来,她为我系上安全带,随后扭动钥匙出发了。 这次出去,我看清了总部的具体位置。车道上的标志显示着冬南市,原来我在冬南啊。这一年之间,我竟然穿越过了这么多个地方,但是没有什么印象停留在某个城市里。 李清风吃着糖,打开音乐。我看着路边的风景,城市的中心又向我靠近了。 “顺着风,牵着你的手, 你不要停留,在这儿太久, 冬日的歌喉没能带你远走, 夏季的蝉鸣会让你等候, 我想去往哪里? 我想到达何地? 这一片漆黑的湿地将我轻轻抱起, 那是同如玛利亚般温柔的双手, 像是耶稣悬挂十字架上的匕首。 痛苦,痛哭,我在原地,默默祈求……” 停了车,李清风打开车门让我下来。我走下车,一股夏季的热流将我包裹起来。烈日在头顶烘烤着大地,热风在空气中逐渐有了形状。人行道上的稀疏人群,大家都在遮阳伞下眯着眼。 李清风打开遮阳伞,她搂着我的腰,把我紧紧靠在她身边。“今天想去吃什么都可以。” “嗯。”我回应了她,却不知道要吃些什么。 我和李清风走在树荫下,许多店铺都关上了大门,上面写着“由于高温天气,在家避暑,不做生意”。只有奶茶店依然被人们簇拥着。 “想喝奶茶吗?我点给你喝。”李清风陪我走到了奶茶店门口,上面的菜单让我看得有点头晕。 曾经我只要闭着眼都能知道我要喝什么奶茶,什么温度,什么甜度,加些什么料,可是到现在,我竟然全忘了。我就好像一个刚进城的无知少女,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店员微笑着看我,她在等待李清风的金钱进入她的账中。“两位美女选好什么了吗?可以直接扫码下单哦。” 李清风没有打开手机,而是拿出了一百元的钞票。“现金,可以吗?” 店员呆住了几秒,抓抓头发说了句“可以。” 一旁舔着冰淇淋的小孩凑了过来,他眯着眼睛打量我身上的痕迹。我咽下口水,眼神有些慌乱。而李清风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将我紧紧搂在她的身边。 “找您48元,”店员将零钱还给了李清风,又顺便看了我一眼,“稍等一下哦。” 李清风点点头。 “美女,加个微信吗?”突然有个女生走了过来,她拿出手机,笑着对我说。她的二维码就展示在我面前,她可爱的笑容和精致的妆容,让我看了眼奶茶店门牌上面的反光中的我。 我这副腌臜不堪的模样,也会有人找上门来吗?这不是,在嘲笑我吗? 李清风用力掐着我的腰,我赶紧捂住嘴,以免叫了出来。她狞笑着,随后看了眼那个女生。 “她不方便。” 女生抬头看着李清风骇人的样子,退了几步,抿抿嘴巴,看了眼她旁边想要凑热闹的朋友。她不太好意思,只能勾勾头,留下一句尴尬地道歉离开了。“不,不好意思哈。” 等了几分钟,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李清风往后扫去,看见有个男生偷偷将手机藏了起来。他目光很快往地板上看,手也很奇怪地放进口袋里。李清风注意到了,但她没有说话。 “美女,您的奶茶。”店员笑了笑,将两杯奶茶递给了李清风。 李清风提着两杯奶茶,松开我的腰。我得到了解放,就离她远了一点。但是我只是稍微偏离了几厘米的距离,她就瞪着我警告我。于是我挨着她很近,默默在她的遮阳伞下躲着太阳。 “静语,喝吧。”李清风把吸管插了进去,把奶茶放在我的手上。冰冷的塑料瓶刺激了我手上的伤,我咬住牙才适应了突然的变温。我咬住吸管,慢慢吮吸里面的奶茶。 李清风没有喝,只是提着袋子,伸出手臂让我揽在她的胳膊之下。 “主,”我正想开口,却看着等待绿灯的人时不时玩手机,时不时和身边的人说话,于是收起了那两个字,“奶茶要热了,不喝吗?” 李清风看着前方,她好像没空在意我的话。我朝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那个有些奇怪的男生。 李清风低下头,突然凑近我的耳朵说:“有人偷拍了你,你想怎么惩罚他?是想废了他的腿,还是扭断他的手?干脆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就好了吧?” 53.“我不是,我是主人的狗啊。” 绿灯亮了,等待着的人们开始行动起来。我和李清风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男生越来越远。我看了眼李清风那暴戾恣睢的样子,想起了当时她扭断我的跟腱,将烟头放进我的口腔里的神情。 我的心跳在加速,随着蝉鸣的声音越来越响,我的心肺要炸裂了。 恶心,恶心,源源不断的恶心。 李清风,我不想成为你这种罪人,不想残害任何人,我差点漠视你的生命,难道还要忍心看着别人受到伤害吗? 我突然转过身,想要寻找垃圾箱吐,但是李清风以为我想逃,她抓着我的手,差点要把我的手扭断。我的惊恐,让路人绕着我离开。痛苦,疼痛,我正要大叫起来时,李清风一瞬间把我打晕了过去。 我睁开眼,发现已经在车上了。李清风拿着一个手机,看上去不像是她的。两杯奶茶还放在车玻璃上,虽然有一杯没有拆开。 我看了眼手,果然又被她拷住了。我揉揉眼,脑袋晕沉沉的。“主人,我刚刚,不是想逃。” “是吗?那就好。”李清风目不转睛看着手机,不知道她在翻些什么。不会是那个男生的手机吧?刚才发生了什么?李清风杀了他还是废了他的手或者脚? 我的额头冒出冷汗。 刚刚她打晕我,路人没有看见吗?有人报警了吗? “你在想些什么,张静语?”李清风终于放下手机,她盯着我,目光冷冽,“不会忘记了昨晚说的吧?你的所有事情,我都要知道。” “我在想,主人刚刚都做了些什么?”我连忙接上她的话,如实回答她。 “哦~把那个男生的手机拿过来了,”李清风笑了一下,“你猜他怎么样了?” 我看着她,沉默与孤独在此刻凝结成一道寒冰,它掉落在我的胸口,扎进我的心脏。 “哈哈哈,你放心张静语,你没说怎么惩罚他,我怎么会下手呢。”李清风舔舔唇,坏笑着。 “嗯。”我不再看她,正视着前方。 这是一个郊外,除了杂草,只有动物的叫声。车的灯照在空气中,灰尘在飞舞。 “那个家伙,竟然把你的照片发给了他的朋友,说什么受虐狂。所以张静语,你是吗?”李清风问。 “我不是,我是主人的狗啊。”我笑了笑。 “这个回答我很满意。”李清风把手机的卡捏在手中,用打火机把卡烧成黑色,她把手机丢在了那一片高草丛中,没有惊起任何生物的腾飞。 “中午的时候,我,弄疼你了吗?”李清风突然温柔地问我,她打开抽屉,拿出一条软膏。她抓着我的双手放在她的腿上。 “嗯。”我又淡淡地回应她。 “对不起我那时太紧张了,人比较多,我怕,怕你走丢。所以我,我不是故意的。”李清风竟然还一本正经地撒谎,明明她只是误认为我要逃跑,所以才想教训我,把我的手腕扭伤,看我要大喊救命,于是把我打晕了过去。 “嗯。”可是我没有和她争执,也不想揭穿她的谎话。 “好啦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待会儿我去总部给你买冰淇淋,当赔你冷饮的钱好不好?”李清风扭开软膏的盖子,将膏体挤在手腕处,她用指腹揉着红肿的地方,用嘴巴轻轻吹气。 她见我不说话,就把我拽了过来。我的脸撞上了她的脸,我赶紧撇过头去。“想什么呢张静语?能不能不要臭着个脸,笑一笑嘛~” 可是,为什么要笑? 李清风,我本想和你一起度过一个看似正常的上午,想着和你去吃一次久别的烤肉与冰啤,可是你却一直低防着我,死守着我,哪怕做出一个你看上去不满意的行为你就要伤害我……你还要让我笑,让我。 “我累了主人,我想睡觉了。”我没有看她,虽然我这样做说不定会惹怒她,说不定她会下一秒掐着我的下巴让我保持着微笑一晚上。 “那好吧,你睡吧,时候也不早了,也该回去了。”李清风竟然没有那么做,她只是松开我的手,让我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我撇过头看着窗外,没有一点光明照亮在这里。天空上的星星也不在,月亮也不见了。我的额头抵在窗户上,我想哭,很想大哭一场。 可是眼泪早就在昨晚到今早给消耗殆尽了,眼睛每次都被我榨干泪水,干涩与苦恨,什么时候才能抹除? “主人,”我抬起头,无力地叫住李清风,目光聚焦在她的侧脸上,不抱有任何希望地问她,“明天能陪我再去一次市区吗?我想,想和你一起吃烤肉,看电影,吃烧烤,喝啤酒。” 李清风愣住了,她认真地听着,肩膀竟然在抖动。她不让我看见她的正脸,而是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干燥闷热的风吹过李清风的衣服,掀开她有些粗糙的坚实的后背。她的手中多出了一支没有点燃的烟,她抬起头,双手撑在车盖上。她回过头来,我看着她。 也不知是谁的泪水先一步掉落,掉入尘埃之中,化为泥土。她慌忙下错开我的眼神,又继续仰望苍穹。 我打开门,也走了下去。李清风有些错愕,但很快恢复了她孤傲凛冽的神情。我走到她面前,用手拂去她的眼泪。她盯着我,双眼在微微颤抖。 我惨淡地笑了一下。“主人,这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怜弱的样子。” 李清风抓着我的手,她没有说话,泪水反倒越来越多。她低下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一股暖流打湿了我的肩膀,她的肩头一抽一抽,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清风,为什么,为什么哭的人是你啊? 我没有抱住她,也许是因为手铐让我无法展开双臂,也许是因为我根本不爱李清风。 过去了306秒,她抬起头,从裤子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眼睛。她拉着我的手铐,打开门,让我进去,随后她又坐在了驾驶位上。 李清风握住方向盘,盯着前方的道路。轰隆轰隆,车开动了。 “静语,我陪你,陪你去市区,陪你去吃好吃的,喝好喝的,玩好玩的,你想去多少天,住旅店,住宾馆,我都陪着你。” 我点点头,回应她。“谢谢你,主人。” //总部篇已经全部结束啦!!接下来要进入下一篇章,叫警察篇。李清风视角upup。 54.所以要和你家的小狗分开很久咯~ 会议长廊很明亮,但对于利用人造光的角度来说,没有阳光的沐浴,会显得死气沉沉。行政大楼为什么总是要建成这种阴冷潮湿的结构?也许是为了衬托半夜的形象吧。 我等着凌里开完会。 会议室很安静,只有中性笔掉落在地上或者有人拿中性笔敲桌子的声音,大家都很沉默,只有高级人事在会议室大厅的前方说话。但是他说了什么,我却一句也听不见。 会议结束了,清剿组的人先行打开门。他们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各自穿着黑色的长裤与白色衬衫,亮得发光的皮鞋走在安静的走廊上。他们好像是政府机构的人。 我看着他们朝我越来越近,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仿佛害怕我对清剿组的人员突然袭击。但可笑的是,唯独他们身上配有枪支,而我们早已在大门口就被扫描得只剩下衣物与躯体。 “你,”一个站在中间的女人她发话了,她的眼睛很有洞察力与吸引力,让我看着入迷,倒不是被她的美貌给吸引,而是她不同寻常的冰冷的却看上去温和的眼神,“就是起伏同学吧?” 她眯起眼睛笑了,随后看向她身边站着的部酒。部酒的手臂怎么受伤了?他缠着绷带,吊在他的脖子上。 “是的,部长。”部酒对这个女人很尊敬,让我有些生畏。 “呵,听清剿组的人谈过一两次,没想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她朝我走近,围在她身边的人也靠近了我,“你好起伏同学,我是清剿组清理队队长,络兰。 “之前你的生日,刚好我没空就不在现场,要不然,一定亲自为你献上我的吻。” 她伸出手,示意我和她握手。我抬头看了眼盯着我的凶恶眼神的保镖,我伸出手去,握住了她。 她没有和我僵持,几秒钟以后就松开了。 “我是起伏,已经不再是学生了。”我微笑了一下。那为什么部酒要叫她部长?难道是联络部的人? “哈哈哈,”络兰捂住嘴浅浅笑了起来,她又一次看着部酒,“这只是称呼,老大怎么叫你,我们就怎么叫你,尽管五年过去了。不过,起伏同学,你真的,好年轻啊。” 络兰伸出手来,把我的衣领折好。她眯着眼笑,嘴巴的幅度刚好,她的肌肉也是随着嘴唇的弧度而上扬,那不是用简单的判断法可以识别出她是否是真心的。 她是一个棘手的女人。 “任务失败了啊,部酒。”络兰这次只是盯着我的眼睛,但她却笑着对部酒说出了冰冷的话。 部酒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低下头。“是,抱歉部长,让您失望了。” 任务失败?是什么任务? “起伏,你看看这个没用的队长,上次救你竟然被宁柯溪打伤了,哎呀,这个宁柯溪……宁柯溪,真是让人头疼。”络兰不再看我,而是嘀咕着那叁个字——宁柯溪。 为什么是宁柯溪?她说的是上次那个任务吗?宁柯溪,到底是谁?竟然能让清剿组的人感到麻烦。 我咽下口水,会议室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出来了。我回头看了眼凌里,她还在和别组的组长聊天。 络兰为我迭好衣领,转身就要走。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她身边围着她的,保护她的人都没有多余的动作。大家都在配合她的脚步,配合她的所有举动。 “哦对了,起伏,”络兰停下,侧过眼神看着我,她的笑容又一次高傲的抬起,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可以被她拿捏,“张静语,是你的……” 我瞪大眼,手不自觉握紧了。她,怎么会知道张静语? 络兰看了眼我的手。身边的人又一次紧紧走得近一些。 “不用紧张起伏,张静语,是你的,你的朋友对不对?我们向来都喜欢和优秀的人打交道,当然也不会怠慢优秀的人的朋友。” “你说什么?!” 情绪又一次失控,我竟然敢和清剿组的人抵抗? 我冲上前,一把抓住络兰的衣领。但络兰没有惊讶,而是乖乖地举起两只手。她很和蔼,很温柔,她看着我,就如同看着襁褓中哭闹的婴儿。 但是其他人,他们已经举起枪,对准了我的脑袋。就连部酒,也把手放在了腰带上。 “别紧张别紧张,大家都是半夜的人,怎么能坏了我和小朋友的友谊互动呢?” 我松开她,垂下手往回走。 络兰没有再说话,而是与我背道而驰。 “你,你疯了?”凌里冲上去,一巴掌就想扇过来,但她的手停在了空中。我看着凌里,她的手在颤抖。 “算了,”凌里气愤地放下手,随后摆出不变的笑对我说,“有个新任务了起伏,恐怕你和静语宝贝的旅游计划要推迟了~” “那就别让我接,推给别人吧,这个月不想工作了。”原来凌里让我来会议厅就是这个事情,真是无趣。我转过身就想走,但凌里叫住了我。 “不是私事,是公事。清剿组下的任务。”凌里表情严肃,她正经着话让我发怵。 “公事?可是我们都是民间委托,公事是清剿组他们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本想一走了之,甩下那些不负责的话,可是脑袋里又浮现出让我感到压抑的事情。 “大选?和大选,有关?” “是啊,”凌里定目而视,“所以,每个组都必须抽出一个人参与大选的公事委托,民间委托暂时停止,你呢,会和诗文一组,去丹宜(地名)。” “为什么我和她?按理说应该我和你,或者你和诗文吧?”我看了眼诗文正在和她的小组成员讲正事。诗文今天没有把她的小辫子扎得翘,而是做了个低马尾。她的耳钉和凌里的很像,只是少了一颗钻石。手中那枚戒指呢,怎么不见了? “啊……”凌里眼神慌乱了几秒,又很快竖着眉头对我认真着说,“清剿组说要分组进行,因为公事,同组会有带着感情的。” 带着感情?目前看整个半夜,有多少人的感情是正常的? 或许只有我,对张静语是真情实感,真切的爱。 “好。但是丹宜很远,去一趟应该不容易。” “所以要和你家的小狗分开很久咯~而且,这个任务,并不简单。虽然联络部副部已经跟你们联络好和处理好前事了,你们只需要做核心的事情就好。”凌里把手放在我的肩膀,轻松地耸耸肩。 “联络部副部,是络兰吗?刚刚那个女人。” “对,就是她。”凌里叹了口气,用眼神埋怨我刚刚的无礼,“你知道你刚刚很危险吗?差点就要和我说下辈子见了。络兰这个女人,不好惹,少和她有来往。她不仅是联络部高级干事,还是清剿组清理队队长,管理了太多公事了,这次她抽空来开会,也说明交代A组的任务,非常重要。 “清风,”凌里突然双只手扶着我的脸庞,我下意识看了眼诗文,但是诗文只是瞥了一眼就带着她的组员往另一个通道口离开,“有些话我也不能说,这是组长与清剿组之间的秘密,但是不要感情用事,也不要气急败坏。诗文也好,我也好,都只是半夜的棋子,张静语……张静语,只是你无聊时候的玩偶——” “不是玩偶,”我甩开她的手,“我爱她。” 凌里收回手,对我笑了一下。她表现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凄凉。她应该知道些什么,清剿组也知道些什么,他们在瞒着我密谋什么事情,让我远离张静语—— 凌里长叹了一口气,又对我浅笑。 “但是,她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