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节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作者:庭院深深(完结+番外)txt下载 文案: 林素儿重生了,前世让她受尽凌辱丢了性命的屠家自然是要躲得远远的, 这辈子,她救弟弟,智斗吸血爷奶叔婶,颠颠领着爹妈奔小康, 可是,一不留神,救她于危难的英雄转眼成了骗婚的无赖,这可怎么办? 林素儿:咱们就是订个假婚,什么时候退了? 陆长风:今日月圆,不宜退婚林素儿:什么时候退婚? 陆长风:今日踩了狗屎,不宜退婚 林素儿:退婚! 陆长风:今日退…… 林素儿:…… 婚陆长风:好,今日就宜嫁娶摔! 标签:重生轻松种田文 第1章 丧命 深秋的凉风呜呜地吹着,透过纸糊的窗户缝里钻进内室,吹得摆在桌上的烛火不安地乱跳着。 忽明忽暗的烛火下,靠窗的大床上缩成一团的纤瘦身影显得分外单薄。 呜呜的风声中夹杂着滴滴答答的雨声落在屋檐上的声音,床上缩成一团的身子又往里缩了缩,仿佛是那遇见危险的笨鸟,本能地将头埋在沙里。 伴着沙沙声,寂静的夜里先是传来一声狗吠声,随后便是人踩在院子里的枯叶上的咯吱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就被人粗鲁地关上。 烛火下,那床上的一团似乎开始颤抖,甚至能听到牙齿微微的打颤声。 高大结实的身影仿佛有些踉跄着才站稳身子,步子却是朝着床上那团影子走近。 林素儿浑身包裹在被褥里,因为长时间的屏气凝神,她感觉嗓子像是要着火了一般,后背的衣襟也已经汗湿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今日这个男人回来得晚了些,定是又喝了酒,今晚,他会用什么东西来折磨她,而她又该怎么熬过去? 林素儿思忖着,就听到头顶发出闷闷的笑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夜里像是半夜里猫头鹰的嗷叫声,听着就让人平白起了一身白汗毛。 她死死咬着嘴唇才能控制自己不将喉头那声尖叫声破嗓而出,手却不自觉往枕头下摸去——那里有她今日让人买的小匕首。 她死死攥着匕首,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口来,就在这时,她头顶的被褥被人猛地拉开,一大股酒气就涌进了她的肺部。 “你,你回来…了,我去给你熬醒酒汤——” 林素儿低垂着眼并不敢看男人,飞快地就要下床去。 “嘿嘿,我回来了,你,想不想我,”带着浓重酒气的气息就喷在林素儿的脖颈间,她纤细的胳膊被人狠狠拽住。 林素儿猛地一抬头,脸上满是惊恐,瞳孔中映出个肥头肥脑的中年男人来。 她一声惊呼,凭着本能就连退两步朝床上爬去。 “你,爹,你不要过来,屠…屠海他…他马上就回来了,你别过来——” 林素儿手脚并用地爬上床,直到背脊撞上了冰冷的墙壁。 被她称作爹的男子却是嘿嘿一笑,露出满嘴黄牙来,他一步步朝林素儿走了过来,“海哥那没用的东西哪里会疼惜人,他连个男人都算不上,”男人边走边解着裤腰带,那淫邪的目光在林素儿高耸的胸脯上扫过,“你别怕,爹今晚上好好疼你,可怜的家伙,你怕是还不晓得男女间的事,爹来教你——” 黑影落在林素儿的头顶上,她整个人像是只即将被人拔光毛的弱鸡崽,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娘,娘还没睡,娘就会起来了,”她又往后退了退,攥住匕首的手藏在身后哆嗦着。 “嗐,死老婆子早就睡死了,你听,那鼾声都要掀了房顶,你别怕,过了今晚,她休想再欺负你,”肥胖男子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小乖乖,可馋死你爹了,就这样在你爹眼前晃悠了三年,今日,爹就告诉你怎么做女人。” 男子飞快地脱下长袍下的裤子,伸出手就要去拉亵裤。 屋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幽静的室内就响起了怯怯声音。 “爹,你慢些,我怕——” 女子半垂着头,露出弧线优美的侧脸来,莹白的脸蛋在烛火的映照下,越发显得柔美至极。 弯弯的柳叶眉,水润的眸子,俏丽的琼鼻,还有那嫣红的樱桃小嘴,中年男子不由有些看痴了。 他嘴角流着涎,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手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素素,爹就知道你是个好的,”男子的目光黏在床上女人雪白的脖颈处一动不动,“来,过来,你听话,爹疼你——” 男子迷离地伸出粗厚的手掌就去拉身旁的女人。 林素儿只觉自己浑身上下被一条毒蛇的信子死死舔舐着,不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那酒气越来越近,直到一只滚烫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腕。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雪白刺眼的光影带着森森寒意在朦胧的室内闪过,接着就响起了杀猪似的惨叫声。 “你这个贱人——” “你住手,啊——” “快来人啊,救命啊——” 夜空里忽然电闪雷鸣,闷闷的炸雷响起,屠家的院子灯火通明起来。 “海哥儿,快去叫郎中,快去——” 一位裹着一身朱红襦衣的中年妇人颠着浑身的肥肉急急指挥着儿子屠海去请郎中。 那屠海却是剔着牙饶有兴趣地看着跪倒在角落里的林素儿。 “啧啧,看不出来,你原来还是个有脾气的,老子我可算开眼了,”他指着林素儿胸前的一大片殷红,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这匕首哪里来的,嗯?” 离林素儿不远处的地上,那闪着寒光的匕首此时已经是染上了暗红的血渍,无声地与居高临下的人对峙着。 “你说话啊,你不是厉害嘛,这就哑巴了,”屠海上前一步就朝林素儿踹去。 除了闷闷的响声,屋里只有他爹的呻吟声,还有她娘的哭叫声。 屠海显然是被这无声的抗拒激起了怒气,他又飞踹了一脚,正中林素儿的太阳穴上。 林素儿只觉脑子嗡嗡作响,身子一偏,整个人就朝一边歪去。 手里仿佛还带着那鲜血的温热感,身下却是冰凉如雪的地砖。 那刀子捅进肉里的声音她似乎还记得,真好听,真痛快! 这是她嫁进屠家最痛快的一天。 林素儿忽然笑了。 屋里的另外两人俱是一愣。 屠海率先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就要再踹过去。 “快,快,海哥儿,快去请郎中,你爹…你爹他不好了,”活像是地里的土拨鼠一般的徐氏围着躺在地上的林素儿转来转去,余光中却见到躺在床上的屠老赖开始打摆子,她哪里还顾得上看热闹,推着屠海就往外走,自己颠颠跑到床沿边上守着。 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当家汉子,徐氏恶狠狠地朝林素儿吐了口唾沫,“你等着,等海哥儿回来打死你——” “娘,娘,这是怎么了,”门口出现一道白胖的身影,来人正是林素儿的大伯,屠家的大儿子屠山。 “去去去,傻子,你一边玩去,别杵在这里碍眼,”徐氏看着个头比丈夫还高的大儿子就心气更不顺了,“你回屋去,这里没你的事。” 屠山却是好奇地在室内打量了一圈,随后,目光落在地上的林素儿身上。 “妹妹,妹妹受伤了,”屠山蹲下身来指着林素儿胸口的血迹,抬起头来认真地对徐氏道,“娘,妹妹伤着了,要喊郎中。” 徐氏气急,她腾地一声从床沿上站起来,指着林素儿就破口大骂,“这个贱人伤着了你爹,你这个没用的傻子脑子坏了,眼睛难道还瞎了,我跟你爹白白把你生养成这么大……” 徐氏的声音越来越高,唾沫星子都溅在了屠山的脸上。 那身高近六尺的屠山抱着头蹲在身长仅四尺有余的徐氏面前,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喃喃念着,“娘,山儿错了,山儿会酿酒,山儿错了……” 徐氏发了一通火,胸口那团邪气总算顺了些,这才叉着腰道,“去,把这个贱人给我关到柴房去,不许在这里丢人现眼。” 片刻钟之后。 林素儿坐在柴草垛里发呆,那白胖的屠山却像是座不知疲倦的树桩子一动不动守在门口。 天色渐渐亮了,公鸡的打鸣声宣告着新的一天又来了。 “你又惹娘生气了,”屠山忽然开口了。 林素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屠山,“你害怕吗?” 屠山忽然眯着眼笑了,他纯净的眼中满是得意,“天亮了,我去酒坊酿酒,娘就不会生气了,”又想起什么来似的,认真地补充道,“你也跟着我一起去,娘就不会骂你了,弟弟也不会打你。” 林素儿看着他的笑脸,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这个傻大哥啊! “大哥,我求你一件事,行不行?” 屠山茫然地看着她。 “你还记得去我家的路吧,等下你就去给我爹娘送个信,就说我走了,来生——” 她说着哽咽起来,眼角的泪水顺着面颊一滴滴落在柴草垛里。 “妹妹,别哭,”屠山笨拙地用衣袖给她擦着泪,“我都记得,我可聪明着呢。” 林素儿满腔的悲愁化作甜甜的笑意,倒惹得屠山一阵嘀咕,“又哭又笑,小狗撒尿,羞羞脸。” 当天大亮的时候,江阳镇上炸开了锅。 “屠家第二个媳妇又没了……” “这回听说是投井的,哎呀,太惨了,那么水灵的姑娘……” “我怎么听说屠老赖还伤着了,今早上天还没亮,安郎中就被拉着进了他家……” “这家人迟早有一天要遭报应的,咱们就等着吧……”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节 第2章 醒来 林素儿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只穿着一件单衣孤身在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 她紧紧地抱着胳膊,只觉那脚板底的凉气慢慢爬上胸口,随后化作她鼻腔里喷出的冷气。 她是谁,她这是在哪里? 林素儿皱着眉头拼命回想,却只记得自己投井了。 她死了? 真好,终于解脱了! 她缓缓走动着,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竟然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仿佛整个世间就只剩下她一人。 林素儿悲从心来,眼角的泪就滑落下来。 她想家了。 不善言辞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娴静的大姐,泼辣的妹妹,还有—— 早夭的弟弟。 她茫然地四处张望着,企图寻找一丝希望,忽然,她的头一阵剧痛,然后,整个人就跌落在一片白光里。 林素儿慢慢地有了知觉,她的身上盖着软和的被褥,鼻尖有淡淡的皂角香味,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 她这是到了哪里? 她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然后对上了一双乌黑圆瞪的大眼。 那双眼睛的主人像是受了惊吓般猛地一颤,随后睁得大大的。 “娘,娘,二姐醒了——” 然后,蹬蹬蹬跑了出去。 林素儿也睁大了眼。 她刚刚见到了弟弟东子。 东子还活着。 她压住心底的狂喜,挣扎着就要起身,却发现额头火辣辣地疼。 林素儿不由用手去摸,却摸到了厚厚的布条。 “素儿,你别动,”一位不到四十的妇人风一般冲了进来,然后拉住了林素儿的手。 林素儿怔怔地看着妇人,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了。 “娘——” 她扑进妇人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母亲王氏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哄她,“别哭,别哭,郎中说了,不过两日就好了,别哭了……” 林素儿却不管这么多,她死死抱住怀里的人,像是抱着这世间最宝贵的珍宝一般。 “怎么了,这是,”王氏轻声道,“你看看你,果儿跟东子都看着呢,你这做姐姐的也不害臊……” 林素儿听着母亲的絮叨,终于收住了眼泪。 “娘,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她擦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王氏,“我怎么感觉我在做梦呢。” “你这个傻孩子,做噩梦了?”王氏担忧地看着她,又道,“你别怕,乐郎中说没事肯定没事。” 站在王氏身旁的林果儿也道,“不就是被林蔓儿推倒摔破了头,打回去就是,哭什么哭。” 林素儿偏过头去,就见林果儿正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 站在果儿身旁的东子也正歪着脑袋打量着她。 “二姐,你是不是怕痛所以哭了?”东子一脸同情地看着林素儿,“要不,我去摘些果子给你吃?” 林素儿看看东子,又看看果儿,目光最后落在王氏身上。 王氏身穿葛青的棉裙,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挽了个纂别在脑后,面容虽然疲倦,气色却还不错。 她一定是做噩梦了。 梦中的母亲憔悴苍老,被生活蹉跎得如那六七十岁的老妪。 “好了,娘去外头看看你爹抓药回来了没有,你好好歇着,”王氏扶着林素儿躺下,又吩咐东子与果儿,“你们好好陪着你二姐,不许闹她。” 屋里只剩下姐弟三人。 林素儿不敢闭上眼。 那样的噩梦,她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她几近贪婪地看着东子,她们林家长房最小的孩子。 耳边却听到果儿的嗤笑声,“怎么了这是,真的被林蔓儿打傻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二房的那几个都不是好人,”说着,还轻轻哼了一声。 “哪里,大堂哥就很好,三堂兄也很好,”一个小小的声音反驳着,然后头上就挨了个爆栗。 林素儿微微笑着,这样真好。 她正看着姐弟两打闹,就听到院子外传来吵闹声。 “我去看看,”林果儿皱了皱眉,大步跑出了屋子。 “我,我也去——” 林东子像是个小尾巴似的也哒哒跟了出去。 林素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面,目光却在屋里四处打量。 这是间很普通的屋子,除了她身下躺着的这张床,旁边还有张窄窄的小床,那是在弟弟三岁那年舅舅送过来的。 屋子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此时放了茶碗等杂物。靠着墙角的,是叠在一起的箱子,箱子里放着她们姐弟三人仅有的几套衣裳。 林素儿的目光在屋里慢慢滑动着,就见门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东子满脸通红地冲了进来。 他握着拳头,小小的嘴也抿得紧紧的,像是就要爆发的小豹子。 “怎么了?”林素儿朝他招了招手,“告诉二姐外头在吵什么。” 东子坐在了床沿上,恨恨地道,“是大婶来了,在跟娘吵嘴,她欺负了娘,三姐说我碍事,让我回屋里来陪你。” 林素儿慌忙爬了起来,娘对上大婶多半是要吃亏的,她要出去看看。 “二姐,你别动,你头上的伤还没好,”东子忙爬上床按住林素儿,“你养好了伤才能动,郎中说的。” 东子才七岁,可常年干农活的男孩子力气也不小,林素儿又伤了头,竟然就没有挣脱他。 “那好,我不动,你告诉我,大婶来找娘吵什么,”林素儿急切地拉住东子的手,焦急地看着他。 东子却是瞪大了眼,“二姐,你不会磕到头把头磕坏了吧?”说着,伸手就要去摸林素儿的头,随后又想起什么来似的,缩回了手。 林素儿苦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对眼前的事似乎有些弄不清状况,可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有许多不好的回忆。 “大婶过来找娘说理,说是三姐打了林蔓儿,让娘给个说法,要不然,她就闹到奶那里去,让奶来教训三姐。” 果儿打了林蔓儿,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3章 后山的枇杷 林素儿耐心地听着东子把话说完,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说来说去,原来都是裙子惹的祸。 前两日,嫁去镇上的姑姑回来了,她给三房每个人都买了礼物,送给她的是一条石榴红的裙子,谁知,二房的林蔓儿却提出要与她交换,她自然不愿意。 今日早上,两人刚出了院子大门,因为裙子的事又起了口角,林蔓儿就推了她一把,她跌破了头。 妹妹林果儿却是个不怕事的,当场就与林蔓儿扭打起来,两人都受了伤。 “大婶这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林蔓儿先打了你,还把你的头打破了呢,她还有脸来找娘,”东子气愤地说着,话说到最后,牙齿都咬得咯吱响。 林素儿想起来了。 她十五岁那年被林蔓儿推了一把磕坏了头,后来还留了一道淡淡的疤。她摸着额头上厚厚的白布,猛地抬起头来,“东子,你咬我一口,”说着,把手递到了东子跟前。 林东子错愕地看着姐姐,好一会才道,“二…姐,你不会真的摔坏了头吧,这,这可怎么办?” 他焦急地看着林素儿,两只小小的手掌几乎要绞成了麻花。 林素儿肃然地看着东子,又把手指头往前送了送,“你咬我一口。” 林东子看着她的神情,迟疑着张开了嘴,轻轻地咬了下去。 “用点力气,都不疼。” 林东子一狠心,重重一咬,听到呼痛声,忙松开了牙齿。 “是…是你让我咬的,”他怯怯地看着姐姐,有做错事的慌张。 谁知,对面的林素儿却抱着手指笑了起来,她笑着笑着然后又开始掉眼泪。 林东子这下真的慌了,他忙爬过去,有些手足无措地去抓刚刚被他咬过的那根手指头,“我…我给你吹吹,吹一吹不痛——” 话还没有说完,他小小的身子就被人抱在怀里。 林东子一动也不敢动,他不知道二姐这是怎么了,但是,爹说过,女人哭了,男人是要哄一哄的。 他这是在哄二姐。 等林素儿终于平静下来,林东子也获得了自由。 他看着二姐正望着他笑,不由得也笑了,两人对坐傻笑中,他似乎听到二姐说话了。 “什么真好?” 他疑惑地看着林素儿,眼中满是不解。 林素儿没有回答他,只是道,“你出去看看外头怎么样了,二姐累了,要歇歇。” 林东子不敢打扰她休息,磨磨蹭蹭出了屋子。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节 二姐到底有没有摔坏头呢? 林东子有了心事。 林素儿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天都黑了下来。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桌上摆着一碗黑漆漆的药,她端起还带着余温的药碗,一口喝尽。 刚放下药碗,就见林东子蹦蹦跳跳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林果儿。 “二姐,你把药喝了啊?”林东子看着桌上的空药碗,带着似敬畏似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林素儿,忽然又回过头去,对林果儿道,“三姐,咱们摘的枇杷呢,快拿出来给二姐吃。” 两个还带着青皮的枇杷就躺在一只小小的嫩白掌心,那小手往林素儿跟前一举,然后不动了。 “快吃吧,去去苦味,”林东子期盼地看着林素儿,咽了咽口水催促她。 林素儿下意识地接过枇杷,放在嘴里就咬了下去。 一股酸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林素儿忍着酸意,把剩下的一颗又吃了下去,把核吐在手心里,随口道,“好吃,这枇杷哪里摘的,还挺甜的。” 林果儿抿着嘴没有说话,林东子却挤到林素儿身边,神神秘秘地道,“二姐,你猜,保准你猜不到。” 林素儿有些好笑,打趣道,“难道是去张家园子里偷的?” 张家是村里的大户,有一片很大的果园,枇杷自然是种了的,不过,张家园子里养了几条比人还高的恶犬,一般人绝不敢轻易摸进去。 “才不是,”林东子气鼓鼓地看着林素儿,“我们才不偷张家的果子,这是去后山——” “东子——” 林东子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慌张地看着三姐,又畏惧地看着二姐,随后紧紧地捂住了嘴。 林素儿却是心中一跳,她忙去拉林东子,后者却连退两步,抗拒的意思很明显。 林素儿把目光转向林果儿,“谁让你去后山的?” 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林果儿吓了一跳,然后挺了挺胸膛,“我又没有进去,就在外头转了转,你凶什么?” “爹说过谁也不许去后山,”林素儿定定地看着林果儿,“你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林果儿怒目瞪着林素儿,然后蹬蹬蹬跑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林素儿与林东子。 林东子缩了缩脖子,小声地道,“二姐,你别告诉爹,三姐也是为了给你找果子,这个时候,村里哪里还有果子吃啊,早被人摘光了,”说着,又拉了拉她的衣袖,“下回我们不去了就是,好不好?” 林素儿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 后山,那是她们全家人的噩梦。 她拉过林东子,蹲下身来,极其认真地道,“东子,你跟二姐保证,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许去后山,还有,也不许穿过那个林子,听到没有?” 林东子愣愣地点头,然后带着丝探究问道,“二姐,后山真的有吃人的怪兽?” 林素儿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后又补充道,“那个林子里也有,知道不知道,以后都不许去。” 林东子的身子忽然抖了抖,然后紧紧地拉住了林素儿的衣襟。 林素儿轻声安抚着她,眼角余光就看到了站在门外抿着嘴的林果儿。 第4章 一家人 林素儿有些无奈。 她头上的伤都快好了,果儿还是不肯与她说话。 不管她如何讨好,甚至把那条姑姑送的裙子给她,果儿也不理她。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一上床就背对着自己,可睡相从来不好的果儿,一次也没有压到过她的伤口。 林素儿抓着扫帚,看着果儿别扭地拎着篮子出了门,脸上就带着淡淡的笑。 她低头仔细去清扫院子里的粪便,就听到身后有男子温和的声音。 “素儿,今天头还痛不痛?” 林素儿回过头去,就见一身粗布衣裳的父亲扛着锄头正要出门。 “爹,我都快好了,”她仰着头看着林和安,又笑着指了指额头,“你看,是不是都结疤了。” 林和安顺着女儿的手看去,就见一道肉色的疤痕歪歪扭扭爬在她额角。 他动了动嘴唇要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出去院子了。 林素儿知道父亲的意思。 她今年十五了,马上就要说婆家,这好好的留了个疤,爹是怕影响她说亲。 她摇了摇头,能从那个噩梦中醒来,她一点都不在乎额角的疤痕。 正想着清扫完院子是不是去找果儿一道去打猪草,脚背上忽然一湿。 她低下头去,就见今早上刚换的鞋已经湿了。 “哎呀,素儿在这里啊,大婶没瞧见,没泼湿了你的鞋吧,要我说,你下回在院子里也要吱一声,”尖锐的妇人声音响起,是林素儿的大婶张氏。 今日张氏穿着一身靛青色的葛布长裙,宽厚结实的身板紧紧裹在裙子里,随着她的走动,那几乎包裹不住的肉似乎要颠颠冲破可怜的布料。 林素儿抱着扫帚,不咸不淡地道,“大婶,你家蔓儿好了没有,说是都两日没出屋了。” 张氏一噎,面皮就有些红胀起来,她呸了一口,骂了句赔钱货就转身回了屋。 林素儿看着她进了屋子,这才撇了撇嘴角。 那天大婶跟与她娘在院子里撕扯了一番,结果闹到了上房去了。 她爷林茂德只是说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倒是她奶徐氏把她娘数落了一顿,最后,林蔓儿推倒她的事就不了了之了,果儿与蔓儿打架的事自然也没了后文。 果儿与东子却是气不过大婶药钱都不肯出,晚上躲在茅厕里等林蔓儿来了就摸黑打了她一顿。 第二天林蔓儿便没有出门,耳报神东子笑嘻嘻地告诉她,林蔓儿脸肿了。 林蔓儿虽然知道是谁打了她,可又苦于没有证据,只好对人说是自己摔了。 林素儿很快就扫完了院子,就见她奶从屋里出来了,身后跟着三房的长女林春桃。 林春桃生得像她娘小徐氏,也就是林素儿的二婶,皮肤雪白,眼睛黑亮有神,笑起来还有一对梨涡,在家中所有的孙女里最投她奶的眼。 “素儿姐,你就扫完了,”林春桃笑着跟她打招呼,一双眼睛却滴溜溜乱转,似乎是在检查林素儿是不是偷懒了。 林素儿冲她点点头,又叫了声奶。 徐氏轻哼一声,一双精明的眼睛在林素儿身上打了个转,“哟,咱家的宝贝大姑娘这是好了,能下地干活了。” 林素儿垂着眼睑任由徐氏数落,并不接话茬。 徐氏看着她又像平日里一样温顺了,这才觉得舒服了些,招呼林春桃,“快些走,再晚就赶不上了。” 林春桃答应一声,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出了院门,林素儿叹了一口气,她丢下扫帚干脆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仰着脖子看着天空愣愣出神。 天空像是刚被洗过一般澄澈,那叽叽喳喳的麻雀欢快的飞来飞去,带着暖意的春风吹来,林素儿舒服得闭上了眼。 她醒过来已经五日了,终于敢确认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做梦。 鲜活的林家宅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与她梦中相似,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林素儿拧着眉还在思索,就听院门口传来了东子的声音。 “三姐,我就说去那片的野草最多,那王二妮家三姐妹扯了一早上还没有咱俩刚才扯的多。” “是啊,我家东子最聪明,最机灵。” 两人的谈笑声在看到院子里的林素儿时收住了。 “二姐,你怎么坐在这里,”东子颠颠跑了过来,他伸出手去就要去拉林素儿,“是不是在家里无聊啊,要不,下午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地里吧。” 如今已经是三月中旬,村里的农忙时期也差不多接近尾声,说是去地里,也不是真的干活,下河捞鱼,上树掏鸟蛋,都是村里孩子玩惯了的。 林素儿看着东子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好笑,她用袖子给他擦着汗,嘱咐道,“你瞧瞧你这双手,赶紧去洗洗,娘看到了又要念叨了。” 东子有些讪讪然地缩回了手,讨好地冲林素儿笑。 手里还拎着满满一篮子猪草的林果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东子这家伙最不爱干净,平日里就是洗澡也要她娘王氏撵着去,好不容易进去了,一眨眼功夫就出来了。 为了这事,不知被王氏念叨过多少回。最后还是王氏威胁他,要是他洗不干净,就亲自来给他洗澡,七岁的东子这才低下了他男子汉的头。 东子哪里受得住两个姐姐的打趣,丢下一句我不理你们就兔子一般冲进了屋里。 姐妹俩去了后面的养猪圈,两人默契地剁碎了猪草,又生火放在锅里加水煮熟了,等到猪圈里的两头白胖的肥猪欢快地抢食,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 桌上摆了一碟子咸菜,一碟子辣椒酱,一盆蒸红薯。 林素儿有些愣神,今天的午饭是不是太少了些。 她这么想着,也就问了王氏。 王氏把筷子递给林和安,道,“他们今天都出去了,倒落得咱们一家人吃顿清静饭。” “奶出门还把猪油给锁在柜子里了呢,”林果儿咬着个红薯嘀咕道,“咱爹说不定是奶捡来养的。” 王氏瞪了一眼果儿,又向林和安看去,后者神色不变,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林素儿却忽然指着东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几人都奇怪地看了过去,就见东子正从鼻孔里抠着红薯。 “…我,我就是听你们说话去了……”东子红着脸低下头去。 第5章 一块肉引发的官司 下午,林素儿没有出门,她在院子里打了水,开始擦洗屋内用具。 桌子,板凳,床沿,甚至是窗台上,她都搬了凳子爬高了踮着脚去擦洗。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4节 “二姐,你不累吗?” 林素儿偏过头去,就见林果儿正叉着腰仰着头看着她。 她眯着眼笑,“果儿,你总算肯跟二姐说话了,”擦完最后一处高台,林素儿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我觉得你有些不大对劲,”耳边传来林果儿闷闷的声音,林素儿搓洗布巾的手就是一顿,随后慢慢直起腰来,“我哪里不对劲了,倒是你,三天两头与人置气。” 林果儿瞪着她,脸上满是不服气。 “好了,好了,”林素儿见状赶紧转移话题,“东子呢,这个时候去哪里疯了?” 林果儿撇了撇嘴,“东屋里的动静你没听见吗,二房的人回来了,他们家的宝贝疙瘩蛋也跟着从镇上回来了。” 林素儿还真没有留意东屋的动静,闻言有些无奈,“东子又去找大堂哥了?” 大堂哥是二房的长子,今年十八岁,两年前娶了镇上开杂货铺子的刘家闺女,生了个姑娘叫林苗苗。 大堂哥跟着镇上学堂里的先生读了十来年的书,如今正在准备考秀才,平时他带着媳妇住在镇上。 东子也不知为什么,从小就喜欢跟在大堂哥身后,这几年大堂哥住在镇上,回来的次数两个巴掌数得过来,所以,每次大堂哥一回来,东子就会颠颠跑过去找他。 林素儿搓好了布巾,端着脏水就要出去,在门口却碰到了东子。 “就回屋了?”她奇怪看着东子,这要是在平时,不到吃饭的时候,东子绝不会回来。 东子却是朝着林素儿挤眉弄眼,“二姐,咱们到屋里说话。” 等林素儿收拾好了进了屋,就见林东子还趴在窗户边上朝外头望去。 “鬼鬼祟祟,你做贼啊,”林素儿站在东子身旁,也朝窗户外望去,除了正对着东屋的窗户,什么都看不见。 林东子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小声的手势,这才压低声音道,“大堂哥与大堂嫂吵架了。” 林果儿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林东子,“你这是又去偷听了?” 林东子的脸有些发红,随后又挥了挥手,解释道,“我去的时候他们在屋里说话,大堂哥还摔了东西。” 林素儿真有些奇怪起来了,夫妻俩怎么从镇上回来第一日就吵架,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长房再怎么吵,估计又是因为钱的事,她不关心。 林果儿也道,“你少往长房那头凑,人家说不定还烦你呢,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姐弟俩又斗上嘴了。 林素儿摇着头出去了,既然大堂哥都回来了,等下那两房的人肯定都会回家了,她得出去给她娘打打下手。 林素儿预料得不错,二房三房的人先后回来了,大堂哥很快就被一屋子的人团团围住。 在厨房里忙活的除了林素儿的娘王氏,还有二房大婶张氏,二堂嫂陈氏,三房的二婶小徐氏。林素儿与林果儿跟在后面洗洗菜,递递碗,很快就被王氏赶了出来。 几个女人手脚麻利,很快,堂屋里就摆上了两桌,男女分开各一桌。 一家人坐定,林素儿看着桌上一小盘青椒炒肥肉有些愣神。 在她的印象中,林家莫说吃肉,就是哪日能有一顿和着白米饭的红薯都是难的。 她还在发着呆,就见一双筷子飞快地朝那盘青椒炒肉抄了过去,一块肥嘟嘟的肉就进了嘴,很快,挥舞的筷子又要进攻,却被人从中截住狠狠敲了一下。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就刚才那片肉还塞不住你的嘴?” 林素儿的奶徐氏点着三房的林阳破口就骂。 林阳上头还有个姐姐林春桃,比起他姐姐,他显然没有那么受老太太喜欢。 林阳今年才十岁,跟林东子一样,因为年纪小都跟在女人这一桌吃饭。 他的手被徐氏重重敲了,却丝毫不耽误他吃饭的速度,腮帮子还鼓鼓的。 三房的小徐氏面子上就有挂不住了,她一个巴掌就朝着林阳的后脑勺扇去,“老娘养你这么大,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眼皮子就这么浅,你大堂哥二堂哥能吃肉那是因为人家命好,你要是想吃肉,投胎去那大户人家,谁让你是……” 堂屋里顿时被这一嗓子嚎得安静了。 林阳低着头任由他娘敲着脑袋,显然对这架势很是习惯了。 “弟妹,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今日这肉还是我娘家做酒留下来特意让我带回来的,我家的孩子多吃两块肉怎么了,你看看,咱们这桌,娘还没有动筷子,这阳子就要把桌子上的菜都扫光了,他也要管管了。” 二房的张氏毫不客气就怼了回去。 女人这一桌顿时剑拔弩张起来,眼看着这饭就要吃不下去了,林春桃忽然问道,“二伯娘,大堂嫂怎的没来吃饭,要不要我去叫她?” 张氏看着林春桃那张与她娘小徐氏极为相似的美艳的脸,顿时就有些气闷。 今日林永文也不知怎么了,跟媳妇刘氏一回来就吵嘴了,等她进去,那刘氏眼睛都哭肿了,现在正抱着孩子在屋里哄着。 这屋里还是太小,有点风吹草动就闹得人尽皆知。 张氏暗自腹诽。 “这是吵什么,不想吃饭就滚出去。” 坐在上桌的老爷子林茂德把筷子重重摔在桌上,所有人都低下头去消音了。 林素儿就感觉有人轻轻踢了她一脚,她抬起头去,就见东子正挤眉弄眼地朝她使眼色。 林素儿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差点把嘴里的红薯喷了出来。 坐在她对面的林蔓儿两只眼眶下还带着未消的青色,正恨恨戳着块白嫩的豆腐。 第6章 梦魇 林素儿正蹲在池塘边洗着衣服,耳边忽然传来大声的呼喊声,她直起腰仔细听去,就听到邻居吴三婶在叫她。 “素儿,你家弟弟掉后山那水里了,你快回去瞧瞧——” 林素儿心一慌,手里的衣物顺着水流飘走了都不知道,等她跌跌撞撞一路朝后山跑过去,就见已经围了许多村人。 她拨开人群,手脚发软地走了进去,就见她娘王氏抱着具已经有些浮肿的尸体——正是东子。 “东子,东子,你睁开眼看看娘,你这是要挖娘的心肝啊,东子……” “东子,三姐以后都不骂你了,你看看姐姐……” 林素儿只觉天旋地转,她如同踩在一团棉花上,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下来了。 我爹呢? 她喃喃地念着,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不对,这是噩梦,快醒来。 林素儿不断地告诉自己,身子却像是困在蚕茧里的蚕,丝毫不能动弹。 “素儿,素儿,你醒醒,”轻柔的声音在林素儿耳边响起,她慢慢睁开眼,对上了一张焦急的面孔。 “做噩梦了?”王氏轻轻摸着她的头,“别怕,醒过来就好了。” 林素儿怔怔看着母亲,忽然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东子去哪里了?” 王氏就笑道,“已经过了辰时,早上我瞧着你睡得正香,就没让他们叫醒你,东子跟着外头的小子去村头疯玩了,”又问,“你还有没有哪里难受,”说着,目光就落在她的额头上。 林素儿缓缓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魇着了,这就起来。” 王氏看了看外头的天,吩咐道,“我悄悄给你留了个土豆放在里屋,你洗把脸就去吃了。” 林素儿顺从地点头起床,混混沌沌蹲在灶下吃土豆,就听到厨房里响起了脚步声。 “素儿姐,你也在这,”林永全憨憨地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林素儿就把手里没有动的那个土豆递了过去,“你没吃饱吧,这里还有一个,给你吃。” 林永全连忙摆手,“我,我不饿,我早上吃了的。” 他似乎怕林素儿不相信,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看,鼓鼓的。” 林素儿的眼睛就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林永全是二房的的第三个孩子,他上面有出息的大哥林永文,嘴甜的二哥林永武,底下有娇养的妹妹林蔓儿,倒显得他是个不打眼的。 “你是躲到这里来了,”林素儿想了想,干脆问他,“是不是又被大婶骂了?” 林永全也蹲在灶下,他一双黝黑的手去捏起灶下一根柴火胡乱画着。 就在林素儿以为他不会说话之时,他忽然道,“素儿姐,你们是不是都讨厌我们家的人啊?” 林素儿一口土豆没有咽下去,差点噎住了。 她重重拍了拍胸口,这才觉得气顺了些,“你怎么会这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林永全头也没抬,闷闷地道,“我知道的,我爹娘在家就喜欢偷懒耍滑,我大哥只会念书,每年还要交一大笔银子给先生,我,我也没出息……” 林素儿看着他情绪低落,却怎么都不能昧着良心说他说的不对。 正想着要怎么安慰他两句,林永全忽然抬起头来,他紧紧握着拳头,“我大哥还不如不回来,每次回来都是要钱,这次不知道又要多少,昨天还把大嫂骂哭了。”说着,蹬蹬蹬跑了出去。 林素儿手里的土豆有些吃不下去了。 她慢慢起身,去院子里洗了一把手,决定出门去找东子。 出了院门,外面是一条宽敞的黄泥路,笔直一条能直接通到镇上。 她一路出来,笑着与村里的人打着招呼,径直往村东头走去。 村东头有一个极大的晒谷场,平时秋收后,每家的稻子会运到这里来翻晒脱壳。 晒谷场周围有三颗长得异常繁茂的榕树,据说是上丰村的先祖在战乱逃难过来之后栽种的,平日里,村里的半大小子们喜欢爬在这榕树上玩。 林素儿看着道路两旁已经站直了的禾苗,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很快到了晒谷场。 远远地就听到有孩子的嬉闹声,她的脚步轻快起来。 十几个孩子正围着一颗榕树扔石子比赛。林素儿四处搜寻着却并没有看到东子的影子,她很快拉住个拖着鼻涕的男孩子,“狗蛋,你有没有看到东子?” 叫狗蛋的孩子吸了吸鼻子,有些不高兴地道,“素儿姐,马上就轮到我了,”他指了指榕树的长须,“打中最上头的那根我就赢了。” “狗蛋,”林素儿有些慌,村里东子平时跟狗蛋玩得最好,东子去哪里了他一定知道。 “你告诉我就行了,他——” “哎,狗蛋,到你了,你肯定赢不了我,我都打到那里去了。” “还有我,我的也扔得高。”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5节 狗蛋答应一声,挣脱林素儿的手弯腰就去寻石子。 “用这个——” 一个大小合适的石子递到狗蛋跟前,“用这个扔肯定准。” 狗蛋的眼睛亮亮的,伸手就要去拿,那只手却收了回去。 “告诉我东子去哪了,石头给你,我还给你教你怎么扔才准,”林素儿诱哄他。 狗蛋看着周围催促他的同伴,终于点头。 “东子说他去寻他大堂哥了,说你们不喜欢他老跟在他大堂哥身后,”一边说着话,一边就伸手去拿石头。 “还有,你得告诉我怎么扔石子,”他仰着头看着林素儿,一脸你不许耍赖的表情。 林素儿听完他的话就松了一口气,找大堂哥倒是没关系,只要不是去了后山。 她蹲下身来,握着狗蛋的手,又给他瞄准了位置,然后站起身来,“好,不要再动,用平时的力气,扔——” “咚”的一声,石子果然打到了榕树最高处的长须。 在狗蛋的欢呼声中,林素儿往回走。 高处的山上,有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忽然也弯下腰捡了颗石子一扔。 “嗖”的一声,树上应声掉落了两个青皮果子,果子稳稳当当落入男子掌心。 男子将果子在衣摆上随意擦了擦,大口咬了起来。 第7章 命悬一线 林素儿不紧不慢地回了家,刚要去东厢房找大堂哥,就在堂屋里迎面撞上了大堂嫂刘氏。 刘氏一脸焦急地抱着正在哭闹的孩子哄着,看到林素儿进来,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眼前一亮,“素儿,你来得正好,苗苗刚刚拉过,麻烦你帮我去把这尿布洗了,再不洗就没有换洗的了。” 林素儿朝着屋角的面盆看去,那面盆里尿布已经堆积成山,她不由嘴角一抽,这到底是多久没有洗过了。 大堂嫂也有些不好意思,“嫂子这也是没有了法子,你婶子带着蔓儿出去了,弟妹又去地里了还没有回来,我这,实在是脱不开手。” 林素儿点头。 依着她大婶张氏的性子,大堂嫂没能生下个带把的,只怕早就心生不满,据说苗苗出生那日,大婶一听是个女娃,当场就落了脸下来走了。 平日里大堂嫂跟着大堂哥在镇上住,有她娘家帮衬着,自然没有问题,可这回了老宅,正经婆婆就带着小姑子躲懒去了,三房的女人也不知道在不在家,反正没人出来问上一句。 林素儿对这个性子爽利的大堂嫂颇有好感,她伸手就要去端面盆,忽然想起自己的初衷来,“嫂子,大堂哥不在家吗?” 刘氏撇了撇嘴,不满地道,“他一早上说有事去镇上了,就算在家也指望不上他,他可是要当秀才的人。” 林素儿抿着嘴笑,她几乎能想象大堂哥说这话时的语气。 “我这就去,嫂子,”林素儿笑着端着盆起身出去了。 刚到院子门口,就见林果儿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果儿,东子没跟你一起呢?” 林果儿一边用袖子胡乱地擦汗一边道,“不是跟着狗蛋出去玩了,怎么了?” 林素儿随口应付了两句,端着盆就出了院子。 东子到底去了哪里? 她出了院门就往右拐,从那条小路进去不远有个小池塘,村里的人平日里都在这里洗衣裳。 林素儿心神恍惚,忽觉脚下一绊,身子不由往前倾,整个人就朝小路旁边的灌木丛栽去。 “砰——” 面盆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面盆里的尿布散落四处,圆圆的面盆在修得平整的地上滚了两圈,“吧嗒”撞上灌木丛停下来不动了。 林素儿“哎呀”一声,揉着酸痛的膝盖慢慢坐了起来,倏然,她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身子一僵,然后猛地爬起来就往回冲。 “你大堂哥一家都不在,你去帮着你大堂嫂洗了那盆尿布……” “素儿,你家弟弟掉后山那溪水里水了,你快回去瞧瞧——” 走马灯似的画面在林素儿的脑中滑过,却让她的心止不住一阵绞痛。 今日东子肯定去了后山! 梦里梦外忽然混杂在一起,林素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中,她跌跌撞撞地穿过林子,惊起树上的鸟儿“扑棱棱”乱窜。 带着刺的荆棘勾破了她的衣衫,划伤了她娇嫩的肌肤,嗓子眼也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可她却痛恨自己的步子太慢。 快点。 再快点。 还要再快点。 东子,你等等二姐,等等我! 林素儿或许不知道,此刻的她,像是个没头没脑的疯子一般在林子里窜着,鞋子掉了一只,头发也散了,脸上还带着被枝条刮破后的血痕。 她不知疲倦地跑着,眼看着林子的尽头就在眼前,她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上。 “东子——” 手掌火辣辣地痛,腰间也不知撞到了哪里,酸痛难耐,脚踝处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脚,锥心刺骨地痛。 她强忍着浑身钻心的痛,又爬了起来,“东子,等等我,二姐来了。” 拖着步子一瘸一拐的林素儿终于出了林子,耳边已经能听到淙淙的流水声音。 “东子,你在哪里?” 眼泪和着汗水刺痛了她的眼,林素儿却不敢用手去擦,她焦急地四处张望,然后开始大声喊了起来,她一边喊着,一边往后山入口的侧面走——那里有个山上流下来的泉水聚集的深潭。 哒哒的脚步声回响在幽静的山林里,林素儿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的。 她压下砰砰乱跳的心,绷直着身子走到了深潭处。 深潭四周一眼望去,哪里有人的影子。 林素儿慌了,她蹲下身来,用力抱着头拼命回忆梦中的情形,却想不起来更多。 就在这时,潭面开始晃动起来,咕噜噜的气泡一直往上冒。 “东子——” 林素儿惊喜地大叫起来。 她顾不上脱余下一只鞋,朝着深潭就跳了下去。 “哗啦——” 冰凉的潭水带着春日山间特有的凉意钻进了林素儿的全身。 潭水虽然看着清浅,越往下走越深,冰凉的水已经没过她的脖子,很快就淹过她的口鼻,一个深呼吸,林素儿像条鱼儿一般钻了进去。 碎石,动物蚀骨,枯枝枯叶,还有极小的鱼儿,林素儿焦急地摸索着,忽然,她拉住了一只脚。 她不由大喜,冲着脚的方向就是一捞,很快,她抱住了一个小小的身子。 林素儿抓稳了人,脚底一蹬,借着潭底的力道就往上冲去。 潭水更加汹涌起来,那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一股股往潭中汇入,也让潭里的人越发吃力起来。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身子也越来越沉,只是抱着东子的手腕却一点都不肯松开。 快了,就快到岸边了。 她不断给自己打着气,脑中的意识却慢慢地混沌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下水多久了,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只是机械地滑着水往上游。 脚踝处又隐隐痛了起来,每滑水一下,就抽痛一阵,腰间也渐渐使不上力。 林素儿苦笑,她只怕是不成了。 可拉住东子的手却更紧了。 就在林素儿失去意识之前,她脑中只剩下一句话:对不起,东子,二姐还是没能救下你。 第8章 被救 陆长风最近有些心烦。 山里的虎狼嚎叫声已经不能引起他的半分兴趣,今日他出门只是为了上山顶看看风景透透气。 可这乡野的风景再美,天天看也腻了,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一只傻狍子,又吃了几颗酸果,随后便听到了后山里有人在呼叫。 上丰村里的人真是烦人,他咬着根甜甜的草根往山下走,明日得去找里长再说说,下回要是再往山里跑,可没这么好运被他碰到。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又摊上了麻烦事。 他救了两个孩子,大的还是个姑娘,小的看着才六七岁。他把人捞上来就给她们按压了腹部,喝进去的水应该都被他控了出来。 可她们怎么还没醒? 他一边烧着火,一边动作利索地给架起来的狍子撒盐。 哔哩吧啦的柴火舔舐着白嫩嫩的肉,没多久,一股咸香味就在山间蔓延开来。 陆长风抬头看了看日头,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俩人,他觉得头还是有些痛。 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要起身再去唤醒这两人,有轻轻的咳嗽声响起来。 林素儿茫然地睁开了眼。 头顶是笔直高耸入云端的大树,身下似乎是,草地? 她恍然回过神来,随后一骨碌爬了起来,“东子——” 这一声凄厉的嚎叫声吓得陆长风差点没拿稳手中的签子。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6节 他回过头去,有些无奈地道,“你自己看看,人就在你身后。” 林素儿闻言猛地调转身子,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东子。 “东子,东子,”她急忙爬过去,抱起东子就叫了起来,“你睁开眼看看二姐,东子,我是二姐啊——” 哭腔在山林间响起,夹杂着山林的风声和虫鸣声,好不凄婉。 “你把手放在他鼻息,人还活着,”陆长风的耳朵再也受不住了,他放下狍子,起身走到林素儿跟前蹲下身来。 “他还活着,不过,你再这么拍打下去,我就不敢保证了。” 林素儿依言颤抖地将食指放在林东子鼻息间,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扑到她指尖,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惊喜地抬头,“这位大叔,我弟弟什么时候才会醒?” 眼前的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陆长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我给他控过水了,应该是过些时候就会醒,你这不也醒了,”像是想起什么来,又忽然别过脸去。 林素儿却没有发觉他的异样,抱起林东子就要给他磕头。 “多谢大叔救我姐弟性命,不知道您怎么称呼,我——” 陆长风却已经朝她摆手,“不用,”他指了指火堆,又指了指林素儿两人,“你们要不要先把衣服烤干?” 陆长风有些郁闷。 他果然是摊上了个麻烦。 他背对着林素儿二人在新生的火堆跟前随意翻动着狍子,嘴上却道,“以后,你们不要再进这里来了,你家的长辈没告诉过你们吗,这里有很多野兽,专吃你们这种小孩子。” 身后除了悉悉索索的衣裙摩挲声,并没有人回答他。 陆长风扶额,他肯定是一个人太久了。 他怎么会对着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说个不停。 狍子肉的香味更浓了,陆长风的注意力似乎都被这即将入口的美味吸引了去。 “大叔,我叫林素儿,是上丰村林家的姑娘,今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晚些时候,我定带着家人登门道谢。” 林素儿真诚地自报家门,目光却没有离开东子的身影。 一片寂静。 咦,这位大叔是不是有些生气了?她方才脑中只有欢喜之情,耳边似乎听到有人说话了,还是,她听错了? 林素儿狐疑地看着那道青灰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又沉默了片刻。 那男子忽然道,“有人找来了,你赶紧回去吧。” 林素儿诧异地看着他,也不再耽搁,这位大叔看着不像是村里的人,她回去问问家里人,总有人知道他是谁。 她抱起东子往林子外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那人还是那个姿势坐着,并没有动。 林素儿摇了摇头,就听到远远地有人在呼叫,她笑着小跑起来。 “我在这里——” 清脆的声音在山林中回荡着,陆长风看着金灿灿的狍子嘴角翘了翘。 林素儿刚出了林子,就见到母亲王氏与父亲林和安正焦急地叫喊着她。 “爹,娘,我在这里——” “这是怎么了,东子怎么了?” “素儿,你们这是去了哪里?” 林素儿把东子交给了她爹,抱住母亲王氏呜呜哭了起来。 王氏急得脸都白了,却不敢多问,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着,几人朝家里去了。 远远的林果儿小跑着迎了上去,她颤抖着嗓音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王氏冲她摇了摇头,然后吩咐道,“你去告诉村里的叔伯,就说人找到了,让他们先回去歇着,晚点我与你爹会上门道谢。” 林果儿的目光在林素儿红红的眼睛上滑过,点了点头,飞快地跑了。 三人回到屋里,林和安将林东子放在床上,王氏忙去找了衣服给他换上,又从柜子里翻出冬天用的手炉子灌好了水塞到被窝里。 林素儿哆嗦地缩在床脚,默默地看着林东子流泪。 王氏与丈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这时,大堂嫂刘氏抱着孩子也进来了,她看着完好无缺的林素儿这才念了声佛。 “素儿,你差点吓死我们了,你去池塘洗尿布,尿布在路上,人却没了,你这是去哪里了——” 她还要再说话,就被王氏拉了出去。 “大伯娘,”刘氏有些歉然地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让素儿去给她侄女洗尿布,这真要出了事,我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心,我——” “都别说了,人回来就好,”王氏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都知道,谁也不想出事。” 说着,就要去抹眼角的泪。 “去给孩子熬点姜汤吧,孩子她娘,”林和安也走了出来。 夫妻俩相扶去了厨房。 第9章 傻了 林素儿抱着膝,怔怔看着东子的脸发呆。 她怎么会这么蠢呢,她以为那只是一个噩梦,她以为她身边的人都会好好的。她以为只要她醒过来,一切都会变好。 林素儿一想到今日要不是摔了那一跤,要不是遇上那个大叔搭救,东子的命就没了,她就恨不得打自己两大耳刮子。 她缩成一团,抱着膝就往墙壁上撞去,“砰砰”的声音提醒着她的愚蠢,她的心似乎也被什么挤成一团,闷闷的痛。 都是真的,那些都是真的。 真真切切发生了。 她头上的疤,大堂嫂夫妻吵架,东子的落水,这一切都是真的。 在那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对了,她嫁了人,但是却是嫁给了一个畜生,她苟延残喘活了三年,终于还是没有坚持下去,她死了! 林素儿抱着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很快,王氏便冲了进来。 “我的素儿,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唬娘,你说话啊,”王氏抱住林素儿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 母女俩抱成一团哭着,林素儿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被一只小小的手握住。 她瞪大了眼睛,就看到床上的东子已经睁开了眼。 “娘,东子醒了!” 两人顾不上擦泪,都慌乱地伏在床边惊喜地看着林东子。 林东子却有些愣愣的,他看看床沿上的两人,然后目光又在屋里转了一圈,忽然笑了起来。 林素儿忽而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来。 她小心翼翼地拉着东子的手,轻声道,“东子,我是二姐,你怎么去了后山?” 林东子清澈的眸子动了动,终于在林素儿的脸上停留下来,“二…姐?” 他无辜地咬着手指头,茫然地看着两人,然后偏过头去。 林素儿的身子一颤,她猛地坐上床,抓住东子的身子就掰了过来,“你看,这是娘,东子,你看看,叫娘?” 东子却缩成一团,开始剧烈地抖了起来,“怕……别过来,怕,啊——” 尖叫声就在屋里响了起来。 “孩子他爹——” 王氏惊呼一声,人就瘫软了下去。林素儿转过身去要去扶王氏,忽然眼前一黑,眼前混乱的场景,耳边嘈杂的喧闹声似乎都已经消失了。 林素儿仿佛又置身在那个冰天雪地里,鹅毛大雪落在她的头上,睫毛上,但她却觉察不到一丝冷。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跑,拼命跑,她要去救东子。 “啪——” 脸颊上一阵疼痛,林素儿猛地就从那个白茫茫的世界里走了出来。 “二姐,你醒了,”林果儿惊喜地看着她,目光落在那通红的脸颊上时,又有些不自然起来,“我…听人,魇着了……就这样……嗯,就好了。” 林素儿已经回过神来了。 她不能再次被打倒,她还有要保护的家人。 “娘怎么样了?”她起身穿鞋子下了床,又望向身侧的小床——东子已经睡了。 “娘醒了,还在哭,”林果儿有些黯然地道,“你说东子他,是不是真成了傻子了?” 林素儿的步子就是一顿,目光在那张小小的脸上滑过,“不会的,东子他只是吓到了。” 林果儿重重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林素儿回过头去诧异地看着她。 “你睡着的时候,奶她们都回来了,村里的叔伯也来瞧过了,他们都说东子成了傻子,以后肯定是治不好了。” 林果儿说着,眼圈都有些发红,“爹去请乐郎中了,应该差不多快回来了。” 林素儿点头,“咱们去看看娘。” 上房里,老太太徐氏一脸晦气地坐在凳子上。 “老头子,你说老大那一家是走了什么邪性,一天两天不让人安生,这才几日功夫,又要去请郎中,真当咱们家是那土财主呢。” 林茂德挨靠在墙角无声地抽着旱烟,没有接话。 徐氏的心中那口邪火就腾地冲了上来,“我早就说过,老大的命硬,当年差点克死了我,他那媳妇也是个命硬的,他们俩夫妻也不知道是谁要克死自己的孩子。”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7节 “砰——” 重重的声音响起,徐氏不由缩了缩脖子。 林茂德敲着烟杆,“我说过莫要再说克不克的话。” 徐氏低着头,眼中的愤恨却还在,半晌,她猛地起身,“不行,我要去看看,这郎中到底怎么说。” 乐郎中仔细地给林东子检查过,又问了些今日的事情,然后拧着眉头不说话。 林素儿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她焦急地看着乐郎中,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开口相问。 “乐郎中,我家东子到底是怎么了?”林果儿却等不了,她干脆问出了一家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乐郎中却是叹了口气,随后又摇了摇头,就在王氏又要站立不稳之时,他终于开口道,“我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外伤,可能是落水时磕到了头,或许是淤血阻塞,可能……这样,我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先吃着看看。” “就是说还能治好?”徐氏挤开了王氏,站在乐郎中跟前问道。 “老太太,”乐郎中苦笑一声,“这个我不敢打包票,先吃药瞧瞧,”说着,就要离开。 林果儿忙上前拉住他,“乐郎中,你再给我二姐瞧瞧,她好像伤着了腿。”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林素儿身上,她抿了抿嘴就要拒绝,王氏已道,“那就麻烦乐郎中了。” 林素儿的裤腿被揭开,众人都唬了一跳。那细白的脚脖早就肿成了大萝卜,脚背上也有不少青紫的伤痕。 乐郎中捏了捏,又问了几句话,道,“还好还好,没有伤到骨头,都是些外伤,不打紧。” 又交代了几句要注意的事,就要起身回去镇上,林和安忙跟着去抓药。 屋子里围着的村人安慰了几句王氏也回去了,屋里只剩下林家一家人。 老太太徐氏就道,“都杵在这里做什么,晌午饭还等着我这死老太婆做好了伺候着你们吃啊。” 王氏忙去擦泪,跟着两个妯娌与侄媳妇就去了厨房。 第10章 决定 林家长房唯一的儿子傻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快地传遍整个上丰村。 村人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但那都是别人家的事,除了给她们添加些茶余饭后的谈资,最多不过感叹一声,可惜了! 林家却不一样。 这已经是林东子落水后的第三天,药也喝了,神也送了,林东子还是迷迷糊糊不认人。 这几日,除了长房的人勉强能近他的身,其余的人想要看到醒着的林东子那是不成了,不是摔东西就是撕咬人。 二房三房的人都是躲着长房走,就是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也要拉开些距离,似乎,长房的人身上都带着傻气,而那傻气,是会传染的。 今日的饭桌上异常沉闷,就是那平日里总要在桌上斗上俩回嘴的两妯娌,也默契地各自安静着。 大人的情绪也明显影响到了孩子身上,二房的林蔓儿没有来找茬,三房的林春桃也没有在饭桌上卖乖,就连大堂哥家不到两岁的苗苗也异常听话,不哭不闹。 一顿安静的晚饭就这样吃完了,上桌的大堂哥林永文忽然道,“爷,奶,我跟孩子她娘明日就回镇上去,先生探亲也该回来了。” 老爷子林茂德点头,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最后把林永文叫进了上房。 林素儿随便扒了口吃的,拿起留出来给东子的吃食回了西厢房。 屋里,东子正安静地趴在地上画着什么。 这是林素儿想出来哄他的法子。用簸箕装了些沙子放在地上,再捡了几根不长不短的木棍子。 林东子趴在沙盘里一笔一划地写着几个简单的字——这都是大堂哥教他写的。 “东子,洗手吃饭了,”林素儿压下眼角的酸涩,轻声喊着他。 林东子抬起头来,冲她甜甜一笑,“二姐,我吃饭。” 落水的当天醒来,他只要林素儿,这两天与林果儿还有王氏、林和安熟悉了,也不会再大喊大叫。 林东子乖巧地任由林素儿给他洗手,然后接过筷子,认真地吃了起来。 林素儿低头看着他吃饭。他吃饭很乖,但是不许人与他说话,吃的速度也很快,像是怕人跟他抢一般大口吞咽。 林素儿的心绪飘远了。 她想起她上辈子认识的那个屠山,说是小时候害了一场病落下了病根。屠家的人经常打骂他,她却很喜欢他,偷偷地给他塞吃的,而他在她挨打的时候,也会故意大喊大叫。 林素儿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东子的病一直这般没有起色,她们不能把他关在屋里,或许,他也能像屠山那般,除了脑中想得没有其他人多,他完全可以是一个正常的人。 林素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却也知道不能急躁,得慢慢来。而且,她也不信乐郎中说的,东子吃了几天的药还不好只怕是难好了的话。 她上辈子住在镇上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县城里有名医,她甚至动过攒钱给屠山治病的念头,可惜没有能做成。 林素儿忽然找到了目标,她不能让家人过上辈子的生活。她要想办法挣钱,带着东子进县城治病。 打定主意的林素儿在晚上时,就把她的想法跟爹娘说了。 “爹,我听人说过,县城里有很厉害的郎中,咱们想办法去县城给东子治病。” 王氏激动地抓住林素儿的手,“真的,你没有听错,你觉得东子的病还能治,乐郎中——” “娘,”林果儿打断王氏的话,“二姐说行那就肯定行,咱家东子不可能一直这样。” 林和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三个女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她爹,你倒是说话啊,”王氏急了,推了一把林和安。 林素儿与林果儿对视一眼,心都往下沉了沉。 “娘方才把我叫去了上房,”他闷着嗓子道,“前些日子我卖簸箕,篮子的那些钱,除了结清这几日的药钱,剩下的都要给永文送去。” “凭什么,”林果儿第一个跳了起来,“这些钱平日里交给奶就算了,如今东子还吃着药,怎么也要交过去。” 王氏也道,“是啊,孩子她爹,不是我这媳妇不贤惠,这几日我这心里不舒坦,家里的活也没有落下,就是轮到素儿她们姐妹喂猪,也没有半点偷懒,可这吃药的钱,咱们是不是——” “爷怎么说?”林素儿看着林和安,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家,还是由老爷子林茂德当家。 林和安苦笑着摇头,“你爷没有说话,说是你大堂哥马上就要考秀才,这几日银子就有些紧张了,等他考中了秀才,就紧着咱们家的东子治病。” 原话其实不是如此,老爷子的话大意是东子的病再折腾下去也是个无底洞,与其把银子扔到水里听不到声响,倒不如倾全家之力考个秀才出来。 到了那时,全家都沾光了,长房若是再想看病也是可以考虑。 “我不同意,”林果儿拔高了声音,“大堂哥读了十来年的书还是个童生,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考中秀才,东子的病却不能耽误了,爹,你难道要害了他一生不成?” 林和安的背脊似乎弯了些他僵着脸没有说话。 王氏拉着他衣襟的手就颤抖起来。 “爹,就算大堂哥考中了秀才,然后还要考举人,考了举人还想谋差事,这里要等多少年,到了那个时候,东子该怎么办,你跟娘老了,我跟果儿嫁人了,谁来看着东子。” 林素儿轻轻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却像是敲击在众人的心间。 “想要治病,只有分家一条路可以走!”她终于吐出了她想了几日的话。 “不行,你爷绝不会答应的,”林和安摇头,“你爷那么爱面子的人,这个时候就把家分了,他不会答应。” 王氏茫然地看着林素儿,“一定要分家吗,咱们分了家去哪里?” “我们一家几口人难道还能被饿死?!”林果儿就道,“我赞成分家,我早就受不了了,咱们一家人在这个家留着没意思得紧。” 第11章 出门放风 昨晚的事并没有达成一致,最后,林素儿她爹只是闷声没有再说话。分家这样的大事当然不是一蹴而就之事,林素儿也不急。 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吃过早饭,她就跟果儿商量着带着东子出门去。 “二姐,这样真的行吗,你看东子会不会——”林果儿看着还埋头在沙盘里写写画画的东子不禁有些担忧。 林素儿也静静看着东子,“总要试试,原先东子就喜欢在外头玩,说不定带着他出门对他的病情还更好呢。” 林果儿想想也是,姐妹俩说干就干,上前就去劝东子。 好不容易用吃的哄骗着他到了院子,三人迎面撞上了三房的二叔。 林和福笑眯眯地跟她们打招呼,“素儿,你们姐妹这是要去哪里啊,东子不会乱跑吧?” 林素儿就感觉她身旁的林东子有些瑟缩,整个人都往她怀里钻。她轻轻拍着东子,话却是对林和福说,“二叔,我跟果儿去扯猪草,不放心东子一个人在家,就带着他一起出门走走。” 林果儿没有说话,眼神不善地瞪着林和福。 林和福打了个哈哈,又随口说了几句嘱咐的话,看着林素儿姐弟离开了院子。 他看着三人走远了,这才呸了一口,骂道,“一家子赔钱货,早晚要拖累死全家。” 今日的天气不错,暖洋洋的太阳晒在头顶,微微的春风夹杂着春日里草木的清香,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就是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东子也面容放松了些。 “东子,瞧见没,那一片是咱家的水田,这边是张家的,还有那里……”林果儿边走边指点着周围介绍着。 林素儿却是仔细打量着东子的神色,她发现东子的目光虽然仍是有些涣散,但果儿说话,特别是叫了他的名字时,他总能被吸引着看过去。 这样就挺好了。 林素儿轻轻松了一口气。 姐弟三人一路走来,遇见了不少村里的熟人。 有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的,但更多的是僵着脸走得飞快。 “这些人太过分了,”林果儿在第三个碰见她们落荒而逃的乡人之时,再也忍不住爆发了,“亏得我娘还经常去帮衬那刘家,她媳妇生娃的时候,可是咱娘去给做的月子饭。” 王氏娘家祖上是做厨师的,她们的外祖父生前也在县城做了酒楼的铛头,如今舅舅也在镇上给人做铛头,家传的手艺也被王氏带到了林家。 “不用在意,”林素儿笑着道,“人之常情,正好看看哪些人家值得相交,哪些人家以后咱们不用来往了。” 她上辈子在镇上生活了三年,人情的冷暖早就将她磨砺成了淡然的性子,村里的人到底更淳朴,除了些小聪明,并没有多大的坏心思。 三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8节 这是一片山垄地,被各家归拢成一片片菜洼,种着些辣椒、豆角、黄瓜等菜苗,如今还是水嫩青葱的,都没有结果。 山垄的阳面却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这个季节正是油菜花开花的季节,金灿灿的花海在春风的吹佛下,推出一波波金黄浪花,带着花香的空气很快就充盈了三人的鼻尖。 “东子,你干什么去?”林果儿惊呼一声,就见东子已经挣脱她的手,欢快地跑到了油菜花丛里。 闻闻花,扑扑蝶,玩得不亦乐乎。 “果儿,你去看着他,我到下面去扯草,”林素儿看着东子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心也跟着渐渐软了下来。 她拎着篮子慢慢下了山垄,脚踝处还隐隐有些酸痛。 山垄下曾经有一条小溪,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干涸下来,却也比山垄上更湿润,是以,长着郁郁葱葱的鲜嫩小草,正是猪的最爱。 林素儿弯下腰伸出手就去拔青草,一股青木的清香就在她鼻尖散开来。 “嘘,别动——” 身后有男子的声音响起。 林素儿僵在那里没敢再动。 “啪”地一声响,是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随后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抓住了,我抓住了,”男子惊喜的声音在林素儿的头顶闷闷炸开。 林素儿无奈地回过头去,“山子哥,你这样要吓死人的。” 一身干净长袍的张山手里捏着一条还在挣扎的黄鳝有些讪讪然地朝她笑,“素儿,我这不是恰好瞧见了嘛,吓着你了,喏,这黄鳝送给你吃,”说着,那滑不溜秋的小东西就被举到她跟前。 “不用了,这个我奶不爱吃,不给在家里做,”林素儿笑着退了两步。 用徐氏的话说,这玩意老费耗油做出来还没几两肉,就是糟蹋了猪油。 林素儿蹲下身去继续拔草,张山捏着黄鳝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松开手,那黄鳝飞快地一滑,马上钻进了泥里不见了。 “素儿,你怎么不理我了,”张山有些委屈,他也蹲下身来,跟在林素儿身旁帮她扯草。 林素儿却是头也不抬,只道,“你赶紧回去吧,高婶子肯定在寻你了。” 张山憨厚的脸就憋红了,“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不好的传言?我…我不嫌弃东子傻了,真的。” 林素儿拔草的手就停了下来,“传言?什么传言?”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张山,他的耳朵根微微有些发热起来,目光也开始游离,“嗯,也,也没有什么,我的意思是,以后,咱们的关系肯定还是一样的好。” 林素儿笑了起来,她真诚地道,“多谢你,山子哥,”又指了指山垄上的一个身影,“你瞧瞧,那是不是高婶子,她好像在找你。” 张山回过头去一看,肩膀马上就塌了下来,他沮丧地就要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素儿,你等我,我…我会娶你的,”说着,飞快地跑了。 林素儿摇了摇头,上辈子她也曾对张山动心过,后来,她嫁到了镇上的屠家,他甚至去看过自己,这个男人真的对她很好,不过,这一世,她知道她还是要不起这一份感情。 “二姐,我带东子下来了——” 第12章 坏事了 林果儿拉着林东子蹦蹦跳跳下了山垄,林素儿看得直皱眉头。 好在两人本来就是在山垄里跑惯的,顺顺利利下了山垄,走到了林素儿身边。 林素儿用衣袖给弟弟擦着汗,“你小心些,”话虽是对着东子说,目光却看向了林果儿。 林果儿调皮地冲她吐了吐舌头,东子却是傻傻地望着二人笑。 “在上头不好玩吗,怎么跑下来?”林素儿一边拔草,一边问着林果儿。 林果儿随意地拔着草,只说了句“东子想跟着二姐”,随后,又小心翼翼地看着林素儿,问道,“二姐,山子哥跟你说什么了?” 林素儿没有抬头,只是继续拔草。 “喂,我问你呢,”林果儿用手肘捅了捅林素儿,颇有些不满。 东子似乎觉得很好玩,也学着林果儿的样子捅了捅林素儿,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林素儿无奈,只好站直身子看着两人,她笑着作势要去捏东子的鼻子,被他飞快地躲开了,这才垂头淡淡地道,“也没有说什么,就说东子傻了他不怕,还会跟他玩,让我们不要想多了。” 林果儿狐疑地看着姐姐,显然对她这个说辞很是不信,“这也太敷衍人了,高婶子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高婶子跟你说什么了?”林素儿不动声色地看着妹妹。 林果儿撇了撇嘴,学着高婶子的语气道,“你家东子真是可惜了,也不要太担心,会好起来的……我家山子如今跟着先生读书,先生都夸了几回了,说是考个秀才肯定没有问题,以后啊,我可要给她说个秀才家的娘子。” 林素儿哂然一笑。 张家在村里算得上是富户。 张山的爹张进翠是村里的里长,虽不是什么大官,在这上丰村却是能唬住人了。 张进翠有个弟弟在县城里做买卖,似乎还混得不错,张家的祖宅在村里如今也算是头一份。 这样的人家,自然是看不上她林素儿了,更何况如今,东子还傻了。 “嗯,那山子哥的婚事应该快了,”林素儿继续拔草,“他如今可都十七了,村里多少姑娘想嫁给他啊。” 林果儿怒其不争地点着姐姐的头,“你长点心吧,我就不信你感觉不出山子哥喜欢你,就二姐你这模样,不是我自夸,这村里就没有人能比过你的。” 林素儿好笑地看着妹妹,“是是是,你二姐我是天仙成了吧,张家的事你可别瞎掺和,咱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这事没戏,”又怕林果儿乱来,补充道,“再说,我也不喜欢他,我可有喜欢的人了。” 林果儿一噎,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又亮了起来,“哎,你喜欢的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二姐——” 一副你快说不说我饶不了你的表情。 “哎呀,东子,别去抓,那是水蛇,”林素儿惊呼一声,奔过去阻止东子。 等到篮子终于满了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得老高。 三人心满意足地拎着篮子回家了,刚进院子,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姐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极有默契地一人去剁草,一人先把东子安置好。 很快,两人在猪圈里碰了面。 “哎,二姐,好像是二房与三房吵了起来,”林果儿一脸神秘地道,“我刚刚去墙根下听了一会。” “这次是为了什么?”林素儿一边搅动着锅里的猪草,一边随口问着。 “好像是二房的二堂哥回来了,说三房的二叔欠了钱还是怎么的,我听得不大真切。” 林素儿没有放在心上,她在想她们姐妹俩应该去找些什么换钱才好。 现在地里的活计已经很少了,她们姐妹的事就是每三日一轮的喂猪,并不算累。 她爹虽然每日还在做簸箕篮子去镇上卖,但是她奶盯得紧,去了多少东西就要拿回来多少铜板,少一个那都是要大闹一场的。 她娘平日里就是去给村里的红白喜事帮帮忙,也就落下些吃的回来,并没有机会可以私藏钱。 “二姐,你看看,咱家的猪是不是瘦了?” 林素儿的思绪被打断,忙不迭跑去了猪栏里。 还真是,似乎有些瘦了。 林素儿跨进猪栏,看到角落里那堆猪的粪便,立马吩咐林果儿,“你快去叫奶来,咱家的猪只怕是病了。” 林果儿答应一声,很快就叫了徐氏进来,徐氏一看,不敢再耽误,亲自去村里请那专门给猪看病的江猪佬来。 江猪佬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会养猪,他家养了十几头猪不说,平日里还负责给村里生病的猪看病,谁家杀猪也会叫他过去。 村里人淳朴,都是象征性地给点东西,几个鸡蛋,一篮子地里种的菜,都是个意思。日子久了,江猪佬在上丰村会养猪的名声也传开了。 江猪佬蹲在那堆粪便前看了看,又围着猪转了一圈,这才肯定地道,“林家大娘,你家这猪只怕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林素儿与林果儿面面相觑,徐氏已经暴跳起来,“俩赔钱货,这是要绝了我林家的生计啊,老天啊,我造了什么孽……” 徐氏的话像是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就从嘴里蹦出来,丝毫不给人插嘴的机会。 林果儿气得满眼通红,上前就要去跟徐氏理论,林素儿忙拉住了她。 “江叔,麻烦你看看咱们姐妹喂的猪草有没有问题,还在锅里呢,”说着,就朝猪栏外搭的小棚子指了指。 江猪佬也有些尴尬,这林家大娘的泼辣,村里她若排第二,绝无人敢排第一。他讪笑着跟着林素儿俩姐们往那口锅走去。 “这是刚打的草?”江猪佬用大瓢翻了翻,问林素儿。 “是刚刚打的,就在山垄那下边的泥地里,”林素儿解释。 “嗯,那应该就不是了,那里的草很好,我家小子也惯常往那边跑,我瞧了瞧,你家这猪只怕拉了两天肚子了,前两天都喂了什么?” 林素儿与林果儿就看向干嚎完已经愣在那里的徐氏。 徐氏只怔了片刻,顿时又暴跳起来。 “老二家,老三家的,都给我滚过来!” 第13章 人不如猪 徐氏的话音刚落不久,还在屋里的三房人都呼啦啦涌了进来。 二房的张氏走在最前面,一看猪圈里的情形马上就开始拍大腿,“哎呀,我的娘啊,我说大嫂啊,你家素儿果儿真要好好管管了,瞧瞧,咱们家这头猪可折腾成什么样了啊,啧啧……” 跟在母亲身后的林蔓儿也探头进来,似模似样地道,“这可不是要心疼死咱奶吗,咱家还等这这头母猪下猪仔嘞。” 三房的人走在最后面,小徐氏扭着腰也伸长脖子去瞧,边摇头还边道,“拉成这样了,还不知能不能配种。” 林春桃却是看了看她新穿的鞋,站得远远的不肯过去。 林阳整个人已经跳到了猪圈,围着母猪走了一圈,兴奋地道,“奶,这猪是不是快要死了,哎,咱家是不是有肉吃了。” 徐氏听着脸色更难看了,她青着脸道,“蔓儿,春桃,还有阳子,都站在奶这来。” 三人慢腾腾走了过去,就听徐氏恶狠狠地问,“说,你们这两天都喂猪吃了什么?” 林春桃最大,她细声细气地道,“还不就是平日里猪吃的那些草,昨日里我跟阳子回来,奶你可还在院子里看到咱们了,那草你可是见着的,猪能吃。” 林阳点头,他姐的话没错。 徐氏听着,目光就转向了林蔓儿,“你说,前天是你喂的猪,猪都吃了些什么?” 林蔓儿下意识就退了一步,眼神有些飘忽地道,“我…我也是跟平时一样的,嗯…就是春桃姐扯的那种草,我,我又没有说慌,”她见徐氏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锋利,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再说了,今天不是素儿姐她们扯草吗,干嘛问我。”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9节 徐氏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那你说你在哪里扯草的,什么时候扯的,路上见过什么人?” 林蔓儿挣扎着就要跑开,可徐氏虽然已经是快花甲,常年干活不说,每日的饭量并不比壮年男子差,力气自然是极大的,她哪里挣脱得开。 张氏已经上前去帮腔,“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蔓儿她也没有说谎,我,我见着她去扯草了,前日,也看到她去喂猪。” 徐氏眯着眼,看了看林蔓儿,又看了看张氏,“那好,蔓儿你先跟我说,在哪里扯的,只跟我一个人说,”说着,拉着她就去了一旁的角落里嘀咕。 很快,徐氏走到张氏面前,手里还抓着林蔓儿,显然是不给这母女俩串供的机会。 张氏看着女儿哀求的目光,不确定地道,“嗯,好像,好像是在山垄那底下,对,就是那里,”她一边看着女儿的神色,一边说着话。 徐氏猛地松开了林蔓儿的手,“老二家的,等下再跟你算账,”说着,扯着林蔓儿就去江猪佬的跟前,“跟你江叔说实话,给什么给猪吃了。” 林蔓儿低垂着头,搓着衣角道,“我,我,前天天气不好,我怕下雨,一下子草又不够,就绕道张家走,我看着他们家果园外面扔了好多剪下来的树枝,我想着猪也不挑食,就捡了回来,那叶子……” “张家的树枝,咦,张家不是半个月前就在剪树枝了,那叶子都烂了吧,”小徐氏嘀咕道,“我记得之前好像还下过雨。” 江猪佬却是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想听林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他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 “这样就对了,林家大娘,你去找找金银花,还有番石榴叶子,家里还有没有干橘子皮……” 他交代着要怎么喂给猪吃,又嘱咐了几句,就说要走。 徐氏客气地道,“江猪佬,今天就麻烦你来,你看,我这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哎——” “不用,不用,林家大娘,我家里还有一堆的事,这就回去了,”江猪佬忙不迭要走。 徐氏哪里有要进屋的意思,嘴上客气几句就让人走了。 林素儿姐妹又忙着去重新给猪煮加了药的猪食。 忙活了大半天,看着家里的小祖宗没拉稀了,一家人这才放心下来。 到了晚上,林家的男人都回来了,徐氏就开始训话了。 “我说了多少次,家里的这头母猪那是咱家一年都指望的,蔓儿这次喂猪不经心,就罚她扫一个月的院子,还要喂鸡,喂猪也不能耽误了,奶跟在你身后亲自监督。” “谁要是让咱家的猪瘦了一斤,我就让她脱层皮。” “……” 坐在上桌的林老爷子瞪了一眼大儿子,倒没有教训孙女,他向来信奉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事,一般都是徐氏管。 挨着徐氏坐着的林春桃看了眼眼睛都哭肿的林蔓儿,抿住的嘴唇松了松。 这事算是完了,也不知道婶跟奶说了什么,这责罚,啧啧! 昨天她跟弟弟去外头玩了,草没有扯够,那猪吃完了还哼哼叫,她就把林蔓儿没有喂完的猪食也倒了进去,她不说,肯定没人会知道的。 林素儿与林果儿交换一个眼神,各自撇了撇嘴。 这要是她们俩姐们干的,一顿好打少不了。 吃完饭三房各自回了屋,林素儿还在劝着东子吃饭,林果儿也进来了。 “谁要是让咱家的猪瘦了一斤,我就让她脱层皮。” 她学着她奶徐氏的口气说了一遍,然后幽幽感叹道,“真是人不如猪啊!” 林素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还笑,你们也小心些,这几日你奶正打算去给猪配种呢,真要出了差错,都没好果子吃,”王氏也进来了,告诫两个女儿。 林素儿笑着点头,问道,“奶叫我爹干嘛去了?” 王氏脸上的笑意就落了下来,“今天你爹送簸箕那家铺子结账,只怕是交钱去了。” 林果儿本来还在逗东子,闻言也不平起来,“我就知道,就咱们这房是多余的,二房犯错轻轻放过,三房有二婶这个奶的娘家侄女,也吃不了亏,我们——” 林素儿捅了捅妹妹,示意她看母亲的脸色。 林果儿看着王氏讳莫如深的脸,终于闭了嘴。 “等你爹回来,看他怎么说,”王氏叹了口气,又问,“东子今日好些了没,我好像看到他笑了。” 第14章 松口 林和安从上房回来的时候,林东子已经睡着了。 林素儿姐妹跟着去了王氏的房间。 “孩子她爹,她奶怎么说的?”王氏等林和安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 林和安沉默了片刻,许久才道,“娘说,让我趁着这段日子不忙,多做点东西去卖。” 林素儿了然。 她奶这人,最会指派人,特别是对他们这房的人,他爹要是哪日闲下来了,那就碍了她眼,非得找个事才行。 林果儿撇嘴,“大叔如今说是跟着他小舅子学做生意,这几年也不见往家里拿钱,一到农忙时就要往镇上跑,二叔也厉害,每日在村里瞎晃,传话的本事就没有人比他强,隔三差五地还要去镇上逛逛。” 林和安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王氏这次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以前林果儿姐妹说那两房不好,她总要说上两句。可她首先是个母亲,随后才是大嫂,媳妇。东子如今这副模样,没有人比她更心痛。 “娘,你们知道奶这么急着要钱是做什么吗?” 林果儿忽然道。 大家的目光就落在了林果儿的身上。 “我今天去上房倒水的时候听到爷跟奶说话了,说是大堂哥如今急需要钱打点先生,想这回卯足了劲考个秀才回来。” “永文不是说他的功课很好,今年考秀才没有问题吗?”王氏很是诧异,她听说过做官要打点同僚上峰,这考秀才要打点先生,她还是头一回听说。 林素儿冷笑,上辈子直到她死了,她的大堂哥还是个童生,秀才没有考着,却得了个林大才子的名声,整日里跟着一群酸儒掉书袋,银子却是洒了不少出去。 “可能是真要打点吧,”林和安有些不确定,他一个整日在地里刨土的,哪里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只道,“要是这样,你奶说得也没错,是要好好攒点银子。” “是啊,咱们没日没夜攒银子,人家可不傻,二房二堂哥为什么好好的从镇上回来了,咱们的好二叔时不时去人家铺子又吃又拿的,帐就挂在二堂哥名下,大堂哥这回要这么多银子,二堂哥自然是紧着自己的大哥,不肯让二叔占便宜。” 林果儿愤愤地又爆出第二个重磅消息。 “就咱们这房什么都不知道,二房有时候从镇上带回来的吃的,那也是直接锁进了咱奶的屋,咱落着了什么。” 林素儿多看了一眼妹妹。 没想到今日的事这么多,这妮子居然还偷听到了这么多消息来了。 她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建议道,“我是这样想的,娘,明日起,我就带着果儿去外头转转,总有能换钱的,今日那摘的金银花不就是药材,听说药材铺子里也收,还有其它的药材也说不准。” “爹的银子咱先不指望,不过,这个家,肯定是要分的,否则,东子的病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林和安的头低了下去,只闷闷地道,“苦了你们娘几个,是爹对不住你们,分家的事,过段时间再提吧。” 虽然没有完全同意,好歹算是松了口,林素儿暗叹,不急,慢慢来。 一夜无话。 第二日,林素儿跟昨日一样领着弟妹出了门。 她们先是去各家的菜洼里走了一遍,别说野菜,就是野草也被各家的猪吃了个干净。水田边上也是,野草都不见几根。 路边上的果子更不用说,刚结了果还是个小小的毛桃都被人掰了。 林素儿姐们俩的心情都不大好,倒是东子一路上蹦蹦跳跳,很是欢快。 许久,林果儿轻声建议道,“姐,要不咱们去后山——” “不行,”林素儿想也不想就拒绝,“那里太危险了,咱们不能去。” “又不进去,就在外头转转,没事的,”她抓住要乱跑的东子,“真的,上次我给你的枇杷就是在林子边上摘的,还有很多,嗯,我好像还看到过蘑菇,或许还有鱼。” 她一边说着,一边咽着口水,“咱们不吃点的好东西没事,可你看看东子,这些日子吃的不是萝卜就是红薯,要不然就是土豆,别说肉沫星子,就是一只鸡蛋也没有,他的身子可要补一补。” 林素儿想了想,再次确认道,“真的没危险?你保证?” “我保证,”林果儿的眼笑成了月牙,“跟我走就是,我都去了多少回了,东子,咱们走。” 姐弟三人就往后上走去。 一路行来,青草越来越多,到了那林子入口,明显能看出灾区与幸存区的区别。 林素儿拉紧了东子的手,三人慢慢进了林子。 林子里树木丛生,上午的太阳透过林间的缝隙射进密林中,在地上落下一个个圆圆的光斑。一道道光柱在林间跳跃着,美得简直不像人间。 “真美啊,”林果儿仰着脖子呆呆看着,不禁感叹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觉这里这么美呢。” 林素儿也点头,这是她第二次进这个林子,上辈子她听了家里长辈的话,从来不敢往后山跑,上次倒是来过,心里只急着找东子,哪里会注意这些。 林果儿已经弯下腰折断一根甜草,她把外头的老筋撕掉,就递给了东子。又折了两根,三人都眯着眼吸食甜汁。 “哎,那里有鸟蛋,”林果儿欢呼一声,往手心里就吐了两口唾沫一搓,手脚并用就往树上爬。 林东子见了,大叫着也要爬,被林素儿拉住了,还扁着嘴不高兴。 不过片刻功夫,林果儿便爬到了树杈的位置。 林素儿看得心惊肉跳,这个高度要是摔下来,一条腿是难保住的。 她却不敢与林果儿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分了她的心,只能屏住呼吸不敢动,被她拉在手里的东子却是扭来扭去。 等她安抚好东子,林果儿已经慢慢从树上滑了下来。 就见她笑嘻嘻地从从腰间解下一块大布兜来,原来,那几个鸟蛋就被她别在腰侧。 这家伙,原来是个惯犯! 第15章 后山 三人收拾了鸟蛋,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发现了蘑菇。 “这个不能吃,有毒的,这个可以,这些也行,”林果儿一一指点着姐姐林素儿,直到看到林素儿幽幽看着她,这才有些悻悻然。 “我经常来这里好了吧,”她没好气地承认,“以前东子去找狗蛋他们玩,我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对了,二姐,我跟你说,我还在这里遇到过一个怪人。”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0节 “别给我转移话题,”林素儿板着脸,“以后不许一个人来这里玩,听到没有。” 林果儿点头如捣蒜,又惊呼着去拉乱跑的东子,只闹得林子里的鸟儿扑棱棱乱飞。 一番功夫下来,三人的收获不少,林果儿带来的布兜显然派上了大用场。 六个鸟蛋,一大捧新鲜蘑菇,一堆枇杷,还有些不知名的酸果,至于草药,林素儿姐妹俩认识的一株也没有发现。 林果儿就商量着林素儿,“二姐,要不咱们再进去一点行不行,这林子还没有走到尽头呢,你看,咱们呆了这么久,连一条蛇都没有撞见。” 林素儿看着布兜里的东西,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下次再来,今日出门也这么久了,这些东西,咱们还得想办法处理——” “哎,东子——” 林果儿大喊一声,就追了上去。 林东子也不知道是在追什么,跟着就跑进了林子深处。 林素儿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两姐妹就追了上去。 很快,她们的视野越来越亮,林子的尽头就到了眼前。 林素儿脑中浮现出上次来的情形,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谁料,跑在最前头的林东子忽然调转了头又往回跑,嘴里还在喃喃念叨着什么,面上满是惧色。 离他最近的林果儿一把抓住他抱在怀里安慰着,东子还在挣扎。 林素儿吓得脸都白了,她飞快地赶了上去,也拉住了东子的手。 “别怕,姐姐们都在这,”她轻轻摸着东子的头哄着,心中满是悔恨,早知道,她们就不带着东子来这后山了。 好一会,东子的情绪才稳定下来,林素儿示意妹妹拿枇杷出来哄他。 林果儿从善如流,东子咬着酸溜溜的枇杷皱着脸连呸几声,眼里的泪都要流出来了。 林素儿扶额,她倒是忘了这茬。 林果儿却是指着东子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也没有了往前走的兴致,姐妹俩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林果儿不知从哪里摸出火石来,点了火就要烤鸟蛋吃。 “他刚刚是看到了什么大喊大叫,”林素儿看着正老老实实用树枝戳蚂蚁的东子问果儿,“这几天,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害怕。” 除了晚上做噩梦惊醒的时候。 林果儿歪着头想了一会,这才道,“好像是跑到了那个深潭附近,好像又是…嗯,我不说不清楚。” 林素儿听着却是点头,“那可能是那个深潭。” 林果儿猛地抬头,关于那日的事,二姐并没有与家人多说,只是说东子在后山落的水,她们二人被人救了。当时她的情绪也不大对劲,她们都不敢多问。 林素儿没有发现果儿的异样,她忽然想起那个救了她们姐弟二人的男子来。 那日家里人仰马翻,她也心神恍惚,倒是把人家恩人的事忘到了脑后,回去后,她得问问爹娘认不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看着那火堆里就要熟的鸟蛋,林素儿忽然道,“果儿,咱们再去找些鸟窝掏了吧。” 最后,东子吃了两个鸟蛋,林素儿姐妹一人吃了一个,那野果子却是水分十足,酸酸甜甜很是可口,他们只留了两个煮熟的鸟蛋准备带回家。 那新掏的鸟蛋被两人藏在了林子里一处隐秘的草丛里,至于用处,林素儿只说是谢礼。 “只可惜这个时候的鸟蛋不多,再热些再来肯定多,”林果儿感叹着,拉着一步一回头的东子往回走。 一颗粗大的槐树上,陆长风掏了掏耳朵,直到那脚步声听不见了,这才不急不缓下了树。 他先是在那堆残火前转了转,确认火苗真的熄灭了,这才提着脚步准备离开。 最后,像是在思考着极其重要的问题,他站在原地片刻,终于还是好奇地朝着那三个孩子藏东西的地方走去。 林素儿三人确认身上没有半分可疑的痕迹,这才进了院子。 刚进院门,林素儿就敏锐地发觉有些不大对头。 林蔓儿端着盆子刚从围好的鸡圈里出来,看到林素儿就重重哼了一声,盆就重重地摔倒林素儿脚边,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贱胚子,生来就一副妖精样。” 林果儿还待要发火,三房的林和福腆着肚子出来了,“哟,素儿果儿回来了,快进屋,这个时候外头的日头也大,别晒黑了。” 刚从屋里出来倒水的老太太徐氏也难得地给了林素儿三人一个笑脸。 林素儿很是诧异,打了招呼就拉着弟妹进了屋。 “不对劲,”林果儿皱着眉头,“二叔是典型的笑面虎,我感觉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有奶,她那笑我看着瘆人。” 林素儿敲了她一下,“别瞎说,真要有什么事,在这个家瞒不住,咱们迟早得知道。” 很快,林素儿就发现真的不对劲。 先是一直与她不对付的林春桃吃饭的时候破天荒拉着她让她与她挨着座,随后,二婶小徐氏笑眯眯地给她夹了一块豆腐。甚至,一向不怎么管她们这些孙女的老爷子跟她说最近不要太累,多在屋里养养。 林素儿几次把目光投向王氏,王氏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只埋头吃饭。 终于,等到各房的人散了,林素儿拉着王氏就回了屋。 “娘,有什么事你赶紧跟我说,我这心里没底。” 王氏就笑了,“没什么,姑娘家瞎打听什么,好好的在屋里就行了。” 这时,林果儿冲了进来,“我知道了,今天有人上门提亲。” 林素儿的心一沉,她拉住王氏,“娘,是哪家,你告诉我吧。” 难道是张山真的叫人来了? 不可能,他娘那关他就过不了。 “是镇上的屠家的二小子,家里好像还不错。” 第16章 屠家提亲 林素儿感觉浑身的血都僵住了。 屠家! 那个屠家来提亲了! 她仿佛又落在那个漆黑的井里,冰凉的井水淹没她的口鼻,最后灌满了她的肚子。 尖酸刻薄的宋氏,眼含淫光的公公,还有那个花样百出折磨媳妇的屠海,所有的面孔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仿佛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只余下屠家那盏不安跳动的烛火。 王氏看着女儿眼神发直面色惨白,全身战栗的模样也吓了一跳。 “素儿,你怎么了,莫要吓唬娘,素儿,”她拉住林素儿的胳膊,嘴唇都有些哆嗦。 林果儿也忙围了过来,担忧地看着姐姐。 二姐这个样子,分明与那天抱着弟弟回来后一模一样。 胳膊被母亲抱着,耳边是她的焦急呼叫声,好半晌,林素儿终于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我,我,不嫁,”林素儿紧紧拽住王氏的胳膊,“娘,我不嫁去屠家,我不嫁。” 王氏刚放下心来,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素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怕。” 林素儿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她嘴角翕翕,嘴唇有些发干地问道,“你们,你们答应了?” 王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别急,娘与那陈婆子说了,咱们还要商量商量,这嫁女儿可——” “娘,我不嫁人,”林素儿心下微松,认真地对王氏道,“我不嫁去屠家。” 王氏只当她还是孩子心性,并没有放在心上,“好好好,咱们素儿不嫁人,就留在家里做老姑子。” 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林素儿知道王氏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她上前一步拉住母亲的手,一字一句严肃地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屠家不是良配,除非我死了,否则,绝对不进屠家的大门。” 王氏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陈婆子说了,屠家二小子一表人才,在镇上屠家也是数得着的人家,这样的好亲事落到你的头上,还是那屠家二小子自己开的口。” 不可能! 林素儿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上辈子,屠海相中了她是因为在镇上亲眼见到过她。 屠海跟他那死爹一个德行,女人只要漂亮的。 不是她林素儿自夸,她的容貌,不说在上丰村,就是泰安镇那也是数得着的。屠海见过她一面之后就央着她娘宋氏请媒人上门也是常事。 可是自从她醒来,就是连上丰村都未出过,屠海是在哪里见过她。 林素儿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屠海曾经说过,他第一次见她时,就喜欢她额角那一道疤,当时她不明白,但成亲半个月她就懂了他的意思,那以后,她的身上又添了不少疤。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素儿的心怦怦乱跳,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屠宋氏指着她的鼻尖骂她狐狸精,一会是屠海拿着鞭子恶狠狠地抽打她。 “素儿,素儿——” 王氏焦急的声音将林素儿拉回了现实。 “娘,我…我没事,”林素儿强笑着道,“我就是在想,既然这屠家公子这样好的人才品貌,怎么就看中了我这乡下的姑娘,是不是陈婆子的话有些不实啊,”她慢慢理清着自己的思绪,接着道,“也不是咱们把自个看低了,咱家如今的情况,可不是什么好的。” 林果儿也皱起了眉头,“娘,我觉得二姐的话有道理,我听人说,那陈婆子惯会瞎说,隔壁村那桃花可不就是被她坑了,把男方家说的天花乱坠,结果嫁过去才发现是个瘸子,我听人说,桃花她娘都打到陈婆子家里去了。” 王氏听着不由也有些动摇起来,“不,不会吧,”她回想着那陈婆子的话,“当时,当时你二叔也在,你二叔那个人你们是知道的,他平时经常去镇上,就是他也说那屠家不错。” 林果儿没有说话了。 她家二叔肯定是听说过屠家的,不过—— 或许只是单知晓这屠家是数得着的富户呢,还是要好好打听才行。 林果儿打定主意,她要找个机会上镇里去打听才好,正想着,就听姐姐林素儿道,“娘,您要不要先去打听,我总有些不安心,这样的好事,怎的就落在咱家头上。” 王氏笑着点头,“你就放心吧,你的终身大事,娘肯定不能马虎了。” 母女三人又说了些闲话,王氏就风风火火出了门。 林素儿有了心事,就有些恍惚起来,便是林蔓儿屡屡向她挑衅也没有多理会,倒是将林蔓儿气得蹦蹦跳。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1节 在屋里坐了几盏茶的功夫,林素儿出了门。 她沿着村里的大道一直往东走,一路途经七八户人家,终于看到了一座白墙青瓦的大宅子—— 这是上丰村里长张进翠的家。 张家自祖辈开始便是这上丰村的里长,传到张山他爹这代,还颇有些超过先祖的势头。 如今张家的祖宅被张家俩兄弟重新修缮一番,已远远将村里其他人家甩在了身后。 张氏兄弟也因此更爱惜羽毛,张进翠虽是里长,待人却和气,处事也公道,是以,村里头若是有什么纷争,定会请他去主持公道。 林素儿站在宅子门口,还在犹豫间,就见里长家媳妇高婶子恰巧从屋里出来。 张高氏看到在门口徘徊的林素儿也有些诧异,可她一想到村里某些传言,心下就有些警惕起来。 “素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张高氏面上一点都不显露,带着殷切的笑意,“你可有段日子没来婶子家玩了,来来来,屋里坐。”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揽着林素儿往屋里走,“今日婶子刚好做了艾草粑粑,你算是有口福了。” 林素儿还来不及说话,人就被她拉进了屋子。 屋里收拾得很是整齐,堂屋里的桌子板凳擦得锃亮,就是那青砖地板,似乎也能模糊露出人影来。 “来,尝尝你高婶子的手艺,还是热的呢,”张高氏客气地招呼着。 林素儿笑着接过艾草团子咬了一口,夸了句好吃,这才说明来意,“婶子,素儿今日过来是想向您打听个事。” 第17章 以身相许 张高氏有些诧异,眼里的戒备就更深了,“你说,婶子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 林素儿却是微微红了脸,似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似的,喃喃地也不知说了什么。 张高氏眼中的冷意更甚了,她忽然有些不想再与眼前的姑娘打太极,直截了当地道,“你就说吧,若是为难之事,就怕婶子也是有心无力。” 林素儿似乎并没有发觉她的异样,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终道,“是这样,我,我前些日子跟东子落水的事,婶子可还记得?” 张高氏的眉梢一挑,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来。 这是什么意思? 却听坐在她对面的林素儿已道,“我们姐弟俩差点死在了后山,是,是有人救了咱。” 张高氏点头,当时因为林素儿忽然不见了人,还是她娘王氏跑到她家来让她男人安排村人去找,甚至发动村人去那个池塘里捞人。 “那个,”林素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我就是想问问婶子,可认识这样一个人,”她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大概这么高,人,也生得俊……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么些天,我家里事多,也就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人家。” 张高氏却是越听越轻松,她看着小姑娘那从脸颊飞到耳朵根的红晕,话中就不自觉带上了打趣,“怎的,这救命恩人你还不认识,只知道人家长得俊?!” 林素儿仿佛被对面这火辣辣的眼神给灼伤,头几乎要埋到胸口去了。 “好了好了,婶子不笑话你了,”张高氏看着她这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忙收了话,转而问道,“你仔细跟我说说,那人是长什么样子,大概多大年纪?” 林素儿凭着记忆又描述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我看着好像是三十多岁吧,脸上留着胡子,但是,人很结实,”也不知想到什么,脸又红了。 “留着胡子?你确定不是咱们村里的人?那,口音呢,像不像镇上的,”张高氏模模糊糊有了个人选,继续问道。 “我听着他的话像是官话,就是咱们去镇上偶尔会听到的那种,”林素儿很肯定地道,“肯定不是咱们村里的,也不是镇上的。” “是不是眉梢那有一道疤?”张高氏忽然问道,“穿的是青灰的袍子吧。” 林素儿连连点头。 有没有疤她压根就没有留意,但是,确实是穿着青灰的袍子。 “那应该就是住在后山的那个人了,”张高氏极肯定地道,“错不了,就是他。” “那个人?” 林素儿有些茫然,她不明白高婶子的意思。 “就是那个人,”张高氏一拍大腿,“你再哭,后山的胡子鬼就要把你抓走吃掉的那个。” 林素儿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上丰村后山曾经有猛虎下山伤人,里长组织村民去打虎,无功而返不说,还伤了人,县城里的衙役也来过,俱是损兵折将。后来,还是里长的兄弟出主意说,去县城张榜,重金寻勇士为民除害。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真有人揭了榜随后那只猛虎就被人打死拖进了村里。 那人却不要赏金,只求在村里住下来,里长自然欣然应允,提出给那勇士建房居住,却被那人婉拒了。 那人也是怪得很,哪里都不愿意住,偏偏挑了后山那,他自己动手建了个简单的木屋,自此,便在那住了下来。 平日里也不见他在村子里走动,只是偶尔听人说碰到过他拎着打死的猛兽去县城贩卖。 日子久了,村里也不知谁先传的,那人就成了仅次于后山的存在。 胡子鬼夜夜要吃狼崽子,若是心情不好了,小孩子也是要吃的。 这些话越传越厉害,哪怕里长出来辟谣,也没办法杜绝。 林素儿上辈子不敢去后山,极大程度上是怕这个吃人的胡子鬼,今日猛地知道救自己的竟然是他,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 “素儿,素儿——” 林素儿猛地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婶子,原来是他救了我跟东子,也是——” 也是什么,她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来,不由暗自哂笑,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那,那个,我听说人过,救命之恩,当,当以身……相许,”林素儿低垂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声音也几乎低得听不见了。 张高氏笑眯眯地道,“你可别怕,外头的人都是瞎说的,那人好像是姓陆,山儿他爹就夸过他好多回,说他定是个有大出息的。” 林素儿重重点头,“我…我这辈子就只嫁他,”她说着,忽然抬起头来,眼里亮晶晶的。 张高氏一怔,随后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说着,就去拉林素儿的手,“若真是有戏,这个大媒我来做,如何?” 林素儿先是脸红得如那新娘子的嫁衣,随后,又慢慢发白,到了最后,额头上都渗出汗来。 “我,我——” 她忙低下头去擦泪,嘤嘤的哭声在安静的堂屋里显得很是突兀。 “这是怎么了,”张高氏放下了一桩心事,真对林素儿关心起来。 除开她儿子喜欢林素儿这一点,这姑娘真真是哪里都好。模样好,性子好,人也勤快。 “我只怕是嫁不成他了,”林素儿闷闷地哭着,“我家里要把我许给镇上的屠家,他家银子多。” “屠家?那个酿酒的屠家?” “就是那个屠家的二小子,我听人说,他头一个媳妇就是被他逼死的,我,我是不是活不成了,婶子?” 张高氏看着眼前水灵灵的姑娘几乎哭成了个泪人,忙安慰她道,“你别怕,啊,等你张叔回来我问问他,他在镇上跑得多,肯定知道些事,若真是这样,婶子必定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真的?”林素儿惊喜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泪,“谢谢婶子,张叔肯定知道,我就算嫁不成那个人,我也绝不嫁到屠家去。” “好了,别哭,啊,婶子今日就问了你张叔,这事,婶子必定给你把把关。” 第18章 送谢礼 出了张家,林素儿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样算是妥了。 高婶子这人,虽说看不上她林家,却也不是那为了让儿子不娶她这不合意的儿媳妇而眼睁睁看看她落入火坑之人,再者,这事一旦捅到了里长面前,她家爷奶总要有些顾及。 不过,她实在没有料到,救她的人居然是后山的胡子鬼。 看着,好像也没有那么吓唬人,不过,那人长什么模样,她当时也没有仔细瞧。 林素儿出了张家,心下计较着,想了想,转头往后山走去。 林子里还像是上午她们来过时一般寂静,除了偶尔的虫鸣鸟叫声,只余淙淙的水声。 林素儿慢慢在林间走着,待看到那树上结的野果子,眼中露出惊喜来。 她学着妹妹林果儿的样子,连呸了两口唾沫,四肢并用就要往那大树上爬。 看着极简单的事,林素儿却觉得有些棘手了。 也不知果儿是怎么上去的,怎么轮到她时,这树就这么滑。 林素儿搓着火辣辣的掌心,额角的汗也淌了下来。 她望着赤红一片的手掌,暗自咬牙,她就不信了,她林素儿还爬不上这颗树。 她把裤头又紧了紧,往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猛地朝前冲去。 “哎呀——” 林素儿只觉鼻子酸酸的,眼角的泪也不自觉溢了出来。 粗糙的树干撞击在她娇嫩的琼鼻上,顿时,火辣辣地疼。 林素儿又尝试了几次,不是树干太滑她往下掉,就是她的手心受不住痛。 她挫败地坐在树底下,看着那一个个清翠诱人的果子发呆。 原来,爬树也是件艰难的事。 林素儿仰得脖子都酸了,果子还是果子,好端端地挂在枝头。 显然,她企图用眼神将那果子瞪下来是失败了。 这时,林子里起风了。 带着凉意的春风在林中化作簌簌的树叶摇曳声,林素儿就觉背心一阵发凉——她方才出汗太多,此时似乎是要干了。 “咚——” “咚咚——” “咚咚咚——” 耳边传来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随后,林素儿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打在她头上。 是树上的果子!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2节 她双眼放光,忙低下头去捡,一个,两个,三个,直到她的衣兜已经放不下了,那树上的果子才停止了自投罗网。 林素儿的眼眯成了一道月牙,老天爷真的肯帮忙啊! 她笑眯眯地抱着果子往回走,自然没有发现不远处那颗老槐树后的一片衣角。 陆长风有些无奈。 他正要出林子往镇上去,就看到这小姑娘正泪眼汪汪地爬树,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还重重摔了个屁股墩。 也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小姑娘那脸上的沮丧有些碍眼起来,正巧林子里起风,他干脆捡了小石子就射了过去。 好了,这回他可以出林子了。 陆长风跟在小姑娘身后慢慢往林外走着,走着走着,他就发觉有些不大对劲。 小姑娘并没有出林子,反倒是在寻什么似的,终于,她蹲下身去开始扒草堆。 陆长风不期然想起上午他看到的那几个鸟蛋,嘴角就忍不住翘了翘。 果然,小姑娘趴在草堆里,飞快地把鸟蛋拿了出来,然后,将其与那些果子放在一起。 陆长风提步就要离开,哪知,那小姑娘果子也捡了,鸟蛋也拿了,却转身往林子深处走。 陆长风叹气。 他调转了身子,也跟着小姑娘往林子深处走。 越往里走,山里野兽的嚎叫声越大,就是那叽叽吱吱的鸟儿似乎也藏了起来。 陆长风明显瞧见小姑娘的肩膀缩了缩,可脚步却没有半分停顿,径直往林中走去。 陆长风扶额,他真要去找里长说说后山禁令的事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往里走,出了林子了,那小姑娘似乎有些踟蹰。 还好,还知道害怕。 陆长风想着,心下不由腹诽,上丰村里的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些。 他随手从两旁的草径里折了根甜草,扔在嘴里就咬了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他的眼神开始古怪起来。 这小姑娘去的方向,约莫是他住的地方。 陆长风心下更是讶然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放轻脚步,亦步亦趋远远地跟在了小姑娘身后。 很快,她们就到了后山入口。 小姑娘哆哆嗦嗦地四处张望,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终于小跑着往上走。 入口处被修整成一条窄窄的小径,两旁的树木被人砍成光秃秃的树干,那挡路的枝叶早就收拾得服服帖帖。 林素儿看着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心中开始打鼓。 她已经看到了那座简陋的木屋,可脚下却像是灌了千百斤重的泥土,每走一步都艰难起来。 拼了! 她对自己说,然后,就真捧着怀里的东西小跑起来。 很快,她就到了屋前。 木屋前是一片平整的空地,除了那遍地的青草,并没有树木,不过,那空地上却有几个奇形怪状的木桩子。 林素儿不敢多看,走到那木屋前顿住,思量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叫了起来。 “有,有人吗——” 一片寂静,除了呜呜的风声,还夹杂着鸟兽声。 “有没有人在啊,”林素儿一边叫着,一边走近了茅屋门口。 她把耳朵贴在门边上听了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飞快地蹲下身去,将怀里的东西整整齐齐放在了门口。 “大叔,我,我给你送东西来了,上回多谢你救了我姐弟,我——” 林素儿的话还未说完,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野兽叫唤,又像是人在咀嚼什么的声音。 她脑中不自觉闪过村里人的传言,心中的恐惧再也压不住,撒开脚丫子就往山下奔去。 待到那身影消失在林子尽头,陆长风慢慢从入口的大树上跳了下来。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极佳,小姑娘的话他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只是—— 陆长风慢慢走到屋前,捡起地上的果子在手里捏了捏,脸上闪过丝难见的羞赧来。 他把屋外的东西收了进去,又扔了块肉干给正在满屋撒欢的小狼狗,坐在凳子上摸着脸开始发呆起来。 他或许该把脸上的胡须剃了? 第19章 递信 且说林素儿惊魂未定地出了林子,直到那暖烘烘的太阳照在身上,她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那人难道真的吃人? 林素儿一想起屋里那咬着骨头嘎嘣响的声音,就忍不住一阵发寒。 她甩了甩头,仿佛是要将那满身的俱意摔在身后,过了片刻,这才大步往家里走去。 太阳渐渐西沉,林家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晚饭,林素儿强忍着众人打量的目光,在吃了一块她奶夹过来的肉,她大婶张氏给她盛的汤,终于提前告席回了屋。 东子抓着一块土豆正专注地咬着,脸上满是满足之意。 林素儿暗自叹气。 也不知县城的郎中是不是真如镇上的人所说的那般厉害。 又过了片刻,长房的人都回了屋。 林果儿与弟弟东子笑闹成一团,林和安与王氏笑看着姐弟二人。 林素儿忽然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看着王氏,试探地问道,“娘,你今日下午是不是去了镇上?” 王氏脸上的笑意更深,就是向来神色淡淡的林和安眼里也带着浅浅的笑。 “爹,娘,你们是不是去镇上打听了那屠家?” 林素儿心中的不安更甚,她拉住母亲的手,焦急地看着她,“都,都听说了些什么?” 王氏还未说话,林果儿已经笑眯眯地道,“二姐,你不用担心,都打听好了,”她一边用手去捣弄东子,一边回过头来,“爹娘,还有大叔都去了镇上,方才在桌上爷也说了,既然都说定了,就早些定下来,你啊,就等着安安心心做新娘子吧。” 王氏与林和安都笑了起来。 林素儿却是心往下沉了沉,“爹,娘,你们都打听到了什么,我,我也想听听。” 王氏笑呵呵地摸着女儿的头,“你放心,爹娘还能害了你不成,今日咱们去了镇上,那也是凑巧,刚在那喝茶的铺子歇脚,就碰到了屠家的二小子。” “娘看他虽说生得瘦弱些,气色却还不错,待人接物也不错,他家又做着生意,差不到哪里去,你大叔也说不错,看着就是个机灵的。” “爹,你觉得呢?”林素儿不死心地看向林和安。 林和安想了想也点头,“若说哪都好也不尽然,我瞧着那孩子脾气有些大了,不过,男人若要没脾气那也立不起来,他家还有那么大的家业要他去操持。” 林素儿只觉心中冰凉一片。 是了,屠海惯会装腔作势,谁又能知道那人折磨起女人来,花样层出不穷呢。 “素儿,你这是怎的了,”王氏看着女儿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劲,不由有些担忧起来,“可是头又痛了?我去给你煮个鸡蛋,你爷发话了,这些日子,家里的鸡蛋只要你吃,管够。” 林素儿摇头,强笑着安慰双亲几句,各人回了屋歇下。 黑夜中,林素儿看着屋顶出神。 恰好在茶棚里碰到了屠海,这样的事,也只有淳朴的父母会相信。 那屠海定然是不知打哪得来消息,刻意去茶棚偶遇了她们林家的人。 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呐,林素儿冷笑连连。 上辈子爹娘是不是也这样去镇上打听过,可她当时还沉浸在弟弟身亡的痛苦中,丝毫没有去留意。 没事的,没事的,明天高婶子就会上门的,她的婚事肯定成不了。 林素儿不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到天亮之后,她开始焦急地盼着高婶子上门。 “二姐,今日轮到咱们打猪草了,”林果儿奇怪地道,“还不出门么,再晚,要赶不上晌午喂猪了。” 林素儿心神恍惚,哪里还有心思出门,只好道,“果儿,二姐有些不大舒服,要不,你先去打猪草,二姐带着东子在家里,若是晚些时候,我舒服了些,就去找你。” 林果儿看着姐姐眼眶下那一圈青黑,有些担忧地道,“那你再睡一会,打猪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又吩咐东子,“你要乖乖的,不许闹二姐,听到没有。” 屋子很快就只剩下林素儿跟弟弟,她打发了东子去沙盘上玩,耳朵却一直留意着院子外的动静。 林素儿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有这么难熬,她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就是东子也觉察到她的不对劲。 “二…姐,玩,”东子指了指沙盘,示意林素儿过来。 林素儿强忍着才没有露出不耐烦来,她依言在东子身边蹲下,却听到院子里传来高婶子的声音。 来了。 林素儿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她哄了东子几句,就悄悄去了堂屋。 堂屋里,她奶徐氏正笑着招呼张高氏。 “张家的,你可是稀客啊,有什么事?” “高嫂子,喝茶,这还是我家永文在镇上买来的,说什么明前不明前的,我也不懂,你就随便喝喝。” 林素儿趴在门边上,就见高婶子正坐在她奶对面,三个房头的女人几乎都陪坐在周围。 “林家大娘就是客气了,”高婶子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我今日来就是听说些事,镇上酿酒的那屠家是不是给他家二小子求娶咱素儿了?” 徐氏听着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可不是呐,我家素儿也是有福气,以后嫁入屠家,这好日子眼看着就来了。” 高婶子就打断道,“林家大娘,我也不敢瞒着您,您也知道,我家男人没别的本事,平日里就喜欢去镇上走动,您可能是不知道,这屠家二小子可不是什么良配,他头一个媳妇就是受不了他整日的打骂,上吊死了。” “什么?不会吧,”王氏腾地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走到张高氏跟前,急切问道,“你会不会弄错了,我们家说的是那个家里卖酒的屠家。”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3节 “哪里会错,”张高氏拉着王氏的手,“素儿她娘,我也不骗你,我家男人说,这事整个镇上不知道的人少,所以,他屠家在镇上怎么都寻不到姑娘说亲。” “哎哟,肯定是你听错了,”张氏也站了起来,她给徐氏使着眼色,“高嫂子,这话可不敢乱说,你看,咱家这会事也多,就不留你多坐了。” 徐氏也忙道,“对不住了,高嫂子,你回去歇着,下回再来我家坐坐,”说着,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了张高氏身旁。 张高氏看看王氏脸上的惊诧,又看看徐氏脸上的怒容,心下知晓这家人只怕各有打算。 她该说的都说了,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也不用徐氏再催,她笑着告辞走了。 第20章 自救 等到屋里只剩下自家人,王氏再也忍不住了,她站在徐氏跟前,焦急地问道,“娘,高嫂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这屠家小子要是真打死了个媳妇,我家素儿说什么都不会嫁过去的。” 徐氏斜了她一眼,“你咋咋呼呼做什么,那高兰花好好的跑到咱们家说了这一通话是什么意思,她就是眼热了,你也听说了吧,那屠家不敢说是镇上顶尖的人家,却也是不错了,她这是眼热咱们家马上要攀上好亲了。” 张氏也笑着劝王氏,“大嫂,娘说得没错,人家就是故意来骗咱们的,你倒是还真上当了,屠家可是张口就出一百两的聘礼,还有其它的牛羊等物件,这在咱们村里,那也是头一份的。” 王氏低垂着头,思量了许久,这才道,“我还是不放心,等会我就上镇上去打听打听,真要是像高嫂子说的那样,他就是给一千两的聘礼咱们也不嫁。” “还一千两,”小徐氏咯咯笑了起来,她弹了弹指甲,“一千两银子那都是大户人家嫁姑娘了,真当咱家的姑娘是仙女呢。” 王氏没有再说话,她起身就要出门。 “站住,老大家的,”徐氏插着腰怒吼,“你要是不想做事就明说,昨日里去镇上玩了半天我都没有说你们夫妻,今日还想着出门瞎晃,怎的,这是想着素儿攀上了好人家,看不上家里的这些活计了。” 王氏张了张嘴,到底没能再说出话来。 张氏就笑着上前打圆场,“嫂子,您也别怪娘说话不好听,咱们地里这几日那草都快长得比禾苗都高了,咱们还是先去忙地里的活才是要紧,”说着,上前就去拉王氏的胳膊。 林素儿趴在门边上,却是听得头目森森。 这就是她的好祖母,她的好婶子。 前世,她嫁进屠家之后也不是没有怨恨过家里没有给她相户好人家,可她就是做梦也想不到,她奶她们原来什么都知道。 方才那么明显地赶高家婶子出门,显然就是怕她娘知道了真相,现在索性不准她娘上镇上,这是准备要跟前世一样蒙混着把她嫁过去啊。 那她算什么,那一百两银子的聘礼,就买了她林素儿的一条命么! 凭什么! 她胸口忽然涌起一股怨气来,她偏不让她们如愿。 林素儿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了屋里,直到东子笑嘻嘻地拉着她让跟他玩时,这才回过神来。 是了,这辈子,弟弟活下来了,她定能扭转前世那悲惨的命运。 她定了定神,开始思量对策。 靠在墙边出神了片刻,林素儿有了主意,她吩咐果儿看好弟弟东子,出了屋子往西边的厢房去了。 西厢房里,林春桃不知在笑什么,那笑声清脆悦耳,让人忍不住听了声音就想见见声音的主人,随后便是她二婶小徐氏的笑骂声。 林素儿在门口咳了咳,这才敲门。 很快,门开了,小徐氏面带诧异将林素儿迎了进去。 “二婶,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林素儿神色肃然地道,“很重要的话。” 林春桃在母亲的示意下,不情不愿地出了屋子。 待到室内只剩下两人,林素儿苦笑一声开了口。 “二婶,你也看到了,大婶一家这是要拿我的婚事换银子呢,”她定定看着徐氏的眼睛,“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想法?” 小徐氏目光微闪,正要开口敷衍她几句,就听林素儿已道,“二婶,你也不用骗我,我今天都听到了,那屠家不是什么好人家,奶她们都知道,只是瞒着我爹娘罢了。” “素儿,你这话,二婶就不爱听了,”小徐氏抚了抚额角,“你奶她们都是为了你好,你是不知道,这女人啊,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你看看咱们家这样的,以后就是生了孩子也只能跟着受苦,屠家小子就算性子不大好,可到底家底殷实,贫贱夫妻百事哀——” “二婶,我只问你,要是让春桃嫁去屠家,你愿不愿意?”林素儿打断她的话,直接问道。 小徐氏讪笑着没有再说话。 林素儿轻笑一声,“二婶,你可真傻,你就没有想过,大堂兄拿着我的卖身钱到底能不能考上秀才,就算考上了秀才,还要考举人吧,您也说了,这家里也就这样了,到时候再要银钱该从哪里来。” “你这回是看我长房的笑话,你就没有想过,到了再缺银子的时候,二房的主意是不是该打到春桃身上去了,春桃生得可不比我差,说不定啊,还能比我卖个更好的价钱,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徐氏已经笑不出来了,她僵着脸半晌才道,“不会的,你奶不会答应,她要是答应了,我就闹到娘家去,看她怎么跟春桃姥姥交差。” 林素儿闻言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中的泪花都不自觉出来了。 “你笑什么,”小徐氏气急败坏,“我看你到时候还笑得出来,哼。” “二婶,”林素儿擦干了眼角的泪,笑道,“我笑你傻,这些年你还没有看清楚吗,这个家,最宝贵的是二房,二房最宝贵的是林永文那个读书种子,咱们这些孙女在大堂兄面前,那是什么?卖命钱算什么,就是要喝咱们的血肉,那也是爷奶一句话的事。” “你再好好想想我的话,”林素儿目含同情地看了一眼小徐氏,“我长房是个没用的,说不定你厉害着呢。” 说着,也不等小徐氏说话,施施然出了屋子。 林素儿回头看了一眼小徐氏,就见她二婶正愣愣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哂然一笑,她家二婶可不是蠢人,春桃又是她的命根子,她就不信她会眼睁睁看着二房尝到卖侄女的甜头。 林素儿出了院子,看着头顶的天无声地笑了,老天爷,我偏不认命,你待如何?! 她去屋里跟妹妹果儿交代了一声,转身去了镇上,那里,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21章 回娘家的大姑 天快要黑的时候,林素儿踉踉跄跄回了林家。 晚饭桌上,王氏好几次要把话题引到今日高婶子来家里的事,都被张氏拿话岔开了。 徐氏也几次目带警告地看着王氏,随后又在饭桌上骂了几句林蔓儿做事手脚慢,林阳吃得太多。 一场糟心的晚饭很快就吃完了,王氏回了屋就把白日的事与林和安说了。 “孩子她爹,你说,高嫂子的话是不是真的,我这心里一整日就没有安生过,屠家这事确实有些不大对劲,”王氏担忧地看着自家男人。 “你小声些,”林和安往屋外瞧了瞧,这才压低声音道,“素儿这两日精神就不大好,你莫要让她知道了白白担心。” “我今日想了一整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王氏压低声音道,“可是这两日地里的活确实也要紧,你看,明日,你要不抽个空去镇上再问问,咱们不能不明不白就把素儿嫁了。” 林和安想了想,就点头道,“娘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她让你下地你就下地,我这两日跟着爹在外头看庄稼,要抽空去镇上也是使得的。” 王氏放下心来,又问道,“爹这两日去看地,可是想买地下来?咱们家如今也有不少地了。” 林和安就笑了起来,“爹只怕是打着这个主意吧,这都连着看几天了,今日还跟我说还要到十里外的白石庄看看。” “白石庄,那不是芝儿婆家那……” 夫妻俩的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出嫁几年的大女儿身上。 林素儿却是躺在床上睡不着觉。 今日她去了姑姑家,出门的时候,姑姑的脸色就不大好看起来,应该是奏效了。 “二姐,你睡着了吗?” 耳边传来林果儿小声的说话声。 林素儿“嗯”了一声,翻过身去,没有再说话。 睡吧,明日就会有好消息的。 迷迷糊糊中,林素儿似乎听到身旁的人说了句“二姐,我不会让你别人欺负你的。” 翌日,天大亮起来,整个上丰村也慢慢苏醒过来。 清晨中,一辆牛车哒哒朝着村子的方向来了。 那牛车上坐着位一身鲜亮衣裙的妇人,妇人神色匆匆,眉心处皱成一团,脚边上却放了两个极大的包袱。 “黄家媳妇,你这又回娘家呢?”赶车的汉子吐了一口唾沫,乐呵呵地与妇人拉家常。 牛车上的妇人拽住在平板车上滑来滑去的包袱,笑道,“是啊,也有段日子没有回了,怪想的。” “嗨,这是你的孝顺,”汉子笑道,“我老谭拉牛车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孝顺的闺女,每次回娘家都大包小包的。” 妇人显然对汉子的话很是受用,她抿了抿嘴,“谭叔笑话我了,我这也是做子女的本分,总不能自己日日吃香喝辣的,乡下的老爹老娘日日刨土没吃上一口好的吧。” 老谭闷闷地笑,“是这个理,那也是林家明理,要是个贪心的,不都巴着上你家打秋风,那时候,亲戚不是亲戚,里子面子都没了……” 妇人脸上的笑意就淡了。 昨日她大哥家的好闺女可不就是巴巴上了她家的大门。 “姑,我就要嫁到镇上来了,以后可要多跟您走动走动……” “姑,你这身衣裙真好看,要不就送我了吧,我这马上就要出嫁了,还没件像样的……” “姑,我跟你说,屠家可有钱了,往后,您在镇上可要带着我,我都不知这钱往哪里花……” 林和芳一想到那丫头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到处瞅,抱着她家桌上的一个鸡毛掸子直夸好看,最后就不撒手的模样就一阵腻烦。 大哥大嫂是个老实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养的孩子。 老大林芝儿性子好是好,就是太软和了,如今被她婆婆压得死死的不敢吭声,老二林素儿前些日子还好,如今也不知怎么就学了二房林蔓儿的做派,唯一的男丁又落水傻了。 林和芳还在想着娘家大哥的烦心事,牛车停了下来。 “黄家媳妇,到村口了——” 林和芳回过神来,给了车夫老谭两枚铜钱,笑着与他分手作别。 一路往村里走去,林和芳笑着与村里人打招呼,把那些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抛在脑后,终于进了娘家的院子。 “姑回来啦,”清扫院子的林蔓儿眼尖,大喊一声就扔下手中的扫帚迎了上去,目光就落在那两只大包袱上。 很快,屋里炮仗般冲出个身影来,“姑你回来了,是不是又带着好吃的了,”林阳眼馋地看着她姑手里的包袱,伸手就要去夺。 “哎呦,奶,你干嘛又打我——” 林阳捂住手颠颠躲开了。 “娘,我回来了,”林和芳笑着挽住徐氏的手,“走,咱们进屋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4节 徐氏堆着满脸的笑进了堂屋。 还在屋里的人听到声音都到了堂屋,一家人笑着陪着林和芳说话。 “果儿,你去苏家割二两肉回来,记得只要肥肉,听到没有,”徐氏吩咐着,转身回屋去数了几个铜板出来。 林果儿拿了铜板,蹦蹦跳跳出了屋。 堂屋里热闹得像过年。 “大姐,我瞧着你这气色比以前还好了,”张氏端了一碗茶递给林和芳,“是不是姐夫最近的生意又赚了?” 林和芳接过茶放在桌上,淡淡地道,“你姐夫生意不好我的气色就不好了?!” 张氏碰了个软钉子,面上就有些讪讪然起来,好在,她被大姑姐这样当面挤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笑道,“那倒不是,咱家就没有比你更会保养的,孙子都满地窜了,这不知情的人见了,只怕还当你与媳妇是姐妹呢。” 林和芳静静喝一口茶,没有搭话。 小徐氏肚子里已经笑翻了天,只是问道,“芳姐,今天怎么没有带着天天回来,我这舅奶可想他了。” 小徐氏与林和芳是表亲,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她的,林和芳就道,“那孩子这两日身上不痛快,我就没有带他回来了。” 姑嫂几人说着话,林春桃也凑了上去。 “姑,这回您可别送裙子给咱们姐妹了,”她抿嘴笑,“上回为了那条裙子,素儿姐跟蔓儿还打了一架,素儿姐额头上还留了疤呢。” 第22章 劝说 林和芳就朝林素儿望去,果然在她的额角处发现了一道浅浅的疤。 昨日怕是用头发遮住了,她倒是没有瞧见。 那边厢林蔓儿却是撅起了嘴。 “姑,您也不能老是偏心素儿姐,她还比我们大呢,也不知道让着我点,不过是条破裙子就跟我不依不饶的……” 林蔓儿还在唾沫横飞地抱怨着,手上就被她娘张氏掐了一把,她“哎呀”一声大叫,就见坐在她对面的姑姑林和芳已经黑了脸。 “咳,大姐,你莫听蔓儿这丫头胡说,她啊,就是个嘴上不把门的,心直口快,不像有些人呐,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张氏笑着解释着,眼睛却狠狠瞪着林春桃。 林和芳的脸色还是黑着,闻言并不领情,只道,“是啊,我这镇上的破烂货,秀才的妹妹怎会瞧得上,春桃,去把那小的那个包袱里的东西跟你素儿姐她们分了。” 林春桃眼中就滑过丝得意,她脆生生应着,就要上前去拿包袱。 林阳比她更快,三下两下就把包袱打开,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就在堂屋里蔓延开来。 “是糕点,还有酥糖,这个酸溜溜的是什么,好吃……” 林阳一边往腮帮子里塞,一边兴奋地点着包袱里的吃食,林蔓儿气得一双眼都红了,她哀求地朝林和芳看去,后者却眼皮也不抬一下,她终于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着跑了出去,张氏忙吩咐林永全去追。 “好了,别糟蹋东西了,”徐氏上前一步夺过包袱里的吃食,“下回莫要买这些东西,谁家的钱还是大风刮过来的。” 这话自然是对女儿林和芳说的。 林素儿站在王氏身旁,冷眼看着一屋子人闹哄哄的,她没有说话。 王氏这时道,“小妹,你这大老远回来也累着了,就去娘屋里歇着,我跟弟妹去厨房给你整一顿好菜出来。” 张氏也忙站了起来,“就是,就是,大姐累了,赶紧去吧,我跟嫂子去做饭。” 小徐氏也起了身。 林和芳从善如流,跟着她娘就要去正房。 徐氏暗中给林阳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抱着两个包袱回去了自己的屋里。 “你这孩子,我说了多少回,这些吃的用的,买来不过是便宜了那些人,姑爷做生意也不容易,你怎的就这么大手大脚的。” 一进屋,徐氏就开始数落起女儿来。 林和芳不在意地道,“他黄日出要是连媳妇的脸面都顾不着,我嫁给他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我愿意给谁花就给谁花,他还管得着了。” 徐氏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 这满村里,谁不羡慕她嫁了个好女儿,有什么东西就往娘家搬。 “娘,你看看,这是我给你还有爹扯的尺头,你啊,就多做两身新衣裳,瞧瞧您这身上的,还是前年做的吧,”林和芳看着徐氏那身洗得发白的布料,有些不满地道,“去年我可送了两回尺头。” 徐氏笑着点头,手却在那尺头上摸来摸去,轻声说了句,“可惜颜色太沉了些,不然给永文做身袍子。” 林和芳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她去年的尺头落在了二房手里,今年总算学聪明了些,颜色上头,自然是选着暗沉来。 二房这些年也不知道让她爹娘贴了多少进去了。她大弟说是在镇上做生意,她却没听家里男人说赚了钱,倒是整日吃吃喝喝,端足了秀才爹的架子。 “娘,你也莫嫌我烦,二房这样闹腾,你跟爹就由着他们,我看呐,你还不如对大哥一家好些,大嫂人也老实本分,以后养老还是他们靠得住。” 徐氏闻言,手里的尺头也不看了,怒道,“大房那一家子赔钱货,指望她们,那我还如早些死了,也省得老了被她们埋汰。” 林和芳叹气,她娘的想法她一时半会还真扭转不过来,干脆说起了自己回娘家的初衷,“我听说屠家上门来提亲了。” 徐氏就笑了起来,“你也听说了,哎,这大房还算有些用处,素儿那身段你也瞧见了,不怪屠家二小子就看中了她。” 林和芳却道,“这门亲事,我不答应。” “啊?”徐氏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那屠家可答应给咱家一百两聘礼呢,一百两啊,就是当年你出嫁,女婿才给了五十两,村里的人如今说起来还是羡慕得很。” “屠家那二小子的毛病你们不知道?” 徐氏就有些心虚起来,“也,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这男人打媳妇还不是天经地义,你爹年轻的时候,不也打过我。” “娘,”林和芳又好气又好笑,“那屠家小子是逼死了媳妇,不是打打就算了。” 徐氏抿着嘴不肯说话。 “娘,你只顾着给二房搂银子,就没有想过我可还在镇上,”林和芳正色道,“那屠家的毛病谁家不知道,你道没人跟咱家一样看中人家家底的,可为什么还是没姑娘愿意嫁他。” “那心疼女儿的自然不肯嫁,也有那眼里只有银子的,你道如何,人家还要在镇上过日子呢,卖女儿这事,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这小姑就住在镇上,等到话传开来,我要如何在镇上立足,黄家也是要脸面的,再说,我林和芳可还有个小闺女,这以后坏了名声,要怎么说亲事,二房的是你的儿孙,我林和芳就不是你的闺女了?!” 徐氏听了半晌,终于有些松动起来,“真,真有这么严重,”她有些不确定地道,“你虽然是咱林家的闺女,到底嫁到了黄家,别人还能骂到你家里去?” “娘,那我在黄家怎么办,你让黄家的公婆小姑怎么看过,还有我那妯娌,还不知怎么埋汰我,”林和芳又添了一把火。 徐氏这下真是被唬住了,为了一百两银子,搭上闺女以后的日子,这买卖,好像有些不划算啊?! 林和芳看着母亲这模样,就知道她已经松动了,又道,“要是大弟问起来,你就问问张氏,让她家蔓儿嫁过去行不行。” 第23章 试探 林素儿出来的时候,堂屋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今日难得地煮了小半锅白米饭,大头自然在男人那一桌,女人这桌,可能是今日有客人,也留了一小碗。 肥肉炖粉条,清炒莴笋,红烧土豆块,麻婆豆腐,还有一大碗鱼汤。 林素儿看着这桌的菜不由暗自腹诽,这才是林家姑娘的待遇。 此时,外头的男人也回来了,林茂德知道闺女回来了,脸上也堆起了笑意。 他的几个孩子中,最喜欢的就是女儿林和芳,不仅相貌随了他的俊美,就是脑子也跟他一样好使,这些年,跟着女婿在镇上做生意,日子一天天好,他也更高看她几眼。 “素儿,去叫你奶跟姑出来吃饭,”王氏端着一盘蒸好的红薯出来,“菜都要凉了。” 林素儿点头应是,刚到正房门口,就听到里头的笑声响起。 “奶,姑,吃饭了——” 她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叫了一声。 很快,她奶徐氏跟她姑林和芳手挽手出来了,二人身后,跟着面上同样带着笑的小徐氏。 二婶什么时候来了上房? 林素儿有些惊奇,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在小徐氏看了过来的时候,心中忽然滑过一个念头。 一家人热热闹闹坐下来。 女人这一桌,就是林阳也规矩了不少,不再专盯着肉那个碗,只夹着眼前的菜。 徐氏满意地点头。 这些孩子虽然馋,到底还是尊敬她老姑。 她想着,就把那碗炖粉条往林和芳跟前推了推,“来,多吃点,你大嫂这道菜做得最好。” 林和芳笑着就要去夹粉条,忽然听到林素儿道,“奶,我想吃肉。” 话音刚落,一双筷子就伸进了摆在林和芳跟前的那碗粉条里。 “啪”的一声,林素儿的筷子落在了桌上。 “你这个赔钱货,没有吃过肉还是咋滴,我这死老婆都不吃要留给客人,你倒好……” 堂屋里顿时充斥着徐氏的咒骂声,还有林素儿委屈的抽噎声。 林和芳皱了皱眉,就要阻止她娘继续骂人,就听小徐氏道,“素儿,你看看你,今年都十五岁了,下面的弟弟妹妹都知道家里有客人要谦让些,你倒好,哎——” 林素儿低垂着头,似乎被人骂得羞愤不堪,桌子底下,她的手却牢牢抓住了果儿。 “素儿,你吃土豆,”王氏有些慌张地夹了一块土豆放在林素儿碗里,焦急地给她使着眼色。 林素儿肩膀微微耸动着,没有再说话。 这一顿饭算是消停下来了。 只是,在众人放下碗筷听着长辈说话的时候,屋里又响起了怯生生的声音。 “爷,我没有吃饱,您说过,这些日子,只要我想吃鸡蛋,都可着我吃。” 林素儿摸着肚子,似乎很饿的样子。 “呸,”徐氏此时哪里还忍得住,她新仇旧恨算在一起,声音就拔高了几个度,“你是精贵的小姐身子还是咋地,那鸡蛋都是留着卖钱的,这一大家子就等着这点钱吃穿嚼用,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坐在上桌的林茂德皱了皱眉头,看着大有要撒地打滚的徐氏就冲女儿使了个眼色。 林和芳会意就去拉徐氏。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5节 上桌的林茂德就看着长子林和安。 林和安也有些怔愣,他不知为何一向大方懂事的二女儿怎么忽然就张口要起吃的东西来了。 他起身就走到了林素儿身旁,压低声音道,“素儿,别胡闹,回屋里去,”说着,还给林果儿使了个眼色。 林果儿却是想要挣脱姐姐的手,憋得脸都红了。 “好了,吃好了就收拾,这像什么样子,老大,你来我屋里,”林茂德开口了,众人都消停了。 王氏推着林素儿姐妹回了屋,道,“我回去收拾收拾,等下再来问你,”说着,还瞪了一眼林素儿。 林果儿看着姐姐闲闲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后,还抱着东子亲了一口,再也忍不住,问道,“你这又是唱的哪出?” 林素儿笑眯眯地坐在床上晃着腿,“我没唱哪出,心里就高兴。” 林果儿斜了她一眼,也懒得理会她这敷衍之词,只是给东子擦脸。 这小子被姐姐亲了一口,正嫌弃得一直擦脸,一张小脸都擦得通红了还在擦。 林素儿却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仿佛这些日子所有的烦闷都抛到了脑后,她甚至哼起了乡间小调来。 “说吧,什么事?”林果儿抱着胸站在她跟前,一脸你不说我就打死你的表情。 林素儿嘿嘿笑着,脸上的笑意像是那春日的向阳花,整张面庞都亮了起来。 “你发现没有,奶还有二婶,对我的态度都不同了,”她拨弄着手指头,笑眯眯地道,“我饭桌上那是刻意试探呢。” “啊?”林果儿瞪大了眼,满脸的我可能不聪明但是你不能骗我的表情。 “你想想,前几日奶对我什么态度,大婶二婶对我什么态度,今天又是什么态度,还有爷,也不吭声了。” 林果儿歪着头想了想,这才道,“是差别有点大,但是,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林素儿叹气,“你好好想想,奶为什么忽然对我和气起来了,还有两个婶子,为何对咱们这房笑眯眯的。” 林果儿一想就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二姐你的婚事黄了?” 只有这个可能了。 林素儿欣慰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明天那陈婆子又会上门,奶她们肯定会帮我拒了这门婚事。” “可是,”林果儿有些茫然地道,“这桩婚事真的很不好么,那屠家说是镇上有名有姓的人家呢。” “那你想想,这么好的婚事,怎么就没有轮到二房的林蔓儿,三房的林春桃身上,她俩比我小不了多少。” 林果儿听了若有所思,她重重地点头,“二姐,你说得有道理,爹娘这俩日只怕也是觉察到有些不对劲,这才想着往镇上跑的。” “素儿,你来,跟娘好好解释方才是怎么回事?”王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第24章 谋划 林素儿就又把方才跟林果儿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我的婚事没了,我就是为了确定这个。” 王氏听着却沉默下来,许久才道,“这么说来,你高婶子说的话都是真的了,你奶她们到底舍不得你去吃那个苦。” 林素儿有些无奈,她娘这辈子只怕就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她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我不用嫁去屠家了,以后,我就在家好好陪着你们,”说着,还冲王氏眨了眨眼。 王氏有些哭笑不得,她摸了摸女儿的头,有些怅然地道,“姑娘家总是要出嫁的,你的婚事也应该上心了,明日,我就去一趟你舅舅家。” “娘——” 林素儿拉着王氏的衣袖撒娇,“您去姥姥家做什么,这个时候,舅舅她们只怕是忙着没空招呼咱们呢。” 林果儿却是眼睛亮亮的,“娘,你去舅舅家啊,我也要去,我好久没见舅母了,”小姑娘说着,还捂住嘴笑了起来。 东子不知道姐姐们笑什么,只是也挤了进来傻笑。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好了起来。 林和安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屋的,他看着一家人嘻嘻闹闹的,方才他爹林茂德训斥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来。 算了,素儿也是个懂事的,下回肯定不会这么做了。 他飞快地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扔在了脑后,笑着对王氏道,“我下午有空,要不,咱俩再进一趟镇上?” 林素儿抿着嘴笑。 “不用了,爹,你要打听的事只怕就是实情,这门亲事咱家不结了,我姐不嫁给他家,”林果儿抢着回答。 看着父亲诧异的样子,她忙把方才的事又说了一番。 林和安苦笑。 这样的做派,当然是她娘的性子,素儿推测的倒也没错。 只是,她怎么就知道黄了,还想出个这样的歪招在饭桌上试探。 林和安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又很快地抛到脑后。 等到夫妻二人回了两人的屋子,王氏就有些忧心地道,“这事虽然是解决,可素儿的亲事却不能再等了,我打算明日回娘家一趟,你觉得如何?” 林和安有些诧异,他道,“你的意思是,这次回去要把嘉哥的事与大舅兄说破了?” 王氏点头,“嘉哥这孩子虽然是老实了些,可也本分,对素儿也好,素儿嫁过去又是自家的舅舅家,我大嫂的性子也好,我放心。” 林和安却是沉默了下来。 “怎的,你不乐意?”王氏惊讶地看着丈夫,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样。 “不,不,不是,”林和安忙解释,“嘉哥那孩子挺好的,我就是怕大舅兄不愿意,你也知道,就咱家如今这条件,比起大舅兄家可差得太远了,倒时若是大舅兄碍于面子,我——” 王氏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担心什么,”她斜了一眼丈夫,“我当年嫁给你的时候,你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我娘家可嫌弃过你?!” 林和安也想起了往事,他呐呐地也不知说了什么,最后只是叹气,“这些年苦了你了,我对不住你。” 说着,就去拉王氏的手。 王氏像个小姑娘般红了脸,却没有躲开林和安的手。 林家长房就在这样的愉悦气氛中过完了这一日。 第二日一早,王氏与徐氏说要回娘家一趟,徐氏只是阴阳怪气地刺了她两句,倒没有说不让她出门的话。 王氏松了一口气,出了院子就看到林和安在外头等她。 “走,我与你一道去,爹也不知怎的,又不看地了,”林和安笑着解释。 王氏笑着点头,夫妻俩就往隔着几个村子远的王家去了。 且说林素儿解决完一桩大事,领着弟妹就开始思量赚钱的事来。 “二姐,你说这林子里不会压根就没有你说的草药吧,”林果儿揪着要到处跑的东子,嘀咕道,“你看咱们都找了这么久,就是那金银花,野菊花也没见着一株。” 林素儿摘起一把蘑菇扔在布兜里,头也不抬地道,“赶明儿咱们去镇上转转,看看人家到底都收些什么,说不定就知道这赚钱的法子了。” 林果儿想着也有道理,她弯下腰采了个红彤彤的沙窝窝递给东子,脸上露出向往来。 “哎,二姐,你说,要是咱们以后有了钱,你想做什么,”她眯着眼对着头顶的太阳笑得一脸灿烂。 林素儿歪着头想了一会,道,“那咱们肯定不住这里了,”她认真地道,“我要有了银子,就给咱爹娘在镇上,或者县城买座宅子,对了,先给东子治病。” 说到东子的病,二人都有些沉默起来。 离东子落水都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药也还在吃着,东子却没有半点要好的迹象,每日里不是对着那沙盘写写画画,就是对着她们傻笑,夜里,偶尔会大喊大叫地做噩梦。 林果儿恨恨踢了一脚草丛,“东子的病肯定能好,只要咱们赚够钱去看好郎中。” “啊啊——” 林东子忽然大叫起来。 林素儿与林果儿放眼望去,就见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在林果儿方才踢过的地方窜了出来。 “兔子——” “抓住它——” “在那里——” 很快,林子里就响起了姐妹三人的笑闹声。 太阳渐渐升高了,林子里的烤肉味也随着风在三人的鼻尖飘逸着。 “好香——” 林东子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看着那烧得焦黄的兔肉眼冒绿光。 “要是带了盐出门就好了,”林果儿一脸可惜地道,“这样的兔子加上咸味,定是世间少有的美味。” 林素儿笑着摇头,兔肉很快就烤熟了,三人分着吃完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擦嘴准备回家。 “走吧,再不回去,晌午饭要赶不上了,”林素儿招呼二人回家。 “反正咱娘不在家,二婶她们烧的菜可不好吃,”林果儿嘀咕着,还是拉着东子往外走。 三人刚出了林子踏上大道,远远地就看到二房的林永全小跑着朝三人过来了。 “素儿姐,你快回去看看,家里只怕是出事了!” 林永全气喘嘘嘘地拉着林素儿就跑。 第25章 急转直下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林素儿一边跑着一边问林永全。 林永全却拉着林素儿跑得更快了。 “哎呀,我,我要喘不过气来了,”林素儿就道,“你倒是说话啊。” “今天你们一出门,大哥就回来了,没多久,那说亲的陈婆子就来了,我躲在外面听了听,那意思是要把你嫁去那个屠家,生辰八字都要写下来。” 林永全停下来看着林素儿道,“这几天家里闹的事,我也不是不知道,我还跑了趟镇上打听过,那屠家真不是什么好人。”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6节 林素儿的身子一僵,脑中里就空白一片。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如同那夜里的低喃声,“奶要把我嫁去屠家?!不可能的,明明姑都回来了。” 林永全却是急得如那热锅上的蚂蚁,他脚一跺,“我还骗你不成,我就躲在外头,她们说的话我都听清楚了,奶都在跟人家商量日子了,你赶紧回去。” 这个时候,林果儿拉着东子也赶了上来,她听着这话不由脸都白了,“那,那怎么办,咱爹娘可不在家,要是就这样定下来,二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东子茫然地看看二姐,又看看他三姐,忽然笑嘻嘻地道,“不听话,打她,打她。” “哎呀,你倒是拿个主意啊,急死人了,”林永全推了一把林素儿,“这个时候还发呆,等到两家换了生辰八字,这事就算是真的定下来了。” 林素儿却像是被人猛地打了一巴掌,对,不听话,打她! 她眼中闪过丝恨意来。 既然这样,那她还怕什么,放开手来就是。 想到这,她看了一眼林果儿,又看着正傻乎乎笑着的弟弟,道,“走,咱们先回家看看,还怕她不成。” 四人很快就跑回了屋,刚进院子,就听到那陈婆子正夸张地大笑着,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看到林素儿进门,一张脸立马皱成了一朵菊花。 “哎呀,这是素儿吧,长得可真标致,徐嫂子,你真有福气,这样的孙女,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一边说着,还一边拉住林素儿的手,“这小手也滑腻,啧啧,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林素儿听着这陈婆子只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没有说话,只是淡然地擦掉落在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 对面的徐氏警告地瞪着林素儿,见她老老实实站着,这才满意地点头。 “陈嫂子,我家素儿的事就拜托你了,这该怎么走礼数,你就去与亲家说说,咱们林家也不是那不懂礼的,亲事就要好说好量着来。” “这个自然,徐嫂子放心便是,”陈婆子拍着胸口打包票,“我陈婆子与人说媒这么些年,保准给办得妥妥的。” “娘,陈婶,吃饭了,”门口传来张氏的声音。 “哎,来来来,吃了饭再说,”徐氏笑着招呼着陈婆子吃饭。 上桌的林茂德彻底执行着男主外女主内的原则,任由着女人们说话,他自是吃饭,倒是下桌的徐氏与陈婆子说个不停。 吃过饭,陈婆子笑着接过一张新写的庚贴放着收进了怀里。又与徐氏客气地寒暄着,这才出了门。 徐氏站在院子里看着人走远了,这才问林蔓儿,“素儿她们人呢?” 林蔓儿摇头,她哪里知道,不过,这死丫头马上就得意不起来了,亏她起先还以为是门好亲。 “奶,素儿姐她们回屋里睡觉了,”林永全就道,“我看着好像不大高兴。” 徐氏冷哼了一声,“死丫头片子,她还能翻了天她,”又笑着对林永文道,“文哥儿,你上午赶路累着了,回屋里歇着吧。” 且说林素儿带着妹妹果儿随便扒了几口饭便下了桌,这时,姐妹两人正躲在小径的草从里。 “姐,你说这陈婆子一定会走这条道吗?”林果儿压低声音,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石块。 “放心,她会走这里的,”林素儿笃定地道,“好不容易说成了这桩婚事,她肯定先去镇上给屠家回信。” “那就好,”林果儿吸了一口气,“我这腿都有些麻了,就怕她再晚点来,我都没力气对付她了。” “果儿,你怕不怕?”林素儿的眼睛盯着村里往镇上方向的路,眨也不眨。 “我怕什么,”林果儿嗤笑一声,“要不是怕爹娘伤心,我都想就这么在路上伏击着,将爷奶他们打一顿。” 林素儿心中一暖,转过头去,笑着对林果儿道,“谢谢你,果儿。” 林素儿别扭地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姐妹俩就这样蹲在草丛里不说话了。 陈婆子却是喜气洋洋,她怀里揣着林家新写的庚贴,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只要你说成了这门亲事,我屠家出十两银子的谢媒礼。 陈婆子想起那屠家二爷的话,心中一阵火热。 等这事成了,她得去镇上买几身好衣服穿穿,还有,屠家的那酒,她也买上几坛回去。 她越想步子就越发轻快起来。 很快,陈婆子到了个拐弯处,那处的路比别处窄了不少,两旁的草木也更深些。 陈婆子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难道是她眼花了,她方才好像看到那草丛里有人影晃动。 陈婆子瞪大眼睛又看了看,没有发现人,这才笑着摇头继续往前走。 此时正是晌午,明晃晃的太阳压在头顶,陈婆子忽然觉得头有些眩晕起来,随后,后颈一痛,整个人就往地上倒去。 “怎么样,晕了没,”林果儿蹲下身去就要检查陈婆子的气息。 “不用看了,肯定晕了,”林素儿对着陈婆子就踹了一脚,想想不解气,又踹了一脚。 上辈子,也是这个婆子跑到她家里把屠海那个畜生一顿好夸,然后火急火燎地就催着林家把她的婚事定了。 “二姐,你快些吧,我去放风,”林果儿催促着林素儿,人就站到了最外头去张望。 林素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去翻陈婆子的衣襟。 陈婆子整个人伏到在地,林素儿好不容易才把她翻了个面,然后气喘吁吁地翻弄起她的衣襟来。 很快,她从陈婆子怀里摸出那张写着她生辰八字的纸包,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赫然闻到一股油墨香。 第26章 被抓了 林素儿看着这笔力飘逸的字体,心下生出一股冲天的怨气来。 她虽识字不多,却也认得这是大堂兄林永文的笔迹,无他,只因为家中堂屋里就挂着大堂兄临摹的什么书画大师的真迹,她奶徐氏来人就要炫耀一番大孙子的才情。 她记得还小的时候,那时候大堂兄还没有住到镇上去,每次从学堂回来,他总要背着手似模似样过过先生瘾,家中的几个弟妹就是他的学生。 其他人不提,只是当做好玩般跟着学学,反倒是最小的东子却真上心,每次大堂兄回来就要跟在他屁股后跑,可惜,大堂兄早就腻烦了这个游戏,大多是敷衍着几句,把人打发走。 林素儿小心地将庚贴收进怀里,又在陈婆子怀里摸索了一阵,皱巴巴看不出原色的帕子,一小串叮叮当当响的铜钱,而这串铜钱的线却十分眼熟,正是她奶专用的那油腻腻不知打哪翻出来的。 这就是她奶给的谢媒礼了。 林素儿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将铜钱也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是她爹的辛苦钱。 “二姐,好了没有,”林果儿焦急的声音传来,“你快些,等下有人来了。” 林素儿头也没抬,手下的动作更快了,她翻了一阵,见没有其它的东西了,这才站了起来,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看着路两旁的水田,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她提起裤脚,小心地蹲在水田边上,从水田里捞出一大把泥来。 很快,陈婆子那张面团似的脸立马成了一张三岁孩子做的泥人。 林素拍拍手,仔细端详了一阵,又把陈婆子鼻尖上的泥抹平了,这才满意地点头。 “二姐——” “好了,别催,这就好了,这婆子这样一番打扮,倒也——” 林素儿边说边站起身来,脸上的笑意忽地僵住了。 只见那路口处,正站着位青衣长衫的男子。 男子脸上满是愕然,目光定定地盯着林素儿那沾满泥土的双手。 “我,我,”林素儿有些磕巴着不知道说什么,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求助的目光就投向妹妹果儿。 林果儿也傻眼了,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一点都不知道。等到她听到脚步声要提醒二姐的时候已经迟了。 她羞愧地低下头去,她对不起二姐。 林素儿看着这个曾经救过他们姐弟性命的男人,一时之间,只恨不得地上有道缝能让她钻进去。 “大,大叔,”她结巴地道,“我跟妹妹只是抢回自己的东西,”林素儿的脑子飞快地转起来,“对,就是那样,她这个人最不要脸,竟然抢我跟妹妹的东西,就是这个,”她慌忙地从怀里掏出那条帕子来,“你看——” 陆长风看着小姑娘手里捏着一条皱巴巴的帕子,目光又落在她那因为抬起手而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胳膊上,飞快地垂下眼帘。 “我跟妹妹没有坏心思的,”林素儿越说越顺,脑中想着前世嫁入屠家后的悲惨命运,眼泪自然就哗啦啦落了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就是气不过,这才……” 她一边说着,一边抽抽搭搭,一副被地主欺负很了的佃户模样。 林素儿虽用帕子擦着泪,眼睛却偷偷瞄向对面的男人。 很快,她又瞪大了眼。 那男人板着脸一言不发,抬腿就往前走,走到林素儿身旁时,他低低喝道,“还不走?!” 林素儿一双红肿的眼茫然地看向男子,又看向仍在怔愣中的果儿,心中更是迷惑了。 这人,是什么意思? 林素儿心中打着鼓,脚下的动作却不敢慢,她朝果儿招了招手,姐妹俩像是那做错事被大人抓包的孩子,垂头丧气跟在男人身后往村里走去。 短短的一段距离,林素儿却像是走了几年那么久,终于,村口的晒谷场到了。 晒谷场上七八个半大小子打闹着,看到走在林素儿身前的陆长风俱是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有藏在榕树后不肯冒头的,也有虽害怕却躲在同伴身后悄悄打量的。 林素儿紧紧拉着妹妹的手,就在这样极其古怪的气氛中,一步步往前走。 “素儿姐——” 人堆里终于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来。 林素儿却像是听到了仙乐一般,猛地抬头,挤出满脸的笑来。 “狗蛋,你叫素儿姐有什么事?”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林果儿就朝树底下走去。 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嚎了一嗓子的狗蛋却是惊恐地连退三步。 “别,别过来,我,我没事,”狗蛋一边摇头,一边挤在同伴身边。 于是,陆长风眼中就有这么一副画面。 小姑娘带着极其难看的笑容拉着妹妹一步步往树底下走,那树底下一堆鼻涕虫惊恐地往后退,仿佛这俩人是那闯入羊群的大灰狼。 陆长风差点失笑出声。 他眉眼不动,只当自己并未看到那渐渐脱离大道正企图溜走的小白兔。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7节 他今日一大早便进城将昨日打的两只狐狸拉到城里去卖,还未进村子,远远的就看到两个小姑娘合力拍晕了一个妇人。 小的负责放风,大的却是恶狠狠将那妇人踹了两脚,又从人家怀里摸什么东西。 最后,那小姑娘似乎仍是不解气,从水田里摸出一把泥巴,抹在人家妇人脸上。 看着那小姑娘脸上露出的灿烂笑容,他本打算转身离开,却听到不远处有声响传来。 他知道这是来人了,不得已只好现身惊醒那得意洋洋的小姑娘。 谁知,那小姑娘却是比他想象中更机灵,先是矢口否认自己的用意,随后更是倒打一耙,把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那模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若不是身后的脚步声更近了,他真想再听听她还会说什么。 陆长风不急不缓往村子里走着,脸仍是板着,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一天,就是这么个乡野小姑娘,在他沉寂许久的心间浅浅滑过,却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 第27章 各有算盘 看着那个男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林素儿一颗揪住的心终于慢慢松开。 “二姐——” 林素儿耳边传来果儿的叫呼声。她忙转过头去,就看到林果儿脸上满是担忧。 林素儿这才发觉自己手脚一软,瘫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林果儿上下打量着她,仿佛是要确认她身上那颗胆是不是已经被吓破了。 林素儿挣扎着要起来,就听到狗蛋怪叫一声,“素儿姐,你们怎么惹上了那个人,你没事吧?” “对啊,对啊,”立马有人应和道,“胡子鬼赤手空拳能打死一只老虎,夜里还要吃小孩。” “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他要冲到咱们这里来。” “就是,素儿姐你们也太不厚道了,要是胡子鬼真的冲过来,我奶那双眼可要哭瞎了。” “……” 一时之间,小鬼们或是指责林素儿姐妹不厚道,或是庆幸侥幸捡回一条命,也有那抱着怀疑态度的。 “我看着那胡子鬼也就那个身板,还比不上我爹,他真的能一天吃五只鸡,夜里还能吃小孩?” “或许,他吃的孩子特别小?” “不是说他的嘴有血盆大,我觉得还挺俊哩。” 这个独特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小萝卜头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村里关于胡子鬼的流言来。 林素儿被这乱七八糟的话逗乐了,总算找回了神智,拉着妹妹果儿就往家走去。 “二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安然度过那段惊险,林果儿又跃跃欲试起来,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姐姐,“这次,咱们去揍谁?” 林素儿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以为咱们这是要去打家劫舍不成,”她眼里闪烁着灼人的亮光,喃喃地道,“放心,接下来的事,咱们动动嘴皮子就行。” 林果儿听着肩膀就耷拉下来,闷闷地“哦”了一声,很是失望的样子。 林素儿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着手里那薄薄的一张纸,心思飞快地运转起来。 “二姐,我们拿着这个生辰八字去找奶她们理论,”林果儿忽然愤愤地道,“他们明明知道了那屠家的情况,还是要把你嫁给去屠家,这是要拿了你的卖身钱去补贴大堂哥啊。” 林素儿淡淡地笑了,她给了林果儿一个安抚的眼神,“你别急,这事二姐已经有了计较,你回去什么都不用说,他们的算盘是打不成了。” 林果儿偏过头来,拉住林素儿的手,认真地道,“那好,有什么事你就吩咐我去做,咱们长房可不是没有人了。” 林素儿看着她一张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不由噗嗤笑了。 “你还是多笑笑,”她捏了捏果儿鼓得老高的腮帮子,“二姐已经有了法子,”又想起什么来,嘱咐道,“这事,咱们先不用跟爹娘说。” 林果儿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隐隐觉得,自从东子落水后,二姐就有些不同了至于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可是,这样的二姐她更喜欢。 她在家中排行第三,本就容易被父母忽略,可上面的两个姐姐性子有些软,底下的弟弟又年纪小,是以,她从小就觉得自己肩上沉甸甸的,保护姐姐弟弟,都是她应该做的事。 如今,二姐忽然有了主意,她也有个人可以靠了。 林果儿想到这里,眼角就有些酸酸的,她忙低下头去,似乎在认真地数地上的蚂蚁。 林素儿并没有发现妹妹的异样,两人很快就到了院门口。 “从猪圈那绕进去,”林素儿压低声音道,“别让他们发现了咱。” 林果儿会意地点头。 两人蹑手蹑脚回了屋。 这个时候正是下午申时,家里的人或是去地里了还未回,或是像三房的小徐氏一般,带着闺女在屋里睡觉。至于林永和与林阳这俩半大小子,早就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 “二姐,东子睡了,”林果儿小声地指了指床上缩成一团的人,“看样子一个人在家还挺老实。” 林素儿此时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她目光温和地看着东子的侧脸,笑道,“都会好起来的,果儿,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林果儿重重地点头。 姐妹俩就这样肩并肩静静地躺在床上,时光就在温馨中流逝,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林和安与王氏回来了。 王氏带了不少炒好的菜肴回来,是以,晚饭的时候,林家难得地极其安静——都忙着埋头苦吃,就是徐氏也顾不上呵斥几个孙女。 吃了饭,徐氏坐在饭桌上一边剔牙一边似是随意地道,“老大媳妇,明日周家娶媳妇,今天你周家婶子来家里说是想请你去帮厨,我帮你答应了,明日,你就早些去。” 王氏还在收拾桌子,并没有多想,只是笑着点头应了。 徐氏就看了一眼林素儿,眼里似乎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话。 “爹,咱明日还去看地不,”林和安就问,“要是不去了,我去砍些竹子再做点簸箕篮子去卖,趁着这几日天气好,倒可以多做些。” 林茂德就看向徐氏,徐氏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林茂德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道,“看地的事不急,这两日你就在家里多做些吧,也不急着上镇上去卖,再过几天,老二就回来了,让他跟你一道去,正好也与那黄老板说说,这篮子是不是要涨涨价,你啊,就是太老实,让老二给你站站台子,莫要吃了亏才好。” 林和安赧然地点头,想说那黄掌柜很是公道,可当着晚辈的面,他也不想驳了他爹的意思。 林素儿冷眼看着这一家人没有一个人要提起今日白天那陈婆子来要庚贴之事的意思,不由一阵冷笑。 这是想抢先过了明路,不给他们长房退路。 大约她们奶也以为她与果儿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一点都不担忧会在她们这里泄了底。 如此正好,刚好省了事,她也不用在爹娘面前多做解释。 林素儿想着自己的打算,看着她奶与二房的喜形于色就暗自好笑起来,希望,再过几日,她们还能笑得这么欢快。 第28章 儿女债 西厢房里,王氏一边折着手里的衣裳,一边与林和安说着话。 “我今天探过嫂子的意思,她也挺喜欢咱家素儿的,再过两日,等我大哥跟他东家告假,咱们就把这事定下来。” 林和安就笑着道,“难怪今日岳母拉着我回忆了一阵素儿小时候的趣事,只怕也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大舅兄一直在外头,岳母身子又不好,嫂子没有脱开身来操持着,岳母是这么跟我说的。” 王氏不知想到什么来,笑眯眯地道,“我出门的时候,嘉哥可是拉着我说了好一会的话,那小子也算是有心了,我看啊,素儿嫁给他还不赖。” 夫妻俩说着说着,就开始商议起林素儿的嫁妆来。 这倒是让两人犯愁了。 “咱们手里如今也就只有我的嫁妆还剩下些,”王氏有些为难地道,“总不能让素儿带着比我还少的嫁妆吧。” 更何况还是嫁回去王家。 当年她出嫁的时候,家里可是置办了不少嫁妆,婆婆徐氏也是因为这个,在过门的头两年她没有生育也只是嘴上念叨几句。 嫂子贤惠,小姑子带着大笔的嫁妆出了门她没有说什么,可如今这小姑子的闺女嫁回去带的嫁妆还只有当年的小半部分,那就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嫁入林家十几年,带过来的嫁妆也用得七七八八,大姐儿芝儿出嫁又带了些出门,如今当年的嫁妆所剩无几。 林和安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娘那里总要出些银子吧,”他说着望向妻子,两人都没有说话了。 显然,两人都想到了林芝儿出嫁时的事。 芝儿是林家出嫁的头一个孙女,徐氏的态度早就端得很明白。 嫁到别人家去的赔钱货还要吸干她林家的血肉不成,能把她养活到这么大已经是不容易,人要知足呐。 徐氏跳脚在院子里大骂的场景夫妻俩仿佛还记得,那些不能入耳的话,就是邻里相亲都说不出口,偏偏徐氏就能用那话骂孙女。 “我…明日起,我就开始赚钱,”林和安叹了口气,“我卖东西的钱留下一部分到时候给孩子们成亲用。” “孩子她爹,”王氏眼里露出惊喜来,她激动地抓住林和安的手,“你说的是真的,不骗我?!” 林和安有些心酸地点头,“这些年,苦了你跟孩子了,”他苦笑地道,“我娘那个人,她要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也莫往心里去,她这把年纪,咱们就说些好话哄着她,不打紧的。” 王氏连连点头。 她并不傻,这些年两位老人的偏心也是看在眼里,可孩子她爹却是个纯孝的,她不想让他夹在中间为难,这才多番忍让,倒是连累得几个孩子跟着受了不少委屈。 如今,他肯主动说出这话来,她也心满意足了。 林和安的性子她最是知道,若不是为了孩子们,也绝不会说出藏私房钱这样的话来。 以前赚的银子,就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留下来给他们长房自己用,当然,也是徐氏看得极紧的缘故。 “那就从明日开始吧,”王氏笑着眨了眨眼,“我也要想想有没有挣钱的法子,素儿底下可还有个果儿,果儿那性子,咱们多攒点钱说定还有哪家能瞧上。” 林和安也笑了起来。 不过,夫妻俩也就笑了片刻,随后都想起儿子的病来。 沉默了许久,林和安叹气道,“早些歇下吧,明日还有不少活要干。” 西厢房的灯黑了,整个林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离上丰村几里外的周家村也在一片黑暗当中。 一棵歪脖子树旁的陈家院子里,有微弱的灯光自里屋漏出来。 “娘,你好些没,这乐郎中开的压惊药也吃了,怎的还在打摆子啊,”一位肥头大耳的年轻妇人一边把头凑往虚靠在枕头上的陈婆子,一边嘀咕道,“莫不是你想偷懒吧,等孩子她爹回来了,我看你如何与他交代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8节 从上丰村回来,陈婆子就病了。 她本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岂料乐极生悲,在往镇上去的路上忽然晕了过去,一醒来,自己身上的东西被人抢了个干净不说,就是一张脸上,也被人糊了满脸的泥土。 她当时就吓得个半死。 倒不是被这忽然跳出来的乡间宵小吓倒,而是那前几日镇上那胡半仙的话。 “老道观你印堂发黑,只怕不日将要破财,若是不化解,家中必有血光之灾,再者,哎呦,可怜。” 当时她正春风得意地满乡野给寻摸适合的姑娘小子凑成对,哪里会听进去,当场便恶狠狠地踢翻了算命先生的摊子,啐了一口老骗子,这才解气扬长而去。 她怎么都没料到,自那日不过几日的功夫,她身上的钱财就被人抢劫了,甚至还被来人恶意戏弄。 庙里的师傅常说,种恶因必得恶果,信男善女们不可怀恶心。 她这是得了老天爷的报应了?! 陈婆子想到这些,心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她陈婆子给人说媒十几年,这十几年间,撮合的婚事说是千百件都不夸张,可媒人一张嘴,就是死人都要说活了,这些年来,她为了赚高额的谢媒礼,已经不知昧着良心说成了多少桩缺德的婚事。 这几年,她的年纪渐渐大了,身子也不如年轻的时候,说起婚事来就有些力不从心,最重要的是,家中那不争气的儿子三天两头给她添堵。 整日不是混迹于赌坊就是上勾栏里睡女人,陈婆子这几年为了他不知生了多少闲气,就是原本瞧着还贤惠的儿媳妇也开始对她诸多嫌弃起来。 若不是她这把老骨头还能赚到几个银子,怕不是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吧。 陈婆子茫然地搓着手心,开始思量起做完这最后一桩大买卖就收手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娘,我跟你说话呢,”妇人不耐烦地推了一把陈婆子,“这回那屠家的婚事成了没有,孩子她爹可还等着这钱还赌债,我可把丑话说到前头,你要是还不上,我就带着儿子回娘家去。” 陈婆子木然地看着媳妇黄小兰,一时之间,只觉口中发苦。 这也是她挑的媳妇呢! 都是报应。 她疲惫地闭上眼,明日,明日她再上那林家去要了庚贴。 儿女都是前世的债。 第29章 应卦 第二日一早,陈婆子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就见外头天光已经大亮。 她抱着头昏昏沉沉坐起来,腹中却是咕咕作响唱起了空城计。 “她娘,她娘,”陈婆子口干舌燥大声喊着媳妇黄氏,屋外却还是静悄悄的,就是连孙子的嬉闹声也没有。 她心下一惊,飞快地下了床,趿拉着鞋子就猛地去拉屋门,院子里一片寂静,除了养在院子里的几只老母鸡在咯咯叫,再没有其他声音。 难道黄氏真的带着孙子回了娘家? 陈婆子没由来心下发慌,等那个孽障回来,只怕还有的闹。她也顾不上浑身的不舒服,提腿就要出院门。 就在这时,院子外忽然有了动静,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 陈婆子凝神细听,似乎听到她儿子的叫唤声。 她的心猛地往下沉了沉,刚要往外走,喧闹声更大了。 “啊,痛死老子了,这帮畜生,等老子时来运转,把他们的裤衩都要赢回来,啊啊啊,你们轻些,痛死了……” 只见陈二狗鼻青脸肿地被两个汉子抬着正往院子里走,媳妇黄小兰扎着手焦急地叫唤着孩子他爹。 陈婆子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就跌倒在地。 “娘,你快让开些,”黄氏看着陈婆子挡在门口,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推开她,“孩子他爹被人打了,哎,这里,”她回过头去招呼身后的汉子,“把我当家的抬到这屋里去。” 很快,陈二狗就被抬进屋里,放置在床上。 陈婆子踉跄着跟在几人身后也进了屋,她的目光落在儿子那张肿得跟猪头似的脸上,哆嗦着指着陈二狗曲着的腿,问道,“这,这是怎么了,哪个天杀的打了你,娘这就去为你出气——” “娘,”黄氏不耐烦地打断她,“去屋里拿几个铜板出来,给这俩大哥跑腿费。” 陈婆子偏了偏头,就见那两结实的汉子正笑咪咪地看着她。 她不敢再耽误,当下回了自己屋里拿了钱打发了走了那两人。 “这是怎么回事?”陈婆子一面心疼地给儿子擦着脸,一面问道,“你又跟那刘家小子打架了?” 陈二狗闻言猛地推开他娘的手,“你别啰嗦,”他嗡声嗡气地道,“屋里还有多少钱,明日镇头那赌坊的人会上门来要钱,要是不给他们,你儿子我这只手是保不住了。” 说着,举起那只红肿不堪肿成萝卜似的手给她娘看。 明日要是拿不出银子来,他连这萝卜也保不住了。 “娘,你就可怜可怜儿子吧,”陈二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泪都要落下来,“这几日我可真是背到姥姥家了,等我好些了,得去找算命先生给我算算,是不是今年命犯太岁……” 陈二狗还在唠唠叨叨说着,陈婆子却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整个人僵住在那里不动了。 “娘,你到底还留了多少银子,”陈二狗口都说干了,他娘还是没有反应,不由提高声音道,“你留着那些钱做什么,等你死了还不是给我的,不如现在就给了我,还省些事。” 陈婆子猛地抬头,一个巴掌就朝陈二狗抽了过去,“畜生,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她一巴掌打下去,身子晃了晃,好半晌才稳住心神。 一旁的黄氏看得目瞪口呆。 她婆婆今日莫不是撞客了? 黄氏还在愣神间,就听到嗷呜一声,床上的陈二狗如饿狼般暴跳起来。 “老不死的,你竟敢打我,你等着,等老子腿脚利索了,就把你这老不死的赶出去……” 陈二狗的咒骂声极其高亢,屋顶似乎都要被他掀了。 陈婆子脑中却只有那句算命先生的话。 “……破财……血光之灾……” 接下来是什么,家破人亡? 她想着想着忽然打了个寒噤,头也不回就出了院子。 林素儿却在擦着额头上的汗。 她叉着腰喘着粗气站在树底下歇了一会儿,这才觉得整个人缓了过来。伸出手掌微微挡在眼前,她仰着脖子看向那树上刚结的果子,一时间有些愣神。 前世,她也曾站在这棵树下呆呆地望着青涩的果子出神,心境却全然不同了。 片刻之后,林素儿信步往镇上街心走去。 此时已过辰时,镇上两旁的铺子早已热闹起来。 街心入口处的布料铺子,拐角处的馄饨摊子,还有那专卖农器具的铁铺,都是林素儿熟悉的画面。 她一步步走来,心中的感慨良多。 像是在梦中一般,却又比梦中似乎更真实。 她加大步子朝目的地走去,到了那颗歪脖子老槐树下时却愣住了。 树下摆了个简陋的摊子,摊边上却没有人,只余那“断天断命断因果”的幡在风中呼呼扬起。 “闺女,你找胡半仙算命呢?”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林素儿身后响起,她忙回过头去,就见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是几丈远的斜对门的卖包子的杨婶子,林素儿上辈子与她很熟。 “是啊,婶子,”她笑着指了指空荡荡的摊子,“胡半仙今天没有出摊吗?” 杨婶子一边揉着手里的面团,一边笑道,“嗐,胡半仙这样的活神仙,是那什么不见首尾来着,你若是急,就去他屋里瞧瞧,前几日我可瞧见了,胡半仙拉着你说了许久的话,能投他老人家眼缘的人可不多。” 林素儿笑了笑没有说话,几日前她来镇上找她老姑,路过这条街的时候,那号称赛神仙的胡半仙忽然叫住她说了一通玄乎的话。 当时她因为屠家的婚事心中苦闷,也就无可无不可地坐下来与他闲聊了一阵。 没有料到的是,两人越说越投机,最后,林素儿竟然觉得,这老头颇有几分能耐,因为对自己的事他居然说对了七七八八。 这一说,便坐了大半个时辰,若不是天色已晚,那半仙还不让她走。 临走之际,她看到了前世给她做媒的陈婆子,心念一转,就顺手给她下了个套,也不知她到底入套了没有。 林素儿一边想着,一边就朝着那热心的杨婶子指的方向去了。 第30章 化解之道 林素儿很快就到了胡半仙的宅院前。 这是栋很是小巧别致的院子,白墙灰瓦,马头墙隐在参天大树的绿叶中,颇有些禅意。 据说是胡半仙有一回替一位富商解决了一桩极难的事,那富商按着胡半仙的意思给置办的。 院子外种着两颗柳树,休眠过一整个冬天的柳条发出鲜嫩的芽儿来,柔软的枝条在春风的吹拂下,漾起一波波绿浪。 林素儿正在门口举起手就要敲门,那门却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我说过咱们很快就要再见面的,小丫头,”一位枯瘦干瘪却精神矍铄的老头笑眯眯地看着林素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林素儿往屋里让。 老头看着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头发却还是乌黑,若不是那松弛的皮肤,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才过不惑。他瘦小的身子包裹在宽大异常的灰袍子里,让人看着就担心他会被风刮跑。 林素儿的目光飞快地在他脸上滑过,随后大大方方就跟着进去了。 院内显然就没有院外瞧着那般精致,春日的杂草已经占领了整个院子,就是那精心栽培过的金灿灿连翘也蔫哒哒没了精神。 林素儿只看一眼,几乎就能想象那屋里被人糟蹋成什么模样。 果然,她跟着进了厅堂,屋里积攒的那层灰几乎能铲起来粉刷墙面。 呛鼻的尘螨充斥着整个厅堂,那胡半仙却像是没有发觉一般,大摇大摆地领着林素儿进门,随后指了指他左手边的位置,“坐着吧,这挺干净。” 林素儿循声望去,果然…干净。 比起那桌上的一层,这椅子显然近期被人坐过,好歹能看出椅子原来的颜色。 “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林素儿也不兜圈子,直言道,“这个忙,也只有先生能帮了。” 胡半仙摸了摸他下颌的短短胡须,笑眯眯地道,“嗯,老道早就料到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说吧。”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9节 林素儿就把屠家怎么请媒婆上门,她家里又是作何反应的事都从头到尾说了一通。 “我林素儿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在家做个老姑子也不愿意白白去屠家送了性命,那屠二公子头一个媳妇说是就是被活活打得活不下去了。” 林素儿义愤填膺地说着,说到最后,已是握紧了拳头。 “哦,还有这样的事,”胡半仙扯了扯嘴角,眼中露出丝兴味来,“你想怎么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两家都要合八字了。” 林素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摸了摸头,尴尬地道,“那…个,八字吧,如今还没有到陈婆子手中,我,我是这样想的,回头我塞给她一个命硬的八字,或是让两人的八字不合,这镇上,也就半仙您最是厉害,屠家必定来您这里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打量着胡半仙的神色。 那胡半仙听到这,眉头稍稍一抬,嘴角就露出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 “哦,八字不合啊,这屠家若是多批几家呢?至于八字硬,”他捻着胡须,慢慢道,“若那屠家小子的八字更硬呢,岂不是更好,就要娶个你这样的压得住。” 啊? 林素儿有些傻眼。 前世可没有传言说屠海八字硬的。 “那,那就是我的八字不好,专克夫家,对,克丈夫,克婆婆,能克死他全家,”林素儿呐呐道,“总之,克到他不敢娶。” 胡半仙再也绷不住了,一张脸笑得如那风干的橘子皮。 “嗯,克死人家全家,小丫头,你倒是敢想,”他嘿嘿乐了,道,“这镇上就巴掌大的地方,你可要想好了,这八字硬的名声要是传出去了,以后你的婚事可就难了。” 再难难道还比前世嫁给屠家更糟?! 林素儿毫不犹豫地道,“我想好了,就是以后不能嫁人我也认了。” 这辈子,她对嫁人没有丝毫期待。 她只想努力赚钱,想办法给弟弟治病,最后,能让家人的日子好过些。 胡半仙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素儿心下不由有些打鼓,难道他不愿意帮自己。若是这样,她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她心思飞快地转动着,就听对面的胡半仙道,“好,我——” “有人在家吗?” 院子外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林素儿就朝胡半仙望去,就见后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瞥了一眼林素儿,道,“你看,这不就送上门了,”说着,起身就朝院外走去。 林素儿目瞪口呆。 她若是没有听错,这是那陈婆子的声音。 难道,她那天随手挖的坑陈婆子真掉里头了。 她还待细想,院外的说话声已经近了,林素儿左右看了看,蹑手蹑脚躲在通往里屋的门后边上去了。 “胡半仙,您可要救救老婆子我啊,都被您算中了,这可怎么办?” 陈婆子颤抖的声音更近了,林素儿甚至能听到她话语中的哭腔。 “哎,当时老道就说你印堂发黑,奈何人微言轻,你又不肯放在心上,还将老道一顿好打,真真是遗憾啊,遗憾至极。” 胡半仙的声音中带着喟叹,仿佛真是被伤透了心一般。 扑通—— “活神仙救命,我昨日被人抢了钱财,今日我儿被人打断了腿……” 林素儿躲在门后,总算将原委听明白了。 那日她不过是暗示了胡半仙两句,这个有趣的老头居然似模似样地吓唬了人家一回,没想到还被人掀了摊子。 林素儿想想就不由笑了。 这胡半仙也是有趣得紧。 来这泰安镇不过月余的功夫,就已经在镇上混出个半仙的名声,只是为人太过不修边幅,否则倒是可以去县城里唬唬人。 她前世就听说过,新来的县太爷最信这些玄学。 林素儿思忖着,就听到外间的胡半仙似乎终于对哭天抢地的陈婆子动了恻隐之心,开始教她破解之法。 “你作恶太多,这是老天爷在给你示警,你仔细想想,最近你是不是又干了伤天害理之事了?” 胡半仙义正言辞地指责着陈婆子,那循循善诱的口吻,像极了诱哄大白兔的老灰狼。 “若是真有,那得赶紧收手,否则,家破人亡只怕是近在眼前了。” 陈婆子一声惊呼,倒豆子一般将屠家拜托的婚事说了一通。林素儿却是听得冷笑不止。 上辈子宋氏骂她是天价买来的媳妇,骂她林家狮子大开口,她只当她是心疼那一百两银子,原来,屠家给的是三百两。 他们长房折了女儿,最后还被压下了聘礼,哪怕这聘礼一个铜板都没有落在手里。 真真是好算盘。 林素儿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想分家单过。 就在她被满腔的愤懑充斥胸口时,外间的谈话声已经没了。 林素儿动了动手脚,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猫在那已经许久,四肢都有些僵硬了。 “出来吧,”胡半仙温和的声音在林素儿耳边响起。 林素儿慢慢走到了厅堂,这才发现陈婆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妥了?”林素儿看着正一脸得意的胡半仙,问道,“先生这断天下事果然有些厉害。” 胡半仙斜了她一眼,闲闲道,“自然,老道我可出身——” “出身尊贵至极,”林素儿笑着打断他,“好了,多谢先生,素儿回头再来登门道谢,今日就先回去了。” 说着,也不管胡半仙那话说到一半被人打断后的便秘模样,哒哒回去了。 胡半仙看着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这才眯起了眼。 他掐着手指算了算,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自言自语道,“命硬?呵呵,那便硬吧,老道便要瞧瞧她这命数要如何改!” 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拖着长长的袍子进了里屋。 第31章 遇见故人 林素儿出了胡半仙家,掉头又往镇上最热闹的街口走去。 这桩婚事黄了,她是时候开始考虑以后的生计了。 她慢慢走在街边上,卖针线的铺子,卖糖果糕点的铺子,卖簸箕扫帚等日用品的铺子,林素儿一边慢慢看着,一边思索着,这个不行,那个做不到,一条街走下来,竟然没有找到半点生财之道,她不由有些丧气起来,不知不觉就走到街角的那家茶水铺子。 茶水铺子只是简单地搭了个棚,棚下摆了三五张桌子,棚子最外头有一口极大的锅,锅里正咕噜噜煮着茶水。 那锅不远处有个大桶,桶里的热茶还冒着腾腾热气。 “进来喝口茶吧,”系着白毛巾的妇人笑着招呼她,“一文钱随便喝,歇歇脚也是好的。” 林素儿有些赧然地连忙摆手,“我…我不渴,就是看看,”说着,连着退了两步。 妇人脸上带着善意的笑,“歇歇脚,没事的,不要钱,”说着,就不由分说拉着林素儿进来。 林素儿不好意思再推辞,她进了棚子,坐在长凳上四处张望。 这个点显然还有些早,喝茶的人几乎没有,就那对面几家铺子也是门可罗雀。 “闺女,喝口水润润喉,”那妇人笑眯眯地端着一碗茶上来,“我看着你像是从别处来的,怎的这么早,要过些时候这镇上才会更热闹。” 林素儿忙起身谢过,她接过茶吹了吹就浅浅喝了一口。 淡淡的茶香在舌尖鼻尖充盈着,倒是将她今日一大早就赶路出门的疲倦冲散了不少。 林素儿笑着与妇人拉家常,“婶子,你这茶铺子开在这里好些年了吧,生意还不错吧?” 那妇人又添了些火,干脆坐在林素儿对面。 “嗐,是不少年了,自从孩子她爹没了,我就一直在这镇上开茶铺,勉强混口饭吃……” 妇人许是太久没有与人这般闲聊,话头很快就被拉了起来。 原来这妇人婆家姓高,十几年前丈夫得了急病去了,她带着个三岁的女儿没了法子,干脆在镇上摆起了茶水铺子。好不容易熬到女儿出嫁了,她却习惯了每日早出晚归摆摊子。 “都是命,”吴婶子叹气,随后又笑了起来,“不过,我如今倒也挺好。” 林素儿微微颔首。 前世她也隐约听说过这高家寡妇的事,知道她是个极坚韧的,顺着她的话说了两句,这才转移话题随口问道,“婶子,我方才一路走来,瞧见观心桥那两侧好像是动了土,那是要做什么。” 到镇上后必须经过那观心桥才能到街心处,林素儿来的路上就瞧见了,此时也不过随口问问。 那高寡妇却是一拍大腿,夸张地道,“哎呀,你可能不知道,那里啊,是被县城里的富户买了下来,好像是姓樊还是范。” “我听人说,是要在那处建宅子哩,就挨着那条河,可真是有钱,光打地基就要花费不少,如今,那家人还在镇上招短工,一日说是给五十文钱,啧啧,不少人都想去试试。” “啊?建房子?” 林素儿想起来了,前世她嫁到镇上之后也听人说起过,那处宅子是人家修建来给家中的长辈住,光工期就赶了大半年,最后还从临镇请了人过来。 “那处请工有什么要求?”林素儿脑中一闪,笑着问高寡妇。 高寡妇想了想道,“其他的不知道,但是必须是有一把子力气的汉子才行。” 林素儿就笑着点头,“这是自然,建房子可是个累人的活计,”说着,似乎又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么说来,镇上应该有挺多人去应工吧。” 高寡妇点头,“除了那些本就做生意的,或是身子骨实在不好的,都卯足了劲想要赚这五十文钱呢,再过几日就要动工了。” 林素儿心下已有计较,正要再问几句,就听到茶棚外有喧闹声传来。 她抬头望去,只见七八个半大小子正围着什么人推搡着。林素儿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瞳孔不由缩了缩。 “这个傻子怎么跑到这来了……” “大傻子,尿裤子……” “这傻子在吃包子,莫不是偷的吧……” “肯定是偷的杨家铺子的……”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0节 那被人围成一圈缩在中间的男子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包子,另一只手却护着头。 “别打我,我很听话的我听话——” 林素儿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眼眶忽然有些酸涩起来,她大步走了出去,大喊一声,“屠家二哥来了,快跑啊——” 她的话音刚落,那七八个小子撒腿就跑开了。 片刻,只剩下屠山仍缩成一团坐在地上抱头喃喃说着什么。 “你起来吧,没人会打你了,”林素儿慢慢走到他跟前,温声道,“大哥最听话了,起来就可以回家了。” 屠山慢慢抬起头来,小心地偷瞄了一眼,见那些人真的走了,这才拍了拍胸口,“好了,好了。” 林素儿索性也坐下来陪着他,“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今日不要去酒坊吗?” 屠山心疼地吹了吹挤成一团的包子,好一会才嘟嘟囔囔地道,“今日我做了事的,娘说给我钱买包子吃,是我买的包子,我买的……” 林素儿看着他嘀咕着,随后小口咬着白胖包子,笑着逗他,“这样啊,那能不能给我吃点,我也没吃早饭呢。” 屠山看看手里的包子,又看了看林素儿,仿佛是在衡量着要不要忍痛割爱,就在林素儿打算起身时,那只被捏瘪的包子慢腾腾递到了她的跟前。 “给你吃,你是好人——” 那双纯粹无暇的眼中映着林素儿含泪的眼眶。 “不,不用,你自己吃,”林素儿吸了吸鼻子,“我逗着你玩呢,我早就吃过了,肚子里饱饱的,”一边说着,还一边拍着肚子。 屠山瞪大着眼睛看着她,然后飞快地缩回了手,一副生怕她反悔的模样。 林素儿噗嗤笑了起来,就见屠山已经三下两下就将那只包子全都塞进了嘴里。 “唔,我…都次了,”屠山憨憨地朝林素儿笑着,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来。 “山哥,来,喝口茶,别噎着了,”高寡妇笑着递了一碗茶过来。 屠山茫然地看着高寡妇,随后有些无措地摇头,“不,不要——”一颗脑袋摇得像那拨浪鼓似的。 高寡妇与林素儿好说歹说,总算劝得他喝完了那一碗茶水。 看着屠山笑嘻嘻地跑开了,高寡妇这才道,“也是可惜了,山哥这孩子模样也周正,就是小时候生了那场病,若不然,这镇上不知多少姑娘要嫁他呢,手艺也好,哎。” 林素儿看着那蹦蹦跳跳的背影也点头,“他确实是个不错的。” 高寡妇颇有些意外,心下对这个水灵灵的姑娘印象更好了。 方才她看着她四处张望,只道她是没钱喝茶又口渴,一时心软就让她进来坐了,后来又见她呵斥那些欺负屠山的孩子,心道这姑娘是个善良的,此时再听她这话,不由有些好奇,“你认识他?” 林素儿垂下了眼睑,“我不认得他,但是就是觉得他是个好人,您方才也瞧见了,那些个半大小子,人虽然也多,可到底没有他结实,他要是真动手,只怕那些小子就没有能打得过他的。” 高寡妇笑着应是,“山哥这孩子别人都说他是傻子,我却觉得他最通透,不知比多少人活得明白呢。” 林素儿没有再说话,只笑着谢过高寡妇,起身往上丰村回去了。 第32章 来了 又过了两日。 林素儿如常地在家里干着活,耳朵却一直留意外头的动静。 这两日,不止她,就是她奶徐氏也是望眼欲穿,不是心不在焉地坐在堂屋里,就是干脆搬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往外张望。 这期间,大堂兄林永文也回来了一趟,也不知道在屋里跟她爷林茂德说了什么,等他走了之后,徐氏与林茂德就苦着脸进了屋里翻箱倒柜起来。 此时,林素儿一边在鸡圈里喂着鸡,一边听着林果儿的念叨。 “爹这俩日可真是卖力,瞧见没,这才一上午的功夫,那簸箕就做了七八个了,我瞧着他那双手今晚上要好好挑水泡才行。” 林素儿抬头看去,就见他爹身旁已经摆满了竹篾,东子也搬了个小板凳正傻乎乎拨弄着竹篾玩。 “嗯,昨日你摘的那些蘑菇怎么样了,”林素儿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这些蘑菇晒干了,二姐我有用处。” 林果儿也学着她压低声音,语气中的兴奋却是压不住,“做什么用,难道还拿去卖不成,这蘑菇没有多少人买吧,在镇上也不算稀奇货。” 林素儿抿嘴一笑,正要说话,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陈婆子嘶哑的声音。 她与果儿对视一眼,都放下手中的活计,伸长着脖子往院门口望去。 徐氏腾地一声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喜气洋洋地迎了上去。 “陈嫂子,你可算来了,我盼得眼睛都绿了,来来来,进屋里坐,”徐氏那张苦瓜脸难得地露出笑容来,又吩咐林素儿,“素儿,你进屋来沏茶,莫要怠慢了贵客。” 说完,挽着陈婆子就往屋里走。 林素儿将手里的盆递给了林果儿,朝她眨了眨眼,又向他爹林和安努了努嘴,脚步轻快地跟了进去。 林果儿的眼睛转了转,也出了鸡圈,笑嘻嘻地拉着她爹,“爹,您也进屋里歇歇,正好听听那贵客有什么好消息。” 林东子动了动身子,手里的竹篾也扔了。 两个姐姐都进了屋,他也有些坐不住。 林和安看着两个小的都要进屋,他受不住二人的歪缠,也跟着进了屋。 堂屋里,陈婆子正喝着茶,陪坐在对面的徐氏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显然心情很好。 陈婆子却瞧着有些憔悴,她眼下那一圈耷拉下来的眼袋,活像是已经有几百年未睡过觉。 “娘,陈婶子,”林和安进了屋,接过林素儿递过来的茶碗,与堂屋里的人打着招呼。 徐氏眼皮都未抬,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陈婆子,只恨不得亲自上场将陈婆子手里那碗茶倒进她的嘴里,让她喝完了好好说话。 “奶,这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啊,说给咱都听听呗,”林果儿笑嘻嘻地道,“我最喜欢听人说高兴的事了。” 徐氏轻轻哼了一声,骂了句“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这才转过头去,忍不住开口问,“屠家那边是不是商量好了日子了,哎,要我说,就在这个月底把喜事办了,趁着地里的活也不多,再过些日子,咱们就是想办喜事也怕没人帮衬着。” “聘礼的事,咱们家觉得就原先那样就挺好,也不用多说了,这个,都是明理的人家,不兴漫天要价那套,还有,这——” “娘,咱家这是要办喜事?”林和安终于忍不住插嘴问道,“陈婶这回是给咱家谁说亲啊,是蔓儿还是春桃?” 他话虽这般说,心底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他家的素儿居长,素儿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没道理就给底下的妹妹说亲。 不过,他也就这么一想,他娘这人,说不定还真能做出这事来。 算了,随她去吧,也不是什么很打紧的事,素儿反正马上就要嫁去王家,不怕外头的闲言碎语。 徐氏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素儿,道,“你这爹当得可真是糊涂,好在还有我这个老婆子给操持着,”她叹了口气,仿佛很是无奈的样子,“你陈婶子这几日跑断了腿,可不就是为了给素儿寻个好婆家,这不,今日就来送喜信了,你到时候跟你媳妇要好好谢谢陈婶子。” 林和安神色一变,有些不安起来,他搓着手呐呐地道,“娘,难道还是那屠家?不是说了那屠家二小子不好,咱们素儿不与他结亲了,怎的就又成了,这事,这事她娘也不应的。” 徐氏冷冷一笑,一个巴掌就重重拍在林和安头上,“你媳妇是个傻的,你也是傻子么,难道都是被你那傻儿子给传染了,这屠家多好的亲事,别人家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你倒好,竟然还想着往外头推,你家素儿难道还是个什么天仙不成,要配那皇宫里的皇子皇孙?!“ 徐氏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林和安的脸上,可林和安却是顾不上擦,他白着脸道,“娘,我跟素儿她娘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这屠家咱家素儿高攀不得,对,不高攀。” 林和安一边说着,一边向林素儿投去焦急的目光,似乎是指望她说些什么。 林素儿叹气,她爹本就不擅言辞,此时又是撞上她这没道理都要硬扯出十分道理来的奶,更是没辙了。 她垂着眼睛不说话,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林和安的心里凉飕飕的。 他娘明明知道那屠家不是什么好人家,却仍然要嫁素儿过去,听着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难道已经把生辰八字给了人家屠家?! 林和安把目光投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婆子身上,面上带着丝仓皇道,“陈婶子,这亲,咱家,咱家素儿她不结,”他有些语无伦次,“就是不结,我不答应,您看,能不能与那屠家去说说,不结了,我跟孩子娘都不答应。” 陈婆子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碗,缓缓舒了一口气,她总算能插上嘴了。 前两日她得了那胡半仙的指点,送了个极其硬的八字过去,屠宋氏先是去找了胡半仙合八字,得了个大凶,又偷偷去找了其他几位算命的合,结果都是八字极冲。 那宋氏当场就不干了,拿着那八字气冲冲地来了她家,说什么也不肯再结亲,也不知道她家里的那位屠二公子与她说了什么,她来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泪。 她今日上门本就有些心虚,又害怕这嘴皮子利索的徐氏,此时见这两母子有要闹起来的意思,顿时来了精神。 她斜斜看了一眼林和安,不急不缓地道,“哎哟,林家老大,瞧你这话说的,竟然还看不上人家屠家了,我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亲,就是你们想结,那也是不成的。” “什么?”徐氏闻言猛地抬高了声音,“陈家嫂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家老大是个拎不清的,我这老太婆还是知道好歹的,这谢媒礼都备好了。” 陈婆子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只自顾对脸上已露出喜色的林和安道,“我要是知道你家闺女的八字这么硬,说什么都不肯跑了这趟。” 林和安脸上的喜色就消失了大半,他站起身来,“婶子,你这话我没听明白,什么八字硬?” “啧啧,瞧你,这是要与我动手不成,”陈婆子也站了起来,她信誓旦旦地道,“可不是我陈婆子说谎,那屠家拿了你家的八字去算了,可不是克夫克婆家的命数……” 她飞快地把屠家去合八字的事说了一遍,道,“那屠家嫂子说了,这样的媳妇,她儿子就是打光棍一辈子那也是不敢要的。” 陈婆子学着那屠宋氏的口气,把她的原话说了一遍,看着屋里众人表情各异,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她为了化解她自己的劫难,不得不拿八字硬做借口来坏了这桩婚事,依着她对那宋氏的了解,只怕镇上的人家很快就会知道上丰村林家的素儿姑娘八字硬了。 以后,这闺女的婚事只怕是难了。 可比起嫁给屠家二小子那样的男人,这也算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陈婆子暗自安慰着自己也是做了件好事积了功德,看着已经气急败坏的徐氏就要告辞。 这林家几人显然有些不对头,她可不想卷入这些事里,刚刚开了口,那徐氏却不干了。 她拉住陈婆子的胳膊道,“陈嫂子,这是不是弄错了,”她飞快地道,“我家素儿出生的时候,那算命先生就说了,她是个富贵的命,怎么会是什么克夫,一定是你们弄错了,要不,我重新写八字,咱们再到临镇去算算,肯定是那算命的弄错了,我听说临镇那个……” 林和安此时已经站在了林素儿前面,他看着自己老娘这非要将素儿推向屠家的模样,心下更冷,回头对林素儿姐妹道,“你们先回去屋里,外头的事有爹。” 林果儿还要再说话,就见东子已经躲在她身后去了,显然是被她奶这模样吓着了。她也不敢再耽搁,拉着东子就回了西厢房。 林素儿知道这桩婚事如今算是落定了,也不愿意再看着这两人拉拉扯扯,索性一道回了屋。 第33章 闹起来了 姐弟三人回了屋,林素儿倒在床上无声地笑了。 “哎,二姐,你跟我说说吧,这事到底怎么办到的,”林果儿一屁股坐在她身旁,好奇地道,“那陈婆子可是据说没有她说不成的亲事,这屠家又有点家底,难不成还会短了她的谢媒钱不成。” “以前那个瘸子骗婚的事也是她一手促成的,就是为了那瘸子家的二两谢媒钱。” “还有,那个八字是怎么回事,这样一来,是不是有些不大好啊?” 林果儿说到最后,好奇去了大半,开始担忧起林素儿的前程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1节 “好了,好了,”林素儿从床上爬起来,“你一口气说这么多,难道就不累嘛,”她有些好笑地撞了撞妹妹的胳膊,“没事的,我不怕。” 林果儿还是担忧地看着她。 “哎,东子,你这是做什么,”林素儿忽然惊呼一声,忙跳下床去抢东子手里的东西。 林果儿也赶紧凑了上去。 姐妹俩一左一右按住了东子,就把他要塞进嘴里的布抢了出来。 月白色的布料大概只有巴掌大,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撕扯下来的,边缘上还带着撕裂后的毛刺。 “这是什么?”林果儿抢下了东子手里的布料,对着窗户看了看,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哪里来的?”林素儿也朝那布料看过去,“这样的颜色,咱家可没有谁穿。” 月白色不耐脏,一般的乡户人家都不会用来做衣裳。 林果儿也弄不明白,她拉住正气咻咻的东子,“告诉三姐,这东西是不是你在外头捡的?” 东子不高兴地别过脸去,然后倒在被垛里不肯抬头了。 姐妹俩在屋里还未扯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堂屋里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拔腿就朝外跑去,林素儿出门前,还不忘将西厢房的门给带上了。 跑进堂屋,林素儿吓了一跳。 只见堂屋里那张平时用来吃饭的桌子已经被人掀倒在地,凳子也摔倒得到处都是。 二房三房的人都在堂屋里站着。 “大嫂,不是我这做弟妹的说你,你今天也太过分了,娘怎么说都是长辈,你怎的好这样大声跟娘说话啊,咱们林家可没有这样的媳妇,”张氏叉着腰不阴不阳地对着王氏道,“你就快些给咱娘认个错。” 一旁正扶着徐氏的小徐氏也道,“二嫂说的对,大嫂你今天过分了些,哪有这样对婆婆说话的,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不笑话咱家的媳妇不懂礼数。” 几个小辈躲在大人身后伸长着脖子看热闹,倒是没有人敢吭声。 头上仍带着汗的王氏却是抿着嘴一句话都不肯说。 “啊,老天爷啊,我老天拔地的一把屎一把尿将几个孩子养大,这都是作了什么孽啊,这是要我的命啊,老了还要被媳妇作贱……” 歪倒在小徐氏身上的徐氏忽然发难,开始她唱念做打俱佳的表演。 林素儿的眉心一跳,她转过头去,果然见他爹有些不安地就要上前去拉王氏。 “这是在做什么?”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众人回过头去,是林茂德,他身后还跟着林家老三林和福。 “当家的,你可回来了,”徐氏见林茂德进屋,声音就更大了,“这王家的规矩可真真是好,当面顶撞起婆母来,还有这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他就任由着媳妇作贱老娘,也不怕天打雷劈啊!” 林茂德皱了皱眉,他很不喜欢徐氏这不要脸皮当着孙子孙女的面就哭天抢地,他轻咳一声,示意小徐氏将她扶起来。 “老大媳妇,你来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林茂德看着徐氏被人扶着坐在凳子上了,这才开口问道,“你顶撞你娘了?” 话虽是对王氏说的,眼睛却瞪向林和安。 王氏擦了擦眼角,轻声道,“我刚刚跟着弟妹从地里回来就听到孩子她爹在跟娘争论,说是没有问过我们就把素儿的八字给了那陈婆子,我,我一时激动,就问了娘,娘就骂了起来——” “我呸,我要不是为了素儿好,会去操这个闲心,回头还要被你们埋怨一番,没良心的东西,我还能害了她不成,”徐氏不等王氏说完,立马呛了起来。 林和安忙道,“爹,明明说了那屠家二小子是个打死媳妇的男人,我们都不答应了,娘又背着咱把八字给人家了,这不是要送素儿去死吗,我就问问娘,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娘当面骂我,素儿她们都只是孩子。” “大哥,你这话说的,”林和福走到林和安身边,一脸不赞同地道,“娘哪里会这样做,不过是关心素儿,一时不察被人唬了去了。” “我,我,人家说我是克夫的命,”林素儿忽然怯生生开口问道,“爷,这什么克夫命,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嫁了,那我,以后都在家陪着爹娘是不是,就跟咱村里那个廖老姑一样。” 屋子里顿然安静下来。 廖老姑今年已经三十出头,一直没能说个婆家,如今在娘家住着,天天被她嫂子指桑骂槐地骂着,村里的人也对廖家指指点点。 徐氏半眯着眼,好像是已经睡着了。 张氏小徐氏俱是关切地围着徐氏,仿佛生怕她有个好歹。 “呸,我二姐才不是克夫命,这是哪个杀千刀的,也不怕烂了舌头,那个屠家,我咒他家生儿子没屁眼……” 林果儿猛地从林素儿身后窜了出来,站在堂屋中间就破口大骂起来。 王氏眼里的泪落得更凶了,她上前一步抱着林素儿呜呜哭了起来。 林和安看着默不作声的林茂德,又看看一脸惨白的妻女,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身子晃动着,“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娘,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我是您养大的,您若是要我的命,现在就拿去,媳妇跟孩子都是被我带累了,求您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磕起头来。 倏地,屋里响起了抽气声。 林和福撇了撇嘴,也不敢再说话了。 徐氏的嘴角抖动着,还要张口说话,那砰砰的磕头声像是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在她脸上。她干脆身子一软,整个人往后仰倒。 “娘,娘,您怎么了——” “不好,娘晕倒了——” 张氏与小徐氏惊呼着就往徐氏身上扑去。 第34章 那就分家 “奶,你不要死啊——” 林素儿比她娘更快,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去,挤开小徐氏就对张氏道,“大婶,快掐奶的人中。” 张氏愣愣地看着林素儿,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林素儿像是被吓懵了,她哆哆嗦嗦地就去掐徐氏的人中。 那手虽不稳,掐在徐氏人中上的力道却是不小,不过是掐了两下,也就是几息的功夫,徐氏不得不幽幽醒来。 “太好了,奶不会死了——” 林素儿欢呼着,这声音听在徐氏耳中,却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 她人中处火辣辣地痛,只怕是有些肿了,耳朵几乎也要被这个死丫头震聋。 徐氏正想要她要怎么收拾这个架秧子起哄的死丫头,就听到跪倒在地上的林和安道,“……娘要打要骂,就冲着我这做儿子的来,儿子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以后,素儿的婚事,我跟孩子她娘已经有了打算,娘也莫要费心思。” 徐氏一口气涌上来,差点没真的撅过去。 这还是他那不声不响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的老大吗? 都是王氏这个狐狸精让他们母子离心。 徐氏越想越气,嚎了一嗓子就要再次开骂,就听到屋里忽然响起了“啪”地一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林茂德唬着一张脸站了起来。 “都说些什么,这是,”林茂德走到林和安跟前,“这事确实是你娘不对,老大,那些个诛心的话你也别再说,以后,你娘不会再做这类似的事,你带着你媳妇孩子先回去屋里。” 徐氏眼睛一瞪,还要再反驳,就见林茂德锋利的眼风已经扫了过来。 她缩了缩脖子,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林素儿与妹妹对视一眼,左右扶着她娘王氏就往西厢房回去了。 一家人坐定,谁也没有再说话。 最后,林素儿出言打破了这片沉寂,“爹,娘,这八字的事咱也不用担心,若是那些因为这子虚乌有的名声就不愿意跟咱家结亲的,那正好,这样的亲事不结也罢,总有通情达理的人家肯答应的。” 王氏闻言,眼里的泪又落了下来。 “这可怎么是好,怎么办才好啊,”她抽噎着去拉林和安的胳膊,“嫂子要是也听说了这话,咱娘就是再偏袒着我,有了这样的话也开不了口了。” 林素儿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就朝林和安看去,只见她爹也是满脸晦涩,抿着嘴不说话。 “娘,这跟舅舅家有什么关系,”林果儿是个藏不住话的,她有疑问就说了出来,“姥姥又怎么了?” 王氏渐渐收了泪,幽幽叹气道,“我本来都跟你舅母说好了,再过几日,就把你嘉表哥与素儿的婚事定下来。” “啊?” 林素儿与林果儿都傻了眼。 林素儿率先回过神来,她有些不安地道,“这事,这事娘怎么就没有跟我说啊,我——” 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嘉表哥上辈子虽然成亲晚,却是娶了个极能干的表嫂,两人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很是美满,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这两人这辈子就错过了。 林果儿也吓了一跳。 王嘉那个见人就脸红的毛病也不知道好了没有,他虽然长得也算周正,可要是娶她二姐,她是不愿意的。 “今日的事,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林和安安慰王氏,“以后果儿,东子的婚事,娘他们休想再插手,否则,咱们就分家单过。” 那就分啊! 林素儿口中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可看着他爹满脸的疲倦,嘴里的话怎么都吐不出来。 她爹这辈子,也就方才在她奶跟前硬气了这一回,若是要他立马提出分家,只怕仍然有些难。 还有她爷林茂德,平时看着是个最公正的人,可上辈子的事告诉林素儿,他老人家那颗心早就不知偏到哪个胳肢窝去了。 或许,她得再想办法才好。 至于这场婚事风波,她还是不要告诉他爹娘她在背后做的事了吧,八字硬就八字硬,这辈子她一点都不想嫁人,再说,嘉表哥还要娶上辈子的表嫂呢。 林素儿打定主意,将原先事成后就将来龙去脉告知父母的打算按了下去。 那边,妹妹果儿却是大声嚷嚷起来,“……奶他们真是有意思,明明是想将二姐的婚事换了银子去补贴大堂哥,现在却说是为了二姐打算,为了咱们好,这样的好,我可算是看明白了,说到底就是不当咱长房的人当人看……” 林素儿几乎要为果儿竖起大拇指。 这话说得真好,虽然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可由她们姐妹说出来,却又不同,至少对她爹娘是有一定冲击的。 果然,林果儿的话音刚落,林和安与王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王氏看着林素儿那张柔美的脸庞,又看看东子如今仍是无神的眼,心下不由一痛。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2节 “孩子她爹,咱们分家,”王氏坚决地道,“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可架不住娘三番两次闹腾,咱俩吃点苦头就算了,可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我心疼。” 林和安沉默着没有说话,被岁月洗礼过的那张沧桑的脸上满是愤懑。 “分吧,”他疲倦地道,“只要能过爹那一关,咱们就分出去过。” 林素儿就感觉脑中有什么要冲出来,她上前拉住林和安,仰着脖子问道,“爹,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分家?” “太好了,”林果儿已经兴奋地跳了起来,“分了家咱们就可以已经存钱了,有了钱,我再也不要吃红薯,还有,咱们有了钱先去给东子治病,二姐说……” 林和安看着屋子里欢呼雀跃的孩子们,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原来,做出这个决定并没有他想的这么难,或许,他早该如此做了。 “孩子她爹,爹娘那咱们怎么说?”王氏想得更多,她嫁入林家这么多年,早就领教过她公公婆婆的厉害。 一个厉害在嘴上,一个聪明在心里,都是维护着二房的。 如今少了他们夫妻俩上缴的那部分,二房如何肯答应,两老如何肯答应。 第35章 迈出第一步 林和安心中的喜悦也少了大半,这分家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是极难的。 先不说她娘会怎么闹腾,就是他爹说的那句,只要他活着,谁也别想分家的话也还在耳边。 那是去年的时候,二房的林永文要五十两银子去县城会什么文,小徐氏当场就闹了起来,说是为了供出个秀才,全家都吃糠咽菜她不答应,撺掇着王氏也一起去闹。 当时他们夫妻其实动过心思,可未等他们来得及憧憬分家单过的好日子,他爹林茂德就把话放在那,除非他死了,谁也别想分家。 后来这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自那以后,也不知他爹跟林永文说了什么,二房伸手要银子也不再狮子大张口了,家里才慢慢太平下来。 如今若是由他们这房去提分家,他爹肯定也是不答应的。 “爹,我有个主意,”屋里响起了林素儿笃定的声音。 林和安就看向王氏,后者脸上也满是诧异。 “你有什么法子?”王氏走到林素儿身旁,带着丝怀疑道,“如果是耍赖,那咱们是比不过你奶的。” 林和安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林素儿却是狡黠一笑,她朝屋里几人招了招手,“你们走近些,是这样……” 她嘀嘀咕咕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通,林和安听完却有些不安,“这样行不行啊?会不会被你奶她——” “怕什么,”林果儿扬了扬下巴,傲然地道,“咱们家只要学着那两房的做派,奶她也拿咱们没辙,”说着,笑得像个吃了鸡的狐狸一般,“我觉得二姐这主意就极好,就这么办。” 王氏像是被果儿感染了一般,忽然间也雄心壮志起来。 “孩子她爹,我也觉得素儿的主意好,咱们就试试,你可莫要半路打退堂鼓。” “我,好,那就试试,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林和安终于下定决心,“明日咱就按照素儿的法子来。” 一家人说定了,屋里的气氛就一扫方才的沉闷,顿时欢快起来。 林果儿掰着手指头数着分家后他们这房能得的东西,之后又该去做些什么,林和安夫妻俩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有最小的东子什么都不懂,他看着姐姐们,又看看他爹娘,低下头去继续在沙盘里写写画画。 第二日早上,经过昨日那场闹腾,林家所有人极有默契地对昨日之事保持缄默,就是徐氏虽然已在饭桌上瞪了王氏几眼,却也没有主动开口发难。 林素儿戳着碗里的那半颗土豆暗自庆幸,幸好昨日他们一家人打定了注意,否则,只看今日这境况,她爹娘又要软一回心肠,这也是这些年她奶他们做惯了的。 打一巴掌又给他们一个甜枣——虽然只是暂时的相安无事,但对林素儿爹娘来说,那已经是极甜的枣子了。 一顿安静的早饭很快就要用完了,坐在男人那一桌的林和安率先开口了,“爹,等下我就上镇上去把簸箕卖了,今天就不陪您去看地了。” 林茂德端在嘴边的茶碗就是一顿,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向来沉默寡言的老大,虽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看地,本来就只是个幌子,如今屠家那门亲事也彻底黄了,就是把方圆百里的地都看完了又有什么用。 “老大家的,你待会领着你俩个弟妹去把那辣椒苗给补齐了,”下桌的徐氏也开始吩咐这一整日的活计,“我前两天去瞧了瞧,那苗苗可是死了不少,也不知哪家的鸡进去祸害了,今日要是还不补苗,都要来不及了。” 至于那临时去买苗的银子却没有提及。 三个媳妇心知肚明,这老太太又是变着法子让媳妇拿嫁妆补贴家用。 张氏与小徐氏俱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往日里有这样的事,大嫂都会揽了过去。 也不怪她们这般想,王氏进门三年没有生下个孩子,在徐氏跟前就一直矮了半截,等到二房长子的林永文都一岁了,她这才生下长女林芝儿,随后虽然又陆续生了几个孩子,却是到家里的孙子满地跑的时候,这才生下个带把的。 大弟媳身下三个儿子,二弟媳又是婆婆徐氏的娘家侄女,两人自然比王氏在徐氏跟前得脸。 谁知那王氏却是淡淡地道,“娘,这可不巧了,我今日要去镇上那饭铺帮忙,都说好了,一天十五文钱。” 徐氏“嘭”地一声就重重拍在了桌上,“老大媳妇,我怕是——” “好了,”林茂德忽然开口打断了徐氏的话,“那补苗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人,让老二家老三家的去就是。” 徐氏气得一张脸通红,她张了张嘴还要说话,就看到林茂德那张黑了的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愤愤瞪了一眼王氏,起身回了屋。 堂屋里的众人都被这一幕被弄懵了,那林和福呐呐地道,“大哥,你们俩口子这是唱那出,气着娘了可怎么办——”他还带要说上几句,就被他爹林茂德一个眼神止住了。 林素儿的嘴角翘了翘。 如此多好。 她就说这些人都是被惯坏了,只要她爹娘自己能硬气起来,还怕目标达不成么。 坐在林果儿身旁的林蔓儿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她有些不服气地嘀咕,“我娘也可以去镇上赚钱,凭什么要去补辣椒苗啊。” 没有人理会她。 林蔓儿更为她娘不平了,她捅了捅一旁的林春桃,“你说,大伯娘是不是太过分了?” 林春桃不留痕迹地朝旁边挪了挪,只是笑了笑,眼神却没有离开她娘小徐氏。 林蔓儿自讨了个没趣,就见三房的林阳嘴里还在咬着那最后一块土豆,不由恨恨骂道,“饿死鬼投胎。” 林阳茫然地看着堂姐,不知她的怒火怎么就烧到了自己身上,却也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去咬土豆了。 一顿早饭就在这样的诡异气氛中结束了。 林素儿领着弟妹出了门在满村里转悠,一篮子猪草打满了,三人又朝着那后山的方向去了。 第36章 林老算盘 林家上房里,徐氏正板着脸坐在凳子上生气。 “老大这一家是翅膀硬了,连我都敢顶撞,你还护着他,老头子,你倒时别说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你就等着看看吧,这房人迟早要骑在咱们俩老不死的头上拉屎拉尿。” 徐氏越说越气,话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起来。 “不行,今天等他们回来,我非要给她王氏一点颜色瞧瞧不可,要是还敢犟着跟我对着干,我就让她王家来人把人领回去,咱林家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她一想到那打了水漂的三百两就一阵心肝疼。 没用东西,生下的女儿也是个没用的,事到临头,居然是八字不合。 也是,夫妻俩的八字本就硬,生下的孩子八字哪里会不硬,只怕那个果儿也是八字硬的,哼! 徐氏在那发了好大一通邪火,屋里的林茂德却一个字也没说,她顿时觉得怒从心边一直烧到了眉毛。 “你倒是说话,”她重重地拍着桌子,“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胡来?” 林茂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在满室的聒噪声中,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 “你嚷嚷什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这般闹腾,也不怕外人笑话,”他皱着眉头,不满地道,“这些日子,你就消停些,大房这事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再折腾又有什么意思。” 徐氏闻言顿时眉毛倒竖,“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要闹,林茂德,你摸着你的良心想想,这些年要不是靠着我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不是我辛辛苦苦操持着,你林家能有如今的日子,还能供出个读书的种子来。” 林茂德“啪嗒”一声将手里的烟杆扔在了桌上,随后目无表情地盯着徐氏。 徐氏莫名有些心虚起来,随后又挺直了腰杆,提高声音道,“我又没有说错,”话虽这般说,语气却已经软了下来。 这些年,她看着占尽上风,可老头子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她就会败下阵来。 她怕他! 这个让她带着丰厚嫁妆非他不嫁的男人让她又爱又怕。 “莫要歪缠,”林茂德捡起烟杆重新抽了起来,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你要是舍不得那屠家的聘礼,嫁蔓儿或者春桃过去就是。” 徐氏不说话了。 那屠家二小子什么情况,她闺女林和芳可都跟她说得很清楚了,张氏跟小徐氏也不傻,要是知道她动了这个心思,那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屋里就安静下来。 林茂德却忽然开口道,“你好好点点,家里还剩下多少银子,永文如今正是在紧要关头,怎么都不能亏了他去,等他考上秀才,咱们家光耀门楣不说,以后也能免了税。” 徐氏挪了挪身子,有些不舍地道,“你也不是没有听永文说,光在学里打点先生开小灶就要两百两银子,还有平日里同窗的应酬,到时上府城考试又是一大笔银子,怎么着都得三百两了。” “我那压箱底的银子差不多就见底了,这几年老二家就不说了,老三家也就交了几两银子,老大倒是都交了,也没落下多少。” 林茂德用力吸了一口旱烟,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思量了许久,忽然问道,“上回永文说的那户人家怎么样了?” 徐氏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听说还在等咱家的信,”她撇了撇嘴,“我们上心有什么用,上回老二家的可是说了,她不答应蔓儿给人做小。” “这事我来办,”林茂德就道,“人家苟员外在镇上也是有头脸的人,这些日子,我在外看地可都听说了,那周家村,李家岭那一片的地,如今都被苟家买了下来,苟员外的儿子如今也出息,在县城开了个绸缎铺子,据说,还要去府城开分号。” “真的?”徐氏来了精神,她掰着手指头算,“那苟家婆娘如今都是半截入黄土的人,我听说人身子早就不行了,说不准明天就蹬腿走了。” “咱家蔓儿要真进了他苟家的大门,生个一儿半女的,哪日要是扶正了也是有可能的,啧啧,苟家的家财,不就是咱蔓儿的孩子的,这是桩不错的婚事……” 林茂德瞥了徐氏一眼,这算盘真是打的噼啪响,不过,他也懒得与她争论,妇人嘛,总爱幻想。 “这些都再说,你去与蔓儿说说,问问她是愿意当个乡下丫头,将来嫁个泥腿子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还是愿意嫁进城里做太太,”林茂德打断徐氏对美好将来的畅想,道,“回头我再问问老二,为了永文,他这个爹也知道要怎么做。” 徐氏笑呵呵点头应是,就方才这一阵,她满腔的气恼痛惜都被喜悦替代。 “永文只怕过几日就要回来了,你先把手里的现银理理,实在不行,咱就去老李那里借点,”林茂德拍板道,“先把眼前的困难度过去再说。” “啊?跟老李借钱?”徐氏顿时就变了脸色,“那老李可是放高利贷的,咱们家要是到时候还不上,就是把这屋子卖了只怕都嫌不够,不行,不行,”她连连摆手,“咱们把蔓儿嫁了就成,不跟老李借钱。” “头发长见识短,”林茂德哼了一声,“这两件事完全可以一道办了,蔓儿就是嫁了,除了聘礼,哪里还能马上就拿出钱来,现在都三月底了,四月就是用钱的时候,难不成还耽搁了永文的前途。” 徐氏只觉一阵肉痛,当年她嫁进林家不久,林茂德就说要建房子,也是找了那老李借钱,不过半年的功夫,那利钱就不知道滚了多少,最后还是她娘家拿钱出来还上的。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3节 “要不,咱们去亲戚家都问问,”徐氏试探地建议,“让几个媳妇儿都回娘家去借点,这高利贷我是真怕了。” “你让人家媳妇回娘家咋说,借钱给侄子读书?你不要脸,我还要出门呢,”林茂德又吐了一口烟圈,“不能让媳妇回去娘家借钱。” “那我回娘家要钱去,”徐氏干脆道,“我大哥这些年也还过的不错,借点钱给我使使还不成么,又不是不还了,”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甚至开始盘算着怎么开口。 林茂德垂下眼睑,掩住眼里的笑意。 第37章 银子保卫战 天快黑的时候,林家诸人都渐渐回来了。 几个媳妇一番忙乱堂屋里就飘起了饭菜的香味。 不用大人说话,几个孩子像是饿狠了一般,一顿狼吞虎咽。是以,桌上除了碟碗碰撞的声音,就只剩下喝汤的吞咽声和吃菜的咀嚼声。 一盏茶的功夫,桌上那本就少得可怜的菜几乎就被一扫而空。 就是这时候,一个小小的嘀咕声道,“大伯娘,你去那饭铺帮忙人家都没有给些菜么,我听说人,那些饭铺里每日卖不完的菜就送给帮忙的。” 安静的堂屋里,这声音虽小却显得分外刺耳。 王氏抬头看了一眼嘴里还塞着吃的却嘟囔个不停的林蔓儿,轻笑一声道,“那就怪了,可能是你听岔了,我在镇上就没有听说过哪家的东家这般大方,都是开门做生意的,谁还白送的。” 刚刚说完话的林蔓儿就感觉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去,嘀咕道,“没有就没有,还那么多话,自己在外头还不知道吃了多少好吃的呢,说不定还藏了些没拿出来。” “蔓儿姐,你说什么?”林果儿没有爹娘的好脾气,当即就炸了,她狠狠瞪着林蔓儿,一脸你要是还敢瞎说我就揍你的表情。 林蔓儿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上回自己黑灯瞎火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事,被林果儿一瞪,虽然仍在撇嘴,到底不敢再说话了。 一个小小的插曲就这么揭了过去,上桌那边林和安已经被徐氏叫住。 “老大,昨天卖簸箕的钱呢?就等着这点钱去买种子,还有,家里的盐也没有了,还有后头的几个农具,也要去镇上修一修。” 徐氏的声音极高,就是那还在暗自嘀咕没有吃饱正想着待会去哪里找吃的打牙祭的林阳也惊讶地抬起头来。 随后听到的话,却让林阳的眼睛瞪得更大。 “娘,我正要跟你说这事,今天我去镇上听人说,县城里有个从宫里退下来的老御医,医术那是没得说,我就想着咱们东子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跟孩子她娘商量过了,打算过段日子就带着他去瞧瞧。” 林和安的声音中带着丝雀跃,就是那张常年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也隐隐带着笑意。 林茂德闻言不禁有些皱眉,“老大,你这是打哪里得来的消息,到底靠谱不靠谱,莫不是被人骗了,那宫里的御医怎的会来咱们这个小地方,被人骗了事小,要是反倒耽误了东子的病情那就不美了。” “就是,定是骗人的,我看啊,你还是早些收心,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别到时候人财两失才是,”徐氏凉凉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说完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氏夫妻虽然早对这两二老的反应有些预料,此时还是有些心寒。 王氏抿了抿嘴,强笑道,“我不管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一丝希望咱们就要去试一试,东子从小就伶俐,我这当娘的难道还让他就这么稀里糊涂一辈子么。” 林果儿也立马道,“娘说的是,从今日起,我跟二姐也每日去外头寻摸寻摸,说不定也能赚几个钱,以后,都留给东子治病。” “果儿说的有理,我今日也在这里表个态,东子的病不治好,我就不出门,留在家里给娘赚钱,”林素儿清脆的声音在堂屋里回荡着,掷地有声。 张氏却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素儿这真是孩子气的话,不是婶子我泼凉水,那些当了一辈子傻子的也不是没有,要是东子一辈子不好,你还留在家里一辈子不成。” “二嫂说得是,素儿虽是担心弟弟,可话也不是这样说的,你如今可是姐姐,你要是不嫁,底下的妹妹们可怎么办,咱们家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姐姐担心东子呢,”小徐氏也笑着附和,“这话在咱们家里说说就算了,外头可不许这样孩子气,要被人笑话的。” “大哥莫不是想要藏私房钱这才说这些话吧,”林和福淡淡地道,“银子事小,孩子们的前程才要紧,当爹娘的,也要眼界远点才行。” 他的话虽然是带着玩笑的意思,可那表情却丝毫没有半分玩笑的模样。 王氏等人的神色都不大好看了。林和安更是面沉如水,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半晌才道,“孩子她娘说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哪怕是别人谣传,咱们也要去试一试。” “所以,娘,以后我跟孩子她娘自己赚的钱就留着给东子治病,家里的情形我也知道,暂时就不跟娘伸手要钱,等那县城的御医有了准信,咱们再说。” 徐氏的脸色彻底拉了下来,她把手里的茶碗重重摔在桌上,猛地冲到林和安跟前扯住他的胳膊就是一甩,“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怎么会把你养这么大,当初要是知道你是这么个没用的,我就应该把你扔进尿桶淹死,白白浪费这么多粮食……” 林素儿拉了拉林果儿的袖子,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了王氏身旁,静静看着徐氏惯常的指天骂地。 “……明日我就去让你大伯大舅来家里评评理,这样不把爹娘放在眼里,简直就是猪狗不如,这村里有哪家的儿子是这样……” 徐氏气都未换,只青口白牙就将林和安说成个不忠不孝的忘恩负义之人。 站在徐氏跟前被她拉住的林和安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之前与妻儿商量好的不动怒早已抛诸脑后。 他把拳头捏得吱吱作响,颈边的青筋也跳动起来。 “好了,”林茂德似乎终于看不下去,他瞥了一眼徐氏,又对林和安道,“你娘就是心直口快,你也别跟她一般计较,不过,”他说着顿了顿,“你们要给东子治病,这个爹也是支持的,只是家里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咱们不肯治,而是真拿不出钱来,你侄儿如今——” “爷,咱家就只有大堂兄姓林么,”林素儿仰着头很是天真地道,“我听人说,那些个念书的去给人抄书,每个月也赚不少银子了,还能温习功课,说不得节余的钱咱家还能再供出个读书的种子来,我看阳子也能去上个学堂……” 她话题引到了三房身上。 小徐氏与林和福也是一愣。 对啊,他们这些年怎么就没有想到送自己的儿子去认个字,不敢奢求他考秀才,至少往后去给人当学徒都比一般人强些。 想到这,夫妻两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亮光。 林茂德却是觉得胸口一窒。 大房的这个丫头自从东子落水后就越发不讨喜起来。 不过,早已历经世事年过半百的林茂德却是不动声色,他看了眼跃跃欲试的老三一家,淡淡地道,“所以说你还小,这读书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大堂哥真要这般去抄书补贴家用,哪里还能专注地读书,至于阳子念书,也不是不行,等他大堂哥考中了秀才,正好给他领路……” 他说得在情在理,就是王氏夫妻都跟着点头称有理。 林素儿丝毫不在意,两世为人,她早就知晓她家这当家老爷子的厉害,此时不过是故意跟他抬杠罢了。 林茂德被林素儿这一番打岔,最开始的大义凛然的架子就有些端不起来,最后,关于长房今日上交银子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把徐氏气得脸色铁青,摔了门帘子就回去上房了。 林素儿一家的银子保卫战,初步告捷。 第38章 舅姥爷来了 日子又飞快滑过几日。 这几日,林素儿一家不是她爹林和安没日没夜编簸箕就是她娘早出晚归上镇上干活,就是林素儿姐妹,也整日出门不归家。 是以,地里的农活长房一家能推脱便推脱,推脱不了就开始抹眼泪可怜自家那痴傻的东子。 徐氏与二房三房的人早就心生不满,若不是林茂德这个大家长拦着,林家早就鸡飞狗跳掀翻了屋顶。 这日,林和安一早出门去卖簸箕,王氏也早就上了镇上,林素儿带着妹妹果儿正要出门,在院子门口就碰到了她舅姥爷也就是徐氏亲哥哥,小徐氏的亲爹。 “舅姥爷来了,”林素儿拎着篮子笑眯眯地跟这位头发虽然早就花白,眼神却极其清明的老爷子打招呼。 徐家舅姥爷神色似乎有些疲倦,只是冲着林素儿姐们点了点头,行色匆匆就要往院子里走。 “舅姥爷,我奶不在家,刚刚去刘婶子家串门了,”林果儿伸长着脖子,热心地道,“要不,我去唤她回来?” 徐家舅姥爷这才站定,回过头对林素儿姐妹道,“那也好,就麻烦果儿帮舅姥爷去跑腿,”他脸上露出丝和善的笑,手就朝兜里摸去,随后有些尴尬地道,“今日舅姥爷出门急,下回给你带糖吃。” 林果儿抿着嘴笑,一溜烟跑了出去,走前还朝姐姐林素儿眨了眨眼。 林素儿微微颔首,笑着就转身回屋,“舅姥爷,您进屋里坐着,我奶一会就回来,二婶好像今日还没出门……” 不过片刻功夫,徐氏就风风火火回了家,她毫不客气地将几个小孩子赶了出去,这才坐下来与她娘家大哥说话。 “大哥,你今日来可是将我要的银子送过来了,”徐氏亲自端了茶给徐家大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来,“大哥就是太客气,哪里还用得着亲自跑一趟,这事你告诉老三家的也行,我跑一趟也行。” 徐家大哥却是没了往日的笑意,他皱着眉问徐氏,“这两日我特意上镇上打听了一番,永文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些,哪里需要这么多银子,那些个读书的这个时候都在家里温书,也就他想着打点什么先生,每日不是在茶楼酒馆与同窗聊天就是去了那——” 他说到这里忽而一顿,话音生生转了个弯,“总之,要不了那么多银子,倒是将你跟妹夫逼狠了,还想着去借高利贷。” 语气颇为严厉,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徐氏听着她大哥的话却有些不高兴了,她大哥一个卖豆腐的,哪里知道永文他们读书人的事。 可她虽然泼辣不讲理,人却也不傻,知道这个时候跟她大哥争论没有任何益处,只是赔笑道,“大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咱们林家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的种子,我跟老头子那就是把这老宅子卖了也要供他出来的,将来有了出息,你这舅姥爷脸上也有光……” 徐氏兄妹俩你来往我,不过片刻功夫就各自说几轮,气氛也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躲在堂屋门边上的林果儿朝姐姐使了个眼色,两人蹑手蹑脚回了西厢房。 甫一关上门,林果儿就忍不住不平道,“听到没,张口就跟舅姥爷借两百两银子呢,以后这钱还不知谁来还。” 林素儿也不禁拧住眉头。 上辈子她身亡的时候,她奶已经跟娘家闹翻了,不知是不是中途也发生过借钱的事。 林家还钱,还是两百两,想都不用想,那是不可能的。 她心下思忖着,就听果儿已道,“咱奶可真敢开口,这借钱的是咱们全家,却都用到了大堂哥身上,也不知二婶会怎么想,反正咱们这房不能吃这个暗亏,凭什么吃肉的是他二房,咱们这两房要跟着挨打……” 林素儿的脑中有什么飞快地闪过,可她却没有抓住。 那边林果儿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还打算借高利贷呢,还不上咱一家喝西北风去,姐你听说了没有,隔壁村那个厉家娶媳妇就是借了二十两高利贷,不到一年功夫,那利滚利的,都涨到了八十两,最后厉家媳妇跑了,他家的屋子也没了,如今还在外头躲债不敢回来。” 林素儿眼前一亮,她终于抓住了。 “走,咱们出去,”她眼睛亮亮地道,“分家的事,最多再过几日,奶她们就会主动提出来。” “啊?” 林果儿还在纳闷,就见姐姐已经去拉东子。她顾不上多想,急忙跟了上去。 姐弟三人出了院子,率先去了离她家不过半里的付家。 付家是除了里长张家外村里最是富裕的人家。不说其他,单就是那房子便修得齐整,在村里很是打眼。 林果儿站在付家漂亮的宅院前,拉住了林素儿的手。 “二姐,咱们来付家做什么?”她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付家虽然离林家很近,两家平日里的交集却不多。一来两家的境况相差有些远,林家除了羡慕付家过好日子,更多的是嫉妒,二来,徐氏与付家的婆娘柳氏交恶,至于缘由,林家的小辈自然无人知晓。 “二姐,花——” 林东子却是兴奋地指着付家院子里露出的白玉兰兴奋地拍手。 那玉兰有碗口大,洁白的花朵静静地朝着太阳盛开,宛如那娴静如水的女子,默默对着澄澈的天空诉说着什么。 “咱们进去吧,”林素儿深吸一口气,牵着东子的手就往里走。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4节 林果儿咬着嘴唇,亦步亦趋跟着姐姐往前走着,嘴里却有些发苦。 她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紧,可对姐姐莫名的信任却让她没有再多问,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打鼓,她们姐弟三人不会被人打出来吧,若是那般,她护着二姐跟弟弟不被人打就是。 林果儿这般想着,就见院子里已经走出来个人。 “素儿?你们这是——” 来人正是柳氏,传说中那位与她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女主人。 “柳奶奶,我们找付爷爷,他在不在家,有些事想请他帮忙,”林素儿扬起一抹笑意问道。 第39章 求人 柳氏扬了扬眉,可看着小姑娘含笑的眼睛,也没有再多问,一边把人请进院子,一边不留痕迹地看向了傻呵呵正乐的东子。 “你付爷爷在屋里,你们姐弟三先喝口水,这里有枇杷,你们吃着,我去叫他出来,"柳氏笑着招呼着,转身回了屋里。 堂屋里,东子望着那黄澄澄的枇杷咽了咽口水,乞求的眼神却是看向林素儿。 林素儿心下一软,从碗里抓了两个递给他,“呐,咱们只能吃两颗,知道不?” 东子的脸上马上就绽放出笑容来,他小心地接过枇杷,带着丝慎重,缓缓咬了一口,整张脸就亮堂起来了。 “好甜,二姐,你也吃,”说着,那个黄色的果子就举到了林素儿眼前。 “二姐不吃,你吃,”林素儿笑着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林果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三人推让着,堂屋里已经进来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魁梧,一张黝黑的脸上满是岁月的风霜,可眼睛却极有神,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思。 “是素儿姐妹来了,”他洪亮的声音在姐们三人头顶响起,就是还在吃枇杷的东子也缩了缩身子,躲到了两位姐姐身后。 “付爷爷,”林素儿有些腼腆地站了起来,“我想请您帮个忙。” 付老爷子回头看了一眼柳氏,见她也摇头表示不知,这才笑呵呵地摸着胡子道,“哦,你说,老头子说不得要帮你一回。” 林素儿垂下眼睑,忽然拉着东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求您借些银子给咱家,我爹说,东子的病去县城就能治好,”她声泪俱下,扯了扯东子的胳膊,示意付老爷子看,“您看看东子,好好的孩子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林果儿傻愣愣看着姐姐哭诉,后知后觉也跟着跪了下来。 “求付爷爷救救咱家东子,”在林素儿停顿下来的功夫,林果儿也忙帮腔道,“您的大恩大德,果儿一家来世做牛做马来还。” 事发突然,这姐弟三人毫无预兆就跪在地上,倒把本就纳闷的付老爷子吓了一跳。 他晃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给柳氏使了个眼色,两人都上前去拉林素儿三人。 “你这孩子,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跪着做什么,这不是要折煞我嘛,”付老爷子一边扶起东子,一边笑着打趣林素儿,“你这姐姐可不应当啊,看看,东子都吓成什么模样了。” 林素儿在柳氏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忙去安抚受惊的东子。 “这事我知道了,晚些时候,我就上你家坐坐,跟你爷你爹好好聊聊,”付老爷子笑得一脸和善,“莫要哭了,带着弟妹先回家。” 柳氏也笑着劝道,“是这个理,先回去,东子的病肯定能治好。” 林素儿说了一番感恩戴德的话,似是极激动地拉着弟妹出了付家。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付老爷子眯起了眼。 “当家的,这林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派出三个孩子出来借钱,”柳氏朝着林家老宅的方向撇了撇嘴,“那徐氏不是说跟咱家老死不相往来嘛,这算怎么回事。” 付老爷子却是摆了摆手,“不过是妇人间的龃龉,乡里乡亲的难道还真跟仇人一般啊,”他轻笑一声,“林茂德是个死要面子的,吃了午饭,我就上他家坐坐,看他怎么说。” 柳氏看着自家汉子眼里那看热闹的神情,忍不住一阵腹诽。 她与徐氏的矛盾就是妇人之间,那他与林茂德的恩怨算是什么。 且不说付家反应如何,林素儿姐妹出了付家不久,林果儿就忍不住开口了。 “二姐,咱去借钱也不是不行,咋去了他付家,这要是被奶知道了,咱们可躲不过一顿好骂。” 东子似乎也听懂了他三姐的话,不由打了个哆嗦。他朝着林素儿身边挤了挤,小声道,“奶,骂人。” 林素儿摸了摸他的头,这才对林素儿道,“怕什么,都豁出去了,”又问妹妹,“怎的,你方才不好意思与人借钱,二姐我可是眼泪都掉了下来。” 林果儿立马鼓起了腮帮子,“怕,我怕什么,我不怕,二姐,你只说,咱还要去哪家借钱,我打头阵,”说着,还拍了拍胸脯。 林素儿斜了她一眼,“真的?那好,咱们现在就去吴家,他家估摸着也有些余钱,还有邓家,任家,嗯,还有里长家,都要去。” 林果儿瞪大了眼。 “二姐,”她咽了咽口水,“咱们要去这么多人家里借钱啊,可是,”她像是有些羞于启齿,“我们,他们只会将咱们当做小孩子的。” 林素儿却是狡黠一笑,“我知道啊,你没有听到方才付爷爷怎么说嘛,等晚些时候去咱们家,”她眨了眨眼,“爹娘总能做主了,到时候,嘿嘿——” 林果儿还是没有明白姐姐的意思,只是还待要再问,吴家已经到了。 “走,”林素儿豪气万千地拉着东子就往吴家院子走。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林素儿三人就将村里稍微富裕的人家都走了一遭。 林果儿也不负她先头放的大话,先前两家还有些放不开手脚,到了后头,领着弟弟进了人家家中便是一套行云流水的磕头哭诉卖惨,那模样真真是悲惨至极。 唯一的意外是东子,他以为两位姐姐在跟他玩与平时不同的游戏,见了人就要磕头,脸上却带着嘿嘿的傻笑,只是这神情落在村人眼中,越发同情起林家长房。 可怜呐! 等到姐弟三人走完最后一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二姐,饿,”东子一边擦汗一边嘀咕,“不好玩,不玩了,回家,回家。” 林素儿以手作扇给他扇着风,“就回去,你再忍忍。” 林果儿也舔了舔嘴唇,她今日又哭又求的,已经严重缺水。碰到那不好说话的人家,她才开口,人家就不客气地赶她们出来了,更别说倒上一杯茶水。 “走快些,今日家里有客人,说不得还有好吃的,”林素儿给弟妹们打气,三人拖着疲倦的身子就加大了步子。 第40章 感恩戴德 林素儿三人到家的时候,堂屋里的晌午饭已接近尾声。 “爷,舅姥爷,奶,我们回来了,”林素儿笑着打招呼,目光就往桌上的碗里扫去。 虽已经吃得只剩下空碗,但那碗底里剩下的汤汁却让林素儿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看来,舅姥爷今日是被她奶嫌弃了呢。 “大的小的都不着家,咱们这家都要成了菜市场了,”徐氏瞥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姐妹三人,凉凉地道,“倒也好,赶不上饭点,省了我一顿饭钱,喂不熟的白眼狼,吃了也是白搭。” 林东子看着这个老妇人如鹰隼一般的眼,早已吓得缩在了林素儿身后,一旁的林果儿一张小小的脸气得通红,冲上前就要与她奶理论,被林素儿拉住了。 堂屋里的人或是低头用筷子戳着空碗,或是小声地与身旁的人说话,似乎完全没有发觉徐氏的发难。 林素儿看了一眼她爷那桌,老爷子正拉着徐家舅姥爷说着什么,两人神色俱是淡淡的,似乎只是谈论些家常小事。 林素儿暗自哂笑,这个家里,何曾有人将他们长房放在眼里,此时她爹娘又不在家中,还不是任由家里的长辈拿捏。 她笑盈盈地看着徐氏,道,“奶,既然没有给咱留饭,那正好,我今日早上瞧着鸡圈里那几只老母鸡还没下蛋哩,”说着,就看向林果儿。 林果儿眼睛亮亮的,她嘿嘿笑着,转身就要外头捡鸡蛋。 “你站住,”徐氏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谁要敢动那几只鸡蛋,我就打断她的腿。” 徐氏嚎了这一嗓子,那装相的也不装了,都抬起头来看热闹。 林蔓儿鄙夷地看着林素儿,嘲讽道,“饿死鬼投胎么,又不是没有吃过鸡蛋,真真是乡里的丫头。” 一旁的林阳却是双眼放光,他眼巴巴地看着林素儿,只盼着她能躲过他奶的魔爪为被压迫的同道之人挣出一条道来。 张氏与小徐氏只冷眼瞧着长房的小丫头跟婆婆对上,都未吭声。 “果儿,你是要饿死要是要断腿?” “二姐,就是断了腿我也不要饿肚子。” “走!” 姐妹两人头也不回就往院子外走。 徐氏见势不对,嗷嗷叫着就像那护雏的老母鸡一般张开两条胳膊迎了上去。 “好了,闹什么,也不怕客人看笑话,”林茂德眼看着刺头又要生事,只好息事宁人地吩咐张氏,“老二家的,你再去蒸一盘红薯,炒一碟子菜,素儿她们都是长身子的时候,莫要饿着了。” 徐氏的眼都气红了,可林茂德发了话,她也只好强压下胸口的怒火,暗自安慰自己等老大回来了再一起算账。 张氏不敢反驳林茂德,转身就去了厨房,林蔓儿不服气地又嘀咕了几句,也不敢再多说。只有林阳有些遗憾地撇嘴,鸡蛋没了。 午饭的这场风波在林家并没有掀起更大的波浪来,因为,到了快用晚饭的时候,徐氏已经忙着招呼忽然上门的乡邻。 老太太一双小脚哒哒哒在前院与堂屋里来回走动着,待看到笑眯眯的柳氏时,她那张笑脸就有些端不住了。 只是此时家里的客人有些多,她也不好发作,只将一张本就略显尖酸刻薄的脸绷得更紧了。 “林家嫂子,你莫要再忙了,咱们坐下来说说话,”吴家婆子笑着寒暄着,起先挑起了话头,“你家东子如今可好些了?” 徐氏有些愣神,她不知这些人怎的就像是约好了一般都来她家串门,此时听着这吴家婆子这般问,不由下意识道,“还不是老样子,我跟他爷都急白了头发,这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说着,还抹了抹眼睛。 堂屋里此时坐着好几位上午林素儿姐弟造访过的人家,瞧着林徐氏这模样,都心下先软了三分。 东子落水变傻了的事当时在村里闹得挺大,有些个不厚道的在背后说上两句风凉话,可日子久了,更多的人却是叹息。 此时这些人上门探望,也就有借钱给林东子看病的意思。众人一致认定是林家的大人拉不下脸,这才让孩子先上门探口风,也免得伤了颜面。 几人安慰了几句林徐氏,里长家的张高氏首先表态道,“婶子,您也莫要太过伤神,今上午素儿姐弟上门的意思我们也明白了,这样,大家都出点力,早些让孩子去治病才是正经。” “就是这个理,”柳氏笑眯眯地道,“东子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既然有好郎中,那总不能耽误了,我与我家那位商量过了,就先借你三两银子……” “对,我家也能拿出个一两,莫要嫌少……” “治病要紧,我家不比他们,也先借个五百文,都是个意思……” 一行人七嘴八舌,很快就将借钱的事说定了。 徐氏张口结舌。 那边厢,林茂德正陪着几个男人说话,大家先是说了一通地里的庄稼,随后又聊起镇上的笑闻,最后还是付老爷子把大伙的来意说明白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5节 “林老哥,你就是太见外了些,家里既然有困难,跟咱这些老伙计开口便是,难道咱还不帮衬着一二,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说是不是。” “付老弟说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林老弟莫不是看不上我吴家的家当……” “林叔,既然如此,咱们都出一把力,也算是大家的意思……” 林茂德听了半晌才将众人的意思弄明白。 他看着付万重那似同情似戏谑的眼神,一张老脸几乎要涨得能滴出血来。 他几乎能想象到付家这老不死的是如何在背后笑弯了腰,然后在茶余饭后与人吹嘘他借了银子给他林茂德。 “是,是大家看得起我林某人,”林茂德听到自己极其干涩的声音从喉咙眼里挤出,脑中却是嗡嗡作响,眼前的人影似乎也有些模糊起来。 一片眩晕中,他听到了徐氏那刺耳的尖叫声,还有付万重那张令人憎恶的笑脸。 林家老爷子因感念村人恩德,激动得昏厥过去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流传开来。 第41章 都有盘算 等到林茂德幽幽醒来时,天色已经全然黑了。 林茂德双眼迷茫,许久才想起自己昏倒之前的事。 “人都去哪里了?”他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响起,却是无一人回应他。 林茂德慢慢动着身子就要下床,门帘子忽然被人打起。 “老头子,你可醒了,吓死我了,”徐氏刚一进门就见林茂德要起身,忙颠颠上前去扶了他,“你先不要乱动,郎中说你这是怒极攻心,这才撅了过去,吃两帖药再好好休息几日才能好。” 林茂德闻言脸色却是难看起来,他勉力坐直了身子,“外头的人呢,都走了?” “走了,”徐氏的语气也有些烦躁起来,“老大家的几个孩子越发无法无天了,竟然也不商量着我们,就打着你的名号出去借钱,别看今日来的人多,那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林茂德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抬手打断徐氏的喋喋不休,“钱都谁收了?” 说到此,徐氏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还有谁,自然是老大这个白眼狼,你便是昏过去了也不耽误他收了那些人的钱,还说什么咱林家一定会想法子还上,什么林家,明明就是他长房自己借的。” 徐氏一想到林和安夫妻对着来人千恩万谢的模样就一阵恶心,既心疼那些银子,又恨林和安的不安分。 林茂德疲倦地闭上了眼。 这个家,越来越不在他的掌控了,他或许真的老了。 “……老头子,老大一家翅膀硬了,早晚要拖累死全家人,”徐氏慢慢说着,话头就转向方才小徐氏与自己商议好的话头上来,“这笔钱如今也已经借了,还回去是断无可能,我本想着正好给永文应应急,还没开口,老大就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 “这样也行,他不是要借来给孩子治病嘛,那好,谁借的谁还,以后还不知要填多少银子进去,方才王氏还说要去我大哥家借些,真是想得美——” “爷,我进来了——” 林永文的声音就在此时在门口响起。 徐氏的脸上总算露出笑容来,她急忙起身迎了上去,“永文啊,刚回来你就先去歇着,你爷这里有奶照料着呢。” 林茂德却是上下将林永文打量了一番,见他仍是玉树临风的谦谦君子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他朝林永文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近些,“咱爷孙说说话。” 林永文答应着,人就走到林茂德床边。 徐氏见状就道,“你们先说话,我去外头瞧瞧怎么样了。” 徐氏出了屋子,见堂屋里只余老二林和泰在收捡从镇上带回来的东西,不由问道,“张氏呢,你们说的事她怎么说?” 林和泰平时跟着儿子林永文一道住在镇上,儿子去学堂念书,他就跟着大舅兄在铺子里学做生意,一年到头,除了年节,比儿子更少回村里。 他听得老娘提起张氏,不过淡淡地道,“自然是听我与永文的,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徐氏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三个儿子中,她最喜欢的是老二,不说他的性子讨她欢心,就是那像极了他爹年轻时的那张面孔就让她忍不住要偏疼些。 “去屋里歇着吧,这里娘来收拾便是,”徐氏看着儿子英俊的面孔,不住劝他回屋,“你难得回来一趟,跟媳妇好好说说话。” 林和泰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丝厌烦,嘴上却道,“娘,还是我来,让张氏跟蔓儿说说体己话。” 徐氏想着他们即将攀上的好亲,也不由兴奋起来,她连连点头道,“也是,蔓儿要嫁人就是大姑娘了,你跟媳妇要好好教导她,莫要让旁人说咱林家的闲话。” 西厢房里,林和安却是看着放在桌上的银子发愁。 “这么多银子,咱们以后可怎么还,还有东子的病,县城那个什么御医真的医术厉害?” 他与徐氏说的时候自然是言之凿凿,可到底如何,他仍是没底,这些都只是听女儿林素儿说过,而林素儿也不过是听别人说过。 王氏却是把桌上的银子又点了一遍,这才道,“嗯,也有七八两,许是能撑上一段日子,”说着,看向正笑嘻嘻蹲在沙盘前画画的东子,带着丝怅惘道,“只盼着那县城里真有这么厉害的郎中,咱们就是倾全家之力也要治好了这病。” “娘,是倾咱家之力,”林果儿撇了撇嘴,“今日那郎中的话你也听到了,爷可不是什么太高兴了才一口气没上来,这话也就说给村里的人听听遮遮面子,明眼的谁不知道咱家的情况。” 她的话落音,屋里的气氛就沉闷下来。 林素儿忽儿“噗嗤”一声笑了,她抱住王氏的胳膊,笑眯眯地道,“娘,这不是咱们事先就商量好的嘛,多借钱,借到咱爷奶,咱叔婶受不住咱家这拖油瓶了,这分家也就快了,如今这反应都是咱预料中的。” 王氏虽然还笑得勉强,却也点头称是,“明日我还上镇上去,就跟你奶她们说去找大夫拿药了,再过两日,咱再去亲戚里借上一轮,那两家也要坐不住了。” 林和安苦笑。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他虽然怨爹娘偏心,却也不愿意真与家人撕破脸,能让那两家人主动提出分家,他们这房顺顺利利分出去,他也就心满意足,至于爹娘,他自然是要供养的。 一家人又说了会话,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日,王氏顶着婆婆吃人的目光出了门,林和安也去了镇上——这几日,他跟着在镇上给人挑砖建房,每日都能得五十文钱,自然是一日都不能耽误的。 用过午饭,林素儿与林果儿在屋里收拾好东西,又陪着东子玩闹了大半个时辰,春日的风一吹,三人都瞌睡起来。 迷糊中,林素儿被屋外的吵闹声惊醒,她揉着眼睛趿拉上鞋子就出了屋。 片刻,急促的脚步声又蹬蹬蹬传了回来。 “果儿,带着东子守着屋里,不许出去——” 第42章 抓了抵债 林素儿在跑,拼命地跑。 她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听到脑子里什么东西炸开的噼啪声,听到双脚踩在草丛里的滋滋声,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来。 “抓住她,就是这个丫头,该死的臭丫头,还跑——” 身后汉子的怒吼声夹杂在风里,飞快地就消散在空旷的村野。 不过片刻功夫,林素儿就觉得双腿像是挂上了千斤重的石头,每抬一步都酸涩不堪。 这时,也不知踢上了什么,她身子往前一扑,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倒在地。 林素儿顾不上去查看火辣辣的掌心,挣扎着就要爬起来,人就被人提了起来,随后两条胳膊就被人重重扭在了身后。 “跑,你还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喘着粗气的汉子一个巴掌重重呼在林素儿的头上,只打得她眼冒金星。 “好了,你别打坏了,就凭这小丫头的模样,明日卖去县城定能卖个好价钱。” 林素儿听得心下发凉,她抬起眼去,就见到她大叔林和泰正一脸谄媚地与那一行人为首的高大男人说话。 站在林和泰身旁的是林永武,二房的二堂哥,此时他也恰巧朝林素儿看了过来。 他一对上林素儿的眼睛就心虚地别过脸去,像是被什么烫着一般。 林素儿恨极,此时她若是能得了自由,定会猛地冲上去咬死这个卖堂妹的畜生。 她还在瞪着林氏父子,身侧的汉子像是拎小鸡一般将她提了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绳索来,将林素儿的两条胳膊紧紧地反捆在身后。 “老大,这小娘们不错,咱们走吧,天色不早了。” 为首的男人就瞥了一眼还在挣扎的林素儿,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缩头缩脑的林永武。 “你小子倒是有个好妹妹,咱们走——” 一行人趾高气扬拖着林素儿就往林家院子推。 方才林素儿一路在村里狂奔已经惊动了不少村人,此时,道路两侧已经围了不少人。 林素儿她奶徐氏此刻也站在人堆里。 “徐家嫂子,这是怎么了?” “是啊,我瞧着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呐,素儿怎么惹到人家了?” “素儿她爹娘呢,怎的不见人,还有她家弟妹也没有见到?” “咱们要不要帮忙啊,素儿只怕是要吃亏了。” “……” 徐氏向来泼辣,此时却是绷着脸不肯说话。 她看着林素儿被人捆着往前推,似乎也极为畏惧,飞快地低下头去。 被绑着的林素儿的目光却是在村人脸上一一滑过,可众人除了好奇便是惊恐,更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对着林素儿指指点点。 她闭了闭眼,心下却是暗自叹气,还好果儿与东子没有出来。他们年纪小,对上这几个壮汉自然是没有胜算,若这几人发狂连果儿一道抓了,那她便是肠子悔青都无用。 这般想着,她已经被人推上了牛车,林素儿脑中混沌一片,看着渐渐往身后退去的稻田树木,心思飞快地运转起来。 就在此时,她仿佛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林素儿猛地回过头去,就见果儿小小的身影正跟在牛车后跑着。 “二姐——”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素儿很想挥手让她回去,身子却因为被绑住不能动弹。 “回去,回去——” 她高声喊着,可那身子却是越跑越快。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6节 林素儿眨了眨眼,她好像看到了果儿在抹泪。 她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这个倔强别扭的妹妹,就是被她奶打也一声不吭,此时却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牛车越赶越快,很快,那个慢慢缩小的身子也消失不见了。 “嗤——” 方才捉住林素儿的那个汉子笑眯眯吐了一口唾沫,“你这丫头片子,这乡里有什么好的,到了明日,爷就送你去那县城过好日子,快收收眼泪。” 林素儿睫毛轻颤,许久才慢慢抬头,“大叔,你说的是真的,有白米饭吃,有新衣服穿?若真是如此,你咋不早说,我还跑什么跑,倒是浪费我的力气。” “嘿,那算什么,将来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也有男人捧到你跟前,只为博你一笑,”另外一个汉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上下扫着林素儿的胸口处。 林素儿垂下眼睑,脸上带着丝雀跃,似乎对这两人口中的县城很是憧憬。 “那,那我以后能不能把钱捎给我娘,还有我妹妹,她喜欢吃果子,我也让人给她送些回来,”语气中带着丝小心翼翼的求证。 “自然是可以,”汉子嘿嘿笑着,“你就是要邀你妹妹去你那做客也不是不行啊。” “对,你一家人都可以常去瞧你,”另外的汉子也跟着帮腔。 林素儿这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那真好,这样,我们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了,”她回过头去又看了一眼村口,“我决定了,就跟你们走,你们不会骗我吧。” 坐在最前头赶牛车的高大男子也回过头来,他洪亮的笑声在林素儿耳边炸开,“骗你作甚,进城自然是过好日子。” 林素儿似乎终于满意了,她满足地闭上了眼。 那两汉子见林素儿老实地坐在那不动,眼睛也眯上了,这才闲闲地压低声音摆起龙门阵来。 “哎哟,我当时还说那小子满口胡言,一个乡下的丫头片子哪里就值当五十两银子,如今看来,咱们这笔生意倒是不算亏,说不得还能小赚一笔。” “可不是,这样的颜色,城里的爷们就好这口,你瞧瞧那脸蛋,那胸脯,还有那腰肢,啧啧。” “……” 两人旁若无人地唾沫横飞,话说到最后,已是不堪入耳。 “好了,生意成了才有赚头,都给我小心些,”为首的男人听着手下两人荤段子都说了一轮,大有对着这新鲜货色馋涎至极的模样,不耐地出言打断二人。 闭眼假寐的林素儿却是心下一沉。 听这几人的意思,这是要将她卖去那县城的烟花之地。 她并不是真正的乡野丫头,前世在镇上生活了几年,对县城那男人寻欢之处也有所耳闻。据说,女子一旦被卖入那处,便是贞节烈女,那也是有法子调教得乖乖听话。 她半眯着眼,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不禁寻思起来。这个时候,他们一定不会再带着她进城,是以,她唯一的机会就在今日晚上了。 就在林素儿坐在牛车上苦苦思索脱身之计时,牛车已经停了下来。 她抬头望去,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处破旧的屋舍前。 一位瘦小的汉子上前就重重地拍着斑驳得看不出原色的木门。 屋里很快就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看着四十出头矮矮胖胖的妇人走了出来。 “死鬼,你还晓得要回来——”妇人骂骂咧咧,看到站在自家男人身旁的高大汉子,话音戛然而止。 她面色几经变化,终于不情不愿地道,“都进屋吧,我去做饭,”说着,目光就扫过了林素儿。 林素儿心下一动,忙笑道,“婶子,我来帮你吧,我平日在家里就做饭,手艺学了我娘十成十。” 那妇人正要拒绝,目光就落在林素儿那双被绳索勒得有些发红的手腕上。 “那就让她跟着来吧,一时半会的,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妇人说着话,眼睛却望向那为首的高大男人。 男人皱了皱眉,正要说话,那妇人已道,“这样的丫头片子,你们三个大男人还怕人跑了不成,那你们就等着吧,半个时辰之后都不一定能吃上饭。” “少啰嗦,赶紧去做饭!”妇人的汉子不耐烦地催她。 第43章 伺机逃跑 眼看着两人就要当场争论起来,那为首的男人就道,“那就让她给你去打打下手,”说着,又目露凶光地看着林素儿,警告道,“你最好老实些,不然——” 眼中的威胁之意十足。 林素儿却像是丝毫未觉察般,她扬起小脸,有些担忧地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进城啊,这个时候天都快要黑了,莫不是要等到明日,那也太晚了些……”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话,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那高大男人被她这模样逗乐了,暗骂一声上不得台面的蠢丫头,嘴上却道,“你放心,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急什么。” 等到林素儿进了这破落的屋舍里,在灶台下帮忙烧火,这才随意地与妇人拉起家常来。 “婶子,你住在这镇上多少年了?” “婶子,城里真的很好玩?” “婶子,这道菜我来炒。” “婶子,你这身衣裙真好看,一定很贵吧!?” “……” 林素儿从进门开始就化身话唠,一刻也不停歇。 那妇人也不理她,只是埋头做事,只是在林素儿说话间停下手里的活计时,才道,“你赶紧些,外头的男人脾气可不好,到时候就是我也救不了你。” 林素儿看着妇人不耐烦的神情,这才住了嘴。 两人很快就收拾好了饭菜,林素儿又听着妇人的吩咐去温了一壶酒,眼巴巴地看着三个男人风卷残云般扫荡着桌上的吃食。 “跟我来——” 耳边传来妇人温和的声音,林素儿忙跟了上去。 只见那妇人从灶台上端出一个大碗,那碗里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白米饭冒尖,上面结结实实压着些方才炒好的菜。 “饿了吧,吃吧,”妇人的神色和缓起来,她一边将碗递给林素儿,一边道,“去坐在那里吃。” 林素儿朝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灶台下摆着一张小凳子。 林素儿此时哪里还会与这妇人客气,她笑着道了谢,随后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她饿坏了。 那碗米饭很快就见了底,林素儿咽下最后一口饭,这才发现妇人正一眼不错地看着她。 “呃,我,我就是太饿了,婶子你的手艺可真好,比得上我娘,”林素儿一边擦嘴,一边称赞道,“以您这样的手艺,都可以去开个小饭馆了,生意肯定好。” 妇人听着林素儿的话,脸上的神色也有些恍惚起来,许久才回过神来,也不理会林素儿,擦了擦手就去了外间。 林素儿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她起身把碗筷放在了灶台上,四处打量起这厨房来。 厨房不大,除了灶台,也就只余屋角的那口水缸,水缸上是半开的窗户。 林素儿走到水缸旁往外望去,就见窗户外是一人半高的围墙。 只要出了这围墙! 林素儿的心怦怦乱跳,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了。 “吃好了就收拾——” 林素儿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她身子僵直,慢慢转过身去,就见那妇人正端着空碗进了厨房。 妇人放下手中的碗碟,走到那水缸前舀了一瓢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踮起脚去,将那半开的窗户关上了。 林素儿的脸色有些发白,她细细地看着妇人,可那妇人只是不耐烦地催促她赶紧干活。 她不敢再耽搁,撸起袖子就与妇人一道洗碗。 等到两人收拾好,外间的男人还坐在八仙桌上吹牛。 “晚上怎么安排?”妇人板着脸走到自己男人跟前,语气不耐地道,“你若是不管,我就是去歇着了,你的兄弟,你自己招呼去。” “你这臭婆娘,”那汉子许是觉得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站起来就要打人。 “多谢弟妹了,这里就交给咱们兄弟,你自去歇着便是,”那高大的男人也站了起来,他拉住发怒的汉子,道,“那个丫头片子由咱们兄弟守着。” 妇人看了一眼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的林素儿,心中暗自叹气,只道,“那你们自便,”说着,也不管她男人的骂骂咧咧,直接回了里屋。 “大哥,你去歇着,这丫头片子有我呢,”另外一个汉子剔着牙拍胸脯保证道,“我保准明日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 林素儿却像是对自己眼前的境况丝毫不觉,她听到自己被人点名,这才回过头来,嘟囔着抱怨道,“大哥,咱真的要住在这里啊,就不能去外头找个好点的地发呐,你不是说我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今晚就去住店呗,不差这几个钱,明日我还你便是。” 三个男人先是一愣,随后都笑了起来。 那被人叫做大哥的男人嘿嘿笑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他指着林素儿道,“大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等着,过段日子,爷也上你那去坐坐。” 林素儿憨憨地笑,“那自然使得,您尽管来,我让人给你准备好吃的,比今日的婶子做的都好吃。” 如此,林素儿又再三确认明日一大早就出发去县城,这才去了间杂屋。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静静地等门外的人睡着。 夜渐渐深了,林素儿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 她蹑手蹑脚爬了起来,透过门缝就朝门外望去,只见那汉子正四叉八仰睡在那两条用长凳拼成的临时床铺上。 有节奏的鼾声在幽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刺耳。 林素儿屏住呼吸,悄悄将门推开,眼睛却是盯着那汉子。见那汉子并没有反应,这才将门推大了些。 老旧的门轴发出吱吱的声响,林素儿吓得一个哆嗦,见那汉子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她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停止流动了。 那汉子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他揉了揉鼻子,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林素儿这才觉得一颗心又回到了胸腔里。 她慢慢抬起脚,又轻轻放下,一步两步三步,很快就越过汉子到了堂屋。 堂屋里另外两个汉子,一人正趴在八仙桌上,一人也如守着林素儿那汉子一般,睡在了长凳上。 这两人似乎并未熟睡,就是鼾声也未发出。 林素儿顿在那不动了。 她该怎么办?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7节 第44章 她安全了 林素儿站在堂屋里好一会,终于想起今日厨房里那扇窗户来。 她不再犹豫,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的门虚掩着,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借着堂屋里窗户外射进来的月光,片刻才适应屋里的黑暗。 她仔细回忆了一阵白日见到的场景,在灶台下摸索出那条小凳子来。 轻手轻脚将凳子摆在水缸旁,小心地踩上凳子踏在水缸边沿上就去推窗户。 令她未料到的是,这窗户并没有关严,她轻轻一推就开了,屋外的月光顿时就倾泄进来。 林素儿大喜,紧了紧衣襟,又往手里吐了一口唾沫,毫不犹豫就往窗户口爬。 两只手摸上去,林素儿只觉手下一阵粗糙,经年的老木甚至能摸出被虫咬过的痕迹。 这窗户该不会不结实吧! 林素儿脑中闪过自己爬上窗户,窗户轰隆塌了的画面,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 可此时却也不敢再想更多,她心中暗念几声佛,硬着头皮就爬了上去。 坐在窗户口,林素儿只觉胸口跳得厉害,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缓缓将腿滑下去探路。 好半晌,那脚下还是空荡荡的。 林素儿急得满头大汗,她倒是忘了,这窗户开得有些高了。 她咬咬牙,干脆松开双手,任由自己往下滑去。 “砰——” 闷闷的声音在后院响起,林素儿也顾不上脚下的酸痛,凝神细听屋里的动静。 等了片刻,见一切如故,再也不犹豫,小跑着就到了墙根处。 她仰着脖子四处张望,很快就选好了目标处——围墙最矮的地方。 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银白的清辉下,那最矮的墙根出赫然摆着一条高脚凳。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林素儿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弯下腰就爬上了凳子。 围墙虽然比起窗户来更难爬,但是有了之前爬窗的经验,林素儿不慌不忙地抱墙,蹬腿,翻身,很快就坐在了围墙上。 她回头望了一眼还沉浸在黑影中的院子,转头就要跳下去,只那一眼,她吓得差点惊呼出声。 墙根下,有个矮胖的身影正立在那,正是白日那妇人。 妇人像是没有看到林素儿一般,弯腰抱起凳子就往屋里走。 林素儿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看着妇人进了屋子,这才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砰——” 这围墙不比窗户,林素儿一跳下来就发出一声巨响,她也受不住巨大的冲力,整个人蹲在地上,半晌没能站起来。 就在此时,也不知哪家的狗开始吠了起来,随后,整条道上的狗都跟着汪汪乱叫起来。 林素儿暗道一声不好,飞快地站起来身来就往外跑。 身后围墙内,有男子的高呼声传了出来。 “不好了,死丫头逃跑了,快追——” 林素儿听着那气急败坏的声音,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奈何方才跳下来时也不知是不是扭到了脚,她动一下便钻心地痛。 身后的喧闹声越来越近,林素儿哪里敢回头,只拼命往巷子口跑去。 眼见巷口那颗歪脖子树在月光下越发清晰起来,身后的脚步声也近了。 “大哥,人在这里,快抓住她——” “死丫头,等老子抓到你,看咱们兄弟怎么收拾你……” 呼—— 呼呼—— 呼呼呼—— 林素儿只觉嗓子眼都要开始冒烟,腿也越来越重,她甚至能听到身后的人沉重的吐气声。 不能再被抓住了,不能! 她飞快地跑着,眼前的街景似乎也开始模糊起来。胸口处隐隐的酸痛让她更清醒起来。 可有时候越是拼命想要做成一件事,这件事越是要办砸。 林素儿只觉脚下踩到石子还是什么,身子就往一旁歪去。 很快,她的胳膊就被人用力一扯,整个人就斜斜往一边倒去。 “死丫头,你爷爷让你莫跑,你还跑,”汉子一边喘气一边用力拖着林素儿,“咱,咱们要给你点颜色瞧——” 林素儿木然地听着汉子咒骂,心里想的却是不知她进了县城还有没有机会逃脱。 正思量着,忽然发觉耳边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她惊奇地转过头去,就见方才还对着自己骂骂咧咧一副要打死她模样的汉子正抱着胳膊嗷嗷躺在了地上。 随后赶来的两个汉子脸上也露出惊恐之色。 那被人叫做大哥的汉子警惕地四处张望,与他一道追上来的汉子也面露惊慌,两人背靠着背四处搜寻。 “是哪位好汉,小弟我不过是在追捕淘气的小星,若是扰了好汉清修,咱们兄弟这就离开,”那人一边喊着话,一边示意同伴去扶躺在地上的人。 两人慢慢试探着往前走,那汉子见周围仍是一片寂静,面露凶光就要去拉扯还在呆愣中的林素儿。 还不等林素儿回过神来,那朝她伸出来的手就猛地缩了回去,随后又响起了一声惨叫声。 林素儿吓得身子一哆嗦,抱着头就蹲在了地上。 “还不滚——” 男子清冷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地上的三个男子却像是撞客一般相互搀扶着起身,一边跌跌撞撞往回走,还一边惊慌地到处张望。 很快,那三人的身影就不见了。 林素儿慢慢站起身来,她茫然的四处张望着,却并未发现第二个人。 她垂着头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夜风起了,吹得两旁的枝叶沙沙作响,寂静的巷子里,这声响像是重重敲在人的心间。 “还不想走——” 男子的声音渐渐近了,林素儿瞪大了眼。 清辉下,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朝她走来。 细长的影子一步步遮住了她的身躯,林素儿眼前有片刻漆黑,她努力瞪大眼,只看到男人那张光洁的脸。 昏暗中,她甚至看不清他的神色,可那人只短短的一句话,她却听得鼻子陡然一酸。 泪水像是那开了闸了的洪水,顷刻间就流淌下来。 林素儿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个村人避之如虎的男人跟前落泪,可泪水却自有主张,哪怕她拼命擦,拼命吸气,那泪水仍是掉落不止。 她可真丢脸,林素儿恨恨地想。 第45章 我叫陆长风 林素儿脑中不期然闪过她前两次见男人时的场景,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胡子哪里去了? 她呆呆看着这张刮完胡子后显得分外年轻的脸,一时之间,竟有些看呆了。 对面的陆长风却很是无奈。 今日他从镇上回去就无意中听人说林家的小姑娘被人带走去了镇上抵债,他当时也就听过一笑,可回了山上,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是他养了一年多的那条狼崽子似乎也觉察到他的不安,时不时过来拱一拱他。 他向来是遵从内心之人,既是心中有事,也就重新出了门,谁知,一路上晃晃悠悠,等他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又回到了镇上。 他苦笑之余,干脆自行在镇上瞎晃悠起来。 直到看到林家那小姑娘的爹娘在镇上没头苍蝇一般乱晃时,这才觉察出自己一直忧心的事是什么。 他索性跟在那家人身后,很快,就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小姑娘的堂兄在赌坊输了一大笔银子,最后无法偿还,干脆卖了小姑娘还债。 陆长风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赌坊,又花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到那负责要债之人的住处,他一路未歇气去了两户人家,最后才找到林素儿被关押的宅子附近来。 谁知,他刚入这巷子就遇见小姑娘从狼窝逃了出来。 他躲在暗处,适时用石子援手,可这小姑娘也不知怎的,明明已经脱困了,却还呆在原地不肯走。 他没了法子,只好现身提醒小姑娘。 眼前的小姑娘却对着他抹起泪来,他手足无措,好不容易熬到她收了泪,这丫头却又望着他发呆。 这又算怎么一回事! 陆长风叹了一口气。 “走吧,这里有些凉,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他尽量压低着声音,生怕眼前的小姑娘又要抹泪。 这回倒是让他放心了。 小姑娘没有抹泪,脸却似乎有些红了。 他本就不是那心思细腻之人,只当小姑娘方才哭过鼻子,一时有些羞赧,转身就提腿往前走。 身后蹬蹬蹬的脚步声跟了上来,陆长风松了一口气。 林素儿却不知身前的男子在她抹眼泪的片刻功夫已经在心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脸,脚下的动作也不敢再慢上一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8节 方才急于逃命,她并没有多留意四周,此时已然平安,自然就想得更多。饶她胆子不算小,在这黑黢黢的夜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她小跑着跟上前面男人的步子,不过一会,就有些气息不稳起来。 她正要咬牙坚持,那前头的人像是看穿了她所想,步子忽而放慢了下来。 林素儿悄悄擦了额角的汗,心似乎也随着这缓慢的步伐安稳下来。 很快,林素儿就发现两人到了河边上。 她正纳闷着要开口相问,就见那人已然沿着一条窄窄的小径往下走去。 林素儿顾不得开口,此时的风似乎更大了,她双臂抱在胸前,缩着脖子跟了上去。 不过十几息的功夫,两人就到了那桥底下。 林素儿已明白了这男人的意图。 她前世在镇上的时候就听人说过,那些个从村野过来镇上来不及回家却又拿不出钱投宿的人都会在桥下凑合一晚。 此时只怕已快到亥时了,他们不便再连夜赶回去村里。 “坐在这,”男子温润的声音将林素儿的思绪拉了回来,“靠在这里眯一会,天快亮了咱们再回去。” 林素儿听话地靠了过去,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天空中那轮皎洁的圆月映照在湍湍往东流的河面上,留下星星点点细碎的光。 林素儿却觉得眼前那人的眸子似乎比河面跳动的星子更耀眼。 她像是被什么灼伤了一般,慌乱地别过脸去,随口问道,“你怎么会找来的?” 话刚出口,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到底在说什么,林素儿不知为何,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羞燥之意来。 耳边是流水的叮咚声,鼻尖充斥着青草的芬芳,还有那因为建房子而散发出的泥土腥味。 所有的感官似乎在这一刻都放大了,林素儿敢保证,她甚至听到了对面之人那不算齐整的心跳声。 许久,仍是一片沉默。 就在林素儿以为他不会说话之时,那人却轻声道,“我……路过……” 若不是她一直凝神等他说话,林素儿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说话了。 不过—— 路过么? 林素儿不知为何,心间竟有些痒。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叔,多谢你又救了我。”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林素儿觉得她说了这话之后,那人似乎面颊有片刻的僵硬。 他生气了么? 林素儿偷偷用眼觑他,正与那人望过来的眼神相撞。 她惊慌地别过眼去,目光落在身侧那抹青灰的袍角上不动了。 “我叫陆长风。” 林素儿诧异地抬起头,就见那人正定定看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我叫陆长风。” 林素儿傻傻地点头,默默在心底将这名字念了两遍,“我知道了,”又像是想起什么来,“我知道你不吃小孩子。” 又是一片沉默。 林素儿内心已经泪流满面。 她怕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今日怎的净说些傻话。 “我,我的意思是,嗯,”林素儿为自己辩解着,“大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个好人,我知道的,自从你救过我跟弟弟。” 只是,我还是有些怕你。 她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河水的流淌声似乎更大了,林素儿的窘迫感在这沉默中几乎要让她掩面而逃。 “嗯。” 终于,身旁传来了陆长风的声音,随后又是一片静默。 许久,就在林素儿要犯困打瞌睡之时,身旁的人忽而道,“我今年二十有四。” 林素儿瞪大了眼,脸上满是迷茫。 “所以,我不是大叔。” 陆长风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林素儿却觉得自己好像听出了这话里的委屈之意。 她一定是耳朵不好使了。 第46章 相见 林素儿两人挨靠在桥下,静静听着河水流淌。 良久,林素儿忽然道,“也不知道我爹娘怎么样了,她们一定很担心我。” 陆长风终于将憋了好些日子的那句“大叔”的不爽吐了出来,正是神清气爽之时,眼角扫到小姑娘落寞哀怨的脸时,不由用他自己都未觉察到的轻柔声音道,“等天亮了咱们就回去,他们肯定在家里等你,看到你就好了。” 他本想将在镇上看到她爹娘的事告诉她,随即又怕小姑娘胡思乱想,索性咽了回去。 林素儿仍是担忧着,却冲陆长风笑了笑,道,“谢谢你,大……嗯,陆大哥。” 陆长风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砰”地一声炸开。这声“陆大哥”像是有魔力一般,在他的耳边轻轻挠过,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味道。 他抿了抿嘴,干脆转移话题,“你们姐妹如今还去后山么?” 他说着,忽然发觉自己的失言,又忙补救道,“以后不要让你弟弟再去后山玩,山里的野兽可不是闹着玩的,真的吃人。” 说着,又怕林素儿不信,难得地多话起来,先是与她描述一番山里有哪些野兽,接着又说起这些野兽是如何凶猛,只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 林素儿很快就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在他停下来的空隙里甚至会适时地问“后来呢”“真的吗”之类的话,引导着陆长风将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在这半个时辰不到的光景里,林素儿渐渐与陆长风熟稔起来。她一会问他当年打死老虎是在哪里,一会又问他到了夜里怕不怕之类的话。 陆长风也不知怎的,看到她脸上那兴致勃勃的笑容就有些不忍心不理她。 就这般,你来我往,两人也不知说了多久的话,等到林素儿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揉着眼睛四处打量着,就见自己身上披着件青灰的袍子,而那袍子的主人,一身白衣正背着手站在河边看着什么出神。 林素儿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觉得陆长风似乎有些落寞。 她晃了晃头,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赶到脑后。 林素儿扶着墙就要站起来,这才发觉腿脚有些发麻,右腿处更是酸痛无比。 她抬头再看过去,陆长风已经回过头来,她朝他粲然一笑,迈出步子就要走过去,哪知右腿像是全然使不上力,身子就失去了平衡。 林素儿暗道一声倒霉,她几乎能想象到自己摔倒在地上的囧样。 可等她回过神来,身子已经稳稳落在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你小心些,可是哪里痛?” 男子的声音带着丝担忧,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 林素儿望着他那光洁的下巴,脑中不期然闪过一个念头。 村里人说胡子鬼吓人,她却觉得他生得俊俏哩。 眼前的男人眉如剑,眼如星,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便是眉心那处疤痕也不能损其半分英气。 林素儿还在出神,整个人就被放在了一旁的大石头上。 “你别动,昨晚只怕是伤到了脚,我看看——” 陆长风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姑娘,见她正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发笑。 倒是他迂腐了。 当下也不再犹豫,轻轻地将她的右腿裤脚折起,入目那雪白上的一团青紫分外刺目。 “这里痛不痛?这里呢?” 陆长风小心地在她小腿处慢慢捏着,一一问着林素儿。得到确定答案后,他轻轻吁了一口气。 “没有伤到骨头,你回去用酒揉一揉就好了,这几日别乱动,休息一段日子就没事……” 他吩咐着林素儿,却见小姑娘的目光已经朝别处望去。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不远处的桥边上围了不少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都是些——” “我要上去,我爹在上面,”林素儿惊喜地要跳起来,她把手中的袍子往陆长风怀里一塞,站起身来就要往上走。 她显然忘了脚下的伤势,才走两步,就“嘶嘶”开始吸气。 陆长风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感情他方才的话都白说了。 他摇了摇头,上前去扶小丫头,“走吧,我们一道上去。” 林素儿此时也不矫情,抱着陆长风的胳膊借力就往桥上走。 走得近了,围成一团的人群说话声也清晰了。 “……麻烦各位大哥帮我找找,我女儿昨日穿着件天青色的衣裳,个头大概这么高,生的很好看,笑起来眼睛完成一道月牙,还有,她面庞白净——” “我说老林啊,你这闺女到底是被什么人掳走的啊,你不如与大家说说,这样咱们还能缩小个范围不是,这镇上可不比咱村里,真要找个人也是极难的。” “就是这个理,老刘说的是,你认不认识,咱一道去那人家,对了,黄平兄家就是这镇上的,他说不定都很熟。” 林和安就焦急地比划,“不,我不认识,说是那什么赌坊的人,我真的不认识,”他熬得通红的眼中满是担忧,“所以请大哥们帮帮忙,”说着,身子一软,就要跪下去。 好在他身旁的人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唉,林老哥这不是太见外了,你啊,也别太着急,昨夜里找了一夜,这身子也不是铁打的,你就在这里等着,咱们这就去找,肯定能找回来。” “是啊,我家就是镇上的,你说的那什么赌坊,我大概知道是哪些人干的了,咱们这就去,你别慌啊。”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9节 一时之间,众人都忙着安慰林和安,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天青色的小姑娘冲进了人群,抱着林和安就哭了起来。 “素儿——” 林和安猛地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一个大男人竟当场掉下泪来。 “这是怎么回事?” “只怕就是林老弟要找的女儿吧,好了,找到了,咱都放心了。” “哎呀,我就说老天会保佑好人,这不……” 林和安紧紧拉住林素儿的胳膊,笑着谢过众人,又拜托人给他向工头告一日假,这才拉着林素儿往村里走。 第47章 打起来了 “素儿,你这腿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出来的,可还好?” 林和安搀扶着林素儿慢慢走着,看着她一瘸一拐地走路,不由有些担忧道,“要不要先去乐郎中那里瞧瞧?” “爹,不用了,我这腿没事,”林素儿忙拉着她爹的胳膊,“就是有些扭着了,回家用酒揉揉就好,真的,是那个陆长风,嗯,就是后山的胡子鬼救了我。” 她将昨夜里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边说着话就四处张望起来。 方才她心急于见父亲,倒是将陆长风给忘了。 可此时哪里还有人家的影子,除了镇上那些做长工的,就是来往的行人。 林和安诧异极了。 他也四处寻找着,无果后笑道,“没料到你此次还是得了他相助,回头咱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林素儿却有些莫名的心虚。 上回东子落水也是那人相救,她当时过得迷糊,压根忘了将来龙去脉告知爹娘,再后来家里的烦心事也多,也就将这件事彻底忘在了脑后。 此时再提起也没有必要了吧。 她暗自想着,就顺着她爹的话说了几句,两人慢慢走,终于在巳时初到了上丰村村口。 “我走不动了,爹,你背着我回去吧,”林素儿忽然不肯走了,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爹林和安。 林和安一愣,随后又失笑摇头,这孩子是撒娇呢。 他笑着蹲下身去,“来吧,素儿,爹也许久没有背过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重得爹背不动了。” 林素儿嘴角一翘,飞快地就爬了上去。 于是,父女俩才一入村子,就被人一路问候。 “素儿回来了,这是咋了?” “啊?被人打了腿走不了了路啊,真可怜,这些天杀,也不怕遭报应!” “真真是可怜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自己有妹妹,倒是把堂妹卖了,也不怕菩萨怪罪。” “……” 一时之间,村人议论纷纷,只对着林素儿泪眼汪汪,再看她那柔弱得几乎下一刻就要被风吹走的模样,更是同情起林家长房来。 林素儿虚弱地趴在她爹的背上,勉强对村人挤出几分笑意来。 林和安把林素儿抱得紧了些,眼睛都有些发红。 昨日他还在镇上做活,果儿哭着来找他说素儿被人抓走了,他当即赶回家,一问之下,当场差点打了侄儿林永武,可更要紧的是找女儿,他跟孩子她娘立马就赶去了镇上。 今日素儿自己跑回来,他一时欣喜,倒将家中的破事忘在了脑后,此时再次被人提醒,那团从昨日得了消息就开始烧起来的火苗又窜了上来。 父女俩各自想着心事,就这样在村人怜悯的目光中一路回到了林家宅子。 刚一进院子,王氏就哭着迎了上来,只是还不等她去扶林素儿,身后的一个炮仗就冲了上去,紧紧抱着林素儿。 “二姐,二姐……” 小家伙满脸的泪水,只抱着林素儿不肯松手。 林素儿眼角也酸酸的,她笑着摸着东子的头,轻声安抚着他,总算哄得人放了手,一家人进了堂屋。 堂屋里,徐氏等人都安静地坐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 王氏等人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扶着林素儿就回了西厢房。 林果儿走在最后,那火热的目光像是要将林永武父子灼烧穿。 等到他们一家人进了屋,徐氏这才拍了拍胸口。 “看到果儿那凶狠的眼神没有,就像是那山里的狼崽子,”她不满地道,“老大一家越来越没有个样子了。” 坐在最上首的林茂德瞥了她一眼,烟杆就重重敲在了桌上。 张氏显然也不满,“爹,不是媳妇多嘴,这大伯也太过分了,昨日里要不是孩子她爹拦着,我家永武差点要被他打死啊,我家永武虽是个没出息的,可也是爹您的孙子。” 被点名的林永武赞同地点头,可一想到昨夜里他大哥说的话,又闭上了嘴。 小徐氏却是皱起了眉头,她将竖着耳朵听大人说话的林春桃与林阳赶回了屋,又用眼神示意自己男人林和福不要说话。 老二林和泰也在此时开口了。 “王氏说得没错,永武做得再不对,那还有我这当爹的来教训,大哥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他的话落音,并没有其他人再说话,堂屋里只剩下林老爷子抽烟的吧嗒声。 就在这时,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徐氏等女人都尖叫起来。 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林和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堂屋口,他脸色铁青地看着众人,在他脚边下,有一张受不住巨力冲击而散架的凳子。 “老,老大,你要做什么,”徐氏有些外强中干地嚷嚷,“你这个畜生,还要忤逆你爹娘不成,我这就去叫了你舅舅大伯来评理——” 她还要再说,林和安已经一步步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林永武有些哆嗦,他大伯的一双眼正死死地盯着他,脸上的戾气仿佛马上就要爆发。 他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张白净英俊的脸庞涨成了猪肝色,“大伯,你,你这是,啊——” 堂屋里响起了杀猪似的惨叫声,随后便是杂乱的脚步声,桌椅被推倒的嘈杂声。 只见堂屋里已经打成了一团。林和安揪住林永武的领口,拳头就朝他脸上招呼过去,老二林和泰自然是不肯眼睁睁看着儿子挨打,也冲了过去拉偏架,三个男人就扭打成一团。 小徐氏却是拉住了跃跃欲试的林和福,嘴上却一直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之类的话。 林茂德气得脖子都涨红了,他拿起烟杆猛地在桌上一敲,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战意正酣的三人哪里肯收手,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打得毫无章法,可脸上却都是凶狠至极,仿佛对手不是血亲而是那不共戴天的世仇。 只听得堂屋里嗷嗷的惨叫,林永武终于抱着头开始求饶,“别打了,大伯,我错了,我错了……” 张氏也坐不住,伸出那长长的指甲就要朝去挠林和安,刚伸出手去,头发就被人揪住,她回头一看,正是不知何时出来红肿着眼的王氏。 第48章 我要分家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王氏这些年为了家庭和睦,不知忍下了多少委屈,可经过此事,哪里还忍得住,骨子里的那股怨气顿时在脑中炸开。 她当下也不遗余力就朝着张氏扑过去。 王氏常年做农活,一把子力气自然不是张氏那能偷懒就偷懒的身子能比的,可张氏那身养了三十多年的肉也不是吃素的,她以体型上的绝对优势互补了力气的不足,两人也战了个旗鼓相当。 听到动静的林蔓儿兄妹也出来了,林蔓儿正要上前去给她娘助阵,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堂屋里那张留给男人吃饭的桌子被人掀了。 打斗中的几人这才回过头去,就见林家老爷子已经面如锅底,抓着烟杆的手也在发抖。 “都给我住手,你们这些畜生,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我这个爷,再打,明天就抬着我的棺材出门去。” 林茂德一字一句地呵斥着,锋利如刀锋的眼神在战圈里一一扫过,见几人都收了手,这才神色微霁。 “哎呀,永武啊,你的脸——” 张氏大叫着去扶林永武,看着他眼圈上那两团乌青,心疼得脸都有些发白,她一边叫着林蔓儿去打水,一边瞪着林和安。 林和安也挂了彩,他的袖子都被人扯烂了,头发也乱了,倒是面上看不出什么伤痕来,可王氏去扶他的胳膊时,发现他的身子一僵,只怕是伤到了胳膊。 林和泰却是在喘气。 老大太狠了。 他的心窝还隐隐作痛,脸颊上也火辣辣地痛,不知有没有破相。 他常年在镇上过活,早就习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比起惯常做农活的大哥,力气上头自然是占不到便宜,偏偏林和安又憋着一口气。 常言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林和安就是那个不要命的,是以,他虽以一对二,却也未吃亏。 只苦了林和泰,不是被大哥打一拳,就是被儿子伸出来的腿误伤。 且不说男人们打架后的惨状,就是张氏与王氏也各自挠花了对手的脸。 张氏那本就紧绷的衣裳甚至豁开了一道大口子,若不是林蔓儿眼尖,她就要当场出丑。 休战后,一家人都老老实实地站着听林老爷子训话。 老生常谈的兄弟不和邻里欺之类的话,此时听在林和安耳中却是可笑得很。 他木着脸听着他爹长篇大论,待到又要向往常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地让兄弟们握手言和之时,林和安不干了。 “爹,多余的话您也不用多说,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里,这个家必须分了。” 他面色严肃,抿着嘴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模样。 在场众人俱是一愣。 徐氏第一个跳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分家,这个家还是你爹与我说了算,分家你休想,我告诉你林和安,除非我跟你爹死了——” 徐氏顾不上给林永武擦伤口,吐着唾沫星子就朝林和安呸了过来,那肥短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林和安脸上。 林和安眉眼不动,彻底无视了她娘,只定定看着林老爷子,“爹,出了素儿被老二家卖了的事,这个家我是呆不下去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说不得哪天我的儿女都被人卖了换了银子我还不知道。”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0节 林茂德的脸又挂了下来。 老二与永武这次办的事可真是昏了头。 他不过与永文出去那苟家谈蔓儿过门的事,等到他们爷孙回来,老大家的素儿就被人抓走了。 他当时只气得恨不得一巴掌将那俩蠢货拍死,可事已至此,只好先稳住老大家的。 今日看来,老大家的怕是要跟他们离心了。 他心下转过几个念头,嘴上却是道,“老大,这事确实是你侄儿不对,他一时失了方寸,这才被人挑唆着卖自家的妹妹,这件事爹一定会给你跟你媳妇一个交代,分家的事就不要再提,说出去,咱们林家脸上也无光。” 林和安听得眉头直跳。 依着他爹的意思,昨日那事全是永武不懂事犯下的,与老二没有干系,与他这个爷也没有干系,他家素儿就是倒霉也只能认了。 王氏却是听不得林老爷子这炉火纯青的和稀泥手法,她也不顾脸面,当场就叫起撞天屈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失了方寸就要卖了我家素儿,赶明儿得了失心疯是不是要杀了我全家啊,孩子她爹,若是还跟这样的疯子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如现在就去找几根绳子,吊死我们母子几个,也算得个清静……” 王氏凄凄惨惨的哭声在堂屋里响起,那带着颤音的哭腔像极了刚失去雏鸟的老鹰。 小徐氏低垂下眼睑,握紧了林春桃的手。 林茂德额角的青筋跳个不停,他刚要开口呵斥林永武,就听院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林茂德的兄长林茂才在果儿的搀扶下进了屋,他身后跟着的是徐氏的娘家哥哥徐家舅姥爷。 “大伯来了——” “舅舅——” 堂屋里的小辈纷纷起身跟来人打着招呼,林茂德飞快地压下心底的不安,也跟着起身招呼客人。 上了茶水,客气地寒暄几句,在场年纪最大的林茂才开口道,“老弟啊,你这家都闹成什么样子了,这两日,就是我跟你嫂子都不敢出门。” 林茂德的脸猛地就涨红了,他张口要解释,就见对面的林茂才已摆手,“我都听说了,这事啊,确实不是这么干的,永武这孩子越发不像样子了,我当时就说不能让他在镇上这么胡闹,在家种地多好……” 林茂才一向就不喜弟弟家的老二,觉得他太过奸猾,没有庄户人家的憨实,养的儿子也不踏实。 方才侄孙女来请他说家里打起来了,他还不信,此时看这屋里的情形,只怕是真打了一架。 想到这,林茂才就更不高兴了。他与林茂德两兄弟如今都还住在上丰村,人家说起来只会说林家,他那一大家子还要在村里做人呢。 “说吧,昨日这事你们是怎么想的,咱们坐下来好好说清楚。” “大伯,我要分家!” 第49章 如愿以偿 林茂才惊诧地看向林和安。 “你真想要分家?”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和安,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这才看向弟弟林茂德。 林茂德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一生好颜面,又自诩是见过大世面在外头闯荡过的,从骨子里就瞧不上他大哥那没出息的窝囊样,如今他的家丑竟然就这样赤裸裸地摊在他这没用的大哥面前,这几乎是他不能忍的。 还有舅兄,这些年徐家一直就有些看不上他林茂德,这会,只怕也是要笑破肚皮吧。 林茂才自然不知林茂德如何想,只以为他是好面子脸上无光,他安抚般道,“老弟,树大分枝,老大既然下定了决心,依我看,这事也可行。” 总比一家人乌鸡眼似的天天斗狠的强。 林茂德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儿子林和安。 林和安此时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凭他娘徐氏如何辱骂,他爹如何给他施压,就是不松口,被他娘逼急了就道,“娘若是要我的命,拿去便是,媳妇跟孩子们是无辜的。” 气氛一时就僵持下来了。 林茂才暗自叹气。 他这个弟弟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村里好些人家儿子一成亲就把他们就分了出去,也不见有什么不好,偏偏他一根筋,为了个什么和睦的虚名将一家人拘在一起整日闹的鸡犬不宁。 他这大侄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孝顺上头自是无话可说,可老实人一旦发起火来,那也是很可怕的。 他看了看林和安,又看了一眼林茂德,终道,“这事我来做主,分家就分家,昨日那事就揭过去,以后咱还是一家人。” 林茂德仍是不说话。 徐氏却大叫起来。 “我不答应,”她走到林和安跟前,习惯性就伸手要去打他,哪知刚一伸手,林果儿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奶,打人不打脸,你今日要在这打我爹,先问问咱们长房答应不答应。” 徐氏的脸顿时就紫胀起来,她颤抖着指着林果儿,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那边厢,林茂德终于开口问道,“老三,你来说,你愿不愿意分家?” 被点名的林和福站起身来就要说话,袖子却被他媳妇拉住了。 他没看他二哥的脸色,只道,“我跟孩子她娘没有意见,只是分家的话,爹可不许偏心。” 这意思就是也赞成分家了。 林茂德没料到老三会如此说,一时间就有些下不了台了。 老二林和泰瞪了一眼老三,当即表态道,“我不比你们没有良心,我们这房愿意奉养两老。” 若轮嘴皮子,在场诸人又有谁是老三林和福的对手。 他立马呛了回去,“二哥说话忒地难听,谁家分家了就不要养爹娘了,不过说到奉养,这些年来,你们这房都是靠着咱们吃饭,到时候还不知道是你们奉养爹娘还是要爹娘来倒贴你们。” 这话一出,二房的人脸色都变了。张氏撸起袖子当场便要撒泼,堂屋门口又响起了一道声音。 “爷,既然都想分家,那便分家吧。” 林永文轻皱着眉头,仿佛被这些事烦透了,这才不得已才出来说话。 “永文,你进屋好好温书,外头的事有娘,”张氏忙起身去推儿子,“放心,这些人休想欺负到咱们头上来。” 林永文没有动,眼神很是坚持地看着林老爷子。 林茂德对上大孙子的眼睛,知道他这是打定了主意。长叹一声,无奈地道,“那就分家吧。”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响起了轻重不同的吐气声。 王氏更是压不住脸上的笑意,用力捏了捏林和安的手心。 小徐氏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众人都露出笑容时,徐氏猛地一拍桌子。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都给我去后头做饭,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还要我这老婆子来伺候你们吗。” 这话自然是对几个媳妇说的,几人也懒得去理会她,各自看向林茂德。 “去吧,整几个菜出来,难得你们大伯跟舅舅过来,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林茂德挥手让媳妇去做饭,召集几个男人商量这个家怎么分。 林果儿蹬蹬蹬冲回去西厢房里。 “二姐,果然被你料中,伯爷一来就说让咱家分家,”她兴奋地道,“你是没瞧见咱爷奶那张脸,像是开酱油铺子呢,好看得紧。” 林素儿失笑,她转身就要去拉着果儿再问问,衣角又被人抓紧了。 “二姐,二姐……” 东子很是紧张,好像他二姐一转身就要消失不见似的,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林素儿扶额。 从她回家到现在,东子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就是她去上个茅厕,他也要在外头守着。 “好了,二姐在这,咱们跟三姐说说话,你听话啊,”林素儿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了几句,这才问果儿,“外头的事说定了?” 林果儿刮了刮东子的鼻子,笑道,“自然是要分家,二叔家也答应了,最后大堂哥出来说分家,爷这才没有再多说。” 说到大堂哥,林果儿有些不屑地撇嘴,他端的是一副清高的模样,仿佛她们这些人都是那无理取闹的乡间无知妇人。 林素儿听着却是目光微闪。 方才外头闹腾的时候,她并没有出去,倒是大堂哥来了她们这屋。 先是问候了东子的病情,随后又给林素儿道歉,说是他教弟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回头会好好教训弟弟。 林素儿早就不是那个十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她笑盈盈客套几句,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家这喜怒不放在脸上的读书种子变了色。 “也不知道学堂里的先生管不管这乡间卖堂妹的闹剧。” 大堂哥当场就落了脸,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自然是毫不动容,直到发现她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才问她的目的。 林素儿笑着摇了摇头。 大堂哥出门时的表情可真是精彩,上辈子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公子哥一般的他竟然也有这样的一副脸孔。 “二姐,你想什么呢?” 林果儿推了她一把,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说,下午咱爷会怎么分家?” 第50章 分家 等到林家吃过晌午饭,林茂德终于开始说分家的事。 “如今咱们家拢共就二十亩地,我就分成四份,你们三兄弟一人一股,剩下的留给我跟你娘,银子如今是没有剩下,倒是还有一堆债务,”林茂德说着,目光就落在林和安身上。 林和安皱着眉头就要说话,自放下碗就挨着他坐着的林素儿忙拉了拉她的袖子。 “爹,咱家的债简单呐,谁借钱谁还,自古都是这个理吧,”林和福大大咧咧地道,“反正我们这房便是顿顿吃糠咽菜那也是不敢去外头借钱的。” 他这话意有所指,林和安就有些不安起来。 “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吧,”林和泰顿时怼道,“家里借钱,还不是大家花了,这什么不敢去借钱,只是没让你去出这个头罢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1节 “嗤,大家花,这么说来,永武那赌债是花到咱们谁的头上了,到头来想卖了侄女抵债,亏你们敢想,也不怕被雷劈。” “你——” 眼看着兄弟俩又要吵翻了,林茂德一拍桌子,呵斥道,“吵什么,这事你爹我自有主张。” 他瞪了一眼两个互怼的儿子,转而看向林茂才,“大哥,我的意思是老二家的赌债自己想办法去还了,至于老大家前两日借的钱,我也不管。” “是这个理,”林茂才放下茶碗点头道,“这般最公平。” 林和泰听着还要再争论,就被一旁的林永文拉住了。 “剩下的就是家里的粮食,”林茂德继续道,“除了上缴了的,家中如今还有……” 他徐徐说着话,丝毫没有上午的狼狈,显然已经是心中打好了腹稿。 最后,林素儿一家分得了五亩地,二十斤稻子,去年存的土豆红薯三十斤。 三房的人对此都没有异议。 老三林和福眼珠子转了转,问道,“爹,这些咱都没话说,只是这地就不好说,二十亩地有好有歹,有远有近,咱该怎么分吧。” 林茂德横了一眼老三,喝了口茶水,这才道,“地的话,我跟你娘年纪大了,这离咱家最近的那四亩就归了我跟你娘。” “靠近后山的那片也有两亩多,虽说土质差了些,但每年只要辛苦些,还是有产出,这样,老大就吃点亏,捡了那处,其余的地都差不离,就你们三兄弟看着分了。” 林和泰与林和福都看向大哥林和安。 张氏就笑道,“爹这样分还是有些道理的,大哥是咱家除了爹最会种地的,那山地放在咱们手里算是废了,大哥这是能者多劳嘛。” 小徐氏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样捡了便宜还卖乖的事,她还没有二嫂这样的厚脸皮。 林茂才皱了皱眉,却也不好说什么。 坐在一旁的徐舅姥爷虽觉得这样有些欺负老实人的嫌疑,可他闺女小徐氏这房没有吃亏,他也不想多事。 王氏看着弟妹还在那喋喋不休地夸赞着自家汉子的种地本事,眉毛一挑,就要说话。 “爷,是那片每年都只能收几十斤稻子的那片地吗?” 林素儿笑得天真,“这样的好地,咋就偏了咱们家。” 林茂德的脸上当场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本就是被逼着分了家,对挑起事端的老大一家就有些怨气,在分地上头自然就有些偏颇,此时被人当面叫破,不由恼羞成怒地道,“那地是连成一片的,平分做几份也不好,你爹是老大,当然要谦让些。” “哦,原来是这样,”林素儿恍然地点头,“那是不是地契都给咱?” 林茂德没好气地道,“自然,分到哪地契就归谁家,”接着,又补充道,“等下咱就去请中人办好了交割。” 林素儿连连点头,似乎终于放心了。 徐家舅姥爷看着不由暗自摇头。 这孩子看着机灵,原来也不过是个聪明在面上的。妹夫再想要拿捏儿子,这地契总要分到了他们手上去的,不过早晚的事。 捡了个最不好的山地,这当家的爹还未说话,女儿倒先表了态,这事也就成了定局。 一家人总算将大头说定了,其余的农具日常用具之类的东西分起来就快了。 很快,该分的都分完了,张氏问出了个大家都有意忽略的问题,“爹,咱这房子咋分啊?” 是啊,房子怎么分,这可是最重要的。 有些人家,终其一生也不能建出个像样的房子来。 他们现在住的这屋子,虽说也有些年头了,可在村里虽不敢说好,却也绝不差。 徐氏生了三个儿子,儿子们又各自生了儿子,家里的人越来越多,房子自然是不够住的。 这也是为何二房的人愿意常年在镇上赁房子住而不回来的原因,实在是太小了,谁屋里的动静稍微大些,整座宅子的人都知晓了。 林茂德沉思了片刻,道,“分了家自然是不再住在一起,以后我跟你娘就跟着老二住。” “老大跟老三嘛,这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建房子,这样,先暂时住着,各自开火,等建了房子再搬出去。” “呵呵,”老三林和福笑了起来,“二哥就是好命,白白得了这么座大房子,爹,建房子自然是要建,你是不是要补贴我与大哥一点。” 徐氏当场就要发作,被林茂德拦下了。 “我跟你娘的棺材本,你们俩房,一房给五两,多的也没有了。” 林和福还要再多要些,徐氏已道,“你还想咋地,要逼死你爹娘啊,那好,现在就将这宅子拆了,你们兄弟看着办。” 林和泰撇了撇嘴,“爹,我们这房自然会给你们养老,我虽说没用些,却生了三个儿子,将来等永文考中了秀才,再考举人,到时候您跟娘就在家里当老爷太太享清福,再买两个丫头伺候娘。” “就是,”张氏咯咯地笑了起来,“爹你也不用伤心,我们不是那些个没良心的,”她捂着嘴笑,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大哥一家只怕是不愿意再住在这里了,大嫂不是说了嘛,跟我家住在一个屋檐下,宁愿去上吊呢,我可不敢逼得人家丢了性命。” 张氏的话一落音,堂屋里众人表情各异。 林果儿已经握紧了拳头,大有冲上去大打一场的架势。 第51章 住处 林果儿看向她爹林和安,就见他的神色也难看起来。 “娘,要不,今晚上咱就去高婶子家借上一宿,明日就去外头找个地凑合着,等到咱们有钱能盖房了就好了。” 林素儿怯生生望着王氏,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王氏眼里就含了泪,“不怕,咱这就收拾东西去你舅舅家住,好好的咱去里长家做什么。” 徐氏讥讽道,“正好,我看着你们这模样也难受,两厢清静。” 林素儿张了张嘴,眼泪就要落下来,一把扑倒在她娘怀里。 “好了,还要闹什么,”林茂德重重地敲了敲桌子,“今晚谁也不许上别人家过夜,也不怕人笑话,”又吩咐徐氏,“你去把地窖里的粮食分分,我带着他们去把地契的事落下来。” 众人都收了音,各自回屋收拾去了。 等到天黑,林素儿她爹他们才从外头回来,一家人草草用了晚饭就各自回了屋。 王氏一边收捡着屋里用惯的东西,一边问林和安,“下午可还顺利,没有出什么事吧?” 林和安笑着将事说了一通,目光却落在女儿林素儿身上。 “素儿,你咋的就要逼着你爷现在就给咱分了地契,你爷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次分家本就不大乐意了,此时再去分他的命根子,这不是伤口上撒盐么。” 林素儿随口就道,“我不就是担心咱爷会后悔嘛,这地都分了,分家的事可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王氏赞同地点头,“反正都撕破脸皮了,也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我只知道,以后咱都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林和安也沉默了下来。 二人自然没有留意到林素儿眼底的那丝兴奋。 林果儿却忽然问道,“爹,明日咱住哪里啊?” 今晚上她大婶张氏可没少说酸话。 房子是她爷奶的,如今两老都健在,就是脸皮厚如他二叔那也是没有法子要强行分宅子,不过是拖着日子住在老宅里不搬罢了。 他们不同,分家的初衷便是不乐意跟老宅这些人住在一个屋檐下,自然不会赖着不肯走,可现实却是,他们如今无处可去。 “爹,我听人说,靠近后山那块有个荒了的宅子,明天咱上里长家问问吧,咱可以先住到那去。” 林素儿早就想好了分家后的住处,前世她就听人说起过,那宅子原先是一户外来的人建的,后来那家人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匆匆将屋子卖了就走了,如今那屋子应是属于村里所有,为了证实,林素儿前两日还去外头打听过。 林和安显然也知道那处宅子的事,他有些迟疑地道,“那房子咱是可以借住,就是有些太偏了,又挨着后山,我总觉得不大安生。” “爹,”林果儿笑了起来,“后山那有什么好怕的,”她正要说自己常去,就见姐姐正朝她眨眼,又忙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我的意思是,那里离后山还有段距离,再说了,有时候,人比野兽还可怕。” 王氏也赞同,“孩子她爹,咱就去那里吧,若是里长没意见,咱就将那屋子买下来也成,总好过在这里看人脸色,东子也看着瘦了。” 林和安看着妻女那殷切的面庞,终是点头,“明日我就去问问。” 一家人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日,林和安一早就出门去了里长家,林素儿姐妹跟她娘在屋里打包东西。 母女三人进进出出,自然少不得挨了徐氏的冷言冷语,好在没有让她们等太久,林和安便带了好消息回来了。 “爹,我方才去里长家问了,靠近后山那处的房子说可以卖给我,一两银子就成,”林和安有些兴奋地道,“等下我带着孩子她娘去收拾收拾,晚上咱们就住过去。” 林茂德抽着旱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徐氏却是冷哼一声,“那鬼屋也敢卖一两银子,真是——”说着,忽然想起是跟她八字相克的老大要买,又闭上了嘴。 只是一想到那一两银子还是从她这里拿去的,又止不住一阵心肝痛。 败家玩意! 王氏夫妻哪里管其他人怎么想,当下就提着水桶抹布去了新宅子清扫去了。 这宅子建在土坡上,站在杂草已有半人高的草坪里,远远地能看清村里的其他人家的屋舍轮廓。 东子在这大片的草坪里撒欢,便是林果儿在身后虎着脸吓唬也不怕。 林素儿洗了洗抹布,听着院子里的笑闹声,心情也不由放松起来。 花了大半日的功夫,屋里总算能进人了。 这是间不算大的屋子,堂屋进去,还有两间屋子是卧房,往后便是厨房茅厕。屋里的陈设也极简单,堂屋的八仙桌破破旧旧,长凳只有一条勉强能坐人,其他三条不是缺条腿便是已经散架了。 屋内的床铺早就被虫蛀得不成样子,最好的当算厨房,那灶王氏试了试,还算能正常用,只是要重新买一口铁锅。 “怎么就破成这样了,”林果儿一边把从老宅搬过来的箱子放好,一边抱怨道,“就是这床板也不行的,待会咱们还得去搬床回来才行。” 林素儿听着不由好笑,“怎的,这是后悔了?” “才没有,”林果儿顿时挺直了腰杆,双眼在屋内扫了一圈,“这里多好,又安静又宽敞。” 林素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自然,一家人住在一起,不管在哪都是好的吧。 “走吧,咱回去搬床,”林素儿拍拍手,拉着果儿就往老宅走去。 只是到了老宅,二人的好心情就没了。 “什么,要搬床?”徐氏叉着腰拦在了门口,“你爷可没说床是分给你们的,休想搬走。” “那床一直是我们在睡,凭什么就不是我们的,”林果儿气得一张小脸通红,撸起袖子就要去推她奶。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2节 “哎呀,打死人啦,”徐氏忽而坐在地上哭嚎起来,“你们都来看看啊,连个丫头片子也敢跟我动手,这是要逼死我这死老太婆啊,我不活了……” 林素儿目瞪口呆。 她奶这是终于发作了。 第52章 平地波澜 徐氏瘫在地上哭天抢地谩骂着,把屋里的其余两房的人都惊动了。 众人也只是嘴上随口劝着,并没有人真上前去扶她起来。 无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她们太知道徐氏的尿性,你若是不理她还好,若是非要与她讲道理,那就完蛋了,非把人气撅过去不可。 此时徐氏坐在地上已经从林果儿从小不懂事骂到了林和安出生时差点害死她,很快又开始数落起三房的不是来。 那不用换气张口就来的本事在这个老宅子里也是绝无仅有,一时到让林素儿有些呆愣。 她已经太久没有经受过她奶这番唾沫横飞的洗礼,几乎要忘记这位老太太在村里排行第一的骂街战斗力。 终于,徐氏骂累了,坐在地上仰着脖子看着晚辈精彩纷呈的脸,似乎终于满意了,随后许是又觉得这般坐着太过没气势,一骨碌爬了起来,叉着腰换了全新的姿势开战。 林果儿静静看着她奶嘴皮子飞快地动着,在发觉自己的腿已经站麻了,她推了一把姐姐,朝西厢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这意思是不管她奶,她们自行去搬东西。 林素儿会意,趁着她奶的火已经烧到了三房的林阳身上,一步步朝旁边溜去。 显然,她们低估了徐氏。 徐氏一边骂着林阳,眼角余光却监视着屋里所有人。 等到林素儿转身要走,她已经像只被激怒的老母鸡,张开双臂就颠颠冲了过来。 那边林果儿已经进了屋去搬东子平时睡的小床,猛地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她奶已经“砰”地一声倒在了她与姐姐平日睡的那张床上。 此时床上的被褥垫褥已经被王氏收走带去了新宅子,只余一个光秃秃的床板。 徐氏冷不丁扑上去,自然是会发出巨响。 林果儿哆嗦了一下。 她可真为她奶疼。 扑上去的徐氏也有些发懵,随后眼泪就掉了下来。 太他娘的疼了。 可她是谁,便是此时牙齿被摔落了那也是要和着血吞下去的。 她趁着眼泪开始真正地哀嚎起来。 “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将他们养大,就是为了来气死我,老天啊,你怎么不开眼啊……” 一连串谩骂的话徐氏信手拈来,无他,唯嘴熟尔。 林果儿忽而觉得手下的床板有千斤重。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道,“奶,这床可是我舅舅送给我们的,说起来,那也是属于我们家的。” 徐氏双眼一瞪,翻了个白眼,“我呸,你舅舅送床来是因为你娘从我家搬了东西回去,这算是回礼,也算是我家的东西,谁也不许动。” 林素儿这会总算晃过神来。 她迈过门槛,看着她奶道,“那照奶这么说,我爹做的东西咱们就能搬走了?!果儿,咱们走,我要是没有记错,外头的大门就是我爹亲手做的。” 姐妹俩说干就干,推开趴在门边看热闹的二房三房的人,飞快地就朝外跑。 身后的徐氏啊呜一声,颠着小脚就追了出来。 很快,院子里就能听到热闹至极的声音。 “果儿,你使劲,往上,往上——” “二姐,好了,就要出来了——” “你们走开,放手——” “好了,抬走,抬走——” “二姐,有些重啊——” “还傻站着做什么,大门都要被人搬走了,快,拦住她们——” 林蔓儿抱着胸站在她娘张氏身旁看热闹,忽然听她奶在呼救,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 林永全眼看着那张门板东倒西歪,也顾不上纠结要不要听他奶的话,也跑了过去。 林阳早就跃跃欲试,只是一直被他娘揪住,见状甩开他娘的胳膊也冲了上去。 是以,院子里就出现如下的场面。 五个豆芽身板的孩子外加一个矮胖的老妇人围着门板团团转着,那中央可怜的门板一会往东倒,一会往西歪,像极了那喝醉酒的汉子。 林果儿一张脸憋得通红,手下的力气也越发大了眼睛却瞪向了对面的林蔓儿。 林蔓儿挑衅地冲她扬了扬眉,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后去了。 林素儿却忽然从心底冒出一股爆笑的冲动来。 她早已不是小孩子,可这样孩子气的事做起来怎的就这般舒畅呢。 她正好笑着,眼角余光就瞥到院子里的鸡圈。 鸡圈的门此时还未关上,有三俩只母鸡正悠闲地在院子里咯咯咯散步。 林素儿眼珠子一转,就朝妹妹果儿眨了眨眼。 林果儿也眨了眨。 二姐你说什么? 她迷茫地看着林素儿,就见她二姐忽然发力,那门板就朝一个方向倒去。 林果儿顿时明白了。 二姐说走那边。 两姐妹突然发难,本就力道没往一处使的另外几人措不及防,眼看着门板要往外冲,徐氏大吼一声,“往屋里拉!” 很快,那张被众人争抢的香饽饽就吱吱吱作响,就在这时,林素儿忽而松了手,林果儿也立马跟着松了手。 那与几人对抗的力量猛地消失,四人带着门板就往后仰倒。 “砰——” “哎呀——” “痛死了——” 院子里叫喊声一片,徐氏那结实的臀也狠狠摔倒在地,可她好像不觉得痛。 一同摔倒的林蔓儿几人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痛死宝宝了! 徐氏却撇了撇嘴,没用的家伙。 她看着已被抢回来的门板满意地笑了,随后拍拍手准备站起身来,手下却摸到了柔滑软乎乎的东西。 她低下头一看,顿时发出杀猪似的尖叫声。 “我的鸡——” 这一嗓子嚎出来,只把还坐在地上扶腰揉屁股的林阳等人吓了一跳。 林永全先回了神,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又去拉还没动的几人,“快把门板抬起——” 徐氏的哭嚎声还在继续,几人不敢再耽搁,飞快地将门板抬起。 只一眼,徐氏的哀嚎声更大了。 这一回,她掉下了真真切切的眼泪。 只见那门板下赫然趴着两只一动不动的老母鸡。 “娘,今晚咱们有鸡吃——” 林阳颠颠跑过去提起那两只死鸡,兴奋地叫了起来。 第53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林阳的话刚落音,徐氏怪叫一声,肥硕的身子就朝小豆芽林阳扑了过去。 林阳一愣,认定了他奶要来抢他抓在手里的鸡,他不干了。 拎起两只鸡撒丫子就满院子跑了起来。 于是,这不算大的院子里,除了张口结舌的张氏等人,就见那尊小小的肉山正追赶着个半大弱鸡似的小子,那小子手中还可笑地拎着两只鸡。一人嗷嗷叫着乱窜,一人呼呼喘气追赶。 可怜的老母鸡只怕从未设想过鸡生竟会如此悲惨,死后还有游院示众的一遭。 林素儿笑弯了眼,就觉得袖子被人拉了拉,她偏过头去,就见林果儿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小小的脸上也满是快活。 姐妹俩正打着眉眼官司,只听得院门口有低呵声传来。 “这是在做什么?!” 林茂德拧着眉头走了进来,此时,徐氏已经跑不动了。 她半弯着腰正喘气,闻言只是抬起头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老,老头,子,鸡,我的鸡,我的鸡死了——” 随后整个人像是没了一丝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林阳手里死死地捏着那两只死去多时的鸡,有些不安地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见他爷正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爷,这鸡死了,是奶压死的,咱们,咱们今晚吃鸡吧?!” 徐氏的哭声更大了。 林素儿姐妹忙低下头去,她们怕笑出声来。 张氏与小徐氏此时也走了过去,两人一左一右就去扶徐氏。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3节 徐氏哪里肯罢休,抡起身旁那只死鸡就地一摔。 “今晚谁敢吃鸡,除非先吃了我!” 那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乎能让人听到磨牙的声音。 众人都垂下头,可仔细看去,那翘起的嘴角却是掩不住的。 林茂德的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再一次怀疑自己当年娶徐氏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那徐氏的哭声越来越大,有那路过林家的村人好奇地朝里张望,林茂德知道不能再任由她这般嚎下去,不耐烦地道,“老二老三媳妇,扶你娘进屋里去,”又转过头对身后的老三道,“你去,将这三只鸡都杀了。” 林和福眼睛亮亮的,有鸡肉吃啊! 他不用多话,那边儿子林阳已经飞快地拎起鸡跑到他爹跟前,“爹,是不是要先烧热水?” 被两个媳妇半搀半架的徐氏只觉心口生生被人挖走了一块,可林老爷子发话了,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她也不敢反驳。 这几日,林茂德对她的耐心越来越少了。 林素儿拉着妹妹走到林茂德跟前,仰着头笑眯眯地道,“爷,我们屋里的床搬不动,让二堂哥给我帮忙吧。” 林茂德瞥了她一眼,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没有理她。 林素儿也不恼,笑嘻嘻地去叫林永全。 天黑之前,林素儿姐妹总算顺顺当当把家里的三张床抬了回来。 她招呼着林永全喝水,又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倒是将向来话少的林永全闹得脸都红了。 姐妹俩将林永全送到门口,远远地就见林春桃正朝她们这边走来。 片刻,林春桃就到了屋前,她站在虽已经开辟出一条道却仍显得荒凉的草坪前,矜持地笑了笑,“素儿姐,我娘让我给你们送鸡来了。” 林素儿这才发现她手里拎着半只鸡。 那鸡的腿用布包住,林春桃的手就握在那布上。 林果儿的目光也落在了她那只手上,暗骂一声穷讲究,就听到她二姐正笑眯眯地与林春桃寒暄。 “麻烦春桃跑一趟,你替我谢谢二婶。” “哪里,还是素儿姐聪明,要不,咱们怎么能吃上鸡。” “春桃就会说玩笑话,哎,谁能料到奶会压死三只鸡呢,也就是偏了咱。” 两人一来一往,口水都废了不少。 “咱们回去吧,天快黑了,”林永全开始催促。 看着那两人往下走去的背影,林果儿这才欢呼一声,“走,进屋去,咱们今晚吃鸡。” 等到王氏买了锅回来,林素儿又带着弟妹去捡了些干柴,新宅子的厨房很快就飘起香味来。 半个时辰之后,一家人在堂屋的八仙桌前坐定。 一大碗炖鸡,一碗清炒野芹菜,一小碟子酸萝卜,再加上一大盆混着少许白米饭的红薯。 “唔,真好吃,”林果儿抱着碗含含糊糊地赞道,“娘这手艺越发好了,要是去拿去卖了肯定生意好。” 林东子难得地跟一家人坐在桌上吃饭,他一会拿筷子去戳他二姐的碗,一会伸长着脖子去巴拉他三姐,只忙得不亦乐乎。 小小的堂屋欢声笑语不断。 林和安静静看着妻女满足的笑容,心底也流淌出笑意来。 他低下头去,就见碗里多了一只鸡腿。 “爹吃——” 东子纯净无暇的眼睛看着林和安,脸上满是得意。 “爹不吃,东子吃,”林和安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忙低下头去,左手却是一暖。 王氏握着他的手,无声地看着他。 都会好起来的。 林素儿忽而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忙垂下眼睑,认真地扒起饭来。 林家长房在新家的第一顿饭就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中用完了。 吃过晚饭,林素儿帮着她娘收收拾好碗筷,就回了她们姐弟的屋子。 “二姐,你快来,”林果儿撅着屁股正在铺着床,“我够不到。” 林素儿笑着走过去,姐妹俩合力将床铺好,又安抚好东子,这才肩并肩躺在了床上。 很快,屋里就响起了东子的鼾声,林素儿瞪大着眼却有些睡不着。 虫鸣声在屋外响起,寂静的夜里,林素儿听着身旁之人的呼吸声,嘴角慢慢翘起个弧度来。 她做到了! 东子好生生地睡在屋里,她们一家人也远离了那个将要带着她们走向深渊的老宅。 明日会是个好日子罢! 林素儿翻了个身,就听到身旁的林果儿嘀嘀咕咕道,“真好吃,娘,你再多做些,明日咱们拿去镇上卖钱。” 她轻笑一声,给林果儿掖了掖被子,也翻身睡了过去。 第54章 我喜欢他 第二日,林素儿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 堂屋里“蹬蹬蹬”的脚步声中夹杂着桶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林素儿摸着头嘿嘿笑了起来。 这一晚是她从那个噩梦中醒来之后睡得最踏实的一夜。 她伸了个懒腰,磨蹭了一会,这才趿拉着鞋子下了床。 堂屋里,东子正颠颠跑来跑去摆放着木桶。 林素儿一愣,随后有什么落在她头上,她下意识用手去摸,就听到林和安已道,“东子,你莫要再动这个桶子了,外头下大雨,咱家下小雨哩。” 提着木桶还要再玩的东子眨巴眨巴眼睛,迷茫地看着他爹,无声地问,你为什么不让我玩。 林果儿端着个盆从厨房过来,见屋顶的水都滴在地上,急急忙忙就跑过去用盆接住。 “林东子,你再捣蛋,你三姐可要生气了,”她放下盆,义正言辞地告诫东子,“听到没有?!” 东子垂下头去。 他听明白了,他做错了事,他挨骂了。 小家伙沮丧地拎着木桶,那屋顶的雨水打在脸上都浑然不觉,只是耷拉着头检讨。 林素儿忍住笑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来,跟二姐去厨房,咱看看早上娘给咱们准备了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林东子往后头走。 林东子委屈巴巴地重重点头,嘀咕道,“不跟坏人玩,”说着,还偷偷摸摸转过头去看林果儿。 林果儿佯怒地瞪大了眼,东子就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一溜烟冲向厨房。 林和安看着这姐弟闹着,也不管他们,待到所有漏水的地方都摆好了东西接,兀自埋头去编簸箕。 不一会,王氏就在厨房里叫吃饭了。 因为堂屋漏水,一家人挤在小小的厨房吃完了早饭,雨也渐渐停了。 林素儿拉着果儿进屋换了双草鞋就要出门。 “娘,我跟果儿去外头转转,一会就回来。” 王氏答应一声,眼睛却看向东子。 林东子委委屈屈地绞着手指头。 他又做错事了吧,姐姐们不带他玩。 那姐妹俩笑嘻嘻地抱着篮子就出门去,刚刚下了山,迎面就撞上了里长家的张山。 “山子哥,你这是去哪?” 林果儿指了指他抱着的饭篓子,“提着这个做什么?” 张山答应一声林果儿,眼睛却没有离开林素儿。 “我,我听说你们搬到这来住了,我就是,就是来看看,”他的话说得有些结巴,对上林果儿那打趣的眼神,耳朵根都有些发烧。 “这个给你们,”他垂着眼睑将饭篓子递给林果儿,又小声地道,“你先回去,我跟你二姐说说话。” 林素儿有些无奈,见果儿投来询问的目光,微微点头应了。 林果儿抱着饭篓子蹦蹦跳跳转身回去了。 林素儿这才道,“山子哥可有什么事,我正要跟果儿去后头转转,下过雨,说不得还有蘑菇捡。” 张山随意揪了一把垂下来的嫩枝条,呐呐道,“我昨日才回来,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也别难过,日子总会好起来,等我——” 他张了张嘴,后头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来。 林素儿却是听懂了,她朝着张山粲然一笑,“我没有难过,如今挺好的,倒是你回来了就在家陪着高婶子说说话,她可想你……”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却是绝口不提张山想听的话。 “素儿,”张山有些急了,他伸手就去拉林素儿的手腕,“你等我,我娘说只要我好好念书,将来娶媳妇由着我自己的意思来,我,我爹也喜欢你。” 再直白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了。 林素儿的睫毛颤了颤,她飞快地抽回了手,“那个,山子哥,其实有些话我不好意思跟我娘说,在心里已经憋了许久了,我与你说说吧,心里也痛快些。” 她轻声说着,脸颊似乎也红了。 张山的呼吸一滞,心似乎都要跳出胸口来。他舔了舔嘴唇,声如蚊蚋地道,“你,你说便是,我,我听着。” 林素儿眼中闪过丝歉意,终是道,“我其实有喜欢的人,就是怕我娘不答应,这些日子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他。” 对面的呼吸声似乎都停止了,林素儿轻启红唇,“就是住在后山的那个胡子鬼,他叫陆长风——”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4节 “你别说了,”张山的嘴唇有些哆嗦,脸色也发白,“素儿,我想起来了,我娘让我回家挑水,我,我回去了——” 说着,拔腿就朝村口处跑去,那踉踉跄跄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 “二姐,山子哥走了?”林果儿捧着饭篓子追了过来,“娘让山子哥带些咱家刚做的团子回去吃。” 林素儿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她摇了摇头,拉着果儿就要回去,眼神一扫,一道青灰色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的山头上。 林素儿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她用手捂住眼,几乎要哀嚎出声。 没听到,肯定没听到! “二姐,你怎么了?”林果儿好奇地探过头来,“眼睛里进沙子了?不对啊,现在没有风呢。” 是脑子里进水了! 林素儿心中有个小人在掩面而泣。 她终于勇敢地放下双手面对现实,那山头上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眼花,一定是她眼花了。 林素儿暗自说服着自己,看着妹妹那担忧的眼神,只得道,“把东西放了,咱们去找找野菜。” 等到两人到了后山入口,林果儿欢呼着去捡雨后新生出来的蘑菇,林素儿却有些心不在焉。 “哇,这个好大,这个好,二姐,你快来看,还有野梅,带回去让娘腌一腌,肯定好吃。”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带出来的篮子几乎就已经装满了。 野菜,蘑菇,野果子,甚至还有几个小小的鸟蛋。 “走,回家,今天咱们有口福了,”林果儿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拉着仍在迷糊中的林素儿就往家里走。 还未到屋门口,嘎嘎嘎的声音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二姐,这是什么声音?” 林果儿飞快地冲了进去。 第55章 姥姥家来人 林素儿刚上草坪,就见屋檐下绑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鹅。 林东子手里拿了根细长的木棍正虎视眈眈地与那嘶鸣的大白鹅对峙着。 听到脚步声他也不回头,小小的面孔上满是严肃,仿佛是战场上正与敌军厮杀的将军。 林果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东子,你这是做什么,娘呢?” 东子这才飞快地偏了偏头,“二姐,三姐,”眼睛还是落在那挣扎的大白鹅身上。 林素儿摇了摇头,提着篮子就往屋里走,迎面却撞上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眉清目秀,还未开口,脸上先带出笑意来。 “素儿,果儿,你们回来了——” “嘉表哥——” “表哥——” 几人打过招呼,林素儿就朝屋里走,“是不是舅母她们也来了,我去屋里瞧瞧。” 王嘉含笑跟在她身后,“我奶,我爹娘都来了,素儿,你们这是上哪去了,脚上都是泥……” 堂屋里,王氏与林和安正陪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着,那妇人慈眉善目,看着便知与王氏是母女,二人的面孔轮廓几乎一模一样,可比起王氏,老妇人眼中却是闪着精明的光。 老妇人身旁坐着一男一女,男人看着五十出头,一张红胖的脸足有两张饼子大,瞧着便让人觉得日子过得滋润。 女人更年轻些,虽也有些富态,那圈白胖的肉里依稀能看到年轻时的美艳。 “姥姥,舅舅,舅母——” 林素儿笑着跟人打招呼。 那老妇人已经笑眯了眼,“来,素姐,到姥姥这来,哎呀,我瞧瞧,这脸还是这般水嫩,真真是个可人儿。” 那妇人已笑道,“可不是,素儿这模样就是像足了娘,以后啊,定能找个好婆家。” “那是,我王兴怀的外甥女自然是好的,以后,只要你瞧中哪家,跟舅舅说,舅舅给你包办了,”王兴怀洪亮的声音在堂屋响起,倒是将林素儿说得不好意思了。 舅舅向来不管家里的事,也不知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娘她们的打算。 林素儿这般想着,目光就看向舅母。 舅母刘氏脸上也带着笑,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是一旁的王嘉却是像喝了酒一般,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林素儿收回心思,听着长辈们闲聊着,起身去沏茶。 “姥姥,这是我前些日子跟果儿在外头采的茶叶,您尝尝——” 林素儿一一给屋里众人都上了茶,笑着问她舅舅,“舅舅,这茶好不好喝,要是到镇上去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喝。” 王兴怀吹了吹喝了两口,两条毛毛虫似的眉毛拧在一团,“这个,嘿嘿,舅舅是粗人,还真喝不出有什么不同。” 林素儿哑然失笑。 她倒忘了这个。 舅舅虽说做菜上头极有天赋,可对茶却是一窍不通。 “素儿,这茶里我怎么喝出了花香,你加了什么?” 舅母刘氏一边问着一边又喝了一口,似乎有些迟疑。 “还是舅母厉害,”林素儿抿着嘴笑,“我前些日子采了些栀子花晒干了,加了几片进去。” 刘氏点头,“我就说怎么带着股香味,这茶初初喝着倒是新鲜,或许可以试试。” 林素儿眼睛亮了起来,就听她娘王氏道,“嗐,都是小孩子瞎折腾,”她斜了一眼女儿,“嫂子你就听听,素儿这些日子想一出是一出。” 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林素儿的姥姥这才说起来意。 “昨日里我跟你哥听人说你家出的事,这一晚上就几乎没有合眼,今日一大早拉着你哥嫂出门了,这屋子也太破旧了些,依我看,咱们得好好修整修整,赶明儿天晴了,我让你哥带着人来帮衬着。” “可不是,小姑,今日我们一路过来,到了你婆婆那,她看着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可见平日里还不知怎么欺负你们呢,要我说——” 刘氏说到这,忽然想起对面正坐着林和安,讪讪然笑了起来。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为小姑不平,你看看东子,这好好的孩子成了如今这模样,要不是亲眼瞧见,这谁会信亲奶奶不肯给孙子治病。” 林和安脸上火辣辣的,他有些尴尬地去摸茶碗,递到嘴边才发现碗里早就空了。 “你看看你,胡说些什么,”王兴怀瞪了一眼媳妇,“这事怎的能怪妹婿,都是那老婆子——” “噗——” 站在门口也不知听了多久的林果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堂屋里很快就响起了笑声。 王家老太太就笑骂了儿子媳妇两句,干脆转移话题,“方才我说的话,你可要放在心上,你妹妹家如今可正缺帮手。” 王兴怀连连点头,“放心,都包在我身上,实在不行,我就去请些人来。” 几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饭点,两个女人挽起袖子就钻进了厨房,不到半个时辰,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端了上来。 用过饭,林和安与王兴怀王嘉去外头清理屋前的杂草,刘氏坐在林素儿姐妹屋里教着针线活,王氏母女俩则进了屋子说体己话。 “桂花,不是娘说你,以后你可要立起来了,你看看如今这模样,娘看着就心疼,他林茂德当初与咱家结亲可不是这么说的,”王家老太太数落着老宅人的不地道,又问,“家里如今没什么积蓄吧,我看,你那嫁妆这些年只怕也是折腾得七七八八了,娘这里——” “娘,”王氏有些赧然地拉住王老太太的胳膊,“我不要您的私房钱,我跟孩子她爹前几日也上镇上去赚了点,以后也能赚。” 王老太太虎着脸道,“我又不是给你的,我那几个乖孙女可要好好补一补,果儿还好,素儿那下巴都尖得能戳死人。” 王氏不好再推辞,接过她娘用布包住的银子,喃喃道,“以后我让素儿孝顺您。” 王老太太笑眯了眼,“素儿那孩子还要你说,她孝顺着呢。” “娘,有个事我想问问,”王氏小心地觑着她娘的神色,“上回我与您说的婚事,不知大嫂是什么意思,我这,”她搓着手,有些局促地道,“就怕嫂子有其他想法。” 第56章 喜与忧 下午申时三刻的时候,林素儿姥姥一家人回去了,林素儿与果儿在屋里整理他们送过来的东西。 除了院子里的那只大白鹅,还有四五斤大米,一小袋子白面,一条猪肉,半扇排骨,还有一小把白糖。 林素儿一样样收点着,一旁的林果儿开始咽口水。 “二姐,你掐我一把,是不是在做梦,这些真是给咱吃的?” 林素儿失笑就要去捏她的胳膊,还未碰到她,她就夸张地叫了起来,“真的痛,是真的,真的。” 两人闹着,就听到咕咚一声响亮的咽口水声音。二人循声望去,就见东子已经伸出手用手指去点那袋白糖。 他把手指含在嘴里,一脸享受地眯上了眼。 “东子,不许偷吃,”林果儿故意板起脸来吓他,“偷吃的小孩晚上会被后山的胡子鬼抓走。” 林素儿起先还觉得好笑,听到后头的胡子鬼三字,神色就怪异起来。 “二姐,你这是咋了?”林果儿诧异地看着她,“被糖齁着了?” 方才在屋里的时候,舅母刘氏给她们姐弟三人一人塞了一块糖,说是她舅舅从县城买的,那糖颜色极漂亮,就是甜到发腻。 林素儿哭笑不得,只得道,“不是,我就是在想,这么多吃的,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完。” 林果儿一脸赞同地点头,随后又有些苦恼,“天越来越热了,这么多东西要怎么保存才好,哎,真是伤脑筋。” 林素儿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林东子见他二姐笑了,也跟着咧开了嘴。 姐弟三人笑闹着,王氏却有些神色不宁地回来了。 “娘,送走姥姥她们了?” 林素儿最先发现不对劲,不由问道,“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5节 王氏方才将她娘家人送到了村口,按理,这般短的路程是出不了岔子,可林素儿一想到老宅那边,又有些不安,该不会是她奶又整了幺蛾子吧。 “没事,没什么事,你姥姥他们走了,”王氏随口敷衍着,见三个孩子都围着她娘家送过来的东西转,不由笑道,“可好,今晚上咱又能打打牙祭了。” 林果儿与东子都笑了起来。 林素儿却不是真的不懂事只记得吃的小姑娘,她拉住王氏的胳膊,认真地问道,“娘,有什么事你就跟我们一起商量,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说不得多一个人出主意就有法子了。” 王氏看着女儿虽稚嫩却坚定的面庞,心下一软,柔声道,“没出什么事,娘就是想这两日是不是不去镇上帮工了,如今这个时候,家里什么都要重新种,屋前那两块新挖出来的空地要种上瓜豆,还得去买些种子回来才行。” 林素儿将信将疑地看着王氏,见她不再说话,只好将心中的疑窦暂时压下。 几人合力将堂屋里的东西收拾好,王氏回了屋。 她刚一坐下,就跟林和安商量起来。 “孩子她爹,等过了这段农忙,咱们就是累死也要多攒点钱,东子如今的病还没有音讯,素儿果儿的婚事也悬着,到时候,嫁妆也不能太难看了……” 林和安沉默地听着媳妇说话,心知夫妻俩前些日子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良久,他才轻声道,“你都问过岳母了?她老人家怎么说的?大嫂的意思呢?” 王氏黯然地点头,“嫂子虽然没有明着说不好,可这些日子一直在娘跟前夸她娘家一位远房的侄女不错,说是过几日还要邀请人家上门玩玩,今日也是嫂子主动说要给咱们多带些吃食,怕亏着孩子,娘说大嫂那咱们不用再去问了,只怕就是那个意思了。” 林和安就想起堂屋里那一桌子的吃食。 他虽然料到那八字硬的传言会影响到素儿的婚事,可对王家的婚事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想着凭着岳母对素儿的喜爱,说不定还能成,可今日还是失望了。 “说来说去,还是咱们害了素儿,”王氏的声音有些暗哑,“要是早把素儿跟嘉哥的婚事定下来,怎么会有屠家的事,又怎么会有八字不好这样的话传出来,都怪我,那时候总想着女儿家的姿态不能太低……” 林和安垂着头,没有再说话。 他是个男人,是他没有保护好这个家,让妻女受了委屈。 且不说王氏夫妻如何打定主意要赚钱,等到晚饭做好,林和安看着桌上单独盛出来的一碗小炒肉发愣。 “爹,”林素儿笑着解释,“这个是给爷奶她们的,咱们难得吃上一顿荤腥,也要孝敬孝敬老人家不是。” 林和安心中五味陈杂。 老家那边爹娘待他们这一房如何,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可他再如何跟兄弟离心,对爹娘失望,那终归是他的爹娘,他总是对他们有牵挂的。 “素儿真懂事,”他苦笑一声,对王氏投去感激的目光。 没有媳妇提醒,女儿许是想不到吧。 林果儿却是重重一哼,仿佛那碗里是从她身上割下来的一般。 林素儿悄悄冲王氏眨了眨眼。 王氏暗自叹息。 这还是素儿提醒她说要给老宅送些过去,她爹会高兴些,如今看来,确实如她所说。 “孩子她爹,你现在就送过去吧,再晚天黑了不说,菜也凉了,”王氏推了推他,“咱娘几个等你回来吃饭。” 林和安点头,“不用等我,你们先吃着,说不定你奶她们还拉着我说话呢。” 这个时候正是饭点,此时过去,说不准就在那头吃了。 看着林和安的背影消失了,王氏这才嗔道,“就你鬼精鬼精的,你说,你爹这一趟能不能讨得你奶一个笑脸。” 林素儿笑了笑,一脸你等着看便是。 林果儿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当即就道,“笑脸?那是不敢想的,只希望咱奶看着这碗肉的份上给咱爹留个脸面,”说着,又轻声嘀咕,“分了大半呢,真可惜。” 林素儿没有说话。 今日她姥姥她们上门,村里不知多少人瞧见了,再者,她们还事先去了一趟老宅,这碗菜若是不送过去,多少容易落人口舌。 还有么—— 林素儿嘿嘿笑着,希望她奶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很快,林素儿便知道自己预料得没错。 林和安目无表情地端了个空碗回来了。 “爹,你咋就回来了,奶没有留你吃饭呐?” 林果儿扯高了嗓子故意问道。 林和安把空碗放在桌上,只道,“吃饭吧,都凉了。” 他嘴里嚼着肉,却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老宅里确实也在吃饭,三房的人去了徐家未回来,二房与他爹娘都是吃得不赖,就是平日过节也不过如此。 待他端着那碗肉送过去,他娘却阴阳怪气地说他小气,一屋子人就送了几口肉来,不够馋人,又直言说王家送了不少东西,让他明日再送些过去。 便是他脾气再好,当场也撂了脸子。 还是他爹出来打个圆场让他将肉留下,又假意问了他几句是不是吃过晚饭,然后多话没说就让他回来了。 他正想着老宅那头的事,碗里就多了一块肥嘟嘟的肉片。 “爹,你多吃些,明日咱可还有不少活计,”林素儿笑眯眯地道,“多吃肉才有力气。” 林果儿也给他夹了一筷菜,那埋头在饭碗里的东子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思量了片刻,也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肉扔到他爹碗里。 林和安眼里就露出笑意来,心中那块冰坨子似乎也化了。 “都吃,都吃——” 他笑着给三个孩子夹菜。 夫妻俩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满足。 第57章 初次尝试 这日,天灰蒙蒙亮,笼罩在轻纱的山林间偶然传出一两声鸟鸣声,山坡处那栋小宅子发出“吱呀”一声的推门声,整个山间似乎在这一刻开始苏醒。 叽叽吱吱的嫩黄小鸡在鸡窝打开后像是终于逃脱牢笼的犯人迫不及待就冲了出来。紧挨着矮矮鸡圈旁有个小小的用竹条围起来的栅栏,那只高傲的大白鹅斜睨了一眼小鸡崽,又撇过头去。 “多吃点,多吃点,”东子弯着腰从一旁的小罐子里捏出几条虫子撒在小鸡堆里,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大白鹅,试探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那大白鹅趴在地上啄着什么,并没有理会这个探头探脑小家伙。 东子轻轻拍了拍胸口,小声嘀咕了几句,这才捏了几条虫子往栅栏一丢,飞快地跑开了。 他刚转身,就见林果儿正提着木桶从后头出来。 “三姐,”东子笑嘻嘻地迎上去,“你又浇水啊,我来帮你,”说着,伸出胖乎乎的胳膊就要去提木桶。 林果儿用手戳了戳他的额头,笑骂道,“你可别给我添乱。” 东子的肩膀垮了下来,嘟囔了几句,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林果儿身后。 屋前此时已经开辟了两块土地,两垄菜地被规划得整整齐齐,青嫩的菜苗在晨风中伸展着枝叶,长势颇为喜人。 林果儿弯下腰舀了一瓢水浇在菜苗上,就听到耳边的嘀咕声,“好好喝水,好好长大。” 她弯了弯嘴角,手下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太阳慢慢爬上山的时候,林素儿正满头大汗地在厨房里给她娘烧火。 灶台旁已经煮好了一大桶红薯,锅里还在熬着南瓜稀饭,那稀饭里加了一把大米,一把白面粉,倒是显得很是粘稠可口。 “素儿,你说这个真的会有人买么?”王氏还是有些不确定,“咱这些又不是好东西,不过是能勉强混个肚饱。 林素儿一边擦着汗,一边笑道,“娘,昨日里你也不是没听爹说,这几日镇上那做活的为了赶工期,不到天黑不回家,晌午又不舍得上馆子吃饭,咱这个就赚个辛苦钱,卖得又不贵。” 王氏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粥,皱着眉道,“那咱们这卖多少钱合适啊,”她从未做过生意,对这些事就有些畏手畏脚起来,“东西都是自家种的,卖得太贵了只怕也没有人愿意买。”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是坑了人家。 林素儿抿着嘴笑,给她娘算了一笔账,“娘,那处做工如今已经涨到了六十文一天,有些人住得远,天不亮就要出门,就是从家里备好了干粮那也没有吃热乎的舒服。” “若是去镇上买包子吃,一文钱才够买两个,一个做整日活计的正常男子,不吃个五六个怎么顶饱,这还算是食量小的,咱们这又是红薯又是稀饭,还有下饭的酸萝卜,才卖五文钱,这笔账算起来,还是划算的。” 王氏听完了,这才放下心来。 林素儿却在想着这几日她上外头打听来的消息。 那什么樊家的管事来过一趟,工头这几日又开始招能干力气活的男人,每日工时也延长了一个多时辰。她特意中午去那里守着,发现做工的男人大多是从家里带烙好的饼子来吃。 可如今气温虽然渐渐回升,那饼子到了中午还是成了硬邦邦一块,难以下咽不说,吃到肚子里也难受。 也有那舍得花钱的,却也只是去包子铺里买几个包子勉强对付了,下饭馆子的几乎没有。 她当下便有了计较,将自己的打算说与林和安听,她爹也觉得可行,主动给她做了三个带盖的大木桶,又去村里杨家借了平时农忙时才用的小推车。 一切就绪,只等王氏这头做好饭食。 一个时辰之后,小推车上已经装好了两桶南瓜粥,大半桶红薯,外加一小篓酸萝卜,还有个大箩筐装了些干净的碗筷。 “娘,我跟果儿去镇上了,”林素儿看着装好的车,笑吟吟地朝王氏挥手。 “小心些,这些东西可重,要不,还是娘也陪着你们一道去吧?” “不用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呢,我们能行,”林素儿坚持,王氏也只好作罢。 姐妹俩一人推一边,晃晃悠悠就往外走,只急坏了被王氏拉住的东子。 他指着两个姐姐远去的背影,哇哇大叫起来,“也去,东子也去。” 王氏摸着他的头,温言劝道,“姐姐们去赚钱了,晚点就回来,你跟娘去后头捡野菜,中午咱们吃凉拌马齿苋好不好。” 林东子的眼睛都没有离开那远去的背影,眼看着两人转个弯就要不见了,他终于嗷嗷叫了起来。 王氏知道他这是犟脾气上来了,立马板着脸道,“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去后山胡子鬼那。” 东子闻言缩了缩脖子,终于老实了。 且说林素儿姐妹好不容易将车推到了镇上,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二姐,咱们去那颗树底下吧,太热了,”林果儿用袖子胡乱擦着汗,朝着一颗大樟树指了指,“那里凉快。” 两人合力推着车到了树底下,林果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累坏了。 林素儿也累,她抬起酸涩的胳膊甩了甩,眼睛却望向不远处的河边上。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6节 此时河边上的地基已经打好,有不少汉子光着膀子在挑青砖。 林素儿抬头望了望天色,转头吩咐果儿道,“果儿,咱们要开工了,快到饭点了。” 林果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跑到林素儿跟前满脸严肃地道,“二姐,你吩咐,咱要怎么弄?” 林素儿看着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她点了点妹妹的狗头,“吆喝吧,这个时候,吆喝着就有人来了。” “啊?” 林果儿有些傻眼。 打架骂嘴她或许还能冲在她二姐前头,可这要吆喝卖东西,真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啊。 她有些扭捏起来,结结巴巴道,“吆,吆喝,咋吆喝啊,我,我不会,”说着,脸都涨得通红。 她真没用。 林素儿清了清嗓子,给了个你学着点的眼神,大声喊了起来。 “吃饭啦,有饭吃啦,不要三十五,不要二十五,只要五文钱,管饱管够咯,来来来,五文钱咯——” 第58章 告捷 林素儿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个燥热的中午很快就引起了人的注意。 有那刚下工正要去买包子的见了,好奇地停了下来。 “小丫头,你这五文钱都能吃些什么啊,”语气颇为随意,像是好玩般逗弄着林素儿。 林素儿堆起满脸的笑意,笑嘻嘻地道,“又甜又糯的红薯,还有熬了一个多时辰的浓浓南瓜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揭开了木桶盖子。 冒着热气的南瓜粥浓稠透亮,一个个蒸红薯整整齐齐码在木桶里,说话间,空气中就飘散出一股香浓的南瓜香味来。 那汉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肚子也适时咕噜噜叫唤起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嘴上却道,“小丫头,你这热乎是热乎,吃着到底嘴里没味——” 话说到一半,一股酸酸甜甜的萝卜清香就扑入鼻中。 本就饥肠辘辘的汉子哪里还忍得住,砸吧着嘴就道,“那就给你大叔来一份,我这一上午都快要饿死了。” 林果儿此时已经手脚麻利地从早就备好的框里拿出个大碗来,给他满满盛上一晚南瓜粥,又拿了两个红薯,最后添了一把酸辣萝卜。 那汉子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端起碗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不过片刻,那碗南瓜粥就只剩下半碗。 “唔,这粥熬得好,浓稠,要是太稀,这一碗灌下去,不过是喝了一肚子水,还有这萝卜,又甜又脆,不错……” 他含含糊糊说着,继续埋头吃去了。 此时有那被吸引过来的,有些不确定地问,“真个好吃,能吃饱?” “大伯,肯定能吃饱,你看看咱家这碗,就这么大,还有俩大红薯呢,”林果儿端个空碗示意着,“要不要试一试,只要五文钱,不贵的。” 又有两人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也要了一份。 凡事只要开了头就不会太难。 上工的陆陆续续都下工了,林素儿家的推车旁已经有七八位端着碗吃的,当然也有些只是看看热闹,仍是心疼这五文钱。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林素儿姐妹带过来的粥已经去了大半,红薯却已经没了。 “怎么办,二姐,”林果儿看着那空桶有些抓耳挠腮,“只有粥了,咱们碗也不够。” 林素儿正要说去把那些碗洗洗,就听到她爹林和安的声音。 “素儿,还在卖呢,”林和安仔细打量着两个女儿的神色,见二人虽是满头大汗,精神却还是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爹,你还没吃吧,”果儿笑嘻嘻德从篮子里拿出最后一个碗,“我给你盛,”随后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大大的红薯,“给你留着的。” 林和安却没有接,笑着道,“这三位叔伯都是跟爹一块上工的,你瞧瞧看还有什么吃的,咱们一道吃些。” 这便是要做人情了。 林素儿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道,“爹你等会,我马上就回来,”又吩咐林果儿,“先招呼着几位叔伯坐会,”也不等林和安说话,端着几个碗飞快地就跑开了。 半柱香的功夫,林素儿就跑了回来。 只见她手里端着已经洗干净的碗筷,怀里还抱着一大包物件。 “这是做什么去了,”林和安忙接过她怀里的东西,这才发现是热乎乎的包子。 “果儿,来给盛上粥,”林素儿招呼着,姐妹两人很快就盛出三碗南瓜粥,“我去买了几个包子,伯伯们就随便吃吃,今日我准备有些不足。” 那三人平日里就与林和安有些交情,今日听他说家中的女儿想要卖吃食,也就意思意思来捧捧场,没料到刚到这里,人家差不多要收尾了。 一位看着年纪最长的男子就道,“林兄弟,你这闺女不得了啊,”说着,也不客气,接过碗就吃了起来。 另外两人见状也都接了过来,六文钱的包子很快就就着粥吃了下去。 四个男人俱是满足地打起饱嗝来。 “小丫头,这是大伯的饭钱,”那年长的汉子满意地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来。 “不,不用,”林素儿笑得灿烂,“今日我爹做东请几位叔伯吃晌午饭。” “就是,”林果儿也忙道,“以后还请叔伯们多来照顾照顾咱家的生意。” 几人又说了一通客气话,拍着林和安的肩膀赞了几句好福气的话,这才散了。 到了午时末,吃过晌午饭的汉子们都陆陆续续上工去了。 林素儿姐妹也开始收工准备回家。 “二姐,今日卖的还不错,明日咱们可以再多做些,”林果儿收捡着木桶,眯着眼笑道,“咱们再多蒸两桶红薯,嗯,粥也可以再多熬些……” 她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掰起了手指头,眼中闪烁着亮亮的光,一脸二姐我预感我们要发大财的表情。 林素儿笑着摇头。 “今日不过是试试,我瞧着咱们得再添些新菜才行,方才可有人说了,肚子是饱了,可就是没一点油水。” 林果儿撇了撇嘴,“就五文钱还想要吃肉不成,真真是想的太美。” “走吧,回去再说,咱们可没吃东西,你不饿么,我觉得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姐妹俩顶着日头慢慢往上丰村回去了。 回去时推车上已经空了,倒是比来时轻松不少,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到了家。 王氏看着女儿们小小的脸蛋晒得通红,忙去给厨房打水给二人洗脸,又端出留好的饭菜,等到二人三下两下吃完了这才有机会问。 “今日到底卖得如何?” 她虽然已经瞧过那空桶,可到底还是有些没底。 “赚了,赚了好多,”林果儿兴奋得从怀里掏出王氏事先给她缝的布袋。 推开桌上的碗碟,扯开那布袋口子,叮叮当当的铜板就掉在桌上。 五个,十个,二十个,一共是五十七文钱。 那七文的零头还是最后剩下的南瓜粥一文钱一碗卖得的。 王氏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咱们不过是忙活了半日功夫,就赚来这么多,你爹做工一整日也才六十文钱呢。” “娘,这还没有除开咱家的本钱,”林素儿笑着道,“家里的红薯如今可不算多了,南瓜倒是地窖里还有几个,也撑不了多久,酸萝卜那也是要花功夫的。” 王氏却不管这么多,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第59章 大姐 更多的钱,一个月下来,咱们可不就是能赚一两银子。” 林果儿也连连点头,“一年就是十二两银子,这样算下来,咱家明年都可以去买上两亩地了。” 林素儿听着两人算着帐,不得不泼凉水道,“先不说每日是不是生意都好,你们只想想,那樊家的宅子还能建多久。” 王氏与林果儿俱是一愣,都苦笑起来。 若不是樊家建宅子,哪里有这么多的人在镇上做工,等宅子建好了,自然也就没有人要吃饭了。 “哎,要是樊家这屋子建不完就好了,”林果儿有些泄气地道。 林素儿不禁有些好笑,“咱们先不管人家的宅子能建多久,还是想想明日还有多少人来买吧,”她语气一转,道,“今日我发现有几个问题。” 王氏与林果儿都不由坐直了身子等她开口。 “咱们的菜式确实太简单了些,不说其他的,要咱们天天吃红薯,那也是要腻的,还有碗筷也是个问题,咱们今天几乎都带了过去,最后还是少了,而且,这碗重不说,还容易碰坏,另外,他们做了半日的活,要是有个能坐的地方就更好了……” 林素儿飞快地将她在回家的路上便考虑到的几个问题说了一遍。 王氏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腥荤的话,前些日子你姥姥家送过来的肉咱不是挂起来晒着做了风吹肉,可以切得细细的放在粥里一道熬着,肯定很香,酸萝卜酸白菜再腌就是,也不费事,就是这个红薯,咱家的自己还要吃,只怕是剩不下多少了。” 当初分家的时候本就分的不多,这些日子,王氏想给几个孩子补补,倒是吃了几次米饭,土豆也还剩下些。 说起来,主食都剩得不大多了。 “娘,”林果儿出着主意,“要不,咱们去村里买些,这红薯土豆每家只怕还存了不少,卖得也不算贵吧,说来说去,还是咱分家的时候太少了些,这还有两个多月才收谷子呢。” 王氏也想到了去村里买,可一想到老宅那头的反应,又有些迟疑起来。 林素儿也考虑到了此节,眨了眨眼就道,“就说分家时分得太少了,没了法子只好买了。” 王氏先是一笑,随后道,“也就只能瞒着你奶她们一段日子罢了,你跟果儿每日推车上镇上,迟早要传到她的耳朵里去。” 林果儿顿时眉毛一竖,“咋地,还不许咱家赚钱啊,要我们一家几口都饿死了她才高兴是不,那两头猪咱们喂得肥肥胖胖,说什么只有两头,不够分,这便算了,那鸡圈里的鸡总够分了吧,说那是她的命根子,最后咱想孵小鸡,还是去别人家买的。” “你别嚷嚷,吓着东子了,”林素儿把她按在凳子上,“咱不怕,要是奶真要闹上门来,咱就去请里长来评理,咱爷那人最是要面子,她还能闹得下去。” 母子几人总算将能解决的商议完了,各自分头去忙了。 王氏领着东子去村里买红薯等粮食,林素儿与林果儿则溜去了后山。 等到天黑林和安回来的时候,林家一家人终于碰头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7节 切成指甲盖大小的土豆红薯风吹肉,撒上些白盐,盖在白米上一锅蒸了,出锅时再滴上两滴油,林东子整张脸都埋进了碗里。 一顿饭毕,几人都是打着饱嗝摸着肚子。 “今日咱们赚钱了,”林果儿懒懒地道,“以后还会赚钱,是不是以后都能吃饱吃好了?” 林和安难得与女儿调侃,“那是自然,说不得以后咱家果儿出嫁的时候,那嫁妆也是咱们村里头一份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 林果儿却是没有丝毫羞赧之色,她大咧咧道,“我要是嫁人,就要嫁给对我言听计从的,我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我让他吃菜,他就不敢扒饭。”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 只有林东子迷迷瞪瞪地摸着头,有些茫然地问她三姐,“什么是出嫁,好不好玩啊?” “你这孩子,”王氏擦了擦眼角,笑着嗔怪林果儿,“姑娘家家的,胡说些什么,往后可不许再说。” 一顿晚饭吃得和乐融融,等到王氏夫妻回了屋,林和安这才收了笑容。 “我今日在镇上碰到了女婿,”他低声道,“见着我像是见了鬼似的。” 王氏还在点油灯的手一颤,“你说肖安?他在镇上做什么?” 肖姓在白石庄是大姓,当年夫妻俩给大女儿相看婆家也是颇费了一番心血,最后挑中了肖家,一来是看中人家人丁兴旺二来也是肖安虽有些滑头,但肖母却是个好性情的,只是如今却是后悔了。 女儿出嫁一年多,头几个月还经常回来看看,后面却没了音讯,她们夫妻问了白石庄上的人才知道,女婿因为女儿没有生下个孩子,早就对她横竖看不过眼。 林芝儿许是怕爹娘担心,索性不常回来,只是隔上几个月让人带话回来。 这一个多月,林家发生了不少事,王氏怕女儿担心,也没给她带信。 林和安动了动嘴唇,只道,“怕是上镇上买什么东西,我也没多问,就是让他过两日带着芝儿回家看看。” 王氏只当是林和安看不惯女婿的吊儿郎当,也没有多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也好,让芝儿在家里住几日也行,明儿我就去谭木匠家里看看,买个现成的床回来。” “嗯,我看啊,还是得带着她去乐郎中那里开几副药,肖安今年都二十了,肖家只怕急得不行了。” 夫妻俩又闲话了几句,吹灭了灯歇下了。 只是到了第二日,王氏还在厨房忙活着做拿去镇上卖的吃食,林芝儿就背着个包袱回来了。 “芝儿,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氏看着林芝儿前额被雾气浸湿的头发时,大吃一惊。 白石庄离上丰村可是有十几里山路,这个时辰就到了家,只怕是天还未亮就出了门。 “大姐,你还没吃早饭吧,”林素儿转身去了柜子拿了个大碗,“娘,我给大姐先盛些粥。” 第60章 忧心 林芝儿吃过早饭,这才问王氏,“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做这么多吃的,今日要去外头干活带到地里去么?” 以前林家到了农忙的时候,为了抢时间也曾这么做过。 王氏就将林素儿带着果儿去镇上卖吃食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通。 “原来是去卖啊,”林芝儿有些恍惚,看着还在灶台下忙着的林素儿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不过几个月不见,妹妹们都长大了。 “娘,东子是咋回事,我方才瞧着,他也不大叫我,看着像是与我赌气呢,”林芝儿转移话题道,“我这也是肖家事多,一时之间就没回来了,这小子倒与我生分了。” 王氏沉默着没有说话。 厨房的气氛就凝重起来。 林芝儿不明就里,只得将目光投向了林素儿。 林素儿苦笑着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告诉了她,道,“这些时日,我跟爹都在镇上打听哪里有擅长此种病情的郎中。” 林芝儿看着弟弟正笑嘻嘻地进进出出帮着林果儿搬东西,不禁眼睛都红了。 “我,我都不知道,”她有些哽咽地道,“早知道有这些事,我就回来了。” 在娘家时,爹娘常年在地里忙农活,下面的弟弟妹妹几乎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第一次叫人,第一次走路,第一次穿衣服,这些王氏没有的陪伴,她都经历着。 东子出生的时候,她已经十岁了,正是什么都懂一些的年龄,东子与其说是她的弟弟,不如说是她的儿子。 一个聪慧机灵的孩子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让她如何能接受。 林素儿轻轻拉住姐姐的手,安慰道,“大姐,你也不用太忧心了,等咱们攒够了钱,就带着东子上县城再瞧瞧,指不定哪日就好了呢。” 林果儿也拉着东子站在了她身旁。 许久,林芝儿才擦干了泪。 “娘,我在家多住些日子,也帮着做些活,”她强挤出一丝笑意,“这家里,除了娘,只怕没人比我更熟练家里的事了。” 她这话倒不算夸张。 这个家,或者说整个林家,除了王氏,也就林芝儿手脚最麻利,做事也最细致。 王氏含笑点头,迟疑着最终还是问道,“女婿怎的没跟着你一道回来,昨儿你爹还说在镇上看到了他。” 林芝儿的睫毛颤了颤,她垂下眼睑,随后又露出丝笑容道,“肖家大伯这几日说是摔了腿,让他去帮着做些力气活,我便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林素儿看着林芝儿欲言又止。 林果儿已道,“他不来也好,省得咱姐还要伺候他吃饭——” 王氏就瞪了她一眼。 林果儿瘪了瘪嘴没有说话了。 东子却是对这个大姐还有些认生,他一会看看三姐,一会看看他娘,等到看向大姐时,恰巧与他大姐的目光相撞,又慌慌张张躲了回来。 林芝儿本还有烦闷,见东子这模样不禁乐了。 “娘,东子这模样也有趣得紧,倒像他三四岁的时候。” 王氏顺着她的话又说了她们姐弟几人小时候的趣事,这才催促着林素儿姐妹赶紧去镇上。 两姐妹推着车往镇上走的时候,林果儿忽而叹了一口气。 林素儿还在回忆前世那肖家的事,并没有听到她的叹气声。 林果儿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见姐姐仍皱着眉继续推车,猛地停下了步子。 林素儿手下的重量倏然加了,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气鼓鼓正看着自己的林果儿有些莫名其妙。 林果儿从嗓子眼挤出一个哼声,林素儿扶额。 这果儿又是怎的了。 她停下来,善解人意地问,“果儿,你这是怎么了?” 林果儿仿佛这才满意了些,缓缓地点头道,“二姐,你发现没有,大姐这回回来比过年那会回来又瘦了许多。” 林素儿一怔。 她印象中的大姐还停留在前世,也就是三年后,那时候的大姐比如今更瘦,是以,方才她倒未发觉有何不对之处。 “而且,大姐有心事,”林果儿兀自道,“方才喝粥,要不是我提醒,她都要烫到了。” 林素儿点头。 这个时候,肖安那个畜生就已经对大姐冷淡了吧,也不知她是怎么熬过了三年。 “我早就跟娘说过,那个姓肖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人的眼神就让人不舒服,还整日嬉皮笑脸的,来了咱家就把自己当大爷……” 林素儿静静听着妹妹抱怨,心下想的却是,她要好好与大姐聊聊才是。 姐妹俩怀着心事,一路就到了镇上。 两人把推车停在昨日那位置上,不过歇息了一会,就有人上来要吃饭。 来人多半是昨日来过的客人,新客也是昨日来尝过的人带过来的。 昨日林和安带来的那三个叔伯自然也在,他们甚至还带来了几个工友。 “哟,小丫头,今日换花样了,咦,这是什么味,我好像闻到了肉香,”有汉子蹲在木桶旁,凑过去就要闻。 林素儿笑了起来,“大伯的鼻子可真厉害,可不是就是肉,今日的粥里加了土豆,还有肉干,咸香得很,呐,酸辣萝卜今日管够,我特意让我娘把屋里的都盛出来了。” “哎,这个好,霍霍,就是太烫。” “真香,明日吃什么,还有肉不?” “你慢些吃,给我再添些粥。” “小丫头,我酸萝卜不够,再加点不。” 很快,两桶土豆肉干粥就见了底,就是那添了糙米的土豆饼子也被吃了个精光。 碗筷也是林果儿跑了几趟,这才勉强够用。 “大叔,您要是觉得我家这晌午饭准备得还算好,不如明日来就自己带碗,那碗不拘大小,反正给满满一碗,只要您吃得下,咋样?” 林素儿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林果儿,忽然生出这么个主意来。 “小丫头,这可是你说的,后头大叔吃到你哭你也不许耍赖哈。” “就是,我家那碗就有别个家的面盆大哩。” “可不是,就怕吃得你第二日都不来了。” 众人笑着打趣林素儿。 林素儿却是豪气地挥了挥手,“大叔大伯只管带,我家别的不敢说,这粥还是熬得起的。” 第61章 情意 这日,林和安连稀饭都没喝上,林果儿只好又去给他买了几个包子。 “明日我一定偷偷给爹留着,”她嘿嘿笑着,抱着怀里的钱袋子发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8节 林和安嘱咐了两人几句,就催着她们赶紧回家。 “爹今日早些回去,你跟你大姐说,在家里住上一段日子也是使得的。” 林素儿看着她爹那肃穆的神情,暗自猜测着是不是如今外头已经有些传言了。 带着满腹的心事,两人回了家。 用过晌午饭,林果儿惯常在堂屋桌上宝贝似的点铜板,林素儿则拉着林芝儿悄悄出了屋。 “大姐,你这回回来可是肖家有什么事?” 林素儿也懒得兜圈子,直言问道,“果儿方才还在与我说,你看着可憔悴了许多。” 林芝儿抬起手理了理已经有些乱了的鬓角,笑道,“哪里有什么事,大姐这都多久没有回来了,看看你们不行啊?这些日子,家里可是出了不少事,待会你跟我去老宅子那头瞧瞧,到底是一家人。” “大姐,”林素儿忽然抱住林芝儿的胳膊,却在碰到她胳膊的刹那,明显觉察到她的僵硬。 林素儿脸色一变,拉过林芝儿的手腕就去掀她的衣袖。 只见那消瘦白皙的胳膊上赫然有几道青紫。 “这是怎么回事?” 林素儿面色一沉,直直地瞪着姐姐。 林芝儿的眼神有些躲闪,她飞快地缩回手臂把衣袖放了下来。 “没事,这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了门上,过些日子就消了,也不痛。” 她压低着声音,仿佛像是说今日天气不错一般轻描淡写。 林素儿哪里会被她蒙混过去,又拉过了她另一条胳膊。 这条胳膊上的青紫比方才那胳膊上的青紫更吓人。 林素儿唬了一跳,她的眉心拧成一道缝,“这边又是在哪里磕到的,床上?” 林芝儿忙上前捂住她的嘴,飞快地回过头去,见屋里无人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小祖宗,你小声些,”她紧挨着林素儿道,“你这嚷嚷的,是要让娘担心吗?” 林素儿瞪大着眼不吭声。 林芝儿苦笑一声,把她拉到院子外,两人紧挨着鸡圈了,她这才道,“我与你说了,你可不要告诉爹娘,省得她们担心。” 见林素儿迟疑地点头,她这才垂下头去,许久才道,“这是你姐夫打的。” “他怎么敢——”林素儿眉毛倒竖,撸起袖子一副就要与人干仗的模样。 林芝儿忙拉住她,又心酸又难过地道,“你这妮子,咋的跟果儿一样咋咋呼呼,你给我站好了,”她拉住妹妹的两条胳膊,低声解释道,“你姐夫他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都把你打成这样,要是有意,那还不得把人打得没气了,大姐,你要是在肖家过得不高兴了,就跟姐夫和离,回了娘家,我来养你。” 林芝儿只觉一股酸意就冲上了鼻子,她忙用袖子挡住脸,闷声道,“你就会惹你大姐哭,死丫头。” 林素儿深深吸了一口气,还要再劝姐姐回娘家,林芝儿已经吸了吸鼻子道,“你姐夫就是喝多了这才跟我动了手,他平时对我挺好的。” 林素儿抱着胸看着她不说话。 林芝儿摸了摸妹妹的头,“素儿,夫妻间哪里没有口角的,娘年轻的时候还跟爹干过仗呢,何况我跟你姐夫,再说,你姐夫这一年心里苦着呢,婆婆虽说没有当着咱的面说什么,你姐夫他心里是不好受的。” 他不好受凭什么打你。 林素儿胸口的怒气几乎要喷薄而出,可看着林芝儿那提起肖安时脸上的柔和,到嘴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素儿,你没成过亲不懂,我跟你姐夫好好的,只是,”她说着,手掌就停留在腹部,“是我不争气没给他老肖家生下个儿子来,你姐夫暗地里不知受了多少气,他平时对我真的挺好。” 林素儿叹气。 可是那肖安喝醉的日子多啊!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与她大姐说才好,难道她要凑到她耳边大声说,三年后,你还是没有怀上身子,好姐夫已经带着个大肚子女人回家了。 林素儿拉住林芝儿的手,眼中满是痛惜不舍。 这辈子,她绝不让肖家这般糟践她大姐。 可是,大姐如今还对那人抱着期待,她得慢慢来。 林素儿干脆转移话题,说起家中的事来。 两姐妹说着话,却没有留意趴在门边上正瞪大着眼看着她们的小影子。 下午,林素儿一家人陪着林芝儿去了一趟老宅。 徐氏看着那摆在桌上的两盒糕点,勉强露出了丝难看的笑容。 倒是林茂德拉着林芝儿问了许多白石庄的事,众人似乎都习惯了肖安的缺席。 坐到了申时末,老宅的女人们都稳稳地坐在堂屋里,丝毫没有要留长房一家人吃饭的意思,王氏也是个极有眼色的,推脱林和安要回来了,一家人回了自己的家。 “小气巴拉,大姐送过去的吃的,立马就锁到柜子里去了,不知道的,还当咱们是那上门要饭的呢,”林果儿才一出门,嘴上就开始念叨,“这脸皮,我瞧着比那老母猪的肉都厚。” 她一边说着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头上就挨了林芝儿一下。 “胡说什么,咱们回家也有的吃。” 一行人刚到家,就见林和安正在菜地里捉虫。 林东子欢呼一声就冲了过去,挤开他爹,自个就凑了过去。 林芝儿自又是与他爹说了些家长里短,拎着素儿果儿,四母女进了厨房。 不过她们才摘好菜,就听到院子外那只大白鹅在嘎嘎惨叫。 “这是怎么了?” 林芝儿看向林素儿,林素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姐妹三相互对视,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就出来。 刚出了大门,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子正拿着根木棍戳着那大白鹅。 大白鹅颈部的羽毛都竖起来了,奈何鹅小势弱,在强大的武力下,除了哀嚎,竟没有半点法子。 “打你,我打你,你不听话——” 林素儿三姐妹走近了,就听到东子一边打着鹅一边念念有词。 第62章 融融 林素儿姐妹三人面面相觑。 林果儿率先往前走了几步拉住东子,“你这是干什么,打咱家的大白鹅做甚,它还要给你下蛋补身子呢。” 那大白鹅总算得以高人相助,嘎嘎两声就冲进了栅栏里屁股朝着敌人不动了。 “东子,你可不能打鹅,”林芝儿也上前拉住东子的手,哪知小家伙手里的棍子却是捏得极紧,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林素儿诧异地扬了扬眉,东子的性子一向温顺,不知这大白鹅做了什么天理难容之事,竟惹得他主动去攻击它。 她思忖着,就听东子道,“它欺负大姐,我替大姐教训它。” 林素儿与林果儿都茫然地朝林芝儿望去。 林芝儿眼中有水光闪过,她飞快地用袖子擦了擦泪,笑道,“它不敢欺负大姐,东子莫再打它了。” 林东子有些不安起来,他紧紧地捏着木棍,“大姐不哭,东子给你打了它。” 林芝儿“嗳”了一声,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了下来。 她一把抱住弟弟,低低抽泣起来。 林素儿姐妹两忙上前去安慰。 好一通劝,林芝儿才收住了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弟妹们笑了笑,这才说清了原委。 原来下午她与妹妹素儿在院子里说肖安的事时,林东子就躲在门边上瞧见了。 等到从老宅回来,他就缠着她问她为什么哭。 林芝儿只当他是孩子心性,赶着他出去玩,东子哪里肯答应,非要她说出个一二三来。 最后,他憋红了脸问她,“大姐,你是不是被外头那只大白鹅啄了,我第一日就被它啄了,好痛好痛。” 林芝儿那会正要去给王氏打下手做饭,也就随口应了。 “咱们东子是个好孩子,”林果儿听着笑着摸了摸东子的头,“以后不管谁敢欺负姐姐们,你都会打回去是不是?” 东子重重地点头。 谁也不许欺负他姐姐。 姐弟四人亲亲热热进了屋。 晚饭自然很是丰盛。 熏过的排骨撒点豆豉辣椒老姜丝蒸了,馋得人舌头都要吞下去。 和着白面的南瓜摊成薄薄的饼,在那饼将熟未熟之时,敲下一个鹅蛋摊上去,再撒两把细细的葱花辣椒面,咸香至极。再佐以酸脆可口的辣白菜,吃得人头也不舍得抬。 便是王氏打的那一大碗野菌子汤也被喝了个精光。 用过晚饭,一家人说说笑笑就要去歇息了,王氏就道,“芝儿,今晚上你跟娘睡,我下午去买了个小床,支在堂屋里,让你爹睡去,咱娘俩好好说说话。” 林芝儿一惊,忙向妹妹素儿打眼色。 她身上带着伤,若是跟她娘一道睡,保不齐就瞒不住了。 “娘,让大姐跟咱们睡一个屋吧,”林素儿笑嘻嘻道,“我们都许久没有跟大姐闲聊了,果儿,”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撞了撞还在呆愣中的林果儿。 林果儿忙跟着点头,那边东子已开始嚷嚷,“大姐,一起,一起。” 王氏看着几个孩子都期待地看着她,心下一软,就答应了下来,又交代道,“晚上不许闹到太晚,明日里家里还有一堆事呢,知道不。” 几人俱是点头如捣蒜。 林芝儿趁大家不注意,悄悄冲林素儿眨了眨眼,只是她一抬头,就见东子也笑嘻嘻地朝她眨了眨眼。 各人回去屋里歇下,林素儿瞪着黑黢黢的夜色与林芝儿说着最近村里发生的趣事。 家长里短扯了几句,那两个小的呼吸都渐渐绵长起来。 林素儿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大姐,若是还有机会重新选择,你还愿意去肖家么?”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9节 幽静的屋子里除了几人的呼吸声,只能听到屋外远远传来的虫鸣声。 就在林素儿以为林芝儿已经睡着时,隐约间听到林芝儿翻了个身,说了句“没有重新再选择的机会了”。 夜色中,有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屋内渐渐陷入了寂静之中。 第二日,等到林素儿姐弟起床来,瞧见外头正淅淅沥沥下着雨,林果儿就开始嘀咕起来。 “也不知道会不会停,咱们今日还要去镇上呢。” 林素儿仰着头看着雨丝斜斜在空中飘散,无奈地道,“只怕是不行了,下去的路不大好走。” 林芝儿正在哄着东子吃鹅蛋,闻言也不由望向屋外,“可不是,这下去的路滑溜溜,再说,这下雨天,怕是人家也不上工呢。” 林素儿却知道,那樊家管事为了能如期将宅子赶出来,这等程度的小雨怕是仍让人继续。 果然,林和安就道,“赖工头说了,除非是天上下冰雹,这小雨算不得什么。” “爹,您就别去了,没得糟蹋身子,若是还病了,岂不是得不偿失,”林芝儿劝着她爹,“倒时若是反倒要赔上药钱,可不划算。” 林和安失笑,见几个小的都看着自己,心中暖暖的,他点头应好,“素儿,你不是说要自己做一架推车,爹今日就开始给你做。” 雨天人似乎都懒洋洋起来。东子在接连打了七八个哈欠后被王氏赶着回了屋,向来精力旺盛的林果儿也有些萎靡不振。 王氏好笑地看着她,“这几日累着了吧,去屋里眯一会吧,娘今日给你们做好吃的。” 堂屋里就只剩下林素儿四人。 林素儿坐在小板凳上帮着她娘清捡着今早上摘的鲜嫩榆钱。 铜钱大小的榆钱一串串挂在枝条上,煞是青葱可人。 “娘,咱咋吃这榆钱呐?”林素儿一边把榆钱摘到碗里,一边问着她娘,“又拌着吃?” “咱用来包饺子,”王氏笑眯眯地道,“上回你姥姥送过来的白面还有不少,今日咱就打打牙祭。” 林素儿的眼睛亮亮的,她捅了捅林芝儿,“大姐,等会雨小些,咱去后头摘野菜吧,也能拿去卖呢。” 林芝儿笑着应了。 素儿如今都掉到了钱眼里。 林素儿却是搬个小板凳坐在她爹身旁给他打着下手,眼睛却是不时往外瞅。 “哇,好像要停了,大姐,咱们走吧,”林素儿丢下手里的木板,转身回屋里去提篮子。 第63章 你又救了我 林素儿挽着林芝儿的胳膊,两人肩并肩就往后山走。 “素儿,咱这是去后山?” 林芝儿走在后山入口不肯再迈步子了。 后山那是什么地方,她便是出嫁了也记得很清楚。 “咱就在外头转转行了,”林芝儿拉住了妹妹,“你听,这山里都有野兽在叫,怪吓人的。” 林素儿混不在意地道,“不用怕,大姐,我先前跟果儿常来的,也没有见过什么野兽。” 她说着话,脑中不期然闪过那张刮过胡须后略显年轻的脸。 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她到现在还没有好好谢过人家呢。 林素儿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中走了神。 林芝儿还要再劝她几句,就见妹妹已经拎着篮子进了林子。她跺了跺脚,忙跟了上去。 许是才下过雨,林中水汽氤氲,走在林间,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在人四周,仿佛是在仙境中行走。 耳边小鸟叽叽吱吱地叫唤着,鼻尖是淡淡的青草夹杂着泥土的芬芳。 林芝儿只觉心旷神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赞道,“真美,原来咱们村还有这般美丽的地方。” 林素儿回过头去冲着姐姐嫣然一笑。 “美吧,我与果儿带着东子来,小家伙每每不肯回家呢。” 林芝儿转头四处张望,就见不远处有一株香椿树。 “素儿,咱去采香椿去,”说着,小跑着就朝那香椿树跑去。 香椿树大约有一人多高,深褐色的嫩芽在枝头颤颤巍巍,那芽尖还带着残存的水珠。 林芝儿踮起脚就去拉枝条,另一只手就去摘嫩芽。 林素儿也不甘示弱,姐妹俩一人掰着一条枝条就开始取嫩芽。 不过片刻功夫,这一株树上的嫩芽就几乎被采了个干净。 “再找找——” 林芝儿拍拍手,飞快地四处寻摸起来。 林子里就响起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灰灰菜,马齿苋,面条菜,野蘑菇,还有那带着水珠的青果子,篮子已经满了大半。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林子的尽头,再往里,就到了后山了。 林芝儿终是有些害怕,她拉着妹妹的手,低声道,“咱们走吧,这里好安静。” 林子的尽头不知怎的,安静得只剩下二人的脚步声。 林素儿却是抬头朝那不远的屋子张望。 她又采了些果子,要不要送过去谢谢人家。 正犹豫间,猛地听到一声野兽嘶嚎,二人一惊,当下几乎没站稳。 林芝儿只觉双腿软得如那面条,她磕磕巴巴道,“素,素儿,咱,咱赶紧走,”说着,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林素儿也吓了一跳,她举目四望,并未发现异常,可看着姐姐那苍白的脸,也不敢再耽搁,当即转身就要走。 走了两步,这才发觉身后之人没有跟上来。 “大姐,走啊?!” 她回过头去,就见林芝儿面色惨白地指了指后山方向。 林素儿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只秃毛的饿狼冒着绿眼正朝着她们的方向扑来。 “快跑——” 她神色剧变,拉着姐姐就往回跑。 林芝儿被妹妹拉得一个踉跄,身子就朝前扑去。 林素儿急得满头大汗,她弯腰急急去拉姐姐。 身后的嗷叫声似乎更近了,林素儿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跑,赶紧跑! 她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手下竟然生出一股蛮力来,连拉带拖拽起林芝儿就往前冲,挽在左手手臂上的篮子还稳稳地。 两人慌不择路,一路跌跌撞撞往回冲。 林素儿却是苦不堪言。 来的时候两人慢慢走进来还不觉,此时那积存着雨水的草地就显露出来了。 她俩深一脚浅一脚往前冲,时不时还要被藤蔓绊住。 很快,林子的入口就在两人不远处。 林素儿心下一喜。 她曾听人说过,山里的狼轻易不敢下来,她们姐们只要冲到村里就得救了。 正这般想着,就觉脑后一阵凉风,一股腥臭味就扑了上来。 林素儿脑中一片空白,身子却先反应过来,她重重将林芝儿往前一推,自己就摔倒在地。 我要死了。 她扑倒在湿漉漉的草地里,脑中闪过最后的一个念头是,也不知这狼咬着痛不痛。 她紧紧地闭上眼,却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喷在了她脸上。 林素儿下意识就用手去摸,一股腥咸的味道就在鼻尖蔓延开来。 她睁开眼一看,几乎当场就要尖叫出声。 那头明显饿狠了的灰狼眼睛里被人射了一箭,那箭甚至对穿到脑后。 殷红的鲜血从灰狼的眼睛处开始流淌,草地上很快就多了一滩鲜红。 林素儿木木地往后退着,这才后知后觉地将手放在眼前。 手心里一片暗红。 她又摸了摸脸,掌心的暗红更多了。 “素儿,素儿,你怎么了?” 林芝儿一骨碌爬了起来,小跑着就冲到了林素儿跟前。 林素儿一张雪白的脸上满是嫣红的血迹,那还带着温度的狼血慢慢往下淌着,看着甚是可怖。 待林素儿回过神时,就见她大姐正用衣袖给她擦着脸,一边擦一边还在掉眼泪。 “素儿,你咋的了,莫要吓唬姐姐……” 林素儿缓缓偏过头去,目光落在那头已经死透的狼身上。 她听到自己暗哑的声音,“大姐,咱们有肉吃了。” 就在这时,重重的冷哼声从二人身后传来。 林素儿仰起小脸,就看到了陆长风那张阴沉得几乎要下雨的脸。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40节 “有肉吃?我要是再慢上一分,还不知谁吃谁!” 陆长风瞪着还坐在地上的林素儿,看着她那张已经花了的脸,心底忽然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不知为何,林素儿只觉方才的恐惧早已被不知名的喜悦代替。 她徐徐露出丝笑来。 “你又救了我!” 眼中是不容忽视的亮光。 陆长风忽而偏过脸去,淡淡地道,“还舍不得出来是吧?!” 林素儿与林芝儿俱是一愣。 两人还未想出所以然来,就见一颗大樟树后,走出个身板结实的少年来。 “怎么是你?!” 林素儿与林芝儿姐妹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第64章 莫名 “芝儿姐,素儿姐,”林永全羞愧地低下头去,小声地与两位堂姐打招呼。 林素儿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走到林永全跟前,抱着胸一字一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给我好好说清楚。” 林永全的头垂得更低了,他无意识地绞着双手,低喃着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林芝儿此时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走到陆长风跟前,“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陆长风当下忙跳开,就听那柔弱的女子已道,“今日多谢壮士搭救我姐弟三人,救命之恩必当重谢,待我回头禀了家人——” “快扶她起来,”陆长风打断了林芝儿的话,眼睛却是望向林素儿。 林素儿抿了抿嘴,终于走到陆长风跟前也跪了下来。 林永全见状,也跟着跪倒了。 陆长风气结。 他扶额叹气。 “好了,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都起来吧,这狼的血腥味会越来越重,林子里现在可不安全。” 林素儿姐弟三人这才站了起来。 “往后,不要往那后头去了,”陆长风一边拖着死狼,一边淡淡地道,“下回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 话说着,目光却是落在林永全脸上。 林永全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最终又咽了回去。 今日这事是他惹出来的。 这些日子,大哥去了府城考秀才,二哥忙于与赌坊的人周旋,爹娘则日日往外跑忙妹妹的婚事,只有他一个人闲下来了。 他也不知怎的,今日忽然就想起村人说的关于后山的传闻,心下痒痒偷偷就进了后山。 也不知他如何惊动了这条饿狼,不待他反应过来,这条狼就朝着他扑了过来。 一番险象环生的逃生,他飞快地上了树,那狼也不知是不是饿傻了,丢下他就忽然就朝林子奔下来。 若不是这位后山的壮士及时赶到,两位堂姐便遭了无妄之灾。 他想到这,就向林素儿姐妹投去歉意的目光,可那两人却都看着那人收拾死狼。 林永全也望了过去,就见那人已经手脚麻利地拖起死狼就要往后头走。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普通至极的箭头上,心下顿时生出一个主意来。 他要与他学拳脚功夫。 林永全这般想着,脚下就跟着那人往林子里走。 “你干什么去?” 林素儿揉着摔痛的手肘就呵斥道,“还想去山里喂狼不成,回家去。” 她没好气地骂着林永全,自己也不知为何心下会生出一股子没由来的烦躁来。 林永全这才发觉不对,忙停下脚步,眼睛却是巴巴看着背着狼朝里走的男人。 陆长风头也未回,眉头却皱了起来。 小丫头的脾气还真不小。 那时他不过是在屋前练着刀法,听到那饿狼的嗷叫声便知出事了。 当下也来不及多想,进屋拿了弓箭就奔了出来。 见那小子麻利地上了树,他干脆只是捡了石子朝那狼掷去,本想着惊走老狼也就罢了,谁知那狼却像是发了疯一般往林子窜。 他心知有异,忙跟了上去,待看到那在林子里狂奔的小丫头时,当时就气的不轻。 胆肥的死丫头又进了林子,他的话都白说了。 生气是自然,可随后也只能开弓救人。 他也是存了给小丫头一点教训的意思,任由那死狼倒在她身后不现身。 岂料,小丫头确实是被吓着了,可回过神来,头一句话竟然是有肉吃。 他再也忍不住就现身讥讽了她,小丫头片子偏偏还朝他笑。 陆长风心底就浮现出那张虽脏污不堪却笑得如那夏日般绚烂夺目的脸,心忽而乱跳了半拍。 他晃了晃头,飞快地将心底那陌生的情绪赶了出去。 且不说陆长风拖着死狼回去了,林素儿姐弟收捡好散落在地的野菜就要回家。 “全哥,你下回莫要进后山,知道不,那后山多危险啊……” 林芝儿给他擦着脸上的泥土絮絮叨叨念叨着。 林永全却是随意地点头,眼睛却没有离开林素儿。 他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素儿姐,你认识方才那人,他原先也救过你?” 林芝儿也朝林素儿看了过去。 林素儿还在扯槐花的手便是一顿,“嗯,见过两次,”她轻描淡写地道,“他以前救过我。” 也不知为何,她不想将他们二人相识后的一些事说与旁人听,他的名字,她也不想告诉他人。 “那——”林永全转着眼珠子,“我能不能再去找他,也不知道他好不好说话,我想——”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 林素儿也不想再与他说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上回那赌债的事解决好了?” 两人对二房企图卖了她抵债的事都心知肚明,只有林芝儿有些茫然。 那件事,家里并没有告诉过她。 林永全脸上带着羞愧难堪,只低声道,“好像是已经说好了,等蔓儿嫁过去了再说。” 林素儿并不知二房的打算,前世,她出嫁两年后林蔓儿才嫁人,是以,她也没有再多问,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三人就静静地往回走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到了岔道口,三人分手作别,林永全走了几步忽然又跑了回来。 “素儿姐,对不起,我,我以后会补偿你的,”说着,也不管林素儿回应,一溜烟就跑了。 林素儿看着他的背影,暗自为他叹了一口气。 姐妹两人刚进了屋,王氏就惊呼起来。 “素儿,你这脸怎么脏成这副模样,哎呀,芝儿,你流血了么,这是怎么弄的?” 一家人又忙乱起来。 林素儿与林芝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心虚。 两人换洗过衣裳,不免又要胡掰几句瞒过家人。 收拾妥当,林素儿与姐姐也钻进了厨房。 王氏已经擀好了面皮,林芝儿撸起袖子去调馅料。 林素儿姐弟三人围着灶台开始包饺子。 不过片刻功夫,灶台上就摆满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白胖饺子。 烧滚水,下饺子,待水沸又重复浇两次凉水,那饺子已然浮了起来。 这一次,没人再提起要不要送去老宅的话。 第65章 山神送肉 吃过一顿香喷喷的饺子,林素儿姐妹几人开始处理上午摘的野菜。 “娘,这些个马齿苋咱就晾干了当干菜吃吧,果子倒是可以当个零嘴,槐花呢,咋吃?” 林果儿一边从篮子里挑挑拣拣,一边随手抓了把槐花丢进了东子嘴里。 东子眯着眼就嚼了起来。 甘甜清香的味道在他嘴里蔓延着,小家伙满足地点头。 “好吃,还要——” 林果儿干脆捡了一把都塞到了他的嘴里,“到那头去吃,别碍着你姐姐做活。” 东子也不恼,笑嘻嘻地捧着槐花看他爹干活去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41节 王氏手脚麻利地捡着野菜,笑道,“今晚上咱们蒸来吃咋样,我瞧着这花鲜嫩着,蒸来吃肯定味道不赖。” 几个女人笑着讨论着野菜该如何吃,方才去了外头的林东子却是蹬蹬蹬地跑了进来。 “肉,有肉吃——” 四个女人都抬头望去,就见东子手中正提着一串暗红的肉进来了。 “这是哪里来的?” 王氏忙起身凑过去看,就见那切成长条形的肉还带着腥味,显然是极新鲜的。 东子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娘,“不知道,草地里捡的。” 林素儿就看了一眼姐姐林芝儿,心中闪过丝疑虑。 不大可能吧。 正思忖着,就见林和安也走了进来。 “方才我跟东子在外头,就猛地听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回头便瞧见了这肉,我若是没有猜测,看着倒像是狼肉,以前村里也有人打过狼……” 林和安还在说话,林芝儿却是想到了上午的事,她的脸都有些白了。 她不由看向妹妹林素儿,后者也一脸呆滞,显得很是诧异。 林芝儿动了动嘴,最终没敢说姐妹俩跑去了林子里,只强笑着道,“这样吗,那我就要尝尝了,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狼肉呢。” 王氏却是提着那条肉有些不安,“既然是狼肉,肯定是人家打的狼,这肉咱还是放到原地去吧,说不得人家回头要来寻呢。” 林素儿忙拉住要往外走的王氏,“娘,您也不想想咱们家住的这地,谁没事还会跑到这里来扔下一块肉呢。” 她们住的这处确实是远离了村人,且又快靠近后山,一般人都不乐意往这边来。 “那这肉总不会自己长腿了来了咱家吧?” 王氏仍是有些不放心。 来路不明的肉,她哪里敢吃。 “娘,说不得是山神送来的,”林素儿胡邹道,“看咱家这么可怜,山神就给送肉来了,我听人说,狼肉最是温补,刚好让东子跟爹好好补补身子。” 王氏迟疑地看着女儿,就听林芝儿也道,“素儿说的是,送到咱家门口就是咱家的肉了,还怕有毒不成。” 王氏看着几个孩子正殷切地看着她,心下一横,道,“那好,咱就炖来吃了,怕他作什么。” 林芝儿悄悄松了一口气,朝林素儿眨了眨眼。 那人咋还给咱送狼肉来了。 林素儿也眨了眨眼。 我哪里知道,可能是他吃不完怕坏掉呢。 姐妹俩打着眉眼官司,那边王氏与林和安已经进了厨房。 这狼肉咋吃,还要好好琢磨一番哩。 好心的山神陆长风自然不知林家的这一出,他此时正站在里长家门外徘徊。 正在思量着该如开口,里长家的媳妇高婶子恰好端着盆水出来。 “是长风啊,来,屋里坐,”张高氏笑吟吟地让着陆长风进屋。 “你张叔刚好要出门呢,你倒来的巧,快进来,晚上在婶子家吃饭吧,你张叔正愁着没人陪他喝酒哩。” 陆长风被张高氏半拉半拖地进了屋。 堂屋里,张进翠正架着腿闲闲地抽着旱烟,一抬头见到陆长风,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来。 “哎呀,长风来了,快来,陪着你张叔唠嗑唠嗑,孩子她娘,去整俩下酒菜来,今日我要跟长风好好喝一杯。” 张高氏答应着,转身钻进了厨房。 陆长风推却不过,只好坐了下来。 “张叔,今日我来是有话与你说,”他喝了一口茶水,说起自己的来意。 “哦?你说,张叔听着呢。” 张进翠惊讶地抬了抬眉毛。 陆长风是两年前揭了榜进了上丰村,当时进山不过半日功夫就为村里除了虎患,他自然很是敬佩这个少年人。 可他不要酬金,只要求在这村里有个容身之地,偏偏还是看中了后山那,他自然求之不得。 说来也奇,自从他住了过来,村里再也没有发生过野兽伤人之事,便是往年常见的黄鼠狼也没了踪影。 这孩子平日里也不多话,便是他家也只是有事才过来坐坐。今日只怕是真有事了。 那边厢陆长风已道,“张叔,以前我便说过后山那里有凶兽,村民不得入内,您可还记得?” 张进翠点头,怎么不记得,他与自己说了之后,他还特意召集了村民说了这事,三令五申不许人进后山。 “如今虽太平了些,还是有危险,村里可不能就此掉以轻心,这几日,我在山里隐约见到有人在里头活动呢。” “还有这事?”张进翠大惊,“那可不得了,真要被野兽吃了,哭都没处哭去,你放心,明日我就让人去村里说这事。” 陆长风含笑听着里长说话,仿佛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说话间,张高氏已端了一盘子炸花生米出来了。 她给两人斟了酒,又回去了厨房里。 不一会,又端出两盘热菜上桌。 两个男人也不多话,相互碰杯着就喝了起来。 酒过几巡,张进翠的话多了起来。 “长风啊,你听你张叔一句,你这个年龄,真真要寻摸个媳妇了,这有了媳妇日子才有滋味呢,你只说,这村里可有你看上眼的,张叔去给你做了这个大媒如何?” 张进翠眼睛都有些发直,舌头也大了起来,对面的男人却仍是目光清明,丝毫没有半点醉意。 “张叔说笑了,我这样的,如何寻媳妇,不过是耽误了人家姑娘,”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道,“这村里头,不怕我的女子只怕除了高婶子就没人了。” 张高氏正要给俩男人盛饭,闻言不由笑道,“长风这般好的男儿,怎的会没人喜欢,我就知道有人牵挂着你哩。” 第66章 非你不嫁 陆长风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手心却有些冒汗,“婶子又打趣我,没这回事,再说,我如今一个人也挺好的。” 张高氏一脸不赞同地道,“你才多大年纪,说话就老气横秋的,婶子告诉你,人家姑娘那可是咱村顶好的。” 陆长风无奈,这妇人揶揄的口气,怎么听怎么都觉着有些开玩笑的意思。 “你这老婆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啰啰嗦嗦地兜圈子做甚?!” 已经有些喝高了的张进翠猛地一拍桌子,不高兴地道,“爽快些,我都要急死了。” 张高氏斜了他一眼,这才道,“就是林家长房的素姐,那姑娘不是你婶子吹,模样人品都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脾气也温和。” 陆长风只觉得脑中有什么嗡地一声炸开了,他目光迷离地看着对面的高婶子一张嘴一张一合说个不停,却不知她在说些什么。 “……果真是这样?那可是一门好亲事,要不,咱明日就上林家去提亲,我记得林家那丫头比我家山子就小了两岁,今年也十五了,这个年岁正好嫁人……” 陆长风终于回过神来,他难得地有些赧然起来,低垂着眼睑,他听到自己那听来虽平淡却掩不住颤抖的声音,“婶子莫要说笑,她如何会…瞧上我,我身无长物,又孑然一身。” 张高氏觉得自己受到了质疑,她顿时不干了。 她一拍大腿道,“婶子还骗你不成,是那姑娘亲口与我说的,”她说着,语气又低了下去,“算了,这事婶子也不跟其他人说,不算违背了素儿的意思,”她看着陆长风,一字一句道,“素儿说了,她这辈子,非那人不嫁。” 陆长风脑中就浮现小姑娘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来。 她当时是怎样与高婶子说的呢? 歪着头笑眯眯还是垂着头羞红了脸,亦或是一脸严肃? 陆长风像是喝了醉了般熏熏然起来,又像是泡在温热的温泉水中懒洋洋提不起劲。 “……人家可是说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小姑娘也不知打哪听来些……” 陆长风还在飘飘忽忽的喜悦中,猛地听到这救命之恩的话,顿时像是被人兜头浇下一瓢凉水,从头顶凉到了脚板心。 是了,他救过她,她感激他,所以她愿意嫁他,仅此而已。 不知为何,他忽而从心底生出一丝委屈来。 他自己也被自己这没由来的陌生情绪吓了一跳,随后他重重摆了摆头,婉言谢绝道,“多谢婶子替我操心,这事长风自己有数,回头真有要婶子帮忙的地方,我必定会主动开口。” 已经在口若悬河说聘礼应该准备些什么东西的张高氏脸上一阵愕然。 他竟然看不上素姐。 她用见鬼的眼神瞪着陆长风,终于没忍住道,“长风啊,你莫要怪婶子多话,这素姐真不错,这两年可有不少人家上门提亲,你啊,便是再挑剔,这——” “婶子,”陆长风苦笑着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停顿了片刻,道,“我的意思是,林家姑娘挺好,我怕是配不上人家。” 张高氏张了张嘴,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还不是瞧不上人家姑娘,可怜了素姐一片痴心。 她抬头朝自家汉子望去,就见那人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张高氏暗骂一声死鬼,就听陆长风已经开口告辞。 站在院门口看着那英俊不凡的男子走远了,她这才叹了一口气回了屋。 林素儿哪里知道自己先前用来打消张高氏戒心的话转眼就被卖给了故事的男主角,她此时正与姐妹们忙得满头大汗。 “哟,小姑娘,昨个咋的没来,倒让你叔一阵好盼。” “可不是,我还听着你的话从家里带了个大碗呢,结果倒了没来人影。” “哎,小姑娘,你这吃食如今越发好了,今日也粥里是什么,闻起来挺香的。” “就是蹲着太累了,要是有个凳子坐着就好。” “你倒是敢想,咋的不给你搭个棚,还遮风避雨挡日头呢。” 上工的汉子们七嘴八舌说着,却不辜负嘴里的吃食,各自呼噜噜狼吞虎咽。 林芝儿看着两个妹妹动作极其熟练地一人盛吃的,一人收钱,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去肖家是不是呆了几十年。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42节 晌午饭的光景很快就过去了,林素儿姐妹三人收拾好了东西,林果儿已经咧嘴笑。 “二姐,今日又多卖了几十文钱呢,咱要不要去镇上逛逛?” 林素儿擦了擦额角的汗,笑道,“行啊,咱现在就去。” 三人说干就干,把推车寄在人家屋前,就在镇上逛了起来。 先是去那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填饱肚子,林素儿三人又去了那布料庄子。 “大姐,咱挑些尺头回去吧,家里都好久没做过新衣裳了,东子那袖子都短了半截了。” 林芝儿赞同地点头,在那花色各异的布料中挑几匹素净的棉布准备用来做里头穿的小衣裳,又给东子与林和安各挑了深色葛布做外衣。 三人挑挑拣拣,又转身去了那杂货铺子。 三姐妹才进门,就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可是林家的姑娘?” 林素儿抬头望去,就见一位胖胖的妇人正疑惑地看着她们。 “我们是林家大房的姑娘,”林果儿站在了两个姐姐身前,“婶子可是有事?” 那妇人就咯咯笑了起来。 “我就说瞧着眼熟,我是你大婶子的娘家嫂子,以前在你家见过的。” 林素儿姐妹相互对望着,都明白了。 “哦,原来是张家的伯娘,”林素儿笑眯眯地打着招呼,“我也说怎么瞧着有些面善。” 张家嫂子笑得更大声了。 “你们姐妹要买什么,伯娘给你们算便宜些。” 林素儿这才想起,大婶娘家嫂子一家确实在镇上开了个杂货铺子,想来,便是这家了。 “我们要买点白糖,还有盐,还有酱油……” 林果儿嘴皮飞快地说着,那妇人已经引着她们走到了那相应的柜台前。 “一共是三十二文,两文的零头伯娘给你们抹了,东西拿好了,回头再来伯娘铺子里买东西啊。” 第67章 茶棚 三人出了那张家的铺子,林果儿就嘀咕起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张家的伯娘可真厉害,二姐,你瞧见没,这东西卖得都比别的铺子贵呢,还敢舔着脸说便宜。” 林素儿笑着戳了戳她的头,“好了,这不是就这么一回,咱下回不找她做生意了。” 说来说去,她们就是被杀熟了。 林芝儿也笑着道,“可不是,这做生意的可能就跟咱不一样呢。” 三人拎着东西往街口走着,林素儿就建议道,“不如去喝口茶吧,都大半日没喝过水了。” 刚走到那茶铺子,就见高寡妇端着一锅刚刚烧开的茶水。 “婶子,有温茶喝不?”林素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笑嘻嘻地走到了她身旁。 “咋的没有,在那桶里呢,你等会,婶子这就来。” “不用,不用,”林素儿摆手,“咱姐几个自己动手就成。” 说着,端起桌上的茶壶就去那桶里舀水添上。 等到林素儿姐妹喝完了一碗茶,那高寡妇才腾出手来。 “婶子自己做的酸枣子,你们尝尝,”高寡妇拿了一碟子酸枣子摆在林素儿三人跟前。 “咋这个时候在外头逛呢,吃午饭了没有,若是没吃,婶子那屋里还有几块饼子给你们垫垫肚子。” 林芝儿笑着推拒,“婶子太客气了,我们方才吃过了,婶子莫忙,我们就喝喝茶就行。” 高寡妇这才坐了下来,就听林素儿问,“婶子这几日生意可好还?” 高寡妇就笑着摇头,“这段日子不大好,这个季节,要不是在村里忙地里的活就是在那樊家出工,虽也有些下了工到这坐坐,可毕竟没多少时辰可坐。” 林素儿点头,她四周环视着这茶铺子,虽不算大,却也不小,棚子里摆了四张小桌子,桌椅板凳俱全,那煮茶的大锅摆在最边上,倒也不显得拥挤。 她心念一转,忽然有了个主意。 “婶子,我跟你谈笔买卖如何?” 高寡妇一愣,有些好笑地道,“小丫头要跟婶子做什么生意?” 显然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是这样,”林素儿慢慢将她们姐妹从家里带着吃食出来卖的事说一番,“咱们想借着婶子这地摆吃食,如何?” 高寡妇惊讶地看着她。 这几日她也听说到了晌午有俩小姑娘从家里带着吃食来卖,没想到竟就是她们姐妹。 高寡妇对这合作给自己带来多少利益其实并不大关心,她每日出摊不过是独自一人在家闲得慌,原先还要拼命赚钱养女儿,如今肩上的重担早就卸了下来,也不过是打发日子。 不过,眼前的小姑娘脸上泛着光,她忽然有些想听听她怎么说。 “怎么个合作法,你说来给婶子听听?” 高寡妇戏谑地看着她,带着丝好奇与期许。 林果儿与林芝儿也都望向林素儿。 方才来的路上,她可是什么也没说。 “这样行不行,”林素儿信心满满地道,“我们每日中午就在婶子这摆吃食,每日就给五文钱的租金,其实,”她笑着道,“钱虽不多,往后来婶子这里喝茶的人也肯定更多了,还是挺划算,您觉得呢?” 高寡妇眼中就露出赞赏来。 小丫头倒是个聪慧的。 她笑眯眯地道,“这样啊,你每日能卖出多少啊,婶子是不是有些吃亏?” 林素儿有些愣神,她眼珠子转着,张口就要与高寡妇分析利弊,就听对面的人忽而笑出了声。 “婶子逗你玩呢,便是不给租金那也是使得的,婶子还想与人热热闹闹说说话呢。” 这样就成了。 林素儿松了一口气。 几人又说了些话,这才将这事彻底定了下来。 就在此时,有两汉子进了茶棚,高寡妇忙笑着去招呼了。 这一桌,林果儿却有些不舍,“二姐,每日五文钱,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文,这么多银子你咋就不心疼啊。” 林芝儿也觉得有些多,只是这生意本来就是两个妹妹在做,她倒不大好插嘴。 林素儿笑着点了点果儿的头,“你个傻子,咱们可不亏,你想想,这几日是不是有不少人说蹲在那吃饭热还不说,腿脚也累得慌,再说了,来了这茶棚,咱自己也轻松些,不说别的,最少不用晒太阳了。” 还有最重要的,若是嫌那粥太沉了,还能到这茶棚里来熬呢,多省事。 三姐妹还在那边嘀嘀咕咕,就听到邻桌的汉子高声说着什么,话里好像还提到了林家。 “……这苟员外真真是有福气,据说是讨了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做小呢,那小姑娘的水灵模样,啧啧。” “老周,你莫是说笑吧,那苟员外只怕比咱俩都大个十几岁吧,还纳小,他那半截身子都要入黄土了吧。” “嘿,你知道什么,这有钱人家说不得有秘法呢,我可没瞎说,我媳妇的娘家弟媳的妹妹的小姑子就在那苟家帮工,说是人就是这镇上几里外的上丰村,姓林,据说家里还有个要考秀才的亲哥哥呢。” “哎呀,那苟员外以后不就是秀才先生的妹婿?!” “呸,那也得苟家婆娘咽了气再说,不过,听说也快了,啧啧,这妹婿只怕还真是能当上。” “……” 两人唾沫横飞地挤眉弄眼,话说到后头,已经带上些乡里人坐在一起常扯的荤话。 林果儿懵懵懂懂,耳朵却被大姐林芝儿捂住了。 “素儿,莫要再听了,”林芝儿脸都涨红了,严厉地看着妹妹。 “大姐,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大叔家蔓儿?” 林素儿没有听那俩汉子后头的胡沁,她忽然想起前两日林永全说的婚事。 “啊?” 林芝儿仔细一想,也有些愣神了。 那两人说的极有可能便是她家的蔓儿。 可是,爷奶他们怎的会答应?! 姐妹三人相互看了看,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也顾不得歇脚,抱起东西就要走。 高寡妇却是说什么都不肯收茶水钱,最后只道,“莫急,从明日起你们就给我结算铜板便是。” 三人这才做罢,转身回去那寄存推车的地方去了。 第68章 消息 林素儿姐妹三人回到上丰村,刚入村口,远远地就见村口处那晒谷场上围了不少人。 “那是在做什么?”林果儿嘀咕着,脚下的动作也就更快了,“咱们过去瞧瞧。” 林素儿与林芝儿推着车脚下的步子也更快了。 走进了这才发现,村里几乎大多数人都在此处。 林素儿很快就在人群里找到了他爹林和安与她娘王氏。 “娘,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林芝儿踮起脚看了看,很是不解地道,“村里的人都在这里么?” 林和安与王氏忙接过女儿手中的推车,茫然地道,“说是里长有话要说,让咱们等在这儿。” 林素儿点头。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43节 这晒谷场平日里除了农忙时各家晾晒谷子,还有一个用途便是村里开大会。 不过,在她的印象中,上一次开大会还是两年前,那次是为了山里的老虎下山伤人。 最近难道又有何事发生了? 林素儿正思量着,就见围成一堆的人群中忽然分出一条路来。 “里长来了——” 不知道谁高呼了一声,人群中顿时就议论纷纷起来。 “难道又是那山里出了猛兽?” “应该不是吧,没听说有人伤着了?” “总该不会是上头又要加税吧?” “呸呸呸,乌鸦嘴,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乡亲们都安静,安静下来,听我说——” 张进翠站在晒谷场那废弃的水缸上,声音浑厚洪亮,很快就盖过了村人的议论声。 晒谷场上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张进翠满意地四处看了看,笑着道,“今日将乡亲们召集过来是有两件事要说。” 他说到这里,又停顿了,眼睛在底下那相互咬耳朵的人堆里转了一圈这才道,“第一件事便是,村里如今有人不听劝告私自上了后山,这不仅是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也是在拿着全村人的性命在冒险,两年前……” 他极其激动地说着,两只手臂挥舞着,一脸沉痛地慷慨激昂,话说到最后,许是想到那葬生老虎腹中的村民,眼睛都有些微微泛红。 底下的林果儿扯了扯她二姐林素儿的袖子,眼底却带着丝不以为意。 林芝儿的身子却有些发抖,她又想起那日那只从后山奔出来的饿狼,那冒着绿光的眼睛,还有那淌了一地的血。 林素儿低下头去,脑中想的是,林永全进后山的事,是不是被人发现了。 站在高处的张进翠仍在说着后山的可怖之处,见底下人群中已经慢慢有了骚动,而更多的人脸上露出的是害怕之色,他这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我还有第二件事,”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这两日我听邻村的里长说,各个村都不同程度遭了小偷,已有几户人家丢了银钱,这几日你们也留意些。” 此话一出,人群中的骚动更大了。 那家中颇有余财的人更是面露忧色。 “里长,这好好的怎么会有贼,咱们村多少年没有听说过了,不会是那些人瞎说的吧?” 有人出声表示怀疑。 立马有人声援。 “就是,我活了五十多年,咱这村里好像也就遭过一回贼,打那以后,从未听说过谁家丢了东西,更别说是银钱了。” 张进翠看着底下的人各自持着怀疑态度,不由提高声音道,“宁可信其有,咱们不过是多加防范罢了,若是没有,那更好,只是大家都长个心眼,外出时记得锁好门窗。” 众人又在晒谷场交流了些地里的农活,这才各自散了。 林素儿一家推着车也要离开,就听到身后她奶徐氏特有的大嗓门响起。 “老大家的,你们等一下——” 王氏一家人站定等着徐氏颠颠跑了过来。 “我听说这车是在杨家借的,每日都干什么去了?” 徐氏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在林和安推的车上转了一圈,又嘀咕道,“这两日家里有些活,我跟你爹转不开身,你们夫妻俩也回来搭把手。” 王氏就看了一眼林和安,就听他道,“这些日子我跟孩子她娘去外头给东子寻摸好郎中,娘若是有事吩咐就是。” 徐氏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才道,“还算你有些良心,现在就跟着娘去老宅那头,你二弟他们都忙得前脚打后脑勺。” 林和安正要答应,就见林素儿正朝了她挤眉弄眼。 他话到嘴边生生又转了个弯,道,“娘,我把东西放了就跟孩子她娘过去,您先回去,我这便来。” 徐氏撇了撇嘴,低声嘀咕着什么,转身回去了。 林和安一家往回走,他推着车不解地问,“素儿,你方才可是有什么事?” 林素儿朝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道,“爹,老宅那头只怕是有喜事。” 王氏与林和安俱是一愣。 “二房的林蔓儿要嫁人了,”林果儿立马插话道。 她飞快地把方才在镇上听说的传言说了一通,有些鄙夷地道,“大叔可真是豁得出去,还有大堂哥,不是说读书人最注重礼义廉耻么,怎的会让蔓儿去给个老头子作小。” 王氏却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她不由停下脚步,拉住林果儿问道,“你们不是弄错了吧,蔓儿可比你都小——” 话虽这般说,却是信了大半。那什么苟员外,她在镇上也听人说起过,家大业大,家中的老婆子日日用人参吊着,就差咽下最后一口气。 “娘,只怕是错不了,”林素儿摇头,“方才那江猪佬的婆娘还拉着我问,咱家为什么要订下一头生猪,可是要办什么喜事。” 上丰村养猪最多的便是江猪佬,平日里若是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多是去他家里订上一头半头的,林家老宅那头竟然一口气就定下一头猪,这亲显然结得很是富贵。 林和安暗自叹气。 前些日子他在镇上也碰到过林和泰,满面春风不说,言语中还颇带着些即将攀上好人家的趾高气扬。 当时他没听明白,此时再一想,原来是用蔓儿的婚事换了富贵。 一家人沉默着回了屋,林和安与王氏也没有多耽搁,转身便去了老宅那头。 第69章 老夫少妻 且说王氏与林和安去了老宅,直到天快要黑了,夫妻俩这才回来了。 林芝儿忙去给二人倒了温茶水,两人各自喝了,王氏这才开口。 “真的是蔓儿的婚事,后日就进苟家的大门,哎——” 林和安板着脸没有说话。 他们夫妻俩过去的时候,老宅子那头都沉浸在一片喜气当中,就是那当事人林蔓儿也是满脸做新娘子的欣喜,似乎全然不知自己即将嫁的人是何模样。 他们俩便是有心,却也识趣,那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如今这村里的人都知道了,还有不少人去瞧热闹呢,”王氏苦笑着道,“那苟家的聘礼都摆在院子里,衣物首饰,日常用具,还有那些个三牲礼,都齐了。” 徐氏与张氏在院子里与村人炫耀着那苟家如何富贵,苟家老爷如何高看她家蔓儿,就是她听着都有些替他们脸红。 “爷咋说啊?”林芝儿听着有些难受,她看向她爹。 林和安还是没有说话。 林素儿冷笑一声,她爷只要能给他那宝贝孙子供出秀才来,莫说是个孙女,就说要喝他儿子的血,只怕也会跟在一旁递刀子。 如今已经是四月了,她家那好大堂哥只怕是已经去了府城,也不知那苟家有没有拿出现银出来先资助了一把这即将出炉的秀才先生。 林果儿却是个混不吝的,她张口就道,“大姐,你还道咱爷是什么清高人不成,这白花花的银子摆在跟前,哪有不动心的,只怕啊,这事第一个赞同的就是咱爷,有了这亲家,大堂哥前程打点的银子有了,那——” 她还未说完,头上就挨了王氏一下。 林果儿有些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只是看了她爹的脸色,这才没有再说话了。 林芝儿却是五味杂陈。 她出生的时候,是家里的头一个孙女,在林茂德眼里就有些不一样。 她也因此比底下的妹妹们对爷奶的感情更深。 只是出了这事,她到底有些为林蔓儿心寒。 她是嫁人了的,自然比林素儿姐妹想的更多。 蔓儿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万事还不是听家里长辈调度,只是不知道,等她醒悟过来的时候,还来不来得及。 因为这事,一家人晚饭的气氛就有些沉闷。 日子很快就在这种忙碌中过去一日。 这一日天还未完全亮,林素儿一家便收拾妥当去了老宅那头。 老宅里早已布置得喜气洋洋,也不知那红绸布是不是苟家管事送过来的,林家几乎能挂的地方都挂上了。 这灰扑扑的屋子在这等喜庆颜色的衬托下,竟然也有几分气势来。 院子里早就摆满了从村里各家借来的八仙桌,此时坐在桌上的多是男人与孩子,女人们正在后头那临时搭起的大灶上炒菜。 男人们喝酒猜拳,小孩子追追打打,小小的院子里沸反盈天,先不论那村民或嫉妒或不屑或羡慕的眼神,嫁女儿该有的喜庆却是满满当当。 林素儿姐妹几个去了东厢房林蔓儿的屋里。 入目便是鲜亮的大红,小小的屋子显然已经被人精心收拾过。 黑漆的一色家具映衬着火红的颜色,颇有些低调的富贵感。 林素儿只一眼便知,在这桩婚事里,她大叔一家占了大便宜。 “蔓儿,你今日可真漂亮!” 林春桃挨着林蔓儿坐着,指着镜子里浓妆艳抹的女人道,“咱村只怕都找不出比你更俊的。” 林蔓儿今日涂着厚厚的脂粉,脸颊两侧各一团红晕,小小的樱桃嘴也是涂着鲜红的口脂。 若不是听声音,真瞧不出这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林蔓儿得意地又朝镜子里瞧了瞧,咯咯咯笑道,“你们瞧见没,这镜子可真是清晰,还有这些家具,我家老爷说了,就留在咱家,以后我回娘家还能住呢。” 林素儿看着她一脸的得色,心底却暗自为她叹气。 她这辈子大概也就如此了。 上辈子许是因为她卖了个好价钱,林蔓儿倒是嫁了个老实的庄户人家,虽说日子过的清贫些,到底是人家的正头娘子。 那边林蔓儿还在跟姐妹们吹嘘着那苟家的富贵,林果儿已经不耐地去拉林素儿。 林素儿会意,两人就要出门去,在门口便碰上了脸色不愉的老姑林和芳。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44节 “姑,可是新郎官来了?” 林春桃也已经起身,她笑着道,“蔓儿可是等急了。” 林和芳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只道,“你娘要我来与你说一声,那苟家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再检查检查,莫要落下东西。” 林蔓儿闻言脸刷的便红了,此时倒有了十几岁小姑娘的羞涩模样。 林素儿拉着姐姐妹妹出了门,就听林果儿低声道,“老姑不高兴呢,今日我就没有瞧见她笑。” 林素儿就朝林芝儿看了过去,两人脸上都带着无奈。 这个家除了他们这房,对这门亲事最反对的便是老姑林和芳,可这一回,因为林老爷子的点头,林和芳的话不管用了。 姐们三人刚出了厢房,就听到堂屋里有人喊着“新郎官来了。” 三人忙挤了出去,就见一位大腹便便,面白和善瞧着五十出头的男人穿着大红的衣袍进来了。 “嘿,这新郎官看着还算年轻。” “还好还好,不是个头发花白,迈不动腿的老头子。” 人群中有人小声地议论起来,林素儿强忍住笑拉着林果儿钻到了最前头。 堂屋里已经布置了香案烛火,那苟老爷笑眯眯地去屋里牵了盖着红盖头的林蔓儿出来了。 老夫少妻一左一右站着辞别家中长辈,林素儿忍不住腹诽起来。 也不知去苟家谈婚事的是谁,这排场,这礼数,真真是依着娶正妻来的。 她若是那吊着一口气的苟家老婆子,宁愿早早闭上了眼。 正想着,就听那苟老爷响亮地叫了一声“爹”。 堂屋里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声。 坐在上首的林老爷子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扯了扯嘴角,将将维持住当家男人的颜面。 林和泰却是比他爹坦然多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年纪都够当自己爹的女婿,高声应了不说,还像模像样地拿出个红包,又嘱咐了几句好好过日子的话。 张氏到底没有自家男人面皮厚,她尴尬地笑了笑,也递过去一个封红。 其余的长辈就更顺利了,很快女方这边的礼算是走完了。 只是中途出了个小小的意外。 到了那二房林永武的媳妇跟前,也不知那苟家老爷是不是自觉辈分低,张口就喊了声婶子。 堂屋里看热闹的宾客笑得或是捂肚子,或是擦眼泪。 那苟老爷也是脸皮厚的,知道自己弄错了辈分也无半点窘迫,笑眯眯改了口,只当没有方才那番事。 林素儿挤在她娘身旁,不得不对二房的眼光拍案叫好。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古话果然没错。 她冷眼看着屋里众人喜气盈腮,目光又落在林蔓儿身上。 抱歉了,这辈子我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而你的命运,只能靠你自己去争取了。 礼数走完,林家新女婿笑呵呵牵着新娇娘就去上外头的花轿。 那院子里正坐席的也有嗤笑的,但更多的是埋头苦吃。 大片大片的肥肉摆在眼前,谁还管他林家闺女是嫁个糟老头还是嫁头肥猪,眼下放开膀子吃便是。 一场热热闹闹的婚事终于结束了,王氏一家人回到家都累得不想说话。 “孩子她爹,咱明日起真要发狠攒钱,咱家的闺女怎么都要嫁个门当户对的。” 王氏瘫软在椅子上,幽幽地又感叹道,“幸好咱家分了出来。” 第70章 对上了 日子又滑过去两日。 林素儿姐妹三人照旧去镇上卖吃食。 这些日子因为地里的农活多了起来,王氏与林和安都没有再外出,不是忙着去田间菜地里除草便是从屋后去挑那堆肥好的肥料去施肥。 这镇上的生意自然就成了三个姑娘一手操办。 好在林芝儿手艺不赖,姐妹三人又变着花样熬粥炒菜,虽说已经在镇上卖了大半个月,生意还算不错。 自从来搬到了高寡妇的茶水铺子里,正如林素儿所料,因为有地方歇脚,上工后来这里吃饭的人更多了,而茶铺的生意也越发好起来。 高寡妇更是个坐不住的,午间闲着之时,主动给三个搭手,林素儿家的吃食每日卖得更多,三人却比以往更轻松。林素儿投桃报李,将自己在山间采的花茶给了高寡妇,意料之外地受那些小孩妇人喜欢,这般,两家更亲密了。 高寡妇原先最欣赏的是聪明能干的林素儿,可相处下来,她对话不多却手脚勤快的林芝儿另眼相看起来。 在吃食卖完了,几人忙着收拾的空挡,高寡妇最终还是将憋了几日的话问了出来。 “芝儿,婶子多句嘴,你往后就这么在娘家耗着,你家那位就没有要接你回去的意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女人,难不成还真被个男人绊死了?” 高寡妇性子直爽,又早年丧夫,一个女人辛辛苦苦将孩子拉扯大,也就颇为泼辣,说起话来也没个顾忌。 林芝儿提桶的手就一僵,她垂着头没有说话了。 她回娘家已经快十日了,肖家那头别说是让人来接,就是一句话也没有让人带过。 这些日子,爹娘虽说什么都没说,可背着她不知叹过多少次气。 见她一副落寞伤心的模样,高寡妇不禁有些后悔。 交浅言深的道理她自然是懂的,可要她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姑娘被人糟践,她又于心不忍,只好厚着脸皮提醒她一二,只盼着这姑娘能自己立起来。 且不是这头林芝儿与高寡妇的体己话,那边刚刚去外头转了一圈的林果儿气冲冲回来了。 “果儿,你这是咋了,”林素儿刷着碗筷,有些诧异地抬头。 方才她让果儿去买明日用来熬汤的骨头,这一会功夫,该不会是出了事。 林果儿却是涨红了脸,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嚷嚷起来。 “二姐,那卖包子的杨婶子可真是脸皮厚,今日也学着咱卖吃食,她家甚至有白米饭,还有肉汤,卖多少银钱你知道不?五文钱,跟咱一个价。” 她的声音极大,倒是将角落里的高寡妇与林芝儿都惊动了。 几人都围了过来。 “白米饭,肉汤?” 高寡妇扬了扬眉,“那杨花河是不是疯了?” 如今大米产量极低,是以卖得极贵,便是下等的大米也要七八文一斤,猪肉一斤也要二十多文。 有白米饭又有肉汤,以一个正常男子的食量,卖五文钱,说不得还要折大本。 林素儿放下手里的碗,皱着眉头问,“你去卖包子那瞧见了?有多少人去买了,生意好不好?” 林果儿顿时气得跳了起来。 “我恰好路过那里,见围了不少人,就过去问了问,不少人起先还不信,可有一便有二,等我回来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不少上工的人在吃了。” “这不是要逼死咱们么,跟那白米饭比起来,咱家的吃食就寒碜太多了,”林芝儿拧着眉,一脸忧心,“只怕到了明日,咱家这就没人了。” 林素儿叹气。 因为她们这里的吃食,杨家包子铺生意一落千丈,那杨花河只怕也是憋着一口气,这才跟她们打擂台。 “二姐,咱们怎么办?要不,我们也降点,不卖五文了,我就不信了,她杨家能赔的起。” 林果儿忽而脸上亮亮的,拉着林素儿道,“咱家的东西多是咱家种的,不值当几个钱,就是卖三文钱,也不是没有赚头。” “不行,”林素儿一口否决,“这真要降下来以后肯定就没法涨上去,再者,那原先在咱家花了五文钱的,定会觉得咱家黑心赚太多,原先的老顾客也不乐意来了。” 高寡妇点头,“素儿说的对,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不好。” “那,那怎么办?” 林果儿耷拉下头,沮丧地道,“总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杨家得意吧。” “咱们明日起就少做些,这粥也再多添些花样,嗯,这样,但凡来咱这里吃饭的,可以在高婶子这免费喝茶,”林素儿沉吟道,“高婶子,这里头的铜钱,我回头算给你。” “你这孩子,怎的还跟婶子见外,不用算,”高寡妇拍了拍林素儿的肩膀,笑眯眯地道,“我觉得这法子好,那杨花河不是要跟咱耗么,咱就跟她耗,看谁先撑不下去。” 几人又商量了一番细节,林素儿姐妹这才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出了茶水铺子,三人边说着话边往镇外走。 虽说林素儿已经打定主意跟杨家包子铺耗着,林果儿却仍是忧心忡忡。 这些日子,她每日数着赚到的铜板,一日日掰着手指头算,什么时候可以买上地,什么时候可以建上房子。今日出了这事,如何让她心安。 她正心事重重地埋头走路,冷不丁身侧一阵痛,人就朝一边栽去。 “果儿——” “小心——” 林素儿与林芝儿发现时开口提醒已来不及。 只听得“哎呦”两声,林果儿与迎面一辆小推车撞在了一起。 “走路不长眼啊,你个死丫头,痛死你爷爷了,”那推车的摔了个趔趄,当即就撸着袖子上来要教训林果儿。 林果儿只觉半条胳膊都发麻,她气恼着抬起头去,就见那人骂骂咧咧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今日本就心绪不佳,此时被人一撞,又有人指着她的鼻子叫骂,当场就炸了。 “你才瞎了狗眼,你再指着我试试看,老娘剁了你的爪子,”林果儿仰着头,当即露出凶狠的模样来。 第71章 解决事端 自古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林果儿露出凶狠之色,一副再说我就打死你丫的神情,那对面的男人有片刻被唬住了。 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对面又是几个半大的姑娘,当下就梗着脖子道,“小娘皮,你倒是打你爷爷一下瞧瞧,信不信我一个指头就弄死你。”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45节 林果儿从小便是个炮仗,许是自小干农活,力气也不比那同龄的男子差,被人这般一激,那杨家包子铺受的那股邪火当场就爆了。 她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个撩阴腿,用力之狠,速度之快,只把两个姐姐的下巴都惊掉了。 那比林果儿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也没有料到,等他回过神来,只觉下身某处一阵剧痛。 他一声惨叫,整个脸都白了。整个人像是只虾米般弓起了身子,嗷嗷大叫起来。 林果儿抱着胸,气定神闲地看着他,这才觉得舒坦些。 林素儿的额角跳了跳,林芝儿却是急了,她忙放下推车,上前去拉果儿,低声呵斥道,“果儿,你莫要惹事,这不是咱村,真要打起来,还不得吃亏了去。” 林果儿吐了吐舌头,讨好地冲她大姐笑了笑。 她方才是有些冲动了,不过—— 她看着蹲在地上嗷嗷叫痛的男人,半点自责都无。 该! 林素儿此时也回过神来,她朝妹妹果儿扬了扬眉,嘴上骂了她句惹事,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三人也不去管那人,推着车便要走,身后便听到有人怒道,“你们站住——” 这声音低沉暗哑,比起方才挑衅的那年轻男子,显然更年长些。 林素儿三人回过头去,就见一位看着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正扶起那蹲在地上的年轻男子,锋利的眼神就朝林素儿姐妹三人扫了过来。 “你待如何?” 林素儿挡在林果儿前头,打都打了,划下道来便是。 “这位姑娘,不知我家的侄儿如何得罪了你,竟然下这般狠手?” 中年男子皱着眉看了一眼年轻男子,目光又落在林果儿身上。 他额头很宽,下巴又长,五官连在一处,竟给人一种极和善之感,哪怕此时正兴师问罪,却也不让人感觉冒犯。 林素儿的瞳孔缩了缩,她握紧了拳头,好一会才道,“你这侄儿言语轻浮,意图当街调戏女子,这样的人不该揍?!我便是要拉着他去见官那也是使得的。” 中年男子显然很是诧异,他上下将林素儿打量了一番,这才露出笑容,“如今,我便替侄儿向姑娘赔个不是,不过——” 他说到这,指着那停在后头的推车,“姑娘撞坏了我家的酒,这笔账该如何算?” 林素儿眯起眼。 身后的林果儿与林芝儿却有些不安起来。 林芝儿甚至拉了拉林素儿的衣袖,仿佛要说些什么。 林素儿转过头笑着道,“没事,别怕,”说着,就朝那中年男子走去。 “说我妹妹撞坏了你家的酒,莫不是匡我年纪小,我来瞧瞧。” 那中年男子做了个请的姿势,端的是光明磊落的君子风范。 林素儿弯腰在那车上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有一坛酒不知何时已经破了个小洞,那洞口处正淙淙漏着酒水。 浓烈的酒香扑鼻,林素儿的目光却是落在那坛上贴的大大的“屠”字上头。 她围着这推车转了一圈,笑盈盈直起了腰。 “不知大叔这酒做何价钱?” 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仿佛很是无奈,“这是我东家酿的酒,正要拉出镇头的黄家,这少了一坛也不好交差,这般如何,大叔我也不为难你,这坛酒,你就赔上一两银子,如何?” “一两?你咋的不去做土匪?” 林果儿当即跳脚,她从她大姐手里挣脱出来,走到中年男子身旁,扬着头道,“一两银子咱家是拿不出来,你要是非要,那就卖了我。” 要钱没有,要命,你便拿去。 林果儿的态度很是坚定。 那中年男子却不理会她,只是等着林素儿开口。 林素儿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明媚动人,仿佛是春日里绽放的白玉兰,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起来。 中年男子有片刻的失神,待听到耳边侄儿的叫痛声,这才回了神,他不由暗自唾弃起自己来。 一把年纪,难不成还被个丫头片子迷惑了。 他正暗自敲警钟,就听林素儿道,“这位大叔,咱们借步说话。” 中年男子挑了挑眉,面上带着和善的笑点头,心底却是戒备起来。 林芝儿急得额角直冒汗,这一两银子对镇上的人家许是算不得什么,可对自家那却是一大笔银子。 她爹娘忙活个大半年,只怕也就能赚到一两银子。 “哼,死丫头,你等着,我叔会让你们好看,”那年轻的男子终于忍受过男人最痛,他恶狠狠地朝林果儿挥了挥拳头。 林果儿冷哼一声,作势便要去抬腿,那男子顿时脸色大变,飞快起跳开,指着林果儿咬牙切齿,更多的话却不敢再说。 死丫头有多狠,方才他是领教过了。 就在这边三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之时,那边两人总算说完了话。 林素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中年男子却是沉着脸,显然,这场较量中,林素儿占了上风。 “二姐,如何了?” 林果儿哒哒迎了上去,虽已有预料,眼睛却还是巴巴看着姐姐。 “没事了,这位大叔好心,让咱们走了,”林素儿笑着道,“大姐,天不早了,咱赶紧回去吧,家里还有一堆活呢。” 姐妹三人转身就往上丰村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林果儿缠着林素儿非要问她与那人说了什么。 “那个人一看就说个笑面虎,会这般好心不让咱家赔钱,二姐,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芝儿也疑惑地看着妹妹。 林素儿却是摇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反正不要咱掏钱了,”说着,又摸了摸林果儿的狗头,“果儿,二姐我找到了新的赚钱法子。” “真的?!”林果儿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非要林素儿当场就说出来不可。 第72章 肖家来人 看着林素儿三姐妹远去的背影,那年轻男子当场就拉下了脸。 “叔,你怎么就让那几个死丫头走了,这打破的酒算谁的,东家知道了,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中年男子板起脸来,训斥道,“你还有脸说,让你送个酒,你倒好,在路上跟人打了起来,偏偏还是被个小丫头打了,我都替你脸红。” 年轻男子的脸顿时涨红了,他嘀咕道,“我,我还不是被那个死丫头骗了,否则,我怎会打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说着,又小心翼翼的觑着他叔的神色,“你还不是一样被人哄骗了。” 他被小丫头骗了,他叔被大丫头哄了,半斤对八两吧,凭什么就骂他。 年轻男子犹在低声嘀咕着,那年长的男人却是想起了那小姑娘的话。 “你们这都是运的酒么,我咋闻到了醋味,不会是你们酿酒不行,拿酸了的醋以次充好吧?!哎呀,也不知道这屠家酒在镇上的名声如何,我可听人说过,屠家酒与涌德酒齐名呢,原来传言不可信啊……” 那小丫头一脸你若是不应了我我便当场把你这酒坛子都揭开的架势。 不过是一坛酒,赔上屠家酒的名声,孰重孰轻,他这个屠家酒坊的二把手自然掂量得清。 不过,那小丫头如何发现这酒要变酸了呢? 中年男子思忖着,决定回去酒坊再好好查查,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叔,咱不去送酒了?” 耳边传来侄儿的咋咋呼呼声,中年男子不由烦躁起来,“还送什么,回去!” 且说林素儿姐妹欢欢喜喜回了家,还未进门,就发现家中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屋前的大白鹅躲在它的一方小天地没动静,鸡圈里那些慢慢结实起来的小鸡们挤成一堆瑟瑟缩缩,像是家中闯了强盗。 林素儿姐妹三人心下一惊,都快步进了屋。 “娘,我们回来了——” 林素儿进了堂屋,看着那东倒西歪摔倒在地的板凳,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也顾不得多说,三人扔下东西就往后走。 厨房里,王氏正坐在灶台下抹泪,林和安蹲在她身旁,低低地正说着什么。 “爹,娘,这是怎么了?”林果儿走到她娘跟前,“我家遭了贼了?” 三个女儿齐齐看了过来,王氏忙擦干了眼泪,挤出一丝笑,“没事,没事,你们今日倒回来的早,吃过晌午饭没有,娘这就给你们做。” “娘,我们早就不在家吃午饭了,你忘了啊,”林果儿自是不会被她娘这样拙劣的转移话题骗过去,“谁来过咱家,堂屋里都是谁干的?” 小小的脸上满是愤怒,大有别让我知道是谁回头我弄死她的凶狠。 林素儿也蹲下身来,她上下打量着王氏夫妻,“可伤到人了?” “没有,没有,”王氏忙摆手,又后悔起夫妻俩没及时将堂屋里的东西收拾好。 林素儿与林芝儿交换了一个眼色,林芝儿笑着去拉王氏,林素儿示意妹妹拿出今日赚得的铜钱。 气氛似乎又活跃起来。 听着后头果儿兴奋的声音,林素儿与林芝儿收拾好堂屋,两人就出了家门。 她爹娘不肯说,她们鼻子下一张嘴,难道还不会问。 二人去了村里的包打听罗家坐了一会,很快就出来了。 林芝儿一张脸涨得如猪肝色。 “肖家欺人太甚!” 性子温婉如她,此时也咬牙切齿起来,“不行,我要去他家讨个说话,她肖婆子凭什么打到咱家里来。” 林素儿忙拉住姐姐的胳膊,“大姐,莫要冲动,这肖家想来这般嚣张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可要想好了,以后要是真不想跟他肖安过了,咱就上他家去砸他个稀巴烂,若是还想要过日子——” 她剩下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46节 心底里,她自然是愿意姐姐与那肖家一刀两断,可姐姐夫妻俩的事,她没法帮她拿主意,且大姐看着性子柔弱,其实最是执拗,若不是她自己想通了,便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林芝儿沉默了。 她这一年多在他肖家受了不知多少委屈,可若是要她下定决心与那肖安和离,那也是不能的。 先不提自己情感上的羁绊,单单是为了底下两个妹妹的名声,她便不能如此自私。 林素儿暗暗叹气。 大姐这头只怕是还有得苦受。 她也不多劝,两人就这般回了家。 此时,王氏二人已经平复下来,一家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粉饰太平。 可这太平在肖安登门的那刻终是被打破了。 肖安今年二十,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他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是精神。 刚进屋肖安就“扑通”一声跪倒在王氏夫妻跟前。 “娘,今日上午的事我都知道了,是我娘她们不讲道理,你们莫要跟她们一般计较。” 林和安摸着茶碗没有说话,王氏的脸也别到一旁不理会他。 林果儿上前就要说话,被林素儿一把拉住了。 林素儿拉着妹妹就进了屋。 “二姐,你干什么,他肖安还有脸上咱家,不行,我家的扫帚放哪了,我要抽死他,狗娘养的,简直——唔——” 她一张嘴被林素儿捂住,身子却拼命地挣扎。 “你要是想要逼死大姐就尽管嚷嚷,”林素儿厉声道,“正好合了那肖家老虔婆的意。” 林果儿这才老实了下来。 林东子却是扬着小脸问道,“二姐,什么是老虔婆?” 屋里没人应他。 林素儿蹑手蹑脚出了屋,趴在门边上偷听外头的说话。 “……芝儿,这一年我对你怎么样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哪里不好了,这些天,我也想要来接你回家,是娘说,说你喜欢住娘家,我,我就想着正好让你休息一些日子……” “你娘口口声声说我芝儿为了躲懒才回了娘家,她肖家如今成了村里的笑话了,可有这么回事?” “娘,这事我真不知情,确实是我娘不讲道理,您也莫要跟她计较了,她就是那个性子……” “肖安,你只说,你到底想怎样,还要不要跟芝儿过日子?” “爹,我这次来就是要接芝儿回家……” 第73章 唱红脸的 堂屋里肖安只差指天发誓会待林芝儿好,让王氏夫妻放媳妇与他一道回去。 林和安与王氏俱是看向林芝儿。这是她自己的事,得要她自己拿主意。 林芝儿捏着衣角,听着肖安的话,半晌都没有做声。 “芝儿,你就与我一道回去吧,省得娘又在家里闹腾,而且你不在家,我一个人也——” 他忽然顿住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林素儿眉头皱了起来,她就要提腿过去,就听果儿在耳边嘀咕,“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也不害臊,大姐只怕就吃他这一套,哼。” 林果儿咬着牙,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大姐。 林素儿有些想笑,这肖安可不是就是豁出去了。 不过与前世三年后的他相比,这个时候的他简直就是个雏。 “走,咱也去听听,”林素儿方才将妹妹拉进屋里,也是存了给那肖安留面子的意思。 如今他既然厚着脸皮跪地求饶了,她也不能辜负他这一番表演不是。 “肖安,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婆婆这回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来咱家打砸东西,这要是传出去,咱们两家以后还怎么来往,咱爹娘便是在村里也要抬不起头,我林家也不是没人,婆婆若是要来说理,那就大大方方来。” “芝儿,我知道,我知道是娘不对,我替娘跟妹妹赔不是,她们就说听了村里别人嚼舌根这才冲动了,我回去定会说她们,你跟我回去吧,整日这样也不是个法子,她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吃软不吃硬,这般对着来,咱们到底是晚辈,讨不了好……” 他一番话说得情深义重,颇有夹在婆媳当中难做的意思。 林芝儿脸上渐渐露出犹豫之色来,她张嘴便要说话。 “姐夫,”林素儿赶在她姐前头开了口,“不是咱姐不回婆家,实在是这个时候家里事多,抽不开身,要不这样,我姐忙过这几日就回去,如何?” “大姐,这俩日你可要好好指点我灶上的事,娘又忙着,咱今日又遇上那事,总不能明日就不去镇上了吧?!” 林素儿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拉林芝儿的手。 肖安脸上飞快地闪过丝不悦,很快就掩了过去。 他殷切地望着林芝儿,仿佛只要她说出个不字来,他就要当场嚎啕大哭。 林芝儿看看自家男人,又看看妹妹,终于咬了咬嘴唇道,“肖安,要不,我就在家里再待几日?!你看,娘这一时半会的也没有消气,我回去了只怕也是惹她生气,过几日就好了,”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当场就拍板决定了。 肖安慢慢站了起来,他垂着头,很是失望的样子。 王氏看了一眼林和安,笑着道,“女婿今日在家里吃晚饭吧,我做你最爱吃的爆炒腰花如何?” 肖安仿佛沉浸在媳妇不跟他回家的打击中,许久才强挤出一丝笑来,“不用麻烦娘,我家地里还有许多活,这就回去了,”一边说着,还一边幽幽地看着林芝儿。 林芝儿狠下心不去看他,只道,“娘,肖安他不在家里吃饭,我去送送他。” 说着,挽着肖安的胳膊就朝外走。 等到两人出了屋子往村外走,林果儿这才撇了撇嘴。 “我家地里还有许多活,这就回去了,”她学着肖安的语气,幽幽怨怨地吐了出来,随后似乎被自己恶心道了,缩了缩脖子,笑道,“他咋不去唱戏呐。” “唱戏!” 东子点头学了一句。 他最近喜欢学人家说话。 一家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王氏想到那肖家的嘴脸,又有些担忧,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当初都怪我看走了眼,那肖婆子平素瞧着好好的,收了媳妇就又是一副模样,还有她家那挑事的姑娘,我就没有见过有人天天撺掇着老娘挑嫂子刺的。” 林和安叹了一口气,忽而道,“若是芝儿在她家过不下去了,就回娘家,咱家养得起她。” “孩子她爹——” 王氏一声惊呼,脸色也变了,“那哪里成,芝儿要是回娘家,她以后的日子可咋过,你看看咱村那个从婆家回来的英子,她如今在家那是过的什么日子,不行,不行,我不答应。”她坚决反对,头摇得如拨浪鼓。 英子是上丰村这二十几年来唯一一个从婆家回来的姑奶奶,人家当面说一声可怜,背后不知多少人在耻笑她。 她如今已经快四十岁了,每日便是跟男人一样下地卖力气,还是要看家中弟媳妇的脸色过日子。 “娘,我觉得爹的主意不错,”林素儿就道,“那肖家既然都敢打到咱家来,可见平日里不知如何欺辱咱姐呢,这白石庄可离咱村还有十几里,真要出个什么事,咱姐还不是叫天天不灵啊。” “那就让大姐回来,”林果儿竖着眉头,“咱家可没有人会嫌弃大姐,那英子是她弟媳妇厉害,咱家以后东子娶了媳妇敢嫌弃大姐,我就让她滚蛋。” “滚蛋!” 东子又学了一句。 林果儿呵呵笑着去挠他痒痒,东子飞快地跑开,姐弟俩就闹成了一团。 王氏看着屋里这场景,只是摇头不答应。 林素儿上前挽住她娘的胳膊,“娘,咱现在想这些都没用,大姐的事,得她自己点头才是,只是咱们一家人都为她撑腰。” 林和安也道,“芝儿性子扭,咱也别逼她,让她自己想清楚。” 林果儿喘着气跑到林素儿跟前,“二…姐,还,还真让大姐回肖家啊?” 林素儿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道,“那得看他肖家的诚意了。” 来了她家打砸了一通,又派自家儿子来唱红脸,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倒要瞧瞧,这肖安能来几次,不让他跑断了腿,她绝不让她大姐离开家门一步。 一家人打定了主意,等到林芝儿回来,谁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林素儿拉着林芝儿去厨房研究明日与杨家的那场大战了。 虽有心理预期,可到了晌午,那下工来她们这吃晌午饭的人还是少得让林素儿心底打鼓。 第74章 打肿脸充胖子 茶铺里也就三三俩俩坐了几个汉子,而这些人都是林和安在上工时认识的熟人。 “小丫头,你这粥是用骨头汤熬出来的吧,真香,还有野菌子,这个是什么?” 林素儿看着那几张憨厚的面孔,心底一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 很快,晌午用饭的时间就过去了,林素儿从家里带过来的粥还剩了大半桶。 “二姐,明明比平日里还少做了些,还是剩下了,”林果儿揭开桶盖,沮丧地道,“只怕到了明日,来咱这吃饭的人更少了,你是没听到,方才还有人嘀咕说咱家粥太稀了呢,再干就是吃白米饭了吧。” 林芝儿也愁苦起来。 “素儿,要不咱也降点,我就不信了,这杨家那白米饭还能卖得更便宜。” 林素儿支着腮思量着一阵,道,“明日起,咱们这酬谢顾客,每日头十名来吃饭有神秘礼物相送,嗯,连着三日吃饭每日只要四文钱。” “这样真有效?” 林果儿虽对她二姐有迷之信心,此时还是有些开始打鼓。 “怕什么,不过是耗日子罢了,”林素儿揉了妹妹的头一把,“那杨家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吹过来的,还能天天这么漫天撒啊。” 高寡妇思量了片刻,也觉得可行,笑道,“就是这个理,咱们的分量也足,味道也好,怕她杨花河做甚,指不定人家正怎么哭呢。” 几人商量妥当,林果儿兴冲冲地去了河边上工那地宣传自家的活动。 被人惦记的杨花河确实不好受。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47节 大半个月前,也不知打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在那河边上卖午饭,当时她并不在意。 她家的肉包子馅大皮薄,味道也极鲜,向来是那群泥腿子的首选。 可过了几日,她笑不出来了,包子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她花费些功夫去打听了,又亲自去人家那瞧了瞧,顿时气得头顶冒烟。 那连肉沫星子都没有的汤水竟然把她家的肉包子比了下去,她如何甘心。 当下也学着那些个小丫头做些简单的米饭。 她们熬粥,她偏偏要煮干饭,她们加酸菜咸菜,她偏偏要煮肉汤,那些上工的村民只要不是个傻的,都会来她家这里。 等到人都来了自家店里,那小丫头片子就该哭着回家找她娘了。 她设想得极美,客人也确实很多,可才两日功夫,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那些汉子自己带着个大碗,说什么人家那里的规矩便是如此,一碗盛满了管饱,汤水也是随便喝,管饱。 这些前世没有吃过米饭的饿死鬼,不到两日就将她花了一百文钱买来的白米吃了个精光,还不算那肉汤的钱,满打满算下来,她只赚了十文钱。人工算是白白贴到了里头。 她整日准备着米饭熬汤,做包子的事自然也就耽误了。 平时生意再差,那也是有几十文钱的进账,如此算来,她累死累活,最终是赔了。 “婶子,明日就没米了,咋办啊?” 镇上请来的帮工赵灵灵瞪大着眼看着她。 杨花河只觉一阵肉痛,她跺了跺脚,“我晚些时候就去买,你给我放聪明些,明日的那白米饭多放些水,还有,明日也不许放肉了,今日那桶里的肉渣,明日扔到锅里继续炖汤。” 赵灵灵“啊”了一声,瞪大了眼,她正要说肯定会不好吃,那杨花河已经扶着腰出去了。 第二日,因为有头日里林果儿的吆喝,生意果然比头一日要好上许多。 “闺女,这饭也吃了,不是说还有礼物送,是什么啊,拿给咱呗。” “就说,我老叶可不就是冲着你这什么礼物来的,嘿嘿。” “是啊,小丫头莫不是骗人吧,那你叔就不干了。” 众人半真半假地打趣着林素儿,眼睛却都没有挪开林素儿身上。 “大伯大叔们就是爱开玩笑,”林素儿似乎没有听出众人话里的意思,她冲林果儿抬了抬下巴,林果儿飞快地就从早就准备好的簸箕里翻出十来个小布兜来。 “这是我娘亲手做的花茶,说是妇人吃了好,美容养颜,叔伯们就拿回去给家里的婶子喝,保准她们高兴……” 林素儿一边帮着分发花茶,一边解释着这花茶的妙处。 一番话只将那些汉子说得眉开眼笑。 既然是白送的,众人也没有很高的期待,此时得知是茶,也就笑眯眯收了。 谁家里还不需买几两茶叶招待客人,更何况还有什么养颜的功效,算是另外的收获了。 “叔伯们明日再来哟,还是四文钱,还有最后两日呢。” 林素儿笑眯眯地送走众人,还不忘在后头再宣传两句。 “素儿,今日的都卖完了,”林芝儿看着几个空桶,眼里就漾起了笑意。 “也还算划算,”林果儿也道,“虽然少赚了十几文钱,到底还是有赚头,比昨日好。” 高寡妇抿着嘴笑。 “咱们这里自是好的,听说杨花河那里快要撑不住了。” “咦?” 听到对手倒霉,林果儿顿时来了精神,“婶子,你快说,那杨家包子铺咋的了。” 高寡妇给几人都倒了一杯茶,这才道,“你们不知道,我隔壁家的赵灵灵就是在杨家帮着做工,每个月给些铜板,昨日里我听那赵灵灵说,杨花河跟她儿子打起来了。” “啊?” 林素儿三人都瞪大了眼。 “哎,”高寡妇就叹了一口气,“这杨花河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要强的,她家汉子又老实巴交,一年到头赚不到几个钱,她就跟他闹腾,最后,她那汉子跟着别的女人跑了,丢下她跟孩子。” “杨花河也是个硬气的,也不去寻那汉子,只当他死在外头了,自己出来卖包子营生,跟邻居打过架,跟同行骂过街,这些年,也算是赚了不少,按理日子也该好起来了,可家里却有个不争气的儿子,那孩子几乎跟他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性子却随了他娘的泼辣。” “杨花河的儿子每日不是在街上闲逛便是跟着那狐朋狗友去赌钱喝酒,见天不着家,回家定是管他娘要钱,昨日里两母子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林素儿默然。 都不容易。 可生意归生意,她们若是不博一把,明日就该喝西北风去了。 第75章 回暖 林素儿姐妹在镇上忙活了大半日,回到家后,那肖安又来了。 林素儿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拉着果儿钻进了屋里。 肖安这回也不哭诉了,只是一来就撸起袖子去给在菜地里的林和安除草,除了草又抢着去帮忙挑水。 便是那村里不知情的人见了也要赞几句林芝儿找了个好夫婿。 王氏看肖安的眼神也慢慢温和起来,这次,她真情实意地留女婿吃饭,“娘今晚上烙饼子吃,你也留下来吃吧。” 肖安却是先看了一眼林芝儿,见后者冲他点头,这才摸着头,似乎很是不好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 晚饭自然很是丰盛,小炒肉,清炒莴笋,一大盘烙得金黄的槐花饼,还煮了一大碗鱼汤。 一顿安静的晚饭很快就吃完了,林芝儿催着肖安回去,“再晚天要黑了,赶紧走吧,趁着现在还有些亮。” 肖安砸巴着嘴,有些不舍地从那还剩下的两个饼子上挪开目光,从善如流起了身。 “芝儿去送送女婿,”王氏就道,“也不用日日来,一来一回的,人也累。” 这话自然是对肖安说的。 肖安却是随意点头,至于他到底怎么想的,也便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芝儿小俩口肩并肩往村外走着,肖安似是随意地道,“家日如今日子倒是好了,你们每日上镇上是卖的什么啊?” 林芝儿停下了脚步,“就是去卖些吃食,赚个辛苦钱,咋的了?” 她定定看着肖安,眼中隐隐带着丝防备。 “没有,”肖安忙道,“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瞧着,你这些日子似乎还清减了些,怕你累着呢。” 林芝儿继续往前走着,轻声道,“我不累,至少比起在肖家,轻松了不知多少。” 肖安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很快又堆起满脸的尴尬之色。 “我知道委屈你了,昨日我跟我娘还有妹妹都说好了,以后不会再气你了,你就跟我回去吧,族里的人天天笑话我,我是个男人,这面子朝哪里搁啊。” “我知道了,”林芝儿疲倦地道,“再过两日,等素儿她们这边安定下来,我就跟你回家,耽误不了你肖家的活。” 肖安垂下头没再说话,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握起了拳头。 且说林素儿姐妹接连做了三日活动,到了第四日要恢复与往常一样的价钱,林果儿就有些不安起来。 “二姐,这个点了,还没有人过来,咱今日不会又要剩着吃的回去吧?” “果丫头就是心急,这还没到下工的点呢,咱倒是自己先吓唬自己,没事儿,婶子跟你保证,今日的生意肯定好。” 林素儿笑着摇头,果儿这急性子也真真是没话说。 她正要开口逗弄妹妹几句,就见七八个汉子朝茶棚走了进来。 “小丫头,今日吃什么啊,快给你大叔先盛一碗来,饿死了。” “快快快,高娘子,给先倒一杯茶,渴死了。” “今日可真热,总算能歇口气了。” 汉子们都瘫在凳子上哀嚎着,很快就端起送上来的吃食狼吞虎咽起来。 不过片刻,又来了一群吃饭的,只把几个女人忙得脚不沾地,还有那脚程慢的,到了茶铺已经没东西可吃了。 “哎哟,对不住了,这位大伯,今日咱卖完了,要不,你去那杨家瞧瞧,”林素儿带着笑,指了指街口的方向。 谁知那汉子却是淬了一口,道,“那杨婆子最是奸诈,头几日还好,白米饭肉汤都是实打实的,这两天不得了,那白米饭筷子都插不稳,那什么汤,就是一碗加了盐的水,也好意思卖五文钱,把咱都当冤大头呢。” 林芝儿抿着嘴笑了。 素儿说对了,杨家包子铺这是扛不住了。 真好。 林素儿又安抚了几句,让那中年男子明日赶早,笑眯眯地去收拾碗筷了。 “二姐,咱今日收工可早,”林果儿一边笑嘻嘻说着话,还刻意去摇那布包里的铜板,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她的眼睛笑成了一道缝。 就在众人沉浸在大获全胜的喜悦当中之时,高寡妇忽然对进茶棚的男子道,“抱歉,今日的饭已经卖完了,请明日再来——” “给我上碗茶。” 熟悉的爽朗声音响起,林素儿抬起头去,就见仍旧一身青灰衣袍的陆长风已经进了棚子。 “好嘞,您稍等,”高寡妇虽奇怪这人大中午地喝茶,脚下的动作也不慢,很快就端了茶上来了。 林素儿还待要继续洗碗筷,就听到她大姐惊喜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壮士,婶子,咱可还有零嘴,给壮士上些。” 高寡妇自然不知眼前的这个长得好看的年轻男人与林家是什么关系,却也不吝啬那几个吃食。 陆长风跟前就摆了一碟子酸枣糕,一碟子炒南瓜子。 “壮士不用客气,”林芝儿笑道,“上回的事,还没有好好谢谢你,今日就借花献佛了……” 对面的女子嘴里说着感谢的话,陆长风却有些走神。 他的目光落在还在奋力刷着碗的林素儿身上。 不过几日不见,小丫头好像胖了些,脸上的红晕粉嘟嘟的,瞧着像是那秋日里树上结的果子。 林素儿却有些烦。 不知为何,他虽然救了她,可她却因为那日那狼扑倒在她身后迁怒于他,待到那狼肉送到她家,她又有些莫名地心悸。 她直觉这陌生的情愫很危险,是以索性将那事抛在脑后不去想,可现在怎么办?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48节 林素儿感觉那火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灼烧尽,手里的碗滑落在水里也不自知。 “素儿,快过来——” 耳边传来姐姐的声音,她不得不擦了擦手走了过去。 “多谢你,”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茶铺里低低地响起,“你喝茶。” 林芝儿诧异地看着妹妹。 素儿平日里嘴皮子极利索,怎的今日却像个河蚌般不肯开口。 林果儿不知道两位姐姐在后山遇险那一段,只是托着腮看热闹。 她如今胆子大了,再也不怕胡子鬼。 陆长风却是皱眉,小丫头这一板一眼的模样他极不喜欢。 他喜欢她睁眼说瞎话糊弄人的机灵,喜欢她遇到危险不屈不挠迎面而上,更喜欢她如朝阳般灿烂的笑脸。 她不是非他不嫁么,怎的对上他又板上了脸,便是为了报恩,她也该多对他笑笑。 或许,她是害羞了? 陆长风回想着他活了二十多年身边女子害羞时的模样,却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他哪里会注意女子害羞是何模样。 陆长风有些头痛起来。 他这般坐着冥思苦想的模样落在林芝儿眼中,便是不满意她们姐妹俩有恩不报了。 她瞪了一眼妹妹,却发现后者像是睡着了般一动不动,只好用力推了她一把。 林素儿猛地被姐姐推了一下,顿时更不乐意了。 不过是救了她,难道还要她跪下来磕头谢恩不成。 她鼓着腮帮子就去瞪陆长风,刚望过去,就与陆长风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林素儿狼狈地别过脸去,耳根都有些发红。 她也不知自己这股子怒气是怎么回事,人家可是救过她几回了。 陆长风端起茶喝着,目光定定落在小姑娘浅蓝色的衣裙上,脑中想的却是方才她那双杏目。 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他,像极了他小时候养的那只猫。 他知道了,小姑娘这是生气了。 他养的那只猫生气的时候,也是这般瞪着他。 可她为什么生气呢? 陆长风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难道是里长家的媳妇与她说什么?! 他出了茶棚仍是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76章 抓贼 连着三日,肖安都在家吃了晌午饭就来林家,在村人夸赞了几回,就连老宅的林茂德也找了林和安说话,这日,肖安再来,王氏便催着林芝儿回婆家。 “芝儿,这两日也我也瞧了,女婿一个男人能连着几日来咱家干活,也是看重你,你回去也聪明些,莫跟你婆婆犟嘴,她到底是长辈……” 王氏唠唠叨叨嘱咐着女儿,一旁的东子却是听懂了。 他拉着林芝儿的袖子不肯松手,“大姐,在咱家,不走。” 王氏失笑,她去拉东子的手,“东子听话,大姐要跟着大姐夫回家,下回再来。” 林东子歪着头想了想,低声嘀咕道,“大姐夫讨厌,他是坏人。” 林果儿闻言“噗嗤”笑出了声,“好东子,你跟你三姐是一起的,三姐也不喜欢他。” “瞎说什么,”王氏又好气又好笑地敲了林果儿的脑门,对林芝儿,道,“回去吧,下回再回家看看。” 林素儿抿了抿嘴,可看着她大姐那欣喜的眼神,还是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王氏给女儿收拾了些吃食,又嘱咐了几句,便推着林芝儿去堂屋,“走吧,女婿在等你。” 肖安脸上带着笑,似乎对自己终于感动了岳母一家而欣喜不已。 看着小俩口出了村子,林素儿一家这才回了屋。 可刚一进门,全家人脸上都没了笑意。 “娘,您怎么来了?” 林和安看着正架着腿抓着一把南瓜子嗑着的徐氏一阵头痛。 “咋的,我到我儿子家里来还要人允许不成,你这个白眼狼……” 徐氏一张嘴动得飞快,可那南瓜子的壳却像是下雨一般,啪啪啪就往地上吐去。 林素儿看得只眨眼。 她奶这技能,旁人便是再练上个十年八载的只怕也是拍马不及吧。 “是我的瓜子——” 东子可不管这些大人打什么官司,这婆子兜里揣的是他大姐给他炒的瓜子。 他一个饿狼扑食的姿势就冲了过去,徐氏顿时尖叫起来。 “哎呀,不得了了,孙子要打死他奶哟,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睁开眼瞧瞧这不孝不义的……” 只见东子两只小胖手一伸就要去摸进了他奶的兜,徐氏一边死死捂住布兜,一边哭天抢地起来。 林果儿搓着手也要上前去帮忙,被眼疾手快的林素儿拉住。 “你别乱来,看我的,”林素儿压低声音在林果儿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就抬脚冲进了里屋。 不过眨眼的功夫,林素儿就大叫着跑了出来。 “爹,娘,不得了了,咱家遭了贼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抹起了眼泪。 林果儿眨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就听她二姐开始哭嚎,“哪个天杀的摸进咱家啊,咱辛辛苦苦赚的银子没了,老天啊……” 她的声音尖利,那哭腔,那落泪姿势,比起她奶来,真真是高下立见。 徐氏也有些懵,她手底还死死按住布兜,嘴上却忘了词。 “……爹,上回里长不是说邻村遭了贼,咱家这也是遭了贼,咱去叫里长来啊,辛辛苦苦的血汗钱白白让人摸了去,我就是做鬼也不得放过她……” 徐氏咽了咽口水,眼珠子胡乱转动着,有些不安起来。 “……这事也简单,咱不过出门半盏茶的功夫,让里长把大家都聚集起来,说不得就要将这个贼抓出来……” 徐氏的嘴开始抖动起来,手下的力气就更大了。 东子一张脸憋的通红,他仍在死命抢他的瓜子。 王氏与林和安却是听明白了。 这是要吓唬徐氏呢。 王氏迟疑着道,“家里丢了多少,这可怎么办,告诉里长是不是就能捉到贼追回咱家的钱。” “应该是行的吧,”林和安似乎有些不确定,“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家,谁在外走动了,问问就知道了。” “那就赶紧去,还等什么,”林果儿立马道,“等我抓到这个人,非要撕破了她的脸不可。” 一家人一唱一和,徐氏终于坐不住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嚷嚷什么,就你家屋里还能有几个钱,还告诉里长,没得让人笑话,”又指着林和安道,“老大,这个月你们家还没有交粮食上来,你爹跟我要饿死了。” 这是分家的时候便说好的。 分了家,每房每年必须交了粮食供养两老,没有粮食,交银钱也是使得的。 这个季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莫说新粮食,便是许多人家去年的存粮都吃了个七七八八,徐氏这摆明了是挑事。 “奶,你莫急,饿不着爷跟你,我这就去叫了里长,等咱捉了这贼,就有银钱供养你们二老了,”林素儿被她奶气笑了,当场就拉着她爹要走。 徐氏大恨,这个丫头片子越发讨人厌了。 “老大家的,这贼不贼的,你自己家还没点数,我先把话放在这里,下个月月底必须送东西上我那屋去,要不然,我就叫你舅舅他们来评理,”放完狠话,徐氏颠着小脚就往老宅回去。 刚一进院门,瞧见老二媳妇迎上来就爆发了。 “你不是说长房赚了钱了,累得你老娘白白跑了一趟,你莫不是匡着我老婆子好玩。” 张氏忙赔笑上前扶着徐氏进了堂屋,又给她倒了杯茶,这才道,“娘,那不能啊,我昨儿个去那吴家串门的时候,那吴家婆子就问我大嫂家是不是赚了大钱,说是先前在村里借的钱都还了,付家,张家,邓家,都还了。” 徐氏眉毛一竖,“你没有听错?” “错不了,”张氏就夸张地道,“前些日子,我回娘家,我娘家嫂子也说大嫂她们家赚了大钱,几百文钱的东西,几个孩子眼睛都不眨,买了就走。” “好像是在镇上做什么生意,还借了杨婶子家的推车,前几日去还的时候,还给人家送了一条鱼……” 徐氏的眼睛都红了。 可是摸着怀里那几个热乎乎的铜板却泄气了。 死丫头嚷嚷着要抓贼呢。 林家那头,林东子也在哭嚎,“二姐,我的钱,我的钱不见了。” 林素儿扶额。 前几日为了哄东子开心,她塞了三文钱放在他的兜里,没想成却让她奶顺走了。 “好了,这里不是还有,”林果儿变戏法般摸了三个铜板放在东子眼前,小家伙这才破涕为笑。 “还要布兜,我的布兜。” 第77章 世事 且不说徐氏在林家闹腾的这一场让林家人倒足了胃口,到了晚上,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开始清点这些日子赚的钱。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49节 “还好咱家的银钱藏好了,这要是被咱奶瞧见了,还不得都给摸走了,”林果儿一边倒着铜板,一边开始点数。 他们去镇上卖吃食也差不多也大半个月,除去买食材的本钱,竟然也挣了一两银子,加上先前她爹去镇上做工,她娘去给人帮厨的钱,如今家中的现银就有差不多二两。 “咱家好多钱啊,”林果儿眼睛亮亮地道,“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钱呢。” 王氏有些心酸。 原先她们住在老宅,莫说是藏现银,就是她从娘家回来带回来的零嘴,那也是要被徐氏搜刮走的。 林和安看着孩子们将那铜钱数了一遍又一遍,好笑之余也有些难受。 “以后会赚更多,”他摸着东子的头,“等咱们把地里的活计忙完了,就去县城找好郎中。”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极好,便是东子也咧着嘴笑。 “娘,我想试试酿酒,”林素儿看着桌上的铜钱,忽而道,“这吃食只怕是卖不了多久,今日我隐约听着又有人想要学着咱去镇上卖午饭,以后只怕生意会越来越差,我听人说镇上的酒卖得很贵的,说不定还能赚大钱。” “酿酒?” 王氏诧异地看着女儿。 “素儿,”她苦笑一声,“这酿酒可不简单,不是咱去卖这吃食一般小打小闹,你可真是孩子气,”王氏还待要说,可看到林素儿那张放光的小脸,接下来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娘,你就让我试试吧,”林素儿抱着王氏的胳膊撒娇,“我这些日子在镇上瞧见人家酿酒了呢,也跟着学了些,保证不会糟蹋东西的。” 女儿的软语相求让王氏一时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只好别过脸去。 林和安就笑了起来。 “让素儿试试吧,这些铜钱反正也是她自个赚的,不过,”他打趣道,“咱们把话说在前头,你糟蹋完了自个赚的就算了啊,我跟你娘的可不许动了。” “真的?” 林素儿顿时欢呼起来,“爹你放心,以后您要喝酒,只管跟我说一声,保准管够。” 一家人又笑了起来。 林果儿摸着下巴笑嘻嘻地道,“二姐,等咱们赚了钱,就买一头牛,不,先买头驴子,就关在咱家屋子外,嗯,得先搭个棚子,还得给驴子准备好槽……“ 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着,眉头也皱了起来,显得很是苦恼。 钱太多,该如何花呢。 东子也跟着嚷嚷要买马,买羊,买猪,买鸡,只恨不得家中住满了畜生。 林和安这般严肃的人,也被这俩姐弟还未闭眼就开始做梦的模样逗得笑眯了眼。 一家人欢欢喜喜自去各自歇下。 接下来的日子,林素儿带着果儿又连着去了几日镇上,果然被她料中,那杨家虽不做晌午饭了,又有其他乡里的妇人开始跟着做饭来卖。 有了竞争,林家的生意自然也没了先前好做。 便是向来积极的林果儿也有些泄气。 “二姐,咱们如今推去卖的吃食越来越少,再到下个月,是不是一份也卖不出去了啊,”她沮丧地收拾着碗筷,小小的脸上满是愁容。 林素儿笑着去捏她的脸,“别皱眉,会变丑,”她眯着眼道,“这生意本来就不是长久之计,咱们也就是最先想到,这才占了些便宜,别忧心,还有其它法子赚钱呢。” 高寡妇也道,“可不是,别人也不傻,这日子久了,算盘一打,见着有赚头,还不得都一拥而上,”又戏谑道,“你也莫苦着脸,这生意不好,我不要那五文钱租金便是,”说完,还朝林果儿眨了眨眼。 林果儿倒不好再抱怨了,三人都笑了起来。 就这般,两姐妹无可无不可地每日来镇上赚上几十文钱。 林素儿早早地便比划着让他爹准备做酿酒要用的器具,只是日子一日日过,地里的农活更多了。 林素儿姐妹干脆停了镇上卖吃食的活,趁着天气好,跟着爹娘忙地里的活计去了。 松土播种玉米,一株株栽种黄瓜茄子苗,栽种西瓜苗,还有夏日里孩子们爱吃的各类瓜类,只忙得个脚朝天。 等到林素儿全家给那几亩地除了杂草,日子已经到了四月下旬。 这日下午,林和安去老宅子那边回来,带回来了不好的消息。 大堂哥林永文没有考上秀才。 老宅那头都炸开了锅。 听到消息的林素儿却是撇了撇嘴,这算什么,前世里大堂哥又考了两年,直到她身死,他还是个童生。 “孩子她爹,永文真没有考上?” 王氏有些诧异,“不是说永文的先生说他的学问极好,考秀才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么,还花了那么多银子打点先生,都打了水漂啊。” 林果儿轻哼一声,“可不是,那银子扔到水里还能听个响声呢,大堂哥倒好,啧——” 林和安沉默了许久,只道,“爹的意思是让永文在镇上去坐个馆,每个月能赚点钱不说,还能温习功课。” 那不是挺好?! 王氏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可看到自家男人那难看的脸色便知道这事定是没成。 林素儿摇头叹气。 他爷也太高看他家大孙子了,先不说那馆里头收不收童生,依着她大堂哥那目下无尘的清高性子,哪里会愿意去赚这俗物。 一家人坐在堂屋里为着这到手的秀才飞了心疼,林和安又说了另外一个消息。 “我过去的时候,弟妹在屋里哭。” 啊? 比起林永文落榜,这个消息显然更有冲击力。 张氏是什么人,只有她把人气哭的份,何时见她落过泪。 “难道是因为永文没考上?” 王氏嘀咕道,想想又不大可能,永文又不是头一回考秀才了,照这说法,张氏还不得早早就哭瞎了眼。 林和安搓了一把脸,低声道,“是蔓儿出事了。” 林素儿与林果儿对视一眼,顿时坐直了身子。 “蔓儿前几日小产了。” 林和安这话一出口,屋子里顿时响起了抽气声。 第78章 年少慕艾 王氏有些唏嘘,“怎么会呢,蔓儿这才嫁过去多久,弟妹不是说那苟家老爷最是偏疼蔓儿么,怎么连个孩子都没有保住。” 自从林蔓儿嫁过去,张氏逢人就夸蔓儿嫁了户好人家,不仅家财万贯,夫婿也体贴,万事都由着她的性子,还半真半假地抱怨,蔓儿的性子比起在娘家更加骄纵,她这个做娘的担心之类的。 林和安叹气,“听弟妹的意思,蔓儿小产与那苟老爷在外做生意的儿子有关。” “啊?” 林果儿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闪着满脸的八卦问道,“苟老爷的儿子?为什么啊,难道是怕蔓儿肚子里的孩子与他争家产?” 林素儿好笑地戳了戳妹妹的头,“你胡乱猜测些什么,”又对王氏道,“娘,咱们要不要去老宅瞧瞧,咱奶他们如今只怕都不好受。” 她这话说得随意,眼睛却看向她爹林和安。 “算了,”林和安叹气,“咱便是好心过去,你奶他们还不当咱是去看笑话的,别去了。” 王氏也赞同地点头。 林素儿垂下了眼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看来她爹娘已经完全明白了他们这一房在老宅那头的地位。 一家人又说了一番明日地里农活的安排,这才各自歇下。 这日,王氏与林和安去了地里看庄稼,林素儿则带着林果儿与林东子去了他们家分到的靠近后山处的田边上。 “二姐,你那酒什么时候能酿啊,”林果儿随手摘了根甜草塞到东子嘴里,“我还想着买驴子呢。” 前几日,她去山垄上给家里的鸡捉虫子,远远地看到付家的小子赶着驴子驼了许多粮食,只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林素儿见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好笑地道,“你当这酿酒是做饭呢,咱得先准备好酿酒的灶台,锅,还有那个些个翁坛,对,还有那曲,咱也得去弄。” 林果儿崇拜地望着林素儿,虽然她不懂,但是听起来就很厉害啊。 上丰村几十户人家,也就只有里长家族伯,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的张老爷子会酿酒,平日里村里的红白喜事,必须提前一个月去预定,便是打散酒,也并不是回回都有。 姐妹俩还在说着酿酒的事,那边东子早就在田埂上开始撒欢。 “西瓜,西瓜——” 东子高高撅着屁股,兴奋地大叫起来。 林素儿姐妹转头看过去,就见东子伸出胖乎乎的手就要去扯那才不过拳头大的西瓜。两人还来不及阻止,那可怜的瓜便英年早逝遭了殃。 东子献宝般将小小的西瓜捧到林素儿跟前,“二姐,西瓜,好吃。” 林素儿还未说话,林果儿已经揪住了他的耳朵,“好小子,这么小的瓜你就给祸害了,啊——” 东子顿时泪眼汪汪,他晃动着脑袋,右手却死死揪着那只小西瓜,委屈巴巴地看着林素儿。 “二姐,三姐坏!” 林果儿气笑了。 “到底是谁坏,啊,这么小的瓜你也下得去手,今日不教训你一回,以后咱家的瓜还有没有得吃——” “春桃姐——” “还敢叫春桃,看你三姐不打死你——” “果儿,”林素儿忽而打断了她,“是春桃,”她指了指不远处。 林果儿松开揪住东子的耳朵,循着林素儿指的方向望去,就见林春桃正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衣裙俏生生站在路边的一颗大槐树底下。 “她站在那做什么,还笑得这么甜,啧,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她笑得这么温婉,”林果儿还在嘀咕,就见那大槐树挡住的还有一道月白的袍角。 “是山子哥,”她诧异起来,“这两人在做什么?” 林素儿心下了然。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50节 上辈子她糊糊涂涂过了一世,竟然从未发现二婶家的春桃对张山有意,虽也奇怪她对自己那莫名的敌意,可到底没往这上头想。不过,春桃这一片芳心只怕是要付诸流水了,上辈子,张山娶了他先生家的闺女。 那边林春桃含笑说着什么,张山忽然要走,两人就拉扯起来。 林春桃的脸红得如那地里的番茄,张山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拉扯着自己的衣袍,眼角随意一瞥,就见到林素儿三姐弟正看着自己。 他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连连后退两步,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来。 林春桃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也飞快地收回了手。 “我,我就是,”她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山子哥,恭喜你考中了秀才……” 眼前如水的女子声如黄莺,吹弹可破的肌肤如那新剥壳的鸡蛋,看着便让人忍不住面红耳赤,可张山却恨不得全身都长满嘴。 他下意识就往林素儿姐弟的方向走了两步。 林春桃此时也从羞窘中回过神来,她顺着张山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了大伯家的几个姐妹。 她咬了咬嘴唇,眼底飞快地闪过丝愤恨,轻轻吐了一口气,柔声道,“山子哥,咱们回去吧,外头越来越热了,”她说着话,还抬头看了看天。 张山哪里还顾得上林春桃说什么,他满脑子都是素儿看到了,素儿会不会误会了。 显然,他想得太多了。 林素儿确实看到了,却也不算误会,她只看了一眼那树下的两人,就催着果儿东子离开。 “好了,你们俩别闹了,小心踩到咱家的瓜。” 田埂边上种着几根西瓜藤,郁郁葱葱的藤蔓中已经慢慢开始结起果来。 这田埂算不得很宽,若不小心脚下,着实容易误伤。 这边姐弟三人小心地下了田埂,大道上的张山已经迎了上来。 “素儿,”张山张口便要解释,对面的林果儿已道,“山子哥,恭喜你考中了秀才,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高婶子说还要在村里摆几桌庆祝呢……” 她嘴皮子动得飞快,说到兴奋处,两条胳膊都挥舞了起来,一会说村里的人以他为荣,一会又八卦地问他学堂里的先生凶不凶,丝毫没给张山插话的机会。 林素儿捉住东子的手不让他乱跑,也笑眯眯地听着林果儿叽叽吱吱。 林春桃觉得,林果儿这辈子,也就今日瞧着最顺眼。 第79章 收割 进入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林素儿与林果儿两人又去了几回镇上,除了往常的食饭,还摘了地里新结出来的瓜果,甜瓜香瓜西瓜,香甜可口又解暑,一文钱一整个,在镇上那帮工的汉子里颇受欢迎。 此时整个上丰村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躲在树上的知了苟延残喘地嘶鸣着,便是村头那条老黑狗也吐着长长的舌头大喘粗气。 火辣辣的日头晒得整个村白晃晃一片,带着热浪的夏风袭来,金灿灿的稻谷都沉沉地低下头去。 “差不多就可以收了,”有那脸庞晒成紫红的老者带着个蓑帽在田埂边上巡视着,脸上露出满足的喜色来。 这话便像是战场上的将军下了冲锋的命令,没过几日,整个上丰村天还未亮透便有人拎着割谷子的农具上了各自的地。 村人们起早贪黑,虽是累得睡下去就不愿爬起来,可脸上都带着笑容。 今年老天爷赏饭吃,又是一个硕果累累的季节。 林素儿一家除了去田间添乱被赶回来的林东子,一家人连着几日鸡还未打鸣便出门,村里的狗已经睡了才歇下,这般辛苦劳作一番,总算将四亩来地的粮食收了回来。 趁着日头好,在早已打扫干净的晒谷场上翻晒,借用村里的牛拉着石磙碾压,又用了连枷拍打,之后便是用簸箕扬,这才得了金灿灿的谷粒。 他们也不忙着脱壳,倒不是想要存着粮食,实在是村里的牛太忙,便是村人很是爱惜牛力,也打上最鲜嫩的草喂养,那头老牛还是有些不堪负重。王氏索性用手舂了十来斤吃,其余的都运去了家中。 此时,村里还有些人家未收割完。晒谷场虽大,却也有些拥挤起来,不是今日你家占了我家的地,便是明日他家偷捡了她家的稻穗,村人的心情如同这天气一般,欣喜中带着躁动,日日都有村人脸红脖子粗。 这日,林和安刚搬完了谷子,坐下喝了一口水,便对王氏道,“孩子她娘,你瞧见咱爹娘那处的地可晒了谷子?” 王氏一边切着刚用井水镇过的西瓜,一边道,“我瞧着好像晒着,不过,似乎是付家的,付家那小子在那守着呢。” 晒谷场场地虽大,可几十户人家下来,也是不够的,好在每家收谷子的日子也不全是同一日。 然而,很多时候因着天气的缘故,也会发生场地不够而两家吵嘴。 林家未分家之前,几亩地播种时间差不多,侍候庄稼的又是一家人,是以,收割的日子也就是前后脚。 如今他们长房的谷子都收了回来,老宅那头还没有谷子运回来,这便有些奇怪了。 林和安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只好道,“我待会便去瞧瞧,爹他们若是忙不过来,咱也去搭把手。” 王氏点头应是。 递了一片西瓜给东子的林素儿眼神微闪,道,“爹,我也一道去,我今日听赖爷说,再过两日只怕是要下雨呢。” 林果儿狠狠咬了一口西瓜没有说话。 林和安欣慰地点头。 几个孩子都是有孝心的。 吃了瓜,林和安与林素儿去老宅。 此时已经快到申时末,林素儿与她爹刚进老宅的院子,迎面就见到林永文出来了。 林永文显得有些诧异,随即便笑着与二人打招呼。 这个点,就从地里回来了? 林和安与林素儿脸上都有些疑惑,夏日太热,一般人家都会趁着太阳落山多做会活。 林素儿笑着问道,“大堂哥,你们家还没有开始收谷子啊?” 林永文就笑了起来,道,“开始收了,爷他们都去地里了,我与你嫂子带着孩子在家呢。” 两人说着话,林春桃也从侧屋猪圈里出来。 “大伯,素儿姐,你们来了,”她笑盈盈地道,“到屋里坐吧,外头热。” 林素儿看着这两人笑眯眯的模样,心下的疑惑更大了。 大堂嫂在家带孩子倒是说得过去,这两人在家做什么。 父女俩跟着进了堂屋,刚喝上茶水,就见三房的小徐氏回来了。 小徐氏擦着汗从地里回来看到林和安父女俩也是一愣。 “大伯,可是有事,爹他们还在地里没回,”又吩咐林春桃,“跟娘去厨房做饭去,再晚点,你爹他们要从地里回来了。” 林春桃冲林素儿笑了笑,跟着她娘进了厨房。 大堂嫂刘氏抱着孩子出来了,林素儿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与刘氏说话,总算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虽说已经分了家,可二房三房都住在老宅里,二房跟着二老,三房也住着没动,两房人索性还在一个锅里吃饭。 至于地里的活,林茂德做主,十几亩地两房人一起收。 前些日子,林永文因为落榜,又不愿意去给人家坐馆,林茂德勒令他退了镇上的房子回家住。 虽说气恼大孙子再一次让他失望,林茂德还是不舍得他下地去干活,只说让他在家里温书,至于林春桃,徐氏说了,春桃这年纪马上要说婆家,没得晒黑了。 今年少了实在的长房,另外两房又都是惜力气的,大人如此,小的更不用说,林老爷子虽是宝刀未老,可到底只有两只手,这进度就慢了下来,除了家门口附近的几亩地已经收了回来,其余的稻子还在地里。 眼看着便天便要黑了,林老爷子一行人还未回,林和安索性领着林素儿回了家。 在两人在堂屋坐着的功夫,小徐氏已经打发林春桃出来问过几回他们父女俩到底有何事找林老爷子。 “爹,二姐,这就回来了?”林果儿在屋前的菜地里寻黄瓜,见两人回家颇有些诧异,“那头到底是咋回事?” 林素儿拉着对着黄瓜流口水的东子进了堂屋,这才道,“就是在收了,不过慢了些,爷他们还没回来呢。” 林果儿用袖子擦了擦黄瓜,嘎嘣咬了一口,嘀咕道,“这个点也不留饭,真是好意思了。” 林和安神色未变,显然早就习惯了。 林素儿也没有理她,只是手底下揪住东子的力气更大了。 小家伙被他那蔫坏的三姐馋坏了。 晚饭是凉拌黄瓜丝,青椒炒蛋,苦瓜酸菜汤,还有一大盆新收的白米煮成的米饭。 青嫩的黄瓜切成细细的丝,撒上一小撮盐腌了,最后浇上走过热油锅的辣椒油,清脆爽口。新摘的辣椒切成碎碎的,与黄灿灿的鸡蛋炒在一起,让人食指大动,最后再喝上一大碗酸中带苦的汤,一家人吃了个肚饱。 第80章 闹腾 用过晚饭,林和安与王氏又去了老宅,这次,他们带上了下午从地里摘回来的西瓜。 林东子眼巴巴看着爹娘抱着他摘的瓜走远了,这才垂头丧气地坐在堂屋里生闷气。 林果儿笑嘻嘻地逗弄他,倒惹得小家伙跺跺脚生气地回了里屋。 林果儿遗憾地叹气,还笑骂道,“真不经逗,好无趣啊。” 林素儿瞥了她一眼,这才慢吞吞道,“明日二姐便找点活给你干。” 林果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像个哈巴狗似的围着林素儿转,“二姐,你说,咱是不是要去赚钱了?快说,快说,我能做什么?” 林素儿“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了,眼睛却望向门口,暗自计较着他爹娘能不能捞上一口瓜吃。 林果儿却是急得抓耳挠腮,她讨好地给林素儿倒了一杯水,“二姐,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急死人了,你就说明日咱去做什么,要不,我这晚上都睡不着了。” 林素儿好笑地看着她急不可耐的模样,笑道,“你不是惦记着酿酒?明日咱就去镇上瞧瞧。” “真的?!” 林果儿一个欢呼,笑着跳了起来。她一双眼睛眯成月牙,咧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来。 “那要买些什么,我是不是要带个大布兜过去,”她咬着手指头,开始计划起来,偏头间,就见里屋的门边上趴着个小脑袋。 小家伙与他三姐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忙缩回头去,一脸我什么都没看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林果儿顿时乐了,三两步就跨了过去,抱起东子的白嫩脸蛋就开始揉捏起来。 姐弟两人笑闹间,林和安夫妻带着愁容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 林素儿迎了上去,又给两人都倒了水,“难道又是奶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51节 林和安只是长长地叹气。 王氏却道,“幸好你们没有跟着过去,老宅那头两房打起来了。” 林素儿眉头一挑,正待要问出了何事,那边林果儿已经兴奋地道,“真打起来了?谁跟谁打,谁打赢了?” 话刚说话,就被王氏呵斥了几句。 林素儿忙打岔,“娘,两家这又是为了什么事打架了,爷怎么说?” 王氏瞪了一眼犹在愤愤不平的小女儿,这才道,“还能为了什么事,就是收谷子的事。你大叔家算上你二堂嫂,拢共去了四个人。” “你大叔说镇上的生意正好,便没有回来,你大堂哥要温习功课,大堂嫂要带苗苗,你二叔便说你大叔惯会偷懒,永文作为嫡长孙,也太精贵了些,你大婶子本就是个嘴上厉害的,立马便说三房不过也去了三个人,还比她们家少,一来二去的,就斗起嘴来。” “话赶话的,两妯娌就对骂起来了,二房说三房是个没脸没皮的,分了家都不肯出去住,三房就说二房藏了个家贼,迟早要将老宅搬空了。” “家贼?” 林素儿很是不解,难道是影射大堂兄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却考不上秀才?! “大叔家有贼?二婶家丢了什么?”林果儿又是精神一震,拉着她娘的衣袖便道,“娘,你倒是快说啊。” 王氏对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林果儿也没有了法子,继续道,“我也没明白过来,你二堂兄便已经挥拳头上去了,这下好了,都不吵了,直接打成了一团。” “你爹去拉架,还被你二叔打了一拳,”王氏有些烦躁地道,“我看啊,他压根就不是没认清人,这是要连着你爹一块打呢。” 林素儿与林果儿都朝他爹脸上望去,二人这才发现林和安的嘴角有些青紫。 “太过分了,”林果儿“刷”地一声站了起来,“当咱家好欺负不是,二姐,抄家伙,咱去给爹打回来。” 林素儿觑着她爹的神色,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和安终于开口道,“好了,莫要裹乱,那头只怕还在闹着呢,你们小孩子凑什么热闹,”又有些责备地看着王氏,低声道,“你跟孩子们说这些做什么。” 王氏嘀咕了几句,却也对林素儿姐妹道,“这个时候,你们别添乱了,让他们狗咬狗去。” 林素儿笑弯了眼,拉住妹妹的手,示意她别乱来,眼珠子胡乱转着,提议道,“那,爹被二叔伤着了,明日就不能下地了,好好地在屋里歇着吧。” 王氏闻言心中一动,也朝林和安望去。 林和安对上几双期待的眼睛,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咱歇下了,可得累死你爷奶,你大叔二叔家的都不是那手脚利落的,明日自然还是要去的,不过是力气罢了,今日用完了明日还有。” 林素儿撇嘴,嘀咕道,“那二婶还担心春桃晒黑了不好说婆家呢。” 王氏就道,“要不,就咱去帮忙算了,俩孩子这些日子也累着了,在家里歇歇也好。” 林和安虽然愿意去老宅帮衬农活,却也是心疼孩子的,听王氏这么一说,当即便答应了。 “那咱明日早些就去地里割稻子,素儿姐弟就在家歇着,要是你奶问起来,我也说到了说亲的年纪,晒黑了怕婆家嫌弃。”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老实人林和安这么说,颇有些喜感。 林素儿却只能暗自叹气,那头的爷奶到底是爹娘的长辈,爹便是对他们再失望,也是有牵挂的。 几人各自回了屋歇下。 林素儿听着屋外此起彼伏的蛙鸣声没了睡意。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嫁入了屠家,新婚当夜便差点被屠海吓破胆的她便是三日后的回门也是强颜欢笑,屠海人前却是人模狗样,当时她爹娘还欣喜她嫁了户好人家。 在离开家门之际,她泪如雨下,可多余的话却是不敢吐出半句,许是她那模样激怒了屠海,回家当夜,他变本加厉地地折磨她。 后来,每次屠海折磨她时,她便暗自咬舌,满嘴的腥甜让她清醒,也让她一声不吭。 日子久了,她竟然能挺过那日复一日的苦痛,等到白天来临,她又能去屠家的酒坊酿酒,进了酒坊,她又活了过来。 明日,明日就去镇上瞧瞧,这辈子,她要用她最熟悉最亲切的东西来打败屠家。 林素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81章 准备 第二日,林和安与王氏天还未亮就去了老宅的地里,林素儿还在睡梦中,就被林果儿与东子捏鼻子拉耳朵扯眼皮闹醒了。 她揉着眼,声音里还带着暗哑,“别闹,天还早,再睡一会。” 林果儿与东子一左一右趴在她身旁,两双圆溜溜的眼睛满是期盼。 林素儿扶额,她叹了口气,好笑地爬了起来。 “走,咱先去准备早餐,爹娘她们肯定要回来吃饭,”林素儿飞快地穿戴好,拽着两个精力过剩的小东西去了厨房。 喂过家中的小鸡,大白鹅,又去村里的井边挑了水满上水缸,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林和安与王氏果然回来了,吃过早饭嘱咐了儿女几句,又出门去了。 林素儿姐妹很快收拾好屋子,锁好门慢慢朝镇上走。 一路上,林东子显得分外激动,他一会去揪路边的野花,一会去追赶停在草丛中的蜻蜓,像是那被关押在牢笼里的犯人终于逃出生天。 林果儿见二姐笑眯眯地看着东子乱跑也未呵斥,只得暗骂自己是个劳碌命,颠颠就追了上去。 东子只当他三姐在跟他玩,跑得更快了,两人一追一赶,沿途留下一串串打闹声。 林素儿眯着眼用手掌挡住渐渐灼人的日头,面上满是惬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伸个懒腰,眼角却瞥到身后的一道青灰色的身影。 林素儿那举在半空中的手就僵在那,脸上露出傻愣来。 陆长风瞧着小姑娘可笑地举起手,面上还带着丝似惊恐似呆愣的神情,嘴角就不自觉翘了翘。 还是个小丫头,什么都摆在脸上。 他脚下的步子加大了,很快就到了林素儿身旁。 林素儿冲他笑了笑,良久,两人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林素儿到底先沉不住气,她踢着脚下的石子,问道,“你也是去镇上?” 仍然是一片寂静。 林素儿恼怒地抬起头去,就见那张带着浅浅胡渣的脸上满是疑惑,那意思是,你为何生气。 陆长风着实纳闷。 小丫头方才还冲她笑,转眼功夫就杏眼圆瞪。 他方才明明点头了,他自然是去镇上,肩上还背着新剥的狼皮呢。 “嗯。” 陆长风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 林素儿却是早就低下头去了。 她为何要去与这人搭讪,这一刻,林素儿陷入深深的自我嫌弃中,此时若是地上有个洞,她说不得要学那些个傻鸟一头扎进土里,只露出个屁股来。 她这般想着,脸上就露出羞愤之色来。 陆长风紧了紧肩膀上的麻袋,薄唇抿成了一道缝。 他又弄砸了。 后头的两人各怀心思,跑在前面的两人总算跑累了,林果儿给东子擦着汗,回过头去冲她二姐招手,这才看到走在林素儿身旁的陆长风。 在她手下挣扎的林东子也回头了,看到那板着脸的陆长风,顿时老实了。 他揪着林果儿的衣袖,有些瑟缩地往她身后躲了躲。 林果儿拖着东子一步步往前挪,身后的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没有说话。 四人便维持着这般古怪的氛围一路到了镇上。 陆长风要去那收皮货的铺子,朝着林素儿点点头,分手作别走了。 林果儿这才拉着东子跑到了林素儿跟前。 “二姐,那个人怎的跟你走在一起了,”林果儿嘀咕道,“我原先还说他也不没那般吓人了,怎么今日又挺吓人了。” 林东子跟着点头,他听懂了,吓人。 林素儿哭笑不得,只道,“走吧,不是要去镇上逛逛?!咱先去买些好吃的。” 林果儿两人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林东子甚至开始吞咽口水。 一路过来,空气里的食物香味早就将他馋得满嘴生津。 三人一路慢慢逛过去,很快就到那杨家的包子铺子前。 杨家包子铺本来因为镇上修宅子而红火起来的生意在遭到乡间盒饭的冲击后又恢复到了修宅子之前。 此时才不过辰时,包子铺前的生意并不大好,林素儿姐弟三人过去之时,杨花河正百无聊赖地跟四处飞舞试图从人眼皮子底下偷腥的苍蝇奋战。 听到动静,她不由抬起头来露出个热情的笑脸来,“客人要买什么包子,本店的——” 待看清是林素儿姐妹,杨花河的脸顿时拉了下去,她重重哼了一声,以示对敌手的不欢迎。 林素儿笑了笑还未说话,林果儿却已道,“杨婶子,你这般做生意可不行,咱姐妹上门便是客人,哪有给客人脸色看的道理。” 林素儿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落在了林东子那已经流到腮边的哈子上。 那杨花河闻言,一张与自家白胖的肉包子一脉相传的脸顿时就红涨起来。 她恶狠狠地瞪了林果儿一眼,胸脯一起一伏,终于压住了火气,这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要买什么?” 林果儿满意地点头。 这才是生意人嘛。 她转过头去望向东子,看到那一串串亮晶晶的哈喇子暗骂一声没出息。 “杨婶子,买四个肉包子,”林素儿一边给东子擦着口水,一边道,“婶子家的肉包子最好吃,买来给小孩子尝尝。” 那杨花河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她手脚麻利地将包子拣好,收了铜钱,“不是我杨花河夸口,这——” “娘——” 有男子的声音自屋里传来,很快,一位看着三十上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懒洋洋倚靠在台案旁,“给我一两银子,我要去屠家酒坊买坛酒。”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52节 “什么?一两银子,你当老娘我是那开钱庄的,去去去,莫要耽误我做生意。” “娘,一般的酒自然没这般贵,我上回与你说的那个从县城来的方阳你还记得不,我还求着他带着我一道去做那棉花生意,他也没有别的嗜好,就好这两口酒,屠家新出的……” 母子俩很快就争论起来了,林素儿却是眼神微闪。 三人出了包子铺,林果儿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含糊道,“这什么酒啊,要一两银子这么贵,二姐,咱们以后酿酒是不是也要发财了?!” 第82章 买曲饼 林素儿没有说话。 屠家新酿了什么酒,竟然能卖到一两银子,倒是能赚不少了。 她提步就往镇街心处走。 街心处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支着桌子卖瓜果的,抱着糖葫芦叫卖的,甚至还有不少农人从地里挑着黄瓜茄子辣椒来叫卖。 林东子也从肉包子的香味中抬起头来,他好奇地东瞅瞅西瞧瞧,一双眼睛几乎忙不过来。 林果儿却是越走越奇怪,“二姐,咱这是去哪里?” 三人走过街心,往东边一条小径里走着。 林素儿头也没回,“你不是说要酿酒赚钱,咱们现在便是去摸摸底。” 林果儿咬下最后一口包子,也顾不得鄙视弟弟一脸的大惊小怪,小跑着到了林素儿的身旁。 “二姐,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都没有来过,有很多酒卖?” 两人说话间,身边就有人或小心翼翼地抱着瓦缸,或用小车推着几个酒坛擦身而过。 越走里走,酒香味越浓,林素儿也开始心神恍惚起来。 这条路,上辈子她不知走了多少回,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来的安之若素,那三年,若不是有这一段短短路,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如今故地重游,她的心境又全然不同,不知那处是否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林素儿脑中闪过无数个画面,胳膊就被人抱住。 “好香——” 东子扬起脸,拉着林素儿问,“二姐,有什么好吃的,我饿。” 林素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一处便是镇上的酒坊聚集地,如今许是有四五家……” 她缓缓说着镇上酒家的情形,脸上带着自己都未觉察到的怅然。 林果儿觉得这样的二姐很陌生,她上前一步,也拉住了林素儿的衣襟。 “二姐,咱是不是去瞧哪家的酒卖得更好,哪种酒卖的更好,然后再大赚一笔?” 林素儿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没有反驳,“嗯,人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得先观望观望。” 三人说话间,很快到了一家门面极小的铺子前。 那铺子也没有挂个酒坊的招牌,只是在门前摆了一张大桌子,桌上有几只小小的酒杯。 “这位姑娘,可是来买酒?小店的酒水绵软又实惠,进来坐坐,我去打点给你尝尝,”一位四十来岁高高瘦瘦的妇人笑眯眯地迎了上来,丝毫没有因为林素儿姐弟年纪小而怠慢。 林素儿暗自点头。 李家向来会招揽客人不是没有道理,只这李家婶子的一张笑脸,便占上了极大便宜。 很快,李家婆娘就端了小小的酒壶上来,先给林素儿倒了一杯,“姑娘尝尝,可还能入口。” 说着,又要去倒另外两个空杯子。 “婶子莫忙,我弟妹年纪小,不懂酒,没得浪费了,”林素儿忙拉住了李家婆子,端起那酒杯就慢慢品了起来。 入口颇有些甜腻,玉米的杂质也未除尽,倒算不得好酒。 李家婆娘端着小酒壶看着林素儿,心下却有些纳闷,这姑娘生得真是好看,可真懂酒?! “婶子,您家这酒只怕是醅发得太快了些,有些甜了,”林素儿放下酒杯,笑着道,“若是出酒前再想想法子,口感上可要好上许多。” 李家婆娘一怔,脸上就露出诧异之色来。 小姑娘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竟然还真能说出个一二来,倒是她小瞧人了。 “甜也好,”她笑眯眯地道,“适合妇人与姑娘家喝,这酒还有人指定要买呢,你若是要那劲大辣口的,咱家也有……” 很快,妇人又给林素儿倒了一杯。 这回,林素儿刚入口便皱起了眉头。 “太过辣人,咱镇上能喝这酒的只怕没多少人,” 李家婆娘收着酒杯没有说话。 小姑娘是行家。 这两锅酒,她与当家的正愁着怎么出手,目光也就放在了那些个从乡下来的村人。 可惜,虽一再降价,这酒到底还是积压了不少,天气眼看着越来越热,这般下去,都要砸在手里了。 她正暗自叹气,就听那姑娘问道,“不知婶子家这酒都如何卖?” 李家婆子泄下的气当即便收了回来,“不贵不贵,”她伸出手道,“这酒你若是要打,婶子算你便宜些,就这么多,”她伸出一个手掌。 “五十文?” 林果儿眼睛瞪得溜圆。 “对,就那个斗,”李家婆娘指着放在桌上的斗,“五十文钱可以打上不少了。” 林素儿笑了笑,这价钱算是公道了,只是,这酒,实在算不得什么,不是她自吹,她酿出来的酒,比这的口感不知好上多少。 “婶子,是这样,我不买酒,想跟婶子买些个曲饼,”林素儿真诚地道。 李家婆娘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 来了个踢馆的! 她板着脸,语气生硬地道,“那便不好意思了,这曲饼我家还未卖出去过,姑娘另找他人吧。” 林果儿急了起来。 这次来镇上的目的是什么,是买曲饼啊! 她二姐说了,没有曲饼,这酒便酿不成了,酒若是酿不成了,她的发财美梦便要醒了。 必须不成啊! 她忙走到那李家婆娘跟前,“婶子,不是咱不买酒,实在是,嗳,要不这样,我回去咱村里给您说说,保准给您拉到客人。” 林东子并不懂姐姐们在说什么,只是他向来会看眼色,也跟着叽叽咕咕说了起来。 李家婆娘却是头摇得与拨浪鼓一般,“不成,没有这种先例。” “若是我能告诉婶子这两坛酒为何会酿不好呢?婶子家的曲饼定然不少,不缺我买的那点,婶子好好考虑考虑,这笔买卖,不亏的。” 李家婆娘皱着眉头思量了片刻,最后还是道,“这事不成,我家当家的也不会应了你。” 林果儿的脸垮了下来。林东子也咬着手指头委屈巴巴起来。 林素儿却是笑了起来。 “婶子莫急着做决定,等大叔回来了再商量一番,说不得就改变主意了。” “我们再去其他几家问问,总有人能算清这笔账。” 说着,拉着林果儿与林东子就出门去了。 第83章 屠家酒坊 出了李家酒铺,林果儿忍不住抱怨道,“二姐,咱又不是不给银钱,这婶子看着好说话,原来还是个极小气的。” “小气——” 东子也跟着学了一句。 林素儿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胡说什么,这曲饼是什么东西,人家的不传秘方,咱一开口便要买,谁都不乐意。” 更重要的是,李家做的曲饼,在这镇上也是独一份,她前世的时候,屠家也打过李家曲饼的主意,奈何那李生贵脾气比会做曲饼的名声更大,说什么也不乐意卖,最后,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可自此,屠家与李家也结了仇。 她身亡的那年,李家不知被屠海使了什么法子,逼得在镇上呆不下去了,带着媳妇孩子走了。 “这般重要啊,”林果儿有些泄气,“那咱们怎么办啊,或者再去其他家问问?” 林素儿摇头。 她有九成的把握李生贵会答应。他那人脾气执拗,虽说能做出上好的曲饼,但在酿酒上头,实在是没有天赋,上好的曲饼酿出来的酒也只能勉强算是下品,专卖与那些穷苦人家。 她抛下了诱饵,只等他咬便是。 姐妹三人又去了几家酒铺,不过也是品品酒,问问价钱就摇头走人。 到了最后一家,林素儿看着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斗大一个酒字招牌,脚下却有些迈不动步子。 “二姐,还有最后一家,咱不走了?” 林果儿惊诧地看着姐姐。 方才那几家,她们都问了价钱又喝了酒,难道二姐累了? 林果儿朝那酒铺看去,不由啧啧称奇,“这家铺子看着就比方才的几家气派,不会是那杨婶子的儿子说的屠家吧,我倒是要瞧瞧那一两银子的好酒去。” 说完,拉着东子便朝里头走。 这家铺子果然与其余几家不同。 招牌极其打眼不说,就是屋内那摆放得齐整的七八张桌子就将先头那几家比了下去。 挨着墙放着一溜七八坛酒,每坛酒上都写了酒的名字。 甫一进门,飘散在屋里的酒香便让林果儿眯起了眼,她拉着东子正要仔细打量,那小二模样的年前男子已经上前道,“哪里来的小孩子,回家玩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林东子被人推了一个趔趄,缩手缩脚地躲在林果儿的身后。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53节 “你做什么,”林果儿眼里的新奇顿时被气恼代替,她把东子拉在自己身后,叉着腰便要与那男子理论。 林素儿摇头。 如今的屠家与自己印象中的屠家相差太远。 负责招呼客人的学徒颐指气使,那几张坐了客人的桌上,除了酒水,也未送些便宜的下酒菜,便是那摆在屋里的酒坛,底下并未放木板垫起来。 屋子里乱糟糟的,客人的高谈阔论,学徒的咒骂声,都让林素儿极其不适。 她正要拉着林果儿姐弟离开,便见一抹圆圆胖胖的身影从后头出来了。 那人恰巧抬头,目光与林素儿撞在一起。 只见他皱了皱眉,随即眼睛都亮了起来。 “妹妹,你是妹妹,”他兴奋地走了过来,拉住林素儿的衣袖便不松手。 那还在与林果儿斗嘴的学徒见少东家这模样,讪讪然收了嘴。 “妹妹,你是不是也来喝酒,”屠山笑嘻嘻地道,“你要喝什么,我去给你舀。” 林素儿从一入门便堵在胸口的那团浊气像是迎来一阵凉爽的风,霎时间便吹散个干净。 “我就随便瞧瞧,”林素儿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虽满头大汗,精气神却不错,暗自点头,大哥近来没挨打。 “才不是,”林果儿见二姐与这屠家酒坊的人很是熟稔,那伙计似乎又对来人有些敬畏,就道,“我跟二姐原本是打算买酒,可你家铺子里有人狗眼看人低呢,”说着,她挑衅地朝方才那年轻男子看去。 年轻男子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忙向屠山道,“少东家,没有的事,我不过是与这位客人多说了两句话。” 少东家虽脑子不大好使,可一旦涉及到自家的酒,那也是聪明得紧。 屠山就朝林素儿望去,脸上满是妹妹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的神情。 林素儿有些好笑。 她并不愿意在屠家生事,若是碰上屠海,又是一桩麻烦事。 “果儿,莫要说了,”林素儿拉了拉妹妹的袖子,“咱们早些回去,爹娘还等着咱做饭呢。” 林果儿撇了撇嘴,嘀咕道,“我还想尝尝这屠家那卖一两银子的酒呢。” 屠山原本就是孩子心性,耳朵又尖,闻言顿时拉住了林素儿,“妹妹,尝尝我酿的好酒,最好的酒,爹还夸了我,”说着,不由分说就吩咐那伙计,“去倒三杯新酿的金波酒。” 伙计拗不过少东家,慢吞吞去倒酒。 林素儿看着他一脸的快夸我,噗嗤笑了出声。 “好了,我喝口酒便走,去那边坐着。” 四人在桌旁坐定,伙计很快就端了三杯酒上来了。 林素儿端起酒仔细瞧了瞧,暗暗点头。 虽不敢说澄明透亮,却也已无肉眼可见杂质,淡黄的酒水中,一股浓香味扑鼻而来。 她将酒杯放在唇下抿了抿,香醇之味在舌尖蔓延,她又喝了一小口,刚要称赞几句,就听到身旁的东子连连呸起来。 “三姐,苦的——” 东子泪眼汪汪地控诉着他三姐。 骗子。 林果儿也拧着眉只舔了一口便不愿意再尝。 姐弟俩都朝林素儿看去。 林素儿好笑起来。 以屠山的执拗,若是不让他倒上三杯酒,今日她的耳根是不得清净了。 这俩小的不爱喝这味道也是常理。 “好喝吧?” 屠山小心翼翼地看着林素儿,生怕她也跟那两人一般嫌弃他亲手酿造的好酒。 “自然好喝,”林素儿撇了一眼林果儿与东子,重重地点头道,“口感很是不错,你酿得很好。” 林素儿并未撒谎。 比起方才她们去过的那几家,屠家这酒明显更纯正。 只是与三年后的酒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不过,依着屠山在酿酒上头的天赋,精进只是时日的问题。 至于她上辈子给屠家酒坊提的意见,这辈子只能由他们自己去发掘了。 “哟,这是谁啊?” 一阵尖锐的妇人声音打断了林素儿的沉思。 第84章 对上 林素儿猛地抬头,就见一位矮胖的妇人站着了她们身旁。 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火热的光,随后又低下头去。 “咱们回去吧,”林素儿不理会那妇人,拉起东子起身便要走。 “下回莫要上我屠家来,平白无故地克着人可不好了。” 宋氏阴阳怪气地道,“狐媚子,还打我家海哥的主意呢。” 林果儿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屠家便是那屠家。 她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便要与这害她姐得了个克夫名声的罪魁祸首拼命。 刚转身,就觉手下一顿,她的胳膊被人重重地拉住。 林果儿抬头便见到她二姐脸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她不敢再造次,收起那满腔的怒火,亦步亦趋地跟着林素儿往外走。 出了酒坊的大门,身后那不堪入耳的怒骂声让林果儿终于爆发了。 “二姐,你拦着我做什么,那胖婆子满嘴喷粪,我要挠花她的脸,”一边说着话,一边恨恨地握着拳头,像是随时要扑上去咬人的母老虎。 林素儿出了那屠家酒坊,只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她瞪了一眼妹妹,道,“你见过咱家的猪在猪圈里打滚不?” 林果儿没听明白,她茫然地道,“自然见过,回回滚得一身泥,脏兮兮的。” “那不就成了,”林素儿斜了她一眼,“她要打滚,那是她的事,咱可不喜欢地上的泥。” 林果儿咬着手指头琢磨了一阵,终于大笑起来。 二姐骂那胖冬瓜是猪呢。 东子看看二姐,又看看三姐,也跟着傻乐起来。 姐弟三人笑嘻嘻地往回走,迎面就撞上了那李家的婆娘。 “原来你们在这,走,去我家铺子里坐坐,”说着,拉着林素儿就往她家拉。 林素儿冲林果儿眨了眨眼。 这不是来了。 等到三人从那李家酒铺出来,又去粮铺里买了小麦,日头已经升得老高。 林素儿几个也不敢再耽搁,顶着太阳便往上丰村的方向赶。 一路上,三人口干舌燥,东子那张好不容易在家里养白的脸蛋已经是红通通了。 “热死了,”三人躲在路边的大樟树底下歇凉,林果儿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开口问,“二姐,你与那李家当家的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多加些米或是多加些曲饼便成了?” 莫不是匡了人家。 林素儿抱着手中沉沉的曲饼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果儿立马为自己辩护,“我,我的意思是,那李家老板当时也犹豫了许久,我还捏了一把汗呢。” 林素儿却是傲然地扬了扬下巴。 上辈子,屠海因为那说不出口的毛病变着法折腾她,是屠山求着他娘宋氏带着她去酒坊做活。也不知怎的,她于做菜针线上没有天赋,可酿酒上头却是比屠山都不差。 屠山不过是带着她酿了两次酒,也不用他多说,她便明白了,甚至,等到在酒坊呆的时间长了,她能琢磨出更好的法子。 日子长了,屠山自然不用说,便是酒坊里的老师傅也对她另眼相看。 今日那李生贵酿酒出现的问题,她上辈子也经历过,虽不能说明白里头的缘由,但解救法子还是懂的。 许是她太过笃定,李生贵虽有些迟疑,却也很是爽快地卖了她曲饼,说是卖,不如说是半卖半送,就她怀里这一大包,也就随意收了三十文,出门时犹在嘱咐她常去给他品酒。 姐弟三人在被晒化之前,总算到家了。 淘米煮饭,洗菜炒菜,半个时辰不到,午饭便做好了。 林素儿擦了擦手,“这个点还未回来,难道是去老宅那头吃饭了?” “那不能,”林果儿将刚炒好的清炒黄瓜端上桌,“咱奶那头是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么,就是个瓜只怕也没有给咱爹娘吃的份。” 姐妹俩说话间,外头传来东子的欢呼声。 “爹娘回来了——” 很快,一家人就坐下来吃饭了。 林果儿看着脸都晒得通红的王氏夫妻,心疼地嘀咕起来,“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还要收几日,今日二叔他们还偷懒么?” 王氏就想起今日林老爷子黑着脸站在几个男人身后的场景,忍不住笑道,“没有,你爷说了,今日谁没有完成任务,午饭就不许吃。” 林果儿咬了一口白米饭,笑嘻嘻地道,“任务,什么任务啊?大堂哥呢?” “一上午每人必须割三隆,少一隆都不行,你大堂哥速度慢了些,还是你爷看着时辰实在不早了,帮着割了大半,这才能赶上点回来吃饭。” “只是,你二堂哥就没有这般待遇了,我与爹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地里呢,你爷可是下了死命令了,谁也不许帮他。” “爷这回总算是狠下心了,”林果儿就道,“大堂兄到底是读书种子,不一样的,也不知二堂兄有没有怨言。” 被林素儿姐妹惦记的二堂兄林永武何止有怨言,他只恨不得一脚踹翻他大哥那张笑脸。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54节 他恨恨扔掉手里的镰刀,一屁股坐在地里不动了。 火辣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滑落下来,又大滴大滴落在干涸的地里。 林永武用手挡住刺眼的太阳,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对他爷嘴里的午饭一点都不在意。 就那三俩歪瓜裂枣,他眼都不乐意抬。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永武咽了咽口水,四处望了望,确定四处无人,这才猫着腰起了身。 不远处的田埂边上,林永文趴在草丛边上四处翻弄着,很快,眼中就露出得意之色来。 只见他抱着一个圆滚滚的青皮西瓜跑得飞快,也不知是太过兴奋还是做贼心虚,跑着跑着,脚下一滑,连人带瓜咕噜噜摔进了那还未来得及收割的稻子里。 片刻功夫,林永武才龇牙咧嘴地从地里爬起来,两只挽起袖子的胳膊被禾苗叶子刮得红通通一片,他也顾不得瓜,两只手掌就相互抓挠起来。 待他抓完了,看到那摔得四分五裂的西瓜,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等到下午那家地的主人来了,少不得破口大骂,当然,这都是后话。 林果儿此时也在破口大骂。 第85章 初试身手 “林东子,你再往嘴里塞,三姐我打死你,”林果儿揪住东子的耳朵,叉腰呵斥起来。 只见那被亲姐姐揪住的林东子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嘴角还留着可疑的青灰色沫沫。 他拼命挣扎着,奈何人小势弱,便是嗷嗷叫着,也未能如愿。 大救星二姐林素儿正窝在屋后临时搭起来的灶台下熬小麦粥做酸浆,并没有留意他们的动静。 火红的光映在她雪白的侧脸上,乌黑浓密的睫毛偶尔颤动,远远看着,如同是一幅静默的画卷。 等到锅里鼓起鱼眼般气泡,灶台下的火小了许多。咕噜噜的声音在麦子的清香中渐渐小了,那边厢,林果儿姐弟也终于停下了打闹。 “二姐,”林果儿凑了过来,“咱买了这麦子便是熬粥?跟酿酒有什么关系?这不是糟蹋东西嘛。” 林素儿擦了擦鬓角的汗,笑道,“酿酒的成败除了曲饼便是在这酸浆上头了,若是不够酸,咱们这酒怕是不成。” 林果儿似懂非懂地听着,眼角余光扫到一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她立马想起了方才的事。 “二姐,东子这家伙方才趁我不备,咬了一块曲饼,”林果儿一把拉过东子,点着他的头道,“咱家若是酿酒还要防着这只大老鼠。” 东子的头被戳得一摆一摆,却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素儿。 他就是尝尝。 林素儿扶额。 她懒得理会这姐弟俩的官司,只严词警告了东子几句不许乱吃东西,这才去拣今年新收回来的米。 拣除掉沙石草屑等杂质,将洁白的米放在淘米箩中用流水反复冲洗后,放置在通风处控干。 等到第二日天灰蒙蒙亮,揭开酸浆的锅盖,一股酸溜溜的气息扑鼻而来,林素儿用干燥的筷子点了点放到了嘴里,脸上就露出笑来。 “二姐,是不是可以酿酒了?”林果儿眼巴巴瞅着她,脸上满是急切。 生火,煮沸刷洗锅及其余用具,煮酸浆,烫米,接下来便是等米酸。 又过了一日,开始蒸醋糜,摊凉拌磨成粉的酒曲,加干酵一合,压实在瓮缸里密封好慢慢发酵。 等到上丰村的田野中只剩下那无数浅浅的茬口时,林素儿家里隐隐约约飘起淡淡的香味。 虽说两位姐姐三令五申不许东子去钻后屋搭建的小小茅屋,林东子却像是只馋坏了的小野猫,日日围在茅屋外头的打转。 这日,林和安与王氏背着锄头从玉米地里回来,刚进堂屋,就听到屋后传来三个孩子的嬉闹声。 王氏好笑地摇头。 “这些日子,素儿日日在后头转悠,也不知她那酒酿造得如何了,只盼着她没糟蹋了那米,我倒是要瞧瞧,你这酒能不能喝上。” 林和安也笑,“再过几日便知道了。” 夫妻俩还在说话,后头就有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 “娘,酒,有酒,”东子捧着个小杯子,眼睛都笑没了,“喝——” 说着,那只杯子就递到了林和安跟前。 林和安只觉一股酒香扑鼻,他惊讶地接过,小心地抿了一口,眼中露出震惊之色来。 “孩子她爹,怎的了,不好喝?”王氏巴巴地看着身旁的男人,“素儿头一会酿,酿不好也是常理,咱——” “好喝,”林和安又喝了一口,这才道,“比我在张家大伯家喝过的还好喝些。” 王氏满脸不可置信,她拉着东子也往后头去了。 出了厨房的后门,就见林素儿正指挥着妹妹果儿在上榨收酒。 澄清的酒水正股股落在底下的瓮中,小小的茅屋里酒香四溢。 “娘,你们回来了,”林素儿偏过头去,“都来尝尝,虽不能与大酒坊相比,还算能入口。” 王氏沉浸在女儿居然酿出酒的巨大喜悦中,身子有些发飘地接过林素儿递过来的酒,直到那酒香在舌尖绽开,这才有些真实感。 “孩子她爹,素儿,素儿真酿出酒来了,”王氏的眼圈都有些泛红,她哆嗦地捏住酒杯,看向林和安的眼中满是骄傲。 在生下东子前,她因为连生三个姑娘被徐氏多次敲打,便是自己也深觉对不住老林家,后来虽生下了东子,她仍带着深深的负疚感。 生了没用的闺女,将来还要带着嫁妆去婆家,老了没有儿子奉养,类似这般的话,她嫁入林家二十多年,不知听过多少。 过了今日,她终于能挺直腰杆面对老宅的人。 姑娘家如何,她家的姑娘能做到男子都难以做成的事。 自此,王氏对女儿的期许更高,再未将她们当做孩童一般对待。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得了酒,又一一装坛,林果儿那一张憋红的脸终于放松下来。 “好了,好了,”她拍着胸脯,夸张地道,“我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喷嚏,这酒便坏了。” 说完,又急急捂住嘴,含含糊糊念叨童言无忌之类的话。 林素儿仔细将两个酒坛密封好,这才嗔道,“果儿,你比二姐都紧张做甚,倒累得我束手束脚。” 在这个世间重活一次,林素儿再次酿酒若说没有半分忐忑,那也是骗人的,可她一对上果儿那紧张兮兮的面孔,不知为何,心底的不安彷徨尽数化作好笑。 林果儿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 “素儿,你这酒打算去哪里卖?我听人说,隔壁村那汤家说这几日便要娶媳妇,要不,娘帮你去问问?” 林素儿自然不知有这茬,她看了看封好的坛子,“也好,只是不知汤家要多少,咱家的不算多,我还想留些出来自家喝呢。” “你这孩子,”王氏笑了起来,“虽说娶媳妇,都不是那地主家,谁还买来当水喝,就是那个意思,热闹热闹。” 林素儿点头应是,她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这酒,除了自己喝,她还有其它的用处。 “爹,您再给我去买些小坛子回来吧,”林素儿指着两瓮大坛子道,“分些出来送人。” 过了两日,那汤家果然来买了酒,上丰村也有些村民零零散散买了些酒,除去林素儿火迫过长留的酒,竟然也卖得个七七八八。 “二姐,咱这一会回赚了多少?” 林果儿掰着手指头算,除去曲饼,小麦,大米,算上酿酒的工具,盛酒的坛子,净赚几乎近一两银子。 “大姐,咱发财了,”她两眼放光,“咱明日里接着酿吧,一个月下来,咱家可以买上几亩上好的地,还有我的驴子。” “你当这酿酒的米怎么来的,都酿了酒,咱家吃什么,”林素儿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只看咱这回,家里如今剩下的粮食可不算多了。” 林果儿哦了一声,忽然道,,“咱有钱啊,去买便成,刚收了谷子,谁家没余粮。” 今年年成不错,便是林素儿家,四亩不算好的地,也得了将近十石的谷子。 村里那些地肥且擅长种地的老庄稼把式,亩产达三石的也不奇。 林素儿脑中忽而闪过昨日里听那村里老人说起的话,除去上缴的税收,各家今年都能余下不少谷子,相比去岁,粮价必会跌。 “是个好主意,”她斜睨着妹妹,“咱家果儿是个聪明的,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林果儿猛地被姐姐一夸,难得地露出羞赧之色,可说起终身大事,小姑娘却是不含糊,“等着瞧呗,谁对我好,对咱爹娘好,我便嫁他,否则,哼。” 林素儿失笑,示意她收拾好银钱,两人就要出门,便听到堂屋里传来徐氏与两个儿媳妇的声音。 第86章 吃肉 堂屋里,徐氏正翘着腿吃着王氏切成小片的甜瓜。那橙黄的馕鲜嫩多汁,徐氏一口咬下去,汁水便顺着嘴角滴落下来。 “大嫂,我听人说,你家酿了酒,怎的就没给咱爹娘送些过去,我还想尝尝侄女亲手酿造的酒是啥味呢,下个月,我娘家侄女出嫁,说不得也到你这搬两坛酒回去……” 张氏一边吃着瓜,一边叽叽咕咕说着话,她那身肥腻的肉山堆在小小的板凳里,几乎让人担心下一刻是不是要压塌了可怜的木凳。 “可不是,咱村里都在说,大哥家要发大财了,”小徐氏如花的脸蛋擦着薄薄的脂粉,她咯咯笑的时候,那粉便扑簌簌落在还未吃完的瓜里。 “嫂子,你让素儿也教我家春桃酿酒呗,都是姑娘家家的,往后,她嫁了人,婆家人也高看两眼……” 两妯娌像是唱戏一般,你来我往,丝毫未给王氏插话的机会。 那头徐氏吭哧吭哧总算吃完了大半个瓜,这才有暇抬头。 “老大家的,娘也不贪心,你每个月给你爹送几坛子酒送去,再配上俩下酒菜,也让他老人家跟着沾沾光享享福。” 林素儿站在门口几乎要气笑了。 光见人吃肉,不见人挨打啊。 敢情她家的酒都是大风刮来的,谁来搬都成。 身旁的林果儿却是个忍不住的,她当即走进了堂屋。 “奶,大婶,二婶,”她打着招呼,面如冰霜地道,“奶你们想喝酒,也不是不成,我听说老宅那头的粮仓可是满满的,正好去搬个十石八石的给咱家酿酒,莫说一两坛,便是再多搬几坛回去也是使得的。” 三婆媳被个孩子一番抢白,脸色便有些难看起来。 徐氏眉毛一竖便要发作,林素儿也笑盈盈地上前。 “大婶想要酒自然没有问题,我都与村里人说了,先给定金,大婶既然是送去娘家的,想来也要的不少,先给个半两银子,下个月我保准不会误了您娘家的喜事。”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55节 张氏讪讪然不知说什么,那头三房的小徐氏抿着嘴笑,“素儿说的是这个理,这酿酒要的粮食可不是一点半点,只要二嫂舍得出银子,要什么酒没有。” 林素儿挑眉抱胸等着她二婶继续往下说。 “素儿啊,”小徐氏笑眯眯地走到林素儿身旁,拉住她的手好一顿夸,“你打小我便说你是个聪慧的,这不,村里头会酿酒的,你这也算是头一份。” “二婶也不贪图你辛辛苦苦酿出来的酒,”她语气真挚,态度诚恳,“姑娘家做这些活计,哪有不累的,不若,让你春桃妹妹给你打打下手?!她若是偷懒,你只管告诉二婶。” 林素儿看着小徐氏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若论脸皮厚,她奶与大婶在二婶跟前,简直便是小巫见大巫。 “春桃学这个做什么,”徐氏不高兴了,“这般贱活,她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家如何做,你莫要说了,这事,我不答应。” 小徐氏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腹中暗骂两声蠢妇,拉着林素儿的手却不肯松。 那边厢,王氏早就气炸了。 她当场落下脸来,“娘说的是,这贱活也就咱们家这命贱的能做,娘与弟妹们还是回去吧,下回莫要登我家的门,”说着,起身就去拿屋角的扫帚。 徐氏一愣。 王氏嫁入林家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当面顶撞她,又当着晚辈的面,她便有些下不了台来。 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指着王氏的手指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王氏却是不管这些,她拿起那扫帚便开始扫地,扫到徐氏婆媳三人脚边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这便是赤裸裸的赶人了。 张氏怪叫着跳开,一边往后退还一边道,“你,王桂花,你,你好——” 小徐氏扶着徐氏也往门口退去,三人如那被人痛打的落水狗一般节节败退。 林和安刚进了自家院子,看到的便是这番模样。 他媳妇虎着脸握着扫帚发威,他娘与两个弟妹羞愤交加地后退。 徐氏一见到林和安,自然又是一番哭天抢地。 林和安朝媳妇望去,就见王氏冷哼一声已经回了屋。 “……你这个没用的,你娘都要被你媳妇欺负死了,我怎么——” 徐氏使出惯用的哭骂戏码,才挤出两滴泪,就听那个与她八字不和的长子道,“娘,您赶紧回去瞧瞧,爹在家到处寻您呢。” 说着,也不理会三个被他忽如其来不遵常理反应惊呆的三个女人,提着步子就进了屋。 屋里一片欢声笑语,林和安脸上也不自觉带上笑容来,“在说什么高兴的事?” 王氏别过脸去未理会他,林果儿却嚷嚷道,“自然是高兴娘方才大发雌威,可让奶她们吃了回瘪。” 林素儿捅了捅妹妹,林果儿满不在乎,“怕什么,咱早就跟那头撕破脸皮了,偏偏他们还好意思上门,这若是换我了,早就臊死了。” 林和安哭笑不得,却也并未训斥女儿。 今日老宅那头的人上门的缘由,他已然从徐氏嘴里的哭诉声听明白了,不外乎是想占便宜没得逞,可能惹得好脾气的媳妇那般,定然是做了极不妥之事,他压根不用多问。 一家人坐在一起说了些闲话,王氏便将林素儿姐妹这些日子酿酒赚的银子的事与林和安说了,“素儿真能干,这才多久,赚了九百多文。” 林和安笑着点头,“以后定比爹出息,我跟你娘就等着享福了。” 林素儿笑嘻嘻地应好,又状似随意地道,“爹,以后咱家只会越赚越多,奶他们若是三天两头地往咱家闹上这么一场,那我还不如上镇上去住着。” 林和安就佯怒道,“素儿还跟爹兜圈子,我如今便把话放在这里,你奶若是还想从咱手里抠钱去补贴你大叔二叔一家,我也是不乐意的,侄女赚的银子去补贴叔叔,说出去我都没脸。” 林素儿看了一眼王氏,笑嘻嘻地道,“那我便放心了,自己赚的钱都便宜了他人,我又不是圣人,非气死不可。” 第87章 我自己做 忙碌中日子总是过得极快,到了七月初,林素儿已经酿了三回酒,除了供应给村邻,更多的已经卖往镇上。 因为并未打出名声,又无固定的铺面,林素儿索性将酿造好的酒水寄在李家酒铺卖,按卖出的酒水量算予李家银钱。 这日,林素儿在后屋的茅草屋里查看完缸里新酿造酒的发酵,目光就落在放在角落里那木柜上。 木柜上如今已经摆了一排四五个小小的酒坛,每个酒坛上贴着红纸,上头写着极简单的字用以区分。 上辈子在屠家酒坊,林素儿跟着酒坊里的老师傅学着认了些简单的字。 她走到木柜前,在那写着“壹”的酒坛前站住,沉思了片刻,终于抱起那酒坛出了屋。 她一路出了堂屋,转过侧面的小径,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不过片刻功夫,林素儿就到了那座小木屋前。 这是她第二回来这木屋。 想到上回在门口听到的那古怪的声音,林素儿还是忍不住有些打鼓。 她踟蹰了片刻,随后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便去敲门。 只是手还未落在门板上,那门却忽然从里打开了。 林素儿睫毛微颤,眼皮底下便出现了小麦色结实有力的胸膛。 那胸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水珠颤巍巍顺着线条分明的肌肉往下滑去,随后便隐入裤中不见了。 林素儿只觉脸上的热意一直烧到了耳朵根后,她慌乱地别过眼去,下意识退了两步,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结结巴巴道,“大…哥,我,我酿了酒,送给你喝,”说着,将那小坛子放在门口,转身便跑了。 陆长风看着她的背影飞快地消失在拐弯处,这才收回了目光。 他弯腰抱起地上的酒坛,先是仔细端详着那歪歪扭扭的字,随后,抱起酒坛放在鼻尖嗅了嗅,眼便眯了起来。 他身侧的小狼崽不知是不是也嗅到了香味,跳起来便朝那酒坛扑去。 陆长风眼疾手快举高了酒坛,这才险险避过狼爪。 他轻笑一声,一个巴掌就落在狼崽子的头上。 “下回再要扑到门前来,我就把你卖了换酒喝。” 狼崽子似乎听明白了饲主的话,它讨好地在陆长风腿边嗅了嗅,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揭开酒坛盖,一股扑鼻的幽香袭来,陆长风嘴角翘了起来。 方才他在屋后洗澡,听到屋里的狼崽子撒丫子往门外冲,料想是有人闯进了,也顾不上穿好衣服便冲了出来。 见到林素儿,他并不意外,他这个地方,如今也就来过两回访客。除了这个小丫头,放眼整个上丰村,只怕只有她对自己还有一丝记挂。 陆长风脑中不期然又闪过高婶子说的那句非君不嫁。 或者,他真该考虑娶个媳妇了。 “我不管她是不是要报恩,先把人娶回家如何?” 回答他的是小狼崽嗷嗷的呜咽声。 “你也觉得好是吧,那我是不是要攒些银子了。” 屋里一片寂静,只余一人一狼的呼吸声。 那边厢,林素儿却是飞快地冲出林子,捧着几乎能煮熟鸡蛋的脸颊自我唾弃。 她这是怎么了,竟然盯着一个男人的胸口看! 他一定未发现她的失态! 林素儿跺着脚,便在这般羞赧愧疚自责的复杂心绪中回了家。 刚到家,就见林果儿正蔫头蔫脑地蹲在大白鹅的地盘戳着那只无辜的鹅的屁股。 “你怎么就回来了?” 林素儿诧异极了。 林果儿这些日子,最高兴的事便是去那李家酒铺守着,便是她再三说人家李家掌柜诚信,她仍坚持要去。 如今家中地里的活计不多,王氏与林和安能帮着她酿酒,她也没再多话,只是嘱咐林果儿要谨言慎行,莫要无端得罪了人。 没想到,妹妹比她想象中更能干,去了镇上几日后,不仅能与她分析什么样的客人好说话,什么样的客人容易流失,甚至对如何在同行中领先也有些粗浅的法子,虽不能说极好,却也不失有效。 思及此,林素儿便猜测道,“难道是咱家的酒卖得不好?” 一直未说话的林果儿顿时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咱家的酒卖得最好,比李家自家的酒不知好上多少,”她说着,语气一顿,方才还高昂的气势顿时没了踪影。 “就是因为卖得太好,李家婆娘今日与我说了,卖完最后一坛酒,不再与咱家做买卖了。” 她低垂着头,声音里满是愤怒与无奈。 林素儿大惊,她问了林果儿来龙去脉,这才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因着她家的酒在李家酒铺寄卖,李家的生意越发好起来,可随着林家酒的名声渐渐传出去,上李家酒铺的人又都是奔着林家酒,日子久了,李家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林素儿苦笑,安慰妹妹道,“没事,大不了咱自己去租个店铺,也不用再看人脸色,说不得,等客人知道李家没了咱家这样的好酒,都不乐意上他家了呢。” “咱家如今后头还有三大缸酒,再过些日子便好了,明日,我与你一道去镇上瞧瞧,先去找个铺面……” 林果儿并未露出笑容,许久,她才哭丧着脸道,“二姐,李家掌柜说,以后不卖曲饼给咱了,说咱姐妹这般有天赋,定然能自个琢磨出更好的曲饼来。” 林素儿闻言笑意就僵在脸上,她拉着果儿的胳膊,再次确认道,“李家掌柜亲口说的?” 林果儿黯然地道,“是李家婆娘亲口说的,只是当时那李家掌柜便站在她身旁,什么话都没说,想来便是默认的意思。” 林素儿拧着眉,这般看来,李家如今的生意只怕是极差了。 “二姐,咱怎么办?”林果儿拉着林素儿衣袖,呐呐道,“你会不会做这什么曲饼啊?!” 这些日子,她跟着林素儿一道酿酒,耳濡目染中也知道曲饼对酿造酒水的重要性。 若没有上好的曲饼,她们想要酿出好酒来,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怕什么,咱能酿酒,便能自己做曲饼。” 忧心忡忡中,林果儿听到了姐姐斩钉截铁的声音。 第88章 失败 林素儿虽信心满满地对果儿说自己有办法做曲饼,可心底却是有些发虚。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56节 做曲饼的大概方法她自然也瞧见过,只是上辈子,从未亲手做过一回。 好在那李家虽不乐意再卖给她曲饼,一时倒不怕。 先前两回她为了省事,一口气买了几十块曲饼回来,算起来,勉强能撑过三个月。 林素儿躺在床上,脑中一幕幕闪过上辈子在屠家酒坊看到的做曲饼的场景,终于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她拎着篮子便与果儿一道出门了。 “二姐,咱们要采什么草,”林果儿弯着腰,正仔细在脚下的路边上搜寻。 昨日里姐姐告诉她要自己做曲饼,她们得去四处寻草药。 “辣子草,勒母藤,还有苍耳青蒿桑叶,”林素儿提着篮子往后山的方向走,“快些吧,辣子草我记得在咱家田梗边上便有不少。” 林果儿小跑着跟了上去,“勒母藤没听说过,其余的倒是不难……” 两人很快就到了后山自家的田埂边,辣子草果然不少,一簇簇挤在一块的杂草中开着紫红色如稻穗一般的小花。 “掐顶端的嫩梢,老的咱不要,”林素儿吩咐着,开始掐辣子草。 很快,手心里便是刺鼻的辣味,林果儿连呸了好几声,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二姐,你不会记错了吧,这草怎么能做曲饼,太呛人了,”她眼圈都有些泛红,便是小巧的鼻尖也红肿起来。 林素儿失笑,“忘了与你说,这辣子草摘的时候要小心些,莫让那汁水溅到脸上去了,他说,这辣人的才——” 她说着,话音戛然而止,随后埋头继续摘辣子草去了。 林果儿没有多想,她二姐说是跟着镇上一位高人学的酿酒,只是那高人喜静,不愿意透露名号。 大半日的功夫过去,林素儿姐妹已经摘好了除勒母藤以外的其它的叶子。 “哪里有啊,我都未见过,”林果儿吃力地拎着篮子,“总不会要去后山吧。” 林素儿看了她一眼,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两人果真穿过林子到了后山。 林果儿有些不安,“二姐,上回里长才说过不让咱进后山,该不会有老虎吧,”她的声音都压低了,语气中颇有些敬畏害怕之意。 林素儿没有说话,她径直走到那小木屋跟前,蹲下身便去扯一株披针形的叶子。 “这便是勒母藤,”她手下动作飞快,不过片刻功夫,那郁郁葱葱的叶子便少了大半。 林果儿虽有些好奇这门户紧闭的木屋,却也不敢耽搁,当下也摘起叶子来。 终于,待太阳升至中空之时,林素儿姐妹拎着满满的两个篮子回了家。 捣烂,加井水,自然浸取,过两日后绞汁,加磨成细粉的杏仁,终于得了靛蓝色稀汁水。 事先洗净控干磨成细粉的糯米,晒干后均匀加入汁水,拌匀,放在草席上覆盖一夜,到次日清晨,用模子踏造出饼子,并排放在筛子里。 底下垫着厚厚的干草,青蒿草,再将筛子置于上头,曲饼上头再盖上厚草。 林素儿隔一段时日便去摸那饼子,待到饼子一直发热,饼子上也出现白衣之时,她揭掉了厚草。 次日一早,将饼子用谷叶裹了晾在后屋的屋檐底下。 “二姐,这般便可以了?” 林果儿仰着脖子望着头顶那一排排用油纸袋包裹起来的饼子,欣喜道,“明日,咱便将存放在李家的酒运回来,咱偏不给她卖了。” 林素儿系好最后一块曲饼,笑着道,“林掌柜说了算。” 林果儿咧嘴笑了起来。 可到了第二日早上,林素儿搬着梯子查看那曲饼时,她便笑不出来了。 曲饼红心且心内软塌,这曲饼是失败了。 “二,二姐,不好吗?”林果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林素儿的神色,试探地道,“要不,再过些日子再来瞧,说不定就好了呢。” 林素儿摇头,“果儿,咱们得再去采草药。” 林素儿第二回吸取教训,并未做头一回那么多,小心地捣汁,拌匀,踏造饼子,随后发酵,等她满心期待地再次去查看时,曲饼发霉了。 又连续试了几回,不是溏心,便是发红,或者曲发不透。 林素儿一日日沉默下来,夜里瞪着眼想心事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林家一家人出言安慰,林素儿只是淡淡点头,回头继续钻进后头钻研。 日子飞快地过了大半个月,先前酿造好的酒已发酵好,林素儿却没有半点去卖酒的苗头,整个林家的气氛都沉闷下来。 便是年纪小的东子也轻手轻脚起来,他二姐这几日不高兴呢。 看着林素儿眼圈底下那越来越青黑的一圈,王氏心疼了。 这日吃过午饭,林素儿照常提着篮子去外头采药草就被王氏拉住了。 “素儿,你好好歇上两日,这般下去,那什么饼子没做好,身子先吃不消了。” 林素儿敷衍王氏几句,抬脚便要走,身后的王氏却低低哭了起来。 林素儿一惊,忙转过头去抱住王氏的胳膊。 “娘,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啊,”她这些日子有些着急上火,嘴里都长了几个泡,便是说话也疼。 王氏拉住女儿已然有些粗糙起来的手掌,“素儿,你莫要逼自己太狠了,这些日子,你瞧瞧你都憔悴成什么模样了,你自己不在乎,可娘心疼啊。” 林果儿也跟着点头,二姐这些日子像是魔怔了一般,脑子里除了曲饼,其它事似乎都入不了她的眼。 这样的二姐,她不喜欢。 林素儿抬起头朝坐在桌边的家人望去,在几人的脸上都看到了担忧。 她黯然地垂下头去,低低道,“娘,我想多赚些钱,咱家都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担心哪日没了饭吃,哪日没了屋子住。” 林和安脸色几经变化,只幽幽地道,“咱家如今挺好,往后,爹与娘也会去外头做工赚钱。” 林素儿看向父亲,又看向母亲,最后望向那想拉自己的手却最终迟疑着不敢过来的东子。 她苦笑一声。 是她想岔了,便是再赚更多的银子,一家人过得不高兴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娘,我去歇午觉,你回头叫我起来。” 林素儿嫣然一笑,整个人都释然了,浑身的疲倦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第89章 租铺子 第二日,林素儿神清气爽地吃过早饭便拉着林果儿去镇上。 一路上,林果儿叽叽吱吱,“二姐,咱们后头那几缸酒应该很快便会卖完,到了那时,咱家便有七八两银子了,要不,买头驴吧,以后咱们运酒也方便,还能帮着耕地磨面呢。” 许是昨日休息好了,林素儿今日精气神分外好,她与妹妹开着玩笑,“嗯,好是好,只是买了驴,咱就不能买地了。” 一人家闲聊之时,林和安便多次说,若是真有了银子,便要多多买地,买那上好的田地,将来传给子孙后代。 “还有娘,娘说想将咱家那屋子修整修整,等东子再大些,总不能再跟咱睡一个屋。” 林果儿纠结起来。 到底先买什么呢? 一路上,她苦苦思索着,等到了高寡妇的茶水铺子里才回过神来。 “婶子,近来生意可好?” 林素儿笑眯眯地与高寡妇寒暄,目光在却在这茶铺子里四处打量。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这茶水铺子似乎更落败了。 “嗐,就是混口饭吃,”高寡妇不甚在意地道,“你咋有时间上婶子这来,可是又要做什么生意?” 她一边给两人倒着茶,一边笑呵呵地道,“若是有那好去处,也拉一把你婶子。” 林果儿是个藏不住话的,当即便将这两个月姐妹俩忙活的事说了一通。 “酿酒好啊,”高寡妇面露赞赏地道,“如今这镇上的酒水有赚头,前两日,有大户人家在屠家酒坊订了几十坛好酒呢,我听人说,单这一笔,屠家便能吃上好几年了。” 林素儿抿着嘴笑。 “所以,我这番来,是想请婶子帮忙。” “你说,只要婶子能帮上就好。”高寡妇顿时拍着胸口道,“我也没其他本事,只是在这镇上住了几十年,多少有些相熟之人。” 林素儿也不客气,“我想让婶子帮我去找一间铺面,不需多大,最好后头带个小院子,能存放酒水便成。” “你要租赁铺子?” 高寡妇顿时愣住,“我记得酒坊那一条街巷,没有哪户人家的铺面有空暇。” 林素儿笑了,她朝高寡妇眨了眨眼,“不一定非要在那一处,老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咱家的酒好,还怕没客人上门么。” 高寡妇回过味来,笑道,“是我想岔了,官府又没出告示说除了那处便不让卖酒。” 这镇上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所有的酒坊都聚集到一排街面上去了。那些想买酒的,只要径直往那酒香一条巷子进去便是。 “麻烦婶子帮我打听打听,能尽早定下来最好,我家还有几缸子酒呢。” 高寡妇思忖了一阵,忽而道,“这等事,你去那黄家铺子问问最合适,黄家掌柜交友甚多,在镇上名声也有,可请他做个中人。” 林素儿与林果儿没弄明白她口中的黄家是谁,等她详细说了一番,林素儿只得感叹一声世间太小。 这黄家不是别家,正是她老姑林和芳的夫婿家。 林和芳年轻之时便生得貌美,被当时在镇上开杂货铺的黄日出相中,遣了媒婆去提亲,徐氏瞧着黄家家财丰厚,黄家小子也生得相貌堂堂,当场便应了婚事。 徐氏这一辈子最得意之事,便是为女儿选了门好亲。林和芳一进黄家的大门便给黄家生下了两个胖小子,她不仅生的美,人也聪慧,平日里除了管教孩子,还能在生意上头指点夫婿,日子久了,在婆家便有了不错的名声。 黄姑父虽不喜岳母一家的做派,银钱上头倒也不太吝啬,只是去林家老宅的日子屈指可数,是以,林素儿姐妹对这姑父也陌生得紧。 “那黄家掌柜好不好打交道?”林果儿迟疑着问道,“我与姐姐毕竟不是这镇上土生土长的。” 这意思是怕人欺生了。 高寡妇却道,“莫怕,我既然说他不错,定然便是个好的,哪里还能骗你们姐妹二人不成。” 她言之凿凿,一副信我的话绝错不了的神情。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57节 林素儿姐妹相视苦笑,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辞了高寡妇,就朝她说的那黄家铺子走去。 “二姐,你说姑父若是认出咱俩来,会不会就不乐意帮咱了,”林果儿有些忧心忡忡,黄姑父对林家人的不喜,便是她这神经向来粗大的也能察觉出来。 林素儿想着高寡妇的话,也有些不确定,上辈子对这黄家的印象只停留在她小时候。 “或许不会,我觉得姑父只是讨厌咱奶他们贪得无厌,对咱家应是无恶意吧。” 姐妹俩各自忧心着,很快便到了那株大槐树底下。 黄家铺子门前有一株极大的槐树,此时那槐树底下,有两个瞧着不过四五岁的孩童。 大的拖着长长的鼻涕,眉眼间却有林和芳的影子。 这是她老姑的孙子天天。 林素儿正想着要不要先与这孩子说说话,就听那小的男童奶声奶气地道,“你家的桂花糕不好吃,我娘说了,和面的水要去甜甜井打才好喝,你家肯定是没有去那打水。” 天天嘟着嘴不高兴了,“我奶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不给你吃——” 说着,伸出手就去抢那同伴手中捏着的糕点。 林素儿怔愣在那,脑中有什么飞快地闪过。 愣神间,林果儿已经上前去拉扯两个扭打成一团的孩子。 “哎,天天,你们这是做什么?” 有妇人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很快,那人就风一般冲了出来。 “婶子,天天他抢我的糕糕。” “娘,他坏,不给他吃。” 两人很快被分开,小的那个孩子跺了跺脚,蹬蹬蹬跑了。 妇人给天天擦着泪,笑着向林果儿道谢,“多谢姑娘方才将这小子拉开,不然,他今晚屁股估计要开花了。” “嫂子,我是果儿,”林果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与我姐今日来找姑父。” 林素儿也忙上前打招呼。 这妇人正是她老姑林和芳的大儿媳吴氏。 吴氏有些尴尬,婆婆娘家的亲戚,她实在不熟。 “进屋里坐吧,”她笑着招呼两人,“爹方才出去了,一会就回来,娘今日也在。” 第90章 黄家姑父 林素儿姐妹进了黄家铺子。 这铺子前头做着买卖,后头住人,林素儿跟着吴氏刚进了后院,迎面就见徐氏正端着一碟子瓜果朝外走来。 “娘,是两位表妹来了,”吴氏牵着孩子去后头洗脸,在婆婆跟前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林和芳皱起了眉头。 她想起上回长房的林素儿来找她时的情景。 这回莫不是又要起幺蛾子。 她不动声色地吩咐人去找黄日出,招呼林素儿姐妹在院子里坐。 “你奶他们可还好?家里的农活都忙完了?你爹娘每日在家做什么?” 她连问了几个问题,见林素儿都老老实实答了,并未提出非分的要求来,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当着她的面都未说,总不会与向来不熟的姑父提。 只是,当她想起二房的林蔓儿,面色又有些不愉起来。 因为她爹执意要将蔓儿嫁给那比她夫婿年纪都长的苟家做小,她便有些日子没有去老宅走动了。 一来是不愿意生闲气,二来,蔓儿如今在苟家的情形,她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坐在林和芳对面的林果儿心下打鼓。 她姑向来对她们这房没个好脸色,如今又一直板着脸,她开始怀疑她们姐妹二人来找黄家姑父帮忙是不是做错了。 三姑侄各怀心思,气氛有些尴尬起来,好在黄日出很快便回来了。 黄日出是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眼角已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一双眼睛却很是有神,下巴处留着浅浅的胡须,还未说话,脸上便带着笑。 “素儿果儿来了,”他坐在林和芳身旁,“家里人可还好……” 一番寒暄后,他问起林素儿姐妹的来意。 “有什么事让姑父帮忙,说出来便是,能帮的姑父定然不推辞。” 林素儿眨巴眨巴眼睛,状似天真地道,“姑父,我们是听那卖茶水的高婶子说您最是热心,在这镇上又交友甚多,这才想找你帮忙相看间合适的铺子。” 她的话刚落音,林和芳与黄日出都露出惊诧的神情来。 林和芳甚至当场便道,“素儿,你小孩家家的看铺子做什么,你爹娘知道不?” 林素儿认真地点头,“是我爹让我来问问的,我娘也说要在镇上赁个铺面。” 林和芳一噎,气道,“这铺子每月的租金要多少你知不知道,你家如今能有几个钱,我——” “孩子她娘,”黄日出惊讶过后便打断了媳妇的话,他笑着望向林素儿,“素儿,赁铺子自然是可以,你告诉姑父,你们是要卖什么,姑父也好去找合适的铺面,这卖的东西不同,也有些讲究在里头。” 林素儿暗自点头。 黄家姑父倒是个精明的。 她笑嘻嘻地道,“卖酒水,几个月前,我跟着人学了酿酒,如今家里已然酿了几回,不是我自吹,咱家的酒还不赖,肯定赚钱。” 黄日出这下真惊呆了,他盯着林素儿,缓缓道,“你真会酿酒?学了多久,味道如何了,可有客人上门买?” 林果儿憋了一肚子话,此时得了机会立马就将这些日子她们酿酒的事说了一通,“真不骗人,我姐酿的酒可好喝,好多人都买呢。” 黄日出看着眼前这俩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暗暗称奇。 林家之人是何品行,他这些年自认也已经看了个明白,长房虽比底下的两房人心性好,可也不过是本分老实,没想成了,折了个儿子,如今两个闺女竟然出挑了。 他听着林果儿兴奋地说着卖酒之事,忽然问道,“不知素儿是与谁学了这酿酒的法子,”又解释道,“姑父也没其他意思,就是怕你们年纪小,被人骗了去。” 林素儿真诚地谢过,又道,“我师傅他老人家脾气古怪,不许我说出他的名号。” 黄日出也不勉强道,问了些铺面的要求便道,“你们安心等上几日,姑父定给你们找个合意的铺子来。” 林素儿大喜,拉着果儿就躬身道谢,又推辞了林和芳挽留二人用晌午饭的好意,两人顶着大日头就往上丰村的方向赶。 林和芳与黄日出站在门口看着两人走远了,这才回了屋里。 “大哥家俩孩子日后定有出息,”黄日出感叹道,“也不知永文这孩子在七月的录遗中能不能考中。” 前几日得了七月在府城还有一次录遗的机会,林和泰便带着林永文来了黄家。 录遗虽说是第二次机会,却也不是人人能去,只有那些没能赶上四月考试的童生才有资格参加。 林和泰父子也不知打哪得来消息,说是多用些钱财便能让主管府试的学台放水让人再次考试。 黄日出除了镇上这杂货铺子,平日里多去县城府城低进高出贩卖些布匹粮食之物,在两处都有些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一番折腾,又花了银钱四处打点,总算得来了一句准信,七月份好好去考试便是,上头有人兜着。 林和芳却是叹气,“大弟家的几个孩子都不成器,永文我瞧着这辈子只怕也就这般,倒累得你到处奔波。” 黄日出好笑地拍了拍媳妇的手,“我知道,若不是爹亲自上镇上来与我说,我哪里愿意去趟这摊浑水,如今已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林和芳朝丈夫笑了笑,“那是,你这姑父也算是尽力了,爹娘下回也不好意思再因为二房的事求到咱家来。” “就是这个理,”黄日出笑道,“蔓儿的事咱可不伸手,我都不好意思出门呢。” 林和芳有些歉意地看着他,“这事是我没拦住——” “好了,好了,”黄日出拉住她的手,“我又没怪你,”他转移话题道,“下午我便去外头问问铺子的事,我觉着,你这俩侄女做生意上头随了她姑。” 林和芳啐了一口黄日出,夫妻俩耍起花枪来。 刚到家的林素儿却是眼睛亮亮的,她拎着篮子就往外跑。 “二姐,咱去采药草?”林果儿也拎着篮子跟了上去。 “我有个想法,试试才知道行不行。” 第91章 欢喜 林素儿领着林果儿一头扎到后山里去采草药等物,待到清洗完毕,她便将那些叶子按原先试验过的比例放好。 “二姐,今天不捣汁么?”林果儿瞧着不免有些奇怪,这些日子,她日日跟着姐姐制曲饼,对整个流程也算是极熟悉了。 “明日早些起,咱去打井水,”林素儿头也不抬地拣着糯米。 与先前几乎一致的法子,可这回投放井水时,林素儿显得更谨慎,她拿出这些日子做曲饼时记下来的纸条,嘀嘀咕咕着,小心地加着清晨舀上来的井水。 随后的工序却也差不离,不过是夜里发酵时多起来了两回,等到入了模子,那放置曲饼的屋子也围得密不透风,盖上厚厚的干草后,她索性坐在那不走了。 等到曲饼上连续浸出白衣,她飞快地揭去干草。 到了次日,这才小心翼翼地收了曲饼放在篮子里,挂在太阳照射不到的通风处晾起来。 林素儿每日爬上梯子查看,身后的林果儿便大气不敢出地盯着她,生怕她说出个不好来,这般过了几日,林素儿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 “二姐,是不是成了?”林果儿终是忍不住了,觑着姐姐的神色问出了憋了几日的话。 待瞧见林素儿脸上的笑意时,她欢呼一声跳了起来。 “我便知道二姐能做到,往后,咱自家也能做曲饼了,再也不用受那李家的气。” 昨日,李家酒铺托人带话让林素儿上镇上去结算最后一笔生意。 那酒钱自是一分不少都给了林素儿,可那李家婆子说出来的酸话却不大好听。 什么祝林家酒越做越好,赶超屠家的金波酒之类的话,林果儿当时若不是被姐姐拉住,险些要与那李家婆娘干上一场。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58节 “我去告诉爹娘,咱家今日加菜,”林果儿蹦蹦跳跳去了前头。 如今林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不说日日腥荤,隔三差五吃肉那也是成的,用林素儿的话说,她家东子还要长身子呢,没得委屈了他。 林素儿好笑地看着林果儿跑远了,这才开始仔细回忆这批曲饼的工序,她沉思了片刻,正准备回屋里去写下来,就听到前头林果儿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二姐,你快来,姑姑姑父来了——” 难道是铺子的事情有谱了? 林素儿心下一喜,加大脚下的步子,刚进堂屋,就听到一阵笑闹声。 可不就是姑父黄日出与姑姑林和芳。 林素儿与林和芳黄日出打过招呼,还未开口相问,林果儿已然嚷嚷道,“二姐,姑父帮咱找到了处铺子,咱家马上便能开张了。” 林素儿就朝黄日出望去,后者含笑点头,“不若今日你们便与我一道去镇上瞧瞧,好不好得你们自个瞧过了才算。” “姑父说好,定然不会差的,”林素儿笑嘻嘻道,“我放心。” 王氏也道,“素儿说的是,妹夫见多识广,你说好肯定就是真的好,倒是累得你跑了几趟。” 林和安也跟着说了几句客套话。 一时之间,气氛很是热闹。 林和芳看着自家男人被人这般尊重着,心下也很是受用。只是看着大哥一家客套话说个没停,禁不住打断道,“好了,都是一家人,也别见外,孩子她爹既然说要去瞧瞧便去瞧瞧,也不是多大的事。” 她一锤定音,说定了下午去看铺子的事,率先回去老宅。 林和安领着林素儿姐妹跟在黄日出身后去了镇上。 那铺子不算大,但却是带着个后院,不但能存放酒水,还有几间屋子能住人,位置也还不错,虽不在主街上,也靠着路口。 那后院里除了两边的厢房,还有处空棚子,棚子里甚至有一口槽。 “二姐,这个好,这个好,以后咱家的驴子就关在这里,”林果儿兴奋地道,“都不用重新搭棚子了,多省事。” 林素儿大笑。 林和安也满意地点头。 几人边看边称好,待问及租金,黄日出笑眯眯地道,“是我一个朋友的宅子,两年前他全家搬到了县城去了,这处空闲着也是空闲着,就一个月给三百文吧。” 三百文?! 林素儿不可置信地看着黄日出,“这是不是太过便宜了些,我,我家这占便宜了。” 这么大的屋子,真真是便宜了。 黄日出见大舅兄一家人都面露欣喜,心下也愉悦起来。 因着他的面子,这铺子才比别处便宜许多,若是林家长房的人还觉得太贵不领情,那他便要成为那风箱里的老鼠了。 “不算占便宜,”他笑着道,“反正也空着,人家说了,住着人不让宅子荒了便是。” 林和安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拉着黄日出的手,喃喃地道谢。 林果儿却是欢呼起来,她高声道,“姑父放心,我定会好好照料这处宅子,这后院这般大,说不得还能种上些花木呢。” 众人都满意了,林素儿便催着定下契书。 “就请姑父做个中人。” 黄日出呵呵笑着应好,看林素儿的眼神不免又有些不同。 等到这事全然定下来,林素儿父女三人便慢慢在这屋里逛了起来。 “二姐,后头的屋子能住人,咱往后能不能就住在这里,也不用辛辛苦苦地来回跑。” 那后头的屋子收拾一番,比起林家上丰村的宅子只好不差,只是—— 林素儿走了一圈,道,“恐怕是不行,这里的井水不干净了。” 林果儿闻言趴在院子里那口井边上望下望去,只见那井里一片漆黑,隐约还能瞧见底下飘着的枯枝枯叶。 这显然是一口已经废弃许久的枯井,若是想要重新使用,必须请淘井工来淘一淘才成。 酿酒又不比其他,水源极为重要。至于镇上其他的水井,如今林家还未在此立稳脚跟,倒不好打算。 第二日,林素儿一家全家出动来镇上清扫屋子,擦洗,冲泼,又来回跑了几趟,这才将酿造好的酒水搬进了铺子里。 一直到天黑,这铺子勉强算是布置起来,只等开张。 “好了,咱先回去,明日我去找人算好日子,咱家铺子便要开张了。” 林素儿抱胸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眼中全是满足。 “二姐,咱家铺子叫什么名字啊?” 第92章 起波澜 林素儿沉思几息,“不若便叫林氏佳酿,酒名也得有个称号,叫什么好呢?” 林氏佳酿简单易记,念起来也朗朗上口,众人都道好,至于酒名,都犯愁起来。 林果儿出着馊主意,什么果儿酒,素儿酒,东子酒,都被她拉扯了个遍。 最终,一家人都未想出个如意的名字,林素儿便道,“明日再说吧,今天色太晚了,咱先回去,我明儿去找人算算,开张可是大事。” 笑笑闹闹中,便到了第二日。 林和安一大早领着王氏林果儿去了地里,林素儿独自去了镇上。 她先去了高寡妇的茶水铺子,与人道谢一番,又告知她林家酒铺不日将开张的消息,说了些琐事,这才离开去寻那胡半仙。 穿过街心,一路了那颗歪脖子树底下。 只见那“断天断命断因果”的幡前正站着位年轻男子,男子脸上满是不耐,摔着袖子便要离开。 林素儿眼中满是诧异,他怎么在这。 走近了些,说话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我胡半仙从不骗人,这位公子,我观你人中短鼻长,是早夭之相,唔,又有些不大对,命中有贵人——” “松手——” “不对不对,不应该啊,你这颧骨瞧着不大对,咦,竟像是被人改命——” “松手——” “让老道好好看看,这个……哎哟,老道的胳膊,松手松手——” 只见那方才还时而拧眉时而叹息的胡半仙一张猴脸都皱成了苦瓜,嗷嗷叫唤着好不可怜。 林素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那还在纠缠不休的两人都回过头来,胡半仙率先告状,“小丫头,你来评评理,哪有这般对老人家的,真真是目无尊长。” 陆长风已然松开胡半仙的手腕,看向林素儿道,“你有事?” 林素儿微微颔首,望向胡半仙,“先生,我找你给算个好日子……” 胡半仙听着,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却是不安分地咕噜噜转着,在林素儿与陆长风两人身上飘忽不定,忽然怪叫一声,“老道知晓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嘿嘿嘿——” 他仿如那忽而发狂之人,手舞足蹈起来。 林素儿与陆长风面面相觑。 两人脑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这人莫不是得了癫病。 疯癫中的胡半仙许久才平静下来,他咧着嘴嘿嘿笑着,这才问林素儿,“方才你说要做什么,再说一遍与老道听。” 林素儿无语地看着他,心下暗自腹诽传言不可信,仍是将算黄道吉日的事说了一番。 胡半仙边听边颔首,手指头也跟着掐算起来,很快,他便道,“后日便是好日子,就后日好了。” 林素儿笑着道谢,从怀里摸出准备好的封红递给他。 胡半仙也不客气,笑眯眯伸手接了,“老道给你算过,你如今命中带财,做生意定然是红火……” 陆长风看着眼前的老头如那江湖骗子一般信口开河,而对面的小姑娘笑盈盈点头,眉头便不自觉皱了起来。 “还不走?”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面色越发严肃起来。 林素儿自从上回见过这人坦胸露乳后对他的冷脸便如何都畏惧不起来,她笑着与胡半仙道别,迈着步子就往前走。 陆长风凌厉的眼神在胡半仙那张皱成橘子皮的脸上扫过,大步跟上林素儿。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那新租的铺面前,林素儿顿住了脚步。 “往后若是想要喝酒,便到这儿来,”林素儿笑盈盈地道,“都是我酿的。” 笑容如春日那枝头绽放的迎春花般娇柔,声音似出谷的黄莺清脆,陆长风有片刻的恍惚,他不知自己说了什么,等到小姑娘进了屋子,他下意识也跟了进去。 林素儿诧异于这人的自来熟,索性也大大方方使唤起人来。 “这个搬到那,对,那个靠墙的木架上,还有这个,没摆正……” 不过一个时辰,陆长风后背就起了薄薄的汗,可他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指手画脚的林素儿是那正无理取闹哭着要糖吃的小娃娃。 片刻,林素儿也有些讪讪然起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呐呐道,“你歇会吧,我,我给你去倒杯酒水。” 陆长风看着小姑娘像兔子一般蹿进了后头,嘴角就翘了起来。 很快就到了开张那日,黄日出与高寡妇都来打了鞭子,热热闹闹闹过一场,林氏佳酿正式开张了。 开业头三日,林氏佳酿推出优惠活动,价钱比原先便宜个两成,还附送酒具,虽值不得什么,到底是白得的便宜。 加上黄姑父的朋友,开张头几日,林家的生意竟还不赖,甚至,在第四日恢复正常价钱后,先头买酒的一户人家张开便要订两石。 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商定好价钱,林素儿打着算盘,笑眯眯地与王氏道,“娘,照这般算来,咱家不到一个月便要开始回本了。” 王氏闻言笑眯了眼,脸上满是欣喜。她笑着道,“今晚咱家加菜,东子,娘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东子眼中顿时只剩下那油汪汪的肥肉,他巴巴望着母亲咽口水,倒是被他三姐林果儿一阵取笑。 林和安默默地抽着旱烟,看着孩子们打闹,眼里尽是满足。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59节 一家人筹划着上谁家收粮食,人手如何安排,一副摩拳擦掌放手大干的模样。 这般过了几日,这日,林素儿与林和安父女俩在晒谷场给谷子脱壳打米,远远便见到林果儿朝着村里的方向来了。 父女俩对视一眼,还在诧异间,便见林果儿气急败坏地走近了。 “二姐,爹,你们赶紧上镇上去瞧瞧吧,咱家酒铺出事了。” 林素儿一惊,她放下手中的簸箕,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前两日不还好好的。” 林果儿顿时红了眼。 她恨恨了踢着脚下的簸箕,道,“从前日起,咱家铺子便无人上门,我也纳闷,便去外头转了转,这才知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在外头说咱姐八字硬,酿出来的酒喝不得,喝了便会倒大霉,前些日子那订了酒的许家来人了,说是他不要咱家的酒了,要找咱家退定金。” 第93章 喜与俱 林和安闻言,神色也难看起来。 “那许家说是要买两石酒,定金都给了半两银子,如今怎的好反悔,咱家如今谷子也收了,人手也请了,难不成还要去与村人解释?!” 自得了要酿许家两石酒的消息,林素儿与她爹一面在上丰村收粮食,一面去请了村里那手脚勤快做事细心的妇人来家中帮着拣米淘米,如今万事俱备,只等着明日便开始。 林素儿拧着眉头,“无风不起浪,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流言出来。” 林果儿气得脸都涨红了,“二姐,这样的流言,我觉得与那屠家脱不了干系。” 八字的事,除了当事人屠家,便只剩下上丰村与林家的一些亲戚知晓。 林家酒铺如今与屠家又是生意上的对手,除了屠家,不作他想。 “事已至此,想办法补救便是,那屠家,先让他们蹦跶几日,”林素儿冷冷地道,“将来有他们哭的时候,”又安慰了林和安几句,两人一道去了镇上。 到了林家铺子前,果然门可罗雀,便是那路过之人,也远远的躲着林家铺子门口走。 林果儿恨恨吐了一口唾沫,“二姐,咱们怎么办,你只管说,”脸上尽是期待与信任。 林素儿微微一笑,她摸了摸妹妹的头,道,“解铃还需系玲人,你跟二姐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颗歪脖子树下便出现了两个姑娘的身影。 “小丫头,你这酒还算不错,”胡半仙眯着眼凑到酒坛旁嗅了嗅,赞叹道,“倒是个手巧的,啧啧,这酒,老道便笑纳了。”他说完,竟兀自揭开酒坛上盖子,捧着便喝了起来。 林果儿嘴角直抽,她拉了拉林素儿的衣襟,林素儿却给林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那边厢胡半仙连喝了两口,这才砸巴着嘴道,“无事献殷勤,说吧,这回又有什么事。” 林素儿笑吟吟点头,“果然瞒不过先生,”她先是送上一记狠狠的马屁,随后又叹气,“只先生喝的这两口,只怕明日便要倒大霉。” 胡半仙那第三口酒如何都咽不下去,他连连咳嗽两声,点着林素儿,“说,说吧,真真是扫兴至极。” 林素儿也不卖关子,将镇上如今的流言说了,又软语相求,“先生,我不过是想赚些银子给弟弟治病,这些人便如此都容不得我,我不甘心。” 胡半仙瞥了她一眼,不急不缓道,“当初我可是问过你,你自己点头应了,如今可是要怪到老道头上。” 林素儿忙摆手,“先生当日之恩,素儿不敢忘,哪里还能倒打一耙,是那屠家欺人太甚。” 胡半仙“嗯”了一声,摸着胡须,良久才道,“这酒可还有更烈的,到底太软绵了些。” 林果儿呆愣着看着他,林素儿却是眼睛都亮了起来。 “有有有,只要先生开口,没有不成的。” 胡半仙轻哼一声,只道,“等着吧,最多三日,坊间的流言不攻自破。” 林素儿拉着果儿又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并再三保证有好酒定然不忘送来孝敬胡半仙,姐妹俩回了铺子。 “二姐,这胡半仙真能解决这事?” 林果儿还在呆愣中未晃过神来,她一步一回头,怎么看那胡半仙,怎么都瞧不出半点仙气来。 林素儿拍着她的肩膀,“放心,你只管与娘在铺子里好生等着便是,我去找那许家,今日起,咱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林果儿虽仍是有些忐忑,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答应一声回去铺子了。 林素儿此时想的却是如何拖延时间说服那许家再等上俩日,她一边想着,一边往黄姑父家的铺子走去。 许家是黄日出的朋友,说动姑父帮忙,比自己单独一人去见人家更有说服力。 林素儿埋头琢磨着,忽觉身子一震,随后,脑袋便嗡嗡作响,整个人连连倒退三步。 她还未来得及呼痛,耳边已经传来男子低低的咒骂声。她身子一僵,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便是呼吸也停顿了片刻。 林素儿垂着头,掌心几乎要捏出汗来。 她呐呐说着抱歉的话,一张脸仿佛要缩到衣襟里去了。 对面的男子咒骂个不停,将跌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骂骂咧咧走到林素儿跟前。 “你走路都不长眼的么,他娘的,老子的下巴都要掉了。” 那声音低沉嘶哑,像是从风箱里呼呼挤出来一般,让人听着便觉说不出的难受。 男子似乎是骂累了,他吐了两口唾沫骂了句倒霉,提着东西便要离开。 林素儿捏紧的手心慢慢松开,那人走到她身旁时,她的心仍是忍不住乱跳了两拍。 就在她要松口气之时,那男子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 “林素儿?!” 那声音里带着的笃定与欣喜,听到林素儿耳中,却如同是毒蛇吐出的嘶嘶声,她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屠海。 是这个男人,他们又见面了。 林素儿手脚冰凉,脸上的血色顿时退了个干净。 “哟,果然是你啊,”屠海走到林素儿身旁,绕着他转了两圈,便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越来越水灵了,”他啧啧两声,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林素儿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她缓缓抬头,低声道,“公子认错人了,我并不认得你。” 屠海笑眯眯地看着她,“无妨,我认得你,啧啧,若不是我娘怕——”他嘿嘿笑了,没在继续说下去,转而道,“我听李家那婆娘说,你如今在镇上也开了酒铺,生意可还好,要不要我屠家帮衬一把。” 林素儿的睫毛轻颤,不想再理会他,提腿便要走。 从心底升起的那丝恐惧已经在血液里沸腾,她只想快些离这个带给她无穷噩梦的男人。 “要不,你还是嫁给我屠海如何?” 身后凉凉的声音响起,随后,那股凉意已然到林素儿身旁。 “命格之事好说,我娘那头有我担着,你只管回头准备便是,嫁了我屠海,你那酿酒的手艺也有了个去处不是,比起你家那铺子的小打小闹,我屠家——” 林素儿忽而笑了。 第94章 我便不信 屠海有些诧异,他皱着眉头道,“你笑什么,我难道说得不对?” 林素儿脸上的笑意更浓,她眯起眼睛,轻轻吐出三个字来,“你怕了!” 屠山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正要开口讥讽几句,可对面的姑娘一脸轻蔑,他顿时恼羞成怒。 “怕?我会怕你,”他梗着脖子,气急败坏地道,“你这个没人要的山野村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爷怕过谁,若不是爷可怜你,真把自己当成了一朵花了。” 林素儿静静地看着他笑,仿佛是得胜的将军在看丧家之犬垂死挣扎。 屠海忽然生出一股怒意来,他上前一步揪住林素儿的衣襟,一字一句地道,“你信不信,爷今日就能办了你?!” 说着,那带着淫邪的目光就朝林素儿胸口扫去。 林素儿不料他竟然青天白日就敢对自己动手,心下一紧便开始挣扎起来。 “我大不了就是赔了这条命,你屠家公子的命精贵些,咱们一道上黄泉路也不算亏,”她定定看着屠海,眼波里一片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家的事。 屠海瞳孔一缩,手下的力气更大了。 “要拉着我一起死,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夹杂着男子体味的气息喷在林素儿脖颈间,让她几乎当场吐了出来。 那些噩梦像是忽然间冲破了记忆的闸门,一股脑向她冲来。林素儿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拼命挣扎着,呼吸也乱了。 两人这般僵持着,就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素素,你这是做什么?” 屠海回过头去,还未来的及看清来人的面孔,手腕就一阵钻心地痛。 他下意识松了手,这才发觉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豆大的汗从他额角滑落,因为疼痛,他的脸色惨白一片。 “你,你是谁,莫要多管闲事——” 屠海抬头朝男人望去,到嘴的咒骂生生咽了回去。 来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可那眼神却是凌人至极,一道疤痕从眼角斜到眉心,看着甚至可怖,最让人胆寒的是,这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慑人的气息,屠海毫不怀疑,眼前的人极有可能会捏死自己。 他的眼睛缩了缩,又朝林素儿望去,却见这个女人正冲那煞星笑。 他心知今日是讨不了便宜,当下便萌生退意,只是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临走前放狠话道,“你,你等着瞧,日后莫要哭着上门求我,”不等那煞星再动作,他风一般跑了。 林素儿看着落荒而逃的屠海,轻轻哼了一声,这才与陆长风道谢。 陆长风看着人跑远了也不追,拧着眉道,“你与那人有过节?我帮你收拾了他。” 凉凉的话音落定,脸上仍是漫不经心。 林素儿却像是三伏天里喝了冰水,她笑盈盈地道,“多谢你,不过,如今我还能应付过来。” 陆长风张了张嘴,也没再多说,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素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抬腿便往黄家的铺子走去,陆长风也不急不缓地跟着。 林素儿嘴角微翘,这是怕她再遇上坏人罢。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60节 林素儿想了想,放慢步子与陆长风说起了镇上的流言,自嘲道,“真想不明白,竟然有人会信这些无稽之谈,倒是急坏了我爹娘。” “我便不信。” 一直安安静静听林素儿说话的陆长风忽然道。 林素儿脚下的步子一顿,她抬起头去,却见陆长风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若不是自信自己的耳力极好,她几乎以为是她听错了。 之后,两人都未再说话,林素儿进了黄家,陆长风便离开了。 到了傍晚,林素儿才回到了铺子里。 林果儿最先迎了上来。 “二姐,如何了?” 林和安与王氏也看了过来。 林素儿喝了一口茶水,这才道,“许家说了,他们最多这几日不会去其他铺子订酒,若是三日后这些流言还未平息,便让咱家退了定金。” 王氏吁了一口气,可随即又苦着一张脸。 “虽说如此,可流言怎么平息,咱们难道去找那屠家对质?只怕是会越闹越大,就怕到时候事情解决不好,还累得素儿日后婚事艰难。” 林和安握紧了拳头,“若是屠家还敢赖上素儿,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让他们好过。” 林果儿却难得地冷静一回,“二姐,你说那胡半仙真能化解?!我今日去外头打听了一番,这胡半仙真对得起半仙的称号,在镇上极有名声,便是县城里也有人慕名而来。” 林素儿点头,笑道,“自然是厉害的,咱就放一百个心吧。” 上辈子,胡半仙在镇上便停留了一年多,名声比起如今,不知响亮多少,后来据说从京城来了一个大官寻他解命,胡半仙便忽然消失匿迹了,当时在镇上轰动一时,多少人艳羡称奇。 这辈子,林素儿除了投其所好并无他法,只是她也有些想不明白那胡半仙为何愿意助自己。 “那咱们就好好等着吧,”林和安道,“夜里我在铺子里守着,就怕有些人趁机捣乱。” 林果儿重重点头,“爹说的是这个理,那屠家说不得还有什么恶心的法子没使出来呢。” 一家人说定了,王氏带着三个孩子回了上丰村。 太平了几日,林素儿与她爹林和安开始酿酒。 因为有了先前的经验,这回虽加大了酒量,倒也未出岔子。 请来的妇人手脚利索,那拣米淘米之事做来比林素儿更熟练,只是也有那打着小算盘的,借口给林家帮忙,赖在后屋不肯离开。 林和安便有些忧心起来,他偷偷拉着女儿道,“这些人做事是假,想偷师是真,这般下去,咱家的酒只怕又要卖不起价钱了。” 他想到了上回林素儿姐妹在镇上卖晌午饭之事,因为效仿之人太多,到了后头,那午饭压根就赚不到银子。 林素儿却是眨巴着眼,笑眯眯地道,“若是酿酒只这般瞧着便会了,那咱村里就不止张爷一人会了。我听说,他那儿子如今还只学了个七七八八,酿出来的酒不是味道不对便是色泽不好。” 林和安想了想,放下心来。 他也跟着酿酒好几回了,若让他单独来做,只怕也没有把握酿出好酒。 “那便好,就让他们瞧着吧,没得倒显得咱小气,”林和安郑重其事地道。 林素儿抿嘴笑,谁说她爹是个老实没心眼的。 第95章 退与订 日子在这等待中滑过去三日。 这日,天边乌云滚滚,闷闷的雷声在头顶响起,街上的行人纷纷奔跑起来。 王氏望了望天,转身就要回去院子里。 今日早间,她瞧着日头好,将屋里的被褥都搬出来翻晒了。 “掌柜的,你等等,我正找你呢,”一个浑厚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王氏转头看去,就见那许家的汉子许强满头大汗地进来了。 “您在正好,这三日期限也过去了,定金是不是退给我,”他四处打量着酒铺,脸上满是晦气,“我这酒是给岳母家娶媳妇用的,若是被人传出个不好的话来,我以后都没法子登大舅兄的门。” 王氏嘴里发苦,她赔着小心道,“许家爷,我家孩子真不是命硬,都是那些个嫉恨她的人捏造出来的,你若不信,去打听打听,我家素儿最是能干,家里的——” “这位嫂子,”许强打断她的话,“你家孩子是啥模样性情我真不想知道,你只管把定金退了我,我再去其他酒坊订酒便是,再晚些,就要误事了。” “再等两日,不,等一日,”林果儿不知何时从后头出来了,她站在母亲身前,“许家叔叔,你就看在我姑父的面子上再等个一日可好,我家保准不是那——” “孩子,不是大叔不讲理啊,若不是先头看在你姑父的面子上,我如何会答应这事,”许强苦着脸,“我媳妇昨夜里与我说了,今日必须把酒的事给定下来。” “您都等了三日,不差这一日了。” “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知道……” 你一句我一句,两人就这般各自打起悲情牌来。 王氏听了半晌,见那许家汉子态度坚决,脸上已有不耐烦之色,说出的话也越发不中听,疲倦地道,“果儿,莫要说了,你去后头叫你爹出来,看看咱家如今还有多少现银。” 林果儿在王氏坚定的眼神下,不情不愿往后头挪去。 王氏揉了揉脸,挤出一个笑容来,“许家爷先坐会,我家铺子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一边说着,一边还给他倒了一杯茶。 许强虽觉得自己占理,可这般上门逼迫两个女人,也有些心虚,低低应了两声,坐在桌旁不动了,只是那碗茶却是没有动。 王氏也不强求,只陪坐在屋里。 屋外的隆隆雷声更响了,后头传来林果儿一声惊呼。 王氏哪里还坐得住,告罪去了后头帮着收晾晒的被褥衣服等物。 一番手忙脚乱,母女俩总算将东西收进了屋。 “娘,咱真退银子给人家啊?” 林果儿一边折着被子,一边不甘道,“若是谁都能这般出尔反尔,咱家往后的生意没法子做了。” 这般浅显的道理,王氏活了几十年又如何不懂,只是,一来确实是她家的名声被人污了,二来,这许家与黄家交好,她不愿意平白与黄家生分了。 她家在镇上的根基太浅,除了沾亲的黄家,还真没人能指望上。 林和安埋头打着算盘,叹了口气道,“咱家现银都买了粮食,如今只有一百多文。” 王氏折被角的手便是一顿,“那,那怎么办?” 林果儿咬牙道,“怎么办,自然是不退,哪里有定金中途要退回去的道理,咱们不理会他便是,还怕了他不成,”她说着就转头四处去寻趁手的工具。 若那人强来,她总要护着爹娘。 三人正在屋里思量对策,外头的雨声更大了。 林果儿恨恨地骂了句,“谁让老天爷擅自留客了,真是——” 她还待要再骂,外头传来喧闹声。 母子两人对视一眼,都顾不上手里的活计,飞快地朝前头跑去。林和安也跟着大步出了后院。 到了前堂里,三人看着满屋子的人目瞪口呆。 只见一身素白裙子的林素儿正笑吟吟地与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说着话,其余之人也都含笑听着,便是那方才还满脸不耐的许强也面容和善。 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脑中俱是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那边厢,林素儿已经朝妹妹招手,“去给我找笔墨出来,这些叔伯们都是来订酒的。” 林果儿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可脚下的步子却不慢,她颠颠往后跑去。 很快,一张纸上便满满写上了人名与订酒数量。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待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林素儿捏了捏眉心,靠着王氏道,“娘,解决了,累坏我了。” “二姐,”林果儿眼睛亮亮地拉住姐姐的手,“这是怎么回事,快与我说说,是不是那胡半仙出手了?如今已经解决了?咱家的生意是不是又活了过来?” 她连珠炮似地连问好几个问题,脸上满是兴奋。 王氏扶着林素儿在桌边坐定,又给她倒了一杯茶,笑着对果儿道,“你慢些说,让你二姐喘口气。” 林素儿喝完茶,这才开始道出事情的始末。 时光要拨回到两日前。 胡半仙拎着林素儿送过去的半坛子酒在高寡妇的茶水铺子歇脚,与同桌的汉子闲聊。 也不知怎的,两人就说起这酒来,胡半仙满口夸赞林家的酒水香醇顺滑,是难得的好酒。 那与他闲聊的汉子也是个不怕事的,当场便好心提醒他。 “先生莫要被那林家骗了,如今这镇上,还有谁敢买她家的酒。” 胡半仙闻言就嗤笑起来,“你说的可是林家的女娃,她那回的八字还是我给批的。” 这话一出,茶铺里其他人顿时都竖起了耳朵。 “那女娃的命数可不是一般人能压得住的,那屠家小子,嘿嘿,”他摸着胡子笑了起来,揭开酒坛便喝了起来。 茶铺不喝茶反而喝酒,也只有这被人称作半仙的老道能做来。众人虽暗中嘀咕,却也只能耐心地等他开口。 他砸巴着嘴,见众人都伸长着脖子瞧过来,这才不急不缓地道,“昨日我被那林家的酒香馋了过去,见过那女娃一面,啧啧,真真是好命相。” “咦?” 喝茶的再也顾不上装相,各自围拢了过来,脸上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你们在坐可有人瞧见过那林家的女娃?” 众人一阵摇头,那高寡妇却是忍不住了,她塞了一根柴火,起身走到胡半仙桌旁,“我见过她。” 第96章 瘦田无人耕,耕肥有人争 胡半仙笑眯眯地点头,他转而问高寡妇,“那女娃可是眉心有一道疤痕?” 高寡妇思忖了片刻,“是,是有道疤,我听林家娃子说起过,说是不小心跌破了头,当时流了不少血。”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61节 “唔,就是这道疤,这可是个好疤。” 茶铺里的一干人等的好奇心顿时被吊了起来。 那最先提醒胡半仙的汉子当即问出了大伙的疑问,“女娃留了个疤,那岂不是破相了,咋还说是个好疤哩。” “就是,这女娃子八字硬,还破相,往后只怕是不好说婆家了。” 喝茶的汉子纷纷点头,就是这个理。谁家闺女碰上这等事,还不得哭瞎了眼。 胡半仙摸了摸胡子,高深莫测地道,“这个吧,有人听说过见血破劫么?” 有人点头,更多的人摇头。 “天命之人,八字极硬,先是克己,若是见了血,这一关也便是解了,往后,不说大富大贵,却也是一般人的命数所不能比的,这女娃子,日后定是个旺相,当真是好气数,老道批命无数,这还是头一回见人自行解命的。” 众人顿时一阵唏嘘,羡慕嫉妒者俱有,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有个不确定的声音问道,“若是咱去与那家多走动,也不知能不能沾染些运数。” 有人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也有人面露迟疑。 众人都望着胡半仙,只盼得他再泄露两句天机。 奈何方才还侃侃而谈的胡半仙此时却是含笑不语,那一对眼珠子,仿佛掉进了酒坛里。 “试试又何妨,”高寡妇拍腿道,“今日我便去那林家买些酒来喝,说不得我家这铺子都有起色了。” 众人一阵哄笑。 哪知,不过一日,那高寡妇出嫁几年的闺女回娘家的路上便捡了几十文钱。 起先还有人质疑,可随后也有人偷偷去买了酒,不是家中添了喜事,便是亲戚得了好处。 不过两日功夫,胡半仙当日的话便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在镇上流传开来。 原本还将信将疑之人生怕乡邻抢了先,也不管心底的那处怀疑,卯足了劲便与林家酒铺扯上关系。 家中有富裕银子的,想着的不外乎是去买这胡半仙都夸好的酒水,囊中羞涩的,已经开始打听林家的家事,更有家中有适龄男子的,暗搓搓想着要不要请人上门提亲。 瘦田无人耕,耕肥有人争。 便这般,林素儿成了镇上的香饽饽。 待林素儿说完,林果儿摸着下巴,疑惑地道,“那几人真走了好运?还有高婶子茶铺里那个人,简直就像是上天派来帮咱家的。” 林素儿抿着嘴笑,“前日,我一整日不在家,你道我去了哪里?!” 林果儿瞠目结舌,半晌才指着林素儿道,“二,二姐,那人是你,还有高婶子闺女捡了钱也是编的,后头的那人也是假的?!” 她震惊过后,眼里满是敬佩。 二姐可真是厉害! 林素儿笑着道,“高婶子家的事自然是编的,后头之人也是我花了银子请人办的,再后来的,许是家中真有些喜事,非要往咱家靠,我也没有法子啊。” 那边厢,王氏却有些担忧,“这般假借命数,会不会有些不妥?” 时下世人多信因果报应,这般借着命数来骗人,王氏自然忐忑不安。 “也不知菩萨怪罪不怪罪,”她呐呐地道,“我,我明日还是去求一求。” 林和安点头,他也觉着不妥。 林素儿并未出言反驳。 若是信命,她这辈子从阎罗王手里抢回来的东子的命算什么,她这辈子领着爹娘分家算什么,她酿酒是为了什么。 她偏不信。 她命由她不由天。 只是看着爹娘沉默的面孔,她并不想阻拦,若是上香能让他们心安,那便如此吧。 林果儿瞧着气氛有些沉闷,故意嚷嚷道,“那咱家要庆祝一番才好,因祸得福,不知那屠家肥婆如今是不是恨得眼睛都绿了。” 林素儿笑了起来,宋氏眼睛绿不绿她不知,不过,她家的生意定是会越来越好。 林氏佳酿喜气洋洋开始谋划酿酒的计划,那边得到消息的屠家确如林果儿所言,气绿了眼。 “那什么半仙,怕是得了林家的好处四处骗人吧,”宋氏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她那肥腻的手猛地拍在桌上,道,“当家的,咱难道眼睁睁看着这小妮子骑到头上拉屎不成。” “你是没见着那刑家婆娘,往年日日对着我笑,只盼着咱家的酒能卖便宜些,今日瞧见我鼻孔都朝天了,还说什么林家的酒又便宜又好喝,她当家的隔着两条街便闻到人家铺子里的酒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汉子是狗呢。” 屠老赖捧着一碗新酿造的酒水一口喝了,这才道,“林家是什么来路,你这些日子打听清楚了?” 宋氏讪讪然笑,含糊道,“就是那上丰村的林家,家里祖上三十代都是种地的吧,也就那姑娘生得有几分颜色,可惜是个命硬的。” 坐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屠海忽而道,“林家有三房,才分家不久,长房便是这开酒铺的,至于这林素儿从何学来酿酒,不得而知。” “长房三个女儿,老大嫁了,还有个傻子儿子,二房林和泰与儿子林永武在镇上跟着人做生意,有个读书的长子林永文,在咱们镇上学堂跟着永明先生读书,三房么,不过是在乡下种地。” 屠老赖看了一眼如数家珍的儿子,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肯花这个功夫。” 屠海抿了抿嘴,笑着道,“总要知道对手的底细才行。” 宋氏可不管这父子俩打的机锋,她恨恨道,“如今咱家的生意都被抢走了不少,难道就什么都不做,眼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横冲直撞?!” 她虽气恨,却也不得不承认那林家丫头片子酿造的酒不赖,当初那李家婆子可是送了一碗到他们铺子里。 屠海脑中闪过那日的场景,眼中飞快地闪过丝阴霾,他沉默着没说话,屠老赖已道,“这等小事,便交给海哥吧,你手脚干净些,莫留下什么把柄来。” 屠海颔首,面上满是志在必得。 第97章 临门 虫鸣鸟躁中,日子滑得飞快。 距林氏佳酿开张已然过去月余,林家在此期间又酿造了三回酒,如今,后山处的林宅已全然不同。 因为酿酒的量加大,后屋原先的茅屋已经拆除重新建造。 整个后屋空地被围成一个大大的棚子,棚子底下有一个用青砖砌成的水池,专用于清洗器具。挨着棚子最里端,一个比厨房里做饭的灶台更大的泥土灶赫然立在那。 靠着棚子最外头,硕大的水缸里装着满满清水。 紧挨着棚子的是一处不算大的木屋,木屋外头用厚厚的干草层层包裹住,密不透风。 此时,后屋里静悄悄的,除了不远处山林中的鸟鸣声,只余灶台上那口锅里咕噜噜的水沸声。 林家宅子往外却是人声鼎沸。 十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或在屋顶检修,或在屋角下粉刷着墙壁,或敲敲打打砌着外墙,众人说说笑笑干着活。 林果儿如同一只忙碌的小蜜蜂,一会端茶,一会递着果子,忙得满头大汗。 只忙坏了跟在她身后的东子,一边忙于跟着姐姐跑,一边学着她叽叽咕咕说什么,小小的脸蛋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林和安看着两姐弟的模样,忍不住抿嘴笑了,手下的活却丝毫不慢。 厨房里,林素儿蹲在灶台下烧火,王氏飞快地挥舞着手中的锅铲,一旁的舅母刘氏正递着碗碟。 滋滋的红烧肉在锅里冒着油花,很快,厨房里便飘起一阵诱人的香味。 刘氏递过一小勺子白糖,笑着道,“小姑,你们这伙食都要赶上我当家在外头当铛头了,也太浪费了些。” 王氏擦着额角的汗,头也不回道,“修建房子本就是苦差事,咱家也不能亏了人家的肚子。” 林素儿又添了一把柴,赞同道,“娘说的是,不过是些吃食,咱家还拿的出。” 刘氏掩嘴而笑,“好好好,倒显得我是个小气的,有的吃,我啥也不说,你们母子爱咋折腾咋折腾去。” 林素儿与王氏都笑了起来。 很快,厨房里的菜都做好了。 土豆烧红烧肉,黄瓜炒五花肉,泥鳅炖粉条,酸豆角炒鸡杂,香葱煎蛋,玉米炖骨头汤,酸辣腌萝卜。 男女分成两桌,都是那面盆大的碗,众汉子吃得满嘴流油,到了下午,干劲便更足了。 这般连着赶着了五日,林家宅子焕然一新。 青砖灰瓦,窗明几净,便是那条通往山坡下的路也被铺上结实的石子,一片新气象。 林家几人都喜笑颜开,只除了林东子。 他鼓着脸坐在一旁生闷气。 不管林果儿如何逗弄,都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林素儿讶然,她佯怒地道,“果儿,你咋的欺负东子,二姐不高兴了。” 林东子瞬间找到了同盟,他哒哒哒跑到他二姐身旁,无声地控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果儿忍住笑,极认真地道歉,“是我错了,东子,莫要生三姐的气了。” 林东子咬着嘴唇,仿佛经过极久的思量,才矜持地点头,“我不怪你了,不过,今晚你不许赶我走。” 林素满头雾水,她看向林果儿。 林果儿哪里还忍得住,“噗噗”笑个不停。 他被嘲笑了。 林东子顿时懂了。 他委屈巴巴地攥着他二姐的衣襟,“二姐——” “二姐,你莫要理他,”林果儿捏着他的鼻子告状,“这小子不肯自己睡一个屋呢,真是不害臊。” 林素儿扶额。 这次家里翻修房子,她便提出要多建一间屋子给东子住,王氏夫妻当然也觉得好。 “东子,你是男子汉了,以后不许跟姐姐们睡一个屋,还有,往后要是有人欺负了姐姐,你要挡在前头,知不知道。” 林东子咬着手指头不坑气了。 大势已去。 他看着三姐,又看看二姐,低声嘀咕道,“我不做男子汉。” 房子重新翻修后,林素儿家这原先没人愿意来的地方便日日有客造访。 或羡慕或嫉妒或钦佩,也有那话里话外探听林素儿八字的。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62节 王氏日日赔着笑脸,送走一波又一波,直到林茂德领着一家人上门。 “老大家的,你们这建了新房子咋也不请爹娘上门瞧瞧,还怕我们来你家讨饭不成。” 徐氏说话一如既往地不客气,倒是张氏与小徐氏自顾打量着新翻修的屋子,没有与昔日的队友一起对敌。 林和安吩咐林素儿去给长辈们倒茶,这才笑着对林茂德道,“爹,不是我与媳妇小气,而是当时我去请二弟带着侄儿来给咱家帮忙时,二弟说家里这些日子忙得转不开身,我就没去多打扰了。” 林茂德嘴角一抽,直觉这老实儿子是在讥讽他,可仔细一瞧,他还是他,还是那个憨厚老实的老大。定是他想多了。 一旁的林果儿肚子里却是笑翻了天。 那日她爹去老宅回来后,进了屋子许久没有出来,她们娘几个倒是早便料着,丝毫没有半点失望。 房子修建好后,林和安半句未提老宅之人,她们自然乐得装傻。 “大嫂,你这屋子如今倒是不赖,比起咱老宅那头只好不差啊,花了不少银子吧。” “二嫂说的是,这屋子确实不错,只是,这么说,东子的病是真没法治了?!” 张氏与小徐氏一人一句,王氏与林和安的脸便黑了下来。 在镇上时,林和安与王氏曾领着林东子到处去求医问药,开出的不外乎是那些活血化瘀,镇心凝神之药。 黑乎乎的药东子喝了一碗又一碗,可依然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 家里的气氛也眼看着一日日沉闷下来,最后还是林素儿拍板道先将老宅子好好翻修一翻,将来便是大姐回来也有个住处。 才安生了几日,小徐氏这便是往人心窝子捅刀子了。 林果儿已是气得满脸通红,可手却被林素儿紧紧抓住。 正僵持着,一进屋便四处打量的林阳道,“大伯娘,这是什么,闻起来挺香,是不是能吃啊?” 众人的目光都被林阳端在手里的那只碗吸引过去。 林阳的口水都滴了出来,他捧着碗,眼中只剩下这一碗酒香四溢的酒糟。 小徐氏的脸顿时涨红了。 可还未等王氏说话,东子率先不干了。 他嗷呜一声冲了上去,像是护犊子的母牛。 林阳虽比东子高了大半个头,可没有料到会忽然冲上来这么一个人,没个提防,竟然被林东子撞得退了几步,手里的碗也被抢了过去。 “我的——” 林东子死死抱住碗,一脸警惕地看着林阳。 张氏站起身来,不阴不阳地道,“大嫂,你家这是将咱当成贼来防着呢。” 小徐氏拎起林阳便骂了起来。 “你是没吃过还是没喝过,这里是哪,你当是咱家,没用的东西……” 林阳被他娘揪住耳朵,直扯得东歪西倒。 林和安听着她越骂越起劲,眉头皱得紧紧的。 那边厢,徐氏也不甘示弱,指着屋里的陈设便开始数落,从林素儿一家不孝敬老人说到林和安出生那会差点让她丢了性命,一时之间,堂屋里咒骂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一片闹哄哄中,林素儿忽然抱着一坛子酒从后头出来了。 “爷,我跟我爹今日还在说要送坛子酒给您尝尝呢,这是怎么了?” 她像是没有发觉一般,笑吟吟地抱着酒坛放在桌子上,又烫了两个酒杯,满上酒,递给林茂德。 此时堂屋里的吵闹声也停了,徐氏虽极力想要装出不在意来,可那鼻子却是不争气,酒香一阵阵往里钻,她的手先于脑子一步,端起酒杯就喝了起来。 堂屋里顿时弥漫着酒香,除了吞咽声,只余众人的呼吸声。 许久,林茂德砸巴着嘴,道,“老大,你家这酒倒是不赖,以后爹的酒有着落了。” 林和安笑着应是,“只爹娘喝那是够的,这一坛子,足够您喝上三个月了。” 王氏低下头,掩住嘴角的笑意。 他家男人哪里笨了?! 徐氏还要张口,林茂德一个眼神过去,她悻悻然闭上了嘴。 “老二这些日子陪着永文上府城还未回,老三说是也想学着做买卖,日日往镇上跑,我倒也没有拦着,都是快要做祖父的人……” 林茂德叨叨说着,显然是在解释方才林和安说的老宅忙的事。 他和和气气说着话,也没有再提新房开火请吃饭的事。 王氏欣喜于自家男人在老宅跟前的硬气,也去后头打了些酒糟出来。 “不是什么好东西,阳子拿回去吃吧。” 小徐氏还待要讥讽几句,可见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已然欢欢喜喜接了,到底没说话了。 一家子人正坐着聊闲,屋外便传来林永和的声音。 他面带喜色地冲进堂屋,喘着粗气道,“爷,爷,你快回家,回家瞧瞧吧,家里来了许多人。” 林茂德心中闪过一个点头,他猛地站起身来,哆嗦地问,“你大哥回来了?” “爹与大哥都回来,村里来了许多道贺的。” “你大哥中秀才了?!” 徐氏再也顾不得与媳妇打擂台,颠着小脚就要回去。 “大哥中了。” 第98章 纷乱 林永文考中了秀才的消息很快便在上丰村里传开了。 林家老宅的人这几日走路都带着风,张氏几乎成了全家最忙之人。 娘家的亲戚,村里的乡邻,还有两个媳妇的娘家,只忙得前脚打后脑勺。可她却是红光满面,逢人便笑,见人便夸有个好儿子。 林永文整日里不是与同窗去参加文会便是被乡间的富户邀请着过门做客,也忙得脚不沾地。 大堂嫂刘氏起先还高高兴兴抱着苗苗与上门的村人闲谈,后头便腻了,干脆抱着孩子躲到了林素儿家。 苗苗长开了,眉眼间尽是她爹林永文的影子。 林素儿拿了一块剥好的柚子递给苗苗,小姑娘笑眯眯地接过,露出一口小小的米牙来。 “谢谢姑——” 口齿清晰,笑容灿烂。 林素儿很是喜欢,抱着连连亲了两口,把她放在屋子里玩,这才与刘氏说起话来。 “大堂哥今日去哪里了?” 前两日,林家老宅在院子里摆了几桌,热热闹闹了一整日,王氏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日,回到家时,腰都直不起来,还是林素儿拿了从镇上买的药膏推拿了一番,第二日才能下床。 刘氏闻言却是撇嘴,“他能去哪里,不是去喝酒便是去那劳什子诗会,如今我与苗苗便是在他跟前都放个屁都是污了他这秀才的名声,只巴不得咱母子躲得远远的,不要碍着他的眼才是。” 林素儿抿着嘴笑。 自打中了秀才,林永文越发清雅起来,整日不是嫌弃猪圈里的猪太吵,便是嫌弃鸡圈太脏,弄得徐氏跟着他屁股后头战战兢兢收拾着。 许是这般,他往外头跑的日子更多了,前日喝得醉醺醺被人送回来,在屋里还与刘氏起了口角。 林素儿静静看看小丫头咬着柚子,忽而问道,“嫂子可想过再给苗苗生个弟弟?” 刘氏也看着女儿,她脸上带着笑,道,“你可还是个小姑娘,嫂子我——” 她一抬头对上林素儿那真诚的眼神,到嘴的敷衍话又咽了回去。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林素儿也没有再追问。 上辈子大堂哥直到她身死都还是个童生,可却领着个大肚子寡妇进了门。 大堂嫂刘氏一怒之下自请下堂,抱着苗苗回了娘家,可仿佛过得也不顺心。 如今大堂哥中了秀才,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或许,待大堂嫂生下个男丁来,日子也全然不同呢。 天将要黑之时,刘氏带着孩子回去了,林素儿家却是迎来某人心心念念的驴子。 这是头不算结实的黑驴,眼大腿粗,才到新主人家不过片刻便吓坏了小主人。 林东子心有余悸地躲在林和安身后,小声地告状。 “爹,它好凶,我还没有摸到它呢。” 林东子对这黑驴既好奇又有些畏惧,只瑟瑟缩缩躲在他爹身后。 林果儿却是欢喜得紧,她围着驴子转了一圈,兴致高昂地道,“娘,咱明日就赶着它去地里拖玉米吧。” 王氏抿着嘴笑,“自然是行的,只是这往后喂草的事便交到你的手里了,咱家的驴若是瘦了,我只管找你。” 林果儿当即拍胸脯表示非常高兴接受这个任务。 给驴子搭好的棚子终于派上了用场,林果儿与林东子围着石槽走了几圈,这才依依不舍进了屋去用晚饭。 吃过晚饭,一家人开始说闲话。 这些日子,因为酒铺里的订单量不多,老家这边地里又有些农活,林素儿一家干脆关了门先忙村里之事,今日林和安与林果儿上镇上去买驴子,便有人在问酒铺之事。 林素儿拧着眉思量片刻,道,“这般下去可不行,咱家就四口人,往后酒铺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咱家是不是要去请几个帮手来。” 王氏苦笑。 地里的活不能荒,酒铺要人守着,这边酿酒还需要人手,确实是要请人了。 可这请人也不是说请便能请好,手脚勤快是一方面,更多的是要心眼实在,若是碰上那不安好心的,他们便是哭也嫌晚。 “这事慢慢来,”林和安就道,“村里我约莫有几个人选,咱再好好看着,先不说死了,便说是按日结算,到时也好再变动。” 几人商定了请工之事,林果儿就问王氏,“娘,方才二堂哥来咱家做什么?” 王氏就望向林素儿,林素儿也摇头。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63节 “我与娘在家里,没见过二堂哥进屋啊,什么时候来咱家了,我不清楚。” 林果儿推了推她爹林和安,“爹,咱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见到二堂哥从那后屋钻出来。” 林和安点头,“他瞧见我也未打招呼,我还道是天太黑没有瞧见咱。” “坏了,我后头的酒——” 林素儿一拍腿,也顾不得再说话,小跑着就去了后头。 一屋人都起身往后走。 打开小木屋门,一股子酒香扑鼻而来。 林果儿当场便大骂起来。 “黑了心肝的,也不怕老天爷打个雷劈死他哟!” 只见已有两个酒坛的盖子被揭开,那挂在墙上用来舀酒的酒勺跌落在地,地上撒得一片湿漉漉。 林素儿心疼地捡起酒勺,又凑到酒坛边上闻了闻,道,“还好,应就是今日晚边打开的。” 林和安脸上的一片青白,他黑着脸将翻得乱七八糟的小酒坛摆好,道,“明日我去买一把锁。” 王氏也帮着收拣东西,方才新添了驴子的喜庆荡然无存。 “娘,舅舅不是说他家的母狗下了几条狗崽崽么,明日你就去捉两条回来养着吧,防来防去,家贼咱可防不住。” 王氏应了声好,收拾一番,又提着烛火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确保家财安全了,这才各自回屋歇下。 林素儿盖着薄被听着屋外的偶尔传来的驴叫声,心下开始盘算下一次酿酒要准备多少粮食。 寂静中,她听到了林果儿的声音。 “二姐,咱要不搬到镇上去住好了,便是在镇上让高婶子帮着找几个可靠的人做活也比在村里强,这会还只是摸进了咱家存酒的屋子,下回若是失心疯往里头掺东西呢。” 林素儿没有说话,脑中想的却是,铺子里后头那口井该请人来淘一淘了。 第99章 程明 第二日,王氏先去了村里叫上平日里做活勤快的妇人来家中,随后便回了娘家。 不养上两条狗,一家人都不放心。 林素儿却是安排好家中之事,独自去了镇上。 先将铺子好好清理一番,又与上门订酒之人说定出酒日期,转身去了高寡妇的茶水铺子。 得知林素儿想找个淘井工,高寡妇当场便道,“淘井的手艺人咱镇上可不少,都是卖力气的,不过,我倒是建议你去找入镇口子那处的程明,他话少,眼里却有活。” 林素儿谢过,说了些闲话,就朝镇口走去。 镇口处与镇上其房子比起来显得破旧不堪。 说是镇上,与那乡间的屋舍并未差多少,合不上的门,被虫蛀得坑坑洼洼的门槛,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未扫的窗台。 林素儿边走边数,在数到第四栋宅子时停下了脚步。 这是间很是狭小的宅子,半掩着的门里黑黢黢的,像是里头藏了什么吃人的野兽。 林素儿站在门口不敢往里再走,她趴在门边上,小声地喊着,“有人吗?有没有人——” 过了半晌,屋子里才传来阵阵咳嗽声,随后便是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沧桑的脸来。 男子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袍子,脸蜡黄蜡黄,像是那久病未愈的病人,嘴唇也干干地裂开。 林素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男子一番,见他虽疲倦眼神却清亮,开口便问,“你可是程明?” 程明站在门边点头,面上却带着丝困惑。 他不认得这个姑娘。 “那我便没有找错人,我是林氏佳酿的掌柜,听开茶铺的高婶子说,你会淘井,今日可有空暇?” 那程明听到淘井,浑身便有了精气神般,他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丝笑意来,“有有有,我这便去,你等会——” 说着,也不等林素儿答应,转身回屋便去拿了工具。 他又去了隔壁叫上个半大小子一道,两人跟着林素儿去了酒铺。 果如高寡妇所说,程明话极少,做活却手脚利索,人也老实本分,进了酒铺后院也不乱瞅,埋头便绑绳索准备下井。 那小子却看着满脸机灵相,一口一个姐叫着林素儿,半点也不耽误干活,若不是地下的人咳嗽两声,他还要与林素儿套近乎。 林素儿好笑地摇头,嘱咐几句茶水自便的话,就一头扎进了后院专用来囤酒的地窖里。 等到她在后头忙活了大半日,看着日头升至头顶,她笑着让人上来歇歇,底下的人却是一声不吭埋头干活,上头负责倾倒井水的小子则是笑嘻嘻地与林素儿讨水喝。 林素儿拎了拎早就空了的茶壶,想了想去外头买了个甜瓜,切开了招呼两人一道来吃。 程明埋头吃完了瓜,招呼一声那小子,又开始下去干活了。 等林素儿刚刚做好晌午饭,便听到那半大小子的欢呼声。 待林素儿出来,就见那程明已经汗湿了衣裳,他满头大汗地拎着桶,“姑娘,井水淘好了,下午撒一把石灰下去,过几日便有水用了。” 林素儿诧异地扬眉,这程明做事可真利索。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那半大小子身上时,就见那小子龇牙咧嘴正擦着手。那手红肿得像是地里的红萝卜一般。 林素儿叹气,招呼两人进屋吃晌午饭,用过饭,又多给了十文钱,若不是林素儿再三说是他该得的,程明说什么都不肯要。 送走两人,林素儿收拾好铺子,又仔细查看好门户,这才掩上门准备回家。 路过那镇上的观心桥时,远远地便瞧见依河而建的樊家新宅子门口停了十几辆马车。 头一辆马车进了大门,最后一辆马车还停在河边上排队等着。 林素儿踮起脚尖朝那中间一辆最华丽的马车望去,就见那马车上下来一位年轻男子。 男子一身月白袍子,乌黑的头发挽在脑后,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别住。 虽看不清面容,只瞧那弧线优美的下巴,便觉是定是个俊美不凡的。 林素儿暗笑着,便听到身旁有女子吃吃笑了起来,有那胆大的甚至伸长脖子瞧去。 “这便是那樊家公子吧,生得真好看,也不知娶了媳妇没有。”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你这德行,便是给人家樊家公子做个洗脚婢只怕也要污了人家的眼。” “噢,你倒是用你的大饼脸去贴人家樊公子去。” “……” 小姑娘们你推我搡,吃笑声不绝于耳。 林素儿好笑地摇头。 这樊家公子又如前世一般在镇上惊起阵阵涟漪。 只是这涟漪也如那蜻蜓点水般,很快便要消散归于平静。 上辈子,樊家公子不过是在新宅呆了几日便回去县城,之后便再也无消息。 林素儿很快便将此事扔在脑后,回到上丰村时天色还不算晚,她洗了一把手便钻进了后屋帮着林和安一道开始酿酒。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极快,等到林素儿结清今日做活之人的工钱,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林东子晚饭也不乐意吃了,抱着王氏从娘家抓来的两条圆滚滚的黄狗撸个不停,只惊得狗生地不熟的小黄狗呜呜乱叫着。 林果儿忍耐着,终于在东子说要抱着两条狗一道睡觉时板起了脸。 “你若是今晚抱着它们睡觉,我明日就给舅舅送回去,恰好你王原表哥也舍不得,娘说出门前来掉了几滴泪。” 林东子这才妥协了,嘟着嘴摸了黄狗最后一把,认真扒起饭来。 用过晚饭,林素儿一家坐在油灯下扒拉着算盘算计好随后几日的银钱安排,这才各自打着哈欠睡了。 迷迷糊糊中,林素儿听到堂屋里有低低的呜咽声传来,她一个机灵醒了,轻手轻脚便下床趿拉着鞋子推门出去了。 月光透过大门上的窗棂射进堂屋,林素儿看到那蹲在八仙桌底下的一团黑影,只差点吓得尖叫出声。 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转身回了厨房摸了把新买的菜刀,猛地便朝那桌底下的黑影冲了过去。 第100章 捉贼了 林素儿颤抖着手便要劈下去,只那黑影忽然说了一句话,她的手生生僵在半空中。 “我睡不着,你们也不睡啊!” 东子轻声嘀咕着,又撸了一把还在他手底下挣扎的黄狗。 两只小黄狗瞪大着狗眼,向东子身后的林素儿投去求助的目光。 林素儿显然还未习得这门深奥的语言,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去点亮了油灯。 蹲在地上的林东子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跳了起来,他张口便要尖叫,被眼疾手快的林素儿捂住了嘴。 林东子一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他“唔唔”两声,冲着林素儿讨好地眨巴眨巴眼睛。 林素儿这才松开了手,低声呵斥道,“大半夜的,你不好好在屋里睡觉,跑到堂屋里做什么。” 东子绞着手指头,目光却落在那趴在地上的两条狗身上。 “我,我怕狗被人抓走了,”他嘀咕道,“丢了怎么办,我睡不着,守着它们。” 林素儿嘴角直抽,她恨恨点着东子的头,“莫要再生幺蛾子,我保准这两条狗明日还好好的。” 东子委屈巴巴地捏着衣角,站在那就是不肯动。 林素儿扶额,放软声音道,“这样,你可以把狗带到屋里去,但是,不许睡在床上,听到没有。” 林东子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喜,“真的?我可以带到屋里去?”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缩着脖子嘀咕道,“三姐,三姐凶。” 林素儿又好气又好笑,谁说她家东子傻,人鬼精着呢。 “去吧,明日便说是我说的,你三姐不敢骂你。”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64节 林东子如蒙大赦,动作迅猛地抱起两条狗便往屋里走。 林素儿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眼看着人睡下了,这才回了屋吹熄了油灯。 她沉沉地睡过去,脑中杂乱地闪过纷杂的往事。 一会梦到屠海对着她笑,一会梦到王氏那张蜡黄干枯的脸,一会在屠家酒坊里跟着师傅酿酒,一会又在上丰村割稻子。 昏昏沉沉中,耳中似乎响起了什么尖锐的叫声。 林素儿翻了个身,心中暗骂东子不安生,又要继续睡过去。 外头的嘶叫声更大了,林素儿几乎觉得是在她耳边惨嚎。 她的睡意全无,眼睛猛地睁开,整个人也清醒过来了。 不对,不是狗,是驴子! 她急忙拍醒身旁的林果儿,姐妹俩胡乱裹上衣裳,又去敲了林和安的门。 很快,一家人便头碰头挤在了堂屋里。 林和安压低声音道,“我从侧门绕过去,你们走前门。” 林素儿望着外头已有的光亮,轻声道,“爹,你去拿了厨房的菜刀,我与果儿去拿锄头,我记得咱家的镰刀是放在后屋了……” 她低声将家里可用的武器数了一遭,“这个时辰还敢来咱家偷驴子,只怕是熟人,咱先不管,按住了打一顿再说。” 林果儿眼睛亮亮的,哪里还有方才被打扰美梦的困倦。 “二姐说的是,咱一前一后包抄了,非打得这孙子爹娘都认不出才解气,看以后谁还敢上咱家来摸东西。” 几人说话间,外头的驴子叫唤声更大了,东子屋里的两条黄狗扒拉着门板也跟着呜呜叫唤。 林素儿方才路过东子的房间时,顺带从外头将门闩上了。 四人互道了小心,各自轻手轻脚地从前后门溜了出去。 门轻轻被推开,林素儿捏着手里的镰刀蹑手蹑脚地朝屋前的棚子走去。 只见一道黑影正弓着腰去拉那被关在棚子底下的黑驴,也不知是那驴忽然犯了倔脾气还是那人也犯了傻气,一人一驴在黑黢黢的棚子底下对峙着。 驴子的嘶叫声更大了,后蹄毫不客气地扬起,只听得那黑影闷哼一声,人就朝一侧倒去。 就在这个时候,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人影飞一般冲了过来。 按头的,按脚的,按手的,只死死将黑影扑倒在地压了个结实。 底下之人拼命挣扎,奈何四肢被困,竟是动弹不得,他还待要动,腿上已经重重挨了一脚。 “我是——” 他痛呼一声,张口欲说话,嘴上便被一只小小的手捂住,随后,一股子混杂着青草以及驴子粪便的味道便在嘴里漫开。 林素儿眼神微闪,塞好了干草便毫不客气地踢了起来。 林果儿自然也不甘落后,她的力气比她二姐更大,且动作更快,她二姐才下去一脚,她已经踹了两脚,她二姐开始喘气,她才刚刚开始冒汗。 林和安打了黑影两拳,回头与王氏回了屋。 贼人已被制住,他们回屋寻绳子去。 不过片刻钟,底下单方面挨揍的贼人便低低呜咽起来。 林果儿撇了撇,只是此时天还不大亮,否则,她非要对准了底下人的脸蛋打他个鼻青脸肿不可。 一番拳打脚踢,林素儿姐妹总算累了。 林素儿双手按在膝上微微喘气,林果儿却是跳进了黑驴的地盘,从一旁的草料框里拣了一大把草扔进了食槽,对着边喷气边吃草的驴子好一顿夸。 “小黑,就你最厉害,这是姐姐给你的奖赏,下回若是还有人想要来咱家摸东西,往死里踢,知道不。” 天渐渐放亮了,双手被绑在身后扔在院子里的黑影露出了那张林和安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永武,怎的会是你?” 林和安惊叫一声,脸上满是讶然。 王氏也唬了一跳,这人虽面上挨了两拳已经有些青紫,可一点都不难辨,便是二房的林永武。 林素儿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她怪叫两声,拉着果儿的手有些哆嗦,“果,果儿,快去,快去叫爷他们来,二堂哥伤到了。” 她一边推搡着林果儿,一边吩咐道,“你跑过去,把人都叫到咱家来,这可不得了。” 林果儿瞪大了眼,撒丫子就朝老宅的方向跑去。 林素儿蹲下身来,慢慢给林永武解着绳索,一脸同情地看着二堂兄,嘴上却道,“二堂哥,你好好的,跑到咱家的棚子里去做什么,那驴子脾气最是古怪了,我在镇上还听人说起过驴子踢死人的事呢……” 她絮絮叨叨说着,手里的动作却是慢得紧,等到林永武那硕大的汗滴落在眼睛里,她这才解开了绳索。 林和安此时也回过神来,他伸手便要去扶侄儿,却被林永武躲开。 林永武的双手得了自由,连呸两声才将嘴里的干草掏尽了。 他连连吸着气,伸手要去摸那嘴角,刚抬起手腕便丝丝做痛。 “永武啊,你好好的,夜里摸到大伯娘家里来做什么,”王氏轻轻给他拍打着身上的草屑,眼中却是带着警惕。 林永武一言不发,拍拍身子就要走,只是他才转身,远远地就看到他娘张氏颠颠冲上了山坡。 那肉山还未到人跟前,哭腔先到了。 “我可怜的永武啊,这是谁这么狠的心啊,心疼死娘了啊——” 林永武要往下迈的身子就被张氏扑了个满怀。 他天还未亮就被人一顿好打,又被晾在院子里大半个时辰,又气又急又羞之下,身子本就无力,,哪里经得住张氏这么一撞,顿时往后一仰,身子就软了下去。 张氏只觉魂飞魄散。 她的儿子要死了! 她脑中只余这么一个念头,趴在林永武身上便哭号起来。 那哭声凄凄惨惨,惊得晨间在树梢上休眠的鸟儿扑棱棱乱飞。 跟在后头的林茂德与徐氏也唬了一跳。 二老小跑着就到了林永武身旁,待看清那张肿成猪头的大脸,林茂德皱起眉头就望向林和安。 徐氏却不管这么多,她与张氏一左一右就趴在林永武身上嚎了起来。 一时间,哭声骂声混杂在一起,林永武的正经媳妇陈氏扎着手站在婆婆与婆婆的婆婆身后,也慌了手脚。 小徐氏弯下腰去,细细打量了林永武一阵,声音仿佛也哽咽起来。 “我的乖乖,这是谁下的黑手,是要将咱家永武打死啊,真真是造孽哟,好好的孩子,不过在他大伯屋前溜达了一阵,这就没了人形。” 小徐氏的话音刚落,还在嚎啕的张氏仿佛瞬间有了主心骨,她“嗷呜”一声,生生将有几十年哭号功底的婆婆徐氏压了过去,一哭,二嚎,三打滚,这一番连着发作,倒惊得徐氏忘记了接下来要骂的话。 后浪推前浪! 她瞪大了眼,呆呆看着老二媳妇就地一滚,一张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枚鸡蛋。 林和福揉着眼睛走在最后头,被这忽然的一嗓子嚎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跟头。 他一个机灵,瞌睡顿时跑了个干净,兴冲冲三两步冲到林永武身旁,探着头瞅了两眼,回头对林茂德道,“爹,怕是不好了,我瞧着永武好像是没气了。” 这话一出,张氏一声“命苦”就咽回去了嗓子眼,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回,她掉下了真真切切的泪。 林茂德皱起眉,示意徐氏走开,仔细探过林永武的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高声斥责道,“哭什么,永武只是晕过去了。” 张氏也不哭了,嗷嗷两声就朝王氏扑了过去。 第101章 报官吧 事情太过突然,谁能料到方才还一副白发人送黑发人要哭断肠的张氏下一刻便会爆起伤人。 王氏自然是没有准备,可她比起张氏,因着体型的优势,不过微微一侧身便躲开了,那如饿狼一般扑过来的张氏就没这般好运了,她刹不住车,整个人朝那冒出头刚堆好的肥料就栽了下去。 众人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张氏与那粪堆来了个亲密接触。 不过几息的功夫,挣扎着爬起来的张氏便成了个臭烘烘的粪人。 张氏张开嘴还要再说,小徐氏夫妻已是掩着口鼻连连退了几步。 徐氏也起身站得离她远了些。 陈氏终于找到了位置,她蹲下身去拍自家男人的面颊,“永武,永武——” 林永武仍然是闭着眼没有动静。 陈氏有些慌了,她忙转过身去对徐氏道,“奶,永武这样子,咱赶紧去请个郎中吧。” 徐氏却是呸了一声,指着王氏骂道,“要请也是老大家的去请,竟然将永武这孩子打成这样,若是他有半点不好,我就跟你们拼命。” 张氏也陪着呜呜哭了起来。 林素儿看着那眼皮微颤的林永武,轻哼一声,她拉了拉林和安的衣袖,小声道,“爹,要不咱去报官吧。” 她这话一出,吸气声顿时响起。 林茂德率先道,“好好的,报什么官,那官府是什么地方,没事都要脱层皮,不许报官。” 躺在地上的林永武的眼皮颤抖得更厉害了,就听那心黑手狠的林素儿怯生生道,“那,那就请里长过来,咱家虽是打了人,可也不是随意打的,事出有因。” 大清早的,林永武不在老宅,跑到他大伯家里闹腾了一早上,只要不是真傻的,谁都能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氏自然极其明白,是以才会一来便想着先倒打一耙。 若是叫了里长,林永武日后也不用抬头在村里做人了。 林茂德自然又是不肯,他道,“都是一家人,闹到外人跟前像怎么回事,没的被人笑话。” 林素儿眨巴着眼睛,状似无意地嘀咕道,“好端端的,一家人也不用学着那毛贼黑灯瞎火地摸上门吧。” 林茂德一噎,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林永武。 林永武此时再也装不下去了,他哼唧两声终于睁开了眼。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65节 “爷,我没事,不用叫郎中,擦点药就好了。” 林永武顶着众人的目光,忍着痛慢慢爬了起来。 张氏上前一步便要去扶儿子,可林永武闻到她身上那特有的味道,忍不住倒退几步。 “好了,没事便好,”林茂德清咳一声,道,“都回去吧,今日地里还有一堆活。” 说着,摔着袖子转身便走。 徐氏虽有不甘,可苦主都不说话,她能如何,只能用眼神表示着对老大一家的不喜,恨恨地也往回走。 老三夫妻热闹没看成,嘀咕了两句也回去了。 忙了一早上的林素儿他们这才回去屋里歇着了。 等到林果儿去了后屋放酒的木屋回来,脸上又带上了愤愤之色。 “二姐,二堂哥这回是冲着咱家的酒来的呢,”她指了指后头,“幸好咱爹买的这个锁够结实,他还捡了石头敲过呢,也不知道到底想做什么。” 林素儿冷笑一声,“只要能给咱家使绊子,只怕二房的人都忙不跌伸手吧。” 林和安黑了脸,道,“这事不算完,我还得去一趟老宅,下次再来这么一回,谁还防得住。”说着,也不多犹豫,起身便往老宅去了。 林果儿看着他爹气冲冲出了门,咧嘴笑道,“也不知咱爹会与爷他们说什么,真想跟过去听听。” 王氏敲了敲她的头,“你这孩子,你去做什么,等你爷他们恼羞成怒,还不得将气都撒在你爹身上。” 林果儿瘪了瘪嘴,“还撒气,真真是厚脸皮,这回咱抓住了二堂哥的把柄,看他们怎么说,哼,也不知咱家的秀才愿不愿意有个当贼的弟弟。” 林素儿也笑了起来。 如今名声对于二房来说,简直比性命还重要,若真要拿这说事,说不得张氏也只能闭嘴。 “不过,”林素儿皱着眉头道,“如今虽说家里要收玉米了,二堂哥怎的就这么老实跑回来了,我记得原先地里有农活,二堂哥那东家的铺子里回回都是最忙的时候。” 林果儿也想起林永武的德行来。 为了躲懒,他可是将自己生生拔高成那东家铺子的顶梁柱,没了他,人家铺子就开不下去了。 王氏就叹气,“你们还不知道,”她看着东子笑嘻嘻地抱着小黄狗,“你二堂哥早就不能在那个铺子做活了。” “啊?” 林素儿与林果儿都瞪大了眼。 “什么时候的事?” “发生了什么?” “是前些日子吧,也不知他与那东家起了什么嘴角,东家把他的工钱结清了,便让他回来了,你大婶子还去人家铺子里闹腾了呢,这事还是不了了之了。” 王氏拧着眉仔细回忆道,“为这事,你大婶子好像还去求过蔓儿,蔓儿许是没答应,你大婶子还在屋里骂了几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这事只怕是二堂哥理亏,”林素儿就道,“否则依咱家二房的德行,还不得将人家铺子掀个底朝天啊。” 林果儿连连点头,“二姐说的对,我也这么想,这回好了,大婶子只怕没空日日出去炫耀大堂哥了,只可怜了三堂哥。” 林永全上头有两个得宠的哥哥,他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必要的时候,还要充当他娘的撒气筒。 母女几人说着老宅那头的闲话,很快,林和安便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倦色,进了屋便一言不发。 林素儿捅了捅妹妹,林果儿会意,她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茶送到林和安跟前。 “爹,没事了吧,爷不生气吧?” 林和安接过茶碗浅浅地喝了一口,这才叹气道,“你爷说了,往后,老宅的人没事不许来咱家晃悠,还说,都是一家人,咱也要多包涵些,没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林素儿轻笑,她爷这意思很明白了。 往后,那头的人不许来他们家闹事,但是,他们家也不许到外头坏了二堂哥的名声。 第102章 烦心事 天气渐渐凉爽起来,林素儿家的玉米终于都收了回来。 这次农活,显然比收谷子要轻松许多。 大功臣黑驴被林果儿伺候得极好,在林家养了十来日,油光水滑不说,便是那嘶叫声也格外响亮了。 东子早就对这叫驴失去了兴致,他日日带着两条黄狗在屋里屋外撒欢,屋前的鸡,大白鹅对这一来便得宠的庞然大物自然是极畏惧,远远见着便躲开。 是以,以东子为首的恶势力俨然成了林家的一霸,除了那黑驴的地盘他们不轻易踏足,其余之处,都成了他们的乐园。 两条黄狗显然是混熟了,见着陌生之人,隔上老远便开始龇牙咧嘴。 林果儿就笑,“没想成咱奶还有怕狗的时候,瞧见没,方才她那双小脚,跑得可真快。” 东子乐呵呵地摸着两只狗头,眼里满是骄傲。 林素儿坐在小凳子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的玉米棒子几乎要脱了手。 徐氏今日也不知抽了什么疯,单枪匹马便上林家来,只可惜人还未进院子,就被两条恶犬追得撒丫子狂奔。 姐弟三人笑嘻嘻地在院前闹着,王氏提着个篮子便要出门去。 林东子狗也不逗了,他蹬蹬蹬跑到他娘跟前,扬起小脸讨好地笑,“娘,东子去,东子也去。” 王氏笑着摸着他的头,“东子乖,等娘回来给你买糖葫芦吃。” 林东子听懂了。 在家有糖葫芦吃。 他眯着眼,连连点头,极听话地继续去祸害两条狗去了。 林素儿将已经装满的玉米粒倒在外头的大簸箕里,问王氏,“娘,今日没听说哪家要办酒席,您这是去哪?” 王氏一边扒拉着篮子里的吃食,一边道,“你大姐回去那么久了,也没让人捎带个信回来,我不放心,今儿正好天气好,上她家瞧瞧去。” 林果儿也抬起头来,“也不知大姐如今如何了,娘,若是大姐在他肖家过得不好,就领着大姐回来住着吧,咱家如今多舒服啊。” 王氏笑了笑,又嘱咐了两句家里的事,提着篮子出去了。 林素儿姐妹继续打着玉米粒。 “二姐,这么多玉米,咱都打下来么,不留着煮来吃?” 今日一大早,她二姐便吩咐说将收回来的玉米打玉米粒下来。 “咱赶明儿试试用玉米酿酒,味道应是还不错,”林素儿擦着汗道,“老是用稻米酿酒,消耗大,本钱高不说,还容易喝腻了,咱试试新口味啊。” 林果儿闻言,手下的力气更大了,原来是酿酒,那她可不能偷懒了。 姐妹俩齐心协力劳作了大半日,总算打了两大脚盆玉米粒。 林素儿去后屋瞧了那存放在篮子里的李家买来的曲饼,转而去了屋檐下。 她搬来梯子,小心地爬了上去,屋檐底下晾着她月余前亲手做的曲饼。 她取出一个曲饼掂了掂,又仔细端详曲饼表面。 曲饼分量轻,心内黄白,是上好的饼子。 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二姐,怎么样了?”底下扶着梯子的林果儿仰着脖子高声问着,脸上带着些忐忑。 林素儿又放好曲饼,慢慢下了梯子,这才道,“咱家这曲饼比起那李家的不算差,瞧着吧,往后,咱家的酒还要更好。” 林果儿咧嘴大笑。 “好啊,好啊,”她拍着手道,“哪日,我要将咱家的酒卖到那李家去,气死那李家婆娘。” “气死李家婆娘——” 不知何时也跑到后屋来的林东子学舌了一句,随后嘿嘿笑了起来。 林素儿看着那两条摇着尾巴跟在林东子身后的撒欢的黄狗,有些哭笑不得。 林果儿一个爆栗子就敲在东子头上,“去去去,外头玩去,莫要碍着你三姐的道。” 林东子被敲得泪眼汪汪,他捂着头就躲在了林素儿身后。 那两条黄狗除了畏惧院子里那头动不动便嘶叫的黑怪兽,对这怪兽的饲主也颇为忌惮,颠颠跟着东子也躲在了林素儿的身后。 于是,后屋便出现了这么一副画面。 林果儿叉着腰与两人两狗对峙着,气势半分不输。 林素儿看着这对活宝闹腾也懒得掺和,抬脚便往外头走。 那玉米粒还要认真挑拣了好好洗干净呢,都是事! 忙碌了一整日,天将将要黑之时,王氏提着篮子从外头回来了。 林素儿转身去厨房端留给王氏的饭菜,林果儿就去倒茶水。 “娘,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天都要黑了,”她觑着王氏的脸色,小声地问,“是不是二姐家里不大好啊。” “娘先吃饭,吃完了咱们再说话,”林素儿将饭菜端上来,笑着道,“娘,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林和安也从屋里出来。 今日他去了邻村收谷子,也才回来不久。 “素儿说的是这个理,先吃饭,有什么事慢慢说,”林和安将碗筷推到王氏跟前。 见一家人都软语相劝,王氏强挤出一丝笑意来,端起饭碗就吃了起来。 不过片刻,王氏便放下了碗。 那米饭倒是硬塞了下去,菜还剩下不少。 林素儿也不多劝,将茶水推到她娘跟前,“喝口水再说。” 王氏喝了茶,这才道,“我让芝儿与我一道回来,那肖家婆子不答应。” “她凭啥不让咱二姐回娘家,这个死婆子,”林果儿双眼圆瞪,当场便要破口大骂。 “娘,二姐如今在那肖家是什么光景?”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66节 林素儿问出了关键。 王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圈便红了起来。 “孩子她娘,你别哭,先与咱好好说说,若是那肖家欺人太甚,咱家也不是那软蛋,”林和安抿着嘴,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我去的时候,芝儿还未回,一直到晌午过了许久,才见她从地里回来,那孩子,如今瘦得不成人形,哪里是十几岁的姑娘,便说是生过几个孩子的妇人也有人信。” “我上午也没闲着,去那白石庄走动打听了,原来那肖家婆子日日嫌弃咱家芝儿没生下个娃,不是冷嘲便是热讽,那肖安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跟芝儿动手。” 王氏再也说不下去,呜呜哭了起来。 第103章 原来 林果儿腾地一声便站了起来,她紧握着拳头,“娘,咱现在就去那肖家,先砸他个稀巴烂给咱姐出口气再说。”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四处寻摸着趁手的工具。 “你做什么,坐下,”林素儿瞪着她,“打了一架,然后呢?” 林果儿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道,“什么然后,打了为咱大姐出气啊,咱把他打怕了,下回就不敢与咱大姐动手了。” 王氏仍在呜呜哭着,林和安却是摇头。 “果儿,听你二姐的,咱不能冲动,先不说咱一个外村的打到人家肖家去能不能讨到便宜,便是真打砸了东西,打了人,等咱回了家,他肖安转头便能从你大姐身上讨回来。” “他敢——” 林果儿咬着牙,“他若是敢动手,我,我就打断了他的手脚,看他怎么跟大姐动手。” 林素儿苦笑。 上辈子她嫁去了屠家,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知娘他们知道后,是怎么与肖家交涉的,若是他们看到她在屠家受到的伤,是不是也会这般抹泪伤心。 不知为何,林素儿忽然想起上辈子有一回林果儿拎着菜刀杀上屠家时的场景。 她看着满眼通红浑身颤抖的妹妹,心底涌起无尽的暖意来。 “果儿,”她柔声道,“大姐若是还想跟着肖安过日子,咱就拿他肖家没办法,打老鼠总不能伤着了玉瓶。” 林果儿抿了抿嘴,低声道,“那,那咱们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大姐被人这般作贱不理会。” “自然不是,”林素儿笑着道,“是人总有弱点,只要咱们找准了肖安的痛处,他肖家定然不敢再与大姐纠缠,”说到这,林素儿渐渐严肃起来,她转过头望向王氏,“娘,我同意大姐大归回家,与那肖安合离。” 王氏身子一颤,猛地抬起头来,“这,这怎么行,芝儿回来了可怎么办,她如今才十八啊。” “娘,大姐若是再留在肖家,说不得这辈子都过不了二十,”林素儿冷着脸道,“您好好想想,大姐到底是回娘家听些闲话,还是在肖家白白丢了性命的好。” 王氏一怔,身子一软,伏倒在桌上便大哭了起来。 林和安沉默了良久,终于叹气道,“那便合离吧,芝儿回了娘家也好,咱家也多了个帮手,往后若是她愿意,再找个合适的婆家嫁了便是。” 林果儿此时也冷静下来了,她眼睛亮亮地看着林素儿,“二姐,你说,咱们怎么做。” 林素儿摇头,“大姐如今在肖家还未生下孩子,到时人家捏着无出这一条,咱家便占不上便宜。” 惹怒了肖家,和离是不用想,等待着林芝儿的只怕是下堂。 “素儿说的是,此事得从长计议,”林和安点头,“首先是芝儿,我瞧着,再过几日便是你娘的生辰,咱让人带信让你大姐回来住个两日,那肖家便是再不讲理,也不敢拦着的。” 林素儿点头,一家人又商议了几句,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日,林素儿用过早饭便与王氏等人打过招呼去了镇上。 上辈子大姐嫁去肖家三年还都未生孩子,到她身死前半年,她听人说那肖安带着个已有三四个月身孕的妇人进了肖家,她大姐心灰意冷之下,竟然跳了河,虽被救了回来,人也痴痴傻傻起来。 然而,那个大肚子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屠家那死了男人而后回了娘家的小姑子。 想起屠雨,林素儿不禁冷笑连连。 她嫁入屠家不到一年光景,那屠雨便回了娘家,好吃懒做不说,还日日挑拨着宋氏找她的茬。 后来,也不知怎的与肖安勾搭上,她曾私底下去找过她,她当时如何说来着。 “二嫂,我凭本事勾到的男人,凭啥便是不知廉耻了,有本事,你也去勾搭我大哥啊。” 她当时又气又恨,又不知如何与大姐开口,哪知不过半年的光景,那屠雨竟然就怀上了肖安的孽种。 宋氏也是个不要脸皮的,拖着屠雨就杀上了肖家。 肖安还算要脸,遮遮掩掩藏了这么久,可架不住他那看见孙子的影便走不动路的娘,肖母当场便同意屠雨进门,说给肖安当平妻。 因为屠家的姑子卷入到肖家的破事里,她自觉无颜面对大姐,无颜面对爹娘,越发不回上丰村了。 林素儿越想越心酸,眼圈不禁都红了。 屠家,这辈子,他们休想好过。 她狠狠擦了一把泪,心思飞快地转了起来。 若是按上辈子的时间来算,屠雨再过两个月便要死夫婿守寡回娘家了。 或许,这辈子她能好好算计一番,让肖安理亏然后和离。 林素儿拧着眉头慢慢思量着,到了分叉路口停下了,她想了想,朝着那通往隔壁镇上的方向走去。 屠雨嫁到了隔壁桃然镇,夫家孙家也是户颇为富足的人家,当家汉子孙良在镇上开了家小小的杂货铺子,上头婆婆也不与小俩口住一起,屠雨过得很是滋润。 她正想着如何不留痕迹地在桃然镇上打听消息,迎面就撞上了她家昨夜里讨论的主角。 “姐夫,你怎么来了这里?”林素儿很是诧异,白石庄到这桃然镇,将近有二十多里的路,这个点在这,除非天还未亮便出门了。 肖安似乎有些紧张,他胡乱地挥着手,“没,没什么,就是,嗯,有个朋友家里有事,我一大早就来帮帮忙,这就回去了。” 林素儿眯起了眼,目光落在他那双崭新的鞋面上。 昨儿夜里下过雨,肖安的鞋面上竟然干干净净,一点泥土星子都没有。 她脑中有什么飞快地闪过。 肖安却不想再与她多说,随意问了几句林和安与王氏,便急急要离开。 林素儿看着他颇有些狼狈逃离的背影,心下一动,忽然开口喊了一声。 “屠雨——” 那走得极快的肖安脚下忽然一个趔趄,猛地回过头来,脸上满是惊恐与不安。 “怎么了,姐夫,”林素儿笑吟吟地看着他,“可是还有什么事?” 肖安连忙摆手,飞快地转身便走了。 林素儿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 原来,这个时候,肖安这个畜生便已经与屠雨勾搭上了。 第104章 求助 林素儿冷冷看着肖安走远了,转头又望了望孙良家铺子的方向,转身往回走。 这事,她慢慢与肖安耗着,她便不信,偷腥的猫会忍得住不来第二回。 林素儿暗暗盘算着如何解决肖家之事,脚下的步子也加快起来。 待到她出了桃然镇往泰安镇上走之时,她忽而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走着,眼角余光却往斜后方瞟去。 果然还是那个人。 林素儿方才出桃然镇便发现身后一直有位妇人跟着她,她当时也未太在意,可如今她都快要到泰安镇了,那妇人还与自己一条道,是不是太也巧了些。 林素儿心下生出警惕来,脚下的步子就更大了,那身后的妇人忽而停下了脚步,就在她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之时,那妇人忽然冲了上来。 林素儿手心冒汗,可四处望去,便又镇定下来。 此时才不过是巳时三刻,此处又已然到了泰安镇入口处,来往之人极多,那妇人青天白日的,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她只当做不知,继续往前走着,袖子便被人拉住了。 林素儿猛地一缩,战战兢兢地道,“你,你做什么,我不认得你。” 那妇人却满脸是泪,“姑娘,你救救我,救救我。” 林素儿惊诧地瞪大了眼,她回过头去,这才发现那妇人身后不远处跟着两个壮实的汉子。 那汉子不怀好意地盯着二人,另外一人脸上也满是凶狠之色。 林素儿的心往下沉了沉,她看向妇人,压低声音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妇人面露哀求之色,“姑娘,我看着你便是个好人,你帮帮我,后面那两个人在桃然镇便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我没有法子,便一直跟着姑娘。” 林素儿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妇人似乎急了,她小心地回头望了一眼,咬了咬嘴唇道,“不是,我,我都告诉你,”她带着哭腔,紧紧拉住林素儿的手腕,脚下的步子却不慢。 “我都告诉你,”她吸了吸鼻子,愤愤地道,“是我家那个没用的窝囊废,他在镇上赌钱输了一大笔银子,如今家里被人搬空了,我怕是他将我卖与了那赌坊的人抵债。” 林素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满是同情地道,“你也要被卖了抵债?!真真是可怜。” 妇人又抹了一把泪,她哑着嗓子道,“摊上这么个畜生,我有什么法子,姑娘,你帮帮我,我不想被卖去那脏地方,我就是一头碰死在这里,也绝不跟着那些人走。” 林素儿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见身后那俩汉子仍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似乎很是畏惧,“我,我要怎么帮你。” 妇人露出笑容来,“谢谢你,姑娘,你只要送我去我娘家哥哥那就成了,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林素儿垂着眼睑,低声问道,“你哥哥家在哪里,怎么去了那里他们就不敢动手了。” 她绞着两只手掌,显得极为不安。 妇人加大了握在林素儿肩膀上的力道,“我哥哥是杀猪的,他们只怕是跑都来不及。我哥哥家也不远,就在那边进去再走上几里便成。” 林素儿缩了缩脖子,脸色都有些发白,“杀,杀猪,我怕,”她扭着身子,仿佛下一刻便要软在地上。 妇人凑近她的耳朵,低低道,“莫怕,莫怕,我哥哥是好人,到了我娘家,我哥哥一定会重谢你的,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拉林素儿的手,眼睛还时不时朝那身后两人望去。 林素儿咬着嘴唇,仿佛犹豫了许久,忽而她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一处屋舍里出来的人道,“那,那有个人,咱去求求他。” 刚从屋里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素儿前些日子请去淘井的程明。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67节 林素儿不顾那妇人的拉扯,对着程明便招起手来。 程明站在门口未动,似乎是在思量叫自己的人是谁。 “别,你别叫,”那妇人脸色大变,忙拉住林素儿的手,“你莫要声张,”她朝身后的方向努了努嘴,“他们会冲上来的。” 林素儿仿佛也被吓到了,她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不,不怕,咱叫上那个男人,咱叫那个男人帮忙,他也是男人,咱不怕的。” 妇人却是捏了捏林素儿的手心,“不不不,不会的,我只相信你,那男人,看着便不会是好人,我信不过他,走,咱去我娘家大哥家。”说着,拉着林素儿便要往方才指的那条路上走。 站在门口的程明此时也朝林素儿的方向看过来,也不知他是不是想起了林素儿来,朝着二人的方向便走了过来。 “啊——” 那妇人忽而尖叫起来。 林素儿吓得一个哆嗦,抱着胸口便蹲在妇人身旁。 “你,你怎么了,”她焦急地问着,颤抖着就去扶妇人。 “让他走,让他走,”妇人压抑着声音道。 林素儿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她应了一声,慢慢站起身就朝那程明走去。 妇人缓缓地抬头,看着林素儿正仰头与那男子说着什么,男子先是皱眉,随后摇头,最后迟疑着往屋里走。 妇人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她看着林素儿往回走了,忙又低下头去。 “好了,他进去了,咱不找他帮忙了,”林素儿温声安慰着她,“你起来吧,那两个男人好像走过来了。” 妇人像是被吓到了,也不敢再耽搁,飞快地站起身来,转身便要走。 “等等,”林素儿忽然拉住了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这位嫂子,他们真的是来抓你的?” 妇人的眸子微闪,随后一口咬定道,“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快些吧,他们要追上来了。” 林素儿看着她忽而笑了,道,“嫂子,你莫急,不是要去那头么,我知道有一条近道,”说着,也不容那妇人说话,拉着她便往镇上的观心桥的方向走。 “你,你走错了,不是这边,”妇人急了起来,她挣扎着就要往后走。 “莫怕,这边人多,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第105章 我是不是说过 且说林素儿拽着那妇人东倒西歪,一路往镇上最热闹之处走,两人身后的汉子越走越慢,交头接耳起来。 “陆长风——” 林素儿眼中忽然闪过惊喜,她高呼一声,转而指向身后的两人。 “抓住那两个人!” 陆长风听到声音猛地回头,他扔下肩上的皮子,也不多问,一个纵身便朝林素儿指着的那两个男人跳去。 那两个凶悍的汉子还未来的及跑,便觉膝下一软,人便朝前扑去。 “哎呀——” 汉子痛呼一声,两人便滚落在一团。 林素儿扬了扬眉,握着妇人的手更紧了。 “嫂子,你别怕,这不是被抓住了,往后,没人敢卖了你。” 她最后一个“你”字咬得极重,看着妇人惨白的脸色,也没有再说话。 那两个结实的汉子被陆长风像是拖死狗一般拖到了林素儿跟前。 陆长风上下打量着林素儿,见她毫发无损,这才看向地上的俘虏,无声地问着她发生了何事。 林素儿张口便要解释,就听到有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林家掌柜的——” 程明满头大汗地追了上来,看着林素儿好端端地站在那,大大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便好,我去叫了几个兄弟,”他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汉子,憨憨地笑道,“都有一把子力气。” 林素儿感激地冲他笑了笑,“多谢程大哥,已经解决了。”说着,朝着躺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两个男人扬了扬下巴。 陆长风却是上下打量着程明,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谁?” 林素儿笑眯眯地道,“你莫要生气,我——” “你说是怎么回事?” 陆长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生气了吗?! 他好好的。 林素儿吐了吐舌头,看着渐渐多起来的看热闹之人,建议道,“不如到我家铺子里去坐坐,这事说来话长。” 她从怀里摸出三十文钱递给程明,“程大哥,今日累得你跑了一趟,这点钱,您先请后头的几位大哥去喝喝茶,回头我给您送一坛好酒来。” 程明还待要推辞,可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几位兄弟,笑着接了,转身招呼人走了。 陆长风显然不耐烦起来,他谢过路人递过来的绳子,将地上的两人绑了个结结实实,转身便朝林家的酒铺走。 “嗳,你的皮子——” 林素儿叫唤了一声,见那人头也不回,只得认命地跑回去捡了皮子。 到了这时,林素儿才发觉那求助的妇人早已不见了人影。 林素儿轻哼一声,也懒得去找她,跟着陆长风往林家酒铺走去。 开了铺子门,林素儿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要去后院烧水,陆长风叫住了她。 他一脚重重地踩在犹在挣扎的汉子腿上,便听得一声惨叫,林素儿只觉耳膜一阵刺痛,眉头便皱成了一团。 “好了,好了,”林素儿捂住耳朵道,“我这就说,你让这个人闭嘴,吵得我耳朵痛。” 陆长风的嘴抿成了一道线,他转过头去,只淡淡说了句,“再叫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那杀猪似的声音顿时没了,林素儿张大了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陆长风却是抱着胸看着她,一脸你快说不说我就跟你急的表情。 林素儿当下也不敢再耽搁,她慢慢将从桃然镇遇上那妇人到后来进了泰安镇后的事都说了一通。 “我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妥,可又怕是自己猜错了,平白害了那妇人,也就一直稳住她没有发作。” “后来到了那程明家门口,妇人推三阻四不去求轻壮的男子反而拉着我这弱女子不放,我便知道自己未猜错了,索性将计就计,与那程明说让他去搬救兵,我领着人往热闹之处走——” “若是没有碰上我呢?” 陆长风忽然打断她的话,目光锐利地看着林素儿。 林素儿一窒,呐呐道,“便是没碰上你,不是还有程大哥带着人来了,”她撇了撇嘴,嘀咕道,“凶什么。” “若是那程明没来得及赶过来,若是这俩人失心疯要强行绑了你去呢,你待如何?!” 陆长风毫不客气地瞪着她,“你待如何,也是这般与人讲道理?!” 林素儿垂下头没说话了。 她又不傻,不是领着人往热闹的地方走了,这两人一开始的目标便是自己,若是敢在青天白日便对自己下手,何苦从桃然镇一路拖到了泰安镇。 只是这话,不知为何,她觉得不能与再与眼前这莫名暴怒起来的陆长风说。 “我是不是与你说过遇到危险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是不是与你说过姑娘家不要逞能?” “……” 陆长风一口气连声质问了几句,林素儿张口结舌。 这个人,他凭什么对着自己大呼小叫。 不过,这些话,这人好像真与自己说过。 那还是上回她被赌坊的人抓了,她逃出来以后与陆长风二人在桥下等天亮的那夜吧,他那夜还说了什么。 林素儿拧着眉头回忆着几个月前的事,陆长风却觉得那股子怒气从胸口直窜上了头顶。 他苦口婆心说着话,小丫头竟然神游虚空。 那股子火冲上头顶,烧得他头晕目眩,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地上的两人。 “到底是谁指使的,谁先说?” 声音淡淡的,看不出半点烟火气,林素儿却忽然觉得有些牙酸。 她同情地看着往墙角缩的两人,心底为这同需承担怒火之人默哀。 那两男子起先还支吾着不肯说,待到陆长风卸了一人的一条胳膊,另外一人便惊恐地怪叫起来。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孙爷爷便是我,你小子喊我一声爷爷,说得我高兴了,还与你说句实话。” “就是,我是你裴爷爷,叫上两声听听。” 两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林素儿拧着眉,心下却开始一一排除着人选。 这时,陆长风忽而笑了,他的笑声悦耳,带着丝林素儿从未见过的不羁。 他们要完蛋。 林素儿脑中忽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你去里屋,没有我叫唤,不要出来。” 陆长风温和地与林素儿道,“一会功夫便好。” 第106章 素素 陆长风说的一会功夫果然只是一会。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68节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林素儿便听到外间陆长风在叫她。 等她出来,就见那两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般,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没有声响。 林素儿端着烧好的热水出来,给陆长风满上,这才走到那两人跟前。 两人的嘴唇已然咬破,脸色也是惨白一片,难道这两人方才挨打了? 可她并未听到叫声啊。 林素儿猜测着,便听头顶的人道,“莫要看了,好好的,还有气呢,只是被我吓了吓。” 只是吓了吓? 林素儿嘴角直抽,却也没傻到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交代了?” 她站起身来,坐在陆长风旁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是镇上的屠海,说是人家许诺给五两银子,只要将你捆了去卖掉。” 林素儿眉梢一挑,对这结果显然不是很意外,还自觉风趣地道,“没想到我也就值五两银子啊,真是气人。” 陆长风斜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她倒是个心大的。 这个世间的女子被人卖掉,能卖到哪里去,他不想告诉她。 他不知见识过多少弱女子被人卖去那脏地供男人亵玩,最后便是想要清清白白死去也是不能。 林素儿看着陆长风并未理会他,暗骂一声喜怒无常的家伙,嘴上却道,“屠家越发上不得台面了,竟然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来。” 她缓缓将自家酒铺与屠家酒坊的竞争说了,道,“我若是那屠家,对付我这样的对手,便要堂堂正正在酒水上打败人家才解气。” 陆长风看着她一阵无语。 他是应夸赞她有男子的豪爽呢,还是嗤笑她的天真烂漫。 “屠家既然出了这样的恶毒主意,一计不成,只怕还会再度出手,你这些日子小心些,”陆长风看着那还在打摆子的两人,道,“不许一个人单独在外行走,听到没有。” 林素儿下意识便要反驳,可看着陆长风那幽深的眸子,她呐呐地收回了话,极乖巧地点头应好。 屋子里便安静下来。 陆长风静静地看着林素儿,也不知在想什么,林素儿只觉落在自己脸上的灼热几乎要将她蒸熟了。 眼见两人间充盈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地上之人的哼唧声让在沉默中的两人回过神来。 林素儿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这,这两人怎么处理?” 陆长风也看向面露死灰的两人,淡淡地道,“我先去处理,你等着我,咱们一道回去村里。” 话毕,拽起两人就出门去了。 林素儿呆呆坐在屋里许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低骂了一声,转身去了后院。 直到过了晌午饭的时辰,陆长风才面带倦色地回来了。 林素儿也不多问,给他倒了一杯茶,又去端了做好的午饭。 “我手艺不大好,你将就着吃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端出饭菜。 陆长风也不客气,接过碗便吃起来。 他吃饭的速度并不慢,显然是饿狠了,可不知为何,林素儿却觉得,与她爹的狼吞虎咽比起来,又绝然不同。 优雅,对,便是这个词。 她想起上辈子曾远远瞧见过那樊家公子在酒楼里进食的模样,便是这般,举手投足间都有着说不出的好看,像是一副画般。 不,她觉得,陆长风比那樊家公子更好看,至于好看在哪,她说不上来。 林素儿愣愣地看着陆长风出神,她不知道的是,她眼中的画中人已然越吃越慢,到了后头,干脆放了筷子。 “我脸上有脏东西?” 陆长风放下筷子便去擦脸。 林素儿忙地下头去,声如蚊蚋地说了声“好了,没有了”之后便不肯再抬头。 自然就错过了陆长风望着她时那高高翘起来的嘴角。 林素儿收拾好碗筷,关了铺门,与陆长风一道往上丰村走去。 一路上,林素儿几次想要找话题打破两人间奇异的沉默,可张嘴了几回,见那人绷着脸目不斜视的模样便败下阵来。 她隐隐有些抗拒这种陌生的悸动,可要做些什么来推拒,又有丝不舍。 她一会拧眉,一会含笑的模样落在陆长风的眼中,便是暗自好笑。 到底是个小丫头。 他想起将那两人扔进县城大牢时,好友戏谑的眼神不禁眼睛微眯。 或许,是在山里呆太久了,他的心也越发和软起来。 “我快到了,你回去吧。” 林素儿的声音忽而响起,陆长风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二人已到了晒谷场。 陆长风微微点头,站定了未再动。 他怕给她招来闲话,从不与她一道进村。 这已是两人间的默契,可这回,陆长风却微微有些失落,甚至是委屈。 林素儿自然不知绷着脸的某人在想什么,她见他站着不动,心下便松了一口气。 她一个人往村里走,觉得舒服多了。 抬眼望去,几丈远处,张山正朝她招手。 林素儿还未猜测出是何事,张山已兴奋地迎了上来。 “素儿,我去过你家了,你不在,这是从镇上回来么……” 他嘿嘿笑着说了几句话,垂着头仔细去看林素儿的神色。 林素儿只点头,正要问他是不是有事,身后忽然传来陆长风的声音。 “素素,你怎的还在这,我送你回家,眼看着天便要黑了,小心摔跤。” 陆长风比单薄的张山高了一个头,他站在林素儿身旁,态度亲昵,语气熟稔,让张山顿时便心生警惕。 “陆大哥——” 张山笑着打着招呼,眼前的男子他并不陌生,但是他如何与素儿相熟,还叫得这般亲热。 他的目光就望向林素儿,只见她脸上也带着诧异,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茫然。 张山当下咯噔一声,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见林素儿朝陆长风笑了笑,应了声好,提步便往她家的方向走去。 那陆长风闲闲跟在她身后,一副护送美人回家的英雄模样。 张山抿了抿嘴,还要再与林素儿说几句话,却听他挂念的姑娘道,“山子哥你赶紧回去吧,高婶子只怕是在寻你了。” 他眼睁睁看着二人走远了,脸上闪过晦暗不定的光。 那边厢,陆长风的嘴角还未翘起来就被林素儿赶跑了。 “你也赶紧回去,天要黑了,莫摔到了。” 第107章 忙碌 林素儿还未进家门,远远地便听到东子的笑闹声,她奔波一整日的疲倦顿时消散了大半,面上不自觉便带出笑意来。 “二姐——” “二姐回来了——” 东子欢呼着,身后跟着两条黄色的小尾巴就扑了上来。 “二姐,二姐,你又去镇上了,”东子仰着小脸,面上颇有些委屈,“东子在家。” 林素儿弯腰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问,“你今天在家乖不乖,没有欺负小黑,还有大白?” 小黑是关在棚子下的那条黑驴,大白自然是那一来便与小主子结仇的大白鹅。 林东子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他极认真地道,“没有,东子很乖。” “二姐,”林果儿也迎了上来,“你今日累了吧,进屋歇着吧,我跟你说,你吩咐的玉米都洗晒好了,明日便能用,至于……” 她唠唠叨叨说着,挽着林素儿的胳膊便往屋里走,东子一番表白还未捞着夸赞便被人截胡了,别提多郁闷。 姐弟三人刚进堂屋,迎面就碰上从后头出来的几位村里的婶子伯娘。 “素儿回来了,”一位方脸大耳的妇人大着嗓门便与林素儿打招呼,“哎呀,如今可又水灵了,也不知哪家的儿郎有福气娶了去。” “可不是,要我说,这方圆十里,就没有比咱们素儿更标致的姑娘。” “王大姐就是好命,也不知是不是到哪处庙里去拜了拜,咱也想去求一求菩萨。” …… 四五个女人七嘴八舌,只将林素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甚至还有笑着要给林素儿做媒的,被林素儿装作害羞躲过去了。 送走了几位帮工的妇人,王氏转身去了厨房。 林果儿与林素儿在堂屋里收拾簸箕篮子等物件,林东子颠颠跑进跑出报告两位姐姐晚上吃什么。 “二姐,娘在烧红烧肉。” “三姐,娘在炒豆子。” “二姐,娘在做汤啦。” “三姐,好香啊,要吃饭啦。” 屋子里热闹非凡,像是过年一般喜气洋洋。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69节 待饭菜端上来,林和安也回来了。 一家人在饭桌前坐定,王氏边喝汤边道,“今日二弟妹来找我说,让咱们请村头那邓家婆娘来家里做事。” “邓家婆娘?” 林果儿咬着一块红烧肉嚼着,嘟囔道,“不会是邓鼻子他娘吧。” 王氏点头,“就是那邓家婆娘。” 林素儿差点被饭噎住了。 那邓家是村里有名的滚刀肉,谁挨上谁倒霉,邓家婆娘更甚,就是石头里也要榨出半斤油来的主。 邓家若是靠上了他们家,真如那落在灰里的豆腐,吹不得,拍不得。 林和安闷闷地道,“二弟妹好好的,与那邓家说好话做什么。” 王氏咽下最后一口饭,道,“我听说那邓家婆子提着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就去了老宅,恰好二弟妹在,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二弟妹就来了咱家,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咱家如今过上了好日子,也要帮衬一把乡邻,不能忘本。” “她倒是会做好人,拿咱家当人情,”林果儿嗤了一声,道,“我听说那邓鼻子就喜欢围着春桃转,咋的就不见她将春桃许给人家。” 众人都笑了起来。 林和安就道,“咱干脆早日将这人定下来,也省得村里那些人钻营来钻营去,没得最后还得罪了人。” “爹说的是,”林素儿也赞同,“人选的话,这两日咱家瞧得差不多了,就定下来吧。” 一家人商定了好了,选了三个话少手脚利落的妇人,这才说起明日酿造玉米酒的事。 林和安就道,“素儿,这玉米酿酒真的能行么,味道如何。” 他担心浪费了粮食。 林素儿笑了笑,“爹,师傅教过我,这玉米是能酿酒的,味道更甜腻,倒也好喝。” 林和安放下心来,既然是素儿的师傅教的,那便错不了。 “明日咱就开始酿玉米酒吧,大姐那头,我已经让人带信过去了,说娘要过生辰,让大姐回来娘家住上几日。” 林素儿给几人都倒了热茶,“咱先与大姐说通了,至于和离之事,咱们从长计议。” 说起林芝儿,王氏便开始叹气,“先让芝儿回来吧,其余的事再说,就怕那肖家不讲道理。” 林素儿笑笑未说话,肖安的小辫子,她早晚要捉住。 夜色深了,林素儿一家各自回屋歇下。 一夜好眠。 等到第一声公鸡打鸣声在上丰村响起,后山处的青瓦房里已经点上了油灯。 香甜的玉米清香在沉寂了一夜的空中飘散开来,屋前的小鸡与大白鹅叽叽吱吱悠闲地散着步,棚子底下的黑驴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偶尔抬起眼睑瞅一眼在院子里撒欢的狗子,重重喷出一口气以示威慑。 后屋的棚子里已然冒着腾腾的热气,大大的簸箕摊晾着刚蒸煮过的玉米粒,灶台上,林素儿父女各自搅着酸浆,两人俱是满头大汗。 等到咸蛋黄一般的太阳慢腾腾爬上山,所有的玉米粒都已经进了大大的翁坛里。 忙碌中,林芝儿背着包袱回来了。 林东子第一个冲了出去,他小大人一般抢过林芝儿的包袱,笑着将她迎进屋里,又颠颠跑去后头叫了他两个姐姐。 林素儿洗了手出来之时,林芝儿已经被王氏拉着进了里屋。 王氏红肿着眼睛在抹泪,林芝儿的眼圈也有些泛红,她强笑着安慰着母亲,又示意东子上前去安慰,好不容易才哄得王氏收了泪。 “大姐,这次回来,你便在家里多住一段日子吧,”林果儿拉了拉林芝儿的衣袖,“咱家如今屋子也大了,回来住着也方便,还有……” 她啰啰嗦嗦说着家里如今的变化,眼巴巴地看着林芝儿。 东子也学着他三姐的模样去拉袖子嘟嘴,倒是将林芝儿一腔的愁容冲散得干干净净。 林素儿抿着嘴笑,“大姐,我不管,你这回在家得多待些日子,这两个月,我都累瘦了,你瞧瞧——”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林芝儿的手去捏自己的脸。 “瘦了吧,都没肉了,不知道的,还当咱家吃不上饭了呢。” 林芝儿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第108章 你若是敢 泰安镇最西头有一条幽静的巷子,巷子两旁种着四五株合抱粗的老槐树,夏日炎炎之际,蝉燥鸟鸣,分外幽静。 巷子往里走,便能听到隐约的闹腾声。 再走到尽头,喧闹声更大,那一户黑门黑漆的宅子里,经久不散的旱烟味,酒水味,汗臭味,还有那让人说不上来的人的味道扑面而来。 此时不过辰时,昏暗的大堂里已满是汉子,偌大的大堂内摆着七八张大大的八仙桌,每张桌边上挤挤挨挨围了十几个男人。 年少的嘴上的毛都未长齐,操着鸭公嗓子高声喊着大小,年长的须发发白,哆嗦着皱巴巴的手倚靠在大桌旁,仿佛下一刻便要摔倒。 这些人,大多脸上带着诡异的潮红,眼中也熬出丝丝血丝,乌青的眼袋挂在脸上,颇有些骇人。 在这一众狂热地叫喊着大小的男人中,有一年轻男子斜斜倚在门边上,含笑打量着屋内一圈,目光在一处青灰色的身影上停住了。 男子扯了扯嘴角,慢慢踱步到那青灰色身影旁,弯下腰说了什么,那青灰色的身影便是一僵,随后手足无措地跟着男子出来走到了门外。 “屠哥——” 男子不安地搓着手,脸上还带着宿夜未睡的倦色。 “永武啊,这两日可扳回本了?” 林永武耷拉着头,颓废地摇头。 “我交代你的事办妥了,嗯?” 屠海只轻轻嗯了一声,林永武的身子便开始颤抖起来,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屠海跟前。 “我,我,”他揪住了屠海的衣摆,“大哥,你再给我两日,两日后镇上再无林家酒铺,我保证。” 屠海扬了扬下颌,嘿嘿两声,一只脚就朝林永武的右手踩去。 巷子里顿时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赌坊内仍是一片喧闹,并未有一人出来,便是那路过巷子的人也只是好奇地瞧了两眼,飞快地便离开了。 惨叫声持续了片刻,终于停息了。 “永武啊,”屠海蹲下身来,凑到林永武身旁道,“我听说你曾经卖过一次堂妹呢,再卖一回,应是很趁手吧。” 林永武像只被煮熟的虾子般,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听到“卖堂妹”三字,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 屠海踢了他一脚,“去吧,只要这回你办妥了,前头的事我也不与你计较,回头再给你十两银子去里头翻本。” 林永武喘着粗气,许久未说话,屠海却是笑了。 他蹲在林永武身旁,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好小子,这事也就你能办成,动作利索些。” 林永武趴在地上没敢再动。头顶上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等到他疑惑地爬起来时,腰部被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 他顿时身子一僵,哆哆嗦嗦地道,“好…好,汉,我,我的银子——” “闭嘴——” 暗哑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 “你若是敢打自家妹子的主意,我保准你与身后这人一个下场。” 那人的话音刚落,闷哼声在他身后响起。 林永武不敢回头,可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镇上的屠海。 他怎么了? 他脑中闪过无数个可怕的念头,等到他的腿都站麻之时,腰间的东西不知什么已经消失了。 林永武慢慢地转头,身后哪里还有人影,他再也不敢进去里头赌钱,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上丰村。 在村里瞎晃了大半日,又做了一夜的噩梦,等到第二日天亮之后,他吃过早饭,终于按耐不住又去了泰安镇。 此时太阳才升至半空,林永武无精打采地坐在茶铺子喝茶。 又过了一个时辰,泰安镇上开始热闹起来。 林永武灌了一肚子茶水,似乎回过精气神来,提着步子便要往镇上酒坊那条巷子走去。 只是才走出茶水铺子,迎面走来的七八个歇脚的汉子的话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哎呀,那孙子也有今日,真是解气,上回我不过是走路撞到了他,跟我不依不饶的,还指挥着铺子里的几个伙计对我拳打脚踢一番。” “屠家终于倒霉了,瞧着吧,那屠家婆子这几日不会在外头骂人了,每日哭都哭不过来吧。” “我觉得是人家上辈子作孽太多,老大是个傻子,老二以后说不得是个瘸子,哈哈。” 一时间,几个汉子唾沫横飞,倒无一人流露出同情之意来。 林永武只觉浑身凉飕飕的,他的腿像是有千金重,如何都抬不起来。 “这位大哥,”他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你们方才说的可是那屠家酒坊的屠海,他怎么了?” 为首的高大汉子喷着唾沫星子,咧嘴笑道,“自然是他,昨日里也不知是怎的了,听说被人打断了腿,今日我去那屠家打酒喝,听屠家伙计说的,他东家家里如今都乱成了一锅粥,只剩下那个傻子在铺子里坐着呢。” 林永武也不知自己在那站了多久,耳边却是嗡嗡作响。 “你若是敢打自家妹子的主意,我保准你与身后这人一个下场。” 他忽然觉得腿有些痛起来,林永武再也不敢在镇上多停留,迈着步子便往家中赶。 林素儿一家却是喜气洋洋。 昨日忙活了一整日,今日又起了一个大早,林素儿将一个多月前的她亲手做的曲饼磨成细粉,均匀地与煮熟后的玉米粒拌匀了,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压实一一入了酒坛。 看着一家人熟练地做着活,林芝儿既高兴,又有些羡慕。 她虽离家才一年多,却觉得已过了大半辈子那么长。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那仿若是在梦中才有。 “坏狗,不许咬大姐的鞋,”东子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林芝儿的愣神,她低下头去,只见东子正板着脸教训着那条憨态可掬的黄狗。 林芝儿眨了眨眼睛,让那水雾慢慢散去,胳膊却已经被人抱住。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70节 “大姐,你来尝尝我上回酿造的酒,放了大半个月了,也差不多了。” 她被妹妹素儿拉得一个踉跄,嘴角却露出丝笑意来。 真好。 第109章 屠雨 林芝儿尝过林素儿递过来的酒,眼里满是赞叹。 “素儿,你真能干,比大姐厉害多了,”林芝儿真心赞着。 林素儿小心地将酒封好,笑眯眯地道,“我可没大姐能干,明日娘生辰,厨房里的事可就都落在你身上了。” 说着,还冲她眨了眨眼。 林芝儿抿着嘴笑,姐妹俩就说起明日的安排来。 正说着话,林和安回来了。 他顾不上喝水,面带喜色地道,“素儿,今日我碰到那镇上的刘高了,他妹婿家住在桃然镇,说是尝了咱家的酒不错,问咱家能不能先给送去一坛子,明日便要用。” 林素儿忙仔细问过,也欢喜起来。 她家的酒虽然产量上头比不过泰安镇上那几家大的酒坊,可名声上已然不差什么。 她想了想便道,“刚好昨日压榨出了一坛,咱先给人家送过去吧,说不得以后咱家的酒在其他镇上也能卖出量来。” 林和安点头,他与女儿想到一处去了。 两人也不多耽搁,去了后屋的小木屋里循着坛上做好的标记,小心地搬出了那坛酒,又放在那简陋却结实的木板车上。 “素儿,真不用爹与你一道去?” 林和安仔细检查过木板车,又给黑驴喂了一把草,有些不放心地问,“那桃然镇你又从未去过。” 林素儿笑着道,“家里一堆事呢,哪里走得开,我不认得路,鼻子底下一张嘴,还能问不是,没事的,这一坛酒也不重。” 林芝儿便道,“不如我跟着素儿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桃然镇那处,林素儿上辈子也经常去送酒,最熟悉不过,再者,若是碰上那肖安,大姐去了岂不是要添堵,她还有其他安排呢,自然不肯应。 林素儿再三保证自己一人能平安将酒送至桃然镇,这才赶着驴车晃晃悠悠出了门。 刚下了门前的坡,就见陆长风背着几张皮子也从后山处出来。 林素儿挑了挑眉,陆长风已经不客气地跳了上来。 林素儿的目光在他新剥的两张皮毛上滑过,随口道,“你最近收获还不错啊。” 她本没指望眼前喜怒无常的男人吭气,没想成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那人“嗯”了一声,随后又说了句,“攒银子。” 林素儿心下先为那后山的野兽默哀,之后便认真地赶车。 陆长风却是用眼角余光不留痕迹地打量着林素儿。 小姑娘今日穿着一身天青的长裙,乌黑的头发挽在脑后,露出一截修长雪白的皓颈来。 她小巧白嫩的耳垂上有细细的小孔,却没有佩戴任何饰物。 不知怎的,陆长风脑中闪过他年少时在家中见过的那些精致的耳环来,不知带着她的耳朵上,是何等模样。 “……我要去桃然镇,你是不是要下去?”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陆长风猛然回过神来。 他难得呆傻地看着林素儿,茫然地问,“怎的了?” 林素儿扶额,原来这人一直在走神,亏她还以为人家在认真地听。 “我说,我这酒是送去桃然镇,你若是去泰安镇,在这便要下来了。” 陆长风环规四周,这才发现驴车已经到了分叉路口。 “走吧,”他抿了抿嘴,朝着桃然镇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林素儿惊讶地看着他,也没有多问,赶着车便往桃然镇的方向走。 很快,驴车便驶进了镇上,林素儿按着她爹说的,从那户破旧的黑漆大门开始数,一,二,三—— 刚要驶向第四户,一声女子的尖叫声便闯入了林素儿的耳朵。 “你走路不长眼啊,老娘新做的裙子,你看看,这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只见不远处,一位肥胖的妇人仰头叉腰正骂着位两鬓染霜的老人。 那老人肩上挑着刚从地里采摘上来的青菜,红涨着脸要解释,妇人已经一脚便踢翻了老人的篮子。 “老东西,你知道老娘这一身值多少吗,整整半两银子,就是你篮子里的这些破烂再来个十篮八篮,都不够赔我。” 老人身后跟着的孩子哇一声便哭了,嘴里喊着爷爷,小小的手就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菜。 路过的行人也纷纷停下来,对着妇人便指指点点。 那妇人丝毫不怯,嘴里那一连串咒骂声更大了,甚至对那看热闹的行人也无差别问候起来。 有那脾气火爆的路人看不过眼,撸起袖子便要与这骂人的妇人干仗,妇人已经率先冲了上去对着路人的脸便抽了过去。 路人中的路人看不过眼了,你伸腿,我出手,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咒骂声,尖叫声,呼痛声,哭泣声夹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捂耳。 最先那惹事的篮子已经被主人拎着飞快地离开了。 林素儿捏着缰绳的指尖有些发白,面色也沉了下来。 “你认识这个妇人?”陆长风也皱起眉头,问道,“要不要帮忙?” 林素儿木着脸道,“不认识,不用管,等人散了咱们便过去。” 她看着那人群中孤身奋战却不落下风的妇人,嘴角扯出一丝冷冷的笑。 屠雨还是如记忆中一般嚣张跋扈。 她这嘴,这身形,或者说浑身上下,活脱脱是个小宋氏。 粗俗,野蛮,不讲理,全然是屠家的行事。 林素儿冷眼看着屠雨的头发散了,脸被人挠花,那所谓半两银子做的衣裙也拧成了咸菜。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嚎了一声“孙良来了”,众人顿做鸟兽散。 屠雨哎呀地叫着,看到自家男人的黑脸也一点都不杵,嘴上骂骂咧咧着,还埋怨孙良来得太晚。 孙良板着脸任由她骂完了,也不去扶她,只道,“你娘家送信来了,你二哥被人打断了腿。” “什么?谁干的?!” 屠雨一声尖叫,也不去寻丢了的那只鞋,颠颠就扯着自家汉子往镇外头走。 “你怎么不早说?谁打断了二哥的腿,你去通知孙家的叔伯,咱抄东西打回去,狗娘养的……” 她一边揉着屁股一边与自家汉子说话,经过林素儿的驴车时,还好奇地看了一眼。 第110章 欢喜 林素儿垂下眼睑,等到二人过去了,这才抬起头看着两人的背影。 她似喜似悲地喃喃自语,前世那人那双阴狠的眼睛仿佛又浮现在她脑中。 她狠狠地甩头,将那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凉意赶出去,恍惚间,她的手被一张温暖的大手握住。 “你没事吧?” 男子饱含担忧的眼中满满是她的影子。 林素儿觉得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随后,她看到那人眼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我没事,”她笑着道,“我就是想起了些不好的事。” 望着那双带着关切的眸子,林素儿忽然有了将苦苦藏在心中几个月的秘密倾诉而出的冲动。 她随意挥动着鞭子赶着驴子朝前走,思量了片刻终道,“我,我一直在做一个噩梦,梦里有个人很凶,天天打我,羞辱我,每日……” 她掐头去尾地将屠海的暴行缓缓说了,眼圈在自己不知道之时已然红了。 陆长风静静地听着,他抿着嘴,忽而问道,“那个人便是屠海对不对?” 而那个人或许不止在梦中欺辱过你。 他眼中的冷意越发浓了。 林素儿还待要继续说梦中的可怕,闻言便猛地抬起头来。 “你,你如何知道?!” 她颤动着睫毛,红唇微微张开,显得有些傻气。 陆长风好不容易才忍下摸摸她的头的冲动,他别过眼去,道,“我猜的,方才不是说那什么屠海被人打断了腿么,你很高兴对吧。” 林素儿重重地点头,随后又道,“我确实讨厌他,”她眼中闪烁着火热的火光,“听到他倒霉,我不知多高兴,只恨不得立马去买了一串鞭炮放了。” 陆长风目光幽深地看着她,许久才道,“若是他死了呢?” 林素儿一惊,她怔怔看着对面的男人,那人脸上有她从未见过冷意,她甚至觉得,只要她点头,那屠海明日就真的死了。 压下心中的慌乱,她忙道,“死了?那也太便宜他了,活着好好地享受日后的苦难不是更好?!” 说着,还怕陆长风不信,又补充道,“是真的,我虽然讨厌他,但是觉得他还是活着好,嗯,就这般断着腿瘸了就挺好的。” 陆长风默默地看着她,眼底染上了笑意。 林素儿也不知为何,竟然就松了一口气。 她低声道,“也不知是谁打了那人,可不要被人找出来才好,依着屠家的性子,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陆长风没有说话,眼神闪过丝傲然。 凭他的身手,除非是自己愿意,否则别人如何能发现。 他虽然不知眼前的小姑娘是如何与那屠姓之人结仇,可小姑娘眼中的那种惧怕与痛恨是真的,而那阴险得去算计一个小姑娘的小人也是真,他对今日所做之事并不后悔,若说后悔,也是后悔下手太过仁慈。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71节 两人各怀心思,林素儿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陆长风站在外头看着林素儿将事办完了,又跟着她一道回上丰村。 “你的皮子,”林素儿小声地提醒着他,“不是要拿去卖么?” 陆长风点头,可坐在赶车的位置上却不挪动半步。 直到看着林素儿的车进了上丰村,他这才跳下车转身走了。 林素儿看着那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心底忽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回到家,她又钻进了后屋跟着刷洗酿酒后的工具。 林素儿在妹妹果儿第三回朝她看过来时,终于忍不住问道,“怎的,我的脸上有花?”说着,手就摸上了脸。 林果儿斜了她一眼,哼声道,“花是没有,就是你那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难不成是捡了银子?” 是么? 林素儿狐疑地低下头去,就见水中的姑娘嘴角微翘,满眼春意。 她不禁摸着脸,她在高兴么? 一日很快便过去了,等到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来之时,林家便热闹起来。 最先到的是王氏的娘家人。 林素儿的姥姥与舅舅舅母一家都来了,林和安陪着舅兄去了村里的池塘抓鱼,舅母刘氏则一边陪着众女人说话,一边剥着手里的蒜子。 “芝儿什么时候回来的,舅母都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你了,侄女婿怎的还没到……” 她随口问着话,便觉察堂屋里的气氛忽而有些不对。 她放下手里的蒜子,就见婆婆正给她使着眼色。 刘氏仔细瞧过林芝儿的神色,有些讪讪然起来,她忙转移话题道,“妹妹,我倒是忘记了,下个月十六,你带着孩子回家里来热闹热闹。” 王氏先是一愣,随后问道,“是嘉哥的婚事定了?” 刘氏笑着点头,“可不是,为了他的婚事,我可是跑断了腿,姑娘是咱隔壁村的,你许是认识,就是那余家的老二,生得水灵灵不说,性子也极好,我与娘都满意。” 王氏虽也动过让林素儿嫁回王家的念头,可如今女儿八字硬的传闻早已破解,这些日子眼看着家里的情形越发好起来,自然也就将那些不自在抛开了。 她真诚地道贺,“恭喜嫂子,下个月我们一定早些去。” “姥姥,你看小黄,它欺负大黄,”林东子不知道大人在笑什么,他急坏了,伸着手便要去揪那只胆敢以小欺大的小黄。 众人看着他撅着屁股就去抓小狗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 便是那一直舍不得家里小狗的王原也逗他,“东子,你这么揪它,它要咬你了。” 东子立马得意洋洋,“不会,小黄不咬我,”说着,像是要证明似的,拎住小黄颈部就将仍在呜呜叫唤的小东西提了起来。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林素儿笑得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 这几日,东子围着大黄小黄转了几日,一会捏头,一会捏腿的,原来是在寻找最佳的拎狗姿势。 站在离林素儿几步远的堂屋角落里,王嘉却笑不出来。 他看着林素儿笑颜如花,嗓子眼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般,眼睛也有些涩涩的,一抬眼,就看到母亲正盯着他。 王嘉忙低下头去。 第111章 不速之客 林素儿一家笑笑闹闹说着话,一阵尖利刺耳的声音就在屋外响起。 “哎哟,我来晚了,亲家母——” 话音刚落,一个瘦脸高颧骨的中年妇人便走进了屋子。 妇人身后跟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嘴里叫着爹娘舅舅舅母。 来人正是肖母与肖安。 王氏脸上有片刻的僵硬,随后又扯了扯嘴角,笑着起身。 “亲家母来了,屋里坐,芝儿,”王氏吩咐着林芝儿去招呼自家男人与婆婆。 林素儿的姥姥舅母也与肖母拉起家常来。 屋里的气氛又不同了。 几人不外乎说说天气,说说地里的庄稼,肖安赔着笑与几位长辈说着话,端的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林果儿冷眼瞧着他,只觉一阵牙酸。 虚伪。 她在心里暗暗骂着,就见那肖母一边说着话一双眼睛一边骨碌碌转着。 “哎呀,亲家姥姥,亲家如今家里可真是气派,比起我们白石庄那最富庶的张家也不差什么,啧啧。” 肖母一张鞋拔子脸上满是艳羡,嘴里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离她最近的刘氏脸上。 刘氏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眼底飞快地闪过丝厌恶。 那肖母仍在啧啧称奇着,时不时咯咯咯笑着,只笑得屋里的女人脸上的笑意都挂不住。 林果儿一阵腻歪,眼珠子转了转,拔高声音故意问道,“姐夫,今日娘生辰,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来了?” 方才这母子俩人进门,可是空着手的。 肖安有些讪讪然,他动了动嘴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肖母却是怪笑一声,她啐了一口林果儿道,“你这孩子,都是要嫁人的姑娘家,怎的好老是惦记着那点吃的,再说了,咱都是亲戚,哪里讲究这些。” 这话一出,堂屋里顿时陷入沉寂。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众人心中俱是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王氏作为主人,也不好让气氛一直这么僵持着,她呵呵笑着转移话题。 “亲家母家里如今可还好?” 肖母闻言,如那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娘,只见她大腿一拍,眼泪立马便要落下来。 “哎,亲家母,你这话可问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哪里好哟,我寡妇失业,家里又没有个能顶事的,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半截身子进了黄土了,还要为他老肖家操持,我与你说……” 她拉着王氏的胳膊,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委屈那心酸,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林素儿却是双眉紧锁,心中的烦闷咽不下也吐不出来。 这便是她大姐的婆母。 “娘,好好的,你哭什么,”林芝儿也烦躁起来,她娘生辰,婆婆跑到她娘家来哭诉一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婆婆在她娘家受了多大的委屈。 肖母的眼泪却像是不要银子一般一把把往外涌,擦了又落,落了还落。 众人都面面相觑。 她们说什么了?! 这肖家婆子的泪水未免也太不值钱了些,再者,一个糟老婆子学着那年轻姑娘抹泪,真真是颇为辣眼。 林芝儿头痛欲裂,碰上这样水做的婆婆,她有什么法子。 她不禁拉了拉肖安的衣襟,示意他去劝劝。 肖安却如那入定的老僧一般,任林芝儿如何使眼色,拉袖子,他自是岿然不动。 林芝儿气得脸都涨红了。 就在肖母将将要水淹林家之时,堂屋门口又传来人声。 “老大家的,你家这大清早的,咋还有人号丧,我与你爹可还活得好好的,真是晦气。” 徐氏的大嗓门一喊,那肖家婆子的泪就堪堪收住了。 泪眼朦胧中,她瞧见位矮小胖墩的老妇人颠颠进来了,随后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她身旁—— 离着八仙桌上的瓜子花生最近的位置。 徐氏伸出肥短的胳膊就抓了一把瓜子。 唇启手落,瓜子皮便扔在了肖母的脚背上。 “哟,原来是芝儿的婆婆啊,咋的,这回是你家谁死了,”徐氏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飞快地道,“来咱们林家哭算什么一回事,芝儿,你快与你婆婆说说,这也太晦气了,她肖家不讲究,我林家忌讳着……” 徐氏凉凉几句话,那肖家婆婆顿时被噎住了。 林果儿拉了拉林素儿的手,埋头拼命忍住笑。 当初还未分家时,这肖家婆子便吃过徐氏的亏,后来也就不轻易上门了,许是知道林家长房分了家,来得又勤快了些,奈何运气不好,今日又撞到了徐氏手里。 跟在徐氏身后的是林家老宅那两房的人,林素儿与妹妹赶紧起身去沏茶招呼。 此时,堂屋里满满当当坐满了人,男人聊地里的庄稼,女人扯乡邻的闲话,厨房里王氏与嫂子带着两个女儿忙得脚不沾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林家厨房里飘起菜肴的香味来。 清蒸排骨,红烧肉烧茄子,麻辣水煮鱼,醋溜白菜,鱼香肉丝,野菌肉沫汤,清炒豆角,蒸南瓜。 堂屋里开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孩子一桌,挤挤挨挨勉强坐下,众人也不多话,撒开膀子就开始吃。 平日里在饭桌上总要生事的徐氏此刻埋头苦干,一双筷子挥舞得密不透风,超常发挥出快准狠的作战水准,只是偶尔会与林阳的筷子撞到一处,奶孙俩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各自别开筷子,继续奋战。 那肖家婆婆许是家中人口简单,吃饭也是遵循着尊老爱幼的规矩,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不过错眼间,那碗肥嘟嘟的红烧肉眼看就要见底了。 她哪里肯干,撸起袖子,整个人便站了起来。 肖婆子高瘦的身材在此时便占尽了便宜,她身长手长,够着了那碗红烧肉便伸出筷子尽数往自己的碗里扒拉。 不过几息功夫,那碗红烧肉就只剩下碗底的油水。 林素儿撇了撇嘴,飞快地伸出筷子去夹了两块排骨放在她姥姥的碗里,又分别去夹了其他的菜。 王家姥姥碗里的菜很快便堆到了鼻尖。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72节 张氏等人见状,手下的动作也更快了。 须臾间,女人这一桌很快便结束了战斗。 所有的菜都堆在了各自的饭碗里。 第112章 动了手 女人这桌一顿饭吃得硝烟四起,男人那一桌却仍在谈笑。 喝着酒,吹着牛,好不惬意。 林和福倒完最后一杯酒,大着舌头道,“素,素儿,再去给你二叔搬坛酒来,好喝,再来——” 他迷蒙着眼,举着筷子夹了一块肉扔在嘴里嚼着,摇头晃脑吩咐林素儿。 林茂德也喝得微醺,一张被晒得黝黑的面颊难得地泛着红色,倒是能看出年轻时的几分英俊的影子。 小辈里头,林永武如今话极少,除了闷头吃饭便是喝酒。 林素儿看着那一桌酒意正酣只暗笑一声,也不理会林和福。 今日可是搬出了这几个月酿得最好的一坛酒,再喝上一坛,她心疼呢。 一顿晌午饭吃了大半个时辰,男人们趁着酒意指点江山,女人们则帮着收拾残局。 上了一轮茶,又吃过水果,王氏娘家之人便告辞离开。 林茂德此时酒劲上来,被林永武扶着回去老宅,林和福也被小徐氏扶着回去了。 除了林芝儿的婆家人,只余张氏与徐氏还稳稳坐着没挪身。 徐氏砸巴着嘴,仿佛还在回味午饭的滋味,张氏伸长着脖子往屋里瞧着,那模样,好像林家屋里还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不舍得拿出来。 肖家婆子挨着肖安坐着,母子俩相互打着眉眼官司,也不知是在计较着什么。 今日是王氏的生辰,林素儿家本只计划了姥姥家的客人,老宅那头之人不请自来不说,便是这肖家婆子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也跟着肖安一道来了。 若不是这些日子王氏想着给一家人打打牙祭,提前多买了些腥荤,今日这两桌的饭菜也是难了。 没能好好与娘家人说上话不说,还白白在厨房里累了大半日,王氏此时面上不免就带出些不乐意了。 林素儿也与她娘一样的心思,当即也不管客不客人的,只道,“娘,您今日本是寿星,累坏了便去屋里歇着。” 有了林素儿递过来的梯子,王氏从善如流地回了屋。 至于林和安,他今日陪着舅兄喝酒喝高了,早就回了屋。 徐氏见王氏要走,顿时老大不高兴了,“老大家的,哪有客人还在主人就进屋休息的道理。” 王氏对这给自家拆台的婆婆压根懒得理会,甩甩衣袖就进去了。 当着肖家婆子的面,徐氏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没事,我陪着婆婆,”林芝儿忙出来打圆场,“奶你若是累了,也回去歇着便是。” 徐氏嘀咕着两声,不知说了什么,张氏凑在她身边又劝了几句,她这才没有再说话了。 肖家婆婆看看媳妇林芝儿又看看徐老太太,似乎有话要说又憋了回去。 林素儿只当没有瞧见她的异样,也不管这些人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拉着果儿东子也进了屋。 堂屋里除了半个主人林芝儿,便只剩下肖家母子及徐氏婆媳。 五双眼睛大眼瞪小眼这般对望着,张氏在连打了七八个哈欠之后,终于忍不住了,她对徐氏道,“娘,晚饭嫂子会叫的,要不,咱先回去?!” 林芝儿嘴角一抽。 原来如此,真亏她奶想得出。 对面的徐氏显然还有些犹豫,张氏不知又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起了身,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来似的,冲林芝儿招了招手。 “芝儿,你过来,奶有话吩咐你,”一边说着话,一边望向肖氏母子。 林芝儿走近徐氏身旁,胳膊已经被徐氏的大手拉住。 只听耳边有刻意压低的声音道,“芝儿,我瞧着这肖家婆子有鬼,你可放聪明些,你虽然嫁去了肖家,到底还姓林呢……” 她如今在老大家捞不着好处,难道还让个外人占了便宜去。 徐氏如何肯应,当下便耳提面命一番,只听得林芝儿连连点头。 姜还是老的辣,她奶说不得还真说对了。 送走了徐氏婆媳,林芝儿刚转身便瞧见肖安偷偷推了一把肖婆子。 林芝儿想到方才她奶的话,当下咯噔一下,莫非真让她说对的? 她顿时心生警惕,面上却笑眯眯地道,“娘,时候也不早了,我还要在娘家住上几日,您与相公便先回去吧,天晚了也不好走。” 肖婆子冲儿子几不可见地点点头,鼻子里就喷出一口老气来。 “哟,你还要在娘家住啊,你扪心自问,咱肖家哪里对不住你了,给你好吃好喝着,你倒好,日日想着往娘家跑,家里的活不用干了?还等着我这老婆子来劳心劳力?谁家的媳妇像你这般……” 肖婆子上嘴皮搭下嘴皮,数落起林芝儿便是张口就来,一口气不换就将林芝儿说成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懒婆娘。 在屋里休息的林素儿与林果儿哪会真的睡下,两人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此时外头肖婆子的声音忽而拔高,林素儿与林果儿面面相觑。 就在二人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瞧瞧时,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肖婆子厉声尖叫起来。 林素儿姐妹顾不得多想,拔腿便朝外跑。 只见林芝儿缩在角落里,捂着脸默默流泪,那肖婆子叉着腰正骂着什么下不下蛋之类的话,肖安抱着胸冷冷瞧着,并未说话。 林果儿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她一把抓住肖婆子再次扬起的胳膊。 “亲家娘这是要做什么,这里可是我家,”林果儿错着牙,手下的力气更大了。 肖婆子抽了两回手,竟然没能抽回来,一时间脸便胀得通红。 “果然是个没教养的,竟然敢跟长辈动手,让你爹娘出来,我倒是要好好与他们说叨说叨,林家的教养——” “我家的闺女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教训,”王氏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屋,她走到林芝儿身旁,仔细看着她。 林芝儿用手捂住的地方隐约可见红色的指印,她低垂着头,不敢看王氏。 王氏气得嘴角哆嗦,她猛地转过身去,“你竟敢打她?” 花一般娇养的姑娘,十几年在家中哪里挨过人一个手指头,如今竟如此被人作践。 王氏只恨不得生吃了眼前的婆子。 肖婆子也有些后悔,她方才一时没忍住,就跟往日在家中一般动了手。 “亲家娘,”林素儿也冷起脸来,“不知我大姐有何处不如你意,竟然在娘家就动上手来了,莫不是欺我林家无人?!” 第113章 摊牌 输人不输阵。 肖家婆子梗着脖子道,“她林芝儿既然嫁入我肖家,婆婆说几句还不成么,”说着,又看了一眼肖安,“娘可有说错?” 众人的目光便都落在肖安身上。 肖安看着他娘没有说话。 肖婆子得意洋洋地道,“进了我肖家的大门,说两句还是说得的。” 林芝儿一滴盈结在睫毛上的泪就掉了下来。 她定定地看着肖安,一字一句地道,“我林芝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婆家逼着媳妇从娘家搬东西回家的,难道是白石庄里有这样的规矩,回头我去问问族里的叔伯,是不是媳妇不从娘家搬东西去婆家就要挨打?” 肖安的脸紫胀起来,他扯了扯嘴角,习惯性解释道,“娘的性子就是这般,你莫要——” “我不管她什么性子,我就想问问这是你们白石庄的规矩还是肖家的规矩,现在咱就一道去问问叔伯便知道了。” 林芝儿寸步不让,大有鱼死网破的气势。 肖安顿时一窒,面色也狰狞起来,他扬着下巴道,“怎的,我娘就是说了你两句,挨了你一下罢了,你也用不着这么咄咄逼人吧,你的规矩教养呢。” “我林家的规矩如何了?” 林和安也走了出来,他站在王氏身旁,绷着脸问,“肖安,你倒说说,我家闺女的规矩如何了?我家芝儿是不孝顺长辈还是不服侍你这夫婿?” 肖安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他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若是说未从娘家裹带东西回去,那真是抱歉,不说我林家,便是整个上丰村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人说十里不同俗,难道是白石庄的风俗就是这般?那我可要去好好问问,还有哪处有这样的规矩,一道让我开开眼界。” 向来沉默寡言的林和安猛然说了这么一通话,不说肖安母子,便是林家众人也惊诧不已。 老实人怼起人来真真是战斗力爆棚啊。 林果儿双眼闪着亮光,她崇拜地看着自家爹,心底暗下决定,往后她要多跟在爹身后才行,她也要学着这般不带脏字怼人。 肖安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抖着嘴唇,强挤出一句话来,“岳父说笑了,我,我娘不是那个意思,”又望向早已呆滞的肖母,“娘,时候也不早了,咱是不是早些回去。” 肖母不甘心地揪着衣襟,抬起头就狠狠瞪了一眼林芝儿,张嘴还要说话,就听自家儿子已道,“岳父岳母,女婿便回去了,”说着,目光就落在林芝儿身上。 林芝儿咬了咬嘴唇,道,“你先回去吧,我在家里再做几日活,如今爹娘也忙不过来。” 肖安深深地看了一眼林芝儿,拦下了要发作的肖母,只道,“随你高兴。” 说完,拉着肖家婆子就往外走。 林家众人都站在那,无一人出声说些客气话。 出了上丰村,肖安便面沉如水,他烦躁地握紧拳头,抱怨道,“娘,我出门的时候便与你说好的,你有话好好说,如今闹成这模样怎么收场。” 肖母懊恼地耙了一把头发,“我,我就是没忍住啊,你又不是没瞧见你媳妇那样子,看我跟看贼一样,生怕我从她林家偷了东西去,不过是让她跟娘家借个几两银子,就恶狠狠地瞪着我。” 肖安恼怒地看了一眼他娘,暗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东西,嘴上却只道,“好了,事已至此,咱想想怎么善后吧。” “那,那要怎么办,难道还真要我这个老婆子去给她一个做媳妇的低头不成,”她嘀咕道,“真要让她骑到了我的头上,我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肖安瞥了肖婆子一眼,没有吭声。 肖母却仍在愤愤不平,“你方才拦着我作什么,她林芝儿难道还真敢上族中去与人说咱自家的不是不成,也就唬唬咱娘俩罢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73节 “哼,她要是真敢闹上咱白石庄来,我也不怕她,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咱家休了她回娘家再娶一个就是。” 肖婆子越说越起劲,说到最后,眼睛里亮起光来,她认真地考虑着休妻再娶的可行性。 “安哥啊,娘真觉得你再娶个媳妇肯定比她强多了,咱不如——” “娘,”肖安不耐烦地打断他娘的话,“咱家如今好好的,上哪去再娶个媳妇,你倒是能拿出多少聘礼来。” 肖婆子呐呐地住了嘴,可脑中还在盘算着如何从林芝儿身上榨出钱财来。 那边厢,林家的气氛很是沉闷。 林和安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王氏拉着林芝儿坐在屋里抹眼泪。 “芝儿,是娘对不起你,当初怎的就没发现这肖家不是良配,白白推你入了火坑,娘瞎了眼了……” 林素儿皱着眉头,环视屋内众人一圈,做了个决定。 “大姐,我与爹娘的意思是,赞成你和离回来。”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芝儿身上。 林芝儿也顾不得安慰母亲,她茫然地看着妹妹,黯然地道,“和离?怎么可能,肖家不会答应的,再说,我,我不想——” “大姐,”林素儿走到她身旁,拉住了她的手,“你不用想别的,那些都有咱家来处理,你只说,你还愿意与那肖安过日子不?” 林芝儿垂下头去,许久才轻声道,“我,我还是留在肖家吧,你姐夫他,他日后会改的,他都是被他娘与妹妹给唆使的,刚成亲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林果儿却是暴跳起来,“不是这样,他还要哪样,下回直接将你打死了,咱都不知道,到那时怎么办,让咱们再来抹泪?!” 林东子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不安地绞着手指头,一会看看母亲,一会看看眼圈都红了的大姐,只是呐呐地道,“大姐莫哭,莫哭,东子给你出气,莫哭——” 屋里顿时响起了压抑的哭声,林芝儿与王氏母子抱成一团各自低低啜泣起来。 林东子更加茫然无措,他拉住林素儿的衣袖,面上满是惶恐。 林素儿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了几句,这才幽幽道,“大姐,若是肖安在外头与别的女人勾搭上了呢?” 第114章 不信 林素儿的话一出,屋里的抽泣声顿时消失了。 “素儿,话可不敢乱说,这,这怎么可能,”王氏擦干脸上的泪,走到林素儿跟前拉住她的手道,“他,他不至于吧。” 林芝儿的泪还在脸上,她瞪大着眼,仓皇地看着妹妹,“你,你说什么,不会的,你姐夫虽说脾气不大好,可,可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林芝儿浑身都在颤抖,她虽不愿意相信林素儿的话,可她却知道,妹妹绝不会信口开河诬赖了肖安。 林果儿早就气炸了肺,她高声道,“我就说那肖安不是个好东西,贼眉鼠眼不说,看咱家姐妹的眼神也不对,望着就惹人生厌。” 她一点都不怀疑她二姐说的话,肖安肯定是在外头偷了人。 林芝儿已经抓住了妹妹的手腕,“素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姐夫他,他真的——” 林素儿眼中闪过丝不忍,可脑中忽而闪过上辈子姐姐跳河后被捞回来后呆呆傻傻的模样,她再也不犹豫,将自己去桃然镇看到肖安之事说了一通。 “只是看到他从那孙家出来,哪里就能断定呢,是不是太武断了?”王氏皱着眉头道,“我还是不信肖安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林素儿就道,“当时我也没多想,只是后来,”她抿着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撞见了姐夫与那孙家的媳妇抱在一起,这才往这上头想的。” 林素儿说完,就朝林芝儿望去。 她这话自然是瞎说,可也未冤枉他肖安。 林芝儿面上一阵茫然,许久,她喃喃道,“除非我亲眼瞧见,否则绝不信你姐夫还做这样的事。” 林和安吐出一个烟圈,那张因常年在地里劳作而晒得黝黑的面孔隐在烟雾后,让人看不清神色,他轻声道,“那就去瞧瞧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素儿说的是真的,那这肖家芝儿是呆不下去了。” 王氏也赞同地点头,“我林家的闺女便是再不值钱也不能给人这般作贱。” 林芝儿垂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林果儿愤愤然道,“这么个狗东西,还有什么好瞧的,咱叫上村里的叔伯,先将那肖家打个稀巴烂再说。” “果儿,”林素儿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你莫要裹乱,这事爹娘自有计较。” 一家人就这般说定了,王氏这个生辰,累了大半日不说,还多了件糟心事。 是以,晚饭一家人都没有了胃口,王氏随意炒了两个菜,一家人坐下来便默默地吃了起来。 等到徐氏领着张氏过来之时,看到桌上的两碗青菜一碟子咸菜,也只是嘀咕几句“打肿脸充胖子”之类的话就转身走了。 比起这咸菜疙瘩,她家的伙食还要好些呢。 徐氏婆媳这来去如风的做派在林家并未掀起多大的风浪。 几人草草用过晚饭,洗漱后便各自回屋歇下了。 夜深人静中,林素儿瞪大着眼望着屋顶的横梁,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处理肖安的事,耳边却听到幽幽的叹气声。 林素儿偏过头去,就见月光下,林芝儿一双眼瞪得大大的。 “大姐,你也还没睡呢?” 林素儿索性侧过身去,她抱住林芝儿的胳膊,“早些睡吧,明日咱还要运酒去镇上呢。” 林芝儿的睫毛颤了颤,她轻声道,“素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告诉大姐,你姐夫他——” 林芝儿双目无神地盯着屋顶,脸上有林素儿从未见过的惨然。 林素儿心下一痛,她垂下眼睑,握住了林芝儿的手,“大姐,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你再给我几日,几日后定能解决了此事。” 林芝儿眨了眨眼,苦笑一声,道,“难为你了,早些睡吧,”说着,翻过身去,背对着林素儿。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家人起来后眼框下都是厚厚的黑眼圈。 除了东子抱着碗吃得一脸满足,其余之人都如那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哒哒地垂头丧气。 心情虽不好,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吃过早饭,林素儿套好驴车,她爹林和安反复检查过后,她就驾着驴车,拉着林芝儿一道去了镇上。 这几日,地里的活也忙得个七七八八,算上在村里请的帮手,林家如今的人手勉强够用。 等后屋里酒都酿造得差不多,林素儿家便要转移阵地了。 镇上租赁的屋子够大,又能住人,自然不必来回奔波这么麻烦。 驴车吱呀吱呀往村外走,在晒谷场处,林素儿远远地便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陆长风似乎听到了动静,停下了脚步站在路边等着。 驴车很快驶向了他,林素儿扬起脸,笑着与他打招呼。 “陆大哥,你这是去镇上?” 陆长风眼里闪过丝笑意,他微微颔首,人就站在那不动了。 林素儿咬了咬嘴唇,终道,“你上来吧,载你一程。” 陆长风毫不客气地就跳上了车辕,坐在了林素儿身旁。 两人身后的林芝儿诧异地扬起了眉毛。 素儿何时与这人这般熟稔了? 一路上,她的疑惑越来越深。 眼前的两人说说笑笑,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倒显得她坐在后头有些多余。 到了镇上,那人跳下了车与姐妹二人分手作别。 林芝儿终于忍不住了,她拉住妹妹的胳膊问道,“素儿,你与这陆公子很熟?” 林素儿那还残留在脸上的笑意不由一僵,方才陆长风也不知怎的,一直与她闲扯,她也不好晾着人家不理会,两人一问一答就未停过嘴。 平日里本就不算远的路程,今日显得格外短,到了镇上,两人才意犹未尽地收了话题。 没由来的,林素儿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忙解释道,“大姐,陆大哥救我几回,我打心底里感激他,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熟了。” 林芝儿抿着嘴,似乎有些迟疑。 她可不瞎,那陆公子看妹妹的眼神里满是宠溺,哪里像是乡邻间的关爱。 “嗳,就到了,”林素儿哪里知道她大姐如何想,忙不迭就转移话题,“大姐,咱快些吧,跟人约好的呢。” 第115章 计划 林素儿姐妹在酒铺里忙活了两日,待到先前预定好的客人都如约取走酒水,这才有喘气的机会。 林芝儿擦着汗给妹妹倒了一碗茶,“没想到咱家素儿这么能干,方才那人可是桃然镇上的,咱家这酒往后只怕是要卖到府城去。” 这两日因着太忙,林芝儿并没有时间去想自家的那些破事,倒似将王氏生辰那日发生的事抛在了脑后。 “那可不是,”林素儿郑重地点头,随后一本正经地道,“莫说府城,我的目标是将咱家的酒卖到京城去,让京里的贵人也说好那才是真的好。” 林芝儿瞧着她那意气风发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忍不住笑眯了眼。 “那敢情好,”她斜着妹妹道,“爹娘往后可有福享了。” 姐妹两相视大笑。 歇息了一阵,林素儿说起院子里那口井来。 “没想到这井重新淘了,倒也还算清甜,省下我的功夫了。” 林素儿先前打算将酿酒之地搬到铺子里来,最担忧的不是别的,就是这井水。 水质的好坏直接影响到林家酒水的味道。 先前在上丰村,村里的井水便是在方圆十里都有名,冷冽沁甜,对酿酒自是十分有利。 这铺子后院的井水重新淘过之后,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已有一米多深的井水浸出,昨日里林素儿舀了一桶上来,尝着味道竟还算不错。 林芝儿闻言就笑了起来,“还是姑父帮着找了个好地方。”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74节 林素儿赞同,“我记得前些日子的玉米酒也差不多了,咱们不如今日就送一坛去姑父家,虽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也是咱们的意思。” 黄日出性情豁达,又是个喜欢帮衬人的,林素儿家的酒水若没有他的帮忙,只怕还要多费一番功夫才能在泰安镇打开局面。 姐妹两说干就干,转身去后院搬了一坛子新酿成的玉米酒往黄家铺子去了。 刚到那镇上街心口,远远的就瞧见四五个光着膀子的汉子走了过来。 林芝儿忙低下头去,林素儿却笑眯眯地与为首的汉子打招呼。 “程大哥,你们刚做活回来?” 为首的汉子正是程明,先前因为给林家铺子淘过井,后头林素儿又在镇上遇见他几回,人话虽少,待人却赤诚,还帮着林素儿搬抬过几次东西,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起来。 “素儿姐,”程明身后钻出个小脑袋来,他笑眯眯地与林素儿闲扯,“你这又是去哪送酒,要不要我帮忙,你别看我浑身没二两肉,力气大着呢。” 此人正是上回跟着程明一道给林家淘井的,叫小石头。 他怪模怪样地展示着自己的胳膊,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林素儿笑弯了眼,看着小石头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心下忽而一动,她走到小石头跟前,低声道,“一个时辰后,你叫上程大哥来我家铺子找我,有好事。” 小石头机警地四处瞧了瞧,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声音,“我知道了,保准来。” 说完,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队伍里。 就他这人小鬼大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不知多逗趣,众人忍笑忍得很辛苦。 小石头虽是才十岁出头,却最好男子汉的颜面,谁若是敢当面笑话他,那这一整日都不得安生。 两人很快就到了黄家铺子,林素儿的老姑林和芳不在,出面招待她们姐妹二人的是表嫂吴氏。 吴氏原先对婆婆娘家的亲戚并无好印象,可这大舅家却是不一样,平日里上门来也不是为了占便宜,隔三差五给家里送酒不说,便是她儿子天天的零嘴也不落下。 “嫂子,老姑不在家,姑父呢?” 林素儿卸下酒来,笑着道,“我还想让姑父给好好品鉴这新出的酒呢。” “也是赶巧了,爹方才出门去了,你们稍坐会,我已经打发人去叫了,马上就会回来,”吴氏端着茶水招呼二人,“天天日日念叨姨姨怎么不来玩。” 林素儿抿嘴笑。 林芝儿已经拿出一根方才在路边上买的糖葫芦逗弄三岁的天天,小家伙豁着牙还不忘冲表姨讨好的笑。 三个女人逗弄着孩子,黄日出回来了。 几人又是一番寒暄,黄日出也不客气,当场便将林素儿姐妹送来的酒开了坛。 一股带着玉米特有清香的味道便在屋里飘散开来。 黄日出深吸一口气,将那酒杯凑到鼻尖嗅了嗅,赞道,“素儿,这玉米酿的酒似又与那稻米不同,酒味似乎更浓了些。” 林素儿眨巴着眼,笑道,“姑父尝尝便知。” 黄日出从善如流,小小地抿了一口便“咦”了一声。 “素儿,”黄日出皱着眉头道,“这酒闻起来味大,口感上头,比起原先的黄酒更甜了些,嗯,还有些——” 他似乎在寻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可一时半会却没想出来。 “姑父的舌头可真厉害,”林素儿笑眯眯地道,“这回的酸浆更酸些,曲饼也与原先不同,玉米酿酒我也是头一回尝试,是有些甜糯,不过,我多添了些曲,辣味也有些。” 这就对了。 黄日出点头,“我原先去府城也喝过,光有甜糯味,倒失了烈性。” 说完,又满眼赞叹地看着林素儿。 林家这个闺女倒是不赖,若是个男子多好,他定要领着他在外头闯出一番名号来。 黄日出还在暗自叹息着,就听林素儿道,“我方才听嫂子说,姑父这些日子与那樊家多有交往,可知那樊家老爷如今是不是已然定居在此了?” 黄日出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素儿,笑着道,“素儿可是有些其他的打算?” 林素儿笑了笑,没说话。 上辈子,这樊家老爷便是个嗜酒如命的,且她曾经听人说起过,樊家的公子是那什么商会之人,若是能得了樊家老爷的青眼,由樊公子引荐着,往后林家酒便是卖到府城也是不难。 林素儿肚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就听那黄日出已道,“许是没错了,这些日子,樊家的管事在镇上大肆采买,我倒是与他有几分香火情。” 说着,定定地看着林素儿。 林素儿捂着嘴笑,“那敢情好,往后又要麻烦姑父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第116章 动手 出了黄家,林芝儿就问她,“你真觉得那樊家老爷能看中咱家的酒?” 不是她妄自菲薄,实在是人家从府城而来,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的就会看中她家的酒。 林素儿显得信心满满,“大姐就莫操心了,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咱们就酿出了比府城里还最好的酒呢。” 林芝儿笑了起来,也懒得理会她家这一日日口气大起来的妹妹。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铺子门口,门前已经有两人等在那了。 “你们来得倒早,”林素儿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招呼着人进去。 小石头狗腿地跟在林素儿身后,笑嘻嘻地道,“素儿姐有吩咐,我们自然是立马就来了,哪里还敢耽搁半刻钟。” 林芝儿好笑地摇头。 这俩都还是孩子呢。 林素儿将人领进了屋里,就对林芝儿道,“大姐,你去瞧瞧后头的被褥是不是晒干了。” 这借口如此拙劣,林芝儿也懒得与她计较,轻笑一声便去了后院。 堂屋里,小石头两眼亮亮地看着林素儿,“素儿姐,这回是有什么活,我与程哥肯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这些日子,林素儿将程明介绍给其他的熟人做工,程明也带上了小石头这么个半大的孩子,两人算得上是黄金搭档了。 “是有个活,你肯定能做好,”林素儿眨了眨眼,示意他附耳过来。 两人嘀嘀咕咕一阵,程明的眉头就锁了起来。 “跟踪?”他有些为难,“这活我怕是难做好。” 小石头却是越听眼睛越亮,待到林素儿说起酬金,整张脸上都是雀跃。 “素儿姐,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能办好。” 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程明拉了他两回都没有理会。 林素儿嘻嘻笑道,“程大哥,你放心,我绝不是做坏事,就是想弄清楚些事情,省得被人哄骗了。” “程哥,你就答应吧,素儿姐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嘛,便是不给酬金,我也愿意跑腿。” 话说到这份上,程明还能说什么,只是再三与林素儿确认不是坏事,这才应下了。 “素儿姐,”小石头见事情达成了,就道,“那人长啥模样啊,我不认得。” 林素儿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脑门,“放心,晚点我便带着你们去认人。” 等到太阳落山了,林素儿才回了屋。 刚进铺子,就见姐姐林芝儿正抱着胸看着她。 “嘿嘿,大姐,今日有人上门订酒不,我去洗洗手,都是汗。” 她猫着身子就要往后院走,就听身后响起了凉凉的声音。 “素儿,你背着我鬼鬼祟祟做什么去了,回头我告诉娘,让她好好来审审你。” 林素儿嘿嘿笑着,抱着林芝儿的胳膊撒娇了一阵,连声保证道,“我不会闯祸的,真的,就是去打听那屠家如今什么酒卖得最好,都卖什么价钱。” 林芝儿哪里会信她,只是如今也算是明白了,自己这妹妹,她若是不肯说,便是把刀架到她脖子上那也是不肯吐露半个字的。 “好啦,好啦,莫要皱眉,”林素儿笑嘻嘻地挽着姐姐,“咱还有忙不过来的事呢,明日,明日爹便送粮食过来了,咱今日好好养精蓄锐,现在就去大吃一顿吧……” 马虎眼便这般打了过去。 这日,林素儿正在后院里摊晾着煮熟的玉米粒,就见门边上小石头正探头探脑朝屋里看。 林素儿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活,与林和安打了一声招呼便朝外走去。 到了无人的角落里,小石头拉着林素儿嘀嘀咕咕好一阵,林素儿又细细问过什么,打发走小石头,林素儿眼里就露出丝冷笑来。 “你好好的笑什么呢?” 林芝儿不知何时走到了林素儿身后,她狐疑地打量着妹妹。 “没事,大姐,明日晚边,我带你去瞧上一场好戏如何?” “什么好戏?镇上哪里在唱戏么?明日倒刚刚好,咱家的活也忙得差不多。” 林素儿神神秘秘不肯多说,林芝儿嘀咕了两句卖关子,就见人已经一溜烟跑了。 “嗳,你去哪里?” “就回来——” 且说桃然镇的一间杂货铺子里,方脸大耳的活计李四正贴着墙根站着一声不敢吭。 “……我早就发现你手脚不干净了,哼,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我不管你是婆婆家哪个旮旯里的穷亲戚,马上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屠雨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一脸鄙夷地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真把自己当作是掌柜了,我早就跟相公说过,这账面上的银钱日日不对劲,今日既然被我抓个现行,那正好,你自己与他去说,我也算给婆婆留两分颜面了。” 李四起先还在腹中暗骂毒妇,听到这话,顿时就吓呆了。 他猛地抬头道,“你,你不能这么对我,老姨可是说了,只要我来了这铺子,里头的事由我做主,我不过是——” “你不过是想抬高价卖出去自己再私吞了好处,”屠雨呸了他一声,起身站了起来,“就你这点小伎俩,老娘我早就看穿了,就等着抓你的小辫子,没料到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李四的眼里顿时要喷出火来,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子就遮在屠雨的头顶。 “我是小心思,你呢,你每个月从帐上划走的钱财去了哪里,难不成是在外头养了野汉子?!可怜我表哥惯常不在家——” “我呸,你这个嘴巴长疮流脓的无赖,你,你哪只眼睛瞧见了我偷人,滚,现在就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报官抓你就等着坐穿牢底吧……”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75节 屠雨气势咄咄逼人,李四节节败退,到底没能等到孙良回来就被赶出了铺子。 他恨恨地回头看了屠雨一眼,眼中满是怨毒。 她那些破烂事,真当没人发觉么,那就等着瞧好了。 李四吐了一口唾沫,恨恨转身离开了铺子。 她看着那李四灰溜溜走了,这才放心地开了放银钱的箱子。 死老太婆塞了个娘家侄儿在她的铺子里,真当她是个傻的。今日将人赶出去,她得意地吐气。 此时的屠雨并不知道,这也许是她这辈子最后一回理直气壮地叉腰骂人了。 第117章 捉奸一 如血的残阳缓缓沉入山脚,那一抹晚霞被染成猩红之色,挂在天边,颇有些摄人心魂。 桃然镇渐渐笼罩在夜色中,喧闹了一整日终归沉寂。 一株两人合抱粗的樟树底下,一道灰扑扑的瘦高身影闪入了一户屋舍的后门。 “走了吗?” 男子的声音压得极低,一双鸡爪似的手已经摸上了对面打扮得妖妖饶饶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扭动着水桶般大小的腰肢,浑圆的胸脯一颤一颤,抖得惊心动魄。 “好人,那死鬼还没走呢,你咋就这么猴急。” 女子娇滴滴地喘着,身子便像是没了骨头一般,软在男子怀里。 那男子身子一僵,忙缩回了手,转身便要离开。 女子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明显的戏谑之意。 男子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他忽而转身,一个健步冲上去将女子搂在怀里。 很快,抱成一团的两人就哼哼唧唧起来。 好半晌,两人才分开了。 女子抱着男子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安哥哥,你今日来得可比往日早,咱先进屋。” “娇娇,我这不是想你了嘛,怎的,嫌弃哥哥来得太早了,下回我晚些再来……” 两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耍着花枪。 此时,夜色渐渐浓烈起来,屋里已经点上了烛火。 窗纸上,两个影子叠在一起,随后又剧烈地颤抖起来。 寂静的夜里,女子低低的抽泣声,男子压抑的嘶吼声分外刺耳。 屋里两人沉浸在情事当中,丝毫未发觉院子里悄悄溜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身影贴在门边上仔细听了听,随后嘀咕几句,又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小心地将门窗俱从外头卡死,这才满意地点头离开。 巷子里的墙根边上,蹲着两个一身粗布衣裳的女子。 虽然盛夏已过,夜间的蚊虫却一点都不少。 林素儿一边擦着汗,一边驱赶着蚊子,眼睛却死死盯着那有着丝丝亮光的屋舍。 “素儿,咱还是回去吧,这么蹲在别人家门口,算是怎么一回事,”林芝儿有些不安地拉着林素儿的胳膊,第三回打起退堂鼓来。 “大姐,来都来了,怕什么,咱们等等就是,”林素儿拍着姐姐的手,眼里闪动着兴奋的亮光。 就在这时,一声不高不低的狗吠声响起,林素儿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小石头得手了。 只等她昨日里请来的人上门看大戏。 林芝儿绞着手指头,心中莫名生出不安来。 她左右换着重心,便是嗡嗡的蚊子叮在她手腕上,也丝毫未察觉。 “啪——” 林素儿飞快地伸出手去,掌心便多了一只带着血痕的蚊子尸体。 “大姐,你看,”她笑眯眯地道,“被我打死了。” 林芝儿无奈地叹气。 她张嘴还要说话,却被林素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 “嘘,有人来了——” 林素儿凑到她耳边低低地道,“快蹲下。” 说着,拉着她便钻到了树后。 两人屏住呼吸,隐隐便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声音在孙家宅前顿住,随后便猛地一推,消失在门外。 林素儿的眉头皱了起来。 只有一个人,看着身影,倒像是孙良回来了。 难道那些人不信她的话所以不肯来,应该不至于吧,明明—— 林素儿虽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可如今出了计划之外的人,她心下不免有些打鼓。 正在她神色不宁间,巷子里又出现了杂乱的脚步声。 林素儿露出个释然的笑。 来了。 屋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酣战一场的两人腻歪在一起说着话。 “安哥哥,你说的那个生意真的靠得住吧,你上回与我说了后,我昨个就好好盘算了一番,家里还有几十两银子,我慢慢从里头抠出来,那人发现不了的。” 屠雨光着身子抱着肖安,涂成朱红的手指头慢慢在肖安的胸腹间滑动,眼角含春,便是堆成两层的下巴也显得可爱起来。 肖安闷闷地笑着,鼻尖上一颗大大的汗珠就滚落在屠雨的胸脯上。 “嘿嘿,你莫要急,这事有谱,我问过了,有了这本钱,咱跟着去大捞一笔,然后,过神仙日子怎么样。” “神仙日子?”屠雨面上带着欣喜,随后趴在肖安耳边,吹着热气道,“不如,咱们一起走吧,到一个没人认识咱俩的地方重新开始过日子。” 肖安目光微闪,嘿嘿笑着,还要说话,门忽然“砰”地一声被人踹开。 床上的两人顿时脸色煞白。 不知等了多久,孙家的宅子里终于闹腾起来。 很快,有妇人的号哭声传来。 就在林素儿与林果儿面面相觑之时,孙宅两旁的邻舍也亮起了灯火。 乌泱泱的人揉着惺忪的眼从屋里走出来拥进了孙家的宅子。 林素儿眯起了眼。 她拉着还在颤抖的林芝儿往孙家的后门走。 “素,素儿,这孙家怕是出事了,”林芝儿小声地道,“咱们还是先走吧,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让人瞧见了就不好了。” 林素儿没有说话,两人很快便绕到了后门。 还未等她拉着林芝儿站好,忽而哐当一声,窗户被人从里撞破,一个男人衣衫凌乱蓬头散发地从屋里窜了出来。 林素儿一惊,还未来得及张口说话,那人已慌不择路地往外窜了。 林芝儿像是被人钉在了当场。 那人就是再如何装扮,只看身形,她便知那是与她同床共枕一年多的男人。 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一般,身子一软,就要跌倒在地上。 林素儿大急,她忙托住了姐姐的身子,拉着她便往墙根边上走去。 肖安逃出来了,小石头是怎么办事的。 林素儿脑中乱糟糟的,就见孙家宅子里涌进的人越来越多。 “杀人啦,杀人啦——”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黑夜的沉寂。 林素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身子。 她手心汗津津的,抓住林芝儿手的力道也大了起来。 “素儿,怎么回事?”林芝儿也吓得脸色惨白,她额角有汗滴落下来,什么杀人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118章 捉奸二 孙宅的动静越发大了起来。 随着周遭的灯火次第被点亮,孙宅如同集市。 林素儿拉着姐姐跟在人群后头,被拥挤着也进了孙宅内里。 孙宅里屋,屠雨只着了件猩红的肚兜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披头散发间隐约可见红肿的脸颊。 孙母哭天抢地地伏在一个男子身上。 那男子躺在地上,后脑勺处有殷红的鲜血浸出,如同一只狰狞的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屋里看热闹的人虽多,却极安静,众人显然都被眼前这场景惊呆了,只余孙母的凄凄惨惨哭喊声。 林素儿身旁的林芝儿忽而身子开始打颤,因为离得近,林素儿甚至能听到姐姐的牙齿打架声。 她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林芝儿的掌心,后者先是一僵,随后慢慢放松下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76节 林素儿轻轻吐了一口气。 那边伏在孙良身上痛哭的孙母忽而暴跳起来,朝着一旁的屠雨冲了过去。 “毒妇,竟敢与奸夫合谋杀了自家的夫婿,你这个贱人,我孙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一边嚎叫着,一边对着屠雨拳打脚踢。 与屠雨比起来,孙母实在算不上结实,是以,屠雨起先还能挣扎着躲开,可奸夫淫妇,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是被人唾弃的对象,旁人拉偏架的多,屠雨很快便落了下风,只有抱着头挨打的份。 这时,人群中挤出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他苦着脸将那孙良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用手指探过鼻息,也大哭了起来。 “大侄儿,你死的好惨啊,放心,叔叔定为你讨回公道……” 说着话,也朝混乱成一团的女人们冲去。 屠雨的呼痛声都听不到了。 外围的人群也渐渐兴奋起来,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对这难得一见的丑事指指点点。 “我早就说过这孙家的媳妇妖妖饶饶的,看着就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只可了孙家良哥,多好的孩子啊。” “可不是,这孙家媳妇也太不惜福了。” 有人低声问左右,“方才那奸夫可有人瞧清楚了,合该在咱们桃然镇先打上一顿。” “我没瞧见,只看到个背影,跑得飞快呢,那孙家媳妇还堵在窗户口,不然,肯定被咱们抓个正着了。” “哎,咱们要不要报官啊,这可是出了人名官司了?” 终于有人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这个时辰,怕是不行,看人家孙家怎么说吧。” “是这个道理,咱乡里乡亲的,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屋子里闹哄哄的,林素儿又瞧了一会,这才拉着林芝儿出了孙宅。 林芝儿深一脚浅一脚任由妹妹拉着,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里一般。 林素儿也皱起了眉头。 肖安竟然与屠雨合谋杀了孙良,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前世,屠雨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回了屠家,难道—— 她想到前世孙良也被这二人合谋杀害这种可能,忍不住就打起哆嗦来。 这两人的胆子太大了! 她慢慢往外走着,脚下忽而踩到一个软软的物事。 她弯下腰去,就见一个青葱色的荷包静静躺在草丛里。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左右环视着,确保无人瞧见,忙飞快地弯下腰去捡了起来,然后塞到了怀里。 “素儿,咱回去吧。” 林芝儿的声音虚弱地在她身旁响起,林素儿顾不得再多想,拉着姐姐的手,两人跌跌撞撞便要往镇外走。 借着浅浅的月色出了镇子,远远地就见一盏灯笼朝着二人走来。 “怎么样了?” 林和安的声音中带着焦急,他走到两个闺女跟前,眼巴巴地看向林素儿。 林素儿看了一眼如游魂一般的姐姐,朝她爹摇了摇头,三人就往回走。 到了家,已然是戌时,林家灯火通明,除了熬不住已回屋睡下的林东子,一家人都坐在了堂屋里。 王氏搓着手指头,不安地道,“到底如何了?见到了?” 见到谁了,自然是肖安。 林芝儿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素儿轻轻地点头,“见到姐夫了,别人会认错,大姐认错不了。” 堂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林和安忽而一拳头猛地砸到了桌上,倒是将几个女人吓了一跳。 “明日,明日咱就去白石庄,芝儿就与那个不要脸皮的畜生合离,我看他肖家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王氏也道,“好,我去叫上平里交好的几户人家,一起去壮壮声势,我就不信了,就他家这德行,那肖婆子还能挺直腰杆与咱说话。” 林果儿咬着牙,一副要立马替她大姐出头的模样。 林素儿看着一家人这义愤填膺的模样,吐了一句话。 “肖安杀了那通奸妇人的夫婿。” “什么?!” 王氏夫妻俩异口同声地惊呼。 “不,不会吧,”王氏结结巴巴地道,“那肖安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不是弄错了吧。” 林和安拧着眉看了一眼两个女儿,虽说不愿意相信,却也觉得已然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与芝儿瞧见了什么?”他低声问道。 林素儿叹了一口气,默默看了一眼姐姐,这才将今晚的所见所闻简略地说了一遍。 王氏惊得目瞪口呆。 她张大着嘴,好半晌才道,“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些,这,这是要抵命的。” 林和安捻着烟丝,问道,“他没有被当场抓住?” 林素儿点头,“我与大姐在外头的时候,正巧瞧见他往屋外逃窜,当时只道他是被人撞破了奸情,这才慌不择路,哪里知道竟然是犯了人命官司在里头。” 一家人面上都带着惊恐之色,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几人的目光都落在进屋后便未再说话的林芝儿身上。 许久,林芝儿才慢慢抬起头来。 她冲着王氏惨然一笑。 “我早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可还是安慰自己是我想太多了,没想到,没想到他——” 林芝儿说到这,语气一哽,扑到王氏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王氏等人自然又是一通好劝,等林芝儿收了泪,已是戌时末。 “天色不早了,都早些休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第119章 奸夫是谁 第二日,林素儿与他爹林和安早早地便起了床,两人草草用过早饭就往桃然镇上去打听消息。 两人还未出泰安镇,便听到街边早起的小贩议论纷纷。 “哎,你们听说没,隔壁那镇上,昨晚出了大事了。” “什么事,难道他们镇上也来了个大老爷?” “嗷嗷,我知道,我知道,”有人抢过话,得意洋洋地道,“我媳妇的妹妹的婆婆家的二侄女就嫁到了那桃然镇上了,今一早上,我媳妇就听说了。” “去去去,别卖关子,快说。” “嘿嘿,有狗男女通奸杀了人家正经夫婿呢。” 此话一出,围在一团的其余五六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各自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最先说话的那人便道,“张二狗子,你不说便算了,我来说,”那人喷着唾沫星子,扬着眉毛道,“不是别家,就是那镇上最大的杂货铺子孙家,他媳妇与野男人私通,正好被孙家掌柜撞见,可不得了,打得哟,可惜孙家男人力单势薄,最后被那狗男女合力杀了。” 众人又是一阵抽气声。 “这孙家男人可真是倒霉,头上绿油油不说,还被人要了命去,这样不要脸的毒妇,抓了定要浸猪笼。” “就是,当场打死都不为过,我若是那孙家人,非要将这妇人的娘家都拆了不可。” “哎,那个奸夫呢?当场被打死了?” 一行人都望向最先说话的男子。 那男子“嗳”了一声,重重地叹气道,“哪里,若是抓到了还好,可奸夫跑了。” “啊?” 众人一阵叹气惋惜。 “不对啊,奸夫跑了,那通奸的妇人还在啊,审一审她便知道了。” “对,别人不知道,这妇人还能不知通奸的男人是谁。” 那人又是叹气,“那妇人自然是知道的,可人家打死不说,我听人说啊,孙家的人都气疯了,可那妇人倒好,就是被打得个没人形,还不肯吐口呢。” 有人就嗤笑一声,“倒还是个痴情的。” “呸,”立马就有人道,“孙家娶了这样的媳妇,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最先开口的汉子也点头,“可不是倒霉,说起来,这孙家的媳妇,还是咱们镇上的,就是那屠家酒坊的闺女呢。” “真的?!” “这也太——” “我的娘啊,原来是屠家的闺女,怪不得,啧啧——” “我听说,昨晚,屠家那宋婆子与屠老赖连夜就赶去桃然镇了,这当头只怕还在孙宅呢,这屠家闺女,怕是要沉塘。” “今日早间,我从那孙宅路过,许多人在看热闹,孙家与屠家如今可是打成了一团,官府的衙役都来了。” 众人的好奇心像是被猛地打断了,各自摇头不说话了,交头接耳几句便散了。 既然官府介入,这事啊,不能善了了。 有人边走边嘀咕,“屠家的混子屠海不是前些日子断了腿么,这事没了他搅和,屠家只怕是讨不了便宜了。” 林素儿摸着怀里的荷包,眼里飞快地闪过什么。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77节 “素儿,这事咱们怎么办?”林和安皱着眉头道,“肖安与人私通,到底没人瞧见,那妇人竟然还护着他不肯说出实情,这——” 他原想着只要那苦主的妇人供出了肖安,林芝儿也就能顺利地回家了。 林素儿抿了抿嘴,“爹,你莫要担心,我有法子让那肖家乖乖听话。” 林和安还待要再问,林素儿已笑嘻嘻地道,“放心放心,人在做天在看,肖家说不定就得报应呢。” 林和安无奈地叹气,他们手头上没有证据,那肖家若是来个打死不认账,他们也是没有法子的。 且不说林氏父女俩去桃然镇探听昨晚之事的后续,只说县衙的牢房里,屠雨一身狼狈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夹杂着臭味馊味等复杂气息的牢房里,吱吱的硕鼠嚣张地在地上爬来爬去,似乎对这新来的客人很是好奇,叽叽吱吱成群上前去围观。 屠雨瑟瑟地抱成一团,眼睛都怄红了,整个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那肉乎乎毛绒绒的硕鼠胆子极大,灵活地就顺着新鲜货色的腿往上爬。 屠雨一低头,顿时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原地蹦了起来。 凄厉的女声在空荡荡的牢房响起,那还在打盹的狱卒当场就火冒三丈。 “鬼叫什么,还有你叫的时候,”满脸横肉的狱卒走到屠雨的牢房前狠狠啐了一口,“明日就过堂了,解脱起来很快……” 狱卒不耐烦地敲了敲牢房,“老实些,吵着你爷爷睡觉了。” 屠雨从昨晚就蓄积起来的俱意顿时冲上了头顶,她大叫着就去拉那狱卒的胳膊。 “这位大哥,你行行好,求你去见见我爹娘,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你告诉县太老爷,真不是我干的……” 她一张脸肿成了猪头样,勉强能找到的那条缝里大把大把的泪水将那张大脸糊成一团。 “放手,呸,不要脸的,竟然偷汉子,还敢杀了自家男人,”那狱卒猛地抽回手,又吐了一口唾沫,“就等着县太爷判处你个死刑吧。” 屠雨被他猛地一推,整个人便摔倒在地。 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是真的怕了。 可他说了,只要他安全脱身,他便会找人来救她,然后一起远走高飞。 他会来救她的。 屠雨抱着膝盖嘤嘤哭着,泪眼朦胧中,似乎见到了她爹屠老赖。 她擦了擦眼睛,随后便像是见着就救星一般,飞快地朝牢房门口爬去。 屠老赖弓着腰笑着与那狱卒说着客气话,又不着痕迹地塞了块银子给人家,看着狱卒矜持地点头离开了,这才收了笑回过头去。 “爹,我,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孙良,”屠雨冲到门口,急急拉住她爹的衣摆便解释道,“是他,是他自己,他自己磕在了床角上,与我没有关系啊……” 她哭得像是死了老子亲娘,紧紧地拉着屠老赖的衣摆不放手。 屠老赖烦躁地扯回自己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问,“那个男人是谁?” 第120章 我都知道 屠雨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忽而手一缩,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还要护着那个奸夫不成,你这个蠢货,知不知道如今你已经是死到临头了,”屠老赖只觉头顶冒烟,鼻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昨夜里他得到消息,与自家婆娘就马不停蹄赶去了孙家,可到底是慢了一步。 他们夫妻俩去之时,屠雨已经被孙家的人扣下,僵持了一个晚上,孙家也不知如何避开他们屠家就去报了官。 等到屠雨被人带走,屠家便与孙家的人打成了一团。 孙家虽不是阖族住在桃然镇,奈何人家站得住理,屠家就是纠集了十来个健壮的汉子也未讨着好去。 他倒不是非要救出自家这个像极了她娘的蠢闺女,只是这名声若是不洗脱了,他屠家几十年内莫想抬起头在外行走。 那边屠雨听着她爹的话,身子一软,就瘫软在地上。 她低垂着头,两只手死死绞在一起,哆嗦着嘴唇道,“不,不会的,我不会死,他也不会死,”她喃喃念叨着,忽然猛地抬头道,“爹,你救救我们,我们真的没有杀孙良,是他突然闯了进来要打人,然后自己跌倒了的,不关我们的事,真的。” 她眼中闪烁着骇人的亮光,一双沾满泥污的手死死揪住了屠老赖的衣襟。 屠老赖暴怒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他盯着屠雨,一字一句地道,“现在,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你只要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指证是他入户抢劫不成就杀了人,你么,不过是被他强了。” 屠雨满眼的希冀慢慢散去,她颓然地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一动不动。 “你起来,”屠老赖恨铁不成钢地踢了她两脚,“你这个没用的,偷汉子的勇气去哪里了,跟着奸夫杀人的勇气去哪里了,我把话放在这里,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死,要么他死,我已经打点过了,最迟后日便要过堂。” 屠老赖看着地上与死人无异的女儿,又想到那还在孙家与孙婆子干仗的婆娘,就止不住一阵心烦。 老大是个傻子,他是指望不上了,老二倒是像他,可惜如今断了腿,还在家里养着,这些破事,只能他亲自出手来解决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屠雨,冷冷地道,“你想清楚了,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着,也不管身后之人的反应,转身就走了。 匍匐在地上的屠雨低低抽泣起来,她把自己缩成一团,脑中想的却是那个让她快活了大半年的男人。 他肯定会想办法的,他那么聪明,他们肯定都会没事。 与这牢狱里的凄凄惨惨不同,泰安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林氏佳酿送走最后一位订酒的客人,林素儿就对王氏道,“娘,我去彭家问问那酒以后还要不要送。” 王氏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自从昨晚后,林家的气氛便不大好,王氏一边要留意着林芝儿的情绪,一边还要安抚暴怒中随时要冲出去找肖安算账的果儿,可谓是心力憔悴。 偏偏前些日子订酒的人家又不少,林和安要赶着去下乡去收粮,林芝儿的事就落在林素儿头上了。 她也不多与父母说自己的打算,只道会解决好。许是这几个月她越来越有主意,偏偏又能做成事,王氏夫妻如今对她有莫名的信赖。 且说林素儿与家人知会一声便独自出了酒肆准备去白石庄。 刚走到镇子出口,就见到几日不见的陆长风正背对着她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说话。 林素儿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脚下的步子就慢了下来。 她蹙着眉思忖着要不要上前去,就见那人忽而偏过脸来。 两人的目光就在空中撞在了一起,隔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林素儿抿了抿嘴,抬腿便走,只是才走了几步,陆长风就追了上来。 “你去哪?” 那人似乎随意问着,只是目光却落在林素儿的脸上没有挪开。 那灼热像是一团火一般紧紧粘在面庞,林素儿便是再想装淡定也没了法子。 她笑着与陆长风寒暄,“陆大哥又来镇上了,这些日子可还好?” “我都听说了,”陆长风与她肩并肩走着,不答反问道,“你家如何打算的。” 林素儿苦笑。 连他都听说了,只怕这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只是,他又如何得知那人是肖安的。 林素儿睫毛颤了颤,正要再敷衍过去,就听陆长风道,“昨日晚上我也在镇上。” 他定定地看着林素儿没有再多说。 昨日他从县城回来得有些晚了,本打算找个店住下,却无意中碰到林素儿拉着她大姐鬼鬼祟祟去了邻镇,他一时好奇便跟了过去,后来自然也见识了晚上那场大戏,至于那荷包,还是他顺了扔在林素儿脚边的。 林素儿脸上火辣辣的,不知为何,忽然打心底生出一股羞恼来。 她瞪着陆长风,“你看到什么了,我听不懂你的话。” 不管如何,打死不承认便是。 林素儿下定决心,又说了两句话,已然是理直气壮起来。 看着眼前气鼓鼓一脸你奈我何的小姑娘,陆长风忽而觉得手心有些痒痒的。 小姑娘白面似的面庞像极了他小时候养的那只雪白的波斯猫,不知触感是不是一样。 他有片刻的走神,林素儿已经提着步子走人了。 陆长风顾不得想那些有的没的,踱着步子也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泰安镇往东,走了半刻钟,陆长风已经知道小姑娘要去的方向了。 他眉毛一挑,忽然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感兴趣起来。 林素儿却是越走越生气,到了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恼怒地瞪着陆长风,一脸你这人怎么这般厚脸皮。 只是话刚说完又马上后悔了。 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何会生气,好像一碰上他,她所有坏脾气,所有的委屈都要冲着他发作出来才好。 陆长风悠悠看着她,“这条道可没有说只许你一人走,我恰巧顺路。” 林素儿一噎,看着那溜溜达达走到自己前面去的某人一阵牙酸。 第121章 威逼 且说林素儿去了白石庄,到了分叉路口,看着陆长风往肖家相反的方向去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愿意让自己将要做的事落入他的眼中。 林素儿一面想着见了肖家人该如何说话,一面往前走着,很快便到了肖家的屋舍前。 她捏了捏怀里的荷包,带着笑意就敲门。 许久,屋里才有脚步声传出来,随着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肖婆子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就露了大半出来。 她像是一夜未睡一般,松松垮垮的眼袋挂在眼下,如那风干了的橘子皮。 “你来做什么,林芝儿咋没回来,”肖婆子见是林素儿,似乎松了一口气,她叉着腰,满脸不屑地道,“该不会是不想回来了吧,那正好,我肖家也不要这样的媳妇,回头让安哥写个休书,让她在娘家呆一辈子都行。” 她气势如虹,口中的唾沫几乎要喷到林素儿的脸上。 林素儿也不恼,笑嘻嘻地道,“亲家母别急,有些事总要说清楚的,”她探着头往里瞧了瞧,“要不进去说话吧,这儿多少有点不方便。”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78节 那肖婆子双眉一拢就要开口相讥,林素儿已经凑过头去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什么,肖婆子就如那被人捏住脖子的弱鸡崽,嗬嗬两声,侧过身去就让林素儿进了屋。 “亲家母就是客气,姐夫在不在家,我手里的东西,他肯定找疯了。” 不远处的屋檐上,一抹青灰的影子长身而立,随后又是几个起落,就如那蜻蜓落在水面一般落在了肖家的屋顶上。 陆长风伏在屋顶,右手稳稳地揭开几块青瓦,那底下的声音便清晰地传来了。 “……姐夫昨夜里辛苦了吧,从桃然镇回这白石庄可不算近呢。” “你胡说些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还有,那什么东西不东西的,你姐——” “这个东西姐夫眼熟吧,我姐出嫁前一针一线绣的呢,还是我去买的绣线,为着这金线,我娘当了个银镯子呢,也怪得很,那荷包啊,竟然长了腿跑到了孙家外头,啧啧。” “你,你给我——” “姐夫怎的就这般急切啊,方才我可是听亲家母说要休了我姐。” “……” 两人你来我往,林素儿稳稳占据了上风。 陆长风眼里就染上了笑意。 小姑娘耍狠的模样倒是与那回拍晕那媒婆时一模一样。 屋里的林素儿自然不知此时那个本应离开的男人正在自己头顶看着热闹。 她捏着荷包欣赏了一番肖安忽白忽红的面色,抱着胸又鄙夷地瞥了眼想冲上来又不敢的肖婆子。 “你到底想如何?” 肖安目露凶光地看着林素儿,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林素儿怪叫一声拍了拍胸口,“姐夫这模样吓死人了,莫不是要杀人灭口?”她意有所指地道,“那只怕是不行了,我已经跟人说好了,若是一个时辰后我还未回去,就会有人去报案呢。” 肖安的眼睛都红了,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恶狠狠地道,“说吧,要什么。” 林素儿笑眯眯地点头,“姐夫果然是明白人,你既然与那孙家媳妇私通,想来是对我大姐不满已久,这般吧,我林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就与我大姐合离便是了,嫁妆咱们带走,至于那些花费了的,我林家也不与你讨要,就当我大姐这一年在你家的花销。” “我呸——” 肖婆子早就忍耐得很是辛苦,此时听到合离的话,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场便道,“行,她林芝儿不乐意在我肖家,那便休了她回娘家,以我安哥的品貌,再娶个好的便是。” 林素儿眼皮都不朝她抬一下,只冷冷看着肖安。 肖安的目光在林素儿手中那只荷包上游离了一阵,最终缓缓点头,“合离便合离,嫁入我肖家这么久一个蛋都不下,我还留着她做什么,只是昨夜里的事——” 林素儿冷哼一声,道,“那便好,明日我就让我爹娘过来搬嫁妆,昨日的事么,你不要脸,我大姐还要脸呢,谁也不会说。”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肖安,只觉一阵腻歪。 她爹娘怎的就瞧上这么个东西,真是委屈她大姐与这人过了一年多。 林素儿与肖安说定了,把荷包收进怀里,头也不回地就出了肖家。 直到出了白石庄,林素儿这才擦了擦手心的汗。 若那肖安母子狗急跳墙在肖家发难,她还真没有胜算,好在那肖安惜命得很,明日,她大姐便解脱了。 她这般想着脚步也轻快起来。 那边厢,送走林素儿的肖安脸黑得如锅底。 一旁的肖婆子却是在嘀咕,“好好的合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多对不起她林芝儿,还有那嫁妆,真给人家带回去多可惜啊,我还答应了你妹妹给她留着林芝儿压箱底的那枚梅花钗——” “好了,”肖安不耐烦地打断她,“我前些日子不是才给了你一两银子,你便用了去打钗子就是。” 说着,也不理会身后的肖婆子,回了屋一趟就转身出去了。 “哎,你去哪里,”肖婆子跟在身后颠颠道,“要吃晌午饭了。” 肖安没有说话,很快便出了白石庄。 只见他先后进去了药铺与饭庄,最后拎着一个食盒去了县衙。 打点过狱卒,肖安拎着食盒小心地走进了关押屠雨的牢房。 昏暗中,女牢中有个缩成一团的影子。 肖安眯起眼仔细看过,这才勉强辨认出是屠雨。 他提着食盒的手紧了紧,站在原地片刻,这才继续往前走。 “我来看你了,”他蹲下身去,轻声道,“娇娇,你受苦了。” 背对着他的屠雨忽然一僵,随后心中闪过狂喜。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牢门的方向奔去。 “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屠雨的手穿过牢栏抓住了肖安的胳膊,“我什么都没有说,真的,他们怎么问我我都不肯说。” 她的脸上满是见到情人的委屈,一双早就红肿的眼又开始流泪了。 不过这一宿半日的功夫,她流尽了这辈子的泪水。 “别怕,我来了——” 第122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肖安温言安慰了屠雨一阵,这才打开食盒,“你看,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水晶猪蹄,还有卤猪耳朵。”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里的碗碟递进了牢房。 一股食物的清香便钻进了屠雨的鼻尖。 她顿时满嘴生津,也顾不得去拿筷子,抓起一只猪蹄便啃了起来。 “唔,你打算怎么做,”她满嘴塞满了肉,还不忘问肖安的安排。 肖安将两碟子吃食在她跟前摆好,“你莫要急,当时出事的时候,并没有人瞧见,你只抵死不认账便是,我去孙家那头想想办法,只要没了苦主,这事就好办了……” 屠雨边听点头,嘴也动得更快了,肖哥哥说的都对,她一定会没事的。 肖安看着她吃得满嘴流油,眼中似乎闪过挣扎之色,最终只是道,“你慢慢吃,别噎着,我还给你带了一壶酒。” 酒壶就被递到了屠雨跟前。 屠雨正嫌太过油腻,接过酒壶,对着壶嘴便喝了起来。 连喝了两口,她才觉得舒服了些,又伸手去抓猪耳朵。 “肖哥哥,你今日怎的这般打扮?” 吃饱喝足了,屠雨打了个饱嗝,奇怪地看着肖安。 肖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慢慢收好了空了的碗碟,喃喃道,“屠雨,你莫要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都是命。” 屠雨困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我没听懂,”又拉住肖安的衣袖,“我还有多久才能出去,这里好吓人,我怕。” 肖安收拾好了食盒站了起来,“别怕,很快便要结束了,”他说完拉回了自己的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第二日下午,林和安与王氏叫上了村里的几位相熟的结实汉子便去了白石庄。 至于老宅那头,自然是去过的,林素儿也不说是什么事,只道去大姐的婆家,徐氏一口便回绝了,她这些日子忙着到处炫耀在镇上坐馆的大孙子,哪有空管这泼出去一年多的水。 林素儿拉着果儿窝在酒铺后院里研究用葡萄酿酒。 紫红色的葡萄一颗颗被剪下来,清洗后用干净的帕子一颗颗擦干,倒入控干的坛子中,将葡萄捏烂了加入糖,密封好。 林果儿怔怔望着她二姐熟练的动作,一双眼睛却没有往日的专注。 她偷偷瞄了一眼还在院子里一角晾晒着衣物的林芝儿,心中像是有只猫在挠一般。 “二姐,”她挪到林素儿身旁,小声地道,“你昨日悄悄与大姐说了什么,我瞧着她眼睛都哭肿了,还有,爹娘今日去那肖家,真能顺利地合离了?” 她跟在林素儿身后,抓耳挠腮的,像是身上有跳蚤一般不得安生。 林素儿瞥了她一眼,低声道,“你莫要管,肯定没事,”又吩咐她,“去屋里给我找昨日晾晒的新帕子来,还有,守着东子,莫让他偷吃葡萄。” 林果儿不情不愿地挪去了里屋,人都走了几步远,还听到她的嘀咕声,“神神秘秘的,就瞒着我,真没意思。” 林素儿放下手里的坛子,好笑地摇头。 这几日因着肖家的事,家里的酒都未好好酿,昨日从肖家回来,她看到镇上有葡萄卖了,这才想着要不要试试酿葡萄酒。 上辈子她也偷偷瞒着屠家酒坊的人,与屠山一道酿了葡萄酒自己喝,尝试了七八回,总算试出了最好的配方。 可惜她还未来得及喝那酒便已身死,也不知这辈子酿出的葡萄酒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林素儿想着,手里的动作半点不慢,将密封好的坛子搬到阴凉处放着,又转身去了厢房准备到时要用的过滤的绢布。 姐弟四人,林果儿与林芝儿心不在焉,林东子憨憨不知世事,只有林素儿脚步轻快地在屋里屋外进进出出。 这样的气氛一直维持到申时,当铺子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时,林果儿率先冲了出去。 林芝儿绞着手指头,转过身望了望前屋,脚下却像是有千金重一般。 她正犹豫着,胳膊就被人挽住。 “大姐,咱也去前头吧,肯定有好消息,”林素儿笑嘻嘻地道,“你听果儿的声音,她笑得可真大声。” 林芝儿勉强朝妹妹挤出一丝笑,两人就去了堂屋。 堂屋里坐了七八个上丰村的叔伯,见林芝儿出来了,都朝着她善意地笑。 那江猪佬就大着嗓门道,“咱芝儿多好的姑娘啊,都是那肖家没有福气,你也莫要多想,回了娘家,日子只有更好的。” 立马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往后再找个好人家嫁了,气死那肖家婆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安慰起林芝儿来。 待到送走了几位热心的叔伯,林芝儿再也忍不住了,她急急拉住王氏的胳膊,“娘,是,是不是成了?” 看到王氏点头,她眼里的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 林果儿忙上前去给她擦泪,“大姐,这是好事,你哭啥,看看咱家如今是啥模样,再说以你的相貌,找个比肖安强的可不难。” 林素儿也跟着劝了几句。 林芝儿却是摇头。 她是高兴。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79节 她虽是个老实人,可一旦下定了决心,那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肖安做下的那等恶事,她如何还能与他再过日子,只不过是顾着底下妹妹的名声,这才没有吭气。 如今能摆脱了他肖家,又不坏了林家闺女的名声,她哪里还有不乐意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芝儿擦干了泪,露出个笑容来,“肖家人不是好说话的。” 王氏就看向林素儿,“也不知素儿与那肖安说了什么,今日他虽一直黑着脸,却也没多说,拿出合离书,请了族里的长辈做见证就按了手印。” “只是肖婆子一口咬定你的嫁妆都被你倒腾回了娘家,只剩下如今还在用的桶啊盆啊的,我与你爹也懒得与她计较,都没要,拿了合离书就回来了。” 难怪回来的这么早! “你莫要多想,以后就安心在家里便是,”林和安难得地多话道,“咱家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才好。” 林芝儿的眼睛又湿润了。 第123章 纷杂 解决了肖家之事,林素儿一家放松下来,开始投入到忙碌的酿酒生活中。 这般过了两日,老宅的徐氏带着张氏来了。 林芝儿合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上风村,鄙夷的有,叹息的有,更多的是看笑话。 这个时候正是地里闲着的时候,村人无事了便东串西走,很快就将林家长房大闺女回了娘家的事宣扬得沸沸扬扬。 老宅的人上门不外乎就是指责林和安夫妻不将他们放在眼中,这样的大事竟然也不商量了就办了,让他们在村里难做人之类的话。 林素儿只一句话便将徐氏堵得死死的。 “我那日去叫奶,奶可是说一个丫头片子的婆家有什么好去的。” 徐氏被噎得没话说了,张氏立马撸起袖子数落林芝儿坏了她那宝贝秀才儿子的名声。 林和安与王氏自然是毫不客气就赶人出门。 婆媳二人落了个没脸骂骂咧咧回去又在林老爷子跟前告状,这都是后话。 且说王家得了林芝儿和离回娘家的消息,王家姥姥带着一家人就上了林家的酒铺。 众人寒暄着,王家姥姥便说明了来意。 “桂花,芝儿离了那肖家也好,是这样,昨日里咱们村里有人上门托我来说个媒,”王家姥姥笑眯眯地拍着林芝儿的手,眯着眼道,“那户人家我与你舅母都熟,前年死了媳妇,留下个三岁的丫头,男人是个老实的,婆婆也和善的很。” 王氏闻言眼睛一亮,忙拉着她娘仔细打听那鳏夫家中的情形,得了确切信息后,真思量起合适与否来。 舅母刘氏也道,“那胡家虽家境不算富庶,可到底是村里出了名的和善人,芝儿若是嫁过去,肯定比在肖家好。” 说完,忽而觉得自己失言,忙住了话头。 林素儿听着几个女人说着大姐林芝儿的婚事,却瞧见林芝儿脸色惨白,一副摇摇欲坠要站不稳的模样。 她忙打断她娘还要说的话,“娘,大姐好不容易回了娘家,也不急,慢慢挑才是,如今咱家也不是没挑选别人的资格。” 这话一出,几个女人都笑了起来。 林家长房发家了这个事实已经成了众人的共识,林芝儿的婚事,确实有了挑拣的余地。 几人说着闲话,林和安从外头回来了。 他与客人打过招呼,又喝了一口茶,这才说起了外头听的闲话。 “今日我出门听人说,那通奸的妇人在牢房里羞愧自尽了。” 众人大惊,王家的人更是好奇得紧。 关于肖安便是前几日传得沸沸扬扬的通奸杀夫案的男主角这事,林素儿一家并未对外宣扬,是以,王家只当做奇闻来听。 “和安,那妇人真自尽了?咋死的?” 王家姥姥好奇地道,“她到死都没有说出奸夫的姓名来?” 林和安点头,“外头是这么传的,说夜里那妇人便死了,待到过堂要提审之时才发现。” 林素儿垂下眼睑,心下冰凉一片。 屠雨那样的性子,真会寻死? 上辈子她活着就是为了折腾别人,这辈子竟然会受不住流言蜚语,未免太过奇怪了。 林素儿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却也飞快地抛在脑后。 这都是屠家的事,她懒得去多想。 只是一抬头,却瞧见林芝儿面色发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大姐,你没事吧,”林素儿上前握住了她大姐的手,掌心冷冰冰的,林芝儿额角的汗顺着鬓角滴落在衣襟上。 林芝儿摇了摇头,低声念叨了什么,转身便回去屋里歇下了。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未在林家掀起波澜来。 林素儿一家忙着酿酒送酒,早将这些事甩在了脑后,只是林芝儿偶尔会在做事的时候怔怔出神。 且说林家酒越卖越好,人手便有些不够。 原先在上丰村请的几位妇人因着每日要上镇上做活,家中的事便有些顾及不到,已经有人与王氏打听何时可以搬回去村里。 “娘,这不是长久之计,如今是地里的活少,真要忙起来,咱家就抓瞎了,还是得在镇上请些人手。” 等到一家人坐下来之时,林素儿便道,“我明日去问问茶铺里的高婶子。” 一家人商定好了,铺子门口忽而有人高声说话。 “……是这家吧,掌柜的——” 话音刚落,一位满脸胡须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了进来。 林和安忙迎了上去,“客人可是要订酒,咱家的酒拢共有三种——” “掌柜的,给我上一坛子那个什么玉泉酒,”汉子声如洪钟,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 林果儿不用她爹吩咐,与她二姐便转身去了后院。 两人很快就搬了一小坛酒上来。 刚在桌上放定,那汉子便毫不客气揭开酒塞,抱着酒坛便仰头喝起来。 林果儿咋舌,上前要说些什么,林素儿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很快,那汉子胸前湿了大片,脸上也尽是满足。 他随意擦了一把嘴,嘿嘿笑道,“见笑了,林氏佳酿出品的玉泉酒馋死我了。” 他笑嘿嘿地说着来意,众人这才明白。 这汉子是从县城过来泰安镇上办事,也是巧了,到了泰安镇忽然想起几日前在友人家中喝过的好酒,顺着人家的提点一路找了过来。 “我还怕记错了,就是这个味,掌柜的,这酒还有多少,我都要了,”汉子豪迈地大手一挥,“价钱都不是问题。” 显然,这是个极嗜酒的。 林和安就看向林素儿,后者抿着嘴笑。 “这位大叔,真是不好意思,咱家的酒向来是要提前预定的,您要多少,咱给您记下来,留个住址,回头咱给送到府上去。” 汉子显然有些失望,他砸巴着嘴,有些不舍地看向那放在桌上只剩下半坛子的酒。 林素儿心念一转,笑道,“这坛子酒就送您了,难得遇上这么赏识咱家酒水的,也是缘分。” 那汉子惊讶地看了一眼林素儿,大笑道,“小丫头真会做生意,这酒大叔哪里好白要,这样,给我酿个五坛吧,七八坛也成,不嫌多……” 送走了汉子,林素儿看着林果儿将算盘拨得噼啪响。 “二姐,就这一单买卖,咱能赚个十几两。” 林素儿想的却是那樊家老爷的事。 第124章 请客吃饭 林家这段时日家中的事儿太多,林素儿没能腾出手来。 她支着腮想了一阵,与王氏等人打了个招呼,带着林果儿便去了黄家。 “二姐,”林果儿抱着小小的一壶葡萄酒,“你不是说这酒还未酿好么,怎的就拿出来送人啊。” 林素儿笑眯眯地道,“是还要再等等,咱啊,先去探探路。” 林果儿仍是迷迷糊糊地看着她,林素儿却未多说了。 两人很快便到了黄家的铺子前,正巧遇上黄日出要出门。 “姑父,你这是上哪去?”林素儿笑嘻嘻地与他打招呼,“素儿又有事相求了。” 黄日出看着长高不少的林素儿心下又是感叹,若是个男儿身该多好。 他压下心底的遗憾,笑着与两个侄女打招呼,引着人进去了黄家。 进了后面的院子,林和芳自然免不了对林芝儿的合离又多问了几句,出乎林氏姐妹意料,比起老宅那头一致对和离之事的抵触,林和芳表示很赞同。 “那肖家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家,芝儿也算脱离了苦海,咱林家的姑娘,要自己立得起来才行。” 说完,林和芳又开始叹气。 原来,前些日子,林蔓儿在那苟家与儿媳妇打架,伤了脸,如今还在屋里养着不敢出门。 林素儿唏嘘不已。 昨日她大婶张氏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话里话外无不在炫耀她生的秀才儿子,又说林蔓儿嫁入苟家去享了清福。 不知蔓儿如今是否曾后悔。 林果儿却是听得直皱眉头,自此对那所谓的富户都没了好印象,当然,这都是后话。 林素儿也不兜圈子,与黄日出说起了来意。 “姑父,我记得前些日子听您说过,您与那樊家的管事相熟,有件事要麻烦您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80节 林素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带林果儿手中的酒壶递过去。 黄日出摸了摸下巴,看着那倒在酒杯里的诱人酒水,不由赞道,“素儿倒是心思巧,这颜色好看。” 端起酒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绵软香甜,带着葡萄特有的清香。 “好酒,若是再纯净些口感应会更好。” 黄日出又倒了一杯,笑眯眯地道,“素儿这酒想卖去樊家?” 林素儿抿着嘴笑,“姑父真是厉害,我还没说话呢,您就什么都知道了,果然老话说得对,姜还是老的辣。” 一记狠狠的马屁拍得黄日出笑得合不拢嘴。 林和芳却是坦然得很,自家夫婿本来就厉害的紧。她给林素儿姐妹剥了个柚子,看娘家侄女的眼神也越发和善起来。 “你这闺女才厉害呢,”黄日出呵呵道,“我要是大舅兄,就该乐得合不拢嘴了。” 两人说定了,又商量好日子,林素儿拉着果儿脚步轻快地出了黄家。 “二姐,真能行?”林果儿回头看了一眼黄家,脸上还带着在屋里听到要卖酒给樊家老爷喝时的震惊。 也不怪她这般没有信心,实在是这些日子虽然也卖了不少酒出去,可到底都是些平头百姓,这大户人家,还是头一回呢。 林素儿眯起眼看着河边上的那在阳光下翘起的屋角,笑道,“怕什么,试一试就知道了,若是不行,咱们再想想其他法子。” 到了与黄日出约好的那日,林素儿不理会果儿要跟随的要求,独自上了宜宾楼。 宜宾楼是泰安镇最大的酒楼,平日里莫说林家这样的人家,就是黄家自诩家底厚,等闲也不上这酒楼。 为何? 宜宾楼随意一顿饭就够平头百姓过上大半年的好日子,若是多点两道菜,那可不得了,吃了这顿,下顿全家喝西北风去吧。 林素儿自然也是头一回来这宜宾楼。 当日她与黄姑父订下这处时,黄姑父也难掩惊讶之色,对林素儿的魄力也不由刮目相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请樊家管事在最好的酒楼吃饭,面子给的足足的。” 黄日出当场便好好夸赞了一番侄女,林素儿却暗自好笑。 她之所以请樊家管事上宜宾楼吃饭不过是投其所好。 宜宾楼如今在泰安镇说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之地也毫不夸张,只是林素儿却知道,一年以后,那里将会成为这方圆几十里最好的酒楼,吃饭必须提前几天预定。 宜宾楼背后的东家一直很神秘,在林素儿死的那年才浮出水面,正是樊家二少爷。 林素儿与黄日出由小二引着去了雅间,又吩咐小二上了茶点,两人这才有闲暇打量这间雅室。 桌椅一色的梨花木,茶具一整套白瓷,林素儿说不上名字来,却觉得异常精致,墙上还挂着副山水画,右下角有用印泥落的款。 光这一整套行头,就将林素儿唬得一愣一愣了。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长这么大,林素儿还是头一次待这般好的屋子。 林素儿四下打量了一番也就失去了兴趣,她开始盘算该如何与那樊家的管事周旋。 黄日出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不骄不躁,沉得住气,是个做大事的。 两人坐在雅间里灌了半肚子茶水,樊家管事才姗姗来迟。 樊管事是个五十出头面白短胡须的大胖子,他双手背在身后,腆着圆滚滚的肚子笑眯眯与黄日出打招呼。 “黄兄太破费了,倒偏了我这张嘴,”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摸着肚腩,目光却落在林素儿身上。 黄日出起身拱手迎了上去,“樊兄哪里话,多亏你肯赏脸陪黄某吃这么一顿便饭,”又引着林素儿上前与他见礼,“这是黄某侄女。” 林素儿笑盈盈行了礼,引着樊管家在桌边坐下,两人客套了几句,就招呼小二上菜。 乳香烤鸭,香酥脆骨,红酥手,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来,樊管事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请客之人倒是做足了功夫。 等到林素儿将那紫红色的葡萄酒倒出来时,他的眼珠子不动了。 林素儿抿着嘴笑了笑,将酒杯推到他跟前,道,“美酒配美食,樊管事尝尝。” 樊管事也不客气,端起酒杯放到了嘴边。 第125章 看着赏 林素儿静静看着樊管事脸上的漫不经心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享受满足之意。 她也不急,等到樊管事将那杯酒喝尽了,这才道,“这是林氏酒坊新出的品种,给樊管事尝尝鲜。” 樊管事的目光就落在那小巧精致的白瓷坛子上。 他嘴角一动,点着黄日出就笑了起来。 “黄兄真是够意思,有好东西总想着我,”他砸巴着嘴,似在回味方才的馥郁。 林素儿又给他倒了一杯,“您觉得这酒如何,我没有见过世面,多少有点忐忑,不知贵人们喜不喜欢。” 樊管事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素儿,他拍了拍黄日出的肩膀,“黄兄好福气,家中竟然有这么能干的侄女,倒是羡慕死旁人。” 黄日出自然又跟着客气了几句,酒过几巡,气氛顿时好了起来。 樊管事吃喝尽兴,笑眯眯地对林素儿道,“小姑娘,这等好东西,我一个粗人自然不敢私藏,我家老爷倒是个好酒的,不知姑娘这酒作价几何?” 林素儿心下雀跃,却状似天真地扬着小脸,“樊管事说笑,不过是些粗鄙之物,贵人们看着赏便是。” 樊管事哈哈大笑起来。 黄日出不由又多看了一眼林素儿,再一次叹息她只是个女儿身。 饭饱酒足,樊管事干脆利落地跟林素儿订了三坛葡萄酒,价钱自然不低,比起林素儿自个的心理预期还要多了几两银子。 她绷着脸送走樊管事,等人走远了,这才咧嘴一笑。 “成了,姑父,”林素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素儿这嘴可厉害,只怕我家的伙计都比不上你了,”黄日出笑着打趣她,“这以后可要寻户好人家。” 林素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鼻子道,“还要多谢姑父引荐,若不是您老的面子,这樊管事对我只怕眼皮都不抬的。” 黄日出微微颔首,也不推诿自个的功劳。 只是对林素儿的印象又往上拔高了一分。 能做事还懂人情事故,做生意哪里有不成的,这闺女往后有大出息。 他打定主意要让儿子日后多与林家长房走动。 雅间里气氛正好,二人不知的是,那樊管事出了雅间的门并未往楼外走,反倒是上了三楼。 宜宾楼三楼平日里并不接待外客,此时那布置得极其雅致的房间里有位男子倚窗而立。 男子看着不过双十年华,朗目疏眉,面容俊美,嘴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此时若是有哪家小姑娘瞧见,定要面红耳赤。 “二少爷,”白胖的樊管事垂首立在男子身旁,恭敬地行礼。 樊思元仍旧倚在窗台边上,眼中满是兴味。 樊管事顺着他的目光往楼下瞧去,就见方才与他一道吃饭的黄日出与他那侄女正从雅间里出来正往楼下走。 樊二少爷的目光在林素儿身上打了个转,啧啧两声便回到桌边坐下,闲闲地道,“竟然还有小姑娘请你吃饭,倒是美事一桩。” 樊管事尴尬地笑了笑,摸着肚子道,“少爷笑话小的,人家不过是瞧在咱樊家的名声上头,哪里是因着小的。” 樊思元斜了他一眼,也不多说,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悠悠啜了起来。 樊管事就有些不安地左右换着脚下的重心,他急急解释道,“是小的来这镇上认识了那位黄掌柜,他在镇上颇有几分薄面,又是个会钻营的,小的想着交好了也不是坏事,这才多走动了些,今日他说要领着家中的侄女——” “好了,”樊思元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都是小事,瞧你,这么紧张作甚,该如何办便如何办,咱樊家的大管事走出去也是有体面的。” 他语气淡淡的,话说到最后,甚至带上些打趣的意味。 樊管事小心地觑着樊思元的神色,见他并未放在心上,这才悄悄吐了一口气。 “对了,我前些日子让你查的事如何了?”樊思元曲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神色也不复方才的轻松。 樊管事苦着脸打哈哈,“少爷,您说的那人小的已经让人去打听了,邻近几个镇压根就没有这么一个人,如今又一个多月过去,半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是不是——” 是不是消息有误。 他眼巴巴地看着樊思元,暗暗补上一句。 樊思元嗤笑一声,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就扔在了桌上。他抱着胸好整以暇地将樊管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樊三,我记得你跟在我爹身边也有三十多年了吧,怎么,如今竟然越活越回去了,这就打算窝在这小地方已经开始养老了啊,瞧瞧你这身子,再过两年,还能走得动道么。” 樊管家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襟上,他不敢多分辨,“扑通”一声就跪倒在樊思元跟前。 “二少爷,是小的无能,明日定会再加派人手,不敢懈怠。” 樊思元乜了他一眼,忽而呵呵笑了起来。 “起来吧,看看你,好端端的,怎的说跪就跪,这不是鄞州,好了,起来吧,没这么多规矩,好好当差就是,莫学那眼皮子浅的。” 樊管事的内衣已经汗湿了,却丝毫不敢露半分,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又回禀了些府上的杂事,这才擦着汗告退了。 只是他还未跨出门槛时,身后又传来樊思元凉凉的声音。 “听说老大给你儿子在鄞州谋了个好差事,还未恭喜你呢,只是你家那小的在夫人手底下当差也还算不错,你这做爹的,可不要太偏心了。” 樊管事只觉得背后凉飕飕一片,嘴里像是含了一枚苦胆,喏喏应是。 樊思元看着樊管家踉踉跄跄出去了,弹了弹指甲盖,轻笑一声。 “少爷,”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衣男子低眉顺眼地禀告道,“鄞州的酒肆去岁拢共盈利一万五千四百三十二两三钱,大少爷昨日将账本送到了老爷屋里,秦姨娘身边的章力跟着回来了。” 樊思元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微微颔首,良久,忽道,“去打听打听,如今泰安镇上有没有能拿到台面上的酒水。” 青衣男子脸上闪过了然,低低应是便退了下去。 第126章 小有成就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81节 天气渐渐开始凉爽起来,当秋风送来桂花的清香之时,林氏佳酿已然又是一番模样。 后院里酿酒的处所依照上丰村的林宅后屋的布置,搭了个大大的棚子,清洗处,晾晒处,蒸煮处,储存处,各处划分清明,后头帮工之人有条不紊地做着手里的活计,虽忙碌,却也不显得慌乱。 林素儿三姐妹正围着烧得滚烫的灶台。林素儿与林果儿慢慢往锅里加着洗净控干的白米,林芝儿飞快地搅动着锅里的酸浆。姐妹三人配合得极默契。 清洗处那头,王氏领着三四位膀大腰圆的妇人正清洗着新做的大瓮,程明与林和安和力抬着从外头卸下来的粮食。 整个林家后院,忙得个四脚朝天。 前些日子,林素儿去问过高寡妇的意思,在镇上寻了七八个手脚勤快又不多话的妇人来家里做活,最后单请了个做重活的汉子,那人便是程明。 这般赶工做了七八日,众人渐渐上了手,林素儿也松了一口气。 自从那县城来的汉子订酒后,林氏佳酿像是忽然打开了局面订单纷至。 若不是临时多请了人手,林家真要跳脚。 前天,林素儿如约将那酿好的葡萄酒送到了樊府,樊管事很爽快地结清了酒水钱,甚至嘱咐林素儿有新酒莫要忘了给他送去。林素儿几次想要将话题引导樊老爷的身上,都是他岔开了。 虽卖得了银子,可林素儿最初的目的也未达到。 好在她是个豁达的性子,苦恼一阵就抛在了脑后,家里的一堆事都忙不过来呢。 且说这日,林家这一茬酿造的酒水都入了坛子密封好,一家人才有功夫坐下来。 林果儿如今巴拉算盘的功夫在林家无人能及,她嫩白小巧的手指头飞快地拨弄着,最后笑嘻嘻地道,“咱家如今赚了九十多两银子,除去今日酿造的这批酒,算上尾账,一百五十两银子就要到手了。”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王氏笑道,“咱家如今有这么多银子,是不是去多买上些田地?” 林和安显然有些意动,他捻着烟丝,沉声道,“等明儿我去刘家庄走走,前些日子就听人说有人要卖地,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说着,又望向林素儿,“素儿觉得呢?” 林素儿还未说话,林果儿已道,“买地好是好,只是如今咱家都在镇上了,这地谁来种啊,就是咱家自己的地都忙不过来了。” 林素儿抿着嘴笑,她点了点妹妹的头,“平日里你瞧着是个聪慧的,怎的今日就转不过弯,佃给人家种就行了。” 林果儿先是眼睛瞪得大大的,随后猛地跳了起来,夸张地大叫道,“哎呀,那咱家岂不是成了地主了?!好啊好啊,买地买地。” 她这模样,便是林芝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东子不明所以,也跟着跳了起来,嘴上念叨着好啊好啊之类的话。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笑闹中,林素儿掰着手指头盘算花销。 “得留出买粮食买酒坛等物件的本钱,还有东子的病,等得闲了,咱正经要好好打听打听那传说中的郎中是不是真那么厉害……” 她一笔笔数着,忽然一拍脑袋,哎哟叫了起来。 林芝儿离得最近,忙拉住她的手道,“怎的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林素儿摸着头傻笑,问众人道,“你们觉得咱家如今赁的这院子如何?” 王氏等人不明所以,却都点头称好。 “够宽敞,做什么都方便。” “后头的厢房挺好的。” “我觉得不差,住得习惯。” “好啊好啊。” 林素儿就笑眯眯地道,“我觉得咱家买地的事都能缓缓,能不能先将这宅子买下来。” 众人一愣,脸上都带着迟疑。 “买房子?咱家在上丰村的屋里修整后也挺好的,怎的就要再买个,是不是有点浪费。” 王氏不大赞同,她拧着眉摇头。 在她的心里,房子够住了就行,还是置办田产更好,往后传给子孙后代也使得。 林和安没有说话,他看着林素儿道,“素儿可是有什么打算?” 林素儿笑着点头,问道,“若是咱家这宅子租期到了,人家不让咱接着租了,到时候怎么办?” 当初签契约时订的是租期一年,如今已经过了几个月了,确实需要提前打算。 林氏佳酿的名声如今已经传了出去,若是到时因为铺子不能续租而要重新找地,那便真比较费事。 “那便买下来,”林和安道,“呆会我便去与你姑父说说,让他再做一回中人,价钱上,咱也不让人家吃亏了。” 林果儿眼睛亮亮的,她兴奋地拉着林芝儿的胳膊,“大姐,咱们马上在镇上有宅子了。” 林芝儿哭笑不得,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倒先开心上了。 “也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卖,”林和安有些担忧地道,“若是不肯,那就麻烦了。” 林素儿笑了笑没说话,什么东西总有价值,只要人家要,只要她们有。 一家人乐颠颠规划着将来,只到了下午未时末,一个惊人的消息炸在了林家众人头顶。 “小石头,你真未听错,那屠家酒坊真的要顶不住了?” 林果儿双眼放光地拉住小石头的胳膊,“要是真的,那可是大快人心,恶有恶报。” 王氏等人也期盼地看着小石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是真的,”小石头嘿嘿笑着道,“今日我去酒坊那条巷子就听人说了,屠家如今残的残,死的死,眼看着家中先后出事,屠家原先得罪的人就都围拢了上来,镇上的帮闲,生意上的对手,都趁机发难了……” 林素儿含笑听着,心中一阵欢喜,屠家也不过如此! 上辈子她畏之如洪水猛兽的人也是可以打败的。她像是终于搬空了压在胸口的一块巨石,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自此,她对未来更有信心,便是大条如林果儿也发现她的变化,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她静静听着小石头说着屠家之事,心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第127章 墙倒众人推 林素儿转动着眸子,走到小石头跟前问道,“你是说如今屠家被要债的堵上了门了?” 小石头连连点头,眼里满是幸灾乐祸,“我听人说那屠家原先酿酒的米粮都是赊账,前些日子也不知怎的,好好的几十坛酒忽然就酸了,这些日子生意又不大好,已经囤积的酒水也没有人上门买。” “再加上每日都有几个镇上的闲汉去屠家酒肆捣乱,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那赊账的就都上了门,说是欠了几百两没有结账,债主扬言说三日之内必须要结清货款,不然就告官。”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人家债主这般做也无可厚非,墙倒众人推,古今亘古不变。 王氏唏嘘,“屠家家大业大,没想到说倒就倒,可见这富贵也像那戏文里唱的,不过是过眼云烟,咱们啊,好生过日子才是正经。” 林芝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郑重地点头。 林和安摸着东子的头没有说话。 林素儿却是哂然一笑,成王败寇罢了。 只是—— 她目光微闪,忽而问出了令众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小石头,屠家如今是不是已经有买家上门了?” 屠家酒坊占地虽不算大,但酿酒却是一应俱全。 “素儿姐怎么知道,”小石头瞪着眼,啧啧两声道,“去了两三拨人,好像都被屠家婆娘打了出来,不过,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后日就是最后期限。” 林素儿眯起了眼,若是——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转而问林果儿,“果儿,咱家如今拢共有多少现银,全部都算在一起,”她重重咬了“一起”俩字,目光灼灼如炬。 “做,做什么,”林果儿像是被她二姐眼中的灼热所慑,她有些结巴地道,“不,不是都算了,这几个月大概赚了百来两银子,算上村里的,也不到两百两。” “素儿要做什么?”林和安心中有了猜测,他看着这个主意一日比一日大的女儿道,“咱家只怕是吃不下那——” “爹,”林素儿笑眯眯地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再说了,这屠家倒霉了,咱伸伸腿又如何,至少痛快了。” 林和安还要说什么,林果儿却已经一蹦老高,她听明白了,她二姐这是要干票大的。 干呗! 她咧着嘴道,“二姐,要做什么,你吩咐我就是,”一边说着话,一边撸起袖子。 林素儿一阵好笑,“又不是去打架,咱们啊,先去打听情形,人么,总要到最后一刻才会死心,那屠家,肯定要垂死挣扎一番。” 她眼中闪着火热的光,面上却一派风轻云淡。 王氏动了动嘴唇,终未说话,目光却落在林和安身上。 林和安紧锁眉头,思量了片刻,“那便先去打听那屠家酒肆作价多少吧,能不能成再说。” 林素儿点头,“咱们做两手准备,等会我先去姑父家,与他老人家商议,爹娘在家中将所有的银钱理理……” 她安排好要准备之事,这才安心地出了门。 林素儿与黄日出商议了一番如何与屠家周旋,两人对吞并屠家酒肆有一个共识,那便是,最后期限再去与屠家交涉。 二人打听过,屠家如今确实是强弩之末,不说酒坊赊欠的米粮等酿酒的原料银钱,那屠海似乎在镇上的赌坊也欠了不少赌债。 几家债主轮番上阵,同行自然也有动了念头的,可价钱么,最高的也不过几十两。 屠老赖经营酒坊好些年,哪里肯贱卖,这几日四处周旋,也不过惹得人看笑话罢了。 且说林素儿安心在铺子后院研究新品种,顺带听耳报神林果儿送来屠家的最新消息,悠悠闲闲就到了最后一日。 天才蒙蒙亮,林素儿心中有事睡不着,她索性爬起来去后院存放酒水的库房里走了一圈,又给那头黑驴喂了些草料,等到一家人都起床了,忙碌一番这才慢吞吞地准备出门。 林果儿拉住她一顿好瞧,给她二姐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又细细抚平了衣裙,这才笑嘻嘻道,“去吧,去吧,今天我起来就听到有喜鹊在叫,肯定是要有好消息的。” 林芝儿抿着嘴笑,她将才绣好的帕子递给妹妹,“带上吧,姑娘家连个像样的帕子也没有,没得让人笑话。” 林素儿嘿嘿笑着收了,称赞了几句大姐手巧之类的话。 自从林芝儿回了娘家,她们姐弟几个屋里有人收拾了不说,几人都有新衣穿了。 以前在老宅的时候,长房赚的钱都要上缴,别说新衣,就是吃饱都难,如今虽说条件好了,可王氏要操心的事太多,还真没顾得上。 “大姐偏心,我也要,”林果儿鼓着腮帮子不满道,“我也没有,我也是姑娘家。” 她的话才说完,林东子也跟着嘟囔着学了起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82节 几人大笑。 王氏便点着林果儿的额头道,“姑娘家,你下回再一个月穿烂一双鞋,就光着脚丫子在屋里莫要出门了。” 林果儿顿时羞红了脸。 一家人笑笑闹闹送林素儿出了门。 昨日就说定的,买下屠家酒坊由黄姑父出面,她们都不参与,至于林素儿么,她要亲眼去看着才放心。 林素儿带着笑意出了家门,才走到黄家杂货铺子的那条巷子,迎面就撞上了行色匆匆的黄日出。 林素儿心下咯噔,“姑父,我正要去找你,出了什么事?” 黄日出抹了一把脸,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他提着步子就朝镇上酒坊一条街走。 “边走边说,”他走在林素儿跟前,“今日有人说那屠家酒坊易主了。” 林素儿一惊,忙大步跟上去,“镇上哪家酒肆买下来了?多少银钱买的,屠家如今如何了?” “去看过才知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黄日出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捏着眉心,有些心烦地道,“昨日我与几位交好的友人已说好了,今日只要下手便是,没想到有人比咱们快了一步……” 两人走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屠家酒坊前。 第128章 易主 平日里极其热闹的屠家酒坊今日大门半掩,只偶尔有原先在此做工之人从里头出来。 酒坊门外此时站着十来位看热闹的邻人,众人对着酒坊指指点点。 林素儿与黄日出站在人群中,望着那扇黑漆大门有些愣神。 “哎呀,这屠家真是败了,方才你没瞧见吧,屠老赖一脸晦气地送走来要债的,这会正陪着买主在后头算账呢。”有人啧啧说着风凉话。 立马有汉子反驳道,“嘿,你咋都知道,未必你瞧见了?” 那开口的人不服气地顶了回去,“我当然瞧见了,方才来要债的是四海赌坊的刘鼻子,我跟他大哥是拜把子兄弟,还有那买主,我也瞧见了,啧啧,”他说着,还卖起了关子,“那样的富户,只怕——” 人群中顿时有人忍不住嗤笑,“照你这么说,咱镇上又来了县城里的贵人了。” “嘿,反正不是咱镇上的,”男人砸巴着嘴,“啧啧,那衣裳多鲜亮你是没瞧见,怕是樊家的管事都没他穿得好,跟那屠老赖说话时,鼻孔朝天,只轻轻哼两声。” 他将手背在身后,学着人家倨傲的模样,倒将看热闹的众人逗乐了。 林素儿与黄日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两人又在人群里站了片刻,见那屠家酒肆里头仍然没有动静,都转身往回走。 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黄日出来了林家酒铺。 “素儿,这事确实定了下来,我托人去衙门打听了,都立了契书,屠家酒坊正式转手与人,买家么,说是从县城来的,姓范,其余就不知了。” 黄日出将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苦笑一声道,“万事俱备,没想到被人截胡了,看来是老天爷的意思了。” 林素儿亲手端了一碗茶给黄姑父,笑道,“可不就是天意,合该不是咱家的东西,”说着,转移话题道,“说来,还有件事要麻烦姑父。” 她将想要买下如今这宅子的事说了,又半真半假地道,“我跟爹娘都觉得这宅子风水与咱家相合,买下来也便宜些。” 黄日出原本还在为没能拿下屠家酒坊而遗憾,此时一听林素儿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他拍着胸膛大打包票。 “这事就包在你姑父身上,最迟明日天黑前就有好消息回来。” 林素儿一家人自是一通道谢,待送走了黄日出,林素儿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 她恹恹地伏在八仙桌上,随手摆弄着桌上的一只茶碗。 王氏看了林和安一眼,夫妻俩俱是苦笑着摇头。他们本就不大抱希望,素儿只怕有些不好受。 林芝儿起身给林素儿满上了茶水,笑着安慰她,“你也不用太沮丧了,不过是没有买了那屠家酒肆,正好省下了银子,这不,咱家马上要买宅子了。” 林果儿也坐到她二姐身旁,干巴巴地道,“这样也好,这铺子以后就彻底是咱家的。” 就是不明所以的东子也颠颠跟在他三姐身后,等到三姐说完话,他板着脸摸了摸林素儿的头。 众人一阵大笑。 平日里他不高兴的时候,别人都这样哄他的。 买下屠家酒铺的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日子在笑笑闹闹又滑过去几日。 这日,林素儿刚从后院的库房里出来,就听铺子里请的几位大婶在聊着镇上的八卦。 也不知是谁先起头说起了妇人间的荤话,话到最后,已经开始大谈床闱间的那些事,几个妇人说得正起劲,有眼尖的见林素儿出来了,连忙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可不是那屠家闺女不要脸,因为偷汉子这事,那孙家如今都抬不起头来呢。” 话题就歪到了屠家上头。 林素儿本来提腿要走,听到这里,不由又停了下来。 有那会来事的妇人见东家感兴趣,说话的声音就更大了。 “有人说屠家今年肯定是犯了哪路煞星,这不,先是那老二断了腿,接着铺子又被卖了抵债,如今全家像是搬到刘家村去了,昨日我碰见那屠家婆子,哎呀,头发都快要掉完了,见着人也不吭声,埋头便走……” 林素儿耐心地听着妇人说着屠家卖了铺子之后的动向,仍是没有听到她想知道的事,不由开口问道,“我记得屠家还有个傻大哥,他如今怎么样了?” “嗐,这便不清楚了,不过如今他家老二是废了,老大虽是个傻的,还能传宗接代呢,我听说那屠家婆子如今不张罗着给老二找媳妇反倒是要给这个傻子找媳妇……” 那妇人后头的话,林素儿没有再听。 依着宋氏的脾性,应该对屠山会好点吧。 林素儿这般想着就去了前头。 前头堂屋里,林果儿手指翻飞在算着账本,林东子坐在他三姐对面,屏住呼吸巴巴看着算珠子噼里啪啦上下动着,他一动也不动。 林素儿也不打扰这俩人,她拿起柜台上的干净棉帕子清扫桌面,林和安回来了。 姐弟三人都抬起头来,林东子也不看他三姐打算盘了,飞快地跑到林和安跟前,又是搬凳子又是递茶碗,这狗腿模样将林素儿姐妹都逗得笑弯了眼。 林和安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来,夸了几句林东子,后者这才依依不舍在对面的小凳子上坐下。 王氏端着一盆刚刚煮熟的板栗出来招呼大家吃。 林和安一边剥着板栗给东子,一边道,“今日那屠家酒肆开张了,不,应该叫好酒坊,我在外头瞧了两眼,装潢得比原先屠家酒坊更雅致了些,负责招呼客人的小二也精神。” “好酒坊?”林素儿剥板栗的手便是一顿,“爹的意思是,还是个酒坊?” 说着,又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傻气。 原先的屠家酒坊用具一应俱全,这神秘的买家就是冲着酒坊来的。 “爹,好酒坊卖什么酒啊,”林果儿咬着栗子道,“也不知道这家的酒水怎么样,跟咱家相比不知如何。” 林和安笑着摇头,“我打那路过,酒香味倒是十足,看热闹的也不少,里头的客人瞧着不多。” “肯定没咱家的酒好,”林果儿大手一挥,当场便宣告道,“以后泰安镇我林氏佳酿最大。” 不出半个月,林果儿便发现她的脸有些疼。 第129章 同行来了 且说林果儿断言林家酒铺将会是泰安镇最大的酒肆,很快便发现她的话说得太大了。 新开张的好酒坊开张前两日,先是打出县太爷爱喝的蒙泉酒的招牌,笼了一群虚荣的男客,随后又推出什么鄞州贵妇最爱的思堂春,很快就在镇上打出名声来。 比起镇上正规正矩的酒水,好酒坊出品的酒水不仅酒名雅致且带噱头,便是那盛酒的器皿也比其他酒坊更甚一筹,价位上头,比下有余,比上差不离。 一时间,好酒坊一跃成为泰安镇最有名气生意也最火爆的酒肆。 林家酒铺自然也受到了冲击。 除了原先预定酒水的那些客人取走了酒,自好酒坊开张,林氏佳酿的生意急剧下滑。 便是那来取酒的还要与林素儿嘀咕着再便宜些,说若是早知道好酒坊要开张,便不来林家订酒之类的话。 林果儿当场就气得鼻子都歪了,若不是王氏拉着她,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 林素儿家后院库房里预定的酒水次第被人拿走,林家酒铺的生意看着惨淡起来。 林和安抽烟抽得更凶了,每日不是围着后院酿酒的处所转悠便是坐在铺面里唉声叹气。 林家的气氛一日日沉闷下来。 林素儿没有空暇叹气,她先是花了两日功夫在好酒坊外头蹲守,又让小石头出面去买了一壶好酒坊出品的所谓深受贵妇人追捧的思堂春。 不得不说,好酒坊的包装很是不错。 光这盛酒的壶便是泰安没有的,铜质酒壶锃亮,几乎能照出人影,林素儿倒了一杯酒放在嘴边尝了尝,好笑地摇头。 按照好酒坊这价钱,酒水倒是其次,成本最大之处怕是在这包装上,再加上传出些唬人的噱头,去买酒之人也就多了。 不是林素儿自夸,这所谓的思堂春比起她家新用玉米酿造的酒,口感上真算不得什么。甜腻齁人,酒气清淡,不过如此。 她犹在琢磨着好酒坊的过人之处,林果儿神色古怪地进来了。 “二姐,你去瞧瞧吧,外头来了人要见你。” 林素儿诧异地抬头,林果儿已经催促道,“快些吧,我看着不像是好人,爹娘在外头怕是要吃亏。” 林素儿满腹狐疑地起身去了前头,就见堂屋里有位身着华服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 男子双手背在身后,正仰着头打量林家酒铺里摆着的酒水坛子。 林素儿上前道,“客人要买什么酒,小店如今有四种不同风味的酒水,若是——” 男子突然转过身来,林素儿的眉梢便是一挑。 好酒坊的东家! 这两日她守在人家酒坊外头瞧见过几回。 她怎的就没在门口贴个同行莫进的告示呢。 林素儿暗中腹诽着,不留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好酒坊的东家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粉面油头,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他身穿一身宝蓝色锦袍,月白色暗纹的腰带上挂着七七八八的香囊玉佩等零碎,端的是一副纨绔子弟模样。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83节 “你便是林家的二姑娘吧,”那男子嘴角含笑,“果然是个品貌俊俏的姑娘。” 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瞧着不过豆蔻年华,皮肤白皙,五官秀丽,在这穷山恶水之处也算得上是一枝花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桃花眼眯成了道月牙,嘴角的笑意也深了。 林素儿暗恼,此人说话轻佻,举止轻浮,也不知来这有什么意图。 “客人若是要买酒水,林氏佳酿自然欢迎,若是只为戏弄本姑娘,那对不住了,咱们不欢迎,请你出去。” 林素儿冷着脸,扬着下巴对男子道,“请吧——” 说着,侧过身让出一条道来,逐客的意思很明了。 范文聪显然没料到眼前的小姑娘说翻脸就翻脸,他不由又多了一眼林素儿,只是,还未等他再说话,林家铺子的其余几人都挡在林素儿跟前,对之怒目而视。 “公子请自重,”林和安板着脸,“咱们虽小门小户,那也是懂规矩知廉耻之人。” 范文聪一噎,这是在骂他不懂规矩了。 他轻哼一声,也不与之多争辩。 只见他手一扬,身后站着位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厮打扮模样的男子就上前。 “林掌柜,我家少爷今日是来与贵铺谈生意的。”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契约书模样的东西放在柜台上。 林家众人的目光就落在那张契约书上,铺子里落针可闻。 范文聪嗤笑一声,用不大却也不小的声音嘀咕道,“该不会是压根不识字吧,”说完,朝身旁的小厮挤了挤眼。 主仆二人挤眉弄眼间,就见那秀丽的小姑娘伸出手将那纸拿了起来,很快就看完了。 “好酒坊果然是大手笔,这样的好事,我林家就怕消受不起。” 林素儿抬起头来,将那契约还给小厮,“范公子请回,这事我林家应承不了。” 她淡淡地说着话,腰杆挺得笔直,仿佛是风中坚韧的白杨。 范文聪脸上的戏谑就被惊诧所代替。 “姑娘也太心急了些,这样的大事,怎好当场就拿了主意,”他看了一旁的林和安夫妻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商量商量总是好的,说不得就想明白了。” 林和安看了一眼女儿,抿着嘴道,“公子说笑了,小女的意思便是我们的意思。” 范文聪此时脸上的讶然之色几乎要掩饰不住。他又环视了林家众人一眼,呵呵笑道,“不急,不急,想好了再来好酒坊找我便是,”说着,也不等林素儿等人再说话,施施然就领着小厮走了。 “二姐,到底说了什么?”林果儿捡起桌上的契约翻来覆去摆弄着,勉强只能认出几个字。 她虽会算账记账,识字却不多。 林和安也道,“是不是要买下咱家的铺子,那可不行,咱不答应。” “就是,好好的,谁家要卖掉下蛋的母鸡,这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王氏也不赞同地摇头。 林芝儿却是看着林素儿不说话,素儿说什么都是对的,她听着便是。 第130章 天上掉馅饼 林素儿顶着众人的目光,笑眯眯就将那薄薄的契约书抖了抖。 “好酒坊说了,往后咱们酿造的酒水都打上他们好酒坊的名号,客源不用咱们管,每个月会安排下酿酒的数量来,咱们只管酿造,噢,还有,好酒坊会派两位老师傅来指导咱酿酒,若是咱们自家的人手不好使,他们还能派帮手来。” “这么好的事?”林果儿拿过她二姐手里的契约书又反复看了看。 林和安闻言便道,“听起来还不错,这好酒坊的目的是什么呢?这般看来,他全然不占好处啊。” “天上掉馅饼了?”王氏也摸不着头脑,问道,“这卖酒的钱如何算?” 林素儿颔首,“娘这话问得好,契约书里可写得明明白白,三七分呢。” “咱家占七?”林芝儿就道,“若是咱家一直这般没客人上门,倒也是笔好买卖。” 林素儿抱着胸,脸上露出丝讥讽的笑来,“是人家七成,咱家三成。” “我就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王氏咋舌,“合着咱家出人出力的,辛苦钱还要被人拿走大半。” “何止啊,”林素儿冷笑一声,“人家说了,若是酿出的酒不合他们好酒坊的要求,从酿酒的原材料至用具,酿酒法子,酿酒的工人,都由他们来负责,这般下来,咱们就是个给他做苦力的。” 甚至有可能被人偷学去酿酒的秘法。 林家众人仔细一思量,可不就是这个理。 到了最后,所有的东西都被他好酒坊握在手里,他让生便生,他说死就死。 林素儿见几人的脸色都变了,知道她们也想明白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就道,“好酒坊这是要彻底将泰安镇的酒水握在手里,瞧着吧,咱家绝不是他第一个上门的,也不会是最后一家。” “二姐,你说咋办,”林果儿握紧了拳头,“任由人捏圆搓扁可不是咱家的作风。” 林素儿笑眯眯地捏了捏妹妹的脸,“自然是接着卖酒呗,他能卖噱头,咱也行啊。” “素儿说的是,既然这样,咱也不能坐以待毙,那就跟人家比一比,”林和安笑着道,“咱家素儿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林东子一会看看他爹,一会看看几个姐姐,也紧紧握着拳头,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边厢林家酒铺摩拳擦掌准备与对手大干一场,酒肆一条街却已经变了天。 除了脾气古怪的李生贵,其余几家对好酒坊送来的大馅饼毫不犹豫就吃下肚去。 没办法,做生意都要混口饭吃。 自打林氏佳酿进驻泰安镇,他们原先走低端酒水路线的生意就不大好了。 同等价钱在林家酒铺能买到口感更好的酒水,为什么还要上他们铺子里买更差的。 不知多少人暗自诅咒林氏佳酿早日关门大吉,可林家却像是祖坟冒青烟一般,只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逼得他们险些撑不下去。 镇上老大屠家倒下之时,众人正暗自拍掌称好,哪知又来了个更狠的。 好酒坊一举将本镇乃至临镇的客源全都抢走,这下子,几位酒肆掌柜也顾不得那些小心思,不过半个月功夫,不知揪下来多少头发。 就在他们急得满嘴长疮要跳河时,这突然扔下来的香甜诱饵自然是先咬下再说,哪里还管人家带不带钩子。 是以,泰安镇酒肆一条街出奇的和谐,除了李家。 李家婆娘坐在铺子门口哀声叹气,她看着同行忙得脚不着地只恨不得那人是自己。 “孩子他爹,那范家的公子给出那么好的条件,咱为啥就不答应呢,你看看张家,徐家,今儿一早天还没亮就点灯开始酿酒了,咱家上一波客人还是一个月前我娘家嫂嫂。” 李生贵没有说话,他在屋里摆着的几个大酒坛旁嗅来嗅去,眉头拧着一个疙瘩,似乎正在思量着极难解之事。 李婆子恨恨地啐了一口,也懒得再理会自家牛脾气的汉子,转身回了里屋。 李生贵看着自家婆娘风一般走了,这才直起身子来。 他撇了撇嘴,他李生贵这辈子就要自己酿酒,老李家的手艺难道要在他这里断了不成。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两日,林素儿家的生意自然是惨淡,便是原先的老客户也纷纷转投好酒坊的怀抱。 贵人们爱喝的酒,那肯定是好的。 林和安夫妻虽有林素儿起先的话在前头,多少还是有些打鼓,可看着林素儿似乎毫不受影响地一头扎进后头院子里,也不好打搅她。 林素儿这几日几乎泡在后院里就没挪过窝。 她反复尝试了七八回,剥皮,不剥皮,什么时候剥皮,什么颜色时过滤再次发酵,总算勉强达到上辈子酿葡萄酒时的状态,接下来便让其自然发酵了。 等她得空坐下来休息时,这才发觉距离上次那好酒坊东家造访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素儿,你莫要整日窝在后头,也要去外面走走,”王氏劝道,“这样小心把人给憋坏了。” 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林素儿失笑,酿酒一道,她颇有信心,只是看着着王氏殷殷的眼神,她倒不好说什么。 她从善如流起身出了铺子。 今日外面艳阳高照,秋日的风吹拂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 林素儿动了动筋骨,随意在街上走上,才想着要不要去高寡妇的茶水铺子坐坐,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男子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声音又极轻,街上人来人往,若不是细听,几乎要错过。可林素儿却觉得这声音是在自己耳边低喃,她心下猛地一跳,仿佛是有一只鹿在胸口。 “陆大哥——” 她半垂着头,并不敢直视来人的眼睛。 陆长风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他三两步走到林素儿跟前,抬了抬下巴道,“你这是去哪?” “随便走走,”林素儿随口说着,又问陆长风,“有些日子没瞧见你了,最近很忙么。” 陆长风看着跟前面色红润,已经长高到他下巴处的小姑娘,嘴角微微一翘。 “我找你。” 第131章 曾掌柜(加更) 林素儿往前走的步子就一顿。 她转过头来,脸上的不自在也没了,“陆大哥有事?” 这是陆长风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说找她。 陆长风的眼神在她脸上又溜了一圈,这才开口道,“你遇上了难事了。” 语气极肯定。 林素儿咬着嘴唇,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陆长风双手背在身后,像是没有发现小姑娘正瞪着他。 “我听说了,你莫要忧心,”他继续道,“我恰好知道一个消息,许是对你有用。” 林素儿本还有些暗恼这人的自以为是,可听到后面,眼前一亮。 “你说什么消息,”她巴巴看着陆长风,满脸期待。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84节 陆长风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方才又那般开口,他说的消息自然与她眼前的困局有关系。 能有更好的法子解决,为什么不用一用。 林素儿向来是很实际之人,她脸上满是讨好的笑。 陆长风慢慢踱着步子道,“县城里的永乐楼你听说过没有,如今那楼里的掌柜就在镇上宜宾楼。” 林素儿听得精神一振,永乐楼她这辈子当然不知道,可上辈子却再熟悉不过,屠老赖上辈子最得意之事便是将屠家酒卖去了永乐楼。 永乐楼是县城最大的酒楼,不仅布置雅致,菜色酒品也是上佳,是饕餮们打牙祭的首选之地。 据说永乐楼的东家便是个老饕,平日里最爱做的事便是钻进大街小巷里去寻找美食美酒。 “你的意思是,”林素儿双眼亮亮地道,“那永乐楼的掌柜是上泰安镇来买好酒的?” 陆长风看着像是忽然吃了人参果般精神焕发的林素儿便是一阵好笑。 “是,你可以去瞧瞧,凭着林家酒定能入永乐楼的眼。” 林素儿笑嘻嘻地道,“你倒对我家的酒有信心。” “我是对你有信心,”陆长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去吧,若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林家酒在县城打开局面也不是难事。” 林素儿真诚地道谢,“多谢你,回头我送两壶好酒给你尝尝。” 她笑颜如花地朝陆长风挥手,人就飞快地跑开了。 陆长风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背影,嘴角慢慢翘了起来。也不枉他引着曾掌柜来这泰安镇一趟。 宜宾楼的雅间里,范文聪正陪着位粗眉国字脸的中年汉子喝茶。 “曾掌柜难得来一趟这乡野之地,今日我做东,请曾掌柜好好尝尝乡间的野味,”范文聪亲自给曾掌柜满上茶水,笑着恭维着。 坐在他对面的曾掌柜笑呵呵地与他寒暄。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范公子,果然是有缘,”他边说着话边四周环视二人待的雅间,赞道,“早就听说宜宾楼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 范文聪顺着他的话又说了几句凑趣的话,随后似是随意地转移话题,“说来不怕曾掌柜笑话,我来这泰安镇啊,也弄了间小小的酒铺玩,”他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吩咐小厮,“成双,去端咱家的酒上来。” 曾掌柜的目光微深,他垂下眼睑,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闲闲地啜了一口不接话。 范文聪像是没有觉察般,先是说这泰安镇的酒水如何粗鄙,又说他如何带着自己的人马日夜赶工酿酒,说话间,叫成双的小厮已经端着个盘子进来了。 淡黄的酒水倒进莹莹的白瓷杯中,一股酒香就冲鼻而来。 “曾大掌柜尝尝,”范文聪做了个请的手势。 曾掌柜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先是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才小小地抿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 曾掌柜心下微哂,面上却带着客套的笑。 “不错。” 随后便放下了杯子。 范文聪垂在衣袖里的手掌不由就握成了拳头。 他脸上的笑意几乎有些挂不住,正要再开口补救几句,雅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屋里的三人俱是一愣。 范文聪恼怒起来。他腾地一声站起来,“什么阿猫阿狗的,宜宾楼越来越没规矩了。” 说着,就冲小厮成双扬了扬下颌,眼底的烦躁已是显而易见。 曾掌柜捏着手里的酒杯细细打量着,仿佛是在杯底发现了一朵极好看的花。 门吱呀一声开了,成双压低声音与外头的人交涉,那人像是狗皮膏药一般,如何都不肯走。 就在范文聪要起身赶人时,外头响起了女子脆生生的声音。 “曾掌柜,林家酒铺给您送好酒来了——” 说话声刚落音,女子窈窕的身影已经进入两人的眼帘。 曾掌柜讶然地抬头,范文聪却是再也维持不住笑意。 林素儿却不管这么多,她听了陆长风的话便火急火燎回了铺子,取了新近才酿好的酒便上了宜宾楼。 因着上回林素儿在这宴请过樊家的管事,她只说约了从县城来的朋友,小二就带着她来了雅间外。 “曾掌柜,”林素儿笑着与他打招呼,“我听人说您最擅长品酒,这不,就拿了自家铺子酿的粗酒请您来品鉴一二。” 很快,一杯淡红色的酒便放在了曾掌柜跟前。 曾掌柜看到这酒水颜色,眼中飞快地闪过丝诧异。他端起酒杯就递到了嘴边。 馥郁甘醇,带着丝丝甜味,下肚后,那酒香似乎还充盈在鼻尖。 “好酒!” 桌上一左一右摆着两只酒杯,一只还余半杯酒,一只却只剩下浅浅的红色痕迹。 高低立见。 范文聪的脸都黑了下来,他冷眼看着两人讨论起这葡萄酒的成色口感,几乎要当场失态。 “……再过些日子肯定更好,发酵完全了,便没有甜味,口感更干冽……” 林素儿含笑说着这葡萄酒,目光却没有从曾掌柜脸上移开。 曾掌柜边听边点头,眼中有不容错失的赞赏之色。 他已然打定主意,正要开口与对面的小姑娘订下采买的单子来,一旁的范文聪忽然开口道,“曾掌柜,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无人的角落里,范文聪不知说了什么,曾掌柜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沉思了片刻,这才慢慢点头。 站在桌子旁收拾酒壶的林素儿却是心下雀跃。 方才曾掌柜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她得好好盘算一番去哪里采买葡萄,买多少算合适。 那边厢说完话的两人已经走了过来。 范文聪此时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曾掌柜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林素儿眉心一跳,忽而有些不安。 第132章 那就来比划 曾掌柜有些不舍地从那葡萄酒上挪开目光,轻轻咳了一声,“是这样,我此番来泰安镇,是要采买些酒水回去,我尝了尝,你们俩家的都差不离,这样,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期限,酿出原先没有在坊间卖过的酒水,到时送由东家亲自来定胜负。” 他这话一出,就是原先还胸有成竹的范文聪也是一怔。 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素儿却是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由那个谁的面子都不买的永乐楼东家来品酒,她还畏惧什么。 她笑着对曾掌柜点头,“多谢掌柜的看得起我林家酒,我回去定会好好琢磨。” 范文聪也回过神来,他拱手称谢,风度翩翩地说了几句恭维的话,一时间三人言笑晏晏,颇为得趣。 二人送走了曾掌柜,林素儿抬腿便要走人,身后却传来范文聪酸酸溜溜的声音。 “想不到你一个姑娘家也能攀上永乐楼,倒是我小瞧你了,不过,也莫要太得意,等着回家哭吧。” 林素儿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早没有方才风度的范少爷。 “哦,你怕了?!” 她这轻描淡写的话一出,顿时将范文聪噎个半死。 他脖子都气粗了,颇有些色厉内荏的意思,“怕,我还会怕个黄毛丫头,哼,等着瞧吧,”说着,长袖一甩大步离开了。 林素儿却觉得这范公子像极了那斗败的公鸡,不过死撑着颜面罢了。 她心情极好地抱着酒壶回了酒铺。 刚进了铺子,就见一家人都坐在堂屋里愁眉苦脸。 “这是怎么了?”林素儿放下酒壶,纳闷地道,“难道是奶她们来过了?” 前几日,他们正式买下了这铺子,也不知她大叔林和泰从哪里得来了消息,第二日就来了她家好一顿抱怨。不外乎是他如今做生意艰难,兄弟们要相互帮衬,随后又说老宅的爹娘年纪大了无人奉养之类的话。 可他显然算错了大哥林和安,人家好声好气端茶倒水招呼着,多余的话压根不接茬。 林和泰到底面皮不比底下的弟弟林和福,见大哥家丝毫没有一点表示,最后只好提了一壶酒悻悻然走了。 林素儿犹在猜测着,就听林果儿有气无力地道,“二姐,你知不知道,那李家的铺子今日关门了,我听说,李家掌柜做不下去,干脆关了门回去了老家。” 林素儿诧异地道,“今日的事?李掌柜死撑着都没向好酒坊低头?” “是这样没错,”林和安也道,“李生贵那人最是执拗,听说他家婆娘都跟他闹起来了,他也是个硬气的,关了铺子就走了。” 林素儿苦笑。 难怪爹娘她们会这般沮丧,本来泰安镇上便只剩下李家酒铺与她家不愿意与好酒坊合作,如今李家酒坊倒下了,唇亡齿寒,林家也有了危机感。 “二姐,咱家能赢了那好酒坊吧,”林果儿拉住林素儿的衣袖,她有些忧心忡忡地道,“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夜里也要睡不好觉了。” 堂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林果儿说出了她们心中的担忧。 林素儿看着众人脸上的忧色,不由道,“放心吧,今日我就给咱家揽了一桩大活。” “真的?”林果儿兴奋地挤到林素儿跟前,“快说,快说,是什么。” 其余人也殷切地看着她。 林素儿就将今日她上宜宾楼的事简略地说了一番。 “不过是酿酒啊,这个咱在行,”她夸张地拍着胸口,“那好酒坊定是要输的。” 众人都转忧为喜,就听林芝儿忽然问道,“素儿,你怎么就知道那什么永乐楼的掌柜来了宜宾楼?” 额…… 林素儿的笑就僵在脸上,她要怎么解释陆长风特意来给自己报信?!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85节 且不说林素儿随意糊弄了家人,吃过饭,她又一头扎进了后头的院子里。 必须是坊间未曾有过的酒水,她支着腮坐在小凳子上,脑中飞快地扒拉前世的记忆。 没法子,时间太短了,她若是不走捷径,只怕是胜算不大。 她飞快地转动着脑子,却是一无所获。 此时,院子里忽然传来林果儿训斥东子的声音。 “……你下回不许靠近咱家的黑驴,听到没有,这驴是咱家的宝贝,哪里就跟你那条黄狗似的,那吃的一点点加,一点点给,惹得小黑犯脾气了,小心我揍你……” 林东子委委屈屈地嘟囔着什么,林素儿却觉得有什么在脑中飞快地闪过。 她起身走到林果儿姐弟二人跟前,林果儿安抚小黑的声音就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小黑不气,东子逗你玩呢,姐姐一次都给加满料草……” 林素儿心下猛地一动,有了! 她顾不得安慰还在揉眼睛的东子,飞快地跑到前头去。 “娘,给我准备好糯米,我要酿酒——” 随着林素儿的话响起,林家酒铺后头的院子就热闹起来。 淘洗一斗好糯米二三十遍,待到水清了,蒸成极烂极软的饭,摊开凉冷,以手试着饭的温度,加入早就浸好的曲汁,不断搅拌让其似烂粥。 待到其发起来之时,再如前法炮制加蒸烂的糯米饭,再发,再加,如此拢共加上五回,等到最后一次发妥,放上两日便压滤。 林素儿舀了一勺舔了舔,酒水硬辣,林东子跟着凑热闹,不过抿了一小口,眼泪都掉了下来。 众人都笑得直不起腰。 林素儿思量了片刻,估摸着坛中酒水的分量,又蒸了几升糯米,加了几小匙大麦曲蘖与神曲末,用葛布袋装着放在酒坛中。 “素儿,加这个是做什么?”林芝儿看着妹妹封好了酒坛子,忍不住问道。 林素儿笑着道,“等酒甘美了,取出来便是,能调和口感。” 林果儿捅了捅东子,笑嘿嘿道,“那便好,就怕东子又辣出眼泪来了。” 东子显然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围着那封好的酒坛垂涎三尺,对被三姐打趣这事还全然不明白。 林素儿忙活了大半个月,如今酒已经酿造好,她打着哈欠便回去屋里歇下了。 第133章 要银子的来了(加更) 因为解决了一桩大难事,林家的气氛也就好了起来。 虽然铺子里仍是很少有客人上门,林家也不再有人叹气,众人都盼着后头院子里的酒水发酵好了,去县城的永乐楼扬名一场。 这日,连着下了两日雨天终于放晴了,林素儿在后头的院子里翻晒起被褥等物。 王氏在厨房里忙得忙头大汗。昨日晚饭后,东子吵着要吃烙饼,林素儿等人哄骗着他要白天才能做,哪知今日天一亮,小家伙狗也不逗了,兴冲冲就到了王氏夫妻屋里要吃烙饼。 林芝儿见不得弟弟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挽起袖子就去了后头和面,王氏去生火。 不过小半个时辰,林家就飘起了焦香味。 切得细细的河虾夹在饼子里,一口咬下去,满嘴咸香。 众人笑笑闹闹围着灶台吃着饼子,铺子外头传来了声响。 林果儿顾不得吃饼子,蹬蹬蹬就跑了出去。 只是还未等众人来得及出去,她又风一般跑了回来。 “爹娘,你们快到外头去,奶她们来了。” 她这话一出,几人都没了吃饼的兴致,王氏擦了擦手,给两个女儿使了眼色,一行人就都往外头走。 刚到堂屋,就听到徐氏那特有的大嗓门在嚷嚷。 “哎呀,老三家的,瞧见没,你大嫂一家如今可住的舒坦了,啧啧,”她一边喷着口水,一边随手四处翻弄着。 柜台上的账本,摸得锃亮的算盘,还有林芝儿放在小框里没做完的针线活,都被徐氏翻了个遍。 “娘,你怎的来了,”林和安皱着眉头看着她娘像是那入户的强盗般东翻西摸的,“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王氏已经吩咐林芝儿姐妹去烧水泡茶,正要招呼婆母与妯娌坐下,徐氏却是当场大喊大叫起来。 “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你还记得乡下还有俩个抬不动腿的老东西要吃饭不,”她自顾寻凳子坐了,喷着口水道,“没良心的东西,这话也问得出口。” 她这话一出,林家堂屋里的气氛顿时跌到了冰点。 王氏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们也不要出门了。 一旁的小徐氏见状呵呵笑了起来。她拉了拉徐氏的衣袖,和事佬一般道,“大哥,娘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们都快两个月没有回村里了,爹娘想的慌,娘就自己来了……” 端着茶出来的林素儿与林芝儿恰好听到这话,忙低下头去。 她们怕失笑出声。 想的慌是想的慌,只是不知道是想的什么。 小徐氏犹在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琐事,王氏却是没了耐性。 也不知是不是钱壮人胆,她如今在老宅之人跟前自觉腰杆子很直。 “二弟妹,家里有什么难事你便张嘴,能帮的我与孩子她爹也不推诿。” 小徐氏向来说话弯弯绕绕,认真说来,王氏更愿意与脸皮厚实张氏打交道。 小徐氏还未说话,徐氏已经瞪起了眼。 “那是自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大,娘也不为难你们,给你二弟妹拿五十两银子先使使。” 那颐指气使的模样,就是脾气最温顺的林芝儿见了都不免气恼。 王氏夫妻自然是一阵无语。 当她家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呢,张口便要五十两,倒是敢说出口。 林果儿没有她爹娘那般好的涵养,当场便顶道,“五十两?!奶你当咱家是那开钱庄的呢,莫说五十两,就是五两咱家如今也拿不出来,二婶若是急用,我记得李老头家可以借。” 李老头是隔壁村专放高利贷的,他手里的钱向来足足的。 徐氏顿时就黑了脸,她啐了一口林果儿,“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又转而看向林和安,“老大,你说句话,你家如今富庶了,也不能就不管兄弟死活,我跟你爹不敢指望沾多少光,你也不能没了良心。” “没良心,前几日那送到上丰村的一大车鱼肉米面都是喂了猪么,”林果儿嘀咕着,声音却一点不小。 屋里就响起了闷闷的笑声。 徐氏婆媳两人的脸都涨红了。 徐氏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目光却又落在林和安身上。 老大一家自从分出去,翅膀也硬了,她能拿捏的也便只有这从她身下爬出来的儿子。 “奶,咱家真没有五十两银子,不信你去外头问问,如今咱家的生意可不好,再过些日子,若是还没有生意,咱都想着要不要搬回去了,”林素儿眼珠子转着,状似好奇地问道,“二婶好端端的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小徐氏垂着头没有说话,徐氏却是一拍大腿,“你知道些什么,”她剜了一眼林素儿,“春桃如今在说人家,有了这——” “娘,”小徐氏猛地抬头打断了徐氏的话,又不好意思地朝王氏笑了笑,“大嫂,都是为了孩子,你也是做娘的人,我的心情你应该也明白。” 呸,你做你的好娘,凭啥化缘到咱家。 若不是被大姐拉住,林果儿差点大骂出声。 小徐氏吞吞吐吐不肯将话说完,王氏想了想就让几个孩子都去了后头。 被赶出来的林素儿姐妹三人看着东子犹在咬着饼子吃得正欢,不由各自猜测着。 “春桃要嫁啥人家啊,居然要借银子。” “不会是二婶随口编的吧,就是为了骗咱家的钱。” “奶倒是豁得出去脸皮,上回才在咱家讨了个没脸。” 姐妹三人嘀嘀咕咕着,等到东子打了个饱嗝吃不下饼子了,这才发觉外头的声音小了。 几人面面相觑,林果儿踮着脚就摸了出去,很快她便大声招呼林素儿几个。 “都走了——” 林素儿姐妹也跟着去了堂屋。 “怎么回事啊,娘?” 王氏叹气,“你二婶看中了里长家的张山,也不知听谁说的,张家要女方丰厚的嫁妆,这不,正到处借银子呢,想过两日就托人去探话。” 林素儿惊讶得眉毛几乎都要飞出去。 “二婶看中了山子哥?”林果儿也大叫,“我看是春桃姐看中了山子哥吧。” 她的话刚出口,额头上就被王氏敲了一下。 “别乱说,”王氏肃然地告诫女儿,“没得坏了春桃的名声。” 林果儿嘀咕着什么,到底不敢再说了。 林素儿却觉得好笑,她二婶一家也真敢想。 依着张家的眼界,只怕镇上都没有姑娘配得上张山,更何况自小在村里长大的林春桃。 上辈子,张山可是娶了他先生家的闺女。 林果儿眨巴着眼,忽然拉住林和安的袖子,“爹,那你们到底借了多少银子给二婶啊?” 三姐妹都巴巴看向林和安。 林和安佯怒道,“银子不是你管着么,我上哪借银子给人家?!”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林芝儿奇道,“依奶的性子,没拿到钱怎的肯回家?” 林和安憨厚的脸庞上带着丝狡黠,“我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如今实在拿不出,若是你大堂兄要来借,我倒还能厚着脸去求人。” 得,原来还是想着宝贝金孙子。 老宅上门借钱之事很快就被林家抛到了脑后。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86节 离约定的一个月之期已经过去了大半,林家众人去后头存酒的库房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这日早晨,林素儿起床便跟往常一般先去了后头。 只是她才挨着那坛子酒,眉头就皱了起来。 揭开酒坛,舀了一勺酒水上来后,林素儿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 待到尝过酒,她的脸色就变了。 “素儿,怎么了,这是?”林芝儿见势不对,有些忐忑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第134章 中招了 林素儿沉着脸又尝了一口酒,将手中的木勺子递给了林芝儿。 林芝儿不明所以,也伸出舌头去舔了舔,顿时眉头皱成一团。 怎么会是苦的。 她虽不是很懂酒,可也知道这样苦涩的味道不对劲。 林素儿已经将坛子全部揭开,她转身拿了个长长把柄的酒勺就在酒坛中搅动了起来,很快,那酒勺被提了起来,里面有个小指头大小的根茎一样的物事,林素儿黑着脸将那东西捏了起来放在嘴里嚼了嚼,呼吸都粗了些。 “这是什么东西?”林芝儿诧异地瞪大了眼,酿酒的时候,她全程跟在妹妹身后打下手,可没有瞧见这东西。 林素儿没有说话,手下的动作却很快,酒坛里又捞起了两块同样模样的东西。 姐妹俩在里头呆的时间长了,林和安夫妻也进来了。 夫妻俩看着女儿这严肃的眼神,心底俱是一惊,在对方脸上都看到了不安。 “素儿,不妥么?”林和安走到她跟前,也舀了酒出来,用筷子点了点放在嘴里,“怎么这么苦?” 林素儿却是望向王氏,“娘,这些天,是不是有外人来咱家后头了?” “外人?”王氏茫然地道,“没有人来吧,不,不对,昨日下午,吴家婶子来了一趟,就是那个力气很大的妇人,平日里跟着你爹搬搬抬抬的。” 林素儿皱起眉头,这妇人她有印象,是林家请工的众人当中的其中之一,平日里话不多。 “她来做什么?” 王氏摇头,“也没什么事,就说原先吃着我做的春卷觉得好吃,来问问我是怎么做的,也就呆了大半个时辰。” “她中途一个人落单过没?”林素儿心下已有答案,还是忍不住问王氏。 “啊,是有过,中途我去外头招呼了一个客人,等我回去,她就急着告辞了。”王氏回忆着,眼睛却是望向开封了酒坛,“她是不是做了什么?” 林素儿叹气。 防不胜防。 她垂着眼睑,轻声道,“只怕就是她动了手脚,这里头加了山龙根,所以酒便完全苦了。” “啊?”林果儿一声惊呼从王氏身后冲了出来,“怎么会有这样心肠歹毒的人,这样做她有什么好处。” 林素儿苦笑,好处么,不外乎是锦帛动人心。 她算来算去,竟然没料到那好酒坊会这般下作不要脸,跟她玩阴的。 “如今期限已经过了大半,重新酿只怕是来不及了,”林和安沉声道,“可还有解救的法子?” 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林素儿脸上。 林素儿揉了一把脸,疲惫地道,“爹,我也不知有没有法子可解。” 这些日子的疲倦仿佛在这一刻都朝她压了过来,让她喘不过气来。 库房里顿时就沉默下来。 林果儿抿着嘴,恨恨地道,“那我也去毁了他好酒坊要比试的酒水,看他怎么办,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占到便宜。”说着,拔腿就要往外走。 “你站住,”林和安厉声呵斥道,“你知道人家的酒放在哪里了?你能闯进去?人家有心算无心,咱们没有法子的。” 林素儿也拉住了她劝道,“你莫要冲动,爹说得对,咱不能对人家如何,到时候,人家还能倒打一耙。” 林果儿气红了眼,她当然也知道厉害关系,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先别慌,总能想出法子来的,”林芝儿温言安慰大家,“咱先吃早饭,慢慢想法子就是。” 王氏也说了几句违心的安慰的话,与林芝儿就出去厨房做早饭。 林素儿将坛子封好,倚在一旁架子上发呆。 林和安捻着那从酒里捞出来的山龙根反复看着,喃喃道,“这东西味道极苦,好在发现得还算早。” 林素儿抬起眼睑随意看了一眼那泡了一夜已经有些泡开的山龙根,只觉自己的嘴里比眼前这玩意更苦。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太阳穴突突跳。 父女俩沉默着都没再说话,外头王氏已经招呼着众人吃早饭。 一顿早饭吃得食不知味,林素儿随口扒了几口饭便吃不下了,她打了声招呼,干脆出了铺子。 泰安镇上还是那般热闹,卖小吃的,卖生活用具的,卖衣服的,做生意的小贩脸上都带着笑意,各自招揽着生意。 林素儿随意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高寡妇的铺子前。 此时还太早,茶水铺子里不过坐着一两个早起上镇上做早活的人,高寡妇正擦着桌子,一抬头便看到了游魂一般的林素儿。 她笑着招呼道,“素儿,许久没见你出门了,来,到婶子这坐坐,咱娘俩说说话。” 林素儿进了茶水铺子坐下,接过高寡妇递过来的茶水,轻声道了谢,没滋没味地喝起茶来。 高寡妇仔细打量着林素儿的神色,笑道,“素儿,你这是咋了,婶子瞧着你精神不大好。” 林素儿摸了摸脸,苦笑一声,将这些日子铺子里发生的事都说了。 高寡妇静静听着林素儿说完,这才道,“婶子也不懂你那些酿酒的法子,我跟你说说我自己的事吧。” “当年我男人死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个破屋子,我家闺女才三岁大,族里对我们孤儿寡母不欺凌已经算是仁道,伸手帮我们是绝无可能,日子最艰难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带着闺女一起上吊……” 林素儿渐渐听得入神,待听到高寡妇拿着菜刀将上门闹事的泼皮吓退之时,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也不怕你笑话,我年轻的时候也好强得很,再苦再累咬咬牙就挺了过去,现在回头想想,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高寡妇絮絮叨叨说着曾经心酸如今却能笑着说出来的往事,最后拍了拍林素儿的肩膀。 “人呐,这辈子都不容易,遇上难处时,你别回头看,只咬紧牙关往前冲,很快就会发现,原来那挡在你身前高高的大山不过是个土丘而已。” 林素儿真诚地与高寡妇道谢,“多谢婶子,听了您的一番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嘴角含笑,脸上满是踌躇满志。 不过是不小心被人算计了而已,她林素儿绝不服输。 第135章 斗酒一(加更) 林素儿辞别了高寡妇,脚步轻快地就要往回走。 她心念飞快地转动着,就没有留心脚下的路,等到听到小孩子的哭声时才回过神来。 林素儿有些笨拙地哄着撞在她腿上的孩子,“莫哭,莫哭,是姐姐的错,不痛啊——” 她蹲下身扶起小孩子,那满脸鼻涕泪水齐飞的小丫头却哭得更凶了。 她抽抽噎噎地指着林素儿,回头向身后的妇人告状,“姐姐撞我,痛。” 那妇人三两步上前就拉起了孩子,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林素儿。 “婶子,真是抱歉,我一时没瞧路,没撞坏丫头吧,”她尴尬地赔着礼,从怀里摸出帕子就要去给小孩擦眼泪。 妇人冲林素儿善意地笑了笑,“没事,是她跑得太快了,跟姑娘没关系,”她说着话,又去刮孩子的鼻子,“莫要哭了,再哭今天的药还是要吃的。” 小孩那泡眼泪还在含在眼底,抽泣着忘了掉泪,“娘,摔痛了不吃药了。” 林素儿失笑,倒是个机灵的小丫头。 她眼角余光一扫,就见那卖糖葫芦的小贩正抱着那一大簇红彤彤亮晶晶的诱人之物四处叫卖。 林素儿走到小贩跟前,要了一根糖葫芦,转身就给递给了孩子。 “吃吧,吃了糖葫芦再吃药就不苦了,”她笑眯眯地捏着孩子的脸,打趣道,“吃药也不用再哭啦。”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那孩子却是收了泪,撕开裹在外头的糯米纸,伸出舌头就舔糖葫芦。 “吃药苦就吃甜甜的糖葫芦,不苦,”小孩奶声奶气地道,“谢谢姐姐。” 林素儿笑着与母子俩分手,才走了两步,脑中猛地钻进一个念头。 是啊,苦了就吃甜的,她怎么就没想到。 林素儿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她转身去了药铺。 日子就像是手中捧着的沙子,便是握得再紧,还是要从指缝里悄悄溜走。一月之期就这样到了。 这日,太阳才将将露出半张脸来,宜宾楼前就热闹起来。 那往日清扫得极干净的酒楼前,此时已经搭上了半人高的台子,十几个身着统一服饰的男子搬搬抬抬,很快便将那台子上头布置停当。 往来的路人好奇地停下脚步,对着台子指指点点,也有那爱凑热闹的,干脆拉住一位刚从台子上下来的男子问,“嗳,你是宜宾楼的,今日这是做什么?” 那男子笑呵呵地道,“我可不是宜宾楼的伙计,我东家是好酒坊,”他指了指台子上,“瞧见没,今日赛酒,那上头都写着呢。” 他的话一出,看热闹的人都围拢了过来。 “赛酒?做什么,从来没听说过啊?” “就是,谁跟谁比,有没有彩头啊?” “什么时候的事,谁家主持啊?” 一时之间,路人议论纷纷,有那机灵的早就跑到宜宾楼里头去问了,带着八卦满足之意乐颠颠到了人群中。 很快,闲汉们就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次赛酒是由如今在泰安镇上风头正盛的好酒坊提议发起,又请了邻近几个镇上的酿酒大师来参与比赛,说是效仿鄞州每年的品酒大比。 当太阳慢慢爬上山顶之时,宜宾楼外头围观的看热闹之人也越来越多。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87节 楼里头范文聪悠悠闲闲吃着茶果点心,坐在他身旁的赫然是东水镇与白峡镇上几个酒铺的掌柜。 众人围着范文聪一顿恭维。 “范公子今日只怕是要拔得头筹了,只希望我们不要输得太难看了。” “就是,范兄手下留情,总要给咱留几分薄面。” “好酒坊的酒往上一摆,咱就要羞愧死。” “……” 溢美之辞不要银两般统统往范文聪脸上砸,他眼中满是得意,嘴里却谦虚着说上几句抬爱不敢之类的话。 眼看着外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范文聪的目光就越过窗户往外头的人群里开始寻找今日大戏的主角。 他昨日可是让人去送过信的,也不知那小妮子现在是不是躲在铺子里不敢出门。 昨日他的人回来说,林家铺子一片愁云惨淡,那据说会酿酒的林姑娘眼下乌情,人也瘦得厉害。 范文聪想着那傲慢的小丫头要败在他手下便是一阵快意。 永乐楼的订单他本就是十拿九稳,结果半路杀出个不知名的酒铺差点打乱了他的计划,好在那曾掌柜还是明白人,只推说让两家公平比试。 他是什么人,那乡野丫头是什么人,她也配与他站在一处?! 他不过是稍微使了点手段,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就慌了手脚了吧。 范文聪看向屋里几位谄媚地讨好自己的对手,昨日收到县城来信的羞恼顿时散了个干净。 只要过了今日,他范文聪再也不会被那人看扁,待到那时,他就能挺直腰杆扬眉吐气地回去了。 到了辰时,范文聪请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裁判到了。邻近泰安镇的东水镇与白峡镇上的酒家掌柜也依次上了台。 一溜八张桌子摆得整整齐齐,每桌上都摆着十来个空酒杯。桌上各放了个编着“壹贰叁”等字样的牌子。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围观的人群也越来越多,此时,站在台上的一位老者轻咳了一声,两只手便往下压了压。 “肃静——” 人群中的议论声顿时小了起来。 “各位,今日我受托来主持这泰安镇难得一见的赛事……” 老者滔滔不绝说着话,底下围观的众人交头接耳。 宜宾楼二楼的一间雅间里,曾掌柜正立在一位白白的大胖子身旁。 “嘿,这范文聪倒是个不怕台子高的,”大胖子砸巴着嘴,手里还抓着个酱香肘子,“唔,你也不算骗我,至少这宜宾楼的菜色还有几个能看的。” 曾掌柜呵呵笑着,道,“待会还有好酒喝呢。” 大胖子咬着肘子飞快地嚼着,咽下去后才不慌不忙地擦了手,点着曾掌柜道,“你这个奸猾的,将我骗得团团转,等会要是没有好酒,今年年底的分红你莫想要了。” 曾掌柜眼睛都不眨,仍是笑着道,“那小姑娘酿酒的本事一流,东家等着吧,有人只怕是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36章 斗酒二 气温慢慢攀升,宜宾楼外的气氛也越发高涨起来。 那充当裁判的老者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废话,总算在台下众人快要忍耐不住之时,那条瘦得如柴火棒的老胳膊一挥,正式宣布比赛开始。 台上的几位代表各大酒铺的掌柜便各自捧了自家的酒水围成一个圈,又各自在裁判手里抽了自家的号码。 站在台上的范家小厮成双拿着号码牌频频回头,不远处,范文聪摇着折扇冲他摇头。 成双很快就走到那最年老的裁判跟前轻声说了什么,裁判看了看天色,勉强地点头。 台下众人伸长着脖子往上看,却只能隐约瞧见几个汉子的背影。 见台上几个参赛者还没有动静,有那心急的就喊了起来。 “喂,还比不比了,不比咱就走了,站了这么久腿都软了。”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显然,没有耐心的不止他一人。 “阮焦,你那是昨晚太用力了吧。”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哄笑成一团。 那老者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摆着手站了出来。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还有一位参赛者没到。” 底下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不知谁喊了一句,“哦,是那个林氏佳酿的还没来,我听说,昨日里好酒坊去送战帖,人家脸都吓白了呢。” “真的啊?不会是不敢来了吧,哎,也是,林家那小打小闹的,真对上对手,自然是怯场不敢来了。” “应该不会吧,林家的小丫头酿的酒水还是不赖的,价钱也公道。” 只是这个声音很快便被淹没在埋汰林家临时打退堂鼓上不得正式席面的声音里。 台子侧后方的范文聪得意地扇着风,嘴里甚至开始哼着小调。 虽是粗鄙之人,倒也是能办事的,回头好好赏一赏那几个说话大声的汉子。 就在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之时,范文聪悠悠地朝台上的成双颔了颔首。 成双又跑到那老者跟前嘀咕了一阵,那老者摸了摸胡须,上前便要说话。 就在这时,底下的人群里开始骚动,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来。 范文聪扇子也不摇了,眼睛眯了起来。 竟然来了。 也好,待会便让她当众认输。 林素儿却不知自家出场的方式已轰动了全场。 昨日里她们接了好酒坊的帖子便不大乐意,倒不是怯场,王氏夫妻一致认为林素儿身为姑娘家这般抛头露面与男人斗狠颇有些不大好。 林果儿当场就板着脸将人打发走,转身却笑嘻嘻地对王氏道,“娘,谁说姑娘家就比不上男子了,瞧着吧,咱二姐明日就将那什么反公子正公子的打个落花流水。” 随后便是热情高涨地拉着林素儿研究第二日的出行装备。 这条裙子太艳丽不够稳重,那条裙子太素净不够喜庆,只把林素儿烦得钻进了屋里不肯出来。 今日一早,不单林果儿在衣裳上头挑剔,就是林芝儿也免不得要拉着妹妹好好捯饬一番。 他们父女俩因着这事,出门便晚了半个时辰。 林素儿暗自心疼着她大姐才做的新裙子,怀里抱着新酿好的酒便一步步往台上走。 只是刚在台上站定,看着地下那一众黑压压的人头,她不禁有些腿肚子软。 这还是她头一回面对这么多人。 身旁的林和安也有些忐忑,只是当着底下众多人的面,他死死绷住脸,倒也瞧不出端倪。 林素儿看着邻镇那几个或面善或面生的酒铺掌柜,礼貌地冲几人点了点头。 自己白白站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么一个丫头片子,那些个男人便有些气恼。 有人甚至嘀咕道,“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来个小女娃是做什么。” 几个汉子都面色不善起来。 他们虽说已经跟好酒坊签下了契约书,今日来也不过是陪跑,可若是要对个小丫头也赔笑脸,那是万万不能的。 且不说众人各怀心思,那老者见人到齐了,忙不迭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几人围成一圈,背对着众人将各自的酒倒入编好号的酒杯中,又由宜宾楼的伙计端着送去坐在台上的几位裁判跟前,托盘里另外剩下的酒杯,伙计端着就朝台下走来。 底下的人都伸长脖子大叫起来。 “莫要吵,就由这位,这位,”那老者随手点了前排的五位汉子,“这五位来品尝酒水,你若是觉得好,便将手里的签子投到相应的桌子上去。” 另外一位伙计就给五人每人发了一个绿签子。 被选中的五人兴奋得脸都红了,一位身材魁梧面容黝黑的汉子甚至当场拍手叫好,也不等那伙计端酒过来,自顾就上前去拿酒喝。 底下自然又是一阵哄笑。 台上的几位参赛之人却是都盯着那五位上了年纪的裁判。 几人都年过半百,或是走南闯北的行商老手,或是浸淫酒水几十年的老酒鬼,各自的架子端得足足的。 只见那裁判席几人端起酒杯慢慢地品着,或点头称好,或失笑摇头,甚至有当场抿一口便倒掉的。 在场的众人都悬着一颗心,眼也不敢眨地望着台上。 林素儿面上一副淡然,手心却微微有些冒汗。 第1次用前世那个老师傅说的桃源酒法酿成的酒,她自己虽也尝过,却仍是有些打鼓。 待到第一位裁判端起林家的酒水时,林素儿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了,她死死盯着那裁判的脸,不敢错过他的神色一丝一毫。 只见那人抿了一口酒后眉头慢慢皱起来,林素儿的一颗心就吊在了嗓子眼。一旁的林和安也惴惴不安起来。 那人皱着眉头将酒杯凑近鼻子闻了闻,又抿了一口,随后一饮而尽。 林素儿觉得卡在嗓子眼里的心也随着那酒水冲进了自己的肚子。 很快,摆在裁判桌的酒都一一被尝过,几位裁判围在一起交头接耳,各自将自己跟前的签子放在了他们看好的号码前。 林素儿看着自家那桌上摆着的四根红色签子,眼中的笑意就流了出来。 原还在台子后侧方的范文聪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阴着脸混在人群中,捏住折扇的手指发白。 幸好他早有准备。 只见台上的成双不动声色地与那几个从台下选上来的汉子比了个手势。 片刻,那五个汉子手里的绿色签子也依次放到了桌上。 第137章 斗酒三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88节 到此时,所有签子都已经摆好。 令人惊奇的是,红绿签子均摆在两张桌子上,叁号与柒号,红绿相间。 那老者上前点数,当众宣布道,“叁号与柒号均有五根签子,平手!” 台下的范文聪闻言,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台上的成双也怒目瞪着那高大魁梧的汉子,就是这人给林家酒坊投了一个签子。 林素儿却是诧异地扬起了眉头。 若单从口感上来说,她家的酒水应是毫无疑问能拔头筹,想来,那好酒坊也有几分真本事。 她这般想着,台下看热闹的闲汉却是嗷嗷大叫起来。 “这怎么比,还是没能分出胜负来。” “就是,必须分出个高下。” “要不,再请个人来判定。” 底下乱成一团,众人没注意的是,宜宾楼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个白胖子来。 那胖子与身旁之人说了什么,那人便上了擂台与老者说了几句话。 老者顿时激动得老脸通红,同手同脚就要下台。 “老人家莫要多礼,在上头等着我东家便是,”曾掌柜笑眯眯地拉住了他,转身下去了。 底下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高声喊着话问究竟。 老者似是才回过神来,他重重咳嗽两声,高声道,“最后的赢家,有请贵宾来判定。” 众目睽睽之下,那白胖子颠着一身肥肉满脸笑意地上了擂台。 林素儿看着那恭敬地跟着胖子身后的曾掌柜,心下雀跃起来。 不用多说,这人便是永乐楼的东家了。 她激动地绞着手指头,忽而想到什么,朝台下的范文聪望去,只见后者也带着谦逊的微笑往台上走。 林素儿撇了撇嘴,目光又回到永乐楼的东家身上。 等到几人都上了擂台,那老者已经迎了上去,他走到白胖子跟前做揖,“董先生也来了,泰安镇真是蓬荜生辉。” 董明德笑着握住老者的手,“刘老别来无恙啊,我就是这张嘴管不住,哪有吃的哪便有我。” 两人寒暄完,范文聪已经恭维道,“今日单能让董先生品鉴咱家的酒这一遭,便让小可荣幸万分。” 董明德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生可畏,老夫到底是老了。” 他说着,就看向了林素儿,“小丫头也不错。” 林素儿不好意思地点头,随后又摇头。 她要被自己蠢哭了。 台上众人都笑了起来。 老者引着董明德就往裁判席的位置走,那边五个裁判早就激动地站了起来,各自恭敬地候在边上。 林素儿与林和安走在后头也了上去。 又是一阵寒暄,众人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宜宾楼的两个伙计分别拎着一个酒壶上前倒酒。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令人措手不及。 只见靠里的伙计似乎是被什么绊倒,身子一歪,整个人便朝前栽去。 只听得乒乒乓乓的声音,随后是“哎哟”的叫唤声,那铜质酒壶哐当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才不动了。 众人俱是一愣。 林素儿死死盯着那伙计,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怎么回事,”老者也气急败坏,当着董先生的面,这不是给泰安镇丢脸么。 宜宾楼的小厮何时这么笨拙了。 范文聪张大了嘴,似乎也被眼前的变故吓到了。 他用扇子点了点那衣襟湿了一大片的伙计,叹气道,“哎,你怎的就这么不尽心,这胜负还未分出来呢。” 董明德砸巴着嘴,看着那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酒壶一脸遗憾。 可惜了,多好的酒啊。 “董先生,您,您先尝尝这杯酒,”老者涨红着脸皮打着圆场。 董明德从善如流地端起桌上仅剩的一杯酒,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随后一饮而尽。 范文聪面上一派轻松,可微抿的嘴唇却泄露了他此时的紧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董明德的脸上,台下众人也急巴巴地看着他,只恨不得冲上去从他嘴里掏出一句话来。 好还是不是,你倒是说话啊! 就在董明德将要融化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中时,他砸巴着嘴说话了。 “可惜——” 吐了俩金字,又闭上了嘴。 可惜什么,此时不止台下看热闹的人想将董明德摇一摇,台上的几人也不淡定了。 “嘿嘿,东家,”曾掌柜显然也是在抓心挠肺的众人之列,他比起众人却有个巨大的优势,那便是对自家东家极其了解,这个眼里只有吃的的大胖子早便走下神坛。 “您倒是说清楚,可惜什么,”曾掌柜一点都不理会自家主子装逼这套,直接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董明德被自家掌柜当众发问也不恼,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点了点地上的酒水道,“我可惜这好好的酒被人糟蹋了。” 这话一出,不说其他看客如何议论,只范文聪一张粉脸当场便涨成猪肝色。 他双手颤抖着紧紧捏住折扇,好一会才将内心问候眼前大胖子的各种言辞压下腹,“董先生说的是,好好的酒撒了太可惜,”说着,又看向林素儿,意有所指地道,“便是不敢让先生评定,这般糟蹋酒也是不好的,身为酿酒的——” “确实是糟蹋了,”林素儿直直地看了过去,“只是说不让先生品鉴,这话我可不依,”说着回过头去看向林和安。 林和安点头,从鼓囊囊的怀里摸出一壶酒来递给林素儿。 众人一阵惊呼。台下的汉子们已经嗷嗷叫了起来。 方才那意外发生之时他们也看在眼里,无不为那酒的主人叹息,此时见人家还有后手,他们比台上的人还要激动两分,有人甚至高声欢呼起来。 台上的气氛却不比台下热闹,范文聪在林素儿又拎出一壶酒来之时,整个人就笼罩在一片乌云中。 林素儿看都不看他一眼,笑眯眯地道,“我想着小心无大错,就多备了一壶,”又斜了范文聪一眼,“未免生误会,这酒还是由原先几个裁判尝尝,确保是同一批酒。” 之前为了比赛的公平,众人的酒都用统一的酒壶装的,除了当事人与主持比赛之人,无人知晓哪个号码对应哪家酒水。 现在到了最后一关,评定之人又是有老饕之称的永乐楼东家,倒也不讲究这个,林素儿这般说,只不过是为了防止范文聪再出幺蛾子。 林素儿说完也不理会其他人,自顾自去拿了空酒杯一一满上,待那先前的五位裁判断定是原先喝过的酒,这才走到董明德跟前。 她小心地倒了一杯酒,双手捧着递给董明德。 “先生尝尝,这是小店前些日子酿出来的新酒,名曰桃源。” 董明德的鼻翼抽了抽,胖乎乎的手接过那酒杯,先是放在鼻尖细细闻了一阵,又小心地抿了一口,闭上眼似乎在回味,随后将那杯中的酒悉数倒入嘴里。 喝完了也不说话,朝林素儿招了招手。 林素儿茫茫然走近他,那人还是不说话,只一手夺过林素儿手中的酒壶,自顾自倒了酒又喝了起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 台下又是一阵起哄。 “小姑娘赢了!” “我就说小丫头的酒不赖,台上这个胖子倒是个识货的。” “嘿嘿,瞧见没,那好酒坊的东家似乎要哭了呢。” 众人七嘴八舌,似乎都忘了这两个月来,他们是如何追捧好酒坊的酒水。 锦上添花自来容易。不出几息的功夫,林家酒就被人传得神乎其神。 台上的董明德仍在兀自喝着酒,曾掌柜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什么,人家眼皮都未抬一下。 林素儿含笑看着,心中只觉一阵畅快。 重活一世,她或许真不一样了。 第138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林素儿与林和安还未进铺子门口,就被那些上门恭贺的街坊邻居团团围住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只将林素儿夸得粉面含春。甚至有人当场便要买林家新出的酒水,林家众人自是好一通忙乱。 好不容易送走了来人,林素儿瘫软在太师椅里叹气。人怕出名猪怕壮,她算是领教了老话的厉害。 林果儿却是像那粘人的小黄狗一般,一会给林素儿捏肩,一会给林素儿倒茶。 东子也忙得很,他只当三姐是在与他玩闹,三姐捏肩,他捶背,三姐倒茶他递水。 黏乎乎的小黄自然乐颠颠地跟着东子窜来窜去。 二人一狗像个陀螺般在堂屋里打转,只将王氏夫妻笑得直不起腰。 林果儿勒令东子好好坐着不裹乱之后,这才星星眼地看着林素儿,“二姐,你是没瞧见,好酒坊那人脸黑的跟锅底似的,特别是爹又掏出一壶酒的时候,啧啧,那神情,我想想就觉得解气得很。” 林素儿与林和安去打擂台,林果儿几人自然是跟着去看了热闹,只是出门前,林素儿再三告诫她不许冲动。 林芝儿也道,“我也没料到爹多带的那壶酒竟然真能排上用场,原先还想着是咱家多想了。” 出行前,素儿忽然让她去多备一壶酒,还让他爹小心地藏好,当时她与她娘都觉得有些多余,现在回头想想,幸好素儿有准备。 “就是咱没有多带酒水,让人回来取便是,只是有人只怕要多做文章,”林素儿笑着道,“也算是省了一桩事。” 林和安却是盯着那订单,“素儿,董老板跟咱家订了十石酒,明日就要请人上门开始做活了。” 说到这订单,林果儿笑得更大声。 “二姐,那胖子到底是什么人啊,一口便要订十石,这酒真真不少了,顶咱家大半年的生意,”林果儿干脆翻了账本,噼噼啪啪算了起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89节 林素儿喝了一口茶,笑道,“人家在县城可大大的有名,比起咱们镇上的宜宾楼只好不差,只要他说好的东西,立马便要脱销。” “那敢情好,咱家的酒马上就要打出名声了,”王氏高兴地道,“等会我便去那几个妇人家走一趟,说好上工的事。” 王氏说完,又想起那个受人指使来她家使坏的吴婶子,脸上的笑就淡了几分,“那些个不安好心的,咱家是不欢迎的。” “捉贼拿赃,可惜咱没有证据,”林芝儿叹气,又道,“不过,娘,咱待会就去与那些做活的说道说道,也算是个给她们提个醒。” 林素儿看着大姐这严肃的模样,抿着嘴笑了起来。 大姐和离在家快两个月了,她已经慢慢走出了肖家的阴影变得开朗大方起来,这般看来,是不是可以慢慢寻摸婆家了呢。 正想着,就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人抱住。 “二姐,你这关子也卖了这么久了,是不是要给咱们说说那苦涩的酒怎的就没了苦味了吧。”林果儿鼓着腮帮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林素儿好笑地戳了戳她的头。 “那回二姐放了东西进去你难道没瞧见,就是甜甜的药材,盖住了苦味,之后我又尝试着添减些蒸好的糯米饭包进葛布袋子,没想到效果出于意料的好。” 林和安也笑,“素儿这回酿的酒不错,喝了整个人暖洋洋的,便是多喝些也不会头痛。若不是还想着要留着卖,我都忍不住要多喝些。” 王氏嗔了林和安一眼,“自家的酒,你想喝便喝,还能短了你的不成,是不是素儿?” 林素儿忙点头称是,“爹多喝些,这酒可不止是好喝而已,久喝还能去病延年益寿。” “真的?”林果儿顿时来了精神,“那每日让东子喝上一坛子好了,说不得他这憨病就好了。” 众人一阵好笑。 且不说林家一家如何高兴,好酒坊里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输了永乐楼的生意不说,好酒坊的名声也差不多丢光了。 范文聪阴着脸坐在后堂,摆在眼前的账单似乎也在嘲笑着他的愚蠢。 一想到永乐楼那胖子对着一个小丫头片子推崇备至,他就像是被人放在油锅里煎似的,从脚底到头顶都滋滋冒火。 “少爷,”成双小心翼翼地进来,轻声禀告道,“外头那些酒肆的掌柜还未走,说是要与少爷再商定——” “滚——” 范文聪一把将桌上的账本扫了下去,拿起一个茶盏就朝贴身的小厮扔了过来。 成双不敢躲避,生生受了那滚烫的茶水。 他觑着范文聪的脸色,背在身后的手打着手势,示意外头的人自行去打发人。 又过了片刻,范文聪仍在要爆炸的边缘,成双轻手轻脚走到了他跟前。 “少爷,小的有个主意,”他吞吞吐吐地说着,见自家主子看了过来,这才道,“林家虽然与永乐楼订了酒,可前提是要能顺利地将酒送进县城,若是不能按时交货——” 他说到这没有再说下去,脸上满是阴阴的笑。 范文聪握紧的拳头就松开了,他似乎有些意外,上下打量着成双一番,嘴角扯出丝笑来,“你小子倒是不错啊。” “嘿嘿,都是少爷教导得好。” 主仆两人就嘿嘿笑了起来。 不过两日功夫,邻近几个镇子上的酒楼都闻风而动,全都涌到林氏佳酿要下单。 林素儿一家忙得脚下生风,只恨不得再多长两条腿出来。 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林素儿一家这才有功夫坐下来说话。 “二姐,咱后头库房里的酒都卖完了,”林果儿一边飞快地打着算盘,一边道,“我算算,净赚了三十二两八十二文。” 要发了! 林家众人脑中俱是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林素儿笑眯眯地道,“果儿,往后这前头的事便都交给你,我与爹娘他们在后头负责酿酒,大姐也在前头守着吧,就怕忙不过来。” “二姐,那些人都没有问题吧?”林果儿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她压低声音朝后院努了努嘴,“就怕再来个吴婆子。” “放心,往后她们能接触到的不外乎是淘米洗东西,关键之处,还是咱自己来,再说,还有个程明呢,他靠得住。” 自发生了上回的事,林家众人都长了心眼,库房平日都是上锁的,便是那些上工的妇人,林素儿又去高寡妇那打听了一番,重新挑选过,只余下五人,她这两日计划着是不是回上丰村问问,知根知底的更靠得住。 至于程明,林家也未遮掩,将被人算计的事也与他说了,他是个实在性子,除了干活更卖力,眼睛也不停歇,俨然一副谁也别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弄鬼的模样。 这日下午,才过了未时,林素儿本在后头与爹娘一道摊晾着糯米饭,就听到前头有吵闹声传来。 三人本也没在意,只是片刻钟之后,那喧闹声中竟然有妇人的哭声,三人哪里还坐的住,洗了手便去了前头。 刚到铺子前头,林素儿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一位蓬头垢面的老妇人拉着林芝儿的手哭得喘不过气。 她整个人几乎都瘫软在林芝儿身上,若不是林芝儿用力拉着,这妇人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王氏夫妻也是一愣,各自脸上都带着惊诧。 此时哭得像死了汉子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林芝儿的前婆婆肖婆子。 一旁的林果儿抱着胸,气定神闲地看着肖婆子哭哭啼啼,嘴上还悠悠地道,“这位婶子,可不兴这么哭,咱家毕竟是做生意的,多少是有些忌讳的。” 那扑在林芝儿身上的肖婆子闻言身子似乎僵硬了片刻,随后哭声也小了两分。 第139章 活久见 王氏震惊过后也回过神来,她走到肖婆子身旁,一把扶起她来,“肖安他娘,你这又是怎的,先坐着说话,”说着,与林芝儿一道将她按倒在凳子上。 林素儿给林芝儿使了个进去里面的眼色,可林芝儿刚提脚,那肖婆子就死死拉住了林芝儿的胳膊。 “芝儿,是娘对不起你,你好好与娘说说话,”肖婆子两只手紧紧握住林芝儿的胳膊,脸上的鼻涕老泪就蹭到了林芝儿的衣襟上。 林芝儿皱了皱眉头,动了动胳膊发现是徒劳便也没动弹了,“肖家婶子,有话好好说,我去给你倒杯茶。” 好一会,肖婆子才收了泪,她捧着茶碗喝了口茶,这才道出始末来。 原来自那肖安与林芝儿和离,肖婆子就四处给自家儿子物色媳妇,她眼中,儿子又俊又能干,娶个能干漂亮的媳妇自然不在话下,可折腾了大半个月,愿意与她肖家结亲的,不是死了男人的寡妇就是那名声不好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最后肖婆子气恼,发誓定要寻个好姑娘,哪知,她不过去了娘家两日,她那好儿子就与村里的寡妇勾搭上了。 那寡妇也是个泼辣不要脸的,整日在村里东走西窜,与肖安的那点子事,不过几日功夫就传得沸沸扬扬。 肖婆子母子没了法子,这才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事。 若是两人能好好的,虽然外头传的话难听了些,日子也还能过下去,可那寡妇却是个滚刀肉。 在肖家莫说做农活,就是酱油瓶子倒了那也只是绕开着走,日日翘着脚坐在院子里指桑骂槐,不是嫌弃肖婆子做事手脚不利索,便是嫌弃肖安没出息,闹得整个肖家都不得安宁。 “……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些人都狗眼看人低,我家安哥多好的孩子,竟然还挑他的理,还有那个不要脸的,竟然青天白日的就勾引安哥,骚狐狸精……” 肖婆子方才的泪仿佛都化作了口中的唾沫星子,只见她拍着大腿,义愤填膺地咒骂着那些不愿意与她家结亲的人家,又将那新媳妇从头到脚嫌弃了一番。 林素儿一家默默看着她唾沫横飞,心中早就有个小人在吐槽。 活该! 干的漂亮! 不要脸! 肖婆子终于说累了,她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将一碗茶喝了个底朝天,这才笑眯眯地去拉林芝儿。 “芝儿啊,以前是娘瞎了眼,你这样的好媳妇才配得上我家安哥,你也莫急,娘给你做主,这次回去,我就让安哥休了那个狐狸精,然后就接你回家。” 林家众人的脸色很是精彩。 林素儿更是张大了嘴,她活了两世,还是头一回见这般厚颜无耻自说自话之人。 林芝儿一张脸气得通红,她飞快地抽回手腕,连退开了三四步,胸脯一起一伏,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 这时,屋里忽然响起了轻笑声。 只见林果儿叉着腰,慢慢走到肖婆子跟前,一字一句道,“肖家可真真是稻杆敲锣。” 见肖婆子茫然地看着她,她好心地告诉她,“想(响)得美(没)啊。” 肖婆子的脸上顿时青白交加,她哆嗦着手指指着林果儿,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林果儿轻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肖婆子,“我们林家都觉得有句老话说的好,狗改不了吃屎,你家的好儿子,还是继续去吃屎吧。” 噗—— 林素儿没忍住,笑出了声,林芝儿也抿着嘴笑。 肖婆子一张老脸再也挂不住了,她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指着林芝儿就破口大骂。 “不过是我家安哥不要的烂鞋,还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我呸,我告诉你,今天我请你回去那是给你林家面子,明天你就是哭着喊着要进我肖家的大门,那就算是个妾——” “啪——” 一声巨响,肖婆子嘴里的谩骂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看着拍桌而起的林和安,色厉内荏地道,“你,你敢打我,我,我明天就带人来砸了你的铺子,”一边说着一边脚不自觉往后退。 林和安拳头捏得咯吱响,他红着眼怒目瞪着肖婆子,沉声道,“滚,下回莫要登我林家的门。” 肖婆子还要梗着脖子说几句狠话,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子已经拎着个扫帚冲到了她的跟前。 她也不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提腿就往外跑,人走到林家门外,这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又恨恨吐了口唾沫这才转身走了。 看着肖婆子的身影消失了,林果儿不解气地猛拍了下桌子。 “老虔婆,下回我见一次打一次,”她边说着话,边摸了东子的头,“干的好,下回动作再快些知道不,拎着扫帚就朝她打便是,打不过还有三姐。” 林东子郑重地点头,三姐说他太慢了,下回他跑着去拿扫帚。 王氏等人都笑了起来,就是林芝儿露出了笑。 王氏看着那肖婆子用过的茶碗只觉一阵膈应,她吩咐林果儿,“以后这个碗就给小黄用了。” 林和安却道,“扔了才好。” “那多可惜,”王氏笑着道,“小黄总不会嫌弃吧。” “娘,小黄说它不喜欢。” 屋里传来东子委委屈屈的声音,几人又是一阵笑。 林芝儿看着家人脸上的笑,心底却是酸软一片。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90节 老天待她不薄,若她如今还在肖家煎熬着,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肖安骨子里就是个贪花好色又极自私的人,她真是瞎了眼,竟然还为他偷偷掉过不少的泪。 林芝儿正暗自唾弃着曾经愚蠢的自己,手上便是一暖。 她抬头望去,就见林素儿正担忧地看着她。 “我好好的,”她回握住妹妹的手,“你放心好了,他肖家便是都是死光了,我也不会掉滴泪的。” 林素儿仔细打量姐姐的神色,见她真未受那肖婆子的话影响,这才放下心来。 “娘,咱们后头还有一堆事呢,”她笑嘻嘻地去拉王氏,“走,赚大钱去。” 林果儿也附和,“就是就是,什么都没有赚钱要紧,你们快去,我跟大姐肯定好好守着前头。” 第140章 生事端(一更) 第二日天还未亮,林家铺子里就点起了灯火。 林素儿与王氏一左一右站在灶台边上,各自手中握着的木棍搅得飞快,林和安则拎着个大桶,慢慢往锅里加糯米,灶台下,林果儿满头大汗地添着柴火,只有东子懵懵懂懂在撩拨关在后院里的那头黑驴。 可怜的黑驴口不能吐人言,只能任由小东西一会扔把草,一会用枝条戳戳,好不恼怒。它重重喷着粗气以示抗议,可惜眼前的小家伙半点不惧。 就在小黑感觉驴生一片黑暗之际时,它的正主子来了,恼人的小东西被拎着耳朵提溜走了。它欢快地甩了甩尾巴,继续埋头去嚼草料。 当天色渐渐大亮,一锅煮得烂烂的糯米饭已经被摊开在大大的簸箕里,林素儿一家支开桌子在天井里吃早饭。 烙得金黄的鸡蛋饼,熬得黏黏的肉粥,还有那流着红油的榨菜,林家众人吃了个肚满肠肥。 林和安打着饱嗝道,“今日已经是第三回加糯米了吧,再加上两回,咱家这一波酒便酿好了。” 林素儿擦过嘴,又给伸长着脖子的东子夹了一个饼子,点头道,“是第三回了,后头再发两回,不过,咱家的糯米怕是不够了。” “嗯,已经说好了,”林和安就道,“只去运便是,都是乡里乡亲的。” 这倒是。 林素儿防着人使坏,特意从上丰村收粮食,给的价钱又比外头高上两文钱,村人们自然是乐意的。 用过早饭,一家人都各自分工去忙自己的事,只是到了辰时,除了程明已经在后头帮着搬抬东西,其余几位妇人竟然一个也不见影子。 王氏猜测道,“可能是家里有事耽误了,咱们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不急。” 在林家做事是按日结算工钱,每日从辰时做到申时末,若是事情少,提前回去也是使得的。 能被挑中在林家做活的妇人本就不是懒散之人,是以,林家请工几个月,这还是头一回出今日这样的事。 林素儿等人也没有多想,自顾做活。 只是到了辰时末,那几人还未到,林素儿也奇怪起来。 “娘,要不去最近的柳婶子家问问,永乐楼的酒耽误不得。” 王氏答应一声就出去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她面色有些不大好地回来了。 林素儿心下一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擦了一把手走到王氏跟前,“不来了?” 王氏苦着脸点头,“我去问了,柳家嫂子不在,他汉子说,昨日晚边,好酒坊的人请了她去干活,每日比咱家多十文钱。” “所以,其他几户人家也是这样?” “是啊,我走了另外几家,都说去了好酒坊做活。” 林素儿彻底黑了脸,这是又要生事呢。 她想也不想拔腿就朝外走。 “嗳,素儿,你这是去哪里?” 林素儿头也没回,只说了句找人,就出了铺子。 她起先走得很快,慢慢地就冷静下来了。 她们与永乐楼约定的是一个半月交货,现在天气还算暖和,酒要发起来也不算慢,可若是前期拖累时间,到了交货的时候,只怕酒便没发酵好。 赔了银子事小,就怕砸了林家酒的招牌。 她慢慢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泰安镇上有名的酒水巷子。 与林素儿上回来这处相比,这条巷子显然又冷清了不少。 除了好酒坊那显眼的招牌在风中飘扬着,其余酒家竟是有两家已经关了门。 李家酒铺是早就关门的,也不知其他几家与范文聪签了契约的铺子如今如何了。 林素儿一边想着一边朝里走,一抬头便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她诧异得紧,大步走了过去,那人背着她仍朝好酒坊里头张望着。 “去去去,傻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好酒坊的伙计走了出来驱赶着屠山,“下次再进来,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屠山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身子。 那伙计吐了口唾沫,一抬眼便瞧见了林素儿。他顿时目露凶光,“看什么看,想到咱家酒铺偷师么,哼。” 林素儿压根不理会他,她走到屠山身旁,轻声问他,“你怎的一个人在这里?” 屠山茫然地抬起头来,仔仔细细打量了林素儿一阵,咧开嘴笑,“是妹妹,我认得你。” 林素儿也笑了起来,“走,咱们吃好吃的去。” 屠山却是犹豫了片刻,这才撅着嘴跟上了林素儿,轻声嘀咕道,“那是我家,我想进去看看,他们凶。” 林素儿没有说话,拉着他朝高寡妇的茶水铺子走去。 等到屠山吃了一碟子糕点又喝了两大碗茶,这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面上也带出笑意来。 “好吃!” 他砸巴着嘴,笑眯眯地道,“婶子最好。” 坐在他对面的高寡妇顿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一道缝。 “你怎的跑到好酒坊去了,你爹娘呢?”林素儿一边给他添茶一边问。 屠山困惑地看着林素儿,仿佛是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好一会才道,“爹娘在家,弟弟在床上,我出来了。” 林素儿叹气,他不懂也好。 高寡妇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干脆转而对林素儿道,“还没恭喜你呢,如今你可是在咱镇上出名了,不知多少人在羡慕你爹娘生了个好女儿,对了,昨日还有人托我去问问你定亲了没有。” 她说着话,朝林素儿眨了眨眼睛,脸上的打趣之色很明显。 林素儿苦笑,“正好,我如今又有道难题呢。” 就将今日的事都告诉了高寡妇。 “好酒坊明摆着就是冲着我家来的,我便是再去镇上请其他人,只怕结果还是一样。” 高寡妇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人家这是伺机报复呢,你说的有理,只要能用银钱解决的,就挡不住人家好酒坊使坏。” 林素儿叹气,有些无奈地道,“我若是好酒坊,哪里有这个功夫专给别人去添堵,还不如自己埋头去钻研钻研,说不得生意就好了。” 高寡妇就道,“若是都这么想,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又道,“难道就没有好酒坊用银子拐不走的?” 自然有! 林素儿闷闷地道,“先请自家亲戚来帮着做完这一批酒再说。” “那你在烦恼什么,”高寡妇不解地道,“都能解决的嘛。” 当然能解决,压根就不是大事,只是她林素儿被好酒坊给恶心到了而已。 她知道,她以后努力的方向,除了酿酒,还有便是防范一切小人的算计。 老是这般被动挨打,林素儿烦透了,她方才一路走来,想的就是如何让好酒坊再也蹦跶不起来。 奈何这种阴谋阳谋,她林素儿两辈子都没有做过,实在想不出来。 两人说着话,屠山已经坐不住了,他扭着身子东张西望,最后扯了扯林素儿的衣袖,“妹妹,我要回去了。” 林素儿看了看天色,还不到晌午,这家伙是急着回家吃饭吧。 她故意与高寡妇道,“婶子,咱中午吃什么啊,我记得你做的那道红烧肉就不错,还有啊……” 支着耳朵听两人说话的屠山就不自觉开始咽口水,他眼巴巴地看着高寡妇,仿佛是要确定她中午是不是真做红烧肉吃。 林素儿见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忍心再逗弄,辞别了高寡妇,她拉着屠山便往林家铺子的方向走。 屠山边走边回头,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林素儿好笑地戳了戳他的头,“走了,妹妹家有好吃的,今日让你吃个饱。” 第141章 入户的毛贼(二更) 林素儿领着屠家酒坊的傻儿子来铺子里这件事,林家一家人虽然都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 倒是心思纯净的林东子最高兴,他有了玩伴,吃了饭,他便学着他爹平日里巡视后院的模样,双手背在身后,领着屠山参观起来。 这里洗东西,这里晒米饭,这里放酒坛,他一一指点着屠山,最后郑重其事地介绍了脾气不好的小黑,听话讨人喜欢的小黄。 屠山的脸绷得紧紧地,他竖着耳朵听着东子说话,时不时问上两句,两人一问一答,颇有师徒相处甚欢的意味。 两人这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倒是又是一桩好笑。 王氏看着两人这模样,促狭般故意问屠山酿酒区各自的用处,哪知大傻子眉毛一竖,飞快地点着各处,倒将她说得哑口无言。有些话,她甚至都听不懂。 自此,王氏看屠山的目光也不同起来。当然,这都是后话。 且说傍晚屠山要回家了,林东子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直到屠山与他立下男人间的约定,他这才勉强点头让人走了。 吃晚饭的时候,王氏不免就问林素儿。 “你带着他回来做什么,咱家倒是不缺这口饭,就是怕被人说闲话,”她有些发愁。 林东子难得地听明白了他娘的话,饭也不扒了,睁大着眼睛道,“哥哥是好人,我喜欢。” 大家都笑了起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91节 林素儿就道,“没事的,娘,我看他这么大个人在外头乱晃挺可怜的,在咱家呆着出不了事,我心里有数。” 林和安只是点头,转而说起明日的安排,“你舅舅家我让人带信过去了,后日你舅母就会带着嘉哥原哥来帮忙,妹夫家也说好了,他铺子也能来两个人。” “这样也够了,忙过这几日,后头的订单都不算急,”林素儿喝了一口汤,“赶明儿忙过这一阵,再好好找些工人,不求多伶俐,嘴严眼里有活就成,不过,得先签订工契,如果像这次这般一声不吭就走了,得赔咱家的银子。” “就这么办,”林果儿赞同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后咱家只会越来越好,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也省得日后撕破脸都面上不好看,我觉得二姐这法子再好不过。” 王氏有些迟疑,“这工契听起来不大好吧,都是乡里乡亲的,别人还不得说咱家是——” “我也觉的好,”林芝儿给东子夹了一筷茭白,“什么事最先说好才好,日后没有麻烦。” 几人说着话,林东子一双圆圆的眼睛骨碌碌转着,见没人注意自己,又悄悄将那茭白扔回到菜碗里去了。 等到林果儿来夹菜,看到那块带着米饭的茭白一筷子就敲到他头上。 姐弟俩就这场茭白官司又是一阵好闹。 请工必须签订工契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林素儿一家又开始投入酿酒大业中。 日子过得飞快,这日,太阳渐渐西沉,被夕阳余晖染红的晚霞慢慢被夜幕笼罩,喧闹了一日的泰安镇陷入一片沉寂当中,各家的灯火次第熄灭,只余巷子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声。 浅浅的月光下,四五道黑色的身影顺着墙根慢慢摸向了林家铺子的院墙。 “怎么样,都睡死了吧?” “放心,刚刚听到老三的信号了,咱们翻墙进去。” “轻声些,狗呢,睡呢没?” “加了药的肉包子,足足吃了两个。” “走!” 黑影身手利索地翻墙而过,随后,几人顺着墙根慢慢往后院的库房摸去。 只听得最前头一声嚎叫,寂静的夜空被划破,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惨痛声冲破天际。 林家院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灯火也被点亮起来。 在昏黄的烛火下,林素儿的脸色极其难看,她回过头去,“陆大哥,你说对了,还真有宵小来了。” 说话间,她身后走出位挺拔俊朗的男子来。这人正是陆长风。他看着血肉模糊仍在地上打滚的四人,上前一步挡在林素儿跟前。 “回来,”随着他一声低喝,一只灰褐色的小狼崽低呜两声,不情不愿地摇头晃脑走到主人跟前,似乎是发觉自己有些不礼貌,又咧嘴冲主人身后的女子挥了挥前肢。 林素儿躲在陆长风身后,看着这满嘴是血的狼崽子,又看看那还蜷缩在地上打滚呻吟的男子,心底不由一寒。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就听身前的人正在呵斥那张牙舞爪的小东西。 “怎么样了?”林和安与王氏打着灯笼也走了出来,待看清地上那一滩血,俱是唬了一跳。 “真,真有贼啊,”王氏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脚微微往外挪了挪,比起地上生死不知的盗贼,显然那伤人的狼更可怕。 听到动静披衣起来的林果儿与林芝儿也走了过来,林果儿围着地上的四人转悠了一阵,肯定地道,“这几人从来没有见过,许不是镇上的人。” 林素儿与陆长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自然不是镇上之人,林素儿不想让家人太担心,得了消息也只说要防着盗贼,请了上丰村后山那人来帮忙。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四人被结结实实捆成了粽子扔在了杂屋。 林和安赶着一家人去睡觉,自己则陪着陆长风在堂屋里喝酒聊天。 林素儿还要再多说,林和安挥挥手让林果儿把她二姐拉进了屋。 临走之时,林素儿刻意多看了一眼陆长风,后者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便是眼风都未扫她。 林素儿忐忑不安地回了屋,辗转反侧一夜,迷迷糊糊睡醒,天已经大亮,她也不叫一旁睡得正酣的大姐与果儿,轻手轻脚起来就去了堂屋。 堂屋里只有王氏一人在打扫。 “娘,爹去哪里了?”林素儿说着话,就想去后头的杂屋。 “天才蒙蒙亮,你爹就与长风去了县衙,那几个贼人定是要交给官府处置的。” 长风? 林素儿狐疑地看着她娘,才一个晚上,她娘就与人家这么熟稔了?! 那边厢,王氏已经开始夸赞陆长风,“村里的谣言信不得,你说长风这孩子,生得好,人也靠得住,昨夜里若不是有他,咱家只怕要吃苦呢,也不知道说了人家没有……” 第142章 露脸(三更) 林素儿听着她娘还在唠叨,心思早就飞远了。 昨日下午,她还在后头加最后一回糯米饭,陆长风忽然来找她。 当时爹娘就在纳闷俩人的关系,再三告诫她莫要与人家牵扯太深。 不过一夜的功夫,她娘都亲亲热热叫上人家的名字,他爹跟人喝了一夜的酒,只怕也跟她娘一般对人客客气气起来了吧,这倒是她未曾预料的。 也不知那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就让实心眼的爹娘赞誉有加。 林素儿这般想着,转身便去了后头的库房里,昨日里永乐楼订的酒水都已经入坛子,只等发酵完全压榨过滤。 她刚在后头转了两圈,林果儿便像是日日跟在东子身后的小黄一般蹭了上来。 “二姐,昨夜里到底咋回事啊,我才不信什么毛贼的话,还有,那个人好端端的,夜里怎的就守在了咱家,还带着头狼,吓死人了。” 她挤眉弄眼捅了捅林素儿,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 林素儿头也不抬,凑在酒坛边上闻着,随意道,“什么跟什么,待会等爹回来你就知道了,不是说贼已经送官府了。” 至于陆长风那段,她没有解释。 “你又骗我,哼,”林果儿撅起了嘴,“昨下午那人来找你,咱可都瞧见了,又不是瞎的,爹娘还在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呢,还好我嘴紧,要不然让娘知道咱们几个去了后山,这两日都不得安生了……” 她嘀嘀咕咕抱怨着,终于发觉自己歪了楼,又忙摆正了,“嗳,什么情况啊,这是,你就跟我说说吧,我还不晓得的呢,二姐,你也不怕他了?” 林素儿没好气地道,“人家可是救过你二姐好几回,怕什么,再说了,我就是给他送了几回酒,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就你话多,”说着,推开碍手碍脚的林果儿道,“让开些,我要干活了。” “让开些,我要干活了——” 林东子不知何时钻到两人中间,怪模怪样地学着他二姐推了一把三姐,姐弟俩又闹成了一团。 林素儿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与那人的关系,算是…朋友吧。 “素儿,”身后林芝儿忽然的说话声吓了林素儿一跳。 她嗔怪地回过头瞪了一眼林芝儿,“大姐,你属猫的吧,走路都没声响。” “是有人做了亏心事吧,”林芝儿抱着胸,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珠子乱转的某人,“我怎么觉得,这陆公子有些不大对劲。” 林素儿装傻似的瞪大了眼,“啊?不对劲啊,难道是也得了痴病,那可不得了,回头东子去找郎中,顺带给他也瞧一瞧,怪可怜的。” 林芝儿好笑地摇头,暗骂一声死丫头,也不再逼问她,她自己心中有数才好。 她第一回见那后山的胡子鬼是人家救了她们姐妹,当时太过慌乱,她也没有瞧清楚人家长什么模样,再后来又见过两回,只看人家看自家素儿的眼神,她便觉得不是自己多心,而是自家妹妹缺心眼。 不过,素儿如今也不算大,慢慢瞧着便是。 当林素儿好不容易应付完家中几个女人的审问,林和安终于回来了。 “爹,怎么样,怎么样了,”林果儿率先奔了过去,“那几个贼人伏诛了?有没有被县太爷打板子,要吃牢饭吧?” 林芝儿给她爹倒了杯茶水,好奇地往外张望,“那位陆公子呢,没有跟着爹一道回来?” “就是啊,辛苦了人家一整夜,好歹留着人家吃晚饭啊,”王氏也道,“长风真是帮了大忙了。” 林素儿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林和安喝了一口茶,这才道,“长风与我一道去了县衙,那几个毛贼已经关进了大牢里,”他想到那一身是血,哀嚎不止的几人就心下痛快。 “出门前,长风说要拖着那几个贼人在镇上溜达两圈,算是给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一点警告,日后,也不敢轻易打咱家的主意,我刚回来的路上,就有不少人在问昨晚的事呢,我按照长风的意思说了,就说家里养了几条恶犬夜里看门户。” 林果儿拍手大笑,“他可真聪明,这样血淋淋的例子摆在前头,估计想来咱家寻事的也要多掂量掂量了。” 林素儿心下感叹。 这人哪里是警示镇上的人,分明是明晃晃地警告好酒坊莫要乱来。 她正暗忖该如何给好酒坊一个教训,就听林和安还在说陆长风的事。 “……也不急,昨夜里听他说,他也在镇上赁了个宅子,以后可多来咱家走动走动。” 他搬到镇上来了?林素儿微愣,她怎的就没有听他提起过。 王氏已道,“那便好,素儿,你待会便去请人家到家里来吃午饭,娘现在就去准备,”说着,风风火火就去了后头。 林和安还在感叹,“他看着年纪不大,行事却极其稳重,考虑也周全,县衙里我瞧着似乎也有相熟之人,以后多来往也是好的……” 林芝儿认真地听着他爹说着事情的经过,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又落在妹妹脸上。 后者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熟悉她的林芝儿却发现此时妹妹正在走神。 林素儿听了林陆长风一车轱辘的好话便被家人赶着出了铺子。 “带上新酿的好酒,好好去谢谢人家,东子也去,”林和安思量了片刻,决定还是让东子跟着。 谁知东子刚出了铺子大门,一听说是去见住在后山的胡子鬼,那模样,活生生像是要被人赶着上断头台,说什么也不乐意,走到大门口抱着门前那颗大樟树便不肯走了。 林素儿又好气又好笑,她一想到陆长风那张绷着的脸,又看看满脸惊恐的东子,肚皮就乎要笑破。 看着林东子一溜烟跑回去了铺子,她这才抱着酒坛往他爹说的方向去了。 不过片刻钟,就到了一户大门紧闭的宅子前,她看着旁边那座光鲜亮丽的宅子,不由微微愣神。 陆长风竟然与那胡半仙成了邻居。 她心下感叹泰安镇之小,刚抬起手,那扇黑漆门就忽然从里开了。 第143章 跟你回家(四更) 陆长风刚开门准备出去,就见小姑娘正诧异地看着自己。 她眼眶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是夜里没有睡好,脸颊上倒是有浅浅的红晕,额角也微微有汗珠,几缕头发因着汗水贴在雪白修长的脖颈上,越发显得皮肤吹弹可破。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92节 陆长风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他忙收回眼神,侧身让着林素儿进屋。 “进来说话,”他领着林素儿进了堂屋,伸手要去给她倒茶,刚端起茶壶,就有些尴尬地道,“抱歉,还未来得及烧水,我——” “不用客气,我坐坐就走,”林素儿一边笑着与他说话,一边在屋里四处打量。 堂屋里很是简陋,除了一张八仙桌配带着几条长凳就别无长物。堂屋角落里的凳子上还堆放着一捆动物皮毛之类的东西,显然是主人还未来的及收拾。 “昨夜里吓着了?”陆长风出言打断了二人间的沉默,“我瞧着你似是没睡好。” 林素儿有些尴尬地抚了抚鬓角,随即想到昨日里那头大发神威的狼,有些怯怯地问,“你那头可爱呢?” 可爱是她听陆长风叫起才知道的,虽暗自吐槽过一条皱巴巴丑兮兮的狼不取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可昨日里的场景却让她知道,人家那只是扮猪吃老虎罢了。 陆长风以为她想见见昨日的功臣,右手的两只手指放在嘴里一吹,一声响亮的哨声响起,须臾间,一道褐色的影子就冲了出来,讨好地蹲在他脚边。 “去,跟姐姐玩,”他指了指林素儿,可爱像是听明白了一般,嗖地就朝林素儿扑了过来。 带着动物特有的腥味扑鼻而来,林素儿当场便花容失色,她傻愣愣地不敢动弹,可爱已经讨好地舔着她的手指头。 温热的舌头湿漉漉舔着她的掌心,林素儿只觉头皮发麻,她眼睛都不敢眨,只盯着那雪白锋利无比的牙齿打怵。 就在林素儿觉得自己快要因为屏气而窒息之时,耳边传来了男子的轻笑声。 那笑声爽朗愉悦,林素儿甚至听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畅快。 林素儿抬眼望去,果然见对面之人嘴角微翘,那含笑的眼神,怎么瞧怎么都有些恶趣味。 林素儿大恼,一时怒从心边起,恶向胆边生,她做出了两辈子就未做出的事来。 伸出那雪白纤细的手掌摸向还在讨好卖乖的可爱,随后,下巴一抬,向陆长风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陆长风眉梢一挑,显然是未料到小姑娘竟然会如此回应,他呆愣了几息功夫,笑意就从眼底溢到心底。 林素儿自觉搬回了一局,正要收回手来,手底下的可爱却是嗷嗷两声,兴奋地将自己的狼头往林素儿手里蹭。两条前肢也忍耐不住便要趴到林素儿身上去了。 林素儿哪里受得了这看着萌萌哒实则杀伤力十足的宠物,差点当场尖叫出声。 陆长风看小姑娘一副要被吓哭出来的模样,忙呵斥一声,可爱这才规规矩矩趴在陆长风脚边不动了,只是那双金黄的眼睛半点不离林素儿。 林素儿敬畏地看了一眼地下的小东西,压根不理会陆长风戏谑的眼神,转移话题道,“那几人如今如何了?” 林和安说的消息实在有限,她还是问问他的好。 说起昨晚之事,陆长风也正经起来,他哂笑道,“都是范家那位公子爷从县城带过来的,如今身上就没有两块好肉,再在牢房里让人好好招呼着,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林素儿听着他这般说,脸色也露出痛快之色来。 “那好酒坊三番两次作鬼,我倒希望他得了这回教训能收敛,日日这般蹦跶,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林素儿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地说着。 陆长风就看了她一眼,“这么说,这事你就打算这样算了?” “怎么可能,”林素儿立马否认,“都被人欺到头上来了,还不还手,那不是良善而是傻了。” 你退一步,人家就进一步,你再退一步,人家直接冲上来一巴掌就推着你往后退,心底还要嘲笑你是个软脚虾。 上辈子林素儿便是这么窝窝囊囊忍了三年,最后还差点被公公强了,可惜她到死也只是在那个不要脸的老畜生身上讨回来一刀。现在想来,上辈子的自己简直太能忍也太蠢了。 林素儿想着出了神,却不知自己脸上那忽喜忽悲忽怒忽悔的神情落在对面之人眼中,那人便想多了。 他眼前闪过范文聪那能惹得小姑娘面红耳赤的脸蛋,眼中便闪过丝寒意。 “你有主意了?”他状似无意地说着话转移林素儿的注意力,“需不需要我帮忙?不说别的,我这一把子憨力气,也能给你讨些便宜回来。” 林素儿横了他一眼,“你的憨力气?” 她无语地摇头,“只怕你这憨力气一出手,人家就非死即伤了,”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地上正低低呜咽的小东西。 陆长风目光一顿,眼里飞快闪过丝什么,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素儿却没注意这么多,她甩了甩头,仿佛是要将这些烦心事都甩在脑后,她笑盈盈地问,“你什么时候搬到镇上来住的,也没瞧见你,这些天在做什么……” 都是些日常的闲话。 陆长风却极好脾气地一一答了,只道是为了方便就住到镇上,偶尔回两趟山里。 眼前的小姑娘笑颜如花,陆长风决定将昨日他偶尔知道的事都压下去。 这些阴私之事,还是让他来解决吧,他不想脏了她的手。 两人随意聊了些闲话,林素儿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她笑着道,“我可是奉命而来,你这大恩人就跟去我家吃了顿便饭,省得我爹娘惦记,”说着,又好奇地道,“你昨夜里都跟我爹聊了些什么?” 陆长风微微笑着,“就拉了拉家常,走吧,不是接了重任而来么,我跟你回家。” 林素儿傻愣愣出了门,后知后觉地发觉,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第144章 气急败坏(五更) 好酒坊。 范文聪阴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躬着身站在底下的是好酒坊如今的酿酒老师傅傅希,他此时满头大汗地与东家汇报前几日吩咐下来的事。 “那些妇人我反复问过了,都说不清楚林家是如何酿酒的,平日里也就做些洗洗晒晒的工作,有些说话颠三倒四,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范文聪烦躁地挥手,示意知道了便让人下去。 成双垂首立在桌前,只恨不得自己能再缩小些,能躲过上头那阴鹜的目光。 屋子里静悄悄的,空气似乎都凝滞起来,只余门外偶尔传来后院做活工人的脚步声间或搬抬重物的声音。 成双动了动有些酸涩的脚,就听上头的主子道,“让人去打点县衙都办好了?” 成双悄悄吐了一口气,少爷说话了就好。他慢慢抬起头来,斟酌着道,“找了汪师爷,东西送过去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范文聪揪着那把画着寒梅的折扇,忽然慢吞吞问,“牢里那几个没用的你去看过了?” 成双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道,“去了,都,都还有口气。” 他想到刘护卫那四人血肉模糊,伤口处甚至散发着腥臭味就一阵胆寒。 幸好那晚上他要跟着少爷招待宾客,险险躲过一劫。 想到这,他眼前就浮现出林氏佳酿那位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来。 小姑娘面容姣好,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一枚,没想到竟然在家中养了那样伤人的猛兽。 与他一同去的张护院仔细检查过伤口,一口断定说绝不是什么恶犬咬的,倒像是狼或者老虎之类的巨型猛兽。 两人当下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回来就是路过那林家的酒水铺子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若不是怕人笑话,他甚至想拔腿快跑。 成双暗自胆寒,上首的范文聪却站了起来。 他如同困兽一般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连连骂着虎落平阳被犬欺之类的话,忽然,他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成双,“少爷我再给林家送份大礼,我就不信了,一个乡野丫头,爷还收拾不了。” 成双腿肚子直转筋,那吃人的野兽,他是真怕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先稳住自家少爷,就见门外成单正探头探脑往里瞧。 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成双毫不犹豫地就喊出了声。 “成单,你有什么事,少爷在屋里。” 成单脖子一缩,暗骂兄弟如衣服,硬着头皮进了屋。 “什么事?” 范文聪正是看谁都恨不得喷一口火的时候,见自己的小厮缩头缩脑进来了又不说话,一股无名火又从胸腔窜了上来。 他折扇也不要了,猛地就朝成单砸了过去。 可怜的成单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把钢筋制的扇子砸了个眼冒金星。 他忍着痛不敢吭声,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范文聪。 “少爷,县城来的信,刚刚到,”他垂着眼睑,不敢去看范文聪的脸色。 后者一把夺过信,飞快地就看了起来,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那张乌云密布的脸终于下雨了。 “砰——” 一声巨响,案桌被推倒,桌上的茶盏笔墨等物哗啦啦散落满地。 屋子里顿时如死一般寂静。 成氏兄弟二人大气不敢喘,各自眼观鼻鼻观心,只把自己当作是外头的树桩子。 “去,叫刘护院进来,少爷我要一雪前耻,”范文聪阴测测地道,“狗娘养的,弄不死她,我跟她姓。” 成双与成单对视一眼,两人也不敢耽误,争先恐后就出了屋子。 “成单,是哪里送来的信啊?” 成单回头看了眼,压低声音道,“哪里来的,自然是家里老姑奶奶送来的。” 成双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了。 范家那嫁入樊家的姑奶奶送信来,少爷只怕又吃了排头。 陆长风却是翘着脚坐在院子里那颗大槐树底下闭目养神。他脸上倒盖着本字迹模糊的三字经,仿佛已经睡着了。 一旁的小木桌上,写着林氏佳酿四字的酒坛子半躺在桌上,显然已经被人喝光了。 小木桌下,可爱半蹲在地上,一双褐黄的狼眼直勾勾瞪着桌上那空了的酒坛,嘴里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就在这时,院子里起风了,那本三字经被风翻得哗啦哗啦响,随后像是受不住无情的秋风,忽而从陆长风脸上滑下来。 陆长风的睫毛颤了颤,一阵古怪的笑声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陆长风眉心紧紧拧成一团,那笑声越发大了。 他睁开眼,就见自家院子的围墙上,探出一颗脏兮兮毛茸茸的头来。 陆长风一阵头痛,他猛地坐了起来,“胡先生这是要做什么,摔断了腿我可管不着你。” “嘿嘿,”胡半仙此时哪里还有半点仙人之姿,他胡子扎拉,头发乱糟糟的,倒像是哪家无人奉养的孤寡老人。 “你小子倒是会享受,”他砸巴着嘴,眼睛粘在那空酒坛上,“小丫头太偏心,说来说去你还是占了面皮的便宜,要是我再年轻个二三十岁,哪里还有你的酒喝……” 他趴在墙头,嘀嘀咕咕说着话,陆长风已经听腻歪了,起身就要回屋。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93节 “嗳,站住,”胡半仙眼看着唯一能说上话的陆长风要走,顿时大叫起来,“与老道说说古吧,你这死小子。” 陆长风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已经骑上墙头的老头,嘴角抽抽地道,“胡先生,你还能自己下去么?” 胡半仙脸色一僵,随后又挺了挺胸膛,“自然,”他将陆长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这才道,“莫要说老道小气,这般吧,我给你算上一卦,你昨日喝的那酒分我一坛,如何?” 陆长风好笑地摇头,转身就走。 “嗳,我观你印堂发黑,最近只怕是要见血,那个……” 陆长风不理会他,径直回了屋,就是到了堂屋还能听到那神神叨叨的老头嚷嚷着要借个梯子。 他坐在堂屋里躲了清静,暗叹一声江湖骗子把戏太简陋,又撸了两把可爱,这才溜溜达达出了门。 第145章 趁你病,要你命(六更) 这日正午,还剩最后一口气的秋老虎在泰安镇上空盘旋着不肯离开,整座镇城都蔫蔫哒哒没了精神。 林素儿趴在铺子里的柜台上迷迷糊糊就要去敲周公的大门,忽的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那周公的大门便猛地关上了。 她一个机灵直起身子,就见小石头晒得满脸通红地冲了进来。 “素儿姐,素儿姐,好消息,有好消息,”小石头咧着嘴,乌拉乌拉就冲到了林素儿跟前。 “你知不知道,如今外头都传遍了,好酒坊出大事了,”他双眼亮亮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有人说是遭老天爷报应了呢。” 林素儿闻言,瞌睡顿时跑了个没影,“怎么回事,你慢慢说,不急,”说着,起身去给小石头倒了一杯水。 小石头咕咚咕咚将水喝了个干净,“前几天外头不是有人说好酒坊的酒水越来越淡嘛,大前天那镇上杀猪的陈大就拎着酒上门找麻烦去了,说好酒坊卖兑了水的酒。” 林素儿目光微闪,笑眯眯地道,“这事我都知道了,如今其余几家酒铺也不肯再打着好酒坊的称号卖酒了。” “哎呀,还不止呢,”他双手合十一击,嘿嘿笑道,“那些人与他家闹翻的事还是几日前呢,我说的是今天,”他神神秘秘地看着林素儿,“素儿姐你猜猜,那人出了什么事?” 林素儿笑盈盈地顺着他的意思,“出了什么事?” “可不得了,”小石头挤眉弄眼,“范公子据说是病得很重呢,如今人也不去铺子里,就在家里养病。” 林素儿诧异地抬了抬眉梢,“生病了?谁说的,我怎的不知道,莫不是人家乱传的吧。” “才不是,”小石头胸膛一挺,得意洋洋地道,“镇上如今最好的郎中都去了他家里,我那玩伴恰好跟郎中是邻居,听他说,范公子受了惊吓,如今整日缩在家中,就是范家的下人也见不着面了。” 林素儿失笑,“好好的受了惊吓,莫不是夜里沾染上了脏东西,范家没有请胡半仙去算算,驱驱鬼?” 小石头一脸你可傻的神情,他四处望了望,凑到林素儿耳边道,“我跟你说啊,可不许告诉别人。” 林素儿就听耳边的小鬼道,“我听范家厨房里帮忙的张婶子说,那范公子夜里被鬼剃了头,如今头上一根头发也没有,醒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个血红的字呢。” 他撞了撞林素儿的肩膀,“所以一醒来就吓坏了,高热不退,郎中也请了,药也吃了,如今人还昏昏沉沉的。” 林素儿这下是真惊着了,这范文聪到底是结了什么仇家,竟然被人摸进了他家里去了,真真是奇怪得很,她正想着,就见小石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暗自好笑,说了几句夸赞他的话,又抓了一把铜板,“素儿姐家没有糖,你自己去买些来吃。” 小石头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头摇得如拨浪鼓,“我,我不要,是程哥吩咐我平日多留意外头的消息,我一得了就来告诉你们,可不是为了要你的钱。” 林素儿看小人儿一脸坚决,只好做罢,心中暗暗计较着是不是给程明二人涨涨工钱。 程明做事踏实肯干自是不说,小石头如今负责给林素儿家送酒,手脚快,人也机灵,倒是省下了林家不少功夫。 送走小石头,林素儿再也没有睡意,她打开账本正要再好好算算,林果儿也从外头回来了。 她走到林素儿跟前,春风得意地道,“二姐,咱们的计划成功了。” 她趴在柜台上,凑到林素儿耳边道,“今日不止茶水铺子,就是外头的小贩也有人议论纷纷,说是好酒坊以次充好,难怪酒水卖得比别家便宜,原来是兑了水,又有人对比了咱家的酒,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林素儿嘴角含笑,“那也是人家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与咱家可没有关系。” 这些天,好酒坊的事一直压在她心上,直到前几日,她偶然听到外头有人说好县太爷的口味太淡,她当时便让程明帮着跑腿去买了一小壶如今卖得最好的蒙泉酒回来。 一尝之下,当场便笑了。 这所谓县太爷最爱的喝的酒酒色浑浊不说,那酒香味也淡得很,于是她又让人去买了其他几种酒,只觉一阵无语。 原来,人家好酒坊全然就卖个噱头,如今这酒,比起开业那会更淡了。 她暗自琢磨了两日,先是让人在酒馆茶楼里散布些好酒坊酒水味不好的话,随后又让两个汉子在宜宾楼大谈县城之事,两人将县城的见闻大肆吹嘘一番,说起县太爷的轶事,两人就县太爷的喜好便争论起来,自然而然就扯出了好酒坊的蒙泉酒。 当日动静闹得极大,很快,镇上许多人就知道所谓县太爷爱喝的蒙泉酒,不过是好酒坊为招揽客人而胡乱编造的。 那本就是为了体面而买好酒坊酒水之人自然不肯再买账。 骗我一回是你太坏,再被你骗上一回那便是我自己蠢了。 毕竟,谁也不是蠢人。 林果儿听了她二姐的话,颇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明明是二姐出坏主意,她负责去外头找人弄鬼,到头来她们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真真是好笑。 不过,待她听林素儿说起小石头方才带来的消息时,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小石头这小子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我怎的就没听说。”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小石头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法子,怎的,不高兴啊?” “高兴,太高兴了,”林果儿一蹦老高,“我恨不得现在就去外头放鞭炮庆贺呢,”说着,又好奇地道,“也不知是谁干的,真想当面谢谢人家。” 林素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倒觉得这人有意思得紧,竟然剃光了人家的头发,有机会我也想认识认识。” 姐妹俩叽叽咕咕表达了一番对那暗中收拾对手之人的敬仰,林素儿就道,“趁他病,要他命,果儿,你还要再多跑两趟,记着,这事,爹娘那头莫要漏了口风。” “知道,知道,煽风点火嘛,我懂,”林果儿嘿嘿笑着,一溜烟又跑了出去。 第146章 永乐楼(七更) 林氏佳酿与好酒坊的暗战在范文聪病重的时候进行得如火如荼,等到好酒坊几乎门可罗雀之时,最后一伏也过去了。 林素儿算着日子,满怀欣喜去了铺子后头查看新酿造的桃源酒。 刚开酒坛,那扑鼻的香味就溢满整个库房,林素儿舀了一小勺递给林和安,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林和安喝了小半勺酒却是半天没有说话。 “爹,怎么样了,”林果儿是个急性子,当场便伸过头去,问道,“好不好,比起上回酿的呢?” 林和安满眼赞赏地看向林素儿,笑道,“比上回还好些,绵软爽口,回味悠长,你爹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喝这么好的酒。” 林素儿心中的喜悦像是只装满水的盆,不断往外溢。 “那就好,我放心了,”她围着那一溜坛子又走了一圈,终于没忍住跳了起来。 “太好了,等这笔酒送到了,咱家净赚近两百两,啊,这下真要发财了。”林果儿掰着手指头,眼中闪动着惊人的亮光。 林芝儿抿着嘴笑,她刮了刮东子的鼻子,“你小子好了,咱家这回就要凑够银子去请宫中退下来的御医给你治病。” 东子懵懵懂懂不知道大姐说什么,却知道他们都很高兴,不由也跟着咧嘴笑。 王氏看着不禁眼眶有些湿润,她轻声道,“我从来没料到咱能有这样的日子,早知如此,我与你爹便是拼着与老宅那头断绝关系,也要早些分家单过。” 一家人都想到了在老宅时过的苦日子,气氛不免就有些沉闷。 林素儿见状就忙道,“提那些事做什么,倒是东子的病真要抓紧了,这回肯定能治好,等东子的病彻底好了,咱也送东子去念书,我记得他原先便喜欢跟着大堂哥。” “就是,就是,”林果儿也帮腔道,“那就说好了,二姐,这回咱们送了酒便去县城里找那位御医,大姐跟娘就在镇上去打听打听入学应该准备些什么,别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说起未来的安排,林家几人又你一眼我一语说开了。 到了第二日,天才刚刚亮,林素儿一家早早便起来套驴车。好在车辕早几日林和安便重新修整了一番,宽敞不少不说,周边又重新加固,驴车上勉强摆上了十几个酒坛,又用绳索绑好,林素儿与她爹这才出发。 王氏叮嘱再三路上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林果儿与林东子却是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他们也想跟着去县城见识一番,可惜驴车位置有限,且此次又是有正事要办,两人只好眼睁睁看着。 且说林素儿与林和安赶着驴车慢慢悠悠,总算在午时末进了县城。 县城比起泰安镇,自然又是另外一番热闹模样,林氏父女只看花了眼。各类吃食,各种小玩意,甚至在街边,两人还看到了卖艺的杂耍。 整座县城的人仿佛都涌到了街上,男人,女人,老者,小孩,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林氏父女两人心底都有些发怵。 两人在路上吃了家中备好的烙饼,可一来路途远,二来精神高度集中着,早就饥肠辘辘了。 可父女俩谁都没有叫饿,不将后头的酒水送到,他们都放心不下。 一路问着路,总算到了永乐楼所在的街道。 永乐楼果然不愧是县城的第一酒楼。楼高三层,从大门外,只能瞧见隐隐绰绰的人影。 林素儿只抬头打量了一眼,便觉奢华至极。那悬挂在二楼的黑漆木招牌很是打眼,鎏金的永乐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书在其上,那刚劲有力的笔锋,林素儿便是不识货,也知道必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林家的驴车慢慢驶向永乐楼,在酒楼门前停了下来。 林素儿刚跳下驴车,就有一位肩上搭着雪白帕子的小二迎了上来。 那小二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却是一脸精明相,见林素儿父子衣着普通也一视同仁,他脸上带着笑,“两位客官可是要吃饭,今日楼里灶上的师傅推荐的是农家一碗香,客人可要尝尝?!” 林素儿看着这小二暗自点头,单凭这份殷勤,宜宾楼与永乐楼的差距便还有很大。 “这位小哥,我们不吃饭,我找曾掌柜,”林素儿笑着指着后头驴车上的酒,“这是一个多月前,你们东家在泰安镇林家酒水铺子订下来的。” 那小二就顺着林素儿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见驴车上装了酒坛,忙笑着引着二人往后门绕。 “送货都走这边,直接进咱后厨的库房,”他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林素儿二人进了后门。 后门极大,卸下门槛,林素儿家的驴车直接便赶了进去。 三人进了永乐楼后头的库房,里头的气温明显就比外头低了不少。 此时林素儿后背的汗渐渐干了,背心有些凉飕飕,林和安则紧紧抿着嘴,显得有些紧张。 两人在库房里等了片刻,那曾掌柜才姗姗来迟。 他笑着与林素儿父女寒暄,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只是指挥着帮工搬运酒水时,脸上一片肃然。待一一揭开酒坛仔细查验过,他的脸上这才又绽放出和煦的笑来。 “林氏佳酿果然没让人失望,令爱让人心生敬佩啊,”曾掌柜这话自然是对林和安说的,可赞许的目光却望向林素儿。 林素儿抿着嘴笑,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94节 曾掌柜复而问道,“怎的酒水数不够,咱订单上可是十石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他脸上虽然还带着笑,话里却有着生意人的精明。 “不是,没问题,都好好的,”林素儿忙解释道,“当初约定的是五日后交货,咱还要再多跑两趟呢,实在是距离太远,家里的车拉不下。” 交给别人又放心不下。 曾掌柜呵呵地笑,“那便好,这么好的酒,若是少了一坛,东家那也是不乐意的。” 一来一往,又各自客气了几句,曾掌柜让林和安签了单子盖好手印,结清了今日的货款。 两人出了永乐楼,林和安不禁感叹,“到底是永乐楼的掌柜,说话行事一套套的,爹是不擅长与这人打交道。” 林素儿就笑,“人家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怕是不用怕,不过,这曾掌柜确实有几分厉害。” 在商言商,说生意之外的事,又让人如沐春风,端的是有七窍玲珑心。 林素儿摸着怀里那一叠小额银票,不由又是一番感叹,多贴心啊,连这都想到了。 林素儿父女交了差,这才感觉腹中空空,两人也不挑拣,在路边随意找了个馄饨铺子就进去,一人吃了一大碗馄饨,这才觉得舒畅了。 吃饱喝足,林素儿便与那对馄饨铺子里的老夫妻闲话。 “大婶子,您这馄饨做的可真好,比我娘做的还好吃,”她笑眯眯地先送去一顶高帽子。 看着四十出头的妇人就笑了起来,“摆了几十年的摊,这点手艺还是有的,”又问林素儿,“你们是外乡来的吧?” 见林素儿点头便道,“这个点才来吃午饭,也便只有外头赶路的人了。” 妇人的老伴儿也拉着林和安说话。这个时辰,除了林素儿父女,并没有其他客人。 林素儿又与妇人闲聊了几句,终于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事。 “大婶子,我听说这县城有宫里退下来的御医,是不是啊?” 她一脸好奇,似乎只是想要打听八卦。 “哎呀,你们说薛太医么,可不是就是从宫里退下来的,在咱这每日不知多少人上门求医呢。” 林素儿与林和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惊喜之色。 第147章 薛太医(八更) 林素儿强压下心头的喜悦,笑着道,“薛太医在这县城里怕是很受追捧吧,我听人说,皇宫里头出来的太医,那是顶顶厉害的。” 馄饨铺子的妇人顿时大腿一拍,与有荣焉地道,“可不是,薛太医家门口就是比那集市还是热闹,据说还些人从州府来,就是为了请薛太医上门治病。” 林素儿便看了她爹一眼,随后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般说来,薛太医倒是出了宫还能赚不少银子吧。” 她眨巴着眼,一脸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那妇人暗自哂笑林素儿三两句话就漏了底,只撇了撇嘴,“薛太医那是什么人,哪里会贪这些小财,不过是医者本分罢了。” 那模样,仿佛薛太医是她家汉子一般,维护之意很是明显。 “就你们女人话多,”那中年汉子见林素儿讪讪然地笑,忙打圆场,“咱们都是过惯苦日子的,哪里知道京城的贵人怎么想。” 他对林和安道,“你们若是要去薛家门口见识见识,倒也不远,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过两个街口,有一处新翻修过的院子,门前有两株柳树,那就是薛太医住的地方。” 林素儿与林和安谢过这摊主夫妻二人,结了帐就赶着驴车朝那人指的方向去了。 两人小心地避让街上的行人,各自都有些忐忑。 林和安紧紧捏着缰绳,有些不确定地道,“素儿,你说那薛太医是不是真能治好东子的病啊?” 林素儿满口就道,“那自然是行的,皇宫里的太医,肯定比咱乡下的郎中厉害得多,方才那婶子不是说了嘛,就是州府也有人来求医,由此可见,这薛太医的名声是极大的,医术肯定也厉害。” 林和安连连点头,“是,肯定是这样,东子的病肯定能治好,”他激动得眼角微微发红,就是赶驴车的速度也不自觉快了两分。 父女二人很快就过了那汉子说的街口,远远地便瞧见一座青瓦白墙的屋舍,屋舍前赫然有两株柳树。 林素儿父女喜出望外,加快赶车的速度,片刻间就到了那宅院前。 林素儿压下砰砰乱跳的心,深吸一口气就跳下驴车朝着那宅院的大门走去。 两扇漆黑的大门紧紧闭着,像是没人在家。 林素儿与林和安都有些错愕,两人相互对望,林素儿就道,“敲门试试吧,说不得有人在。” 说着,就走到大门前敲击门前的圆形铜环。 “有人吗?” 她一边敲着一边高声喊着话,那门仍是纹丝不动。 林素儿也不放弃,继续敲着,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门里才传来轻轻的声响。 父女俩大喜,只见那扇黑漆门开了一道缝,一张面色不善的老脸出现在二人眼前。 “做什么的,敲坏了咱家的门那是要赔的,”老头一脸不耐地上下打量门外的林素儿与林和安二人。 “老爷爷,”林素儿脸上带着笑,问道,“这里可是薛太医的住处?” 那老头似乎是觉得眼前的两人没什么威胁,门稍微拉开了些,“你们找我家老爷?” 林素儿与林和安连连点头。 “是这样,这位大伯,我家有孩子病着,想要——” “老爷不在家,你们改日再来,”那老头不等林和安说完,啪地一声就将门再次关上了。 林素儿大急,继续重重地用力拍门。 很快,老头的脸又出现在二人面前。 “莫要再敲了,”老头唬着脸,“再敲门我拉你去见官。” 说着,不耐烦地就要关门,只是那门才关上一点点就动不了了。 他转头看去,就见那门上有两只手抵着。 一大一小两只手,坚定地推着门板。 他不由大怒,竖起眉毛就要发怒,林素儿已经抢先道,“我听人说薛太医医者仁心,最是心善,这才赶了几十里路找来,倒没想到他老人家太忙不在家,不知什么时候他老人家才回来。” 林素儿这话说得客气,老头一时倒也不好再发怒,他摊手道,“不是老头子我不肯说,实在是我也不知道老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也莫要再敲了,家里一堆事呢。” 说完,晃晃悠悠将门关上了。 “这可怎么办,”林和安皱着眉头道,“这薛太医怕是去哪里出诊了。” 林素儿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没想到还是空欢喜一场。 她叹了口气,见林和安脸上满是痛惜难过,忙安慰道,“只是恰好不在家而已,咱们下回再来就是,东子的病这么久了,咱们也不急于这一天两天的。” 林和安有些赧然,他一个做父亲的,还要女儿来安慰,真是没用的紧。 他脑中不其然闪过女儿这几个月一日日成长起来的模样,心底有些微微酸软。 若是可以,谁又不乐意做个憨吃憨睡的孩子,说来说去,都是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有为孩子遮风挡雨。 “是,那咱们下回再来请太医给东子治病,”他挤出一丝笑来,飞快地转移话题,“素儿,咱待会就去逛逛,给家人都买些东西回去,特别是东子,就咱们出门那会,他眼睛都红了,咱们给他买些小玩意。” 林素儿自然从善如流顺着他的话,“好啊,爹,我听人说县城里的云片糕最有名,还有衣裳也比咱们镇上的好看,咱都买些……” 父女俩一边说着话,一边赶着驴车往县城最热闹的地方去。 到了下午未时初,林素儿与林和安这才赶着驴车往回走。 比起来时那满满当当的酒坛,回去的时候,车上的东西也不少。 果脯,糕点,布匹,甚至有小孩子玩的九连环等小玩意,米面吃食自然也不少。 林和安回头看了一眼车后堆满的东西,笑着摇头,“素儿,咱也买太多了些,等回去了,你娘又要念叨了。” 林素儿抿着嘴笑,“赚了就要花,要不然,咱们赚来做什么,是要留给别人么。” 父女俩说说笑笑,很快就出了县城。 驴车晃晃悠悠走着,在经过一处山脚下之时,小黑忽然蹄子一扬,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 林和安抽了几鞭子,那倔驴重重地喷着气,干脆两条前蹄往前一跪,随后不动了。 第148章 罢工的小黑(九更) 林素儿大奇,她跳下驴车,弯着腰就去摸小黑的头。 “嗳,做什么?饿了?累了?”林素赔笑与它打着商量,“那咱先歇会,或者,你先吃饱?” 她指着路边的草丛,“可能味道不好,你将就些吧,回去了我就让娘给你煮点豆子。” 小黑眼睛都闭上了,一副我拒绝跟你说话的模样。 林素儿扶额,这头傲娇的驴子,竟然半途撂担子不干了。 要是果儿在这就好了。 她暗自嘀咕,却也只能苦笑。 小黑到她家也有几个月,平日里莫说用鞭子抽打,就是林东子无聊去撩拨它,那也要被他护驴子的三姐狠狠责备一番。 林和安轻轻抽打了两鞭子也就不舍得再打了,他无奈地看着耍赖在地上不肯走的小黑。 “素儿,这家伙闹脾气了,平日果儿是怎么治它的?” 不愧是父女,两人都想到了一块去了。 林素儿也满脸无奈,“爹,要不就歇一会吧,许是累了呢。” 从天亮起,这一路来就没有停歇,人都累得不行,莫说拉车的驴子了。 俩人说定了,干脆都站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忽而,林素儿皱起了眉头,“爹,你有没有闻到,像是有什么烧焦了?” 林和安抽了抽鼻子,他也闻到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95节 父女俩都抬头四处张望,很快就在身前几丈远的侧方山上发现了端倪。 “乖乖,”林和安喃喃道,“瞧见没,是着火了,”他仰着头,望着那浓黑的蘑菇云脸上满是惋惜,“今日的风有些大,只怕是会越烧越大。” 林素儿却是眉头皱得更紧了,隐约间,她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相撞的声音。 猛地,她忽然想起前世听到的传言来。 “爹,快走,”林素儿顾不得与他爹多解释,“咱们赶紧回家。” 她拉着林和安就往车上爬。 小黑仿佛也感觉到了主人的紧张,它也不用人催,滋溜一下就从地上蹬了起来,随后也不用主人们催促,撒开脚丫子就狂奔起来。 驴车跑得飞快,十几息的功夫,就将那团浓黑甩在了身后。 小黑似乎从方才趴在地上那片刻中得到了无穷的力量,卯足了劲儿直跑了十来里,这才慢下来。 “素儿,出了什么事?”林和安松开死死揪住车辕的手,不安地问,“起火那处有异常?” 林素儿回头看了一眼早已看不见的黑蘑菇,轻声道,“爹,刚才在那山脚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声音,”林和安不期然打了个哆嗦,“有什么声音,我没有听到。” 林素儿看着他爹那有些发白的脸色,知道他想岔了,忙道,“不是,我听着像是刀剑相撞的声音。” 林和安显然松了一口气,不是鬼神之类就好。他轻松地道,“怎么会有刀剑的声音,估计是你听错了吧。” 林素儿的神色却是半点不轻松,“爹,你有没有听人说过梧桐山?” “梧桐山?”林和安慢慢地搜索着记忆,“噢,就是通往县城要经过的吧,爹听人,”他说到这,话音戛然而止,随后结结巴巴地道,“你的意思是,方才那座山就是梧桐山?” 林素儿点头。 林和安脸上顿时露出后怕的神色来,“还好咱们走得快,那山里可是有一窝悍匪,爹听人说过,那悍匪在沿途的路上设关卡,吃卡拿要,若是不高兴了,抢了财物还要伤人,就是县衙也曾几次派兵丁围剿,可惜都不了了之。” 林素儿点头,前世到她身亡之时,这梧桐山还是让人谈之色变的所在。那县城里不能自给自足的货物,总是要比其他地方贵上几倍,因为里头还要算上过梧桐山脚的过路费。 重活一世,她竟然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遭,难怪临走前,曾掌柜话里话外都赞她有勇有谋,她还当是说上回与好酒坊打擂台之事,原来竟然是说的他们全须全尾地过了梧桐山。 林素儿思忖间,就听林和安满是担忧的声音,“坏了,咱家还要送酒呢,这往后可怎么办?” 林素儿苦笑,碰上这山贼,她也没法子啊。 或者,按照以往那些人的法子,给人家上贡银子?也不知人家乐不乐意,还有就是,林素儿心疼钱。 这些银子都是他们一家人起早贪黑,不知忙活了多少日才赚来的,那悍匪什么都不用做,只在山上占地为王就行,未免也太舒服了些。 父女俩各怀心事,除了请薛太医之事,又添了一桩烦恼。 待到申时末,驴车马上就要到泰安镇了,林素儿搓了一把脸,道,“爹,待会咱也别说悍匪的事吧,娘她们也帮不上忙,不过是白跟着担心罢了。” 林和安也说好,这才收了脸上的忧色,继续赶起车来。 很快,两人就进了泰安镇,还没到林氏铺子门口,林果儿与林东子就已经迎了上来。 “二姐,爹,你们回来了,累不累啊,”林果儿急急冲了上来就去接林和安手里的鞭子,林东子却是围着驴车,盯着车上的东西眼冒绿光。 “吃,好吃的,”他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眼珠子粘在车上那纸包上不动了。 林果儿拿着鞭子,毫不客气就拍在他的小腿上,“去去去,就知道惦记着吃的,帮二姐把东西拿进去,咱把车卸下来。” 林东子嘟着嘴,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小胖手就朝那几个纸包伸去,颠颠搂着就冲进了屋。 “娘,娘,有吃的,有吃的——” 林素儿好笑地看着他跑得飞快,与林果儿一道将车上其他的东西卸下来也进了屋。 片刻钟之后,林家飘起了晚饭的香味。 林东子头也不抬,一张脸都栽到碗里去了。 就是林果儿几次从旁捉弄,他也只是撇撇嘴,继续与美食奋战。 “素儿,这酥肉味道倒是不错,应该不便宜吧,”王氏给林东子夹着菜,“还有那些尺头,光鲜的也就算了,那深色的尺头,怕是你们穿着不大好看。” “娘,拢共就没花几个钱,”林素儿朝她爹眨了眨眼,“在县城里都是再寻常不过的,那深色的尺头,就是给你做衣裳的。” 第149章 黑吃黑(十更) 林芝儿也笑了起来,“素儿说的是,我听人说,县城里的尺头不仅花色比咱镇上的好看,就是价钱也便宜不少。” 姐妹俩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林果儿看着两位姐姐打着眉眼官司,她又塞了一口鸡脆骨,真好吃,就是贵了点。 就她二姐今日上县城这一趟,竟然花了二两银子,这若是放在平时,能抵得上她家大半年的收入了。 算了,买了就买了,她这账房也要偶尔大方一回。 一家人吃过晚饭,林家人喝着茶说起县城的见闻来。 林果儿与林芝儿眼中都带着好奇与惊叹,只有东子懵懵懂懂,县城是好地方,有东西吃。 小家伙从此刻起就萌生了一个念头,他也要进城去。 兴兴头头说了趣事,王氏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今日去找了那什么宫里的太医没有,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素儿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两分,她朝林和安望去,就见后者也收了笑。 “那传言是真的,薛太医确实医术了得,只是我跟素儿去的时候不凑巧,人家薛太医不在家中,只能下回去请了。” 王氏等几个女人都有些失望,那得了大笔银子的喜悦也淡了几分。 “那就下回去好了,”林果儿就道,“总有他在家的日子,实在不行,咱就带着铺盖去,睡在人家家门口等着,还怕等不来人。” 众人都被她说笑了。 “睡在家门口,”林东子眨巴着眼,鹦鹉学舌了一句,随后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那你去睡家门口啊,”林果儿逗他,“今晚不许睡到屋里来,呐,就睡那——”她指着门外笑嘻嘻地说道。 林东子歪着头思量了一阵,他听懂了,三姐让他睡在外头。 他咬着手指头,有些可怜地道,“那,那能不能带着小黄一起?” 有小黄作伴,他就不怕了。 众人又是一阵好笑。 一个时辰前。 梧桐山上黑烟滚滚,一片浓烟中,打斗声不绝于耳。 “弟兄们,给这些软脚虾颜色看看,冲啊——” “啊,娘的,敢捅老子的腰,拼了。” “哎呀,娘希匹,差点戳中了老子。” “二哥,你怎么了,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快快快,还有十个,擒了这十个,咱就赢了。” 只说两团人马战成一团,咒骂声惨呼声混成一片。 混乱之外,一位满脸胡须的男子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一处略高的土坡上看着底下的动静。 他嘿嘿两声,一口唾沫就吐在了脚下。 “马老六,就你这手下的虾兵蟹将也敢跟老子斗,瞧着吧,我丁匪不出两个时辰就夷平你这号称天险的梧桐山。” 隔着厮杀双方的不远处,一位一身狼狈的中年男子满脸阴鹜,他手心紧紧攥着一只短短的箭头,指缝间,隐约有血迹浸出。 “大当家,我护着你走,兄弟们要撑不住了,”中年男子身后有焦急的声音传来。 “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回咱们不过是大意了,下回再打回来就是。” 身后两位结实的汉子苦口婆心地劝着,那中年男子却是神色晦暗,半晌都没有吱声。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男子得意的笑声,“哈哈哈,马老六,你的人都投降了,你服是不服——” 马老六脸色大变,身后的两人更是急得满头大汗。 “别出声,”他忽然道,“赵虎,我记得你手里还有弓,给我,刘强,你们两人先撤,我去去便来。” 说着,接过一人手中的弓,转身就走,“听清楚,这都是命令,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大当家,就听我的话赶紧先下山。” 两人神色几经变化,到底不敢多话,低声说了句小心,转身就消失在浓烟中。 “丁匪,你不是要见我么,我来了,”马老六气沉丹田,高声喊着话,“你要是有种,就让人退开,咱们痛痛快快打上一场。” “来战,怕你不成——” 几丈外传来丁匪嚣张的大笑声。 马老六双眼一眯,继续与对面的人喊话,忽而眸中精光一闪,拉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只听得“嗖”的一声,那箭便飞了出去。 他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往前的脚步却也不停,他要亲眼看看这个毁了他十几年心血的人到底要落得个什么下场。 他的步子越来越大,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大,走出重重黑烟,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 他马老六的箭法,不说全州府,在这县城绝无对手。 他浑身僵硬地站在那没动,就是晃着雪白光影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没有知觉,眼中只剩下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丁匪。 “你,你怎么可能——”他失声地叫着,似乎这一箭失手的打击比被人夺了山头还要大上几分。 丁匪慢慢走到他跟前,一脚重重踢在他小腹上,“好好决战,你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偷袭老子,狗东西,就你也配称英雄,我呸——” “好了,还在磨蹭什么,山都要被烧完了。” 男子清冷的声音传来,马老六猛地瞪大了眼。 “是你干的,肯定是你,”他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丁匪怎么可能躲过去。” 他大笑着,仿佛是知晓了什么极痛快之事,只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 丁匪有些恼怒地又踹了他一脚,“你还笑,手下败将,有什么好笑的,”说话间,又连连踹了几脚。 陆长风看着眼前形如癫狂的马老六也很是纳闷。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96节 他抬起头还要与丁匪说话,就见那狂笑中的马老六忽然抬起头来望着他。 “我马老六自诩箭法无敌,没想到今日竟然能遇上能接下我箭的人,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他仰头长叹,又斜了一眼丁匪,满是鄙夷地道,“你不过侥幸赢了我,不过如此。” 丁匪那张隐在胡须下的脸气得发抖,还要再动脚,就见那马老六猛地一把抓起架在脖子上的长刀,用力一抹,一股嫣红的血就四处喷溅。 变故发生得太快,丁匪与陆长风还未回过神来,那马老六已经瘫软在地上。 第150章 故人(一更) 丁匪与陆长风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满是震惊。 “倒是个刚烈的汉子,孙耳朵,钱三,去将人好好埋了,”丁匪吩咐着手下,又转过头对陆长风道,“将军,您怎的也在这穷山僻壤里。” 陆长风伸出手做了个拒绝的手势,“以前的事都不要提了,就叫我长风吧。” 丁匪嘿嘿笑着,也不与他多做争端,笑眯眯地叫了声长风。 “长风,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陆长风斜了他一眼,“火势这般大,我便上来瞧瞧,再者,若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就要被人捅成个血窟窿了吧,这轻敌的毛病真是一点都没变。” 丁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啥,我还是太高看人家了,谁知道这老家伙竟然给我来个偷袭。” 陆长风无奈地摇头,“赶紧收拾收拾,这火要再烧下去,梧桐山就变成了吾同山了。” 丁匪也不含糊,当下就吩咐起手下的人开始收拾残局。 半时辰过去,梧桐山的火总算扑灭了,可放眼望去,满目净是大火烧过后的残痕断壁,陆长风一口接一口地叹气。 丁匪悻悻然为自己解释,“我这也是没有法子,梧桐山易守难攻,我身手倒是不错,可惜底下的弟兄却是不行,我干脆点了一把火,也是运道好,刚点上火,这风就转了向,只烧得梧桐山上的土匪们鬼哭狼嚎。” 他越说越兴奋,只是见陆长风那幽深的眸子看着他,那嗓子眼里还要说的话就咽了回去。 陆长风又是叹气。 他懒得与这蛮子计较那么多,只问,“你好好的,怎的就上了山,还当起了劫匪,我记得当初你是说要回乡的。” 丁匪顿时沉默下来,许久才道,“好好的,谁愿意从兵变成了匪,也是没了法子,我离家十几年,家里的爹娘早就没了,家中的小弟也对我客客气气,我一时不得劲,就背着包袱出来了,”他说到这,有些赧然地道,“恰巧走到这山脚下,一帮笨匪要打劫我,我兴起就压着山贼上了山。” 不用说,后来便是一举收服了土匪,自己干脆落草为寇当起了土匪头头。 陆长风无语地看着曾经的丁千户,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那山头实在是太穷了,说是土匪,过得还不如山下的穷民,思来想去,我就打上了梧桐山的主意,梧桐山地势好,山上据说有些出产,就是不下山劫道,也勉强能养活人。” “倒是没料到这马老六也是个硬骨头,我闯了几回都没能得手,今日得知他带着人要下山,就悄悄来劫营,这才成了。” 丁匪砸巴着嘴,颇有些感慨,“如今梧桐山是攻下来了,往后只怕还有些苦日子要过。” 陆长风盯着他,半晌才说了句,“你就打算这般打家劫舍过日子了?” “我又没滥杀无辜,”丁匪振振有词地道,“不过是劫富济贫,您看看我身后的这帮兄弟,都是从西南逃过来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陆长风皱眉,“西南?西南怎的了?” 梧桐山距离西南也不过百来里,按道理若是有消息也很快能传过来。 “您不知道,”丁匪苦着脸,“这些日子,那头陆续有人逃窜出来,是说避征兵,成王也不知怎么想的,还未长全的孩子,迈不动腿的老人,都拉着入伍,我这山上的,就有七八个是因为家里或是村里有逃兵没法子过日子才逃出来的,还有就是这附近过不下去的。” 陆长风闻言默然。 他不过离开三年多的功夫,大家都变了。 他摇了摇头,将往事甩在脑后,“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回去了。” 两人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陆长风便离开了梧桐山。 天黑前,他到了泰丰镇上,刚推开门,脚下的步子就不由放轻了。 他屏息凝神,如羽毛般轻轻落下脚步,待到进了堂屋,看到桌上那青灰色的包袱时,不禁一阵发愣。 刚要去解开包袱,忽而头一抬,他厉声呵道,“谁?” 昏暗中,一个灰扑扑的老头抱着酒坛跌跌撞撞就往外走。 陆长风扶额。 “先生,你家在隔壁,怎的到我屋里来了?” 那醺醺然的胡半仙满足地打了个酒嗝,“哎,你是谁,怎的闯到我家里来了,”他嘿嘿笑着,身子就朝陆长风的方向倒来。 陆长风眉头一皱,下意识就去扶了他,待看到那写着桃源酒的酒坛时不由气乐了。 他双手一松,看着那老头扭扭歪歪站不稳也不理会,只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他。 “先生的面皮未免也太厚了些,我听人说先生能断天命,要我说这装模作样的本事更强几分。” 原本还醉醺醺一副立马要倒下的胡先生顿时就站直了身子,他手也不抖了,骨头也不软了,眼里一片清明。 “哎呀,小孩子家家的,这么较真做什么,”他大咧咧地大手一挥,双手捧着酒坛又喝了起来。 陆长风忽而想笑,他确实也笑出了声,是他十岁那年后再未有过的笑。 胡半仙眯缝着眼看了他一会,嗤笑一声道,“小气,上回我也与你说了你最近要见血,也不算白喝了你的酒。” 陆长风的眸子微眯,那笼在袖子里的右手不自觉动了动。 在梧桐山上,他虽拉着丁匪躲开了疾驰而来的箭羽,手却被那箭擦伤了,便是丁匪也未发觉。 “哦,你早就料到我要见血啊,那么,你有没有算到自己今日要挨揍啊——” 他拖着长长的声音,伸出手就去拎那聒噪的老头。 “哎哎哎,放手,放手,”胡半仙嚷嚷着,“我是瞧见个女人在你屋里进进出出,这才好心过来瞧瞧,真是狗咬吕洞宾……” 他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又指着桌上的包袱力证清白,“那个包袱就是那个女人留下的,我瞧着她面相不大好,是个命中无夫妻缘分的,你要——” 他的话还未说完,人就已经被陆长风提溜着扔到了门外。 看着眼前猛地关上的大门,胡半仙摸了摸鼻子,随后又嘿嘿笑了起来,他紧紧抱着怀里还剩下大半的酒,“还好还好。” 屋里的陆长风却是打开包袱,见里头有几件做好的长袍,不过是重新收了扔到了一旁,转身回屋去找伤药了。 第151章 难题(二更) 第二日一早,林素儿一家照常开始在后头的院子里酿酒,永乐楼的大订单完成后,他们的压力便小了不少。 林和安一边抖着手里的米,一边道,“素儿,没想到屠山这孩子酿酒还有一把刷子,倒是可惜了。” 林素儿偏头朝正一脸严肃尝酸浆的屠山望去,脸上就带着笑意,“他只是心思比一般人单纯,人却是极聪明的。” 林和安也笑了起来,“有一门手艺,他这辈子也能养活自己了。” 自从上回林素儿带着他来了一回林家铺子,屠山就隔三差五地在林家铺子外头晃悠,就是怕惹事上身的王氏也心软了,每次只要屠山来了,就把他拉进了铺子,这些日子看下来,林家众人对他倒是越发满意。 父女俩说着闲话,话题就转到好酒坊上来。 “咱真不趁机买下好酒坊了?”林和安有些惋惜。 前两日,好酒坊终于熬不下去关门了,据说,好酒坊的东家回去县城养病,日后也不一定会再回来。 好酒坊门前甚至已经贴了告示,说是低价转让旺铺,可原先对那酒坊兴趣极浓的林素儿听说了也不过付之一笑。 此时听她爹再次问起,她笑道,“如今咱家有自己的铺子,做什么去抢经营不下去的好酒坊。” 她当时要买下屠家酒坊不过是前世的执念,如今她已经摆脱了屠家的阴影,对前世生活过几年的地方也不乐意再次踏足。 林和安看着女儿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素儿说好那便好吧,他帮不了她多少,至少不给她拖后腿。 林和安这般想着,脑中又滑过永乐楼那还剩下的十几坛酒,不由压低声音道,“还有四日就是永乐楼最后交货的日期,咱们可怎么办?” 要是那土匪真在路上劫道,最幸运的也不过是去财免灾,就怕伤了人。 林素儿闻言手中的活也停了下来。 昨夜里她想了一晚上,除了与土匪达成共识,她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 “爹,等这锅酒下了瓮,我去姑父那问问,他走南闯北见识广,说不定有什么好办法呢,”林素儿安慰他,“总能解决的。” 林和安还要说话,王氏走到二人身后,“你们父女俩嘀嘀咕咕说什么悄悄话呢。” 两人自是随口敷衍对付了过去。 林素儿吃了晌午饭与家人打了声招呼就去了黄家。 黄日出正坐在院子里逗弄着三岁的小孙子,见林素儿来了,就笑道,“咱家林掌柜可算得闲了,来,陪姑父喝一杯,你这回酿的酒不错。” 林素儿从善如流坐下,抱着小家伙玩了一会,又陪着黄日出说了会闲话,这才说自己的来意。 “姑父知道梧桐山吧,”她摸索着酒杯,缓缓道,“素儿家的酒送去县城,得从那山下过。” 黄日出含笑道,“自你赢了那好酒坊,我便想着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他抚掌笑眯眯地道,“梧桐山的匪患已有许多年,不过,生意人嘛,总有自己的法子。” 林素儿闻言精神一震,“姑父请说,若是有法子,就是多花点银子打通了,那也是值得的。” 黄日出目露赞许地道,“是这个理,我与这镇上几家常跑县城的掌柜打点了梧桐山的二当家,每月奉送一定银两,路过那山下时,插着人家山上给你旗子就行。” “姑父果然厉害,”林素儿不吝赞叹道,“便是这般,倒也两相便宜,往后都算在本钱里头就是。” 黄日出点着林素儿大笑,“鬼精鬼精的丫头——” “黄兄,出事了——” 一位看着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面色惊慌地冲进了院子,也不管一旁面生的林素儿,只拉着黄日出便道,“梧桐山昨日易主了。” 林素儿与黄日出俱是大惊。 黄日出已道,“消息属实,谁传回来的?” 那人急得满头大汗,“错不了,今早上赵亮按例去送银子,等在山脚下大半日都没人来,他一时慌了神,正要离开,就瞧见平日里跟在二当家身边一个汉子,他也顾不得先前的规矩,拉着人问了话,这才知道梧桐山的原大当家死了,如今的大当家姓丁。” 黄日出沉吟了片刻,问道,“赵亮就没有问问如今梧桐山是个什么章程?” 中年男子苦笑,“赵亮多精明的人,自然问了,可惜那人因着是投靠新主,又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知道的也有限,只是说再瞧瞧。”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97节 黄日出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起来。 朝中的大臣怕突然要换皇帝,生意人怕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关系网生变故。 两人这般着急,林素儿很理解,若是她,也要生出几分烦恼来。 “咱们可怎么弄,”那中年男子忧心忡忡地道,“再过两日,我在县城有一批货要经过梧桐山。” 林素儿静静听着,忽然问道,“到县城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只能走梧桐山么?” 中年男子不由多看了一眼林素儿,他叹气道,“有自然是有,可也太难走了,走人还行,要是走车子,还真没法子。” 这样,就只剩下打通梧桐山一条道了。 林素儿暗自叹息,她家至少还得跑上两趟才行。 黄日出只好道,“如今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等着看看,这新土匪怎么也要烧两把火,咱们摸清楚了再说。” 这也是目前唯一的法子了。 林素儿又与黄日出说了会话,垂头丧气地往家中走。 只是还未走到林家铺子前,就见不远处大姐林芝儿正与什么人说话,神色很是激动。 林素儿心下生奇,大步就走了过去。 “你这狐媚子,被人休回家就老老实实待在屋里莫出来勾引别人的汉子,真是不要脸……” 妇人尖利的声音在街上炸开,顿时引得过路的行人伸头伸脑看热闹。 “你,你胡说,”林芝儿的脸涨得通红,她羞愤地朝站在妇人身旁的肖安看去,“这人是谁,我压根就不认得。” 林素儿的目光也落在肖安身上。 第152章 人外有人(三更) 肖安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葛布长衫,乌黑的眼袋挂在眼眶下,一副被掏空的模样。 他听到林芝儿这般说,显然有片刻的呆滞,随后像是不认识林芝儿般,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只是还不等他再多看一眼,一个重重的巴掌就拍在他肩膀上。 肖安没有防备,身子恍了两恍,好一会才站稳了脚跟。 他自觉失了颜面,待要挺直腰杆找回男人的面子,身旁那比她还结实粗壮的妇人又是一巴掌拍了过来。 肖安躲避间,下意识看向对面的林芝儿,没有错过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厌恶。 他顿时面皮紫胀,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还说没有勾引我男人,”高大妇人双手插腰,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我告诉你狐狸精,你就算是讨了死老太婆欢心又如何,只要我不点头,你就是要进肖家大门做妾那也没门。” 膀大腰圆的妇人说着话,就要去推搡林芝儿。 林素儿看得火起,就要上前去帮忙,有人却比她更快。 “你嘴巴放干净些,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女人,照打不误,”程明木着脸挡在林芝儿身前,一副你大可以试试的模样。 妇人显然被凶悍的程明吓住了,她咬着牙冷笑一声,对身旁的肖安道,“看到没,人家如今奸夫可是来示威了,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 肖安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任由妇人推着,眼睛却直直看向程明身后的林芝儿,那模样,仿佛是要林芝儿给他一个交代。 林素儿再也忍不住,三两步推开看热闹的人群,走到那妇人跟前,“这位大婶,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林家可不认识疯狗,”她冷冷瞥了一眼肖安,一脸你谁啊莫不是忘记吃药的表情。 肖安紧紧握着拳头却不敢反驳。 林芝儿这妹妹的厉害,他早就领教过了,跟她正面对上,他占不到便宜。 肖安的新媳妇却是气疯了。 她与肖安勾搭成奸的时候,这个没用的东西可是多次吹嘘自己如何有本事,家中有多少余财,等到她嫁过去才知道,这肖家一家就是靠着媳妇的嫁妆过日子,那老不死的,竟然又打上她的主意。 她赛金花是什么人,哪能让肖家人拿捏,先是将那嘴碎生事的小姑挤兑得不敢回娘家,随后又与死老婆子打了一架,如今就是自家男人,也不敢高声与她说话。 除了肖婆子日日咒骂她不如前头媳妇好之类的,她的日子倒也还算舒坦。 可昨日里,她竟然听人说肖安摸上泰安镇,想要与前头的媳妇重修于好,她一早就闹腾起来了,最后还不解气,拖着他就上镇上来与那个女人对质。 可看到那面色红润身材窈窕的女人,一股妒意就咕噜噜冒上心间。 她不管不顾,当即便决定拦住那狐狸精先教训一番再说。 且说塞金花被林素儿指着鼻子叫大婶又气又恼,偏偏身边的男人又不敢吭气,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围着看热闹的人也对着几人指指点点,赛金花心下一横,顿时拿出她在白石庄所向披靡的技能——撒泼。 只见她大嗓门一嚎,一把扯住肖安的脖子就大肆哭嚷起来。 “这是不让人活了啊,天杀的奸夫淫妇,欺负寡妇…小女子没依没靠,老天爷怎么就不开开眼,劈个雷收了这对贱人……” 她哭得声泪俱下,眼泪说来就来,哀哀戚戚,说不出的可怜。 若只是听这哭腔,说不得还有人要同情一番,可赛金花虎背熊腰,声声控诉的两人,一人气得只差背过气去,那娇娇弱弱的女子则是一脸凌然不可侵犯,端得是一派正气。 镇上之人本就认识林素儿姐妹,此时自然就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林家姐妹这一方。 人群中甚至有人嘀咕,“这妇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林家的姑娘多抢手啊,还要与个有妇之夫纠缠不清。” 不少人附和表示赞同。 这也不假,林家三位姑娘如今在镇上用炙手可热来形容也不过分。 就是和离在家的林芝儿,也有人三番五次上门探话。 王氏自然是欣喜不已,可随后又有些害怕人家是冲着林家如今的银子来的,比起以往在上丰村,眼界自然又高了不少。 她不是嫌弃这家有个小姑子没出嫁,就是嫌弃那家的孩子不够机灵,是以,三个闺女的婚事都没有定下来。 眼睁睁看着赛金花一整套唱打念作走下来,林素儿则是瞪大了眼。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她奶徐氏与这肖家新媳妇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闹着要糖吃。 瞧瞧人家这眼泪,这哭腔,真真是好不可怜,只奈何这妇人的身子生得过于强壮了些,在这上头吃了亏。 林芝儿却是看着那在地上撒泼哭闹的赛金花先是有片刻的怔愣,随后又是一阵畅快。 眼前的男人比自己上次见到的时候,感觉又老了好几岁,她甚至暗自唾弃自己,一年前,自己到底是有多瞎才会为着这么个东西流泪。 她举目四望,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便含笑上前一步,“各位乡亲,这俩人与我林家毫无干系,都散了吧,有人想学那猴耍把戏,咱还不乐意瞧呢。”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林芝儿看也不看眼前的两人,挽着妹妹的手就走。 出了人群,林素儿便道,“大姐,你没有吃亏吧,肖家这坨狗屎,谁踩上谁恶心。” 林芝儿捂着嘴笑,佯怒地瞪着她,“姑娘家说话莫要这般粗俗,”又道,“我没事,程大哥当时就在,那人没敢动手。” 说着,就往后瞧去,此时哪里还有程明的影子。 “那便好,”林素儿就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下回碰到这样的事,你只管往家里走,咱一起收拾了她。” 姐妹俩相视而笑,俱是回头看去。 围着看热闹的人已经离开了,那肖家媳妇呆坐在地上,肖安正弯着腰与她说着什么,那妇人满脸不高兴地摇头。 林芝儿心间最后一抹阴影仿佛也被风吹走,她嘴角微微翘起,脚步也轻快起来。 第153章 还是被劫了(四更) 林素儿焦急地在家里等了两日,再也坐不下去了,还有三日便是送货的日子,偏偏他们还得跑两趟,再耽搁下去,永乐楼的货只怕是不能如期送到了。 她不由焦急地问黄日出,“姑父,梧桐山那边可有消息传来,我这实在等不了了。” 黄日出苦笑,“素儿,哪有这般快,这两日,也没有听说有人被抢了,不过,到底没个章程,还是再等等。” 没有人被抢,或许她可以试试?! 林素儿暗自打算着,强笑着要走,黄日出就拉住了她。 “素儿,你莫要急躁,再等两日说不得就有消息了,”他叹了口气,“这事吧,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有结果的,若是真被劫了,后果有时候不是咱们能承担的。” 林素儿笑着谢过他,却是打定主意要去试一试。 黄日出这么精明的人,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也只好暗自摇头。 林素儿辞别黄日出回了家,与她爹嘀咕了一阵,又与家人说好了,两人赶着驴车就出了门。 林和安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素儿,咱们这么去,会不会就真撞上了土匪吧?” 林素儿心下也没底,她轻轻挥着鞭子,面上却半点不露,“爹,不会的,今儿姑父说了,梧桐山下这两日压根就没有人被抢,说不定那些土匪从良了呢。”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猜测的有理,语气也不由坚定起来,“爹,你放心好了,肯定没事,永乐楼是咱家的大主顾,半点怠慢不得。” 林和安慢慢被女儿的镇定感染,他轻轻吐了一口气,也不再说土匪的事,两人坐在车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今日的天有些闷闷的,太阳露脸了片刻,又躲到云层后去了。林氏父女俩坐在车上,感觉不到一丝风。 两人似乎都倦了,懒懒地坐在车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吱呀吱呀的车轮在泥土地上滚动着,发出闷闷的声响,与那驴子奔跑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像是沉沉的擂鼓敲在二人心间。 一个时辰过去了,驴车离梧桐山也越来越近,两人也越发紧张起来。 林素儿举目四望,前方两侧的山上静悄悄的,与平常所见的山没有半点不同,林素儿却知道,就是那座看似普通至极的山里藏着凶悍无比的土匪,便是县衙里的县太爷也束手无措。 眼看着驴车离梧桐山脚越来越近,林素儿的手心开始冒汗,林和安的嘴也紧紧抿成一道缝。 小黑仿佛也感觉到了紧张,它的蹄子蹬得更快,将厚厚的尘土远远甩在身后。 来了—— 林素儿一颗心高高悬挂着,只觉周遭的空气也凝滞了,她屏气凝神,握住缰绳的手指也有些发白。 驴车跑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梧桐山,两侧的山仍然是一阵寂静,没有半点土匪的迹象。 林素儿吁了一口气,身子也慢慢放松起来,眼看着梧桐山甩在身后,她的心也慢慢放回原处,“爹,咱们过了,没事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98节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驴车猛地停了下来。 林素儿没有防备,整个人就朝前栽去。 她的胳膊被林和安紧紧拽住,这才避免跌下车去。 父女俩坐稳了,林素儿气得大骂出声。 “小黑,你又闹什么脾气,刚才差点被你吓死了,”她跳下车,揪住小黑的毛,“下回再这么闹腾,我让果儿饿你几日,看你老实不老实。” 小黑褐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安,它喷了一口气,调转头就要往回走。 “嗳,你做什么——” 林素儿就要上前去拉缰绳,林和安已失声道,“快跑,跑——” 说话间,已经拽着林素儿上了驴车,调转头就要往回跑。 小黑毫不犹豫地就急急掉转头。 奈何小黑身后拉的货物太笨重,便是再急也一时难以很快掉头跑起来。 “站住,还敢跑,兄弟们,抓住他们——” “站住——” “别跑——”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男子的呵斥声,很快就赶了上来。 不过几息功夫,林素儿家的驴车就被一群手拿长刀的汉子团团围住。 “嗐,累死老子了,还跑,”一个胖胖的汉子冲到驴车前喘粗气。 “咳,”一旁一位瘦高的汉子推了胖子一把,清了清嗓子,“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若想从此过——” “留下买路钱——” 三五个汉子昂着头,得意洋洋地看向车上的肥羊。 总算有机会喊出这句威风凛凛的话,几人显得很是高兴。 林素儿与林和安紧紧地挤在一起,两人脸上都是惊恐之色。 林素儿紧紧咬着嘴唇,头也埋得低低的。 她听人说,有些土匪会从山下抢女子回去。 今日出了门,她就将事先准备好的锅灰抹在了脸上,虽然一张脸黑乎乎的,可她货真价实是个小姑娘。 林素儿还在暗自祈祷贼匪不要太贪心,就听到一道沉沉的声音在两人身旁响起。 “好了,把货都拉回去。” 林素儿心下一紧,悄悄抬起头来,就见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背着手,正从那围成一圈的土匪圈里走出来。 国字脸,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鹰钩鼻,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二…当家,都拉走?”有人低低问道,“大当家可是说——” “我说拉走就拉走,怎的,我的话不管用?”那国字脸男子满脸晦涩,仿佛下一刻就要发作。 林素儿冷眼看着,发现这拨劫匪竟然隐隐分成两派。 国字脸的话一落音,有三人便神色不虞地围在了他身旁,其余的土匪则站在对面,两方对峙起来。 就在林素儿欣喜土匪要内讧之时,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二当家说的话自然是对了,咱把货都拉回去。” 很快,人多的那一方都不情不愿地赶着驴车往山上走。 林素儿与林和安已经被人用绳索反手捆绑,眼睛上也蒙了黑布。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林素儿只觉脚下的路颇有些滑,身后推着她走的人却是半点不客气,若不是她脚下底盘稳,只怕要摔个狗啃泥。 她不敢分心,小心地走着,却听到小黑的嘶嚎声。 公驴的叫声极响,冷不丁的就惊到了人。 “不许叫,到了山上,咱们宰了你吃了。” 林素儿大急,忙高声道,“小黑,你听话,莫要闹,回去姐姐给你好吃的。” 小黑仿佛是听懂了她的话,竟然真老实下来了。 第154章 赎金(五更) 那国字脸男子显得有些意外,他不由多看了一眼林素儿,笑道,“没想到这脏兮兮的小子竟然是个小娘们,兄弟们,咱们这次倒是赚了。” 他说完,周围顿时响起了几人嘿嘿的淫笑声。 林素儿忙咬住嘴唇,她一时情急,忘了要掩饰身份。 林和安则是惶惶不安,他强压下心间的惊恐,道,“好汉们饶命,我家闺女是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你们不要伤害她,咱们身上的银子,只要你们要,都拿去就是,莫要伤了人。” “闭嘴,老实点,人都被咱劫了,银子自然是归山里的兄弟。” “就是,都好几天没有开张了,好不容易逮到一批货。” “妈的,这后头的酒可真沉,再推一把,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今晚上兄弟们都能解解馋。” 几个汉子旁若无人地谈笑着,更多的土匪却是没有说话。 林素儿一边小心地走着,一边心下生奇。 这些土匪到底是怎么了,她觉得有些奇怪。 又走了片刻,林素儿明显觉察到脚下的路平坦起来。 看来是到了。 她暗自想着,就觉眼前一亮,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拿了下来。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山地,山地上修了宽阔的泥土路,路两旁是高耸入云端的树木,不远处搭着大大小小好些个草棚,再远些,隐约能见到一排木屋,木屋上黑漆漆的,像是才遭过大火。 林素儿与林和安四处张望间,就被人推到了一间小木屋前。 驴车此时也没有了踪影,看守林素儿父女的只剩下三人,父女二人被推进小木屋里,“砰”地一声,木屋门被关上,随后响起了上锁的声音。 林和安要说出去的话就被这声音生生塞了回去。 “怎么办?”他在屋里走来走去,满脸的愁容如何都掩盖不住。 “爹,不急,总有办法的,”林素儿动了动手,发现那绳索实在捆得太紧,干脆放弃了挣扎。 这是间不算大的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门边上摆着两张凳子,便别无长物。 林素儿示意他爹坐到凳子上,“爹,休息会吧,咱们不能慌,先养足了精神再说,总会有人来见咱们的。” 林素儿并未估量错,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国字脸男子由几个男子簇拥着走了进来。 林和安猛地站起来挡在林素儿身前,警惕地看着来人。 国字脸男子嗤笑一声,上下将林素儿打量了一番,这才笑眯眯地道,“不是说身上还带着银子?都自己拿出来吧,也省得我亲自动手。” 林和安身子一僵,还要说话,身后的林素儿已经拉了拉他的衣角。 两人很快就将出门前准备的银票拿了出来。 “好……好汉,这是我们所有的银子了,”林和安颤着声音道,“都给你们。” 那国字脸下巴一扬,身边自有人上前去接两人手中的银票。 “二当家,一起有三十两,”有人立马禀告。 国字脸啧啧两声,“三十两啊,塞牙缝都不够,这可怎么是好呢,”他忽然上前一步,将林和安身后的林素儿拉了出来。 “我看看,洗干净脸,怕也是个能看的娘们,”他一双锐利的眼睛就来来回回将林素儿打量了好几遍,“狗子,这个给你做媳妇怎么样?” “真的?!”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顿时面露狂喜,“好啊,好啊,多谢二当家。” 林素儿闻言顿时身子一抖,她最担心的事到底发生了。 就在这时,有人低声嘀咕道,“二当家,这不好吧,大当家可是说了,梧桐山以前的规矩如何他不管,可如今的规矩,没有抢良家妇人这一节。” 林素儿心下微松,她悄悄抬起头瞥向那国字脸。 国字脸的神色果然很是难看,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恼怒,随后重重一哼,“那你说怎么办,运上来的人难道又运下去,兄弟们累死累活的,就什么都落不下。” 有人立马声援道,“就是,反正大当家不在,等咱干完这一票,东西都进了嘴,大当家还能说什么。” “你——” 那出声反驳的人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他“你”了半天,不知用什么话来反驳这两人。 林素儿却在此时开了口,“好汉,我,我家有钱,我家拿钱来赎人好不好,绝对不让好汉们白忙活一场。” 几位汉子便与国字脸咬起了耳朵。 大概商量了几息功夫,那叫狗子的心有不甘地道,“那也行,一人回去报信,咱们也不要多了,就去拿五百两银子来,要是天黑的时候见不到银子,哼——” 林素儿与林和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先让他(她)回去。” 两人又看向对方,“我留下,他(她)走。” 国字脸男子笑了起来,“到底是父女情深,小娘们留下,男人下山去,我可警告你,若是银子不及时送上来,咱们可就不客气了,”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着林素儿。 林和安张嘴还要再说话,狗子已道,“少废话,快去快回,不回来也行,这个娘们就是我媳妇了,以后,说不得我还要叫你一声岳父大人。” 几个男人都哄笑起来。 林素儿忙推了一把林和安,“爹,你快回去吧,家里的钱肯定不够,先去姑父家借着,”又与那国字脸打商量,“要不,还是让我爹赶驴车回去吧,要不然,别说天黑,这一来一回的,就怕我爹跑断腿也回不来,好几百里路呢。” “再说了,”她赔着笑道,“我家小黑浑身没二两肉,味道只怕也不大好。” 国字脸身后立马有人道,“必须天黑前赶到。” 大当家天黑之时只怕也要回来了。 那国字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人又不能真的留下,换了五百两银子,大当家也不能说什么。 他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就点头同意,“那就把驴车赶走,就这点小玩意,我梧桐山还看不上,”他大手一挥,让人押着林和安出去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99节 林素儿给他爹一个小心的眼神,自顾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闭目养神。 第155章 谈判(六更) 国字脸男子看林素儿这模样,对她越发来了兴致。 他走到林素儿跟前,笑眯眯地道,“小丫头,你真不怕?” 林素儿缓缓睁开眼睛,目无表情地道,“我怕你便会放我下山了?” “不会,”国字脸毫不犹豫地摇头,“自然不会轻易放了你。” 林素儿闭上眼不理他了。 国字脸却像是忽然来了谈兴,“你是哪家酒铺的,我方才开了一坛酒,味道还真不错。” 林素儿暗骂一声暴殄天物,只淡淡地道,“林氏佳酿,这酒是送去永乐楼的。” 国字脸男子目光微闪,嘿嘿笑道,“林氏佳酿倒是有几分本事,能入永乐楼的眼,说来,咱寨里的兄弟真有口福。” 林素儿忽然坐直了身子,“你能帮我解开这绳子么,捆得我手麻了,”又笑道,“大叔放心,我跑不了的。” “你当然跑不了,”狗子哼唧着说着话,却走了过来要去给林素儿松绑,随即又回头对国字脸笑,“二当家,一个小姑娘,绑着也没意思,就松开了吧。” 国字脸无可无不可地抱胸看着,没有说话。 很快,林素儿的双手就得到了自由,她用力甩了甩,这才觉得发僵的手腕舒服了些。 动了两下,似乎人也精神了,她不客气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大有要与国字脸长谈的架势。 “大叔,我记得原先咱们与梧桐山有约定的,每个月送些孝敬银子,怎的这会不同了?” 她定定着看着国字脸,不敢错过他脸上半点神色变化。 只见那国字脸面色先是一僵,随后又恢复自然。 “哦?你原先与山里的谁接头,是报的谁的名字?” 林素儿悄悄松开了衣袖里捏成拳头的手。 被她猜中了。 她方才便觉得这人与这山上的其他的人隐隐有些不对劲,除了眼前的狗子,还有其余几个汉子,他们这几人像是被人防备着。 又联想到黄日出说的两帮土匪火并的消息,便猜测着这二当家会不会是原来的梧桐山上的土匪。 林素儿心底虽高兴,面上却是不露,她将从黄日常那里听来的名字说了,这才道,“今日既然见到了您,那正好,要不,咱以后也还是照着老规矩来,也不敢让您白辛苦,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上一成如何?” 国字脸的神色几经变化,他示意身旁的狗子去门口守着。 “你说的当真?” “当然是真的,”林素儿重重地点头,“林家酒铺既然能与永乐楼搭上关系,财力自然不弱,且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好了就绝不反悔。” 国字脸微微有些不自在起来。 显然是想到了他们先前收了人家孝敬的银子如今又给把人跟货物劫了的事。 他“嗯”了一声,道,“也好,往后你们来送银子,只找狗子就是。”他说着,朝门外的狗子招了招手。 狗子一溜烟就跑了过来,国字脸凑到狗子耳边低低说了两句什么,狗子双眼就放光,随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变得难看。 国字脸肃然地吩咐了几句,狗子这才看向了林素儿。 林素儿虽然离得不远,却也听得不太真切,当然,她对他们说了什么,兴趣并不大。 她此时才是真放下心来。虽然损失了一大笔银子,可只要留得人在,又保住了永乐楼的订单,日后也不用发愁。 林素儿与国字脸说定了,静静坐在屋里等着林和安来接她。 透过屋里的一扇小小的窗,林素儿看着太阳爬上了山顶,这期间,狗子端了一碗稀饭放到她跟前。 “吃吧,也莫嫌弃,山里早就断了荤腥,”他蹲在林素儿跟前,低声嘀咕道,“你要是做我媳妇,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林素儿也不搭理他,端起稀饭就喝了起来。 这一路担惊受怕,她饿坏了。 用过稀饭,林素儿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木屋忽然又从外开了。 林素儿一个机灵醒过来,就见他爹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 “素儿,素儿,你怎么样了,爹来了。” 他眼中满是自责与担忧,林素儿看得心中一软,冲她爹笑了笑,“我没事,中午还吃了东西呢,比爹可舒服多了,”说着,又伸出手给林和安看,“早就松绑了,没事。” 林和安上下仔细打量着女儿,见她果然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扶着林素儿站起来,还要再问几句,有人已经不耐烦地道,“怎的,还舍不得走了?” 林氏父女顾不得说话,两人走出了屋。 林素儿这才发现天色还不算晚,再看看她爹那通红的脸,不由有些心疼起来。 “银子筹到了?” “筹到了,给了那什么当家。” 父女两相扶着往外走,国字脸已经在山坡上等着了。 “大叔,我家的酒呢?”林素儿顿住脚步,看向国字脸。 “什么酒?”国字脸却像是听不懂一般道,“五百两买你们父女两的命,那酒嘛,就送给咱兄弟喝了,这个月我保你安安全全过梧桐山,下个月的孝敬银子,记得早些送过来,暗号还是跟以前一样。” 林素儿一呆。 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好吧?! 她上前还要再与国字脸争辩,狗子附在那国字脸耳边说了什么,那国字脸就不耐烦起来。 “还不走?不走也行,就留着山里给狗子当媳妇吧。” 他双目一瞪,似乎下一刻便要动气。 林和安见状不对,忙拉住林素儿,“这就走,咱们这就走。” 一旁就有人骂骂咧咧拿着黑布上来,与来时一般,两人的眼睛又被蒙上。 一炷香之后,林素儿父女两人就到了梧桐山脚下。 那负责押送两人的土匪也不知钻到了林子哪了,早就没了人影。 “素儿,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林和安疲倦地安慰着她,拉着她便往驴车旁走。 “没事吧,素儿?”黄日出伸长着脖子看了过来。 林素儿这才发现她姑父正坐在驴车上等着他们。 “我没事,”她勉强地笑了笑,与林和安一道上了驴车。 第156章 忧心(七更) 坐在晃晃悠悠的驴车上,林素儿心下空落落的,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堆里。 “素儿,银子没了再赚便是,这算不得什么,姑父年轻的时候,被人骗得只剩下裤衩,还不是一样挺过来了。” 黄日出看着林素儿茫茫然坐在车上,不由轻声地安慰她。 虽然无奈小丫头不听自己的话,可事已至此,再多说些责备的话也是无益的。 林素儿勉强打起精神来,挤出一丝笑意来,“还要多谢姑父借钱给素儿,大恩不言谢,只好日后再报答您了。” 黄日出呵呵地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也是姑父刚好收回来一笔账,这才能填上这个窟窿。” 林和安也道谢,“妹夫哪里话,要不是你,咱们一家人都要急得上吊了。” 三人你来我往说了一通话,林素儿就说起在山上时与那二当家达成的协议。 “日后还是能与以往一般去送孝敬银子破财挡灾,只是涨了一成,接头人换成了狗子,暗号与原先一致……” 她将在山上的协议都说给了黄日出听,又说了自己的猜测,“我看呐,那梧桐山上有新旧两拨势力,咱许是能钻到空子……” 黄日出静静听她说完,脸上露出赞赏来。 “素儿若是个男子便好了,”他感叹道,“落入土匪手中还能与之周旋,便是一般的男子只怕也难做到。” 林和安也跟着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林素儿却是重重抹了一把脸,苦笑道,“姑父,你莫要夸我,这次若不是我心存侥幸,就不会有被劫这一遭,更不会累得爹与姑父都要跑一趟,还累得家人担心。” “哎,素儿,你这话姑父就不赞同了,”黄日出摇着头道,“谁年轻的时候不犯错,就是经验再老道的生意人,还有看走眼的时候,你才多大,等到你再大上几岁,不是姑父夸口,泰安镇上是盛不下你了。” 林和安也安慰她,“没事的,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你姑父的银子,咱们辛苦些,也能很快还上。” 林素儿此时哪里还好再说什么,只好说了几句让他们放心之类的话,干脆闭上了嘴。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际,林素儿三人总算到了林家铺子。 黄日出不顾林家人的挽留,也不进屋,大步就朝黄家走去。 王氏等人都迎了上来,林果儿更是冲上来便抱住了林素儿,眼里的泪水将林素儿的前襟都弄湿了。 林素儿再也没有功夫自责悔恨,忙着去安慰也跟着哭了起来的东子。 一家人进了屋,林和安去后头卸了车,又安顿好小黑,一家人这才有机会坐在一起。 “吃吧,素儿,这是你最爱的酥肉,娘特意为你做的,”王氏的眼圈红红的,她声音暗哑,给林素儿夹菜。 一双握得歪歪斜斜的筷子也夹了一块肉片扔进了林素儿的碗中。 林素儿鼻子酸酸的,她强忍住眼泪,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一顿沉默的晚饭就这样吃完了,林芝儿给每人沏了茶,这才坐在林素儿身旁。 她拉住妹妹的手,轻声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有没有打你,你没有哪里不舒服么?” 一家人的目光都落在林素儿身上。 吃过饭,林素儿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00节 她笑眯眯地道,“我没事,你们瞧,”她站起来转了个圈,“我这不是好好的,就是在梧桐山上见识了一圈。” 林果儿瞪大着眼,她也站了起来,撸起林素儿的袖子仔细看了一阵,见除了手腕处有些红肿,并没有见到其他伤这才放心了。 “还好还好,没有伤到人,”她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一旁的林东子也学着他三姐的模样叹气拍胸口,只把一家人都逗乐了。 屋里的气氛这才好了起来。 王氏就道,“你们父女俩也是,先前就发现有土匪也不吭声,倒是今日下午你爹跌跌撞撞跑回来要银子,差点没把我们娘几个吓死,那永乐楼的生意以后咱不做了,太危险了。” 林芝儿也跟着点头,“赚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只要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那比什么都强。” 林果儿却是鼓起了腮帮子,满脸愤恨地道,“这帮土匪莫要让我碰上,我要见着了定要打断他们的手脚,”说着,又不舍地嘀咕,“永乐楼啊,多好的生意,是不是太可惜了。” 林和安没有说话,只是看神情,也是赞同王氏两人的意思。 林素儿笑了起来,“娘,没事的,今日我都跟那土匪说好了,咱往后与其他几家掌柜一起送银子去,他们会让咱们过去。” “再说了,咱们好不容易才拿到永乐楼的订单,在县城打出名声也只是迟早的事,对咱家的酒,我有信心。” 王氏仍然有些迟疑,“真的?土匪能讲信用,他们能抢了咱家一回,就能抢第二回。” “应该不会吧,”林和安被自家婆娘说得也有些犹豫起来,他自然也是不舍得县城的生意,只是若是真不安全,那还是不要去了的好,家人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没事,没事,”林素儿就道,“人家不是说盗亦有道嘛,你看,他们今日拿了咱家的银子,还不是让我与爹下山了。” “那,试试?”林果儿已经跃跃欲试,她家如今可是大负翁,若不早些还了帐,她这账房怎么都安心不了。 林素儿又是一通好劝,一家人这才勉强达成共识。 众人各自回屋歇下了,林素儿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她小心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 披上衣服,她在屋里摸了烛火,轻轻推开门,往外头的院子走去。 夜静悄悄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残月,黑幕中,有零星的星子闪动着。 林素儿站在院子里发了一阵呆,这才捧着烛火去了后头的库房。 重新修缮过的库房比原先又大了许多,最里头的一角,挤挤挨挨放着贴着大红纸的桃源酒。 林素儿蹙着眉一一点着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便是算上打算留着送人还有自己喝的,还是差了三坛。 只能赔偿永乐楼了。 她静静地在库房呆了片刻,慢慢往厢房回去了。 第157章 再次被抢(八更) 第二日,林素儿一家早早就起来了,王氏等人安排好后头院子里的事,都站在铺子门口。林素儿与林和安刚套好驴车,两人准备将永乐楼的酒送过去。 王氏千叮咛万嘱咐,拉着林素儿好一通念叨,这才满怀担忧地送走父女二人。 林果儿就劝她,“娘,你放宽心,二姐说没事那就真没事,就没有二姐做不成的事。” 王氏仍是忧心忡忡,她叹着气,直到驴车的影子完全看不见了,这才慢慢地转身回屋。 林芝儿也笑道,“果儿说得有道理,就没有咱家素儿办不好的事,”又笑着转移话题,“娘,您上回说的那个十字针法,我还有些不大明白……” 姐妹俩和力转移着王氏的注意力,拉着她去了后头。 坐在屋里,林芝儿一边和王氏分着线,一边与她说着请工人的安排,“昨日黄婶子说是不愿意签咱家给的那个工契,她说她家世代耕种,还没有做过奴仆。” 王氏分线的手就顿住了,她又开始叹气。 “哪里算得上是奴仆了,那县城里听说都签工契的,”林芝儿也有些无奈,“泰安镇上的男人还好,女人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应。” “算了,反正也有人愿意签,”王氏放下手里的针线,捏了捏眉心,“现在想想,还是素儿说的有理,必须签工契,大家之后也好见面。” 林芝儿也笑着应是,两人的话题就歪到了铺子里的人事上头。 厢房外,隐隐约约传来东子的笑闹声与林果儿的怒斥声,还有那做活的妇人的谈笑声,比之昨日,林家铺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气氛。 王氏在林芝儿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倒是暂时将林素儿父女俩去送酒的担忧抛在了脑后,快到晌午,她与林芝儿一道去了厨房准备中午做板栗烧鸡。 一颗颗圆鼓鼓的板栗用热水浸泡着,等水快凉了再拿出来,剥起来很方便。 黄灿灿的果肉剥出来放了满满一盆,斩成块的鸡肉焯水去血水,用盐,姜丝腌着。 待到锅里的油烧热了,倒入板栗翻炒至半熟盛出,鸡肉炸香,加入桂皮等佐料翻炒,,最后再倒入板栗,加水一起闷熟,待到快要出锅时加少量糖盐,撒上胡椒,一锅香喷喷的板栗烧鸡就做成了。 甜香味在厨房里飘散出去,惹得跟在屠山身后的东子也不管师傅了,掉头就钻进了厨房。 几人热热闹闹吃了中饭,王氏留了一大半菜在锅里热着,伸长脖子等着林素儿父女回来。 就在王氏一行人翘首以盼之时,远远的驴车的影子就出现在泰安镇上。 林果儿被她娘撵出来在镇子入口等着,早就不耐烦了,此时看到车子,急急就迎了上去。 “爹,怎么——”她的话还未说完,待看到一脸丧气蔫蔫坐在车上的林素儿,她心下不由生出不好的猜测来。 “怎么了,二姐?”她轻声问着,像是怕惊吓到她。 林素儿仍是垂着眼睑没有动,林和安就摇头,“回去再说。” 林果儿也不问了,跟着一道回了铺子。 回了家,林素儿就什么话也不说,一个人进了屋就关紧了门。 林芝儿上前去敲门,屋里依旧没有动静。 王氏等人不由担心起来。 “孩子她爹,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是啊,爹,是不是那永乐楼的掌柜说什么了?” 林果儿凑到林和安跟前,也急了起来,“难道是说以后不给咱们家订单了?” 林和安苦笑一声,“若是那般还好,咱今日的酒压根就没有送到人家永乐楼去。” “什么?!” “怎么可能?” “出了什么事?” 林果儿等人大惊失色。 王氏急得脸都有些发白,她哆嗦着道,“又,又被劫了?” 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林和安身前。 林和安沉着脸点头,“是,是被劫了。” “太可恶了,”林果儿跳脚,“不是说已经说好了,还拿了咱们家五百两,这些头顶流疮嘴里长脓的混蛋,竟然出尔反尔。” 林芝儿则是紧紧地皱眉,“爹,这回只扣下酒,没有绑人?” 林和安一愣,像是才发觉一般,“是啊,没有绑人,就是咱家的车也没有要,就抢了酒。” 这是怎么回事? 林芝儿等人都有些懵了。 “因为,这回下山的人不同,”林素儿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爹你发现没有,他们就是看到我,也没有半点不规矩,就是口头上占便宜也不曾,还有,抢了酒就跑,银子的事提也没提。” 王氏却是仔细打量女儿的神色,见她面上虽有倦容,眼圈也有些发红,可此时已经镇定下来,不由放下了心。 林和安闻言则是仔细回忆着,点头道,“素儿说的是,确实如此。” 林果儿咬着手指头,“这些人,会不会就是冲着咱家的酒来的,到底是不是土匪啊,别是有人故意冒充的。” 林芝儿也蹙眉思索着这种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王氏已经想到了好酒坊,“难道是他们干的?” “不是,”林和安出言道,“我看着他们上山去的,再者,有一个土匪我看着眼熟,应该就是昨日的一帮人。” 不伤人,没抢钱,只是抢了酒,这土匪莫不是脑子被小黑踢了?! 林家众人此时心中都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二姐,酒没有了,咱们怎么办?”林果儿先众人一步反应过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与永乐楼交差。 众人的神色都凝重下来。 一个多月前,永乐楼下了订单当场就给了定金,若是他们家不能如期交货,损失银子事小,丢了声誉,那就会落得与好酒坊一个下场。 林素儿也很是苦恼,她在回来的路上脑中一直混混沌沌,在见到娘与妹妹时,更觉无颜见她们,干脆把自己关在屋里冷静一会。 两世为人,她自然知道遇上艰难除了迎难而上,并没有其他法子。 所以,她强压下心中的忧虑,与大家一起坐在堂屋里商量。 可商量来商量去,林家并没有想出好的法子来。 第158章 喜从天降(九更) 这日夜里,林素儿带着一脑门的忧愁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合上眼,就被林果儿推醒了。 她觉得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意识很清醒,人却像是被人捆住了一般,怎么都动不了。 迷糊中,她听到林果儿出门去叫了王氏,东子的小胖手在她脸上摸来摸去,她想说别闹,让她好好睡觉,可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离了一般,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昏昏沉沉中,有苦涩的汁水倒入她的嘴里,随后,她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中。 林素儿又开始做梦。 梦中,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地上,她在拼命地奔跑,腿抬不起来,胳膊也沉重无比,她告诉自己这是梦,快停下,快停下,可梦中的自己像是在被什么追赶一般,越跑越快,到了最后,她脚下一软,身子就朝前扑去。 本已经做好摔个眼冒金光的准备,却发现自己落入到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里。 她抬头看去,就被一道温柔至极的眼神紧紧包裹住。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01节 便是在梦中,林素儿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两拍。 愣神间,她的小手落入到只结实的温热掌心里。 林素儿脸上一红,挣扎着就要起来,身子猛地一动,人也幽幽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林素儿的脸顿时就烫得能煮熟鸡蛋。 “二姐,你好些没有,”林果儿忙上前去扶她,“你夜里起了高热,乐郎中来瞧过了,说是肝脏虚火旺盛,吃两付药就好了。” 林素儿在她的搀扶下,慢慢坐直了身子。 她问陆长风,“你怎么来了?” 声音沙哑,嗓子也干得很。 林素儿不由苦笑,她竟然在这个时候病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陆长风却没有回答,反问,“你好些没有,我刚好碰到乐郎中,这才知道你病了。” 林素儿扶着额头道谢,可一想到永乐楼的事,顾不得与陆长风寒暄,她问林果儿,“爹他们呢,我记得今日是最后的期限。” 林果儿笑眯眯地道,“二姐,你莫要急,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她把事情的经过都与林素儿说了。 原来,今日上午,有人送了一大车酒停在林家酒铺外头就走了,林和安瞧着奇怪,就上前去查看,却发现就是她们家被劫持的桃源酒,只是少了两坛。一家人大喜过望就搬酒下车,最后在车上还发现了银票。 除了她们送上梧桐山的五百两,竟然还多了二十两,一核算,可不就是相当于买了林家的那两坛酒。 “爹娘一开始还不敢收,我却觉得可以放心收下,管他这里头有什么事,咱们家的东西回来了就好,酒爹也检查过了,没有开封过,银票也是真的。” 林果儿兴奋地与林素儿说着话,脸上满是你就放心吧的神色。 林素儿闻言却是眉头皱得更紧,她心中猜测着,就听陆长风道,“你好好休息吧,便是要去县城,那也得明日了。” 林素儿猛地抬头,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了。 她急忙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哪知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若不是陆长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就要栽倒在床下。 “你逞什么强,”陆长风神色严肃起来,“就你这个样子,别说去县城,就是多走一步路都难,再说,这个时辰去,等你赶到县城,人家都关城门了。” 林果儿也忙道,“是啊,二姐,不过是再多等一日,明日咱们跟那曾掌柜好好说说就是,不碍事的。” 林素儿却不知怎的,眼眶一热,眼泪就要掉了下来。 她忙低下头去,轻轻“嗯”了一声,就坐在床上揪着被面。 小姑娘满心委屈,那泪水要落不落,只看得陆长风一阵心痛,可此时场合不对,他再多待下去已是不合时宜,趁势就提出告辞。 王氏就在这个时候端着药进来了,她听说陆长风要走,客气地留他吃饭。 陆长风的目光又扫过林素儿,客气着推辞了,这才笑着告辞。 送走了陆长风,王氏不免感慨,“长风这孩子真有心,听说你病了,就把自家吃不完的蜜饯送了过来。” 林素儿这才发现王氏端着的盘子里,除了药碗,还有一小碟子的蜜饯。 她接过王氏手中的药碗,一口气都喝了下去,又捏了那蜜饯发呆。 “二姐,甜,好吃,”一旁的东子看得直咽口水,见他二姐还傻愣愣地不动,不由有些心急。 “吃了吧,去去苦味,”王氏也道,“也莫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林素儿就将那蜜饯放在了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那甜甜的味道像是在她心间绽放,喝药后的苦味顿时被甜意驱散。 林素儿嘴角微微露出丝笑意来。 林东子却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王氏手里的碟子,“二姐,甜,还有。” 林果儿闻言就去拧他的鼻子,“这是二姐吃药用的,你莫眼热。” 东子支支吾吾地看着林素儿,一张小脸红彤彤的。 林素儿好笑,捏了颗蜜饯塞到他嘴里,“吃吧,甜着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 第二日,林素儿神清气爽地去存酒的库房里指挥着她爹与程明搬酒。 “还好还有多余的,”林果儿围着赁来的牛车,再一次确认数量。 林素儿心中早有主意,也不像昨日那般心事重重,她再三与王氏保证自己已经好多了,这才与林和安一道上了牛车。 两人还未出泰安镇,远远地就见一身青衣长袍的陆长风正负手等在路边。 “长风,你这是在等人啊?”林和安与他打招呼。 “是啊,林叔,我今日也要去县城,一直没有等到要去那的车。”陆长风无奈地笑,一副很伤脑筋的模样。 林素儿斜着他与她爹寒暄,半点都不信他的话。 “……那就一起吧,我家刚好送货去县城,”林和安热情地邀请他,“也省得你在这里白等。” 陆长风半点也不犹豫,谢过林和安就跳上了牛车,又淡淡地与林素儿打招呼,“林二姑娘。” “陆大哥。” 第159章 莫欺少年穷(十更) 一路上,林和安与陆长风说着闲话,林素儿则无聊地四处打量。 她心底却也在暗自腹诽,没想到陆长风是这样的陆长风,简直比她娘的话还多。 他已经与她爹从最近的天气说到上丰村的庄稼,现在说的是如今外头酿造的酒,不留痕迹地将林家酒捧了一番,林和安脸上的笑意就怎么都压不下去。 有人说话,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当牛车行到梧桐山脚下,就是一直很放松的林和安也不由紧张起来。 他没有再与陆长风说话了,后者像是没发觉他的紧张一般,干脆与林素儿说起林家新酿的桃源酒。 “……酒水味道不错,回味绵长,就是喝多了,第二日也不头痛……” 他像是个老妈子一般絮絮叨叨说着,林素儿便是有些分神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应付着他。 等到牛车将梧桐山远远地甩在身后,林和安与林素儿的神情都放松下来,陆长风却像是说累了似的,闭上眼闲闲养神。 林素儿脑中就闪过一个念头,陆长风方才倒像是刻意拉着他们父女说话。 她很快就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待会去了县城,她还有一场严峻的考验。 牛车匡匡当当就进了县城,很快,车子就停在了永乐楼的后门边上。 陆长风下了车,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跟在林素儿身后,也慢慢踱步进了永乐楼。 林素儿父女此时心中都有事,谁也顾不得去问他。 几人进了永乐楼的大库房,得了消息的曾掌柜背着手,很快就来了。 他不像先前那般吩咐楼里的伙计帮着卸货,而是神色寡淡地道,“林掌柜,我记得我们定好的最后日期是昨日。” 林和安满脸尴尬就要上前去解释,林素儿已道,“曾掌柜说的是,此事确实是我林家酒铺理亏,”她一脸坦然,真诚地道歉,“给贵楼造成的损失,我林家一力承担。” 曾掌柜的眉头一扬,他饶有兴趣地道,“林掌柜此话怎讲,曾某洗耳恭听。” 林素儿嫣然一笑,“这批酒剩下的货款,林家酒铺分文不取,这十几坛酒,就算是林家酒铺给永乐楼赔礼了。” 她这话一出,在场诸人都瞪大了眼。 曾掌柜也不例外,他惊诧地看着这个不过齐他胸口高的小姑娘,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素儿,”林和安则有些不舍,他拉了拉林素儿的衣襟,压低声音道,“这样的话,咱们就赔本了。” 林素儿给了她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对曾掌柜道,“林家能与永乐楼合作,那是林家的荣幸,这次只是因为中途出了些小差错,曾掌柜再给咱们彼此一个机会……” 林素儿含笑侃侃而谈,脸上满是志在必得。 一直静静看着没有说话的陆长风眼中则闪过丝异彩。 小姑娘这手笔,就是那行商多年的掌柜都不一定有这样的魄力。 据他所知,林家的桃源酒如今已经卖到了十两银子一坛,这一车算下来,少说也有一百多两,在泰安镇,一百两足够一般人家好好过上二十年了。 他看着她含笑与永乐楼的大掌柜周旋,心底有什么东西忽然柔软起来。 林素儿自然不知道她此番做派让某人大为惊艳,她仍然在努力说服曾掌柜。 便是拼着赔上这笔银子,也不能坠了林氏佳酿的名声。 她将她所能想到的都与曾掌柜摊开来说,又不亢不卑地说着林家酒水的过人之处。等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就静静等着曾掌柜表态。 对面的曾掌柜此时已经将脸上的讶色收了回去,他静静看着林素儿,等她说完话,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林掌柜真是大气。” 他是经年的老掌柜,自然没有错过小姑娘那看似镇定,实则很是紧张的模样。 但小小年纪,有这般气魄与胸襟,还怕日后不能成事么。 他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不过是想看看小姑娘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此时见她有理有据地说了一番话,又故意克制着不露出怯色,心下更是看好她三分。 他也不端着,含笑点头道,“林掌柜有这样的魄力,我永乐楼难道还能落了下风,那便如林掌柜所说,再订……” 林素儿强压下心底的喜悦,笑着与曾掌柜开始商定合作的细节。 接下来的事就很顺利了,交接了货,说定订货量与送货日期,曾掌柜在送林素儿出门之际,朝一旁的一个伙计做了个手势,那人就递过来什么,曾掌柜将那东西送到林和安跟前。 “收下吧。” 林和安诧异地接过,这才发现是两张银票,他不由朝林素儿看去。 林素儿也显得很是意外,她不由望向曾掌柜。 “您这是——” 曾掌柜哈哈大笑,“小丫头,你手笔大,我永乐楼还真能占这个便宜不成,拿着吧,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等做出好酒来,记得送来给我东家尝尝。” 林素儿含笑应了,一行人与曾掌柜告辞。 待到几人走得看不见人影了,曾掌柜身旁的那伙计就不解地问,“掌柜的,这林家的酒虽然在咱楼里卖的不错,可您也不用对这小姑娘这么客气吧?” 方才几人说的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人家都主动不要银子了,是掌柜的转头吩咐了他。 曾掌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懂什么,莫欺少年穷,不过是点银子罢了,东家还不放在眼里。”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02节 谁知道往后会如何,结个善缘又如何。 林素儿那头却是欢天喜地。 林和安怀里揣着热乎乎的银票子,走路都有些打飘。 “素儿,我觉得定是菩萨在保佑咱家,你看,先是那土匪莫名其妙就把东西送了回来,现在,永乐楼的生意不仅没黄,还又来了订单,以后啊,咱家的酒铺肯定会越做越大。” 他嘿嘿笑着,忽然想起陆长风还在身旁,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陆长风却像是没有发觉他的尴尬一般,笑着与二人告辞,“我先去县城办事,你们若是不急着回去,不如等我一等。” 他说着话,目光却落在林素儿脸上。 林和安忙道,“使得,使得,咱们也要再逛逛。” 约好时辰地点,陆长风与林氏父女二人分手作别。 第160章 拒诊 林素儿父女心情极好地在县城里逛了一圈,两人商量着,再次去了薛家的门庭前。 今日,薛家的院子倒是不曾关门,只是那黑漆大门也才留了一丢丢细缝。 林氏父女象征性敲了敲门,就一边喊着话,一边朝里头走。 庭院不大,却是花木扶疏,显然,平日里负责打理的人颇为上心。 林素儿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还不等她看个分明,上回那老头就迎面冲了出来。 “喂,你们是做什么的,”老头一张脸拉得极长,“未经允许就进了咱家院子——” “大伯,”林和安赔着笑,“我们是来找薛太医的,上回他老人家不在,这回——” “原来是你们,”老头眉头一竖,“怎的又来了,我家老爷不在家,你们赶紧走,”说着,就要动手去推林和安。 林素儿也不理会他,高声叫了起来。 “薛太医,薛太医——”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臭丫头,莫要嚷嚷,我警告你,你这是私闯民宅,我可以去告官。” 林和安往里走的步子一滞,不由就看向林素儿。 林素儿却觉得这老头虽气恼,仿佛有什么顾虑似的,是以,根本不理会人家,推开他就要往里头走。 三人正僵持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从后头跑了出来。 “薛叔,老爷让我来问问,外头怎的这么吵。” 林素儿父女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 “这位小哥,薛太医是不是在府上,麻烦通禀一声,我与我爹从泰安镇来,想请薛太医给我家弟弟治病,”林素儿笑眯眯地与那小子说话。 眼前的姑娘唇红齿白清秀动人,青衣小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头,嘿嘿干笑两声,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看向老头。 老头一脸你小子还算有点定力,他下巴一抬,“赶紧走吧,我家老爷便是在家也没空见你们。” 林素儿停下脚步,上下将那老头来回打量,足足看了几息功夫,眼神都没有要收回来的迹象。 老头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面皮一扯就道,“看什么看,赶紧走。” “我看你是不是薛太医,”林素儿笑眯眯地道,“要不然,你怎的就知道薛太医不愿见我们。” 老头一噎,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可怜的老人家被口齿伶俐的小姑娘绕了一圈,当场就气急败坏地道,“少废话,你不走是吧,”他看向身旁的小子,“去叫陈大几个出来,将这闯门的小贼拖走。” 几人僵持间,就听到后头的厢房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留着美须的三十来岁的男子跟在一位面色红润的老者身后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一身月白绸缎,未说话便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老者须发乌黑,若不是那脸上脖颈处松弛的皮肤,真要让人误会他正值壮年。 这两人一出来,老头也顾不得与林素儿父女争辩,小跑着就迎了上去。 他神色激动地说了什么,那两人都朝林素儿父女的方向看来,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与老者说了什么,老者摇了摇头,示意无碍,两人相携着就往大门走去。 经过林素儿身旁时,她隐约听到老者道,“……子平,莫要……将来……” 待中年男子离开,老者这才折回来。 他走到林和安跟前道,和气地问道,“是你找老夫?” 林和安激动得身子都有些发颤,“是,薛,薛太医,是这样,我家小儿……” 他颠三倒四地将林东子的病情说了一番,林素儿也在一旁补充,老者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 “薛太医,”林和安有些打鼓,“是不是小儿的病有些不好?” 薛太医摇了摇头,“不好说,要亲眼瞧过人才知道如何,这样,你——” “老爷,”不知何时出去的老头转身回了院子,插嘴道,“她们刚刚从永乐楼出来,是跑商的商户人家。” “商人?”薛太医忽然皱起了眉头,“你们是商人?”说着,又上下打量着林素儿父女。 瞧这两人的穿着打扮,倒不觉是行商之人。 “是,是酿酒,”林和安有些茫然地道,“薛太医,小儿什么时候——” “不用了,你们另请高明吧,”薛太医忽然冷淡起来,他掉头就走。 “薛太医,”林素儿急了,方才人家听说她们是商人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厌恶她瞧得清清楚楚。 “我们也不过是做本分生意,”林素儿顾不得多想,猛地追上薛太医,“薛太医医者仁心,肯定不会有这些门户之见。” 薛太医忽然停住了脚步,他似乎有些意外地看着林素儿,“果然是生意人,嘴皮子倒是利索,”他掸了掸衣袖,“老夫就不给商人瞧病,如何?” 说着,头也不回地就朝屋里走。 林素儿一脸错愕,她莫名地看着她爹,随后又像是忽然回过神来,拔腿就要往前追。 老头哪里肯答应,颠颠就拦在林素儿跟前,“怎么,还想硬闯不成,我家老爷说不治就不治。” 两人推搡间,薛太医已经进了厢房,林素儿喊了两声却也毫无办法。 父女俩蔫蔫地出了薛家,坐在牛车上对视苦笑。 县城乌衣巷的一座宅院里,有人也在苦笑。 “元哥,文聪这病还能治吧?要不要再去请几位郎中来瞧瞧,你看他这模样,我可怎么跟他爹娘交代。” 一位一身绫罗的美妇人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面如金纸的范文聪,眉头皱得紧紧的。 “娘,您就莫担心了,那薛太医既然说了吃了药便能好肯定就能好,”樊思元耐心地劝着母亲,“您就先回屋里歇着,这里丫头婆子一大堆还能伺候不好他么。” 美妇人叹气,“难为你了,文聪若是稍微有些出息,也不用累得你在老爷跟前没脸,也是没有法子,谁让他是你的嫡亲表弟呢。” 樊思元神色淡淡地,给一旁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就上前劝美妇人,好一会,她才在丫头的搀扶下出了屋。 片刻,一位看着极沉稳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少爷,泰安镇那头有消息传回来。” 樊思元瞥了一眼床上的范文聪,踱着步子出去了。 第161章 又来生事 书房里。 樊思元跟前站着位身材魁梧的年轻男人。 “少爷,小的去打听了,表少爷是被一家叫林氏佳酿的酒坊逼得做不下去了,这才关了铺子,”年轻男人小心地觑着上头主子的神色,斟酌着道,“至于表少爷是如何病的,小的问了夜里当值的成双,说是一夜好睡,压根就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起来就看到表少爷被人剃光了头发,额头上还写了字。” “林氏佳酿?”樊思元皱眉,“这名字有些耳熟,是不是哪家大酒坊?” 站在他身旁的中年男子就提醒道,“近日永乐楼卖得极好的桃源酒,就是出自林氏佳酿。” 樊思元眉头一挑,他轻轻“哦”了一声,问道,“这林氏佳酿有什么来历,竟然攀上了永乐楼。” 语气中颇有些不以为然。 永乐楼那个嘴刁的胖子,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了。 年轻男子就道,“听着像是乡下的酒,那酿酒的师傅有些本事,又在镇上开了家铺子,”又将好酒坊与林氏佳酿打擂台的事说了。 中年男子听着就有些怀疑,“你的意思是,表少爷与那林家掌柜斗酒,输给了人家?” 年轻男子轻轻点头,“不仅如此,泰安镇还传言表少爷铺子里卖假酒——” 说话间,两人都朝上首的樊思元望去。 只见樊思元脸上露出抹兴味的笑来,“这么说来,有机会我还要好好会会这林家掌柜了,”他随意把玩着桌上的镇纸,“那人找得如何了?” 年轻男子有些羞愧地道,“少爷,按照您说的,我将附近的村子都走了个遍,都说没见过那人。” 樊思元斜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一个大活人还能消失不成,接着找,找不到,你也莫要回来了。” 年轻男子脸皮一紧,应声就出去了。 那年长的文士模样的男子就道,“少爷准备给表少爷出气?” 樊思元嘴角一扯,“这个蠢货,也不过是给我添乱罢了,这次狼狈地跑回来,我家老大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您的意思是——” “让他好好养着,被人吓唬一回,就这般蠢模样,我都替他害臊。” “少爷,会不会是大少爷让人干的?” 樊思元呵呵两声,“我倒希望是他干的,这样的老大,何足惧。” 中年男子点头称是,“只是永乐楼的酒水供应,咱们也要抓紧了。” 话说到这,樊思元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就在方才,永乐楼派人取走了这个月最后一笔订单,对下个月的订单却是只字不提。 作为生意人,他自然嗅到了这里头的不寻常,方才又得了人家在别的酒坊定了酒之事,他的猜测怕是真的了。 想到这,樊思元就道,“明日约曾掌柜上品泉楼喝茶,我记得他最爱喝信阳毛尖。” 中年男子笑着应是,两人又说起州府的生意。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03节 且说林素儿父女第二次请薛太医不成,两人郁闷地与陆长风会合,顺顺利利地回到了泰安镇。 陆长风一路上自然发觉林素儿父女情绪的不对,可他心中也挂念着今日那人与自己说的话,几人各怀心思在林家铺子前分手做别。 因为没能请到太医,林素儿憋着一肚皮的闷气,刚将驴车赶进院子,就见院子里的瓮坛碎片到处都是。 她诧异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的跌破了这么多坛子。” 王氏等人正在收拣,听到动静忙起身问今日进城的情形。 林素儿一五一十说了,只略过薛太医不肯给商人治病这段不提。 林果儿咧着嘴笑,“二姐,咱家这是真要发大财了,”她掰着手指头,“这样算下来,到过年前,咱家起码能赚上好几百两。” 王氏嘱咐后院的妇人小心收拾,这才领着一家人在前头坐。 “娘,”林素儿继续方才的话题,“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氏脸上方才的笑意就淡了两分。 林果儿也拉下了脸,“还不是那个屠家,真是不要脸,咱家好心好意收留了屠山大哥做事,他们倒好,竟然倒打一耙……” 林素儿很快就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屠家人也不知如何就知道了屠山在她们林家铺子里帮着做活,领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进了林家,什么话都没说,进门就砸东西,今日要不是程明在,林家这个闷亏只好吃下了。 “好在没有伤到人,只是打了几个坛子,”王氏叹气,“只可惜了屠山,他被人拖回去的时候,眼睛都哭红了。” 林芝儿也道,“没想到屠山会有这样的家人,还有他那个弟弟,我看着就不是个善茬,被他爹扶着还能指挥着人在咱家撒野。” 屠海也来了? 林素儿的眉头皱得紧紧地,他不是断了腿,就能下地走路了?! 她脑中闪过那人的模样,只觉一阵恶心。 “娘,”林素儿安慰她们,“这事没有第二回了,屠家要是还敢再来,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林和安想得更多,“素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如今是那地上的泥,咱家不可与他们硬碰硬。” 林素儿点头,屠家的人是什么性子,没有人比她跟清楚,“放心,爹,我有分寸,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个道理我懂。” 被林家众人嫌恶的屠家此时又是另一番模样。 几个月前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屠老赖此时头发半白,那张面盆脸也能清楚地看到骨头。 他阴鹜地盯着正挨着门边不安地站着的屠山。 “谁让你去林家铺子的?” 他阴阴沉沉的声音一出,屠山的身子缩得更厉害了。 “说话,你这个傻子——” 又是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响在屠山头顶,他害怕地蹲下身去缩成了一团。 一旁的宋婆子气得不轻,她上前两步就去拧大儿子的肉。 “你这个没用的,话都不会说了?!你——” “娘,”屠海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屋里出来,“你莫要吓着了大哥,咱家,如今就大哥最出息。” 他含笑上前去拉屠山,“大哥,起来吧,娘跟你闹着玩呢,”他笑眯眯地道,“我跟你说……” 他凑到屠海耳边说了什么,屠老赖夫妻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第162章 遇险 日子过得飞快,林家依旧忙碌中。 天气渐渐凉快下来,酿酒的工期往后顺延,林家存酒的库房又重新修补了一番。 为了保证在低温下酒水也能顺利发酵,林家在林素儿的坚持下,花重金将库房的墙壁做成火墙,又挂上厚厚的帷幔,便是寒冬腊月,库房里也将能保证较高的气温。 刚建成,不说林家人啧啧称奇,便是左右邻里也跑来瞧热闹。 此时寒冬腊月还未来临,这火墙的效果自然也便不明显。 看热闹之人嘴上恭维着林家奢华的手笔,背地里却骂林家蠢笨,赚了银子只会漫天乱撒。 当然,这些林素儿一家并不知晓,新鲜了几日,林家也恢复了正常。 这日,林果儿在堂屋打算盘算账,林和安与程明在后头的院子里帮着搬抬洗净的糯米,林素儿则与大姐一道负责熬住酸浆。 脚不沾地一上午,林家众人只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刚坐下休息,一个胖乎乎的脑袋在门口探来探去。 林果儿瞟了一眼,继续低下头去算账,只当自己压根没瞧见。 坐在堂屋里喝茶的几个人中,王氏夫妻自然也瞧见了,他们俱是心情复杂,一时也没有动。 还是林东子率先嚷嚷出来。 “屠山大哥,你来了——” 他蹦蹦跳跳就跑到门口去拉屠山。 林素儿这才发现屠山正局促地站在门口想进又不敢进来。 她有些好笑地就要起身,王氏拉住了她的胳膊,眼中的拒绝之意很是明显。 林素儿叹气。 上回屠家来闹的那一场,爹娘心里都有了疙瘩,往后大哥若是还想待在她家做事,怕是有些难了。 她暗自骂着屠海父子害人精,却仍是起身迎了上去。 林东子正拉着屠山的手叽叽吱吱说着这几日家中的事,后者却是眼巴巴地看着林素儿。 他怕妹妹生气。 屠山绞着手指头,不安地动着两只脚,眼睛却时不时偷偷瞄向林素儿。 林素儿哪里发现不了他的小心思,她走到门口,笑着道,“大哥来了,进屋里坐吧。” 她的话刚落音,屠山眼中就露出狂喜之色来。 他两只手几乎拧成了麻花,吭吭哧哧地道,“妹妹,我,是我娘不许我来。” 很是可怜的样子。 林素儿好笑地点头,“嗯,我知道了,你进来坐吧,我给你拿你最爱吃的花生。” 屠山“嗳”了一声,眼睛亮亮地进了屋。 这样一个心思单纯之人,林和安等人哪里又好真对他说出苛责的话来。 几人看着他边吃花生边与林素儿说话,脸上也慢慢有了笑意。 屠山说了一阵,忽然道,“妹妹,去逛集市。” 林素儿一愣,“今日有集市么?” 泰安镇每逢七逢九便会在观心桥那一带赶集,集市上卖的东西多是附近几个村里的农人自家带来的,东西不贵,种类却齐全,是以,到了赶集这一日,观心桥几乎磨肩擦背,很是热闹。 林素儿一家到了泰安镇,每日都忙与酿酒,几乎没有好好去逛过集市。 王氏闻言便道,“那便都去吧,下午的事也不多,我与你爹在家里看着就行。” “我不去,”林果儿还在拨弄着算盘,“我的账还要总一总,老觉得哪儿不对。” 林芝儿也笑着道,“我也不去了,外头的人太多了。” 林东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二姐,他也想去。 “东子在家陪着小黄与小黑,”林果儿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你要出去了,它们多无聊啊。” 其实是他人小腿短,扔到那集市里,只怕很快就要找不到人。 林素儿想说,要不她也不去了,可看着屠山那渴望的眼神,她嘴里的拒绝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我就与大哥一道去吧,娘,你们要买什么东西,我一道买回来。” 王氏的针,林芝儿的丝线,林和安的烟草,林东子的果子,林素儿一一记下,领着欢喜不已的东子就出了门。 很快,俩人就到了集市处。看着那挤挤挨挨的人群,林素儿有些打怵,屠山却是满脸兴奋。 他催促着林素儿,“妹妹,快走,快走,”他看到卖小吃的,嘴角的口水都要流下来。 林素儿无奈,被他半拉半拖着挤进了人堆里。 小贩的高声叫卖,妇人的讨价还价,小孩子的哭闹,还有那夹杂在空气中的腥味香甜味,汗臭味,动物的粪便味,全都兜头向林素儿砸来,只憋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屠山却像是入了水的鱼,拉着林素儿七拐八弯地,很快就挤到了一处卖糖人的摊子前。 他满嘴生津地望着小贩熟练地放竹签,倒糖浆,一个栩栩如生的金鸡就出现在众人眼中。 “娘,我的鸡,我的鸡——” “好了,给你,没人跟你抢——” 屠山看着那只鸡被小孩子紧紧握住,伸出舌头就舔了上去,他不由也咽了口口水。 林素儿心头一软。 上辈子,大哥也爱吃糖人,可惜她们俩人手中很少会有余钱。 “大叔,给我摊个——”林素儿话音顿住,转头问屠山,“大哥,你要什么?” “小黄——” 屠山毫不犹豫地就说了出来,他早就眼热东子养的小黄了。 林素儿就让小贩摊了只小狗,等到那狗被屠山抓在手里,他举得高高的,生怕被人撞坏,更别说放在嘴里舔。 林素儿也不管他,自顾自去找针线摊子,今日出门,她身上还带着采购任务呢。 两人在人堆里挤出了一身汗,林素儿总算买齐了家人要到东西。 林素儿正要拉着屠山往回走,后者却是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直直就朝前挤去。 林素儿大急,“大哥——” 她高声喊着,屠山已经挤到人堆里,只隐约能瞧见后脑勺。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04节 林素儿额角的汗滴落在眼睛里,她顾不上擦,急急朝前挤去。 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林素儿才在人堆里找到了屠山。 他仍是高高举着糖人,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的杂耍。 “大哥,你别乱跑,小心被挤散了,”林素儿一手擦着汗一手去拉屠山的胳膊。 屠山回过头来,笑嘿嘿地冲林素儿傻乐,“好看。” 看着他满足的笑意,林素儿也笑了起来。 “弟弟没骗我,有好玩的,”他继续看着杂耍,嘴里却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 泰安镇平日里很少有杂耍,是以,今日围在此处的人极多。 随着那杂耍的小孩越叠越高,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屠山更是屏气凝神,仿佛他多吸一口气,就会吹跑了人家。 林素儿也看得入神,正在为那杂耍之人担忧,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推挤她。 她皱着眉头偏了偏身子,那推挤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她不由环视四周,就见自己周围不知何时多了三个粗壮的汉子。 汉子们踮起脚尖朝前挤着,林素儿不由去拉屠山。 这一拉,林素儿才发觉,屠山已经未站在他身旁了,那高举的糖人远远地离她有一丈多远。 “大哥——” 林素儿焦急地大喊起来,可此时那杂耍正在精彩处,喝彩声惊呼声夹杂在一起,林素儿的声音就如同孩子的哼哼声。 她身后推挤的力道更大了,她一边高声喊着,一边避过拥挤的人群,等她抬头再看,这才发觉自己离那糖人又远了许多。 林素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紧紧抱着方才在集市上买的东西,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围在她周围的这几个汉子似乎是在刻意推挤她。 她周围不是没有地方可站,可这几个陌生的面孔仍围在她身边推推搡搡。 她心下一动,就朝一直在自己身侧的那男子瞪去,那人脸上顿时有片刻的不自在。 林素儿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猜错,她心下生恨,待那三个人再挤向自己,她就毫不客气地一退,一脚狠狠踩了上去。 身后很快传来低低的咒骂声,林素儿暗自高兴,就觉胳膊被人狠狠捏住。 她猛地回头,就见一位汉子满脸凶悍地看着自己。她心下一沉,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 这人似乎豁出去了,拎着林素儿便像是拎小鸡崽一般,一路拖着就朝外走。 其余二人相互打着眼色,不动声色地为那行凶的汉子开路。 林素儿眼见自己离人群越来越远,离观心桥越来越近,心直砰砰乱跳。 是谁?是谁要害她?难道是要把她扔到河里淹死? 今日集市的人极多,她便是真落水了,只怕也会归咎到意外上头。 想到这,林素儿心下一片冰冷,她还能动弹的那只手就要对着来人一顿乱捶,夹在怀里的包袱让她醒过神来。 她眼中闪过惊喜,任由魁梧的汉子拧住她一条胳膊,她另一只手艰难地去摸索挂在胸前的包袱。 方才人多,她怕丢了东西,干脆将布包捆在了胸前。 眼看着周遭的人越来越少,林素儿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终于,她的手摸到了想要的东西。 她飞快地抽出手,死死捏住那一把绣花针就重重朝着拉着自己的那条胳膊扎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声,林素儿半点不耽误又挥出第二次,与此同时,抬起脚就朝汉子的下半身踹出。 第163章 得知 那原本就左右支绌的汉子顿时像是只受惊的虾米,弓成一团就蹲在地上痛苦地叫唤起来。 人群里更乱了,因着那汉子忽然蹲下身去,一直往前挤想要看热闹的人也不知是谁先被那蹲下身去的汉子绊倒,很快就像是那退潮的浪一般,飞快地倒下去一片。 刹那间,男人的叫骂声,女人的哭号声,还有那被压在最低下,只能隐约听到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林素儿一阵后怕,还好她见机快早就躲开了,若是再慢上一分,只怕也成了别人脚下的肉泥。 此时,整个集市乱成一团,在这一片闹哄哄中,只听得有人惊呼一声,人群里顿时更乱了。 林素儿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因着靠近杂耍这处的踩踏,不远处的棚子不知怎么就塌了,那棚子打落下来,砸了不少人不说,就是那急于躲避之人,也有几人慌不择路落了水。 林素儿此时整个人就像是在油锅上煎,她焦急地四处张望,哪里还有屠家大哥的影子。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管屠上听不听得见,扯着嗓子大声叫唤起来。 忽然,她的目光在观心桥那底下的河里定住。 正在水里扑通的人中,可不是就有她寻的那人。 只见屠山在水里上下扑腾着,嘴里还咬着那根不舍得动的糖人。 林素儿又好气又好笑,她忙寻了小径下去河边上。 “大哥,你快上来——”林素儿一面叫着一面冲屠山招手。 此时,她倒不担心他了,上辈子她便知道,他的水性极好。 在河里的屠山许是听到了林素儿的叫唤声,他很快就调转方向,朝着林素儿这头游了过来。 不过几个眨眼,屠山就湿哒哒地爬了上来。 “你怎么落水了?”林素儿有些责备地道,“如今河里的水凉着呢。” 屠山却是先擦了一把手,将那咬在嘴里的糖人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小黄的头没了大半,只余下小半边身子。 屠山呆呆看着残缺的小黄,六尺有余的汉子顿时眼圈都要红了。 林素儿仰着头看着他,好笑地道,“好了,化了就化了,赶紧回去换衣裳。” 屠山木木地跟着林素儿往岸边走,轻声嘀咕道,“还不是你。” 林素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停下脚步,不解地道,“我怎么了,你光顾着看热闹被人挤下河了吧。” “我,不是我,”屠山委屈极了,他紧紧捏着半边糖人,“你落水,我跳下去救你。” 林素儿顿时像是冬天里喝了滚水一般热乎乎的,她笑着道,“大哥,我好好的,没有落水,你看清楚再跳。” 屠山气鼓鼓地瞪她,“弟弟说你会落水,爹说你会落水,让我救你,我当然救你,我会游泳,”说着,脸上又是一阵得意,“我很会游泳。” 林素儿却是听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会落水?” 屠山一脸你是不是有点傻的表情,“说你会落水,”边说还边重重地点头,“你就会落水。” 林素儿的眼睛微眯,她脑中忽然有个猜测。她看着屠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也不敢再耽搁,催促着他赶紧往林家的铺子走。 “是不是你爹让你来找我玩的,”林素儿一边走着,一边问着屠山,“你胆子这么小,他不让你来你肯定不敢来。” 屠山还在舔着嘴里的糖人,闻言有些讪讪然地摸鼻子,“爹凶,弟弟凶。” 林素儿顿时就生出一鼓恶气来。 欺人太甚! 屠家简直就是恶毒。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让人挤她下水,然后呢,屠山救了她?或者,借此要挟她嫁入屠家? 不是林素儿自视甚高,实在是以屠家的尿性,还真能干出这样无耻之事来。 她越想越气,脸上的怒意就不自觉带了上来。 屠山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他乖乖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 两人很快就回到了林家酒铺,这模样,自然又是惹得王氏等人一阵闹腾。 集市上,三个汉子相互搀扶着挤出了人群,三人脸上都不同程度挂了彩。 最惨的汉子脸上鼻青脸肿,他双手护着男人最要害之处,弓着身子慢慢往前挪动。 “大哥,你这脸,”一位年轻些的汉子指着他脸,“哎呀”两声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另外一位汉子也笑得打跌,他们大哥脸上还留着人家的鞋印子。 弓着腰的男子唬着脸,他轻哼一声,道,“你们以为自己能好到哪里去,你,衣襟都被人扯烂了,你么,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这脖子上的伤痕,好好想想回家怎么跟你家的母老虎交代吧。” 那两人就都扯着嘴角开始吸气。 娘的,差点被那些人踩死。 一人不忿地道,“不行,这事虽然咱兄弟没有办成,可也是出了大力气的,咱得找屠海那小子要点酒钱。” “可不是,瞧瞧我这衣裳,值二两银子呢,妈的,心疼死老子了。” 男人这话一落音,顿时惹得另外两兄弟一顿嗤笑。 三个难兄难弟相互搀扶着,总算走出了镇中心,三人按照先前的约定,去了镇南的赌坊巷子。 巷子入口,远远地便瞧见一位男子拄着根拐杖正站在叶子枯黄的树底下张望。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各自交换个眼色。 到了屠海跟前,那伤势最重的大哥便开始诉苦起来,三人如何在人群中将那女子狠狠教训一通,如何引着他家的傻子下水,如何艰难地从踩踏的人群中夺命而出。 言而总之,三兄弟操碎了心,吃够了苦,雇主是不是要看着多给点银子。 屠海方才瞧见三人这幅模样回来就知晓可能不好,此时听了三人的话,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嘴上却是客气地奉承了三人一番,至于银子么,自然只字不提。 差事没办成还有脸来要银子,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脸面。 可惜如今他行动不便,屠家又败了,说话也不如以前硬气,只好靠嘴皮子摆弄一二。 那受伤三人组又不傻,哪里听不明白人家的意思。 那据说扯烂了二两银子衣服的汉子当场便炸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05节 第164章 以牙还牙 “装什么装,如今比起咱们,你还能好到哪里去,没有银子就早说,想白白骗着咱们跑腿,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就是,你今日非得将银子拿出来不可,否则,别怪咱们兄弟不客气。” 三人顿时脸也不痛了,肩也不酸了,都朝着屠海便围堵了上去。 屠海似乎早有所料,他下巴一扬,十分光棍地道,“要银子没有,贱命倒是有一条,你们若要,那便拿去。” 三人组气得牙痒痒,却也真拿他没有法子。 三人对着屠海好一顿亲戚问候,各自吐了几口唾沫,那扯坏衣裳的汉子不解气,临走时将屠海剥成个赤条条,这才与兄弟扬长而去。 屠海抱着胳膊站在原地发了一阵抖,阴沉着脸就拄着拐杖往屠家的方向去了。 兄弟三人组却是一路上骂骂咧咧,三人正商量着凑钱去打些散酒来喝,迎面就碰上位高高大大的汉子。 “几位兄弟,我程某人想请各位帮个忙,酬金给这个数。” 程明笑眯眯地伸出一个巴掌,那三人脸上顿时都露出亮光来。 三人也不多问,跟在程明身后就往前走。 几人七拐八弯,竟然又到了观心桥。 此时,因为方才那场乱,集市已经提前收摊了,只余下几家动作慢的小贩在收拾着残局。 “喂,咱们这是去哪?”三人中的一位汉子已经憋不住了,他上前就要去拉程明。 “就到了,咱们下去那里说话,”程明头也不回头,顺着河边上的小径就走了下去。 三人将信将疑地跟在程明身后,终于到了观心桥下,程明这才站定了。他慢慢将自己的意思说了,这倒霉三人组却是有些不信。 “只要去屠家打砸东西闹事,与屠家父子过不下去?” “真给五两银子?” “屠家搬到哪里去了?” 程明笑眯眯地一一回答,最后再次重复道,“至少连着去屠家一个月,用什么法子我不管,反正要让屠家在村里过不下去,我听说,屠海与赌坊的人也有些过节。” 这便是暗示三人怂恿赌坊的人一道上门了。 “好,干了,”为首的大哥听完了就道,“预付的银子呢?” 程明与三人说定,看着人走远了,这才慢慢走到那桥拱的另一方。 “林姑娘,你这法子,真能逼走屠家?就算走了,人家以后也能上咱们铺子里找茬吧。” 程明有些忧虑,东家与屠家的过节,他从头到尾看在眼里,就是说让人打残了屠海,他也不会觉得东家心狠。 林素儿却是笑笑没说话。 这些帮闲是什么人,既有银子拿,又能清算新仇旧恨,他们的手段可多着呢。再加上屠海原先在赌坊得罪的人,莫说闹得屠家鸡犬不宁,就是有人趁机折腾屠海,那也是她喜闻乐见的。 说到底,她还是不想让自己手上沾染上人命。 不过,若是有其他人折腾屠氏父子,她还是喜闻乐见啊。 两人在桥下说完话就离开了,不曾留意到二人身后一灰一白两道身影。 “有趣,这姑娘倒是胆子大,”灰色身影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笑眯眯地对一旁的白色身影道,“长风,你的朋友果然与众不同。” 丁匪一脸戏谑地看着陆长风,“朋友”二字咬得极重。 陆长风却是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丁匪,仿佛没听出他的打趣之意来,“你山上的那些嘴能养活了?” 丁匪顿时脸就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将…不是,长风,你那朋友的五百两银子,等我干了大买卖肯定还上,实在是都分到下头兄弟们手里去了,我,我便是大当家,也不好硬要人家拿出来。” 陆长风摆手,“不用,你先管好你自己的那摊子烂事,以后我的朋友,你莫要伸手。” 丁匪嘿嘿干笑着,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似的,“嗳,长风,能不能让你的朋友再送些酒到咱们山上,”见陆长风的眼风扫过来,忙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买。” 陆长风幽幽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那神情仿佛在说,你有银子么。 丁匪败下阵来,恨恨道,“等着,等老子干一票大的,哼,做良民憋屈,当土匪老子还能穷死自己不成。” 陆长风看着他豪气万千,只是无奈地摇头。 两人又说了一阵闲话,也各自离开了。 第二日,太阳才刚刚爬上头顶,屠家门口就迎来了三位大爷。 大爷们抖腿晃脚,一进屋就毫不客气地在堂屋里的八仙桌前坐下。 先是挑剔了一阵早饭太差,随后又毫不客气地端碗吃饭。 宋婆子气得眼前发黑,她求助地看着家中唯二的两个男人——屠山那个傻子昨夜一夜没回。 屠海脸颊抽动,拄着拐杖的手也颤抖起来,他按下要发作的屠老赖,笑着与三人寒暄。 “一大早的,怎的好劳烦兄弟们跑了这么远的路,倒是我屠海的不是……” 他赔着笑与三人周旋,那三人却是端起粥碗,只喝得呼噜呼噜作响,没一人搭理他。 三人风卷残云,很快就将桌上本就不多的早饭吃了个精光,这才嘴巴一抹,一人笑眯眯地拍着屠海的肩膀,“兄弟不够意思,这哪里够塞牙缝,中午弄些好吃的。” 屠老赖眼皮一跳,顿时就发作了,“王狗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被点名的王狗子也不恼,心平气和地道,“没什么意思,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咱们上门要帐。” 屠海再也维持不住笑容,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你们莫要讹人。” 王狗子剔着牙,也不理会他,只冲同来的弟兄抬了抬下巴,很快,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屠家堂屋里能砸的东西就砸了个遍。 宋氏尖叫一声,上前就要与来人撒泼,只是人还未到跟前,就被一脚踹翻在地。 “记得了,午饭弄点肉,老子没吃饱,”王狗子斜着气得发抖的屠家父子两人,笑眯眯地转身就走。 须臾间,堂屋里就只剩下屠家三人。 宋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嚎啕起来,屠老赖阴沉着脸,转身就去了厨房。 第165章 杀人 屠老赖很快便从厨房里出来,他怒气冲冲地拎了一把菜刀。 宋氏那一嗓子嚎叫就含在嘴里,半天忘了词。 “当,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她磕磕绊绊地说着,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屠老赖拿着菜刀就往外走,“做什么,哼,不过是看着我屠家如今落魄了,都来踩一脚罢了,要死一起死。” 屠海看着他爹走得快飞,伸出手要去阻拦却扑了个空。 他腿脚不利索,自然追不上屠老赖。 等他气喘吁吁地走到外头,屠老赖已经持刀与那三个帮闲对峙着。 他心下大急,忍着痛就冲了上去。 “哟,怎的,拿个刀出来唬人啊,”王狗子吐了一口唾沫,“那咱就来比划比划。” 他话音一落,三人俱是从怀里摸出短短的匕首。 雪白的匕首在太阳光下闪着刺眼的银光。 那光反射在屠老赖的脸上,让他不期然生出几分寒意来。 一位瘦高的汉子嗤笑一声,上上下下将屠老赖打量了一番,鄙夷地道,“嘿,就这把老骨头,还想来吓唬咱兄弟几个,你啊,还是在家好好等死吧,说不得明日阎王爷便收了你去。” 三人又是一阵哄笑,笑够了,收了匕首大摇大摆继续往前走。 屠老赖父子气得眼红脖子粗,握着菜刀的屠老赖更是整个人都开始打哆嗦。 他嗷呜大叫一声,捏紧菜刀就朝背对着自己的三人砍了上去。 只听得呼呼的风声,那菜刀从一个汉子的身侧削了过去,三人顿时恍过神来,再也顾不得说笑,各自摸出匕首就朝屠老赖刺去。 银色的光芒在空中飞舞,屠海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慢慢往前走了两步,眼看着屠老赖占了下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往前走的步子便收了回来。 才要开口呼叫,那条曾经受伤过的腿忽然一阵剧痛,整个人就朝前栽去。 这时,听到动静的宋氏抱着个扫把从屋里冲了出来。 她又气又心疼,忙大步上前扶起儿子,扎着手想去帮自家汉子,却又无处下手。 眨眼功夫,屠老赖手臂越挥越慢,衣襟也已经被那锋利的匕首刮破了好几条。三个汉子显然占了上风,屠老赖更是几次险险避过要害。 宋氏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推着儿子,“海哥,快去帮你爹,他要吃亏了。” 屠海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人已经离着战圈不远。 那三个手持匕首的汉子却是暗自叫苦。 他们可不是真要与屠家拼命,带匕首在身也不过是为了防身。 一人眼风一扫,见屠海似乎要过来,顿时一股子恶气直冲头顶,他大喝一声兄弟们顶住,自己抽身就去对付屠海。 三人变成了两人,屠老赖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可他到底不比来人年纪轻,此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想要开口叫停,可碍于颜面又说不出口,只能死死支撑着。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屠老赖忽然眼前有片刻的发白,手也不知怎的,就忽然脱了力,手下的菜刀终于握不住,哐当一声落在脚下。 围攻他的两个汉子猝不及防,那朝他胸口刺去的匕首一时收不住,竟然就直直捅了过去。 刀刃入肉的沉闷声在屠家门口响起,随后便是宋婆子变了调的尖叫声。 屠老赖只觉胸口一阵巨痛,人也恍惚起来,待到听到尖叫声,这才发觉自己胸前插着两把匕首。 他茫茫然低下头去,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极其眼熟,染红的前襟似乎刺痛了他的眼,他身子一软,直直地便朝后倒去。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放慢了,自家婆娘的影子倒影在他瞳孔中,儿子屠海背着手站着离他远远的。 屠老赖一阵混沌,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瞳孔也开始涣散。 嫣红的鲜血流淌在地上,失手伤人的两个汉子都慌了手脚,他们顾不得上前去抽匕首,撒开脚丫子就朝前跑去。 那与屠海纠缠的汉子也听到了动静,他也欲抽身,奈何屠海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鲜血的刺激,抡起那个拐杖就不要命似的朝他打来,他去意正浓,哪里还管这些,咬着牙就一顿乱刺,待到身旁没有声响,看也不看就追随着同伙逃命。 宋婆子的哭腔似乎更大了,逃命三人组却不敢回头。 杀人了,他们杀人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06节 赶紧跑,赶紧跑。 三人像是身后有恶犬在追一般,一口气就跑出了村子到了荒无人烟的小道上,这才各自停下喘粗气。 跑在最后的那汉子终于赶上了两个兄弟,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就爬不起来,手中的匕首也哐当一声落地。 “大…哥,到底……怎么样了…你们跑太快了……” 他一边喘气一边说着,目光却无意间扫过自己落在地上的匕首上。 锃亮的匕首上也是嫣红一片,他呆愣了片刻,茫然地问,“哪里来的血?” 另外两个汉子也盯着那匕首,随后都抬头看向男子。 “你也伤人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都望向坐在地上的男子。 男子茫然地摇头,“没,没有吧,我就是随意挥了挥,没有伤——”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 三人面露恐慌地对视,眼中都是一阵灰败。 就在这时,村头的方向冲出一个男子来。 “站住,杀人犯,快点,他们在那里,抓了去见官——” 三人慌乱地爬起来,再也不敢耽搁,逃命般继续往前冲。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更近了,三人此时慌不择路,也不敢回泰安镇,一头扎进了小树林里,不辨方向四处逃窜。 身后追来的人还在喊着话,脚下的步子却是极其轻松,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模样。 来人一身青灰长袍,身材修长,五官深邃,走在乡间小道如同在自家院子的散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陆长风。 他一边慢慢走着,一边继续喊着话,很快就到了分叉路口,他闲庭信步般就朝着林子钻了进去。 第166章 被骗 林素儿交代了几个帮闲就没有再理会屠家的破事,她此时正窝在后头的院子里与屠山咬耳朵。 “大哥,你觉得这味道正不正?” 她舀了一小勺的酒递给屠山,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屠山捧着勺子,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肃穆。 只见他小心地舔了舔,砸巴着嘴,好一会才道,“辣,太辣。” 林素儿闻言又去舀了些,自己也尝了尝,点头道,“是有些辣了,下次再少加点曲饼。” 两人嘀嘀咕咕说着话,倒是惹得跟着两人身后的林东子一阵气闷。 二姐带屠大哥玩,不跟他玩。 他有些吃味地盯着屠山,手下撸小黄的动作就重了些,直惹得遭了无妄之灾的小黄汪汪乱叫。 林素儿嫌这一人一狗太吵,让林果儿拎着他们出去了。 林东子更委屈了,他握紧拳头,今晚他不许屠大哥进他的屋睡觉。 小孩子的世界最单纯,每日烦恼的也不外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从外头出来的林和安却是带回来了重磅消息。 他刻意让林素儿支开屠山,这才压低声音道,“屠家父子俩也不知道与什么人起了冲突,屠老赖当场被人用刀捅死,屠海被人割了喉,只怕也活不了几日了。” 林素儿心下大骇,随后却是一阵轻松。 “恶人自有天收,”她笑着道,“这也是报应了。” 林和安也满是感叹,“当年屠家多风光,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哎,说是那行凶之人早就跑没影了,也不知道如今唯一见过他们的宋婆子还能不能辨认出人了,听说她说话也糊涂了。” 林素儿目光微闪,捏着手里的酒勺没有说话。 屠家的事在镇上不过谈论了两日就没人理会了,林素儿全心投入到新酒的酿造中去了。 这日下午,林素儿趴在堂屋的柜台还在思索着该如何改进新酒的酿造法子,就见她娘王氏苦着一张脸从外头回来。 今日上午,所有预定的酒水都下了瓮,下午她便让后头做活的工人回去歇着了,王氏吃了午饭便与林和安带着东子一道出门了。 “娘,你这是怎的了,”林素儿站起来,走到王氏跟前,又朝她身后望去,“爹呢,东子好像也出门了吧,怎的没回。” 王氏脸色很难看,她坐了下来,接过林素儿递过来的茶水,轻声道,“你爹带着东子在外头买吃的,一会就回来了。” 林素儿更奇怪了,“出了什么事了?难道是东子不听话闹腾了?” 王氏摇头。 林芝儿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她在王氏身旁坐下,“娘,不是说带着东子去瞧病么,咋样了?” 林素儿的眼睛瞪大了。 看病?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王氏垂着头没有说话,林东子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他举着两串糖葫芦笑眯眯地在两个姐姐跟前显摆,随后又想到后头的屠山,一溜烟就冲了进去。 林和安也回来了,他揉了一把脸,这才说起来龙去脉。 原来,林和安耐不住王氏再三的询问,将在县城请太医的事都说了,王氏这几日便睡得不好,昨天也不知从哪得知大平镇有个厉害的郎中,最擅长治小儿疾病,当下就瞒着家里人去见了那郎中。 交了二两银子的定金,今日就带着东子去了。 哪知夫妻俩去了之后才发现,人家哪里是什么郎中,就是个走街串巷的赤脚大夫,昨日就卷了银子跑路了。 偏偏上当的还不止王氏一家,她们去的时候,还有几户人家也在找那骗子。 林素儿听得一愣一愣,可看着她娘与她爹那失落的神情,再多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 说到底,不过都是太担心东子的病罢了。 以前还好,知道治病的银子不够,一家人卯足了劲就赚钱,如今日子好过了,自然多等一日都觉是煎熬。 “娘,你别急,这事急也急不过来,”林芝儿就劝王氏,“银子骗了就骗了,咱们再赚就是。” 林果儿也出来了,她咬着糖葫芦含糊地道,“就当那银子给骗子买棺材了呗。” 一家人都被她逗乐了。 这事算是揭过去了,可林素儿却有了心事。 第二日一早,她独自一人去了黄家找黄姑父。 林素儿也不兜圈子,直接说明来意。 “姑父,您交友多,可有人能在县城那薛太医跟前说上话的,”她将他们两次去请人的事详细说了一通。 黄日出待他说完了,苦笑道,“实在没有听说谁在那薛太医跟前有面子的,”他沉吟道,“这些个有本事的,大约都有几分怪脾气。” 林素儿默然,她虽没抱很大的期望,可真听黄日出这般说,仍是忍不住一阵失望。 黄日出看她情绪低落,不由给她出主意,“要不,你跟姑父一起去一趟高凉?说不准那里也有名医呢。” 高凉在泰安镇往南几百里,上辈子林素儿就听人说过,高凉有黄头发绿眼睛的番人。 她不由生出几分期待来,“姑父的话可是真的?那里真可能有厉害的大夫?” 黄日出也不确定,可他不愿意让林素儿失望,只道,“应该是有的,我听人说,那里的郎中治病的法子也不一样。” 林素儿闻言更动心了,她一口答应明日与黄姑父一道出发去高凉的事,高高兴兴地回了林家铺子。 “什么,你要去高凉?不行,不行,”王氏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我听人说那里的人吃人,那都是些怪物,你去那里做什么。” 听说吃人,林芝儿也吓了一跳。 “素儿,娘说的是不是真的,那里真有怪物吃人?” 林素儿有些好笑,“没有的事,姑父就经常去那边走动,每回不都是好好地回来了,”她解释了一通番人的不同,又笑着道,“咱们上丰村原先还不是说陆大哥吃小孩么。” 众人都乐了。 陆长风是什么人,来了镇上这么久,他们也都知道。 林素儿这般说,王氏哪里还好反对,只好与林芝儿一道去与她收拾行礼。 林和安则兴冲冲地拉着林素儿去后头尝新酒。 第167章 人心险恶 安排好家里的事,第二日一早,林素儿就背着包袱去了与黄日出约定的地方。 刚到镇口,林素儿就大吃一惊。 只见五六辆牛车排成一排,牛车上满满当当都是用油布结结实实捆绑好的货物。 林素儿走到那牛车前,这才发现车辙印不算浅。 她还在暗自猜测车上带的是什么东西,黄日出已经在叫她。 “素儿,快些,咱们要走了。” 林素儿忙大步朝前走去,在第一辆牛车上看到了黄日出。 黄日出笑眯眯地朝她招手,“上来,坐在我身旁。” 林素儿爬上牛车,发现这车上还有另外两位汉子。 两人看着比黄日出还要大上两岁,等林素儿上来,笑着与黄日出玩笑。 “黄老弟今日怎的不带儿子,带着假小子。” 林素儿为了方便,特意穿着之前她娘为她做的袍子,头发也学着时下男子的样子都盘在头顶。 只是她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哪里有个男子的模样。 黄日出哈哈一笑,介绍了林素儿的身份,那两位汉子听说她是林氏佳酿的东家,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07节 “乖乖,小闺女,你可了不得,我十几岁的时候,还跟着账房先生跑腿呢,你如今都能独挡一面了。” 另一人也道,“林家的酒不错,往后,有好酒了莫要忘了留下几坛给我李生啊。” 林素儿自然是谦逊一番,众人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牛车驶出泰安镇,视野也渐渐开阔起来。 林素儿就好奇地问,“姑父,这牛车上都拉了些什么啊?” 黄日出摸着胡子,笑呵呵地道,“你觉得是什么东西?” 林素儿眼珠子一转,“难道是咱们这的货,运到高凉去卖?” 同行的另外两个汉子就大笑起来。 “可不就是茶叶瓷器之类的,才从县城里买回来的。” “在高凉卖得上高价钱?”林素儿有些惊讶,这一路过去路途遥远,风险大不说,就是路上的损耗也不小了。 黄日出就用手给她比了个数目,林素儿目瞪口呆。 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她瞪圆着眼,心下却是暗自感叹,难怪人家说黄姑父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就这倒卖,一来一去,就不知能落下多少银子,反倒是镇上那个小铺子算不得什么。 见林素儿震惊的模样,那叫李生的汉子就道,“都是搏命的活,看到没,后面那几辆牛车上坐的都是些会拳脚功夫的,为的就是防止路上的宵小。” 林素儿就回头看去,果然见后头车上的汉子精神矍铄,孔武有力,瞧着便不是老实的庄户人家。 林素儿不禁对眼前的三人肃然起敬。 “各位叔伯有这魄力,让素儿佩服得紧,”她笑着道,“日后,还请叔伯们提携我这不懂事的小丫头……” 林素儿不着痕迹地恭维着两人,只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黄日出看着不由暗自点头,这丫头,比起自家儿子可强多了。 几人说说笑笑,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到了晌午,一行人熟门熟路地在一家沿途的茶水铺子打尖。 下了牛车,林素儿刚动了动腿脚,就发觉腿已经麻了。 她扶着车辕,小心地走了几步,这才觉得舒服些。 “多动一会就好了,”黄日出笑着递给她一碗热茶,“喝了暖暖身子,再往南边走,天气会越来越暖和的。” 林素儿笑着谢过,一碗茶下肚,整个人暖洋洋起来。 她仰头,发现他们待的这处茶水铺子很是简陋,便是与高寡妇那铺子比起来都要破旧几分,可生意却还不错。 茶水铺子里兼卖些烙饼,还有熬得稀稀的粥,就是向来不挑食的林素儿,吃着也不由皱眉。 饼子又干又硬,在稀粥里泡开才能勉强咽下,那粥清澈地能照出人影来。 周围的人神色如常,没有一人露出嫌恶之色,想来是都习以为常。 “多少吃点,出门在外,能有口热的已经算是不错了,”李生笑眯眯地道,“呐,从家里带过来的酱菜,你夹在饼子里慢慢咬,味道也还不错。” 林素儿从善如流地吃了,问过茶水铺子的妇人,去了不远处的茅厕。 等她从茅厕出来,就见一个年轻姑娘朝着她就扑上来。 “姑娘,你救救我,救救我——” 年轻姑娘脸上红肿一片,她紧紧拉着林素儿的手腕,声音却压得很低,一边求助还一边回头张望,仿佛在防备什么人。 林素儿抽了两次手,到底没能抽回来,她就道,“你松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来人却是一边哭一边摇头,“他们要卖了我,我逃不了,你帮帮我,帮帮我。” 林素儿的目光不由落在她的手上。 女子手指粗大,看着就是个惯常做农活的。 林素儿不觉想起了自己上回差点就被卖了的事,她对女子就心生了几分怜悯之心。 “你的家人呢,你怎么会在这里?”林素儿放柔声音道,“你家在哪里?” 女子却是垂下头去,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话还未出口,眼泪又落了几行。 林素儿还待要再安慰她两句,忽觉鼻尖有一股幽香传来,顷刻间,人也有些糊涂起来。 等她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牛车上,黄日出正焦急地给她扇着风。 “我这是怎么了,”林素儿脑袋仍然有些发昏,她刚要坐起来,却发觉自己的身子软绵绵的。 黄日出见她醒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等过几个时辰就好了,”他安慰着林素儿,“真是万幸。” 林素儿一脸茫然,直到同车的汉子说起,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所谓的被人拐卖的女子不过是个诱饵,专挑单身的姑娘下手。 “如今的拍花子可真厉害,那迷药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的姑娘,”李生还在感慨,“也是你运道好,刚中了人家的迷药,就被人撞见了,这才得脱身。” 林素儿听着也是一阵后怕,她不由问,“是谁救了我?” “不知道,”黄日出苦笑,“等咱们发现的时候,你已经昏睡在牛车上了。” 第168章 惨烈 接下来的日子,林素儿越发乖觉起来,她的保命法子是,不离开黄日出几人几步远,哪怕是要如厕,那也是再三确保过才敢去。 黄日出不由笑她,“你也太小心了,虽说如今不太平,坏人倒也不是遍地。” 林素儿含笑听着,也不反驳,只应了声好,照旧如此。 三个男人不禁就又是一阵打趣。 只是大家的轻松只维持到了三日后。 这日,一行人到了一个叫明叶的村子,刚入村口,众人就发觉怪怪的。 太安静了。 林素儿更是竖起汗毛,大有不对劲就抄着东西逃命的模样。 黄日出率先跳下牛车,对后面几辆车打了个手势,很快,牛车都围成一圈,五六个精壮的汉子结伴慢慢往村里走去,剩下的人则是各自围着牛车,警惕地看着四周。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探路的汉子就回来了,每人脸上都不大好看。 “如何?”黄日出神色严峻,他不由问道,“里头出事了?” 为首那最高大的汉子就道,“村里几乎没活人。” 那就是有死人了。 众人心间一凉,就听那探路回来的人继续道,“我瞧了瞧,仿佛是被什么人洗劫一空。” 黄日出沉着脸与另外两人商量,又与那探路的几人说定,最后还是打算进村子。 众人进了村子,差点将中午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村里弥漫着一阵腥臭味,血肉模糊的尸体随意扔着,有的头都被撞击得变了形,便是五官都分辨不清,还有些肠子都掉落出来,被动物叼得到处都是。 众人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进了村子,选定了靠中间的一处不大不小的屋子住下。 林素儿帮着去厨房里收拾晚饭,大家随意吃了点路上买了干粮,喝了热乎乎的汤。 牛车自然停在院子里,请来的大汉三三两两在挨着牛车睡下,身下垫着从村里各家搜刮来的厚被褥。 堂屋里,黄日出在灯光下与几人说着话。 “屋里的东西都没来的及收,显然走得很是匆忙,我刚才走了一圈,死的青壮年少,多是妇人小孩老人。” 他的话说完,那李生就道,“你说,会不会是海里上来的?” 黄日出点头,“除了他们,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如此残暴。” 林素儿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海里上来的?” “倭寇!” 这两字一出,几人都没有再说话。 林素儿一直待在村里,最远也不过去过县城,对南边的倭寇自然陌生,可闯南走北的几个男人却是亲眼瞧见过倭寇上岸杀人。 沉默了良久,黄日出就催着林素儿去歇下。 “这里既然被抢过一遭,应是安全了,你先睡,有事会叫你。” 林素儿知道自己便是守着也帮不了忙,挑了间干净的屋子就睡下。 半夜里,她迷迷糊糊中听到外头一阵吵闹。 她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趿拉着鞋子便冲了出去。 堂屋里已经点了灯,院子里守夜的几个汉子也进了堂屋。 林素儿环视一周,这才发觉屋里多了个陌生人。 “你,你们…你们是谁,”那看着十来岁的孩子操着鸭公嗓子叫着,“放开我——” 黄日出示意放开孩子,放轻声音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夜里不睡觉,摸到别人家做什么。” 那孩子揉着胳膊,梗着脖子道,“什么别人家,这是我家。” 几人不由面面相觑。 林素儿就弯下腰道,“你真是这家的主人,你爹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孩子面色一僵,随后就嚎啕大哭起来。 好不容易劝得他收了泪,他才抽抽搭搭说起话来。 “几日前天还没黑,忽然来了一帮很凶的人,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我当时躲在井里,等人都走了才出来,我娘还有妹妹都死了,爹跟哥哥不知道去了哪里,白天我不敢出来,夜里才摸回来……” “村里还有其他人么?” “不知道。” 黄日出又问他那行人的样貌,孩子只是摇头,“没看清,很凶,带着那种弯弯的刀。”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08节 黄日出几人顿时面色有些难看。 果然是倭寇。 大家都没了睡意,林素儿从他们的行囊里拿出些干粮,又陪着孩子说话,黄日出却在与人重新商量路线。 等到天亮后草草吃了早饭,林素儿坐在牛车上看着那越来越小的身子,不由有些唏嘘。 她活了两世,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惨烈的场景。 “我们没有办法带他走,”黄日出无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素儿苦笑,“姑父,我都明白,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同车的汉子就道,“这天底下的惨事每日不知道要发生多少,咱们这样的,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 众人都沉默下来,下层的平头百姓,能吃饱能穿暖已是万幸。 接下来十几日,众人的情绪都绷得紧紧的。除了遇上十几个战斗力渣的流民,这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每到一处,黄日出便会与两位合伙人讨论路线,一行人几乎是按着倭寇上岸抢劫的方向往南走,越往南便越惊心,似乎那倭寇是越抢越没力气了。 大家的情绪也越发低落起来,等到了离高凉最近的镇上,黄日出难得地骂了句脏话。 “日他娘的当官的,县衙里的守卫都是摆设么。” 没有人回答他。 李生却是担心其他的,“高凉也不知如何了,若是也被洗劫了,咱们的货只怕是难以出手。” 黄日出闻言,脸上的愤慨又被担忧取代。 便是那些负责押送货物的健壮汉子,脸上也是一片颓废。 这一路来的压抑,在这一刻都爆发了。 队伍里没有人再说话,便是夜里在这镇上歇下,大家也只是沉默地围着在一起坐下半眯着打盹。 等到第二日中午抵达高凉的城门,众人都被眼前的繁华惊呆了。 沿街的摊贩满满当当挤在路边,络绎不绝的行人磨肩擦背,林素儿一行人需得极其小心地驾车才能避免伤到人。 林素儿惊叹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眶忽然有些发酸,这些日子,她恍若活在噩梦中,此时终于醒过来了。 第169章 高凉 林素儿等人赶着牛车进了城,很快便发现因为人太多,车子几乎寸步难行。 黄日出就笑道,“咱们干脆下去走走。” 大家都赞同,留了几个赶车的,众人都在人群中慢慢挪动。 赶路的那些日子,一路的愤怒担忧害怕等情绪在这座喧闹的城池中仿佛都得到了治愈。 林素儿目不暇接地四处张望着,风格迥异的衣裙,闻所未闻的吃食,还有那在阳光下几乎要晃瞎人眼的晶莹剔透的饰物,林素儿只觉两只眼睛不够用。 等她看到传说中的番人,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姑父,你看,你看那,有番人,番人——” 她像个孩子般,脸上满是新奇。 黄头发绿眼睛的番人身材高大魁梧,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林素儿兴奋得手舞足蹈。 黄日出笑着看着她,一边留意着身后的牛车是否跟上来,一边慢慢指点着周围与林素儿介绍。 走了大半个时辰,一行人总算走出了最拥挤的这一段路,众人又回到牛车上,林素儿有些恋恋不舍,她真想下去给家人买点东西回去。 李生看着不免有些好笑,道,“小丫头莫急,等咱们将手里的货脱手了,还有的是机会到处逛逛。” 林素儿顿时笑得眼睛都弯了,她重重地点头,掰着手指头与众人说晚些时候她要买些什么东西回去,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找了客栈投宿,黄日出嘱咐林素儿不要跑太远,就与几位合伙人出去了。 林素儿在客栈的卧房里打了几个滚却没有半点睡意,她干脆爬起来,与客栈的小二打听了一番,就独自去了最近的街市上闲逛。 高声叫卖的小贩,鸡蛋里挑骨头的顾客,还有那街头杂耍的流浪艺人,林素儿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就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她慢慢跟着人群走动着,在一个卖首饰的摊贩前停了下来。 米莲子大小的粉色珠子躺在纯白的羊毛毯上,散发着奢华的光芒。 林素儿小心地拿起珠串套在手上试了试,大小刚合适,在粉色珠子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她的手腕纤细白皙。 她爱不释手地摆弄着,就听商贩笑嘻嘻地道,“姑娘果然是好眼光,这珠串也就勉强配得上姑娘的品格。” 到是个会做生意的。 林素儿笑着问价钱,那小贩笑眯眯地道,“不贵,便宜得很,姑娘就给个一两吧。” 林素儿摸在珠串上的手就顿住了,她有些不舍地放下来,又去问其他首饰的价位。 听完不由咋舌,就这摊位上的东西,几乎没有一两银子以下的。 难道这高凉竟富庶至此?! 林素儿暗自腹诽,与小贩讨价还价,总算以二两银子的价钱买下了四件饰物。 随后,她又买了些新奇的小玩意便准备寻个地吃点东西。 只是才走几步,就被一道浓香的味道吸引了。 她不由停了下来,香味是从一个杂乱无比的摊子上传出来的。那摊位上的东西横七竖八随意摆着,小贩则是蹲在一旁在摆弄着什么。 林素儿上前一步,从摊位上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就凑到了鼻尖。 竟然是香脂。 她好奇地反复摆弄着,却怎么都打不开小盒子的盖子。 “给我,我来开——” 怪腔怪调的官话响起,林素儿跟前就出现了一只黑黝黝的手。 她不由大骇,手中的盒子几乎就要跌落在地。 那小贩眼疾手快接住,有些心疼地捧着。 林素儿讪讪然地笑,“抱歉,我一时手滑,”她说着话,目光却是不留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黑黝黝的脸,黑黝黝的胳膊手肘,这人整个就像是一团黑炭,若不是说话时露出那一口雪白的牙,林素儿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个活人。 为了掩饰尴尬,她轻咳一声,问道,“这里面是香脂么,挺好闻的。” 那人雪白的牙齿又露了出来,林素儿松了一口气,就听他道,“香脂,是,可以叫香脂,姑娘要不要买,涂在身上特别香。” 说着,也不知那人按了哪里,“咔哒”一声,盖子就打开了,那浓烈的幽香味扑鼻而来。 林素儿接过盒子,小心地打量着盒子里那一小块的像雪花一般白净的黏糊糊的东西,眼里满是困惑。 这是什么花香呢,味道竟会如此浓烈。 小贩也发现了她的犹豫,忙大力推销,“香的,很好用……” 他许是太激动,话说着,很快就不知道叽里咕噜中是在说些什么。 林素儿更困惑了。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话人家并没有听懂,他有些沮丧地道,“二百文,只要二百文,你要就拿走。” 说着,头也低了下去。 林素儿抿着嘴笑,她伸出一个手指头,“一百文,我只有一百文。” 最后,林素儿在小贩哀怨的目光中抱着香盒离开。 林素儿就这般逛了将近一个时辰,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客栈。 等她回到客栈,黄日出等人都回来了。 看着几人轻松的笑脸,林素儿猜测只怕是有好消息。 果然,那李生瞧见了林素儿就笑嘻嘻地道,“小丫头,要不要大叔带着你在这地方见识一番,看中了只管开口,你姑父有的是银子。” 林素儿就看向黄日出,“姑父,都出手了?” 黄日出含笑颔首,“都是老交情,东西已经运走了。” 林素儿只有羡慕的份。 敢闯荡能拼命的人,生活总不会亏待了他。 她笑眯眯地将自己淘来的小玩意都给几人看,听她得意洋洋说了价钱,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林素儿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人坑了。 果然无商不奸。 她恨恨地揪着衣摆,黄日出就安慰她,“不急,吃了饭,咱们一起出去逛,姑父领着你去买些好东西。” 林素儿很快就知道黄日出口中的好东西是什么了。 御寒的裘衣,做工精致的首饰物件,还有她先前买的那香膏,东西应有尽有,价位上比起林素儿买时又便宜了不少。 等她看到黄日出等人大手笔买进了许多东西,不由问,“是要运回去卖么?” 黄日出点头,“对,咱们拉去县城卖,这一趟走下来,也就差不多能过个好年了。” 林素儿吐了吐舌头,姜还是老的辣,她只顾着玩乐了。 林素儿也跟着几人买了些东西,到了最后那家香膏铺子时,林素儿却是顿住了。 原来,那香膏铺子的侧门里,有个奇形怪状的物件正呜呜响着,底下还有浓香的水状物滴出来。 香铺的掌柜知晓林素儿一行人是大主顾,就笑着上前指点,“这是在做香液,摆设虽是简陋了些,可做出来的东西却是顶顶好的。” 林素儿好奇地歪着头,她指着那倒扣着像锅一样的物件,“这里面是盛放的什么,有什么用,那里呢,为什么要生火,还有,那边上黑乎乎的围成一圈的是什么……” 她的问题像是连珠炮一般,只问得掌柜的满头大汗。 他结结巴巴解释了许久也没说清楚,最后一跺脚,道,“姑娘等着,我让铺子里的老师傅出来。” 很快,那老师傅就被人领了出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09节 竟然也是个番人。 林素儿等人大奇,又免不得对着他一顿打量。 那番人听着掌柜的说的话,就几步走到林素儿跟前。 他极其激动,似乎很高兴有人对这个古怪的东西感兴趣。 他指着物件一一对林素儿解释,这个是什么,有什么作用,那个要用什么密封,说得很是详细。 这番人的官话说得极好,若不是他与众不同的相貌,几乎要让人怀疑他本就是汉人。 林素儿认真地听着番人讲解着香液的制作,脑中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一闪而过。 “……最后,将水与香液分离,就得了纯净的香液了。” 番人一口气讲完,脸上满是自豪。 林素儿自然也是一顿猛夸,只笑得番人见牙不见眼。 几人出了铺子,黄日出就笑着道,“怎的,素儿回去还想做香料不成?” 林素儿嘿嘿直笑,“那倒不是,我就是一时好奇。” 几人的东西很快就堆满了两辆牛车,天色也渐渐暗了,众人说笑着就要回去客栈。 还未到达客栈,林素儿却是身子猛地挺直,眼睛也盯着一个方向不动了。 “怎的了?”黄日出有些诧异,这个地方,总不能是遇见了熟人吧。 林素儿揉了揉眼睛,摇头道,“许是我看错了。” 她方才似乎看到了陆长风,可等她再次看去,那身影又不见了。 这小小的插曲林素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众人刚进了客栈,却发现坐在大堂的客人脸色都有些不大好。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李生低声嘀咕着,就见那负责接待的小二上前来。 “几位客人,方才县衙里来了人,说是倭寇要上岸,请大家都安心在客栈住下,这几日,城门将关闭。” 黄日出等人闻言神色大变,又是倭寇! 林素儿也白了脸,她想起了几人一路前来时遇上的惨状,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小二像是看明白了他们所想,就笑着安慰道,“客人不用担心,前些日子,那倭寇还不是被咱们的守城卫困在城外没能进来,几位安心等几日便是。” 第170章 围城 小二的话并没有安慰到黄日出几人,客栈的其他客人也都忧心忡忡,有那胆小的妇人,已经嘤嘤嘤哭了起来,也有那指点江山唾沫横飞表示想去城外与倭寇大战一场的热血青年,话才说出口,就被同行之人揪回去了客房。 林素儿受不了这种乱糟糟的气氛,与黄日出等人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她试图用收拾东西来转移注意力,奈何失败了。 离开泰安镇不过大半个月,她第一次想家。 想念王氏的絮絮叨叨,想念东子的咋咋呼呼,想念大姐的温言细雨,就是那头时不时使性子的小黑,她也想念得紧。 难熬的日子又过去一日,客栈里的客人情绪越发不稳起来,不过是与人不小心地碰撞,也能生出无数事端来。 林素儿索性躲在客房里不出去,她与客栈小二借来笔墨,埋头开始整理这大半年酿酒的心得。 林家酒铺以后只会越做越大,凭她一人之力,只怕是难以为继,她要将关键处都写出来,教给爹娘把控。 至于杂活,她打算拟出一个章程来,往后,林家酒铺请的工人都有明确的分工,谁负责做什么,全都白纸黑字写下来。 就在她埋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之时,楼下传来尖利的叫喊声。 林素儿写完最后一句话,吹干墨水,小心地收好,刚走到楼梯间,迎面就撞上了面色难看的黄日出。 “素儿,你来得正好,先去屋里待着别出来,”黄日出的神色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严峻。 林素儿点头应,目光却落在大堂里。 今日与昨日比起来,坐在大堂里的众人神色更恐慌。 “快进去,我就上来,”黄日出催促她,然后飞快地跑下楼梯。 林素儿在屋里没有等多久,黄日出三人就上来了。 林素儿给几人倒茶,待他们喝完了,这才听黄日出说起外头的事。 “我今日去外头走了走,别说摆摊的,就是在路上走的人影都少,城里的食物已经开始暴涨,上午我与你两位伯伯弄到了些吃的,已经藏好了,只要城不破,咱们就能活下去。” 黄日出沉声说着话,仿佛是在给自己信心。 “楼下怎么回事?”林素儿惊骇过后,很快就想起方才的喧闹。 因为没有下楼,她只听到了动静,并没有亲眼瞧见。 李生就叹气,“还有什么,不过就是抢吃的,抢东西。” “还有趁机占妇人便宜的,”一直话少的赵肖忽然开口道,“恐惧好像是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人性的恶就都显露了出来。” 他说话一板一眼,可那脸上的讥讽之色却如何都掩不住。 林素儿默然。 越在艰难时刻,对人性的拷问越是严苛。 “城外的倭寇还没有退走?城墙上的守军呢?” 林素儿不想再想那些让人胸闷的事,索性转移了话题。 “哎,不好说,”李生满嘴苦涩,“上回据说围城五日才退走,这回不知道要多久呢,只盼着那些平日满肚油水的人在关键时候能挡住。” 说完安危,黄日出三人又开始筹算运回去的货物。 这不禁让林素儿刮目相看,到底是老道的生意人,该赚的银子半点不放弃。 几人待在屋里还在盘算着,楼下一声巨响,让四人都惊住了。 林素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她拔腿要出去,却被黄日出拦住。 “你在屋里不许出去,我跟两位伯伯出门看看,”说着,不容置疑就将林素儿关在了屋里。 林素儿在屋里急得恨不得从窗户探出头去瞧瞧,又怕因为自己的莽撞给大家添麻烦,只好强按耐住心焦。 就在她要等不下去之时,出去看情况的三人回来了。 林素儿鼻子极灵,她猛地拉住黄日出,“哪里受伤了?我闻到了血腥味。” 黄日出疲倦地摆手,他坐了下来,这才低声道,“楼下死人了。” 林素儿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哆嗦着道,“出,出什么事了。” 赵肖冷笑,“为了一个胡饼,竟然打死了人,我赵某人也算是开了眼界。” 林素儿的嘴唇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身子却忽然打了个颤,像是被人在大冬天兜头淋了一桶凉水。 “那,咱们的吃食没事吧?” 她轻声问着,担忧地看向黄日出几人。 “没事,放心吧,”李生安慰她,“都是在外头跑的,混饭吃的本事还是有的,你只记得不要出房门,不是我们三,谁也不给开门。” 林素儿重重地点头。 这夜,又有倭寇来攻城。 冲天的火光,刺耳的叫喊,便是林素儿他们住的客栈离城门不算近,却也听得分明。 林素儿盘腿坐在床上,手里紧紧捏着晚饭时黄日出塞给她的干饼子,煎熬地等着天亮。 等第一抹阳光洒进屋里,林素儿只觉浑身一软,整个人就瘫软在床上。 她再也没有心思去想酿酒之事,满脑子都是若是自己死在高凉,林家众人的反应。 恐惧像是瘟疫一般,飞快地席卷整座城池。 日子一日日熬下去,黄日出拿出的吃食也越来越少,能喝的水已经只剩下每人一天两口的分量。 楼下日日有响动,林素儿却不敢开门走出去,每日只有在黄日出三人来她屋里交换消息时才能知道外边的动向。 “倭寇还没死心,这是第三回夜里攻城了。” “倭寇今日没来,不知道明日来不来。” “有人跳楼自尽了。” “城里的汉子今日自发组织去守城门。” “素儿,姑父也要去守着,你莫要出门,等我们回来。” 那之后,林素儿再也听不到其他消息,除了楼下一日日的静默陪着她,便只余下那一轮东升西落的太阳从不缺席。 就在林素儿摸着尖尖的下巴想着她还能撑几日之时,房门被人敲得震天响。 林素儿一惊,飞快地跑向床头,枕头下有黄日出临走时留给她的防身匕首。 她紧紧捏住匕首,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前。 “谁?” 她听到自己冰冷刻板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屋外却回应着熟悉欢快的声音。 “素儿,是我,开门。” 第171章 解困 林素儿一阵狂喜,她飞快地去拔门闩,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那闩子堵得严严实实,林素儿花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门打开。 “姑父,两位伯伯——” 她笑盈盈地将外头的三人放进来。 三人都狼狈不堪,头发凌乱,胡子扎拉,衣服皱巴巴地贴着身上,若不是如今天气凉,林素儿真怀疑三人会不会浑身臭烘烘。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10节 可即便如此,三人也像是从泥土里打了个滚回来的。 林素儿拿出最后一点能喝的水,“都喝点水解解渴吧。” 三人也不客气,咕咚咕咚就将壶里的水倒个精光。 林素儿看着颇有些肉疼,那是她省了好些天才存下来的。 黄日出仿佛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大笑道,“素儿,不就是半壶水么,不用这么肉疼,以后,你就是一日要喝一缸也使得。” 林素儿闻言心下一动,她期盼地看着黄日出三人,“外头没事了?” 李生嘴巴一擦,笑呵呵道,“当然没事了,那些倭寇抵不住咱们兄弟,望风而逃了。” “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赵肖斜了眼李生,笑眯眯地道,“小丫头,莫听有人吹牛,好像是倭寇在城外的驻点被人端了,人家这才逃命去了。” 林素儿忙问细节之处,三个大男人像是孩子一般手舞足蹈地描绘那倭寇如何狼狈溃逃,城内之人如何欢庆。 “这么说,城门今日就能开了?”林素儿笑吟吟地道,“城里都会恢复正常了吧?” “那是,小丫头,”李生大腿一拍,“今夜里,城里还会有庆祝活动,”说到这,他神色又有些黯然,“还有那些遇难的人,也会有人悼念。” 这次高凉被困十几日,倭寇并没能闯进城,守城的守军不过是有些因疲劳过度而倒下,那丢了性命的,反倒多是外地来的行商之人。 被杀,自杀,不一而足。 几人都想到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大家脸上劫后余生的喜悦少了大半。 还是林素儿见状不对,故意逗趣道,“那我今夜里可要好好在城里逛逛,听人说夜里的高凉更热闹,几位长辈可不能心疼银子。” 三人都笑了起来。 到了夜里,果然如传言中般热闹,灯火通明像是在白昼。 各种吃食忽如从地里钻出来一般,都热腾腾地摆在各个商贩的摊上。 在这一片喧闹中,最惹人注意的是那在护城河边上烧纸钱之人。 白晃晃的烛火映照着,低低呜呜的哭声混杂在湍湍的流水中,失去兄弟丈夫妻儿的幸存者木然地喃喃低语,好不凄清。 林素儿只看了一眼就转身了,她最受不了这样的悲戚。 等到第二日的太阳升起,高凉又一副歌舞升平,似乎那十几日只是人的幻觉。 黄日出等人回程的货物已经备好,他陪着林素儿又在城中走访名医。 结果很让人失望。 高凉最有名的几位郎中,其中还有一位擅长治疑难杂症的番人,都被县衙的人请了过去,说是几日都不会回来。 林素儿失望间,却也知道不能再等下去。 因为天越来越冷,他们需要赶在隆冬来临之前赶路回家。 离开泰安镇快一个月了,林素儿虽有些遗憾却也归心似箭,当最后一次采买结束,林素儿一行人踏上了归程。 回去的路上太平许多,那些空了的村子也渐渐有了人烟,只是越往北走,天气越冷,路途上,众人遇上了第一场雪,好不容易等到雪化能通车行走,一行人又紧赶慢赶,总算到了泰安镇。 此时的泰安镇寒风阵阵,黄日出将林素儿送到林家铺子门口,掉头与众人往县城里去了。 他们车上的货还需要出手呢。 林素儿抱着一大包东西还未进门,就见林东子炮仗一般冲了出来。 “二姐,二姐回来啦——” 随着他的一声欢呼,林家众人都从屋里出来了,林果儿更是一把抱住她眼圈都红了。 一家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在门口说起话来,还是林芝儿最细心,她一把接过林素儿抱着的包袱,笑着道,“进屋里说话吧,外头冷。” 大家就进了堂屋。如今天气冷了,林家的订单都赶得差不多,家里就只剩下林家自家人外加个屠山。 堂屋里烧着炭盆,刚进屋,一股热气都朝林素儿涌来,她再也穿不住裘衣,转身回屋换了件稍薄的衣服。 “素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脱了裘衣的林素儿显得人更小了,一路赶路的辛苦自然不肖说,加上在高凉受的那场惊,她比去时瘦了不少。 王氏摸着她的胳膊,仿佛是要确定她的女儿有没有少一块肉。 林素儿忙解释道,“娘,我没吃苦,就是路上吃不惯,这才消瘦了点,”她把那个大包裹打开,“看看我给你们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包袱吸引了过去。 鼓囊囊叠起来比被褥还要大几倍的包裹被打开,暖和的裘衣,鲜艳的头巾,香气扑鼻的香膏子,香胰子,耀眼的首饰,还有就是各类全然没有见过的小玩意小零嘴。 林东子抱着那一堆属于自己的东西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一会摸摸那个会跳的鸭子,一会去抓咕噜噜到处滚的珠子,只忙得额角都渗出了汗水。 王氏摸着厚实无比的裘衣,嘴上喃喃地道,“花了不少银子吧,太浪费了,”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不住。 林果儿却是摆弄着那串亮晶晶的珠子,显得有些局促。 只有屠山眼巴巴看着林素儿。 林素儿哪里会忘了他,只见她从包袱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大哥,这是给你的。” 屠山搓了搓手,忙不迭就接过,他摇晃着瓶子,对那黄橙橙的水状物很是不解。 “是番人的酒,我买回来给你尝尝。” 屠山听明白了,是酒,妹妹真好。 他宝贝似的将东西塞进了衣襟里,一副生怕别人抢了去的模样。 众人都逗乐了。 林东子就冲他翻白眼,我的更好呢,是我二姐。 分完东西,林和安这才有机会问林素儿这些天发生的事,一家人和和乐乐,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第172章 融融 寒冷的冬日,不说人不愿意出门,就是一身厚厚毛发的小黄都趴在炭盆前不肯起身。 浑身肉却仍是怕冷的屠山最聪明,他干脆窝在后头那装了火墙的存酒库房不肯离开半步,就是林素儿用烤红薯也没能诱惑得他出来。 他紧了紧身上新做的棉衣,一脸可怜地道,“好,这里好,妹妹一起来。” 逗得林家众人大笑,东子显然也听明白了,他极其不屑地冲屠家傻大哥翻白眼,“夜里就喜欢粘着我睡,我背心都出汗了。” 他这是趁机告状呢。 小家伙这些日子耍了不少滑头,就是为了在他二姐跟前争宠。 林素儿不由好笑地去拧他的鼻子,“你夜里不许闹大哥,听到没有。” 屠家出事后,宋婆子就有些神智恍惚,路上碰到人就当成屠海,村里也没有人理会她,后来还是她娘家的弟弟那边来了人把她接了过去,林家人陪着屠山回去了一趟,只道他爹娘弟弟都出远门了,让他安心住在林家。 屠山像是知道些什么,他什么都没说,闷闷地跟着回来了,过了好些日子才缓过来。 他如今的境况,林家众人对他多有同情,也就格外照顾了些,林东子却是不懂,只知道屠家傻大哥分了他的宠,经常捉弄人家。 是以,林素儿才会这般说话。 东子告状不成反被二姐教训,一脸受气小媳妇模样,却是不敢反驳,只好委委屈屈哦了一声应下。 整个泰安镇仿佛都在猫冬,等林家送走年前最后一笔大订单,便真正清闲起来,只偶尔有几人上门来打散酒,一家人不是围着锅子烫菜吃就是王氏领着几个小的在厨房里做烤饼,只馋得东子都顾不上与屠山别苗头。 日子就在这样的惬意中溜走,吃过腊八粥,很快就接近了年尾。 王氏领着一家人将屋里里里外外打扫个遍,又给各人做了过年穿的新衣裳,粘糖瓜,祭灶扫尘,很快就到了年底。 腊月二十八这日,林和安与王氏商量好一同回老家过年。 不管几个小的乐意与否,一家人穿着新衣,拎着送回老家的米面猪肉等物就关门回上丰村。 屠山裹成个大粽子坐在驴车上显得有些不安。 林素儿自然懂他,一旦去往陌生的地方屠山便会如此,一路上,她故意拉着他说话,两人越说越高兴,待到进了上丰村,屠山还一脸意犹未尽,只气得林东子瞪红了眼。 一家人先回了一趟后山的屋子,将这几日要用的衣物被褥吃食放下,这才拎着东西去了老宅。 冬日里树木都光秃秃的,院子里一点绿意也见不着,老宅便显得有些萧条。 虽然是到了年关,林家老宅却是冷冷清清。 林素儿等人不禁有些奇怪,林老爷子这辈子最是讲究,谁若是在过年期间苦着脸,那都是要挨骂的。 今日真有些反常了。 几人进了堂屋,恰巧碰到徐氏从上房屋里出来。 一行人都与她打招呼,徐氏看着几人手上拎着的东西,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都回来了,屋里坐吧,”又高声喊着二媳妇,“老二家的,老大他们回来了。” 很快,张氏就擦着手从屋里出来了,她身后跟着的人却让林素儿等人大吃一惊。 “蔓儿,你怎的在家?”林果儿开口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林蔓儿的脸色有些苍白,此时被曾经瞧不起的野丫头质问,顿时就满血复活了。 “我回娘家咋的不行了,这好歹是我家,你们可是分出去的。” 她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瞪着林果儿,仿佛她若是再多一句话,她便要生吃了她。 林果儿气极还要说话,胳膊就被她二姐拉住。 张氏也有些尴尬,她给几人倒了茶,看到面生的屠山不由就问,“这位是——” 说着,目光却扫向林芝儿,那意思很是明了。 大房的长女和离回了娘家在村里可是被人议论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自觉自己未猜错,看屠山的眼光就越发挑剔起来。 被这么多人盯着的屠山很快就不安起来,他身子缩了缩,极自然地就朝林素儿身后躲。 “难道是素儿的——” 林蔓儿失声就要将“夫婿”二字说出口,就被王氏板着脸打断。 “这是孩子她爹朋友的孩子,暂时住在咱们家,倒也不是旁人。” 徐氏等人仍旧是满脸怀疑,却也无人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大房如今有钱,说话也不同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11节 王氏不管他们的心思,问道,“春桃她娘呢,怎的没见人啊。” 到了年底,家中的女人是最忙的时候,小徐氏这个时候不在家就有些奇怪了。 徐氏脸上就有些不自家,却见张氏撇了撇嘴,“大嫂不知道吧,弟妹已经回娘家住了一段日子了。” 啊? 林素儿等人大惊,回娘家住,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多问,里屋的林老爷子与林和泰林和福也出来了。 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寒暄,对屠山的存在虽有些好奇,却也没人多问。 王氏与张氏两个女人带着林芝儿林素儿就钻进了厨房。 不过半个时辰,一顿丰盛的中饭就端上了饭桌。 吃过饭,王氏等人就要回去,“娘,明儿我再领着孩子来过年,晚上就在后山那吃了。” 徐氏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林茂德破天荒留了几次,见长房一家人主意已定,就放他们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窝,林果儿夸张地往炭盆边一摊,“还是自家的狗窝舒服。” 东子与屠山许是觉得有趣,也学着她的样子一倒,随后又学着她说话。 众人一阵大笑。 林果儿瞪了一眼东子,这才慢腾腾爬起来道,“嗳,娘,我知道二婶他们为什么搬到娘家去住了。” 大家就朝她看去。 林果儿得意洋洋地道,“上回二婶来咱家借银子的事还记得不?” “春桃的婚事?”林素儿挑着眉问道。 林果儿坐直了身子,笑嘻嘻地道,“吃饭前我去找了二房的三堂哥,听他说,二婶是没脸在村里待下去了。” 第173章 你在发热 林素儿看着妹妹这卖关子的模样就有些牙根痒,她哈了一口气作势就要去挠林果儿的痒痒,吓得林果儿凳子也坐不住了,腾地一声就跳了起来。 “我说,我说,二姐饶命,”她连滚带爬地躲开林素儿,笑嘻嘻地道,“二婶去里长家给春桃提亲。” “她真去了?”王氏惊讶地瞪大眼,“上回我就暗示过她,人家张家想要找个秀才家的闺女。” “三堂哥说,也不知道二婶怎么跟人家高婶子说话的,直接就被人赶出来了,第二日,村里就有流言说春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二婶听了还与那传话的人动了手,后来,就一家人去了娘家,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回来。” 林和安叹气,春桃这闺女吧长得还算俊,可若说配张家小子,那是真有些高攀了。 整个村,若真要说,也只有他家的素儿能配上张山。 这也是应了那句自家的孩子什么都好的话。 王氏也与林和安想到了一处,不过,她却有些忧心。孩子们都大了,这婚姻大事也要抓紧些,芝儿先不说,等她自己想嫁了再说,素儿却是不能再等了,翻过年,她就十六岁了。 林素儿听着果儿打听来的消息就问,“今日大堂哥一家也不在啊,你也问了?还有蔓儿呢,大过年的就住在娘家是怎么回事?” 林果儿一脸我这么厉害当然知道的表情,她从一旁的桌子底下夹了一块炭火扔在盆里,“大堂哥如今带着嫂子在云田镇坐馆呢,每个月有几两银子的束脩,四季的衣裳,平时的年节礼,林林总总加起来,我给他算了一笔账,足够在外头逍遥了。” “至于蔓儿啊,她自己跑回了娘家,说是与夫婿拌嘴了。” 难怪今日林老爷子冷冷清清的,原来是大孙子不在跟前。 王氏听着林蔓儿的事又叹气,“我听说蔓儿已经滑了两胎了,便是再年轻,身子也要吃不消的,那苟员外家里还有两个小呢,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不知她娘如今后悔不。” 若换作是平时,王氏绝不会当面与女儿说这些事,只是如今她们都大了,她又怕孩子走了歪路,这才特意说上一番。 三姐妹中,只有林芝儿嫁过人,她自然知晓这里头的心酸,只道,“我瞧着蔓儿的气色不大好,她只比果儿大一个月。” 林果儿撇嘴,“我早就说过那些家里有几两银子的不是什么好人家,偏偏就大婶眼皮子浅。” 众人都是暗自摇头,王氏又与林和安说起了村里这些日子的闲事。 林素儿则被林芝儿叫着去屋里收拾东西。 这屋子虽然几日前来清扫了一次,可今日带回来的东西也不少,少不得要归拢归拢。 一家人在这久别的屋子待了半日,就到了第二日。 冬日天亮得晚,林家人却是勤快惯了的,很早便开始忙活起来,吃过早饭,王氏就催着去老宅。 “也不知道你二婶回来没有,咱们早点过去帮衬着。” 林芝儿手脚利落地收拾着碗筷,林果儿则是慢腾腾地跟在她大姐身后。 “娘,你们先去,我还有点事,”林素儿就道,“等我办完了就过去。” 王氏等人虽诧异她今日还有事,却也没有多问,收拾好了就出门了。 林素儿等到家人都走了,这才回了屋。 她打开昨日从泰安镇出来时收拾好的包袱,从里头拿出一个半个人头高的白瓷小坛子来。 这坛子先前放在黄姑父的车上忘了拿下来,还是前几日黄日出亲自送过来的。 将坛子抱在怀里,她转身去了后山。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此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山,后山的林子里,林素儿踩在厚厚的枯叶上,暗自祈祷自己这一趟不会扑个空。 她熟门熟路地穿过树林,随后顺着小径往山上走,很快就到了那座小木屋跟前。 “陆大哥,陆大哥——” 林素儿抱着着瓷坛大声喊着,那木屋仍是静悄悄的。 她上前两步走到门边上,凑耳过去,还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她凑得太近,小木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倒将她吓了一跳。 林素儿又叫了一声,仍是没有回应。 她探着头往里张望,小小的堂屋一目了然。 一桌一椅,再无别物。 她小心地朝里走,很快便断定陆长风近期都未回来过。 桌上那一层厚厚的灰尘,几乎能铲去粉墙。 林素儿转身出来顺手带好了门,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上镇上瞧瞧。 从高凉回来后,她去过陆长风赁的宅子两回,两回都扑了个空,她只当他回了后山。 怀里的药酒被她捂得热乎乎的,她脚下的步子却迈得飞快。 陆长风三番五次帮她,她也要表示一番才是,趁着今日过年,她登门送礼也算是一番心意。 林素儿走得背心都汗湿了才到了陆长风的住处。 她抱紧了瓷坛,重重地敲门。 等了好一会,屋里还是没人应门,林素儿暗道又没人在家,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到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张干瘪的脸就闯入了林素儿的眼帘。 她还没说话,那人已经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小丫头,找人呐,你重重地敲,人在家呢,”他说着话,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却在林素儿怀里抱着的坛子上瞄来瞄去。 “胡先生,”林素儿笑着道,“多谢你告诉我,我这就进去,”她显然也留意到了老头的目光,又补充道,“再过几日,素儿就给您送酒来。” 胡半仙的眼顿时亮了,他重重地点头,“好丫头,你胡先生可等着啊,”说完才依依不舍地将眼珠子从林素儿怀里的坛子上拔了下来。 林素儿转身又继续敲门,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屋里才传来轻微的响动。 林素儿一喜,就见门被人拉开,陆长风面容疲倦胡子扎拉出现在自己跟前。 “你这是怎么了?”林素儿惊诧不已。 除了她落水那回,之后她见过的陆长风就是顶着一张干干净净的脸。 “进来吧,”陆长风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喜,他侧着身让林素儿进门。 林素儿却是听得直皱眉,他的声音太嘶哑,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她仰着头细细打量着眼前男人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来。 两人进了屋,林素儿把手中的坛子放在桌上,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要上前去探陆长风额头的温度,随后又想起不妥,忙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她垂下头去,有些尴尬起来。照顾东子习惯了,倒是忘了男女大防。 她低着头反省,自然就没有发现某人脸上的失望之色。 正暗自羞愧,头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林素儿也顾不得自己那点情绪,忙抬起头来,急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有没有叫郎中瞧瞧?” 陆长风的声音似乎比方才更虚弱了,“咳,咳咳,我,我没事,就是,咳咳咳。” 林素儿忙道,“我扶你到屋里躺下吧,莫要在这里坐着着凉。” 她刚扶着陆长风进了屋,就发觉这屋里跟外头一般凉飕飕的。 “怎的就不点个炭火?”林素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要去寻炭盆等物。 “不忙,我这没有炭火,也不冷,”陆长风挣扎着就要起来,林素儿忙按住了他。 她正想着要不要去给他倒杯茶,眼角余光就扫到了扔在桌上摆着的乱七八糟的白色纱布条。 “你伤到了哪里,”林素儿看着那一团暗红的血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打不打紧?” 陆长风的额角似乎有冷汗流下,林素儿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防不大防,当即就将手放了上去。 “你在发热!” 第174章 虚弱的陆长风 林素儿发现陆长风在发热,当即就忙了起来。 打凉水,敷冷帕子,又回了趟林家铺子拿了炭盆,点燃了炭火,在屋里收拾了一阵,这才看向陆长风。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12节 “要不,我去请乐郎中来一趟?”她看着陆长风两颊那两团红晕,不由道,“再这么烧下去也不是法子。” 陆长风颤了颤睫毛,看上去极其脆弱,他轻轻动了动,脸上又有些难色。 林素儿忙问,“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长风动了动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声如蚊蚋地道,“伤口,伤口有些痒,要换药。” 林素儿马上想到桌上那一团血迹斑斑的纱布。 “哦,哦,”她回过神来,“你伤到了哪里,我给你换药,药在哪?” 林素儿立马站起来,在屋里四处寻找起来。 等她在陆长风的指示下从高脚柜里找到伤药,陆长风却没有动。 “怎么了?”林素儿急了,这人今日怎么这么婆妈,简直就不像是她认识的陆长风。 陆长风定定看了她一会,这才慢腾腾地褪下上衣。 古铜色的胸口斜斜挂着缠得厚厚的白纱布,此时,那雪白的纱布上已有殷殷血迹。 林素儿看得眼皮一跳,呐呐道,“竟然伤到了胸口,”又极轻地去给他解纱布。 终于,那团污糟的纱布被褪了下来,露出一道深可见血肉的伤口来。 林素儿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弄疼他。 “你忍着些,我一会就好,”她温声说着,手下的动作也更轻了。 陆长风则是贪恋地看着小姑娘的侧脸。 乌黑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一眨一眨,高挺秀气的鼻尖上有细细的汗水,那张樱桃小嘴此时正紧紧地抿着,显然,它的主人很是紧张。 陆长风的目光继续往下移,小姑娘今日穿着一件全新的棉袍,袍子在腰身处掐得细细的,露出她苗条的身形来,胸口鼓鼓的,像极了那熟透的水蜜桃。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呼吸忽然有些急促起来,忙垂下头去,不敢再乱看。 林素儿却是小心翼翼抖动着瓶子,终于上了药,她拿着那纱布慢慢一圈一圈往陆长风身上缠。 因着角度的原因,她不得不一次次挨着陆长风去绕纱布,偏偏后者似乎没有半点自觉,只呆呆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还是个伤患呢。 林素儿叹气,只好一会靠近陆长风小心地从他身后绕纱布,一会又拉开距离去缠绕前头,很快就额角冒汗了。 陆长风却有些心猿意马。 女子特有的体香一阵阵钻进他的鼻尖,在眼前的女子靠近自己时,他竟然有种被绝世高手握住命门的感觉。 他浑身僵硬,便是眼睛也不敢眨,像是个提线木偶般任由林素儿摆弄。 偏偏胸口的悸动却是怎么都压不住,他此时有些庆幸,小姑娘耳力一般,若是习武之人,自己这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只怕是要让人生疑了。 在林素儿背心都汗湿的时候,纱布终于缠好了,她手指灵活地在末端打了个漂亮的结,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好了,”她手掌一拍,“你莫要碰水,养上些日子估计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收拾东西。 看着林素儿端着水盆出去了,陆长风那一直僵直的身子才软了下来。 他的脸烧得很,不需用手去探,他便知道肯定极烫人。 他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心底已经瘫软成一滩水。 林素儿很快就收拾好进来了,她仔细打量着陆长风的神色,见他脸红红的,忧心道,“这高热不退,可怎么办好,乐郎中今日也不知在不在镇上。” “不用,一会就好了,”陆长风轻声道,又示意林素儿坐着说话,“今日除夕,你一个人跑出来了?” 林素抿着嘴笑,“我啊,就是想出来偷偷懒,对了,”她说起自己放在外间的那药酒,“是我上回去高凉的时候买的,听人说能强筋壮骨。” “强筋壮骨?”陆长风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丝笑意,面上却不显,他无辜地看着林素儿,仿佛在说,你是在嫌弃我不够强壮么。 林素儿也想到了此处,不由面皮发热,她慌乱地垂下头去,尴尬地绞手指头。 她不过是想着人家天天打猎,喝药酒能补补身子。 她这模样,陆长风也不敢太过分,忙收了脸上的可怜相,“今日除夕,你早些回去吧。” 话虽这么说,眼睛却是期盼地看着林素儿。 林素儿正尴尬着,忙趁机起身,只是还没走,又想起陆长风一个人在家。 “你还能自己做饭么?” 必须不能啊! 陆长风立马就虚弱下来,他靠着枕头,“没,没事,你回去吧,一两顿不吃也饿不死。” 林素儿此时哪里还好说要走,问明食物的位置,起身去了厨房。 只是刚推开厨房的门,那条棕色的小狼狗就嗷呜一声扑在林素儿脚边,吓得她失声尖叫。 陆长风听到动静忙起身也去了厨房。 “你没事吧,它跟你闹着玩,”他安慰林素儿,又警告般看了一眼可爱,眼中的威胁之意吓得可爱呜呜两声趴在他脚步不敢动弹了。 林素儿拍了拍胸口,强笑着道,“我没事,就是来的突然,被吓到了。” 说话间,就去舀一旁布袋里的面粉。 陆长风乖觉地坐在灶下烧火,那哀怨的可爱蹭着他,一双狼眼却望向林素儿。 很快,林素儿便给陆长风烙了十几张金黄的饼子,又熬了一锅粥,她起身告辞。 “你先对付着,回头我给你送好吃的来。” 她又嘱咐一通伤口要注意的事,在陆长风的目送下,出了宅子往上丰村回去了。 陆长风看着人走得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回屋。 他看着灶台上那一圈摆得整整齐齐的饼子,随手捏了一个在手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果然是喜欢他的。 因为是姑娘家,虽与人说非他不嫁,可面皮太薄,与自己说话也要端着脸。 他这般甜腻腻地想着,就听院子里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坠落下来。 他嘴角一抽,也不理会那声音,继续咬起饼子来。 很快,那聒噪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哎呀呀,还有饼子吃啊,”胡半仙三两步走上前来,拿起饼子就咬了起来。 “唔,味道不错,”他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果然是面皮占了优势。” 他这话酸溜溜的,可嘴下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很快,那饼子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见了。 胡半仙打了个饱嗝,转身又给自己端了碗热乎乎的粥喝了,这才满足了。 他摸着肚皮,一脸感概道,“隔着院墙,春天的酸臭味都要熏到老道了。” 陆长风不理会他,将没有吃完的饼子收好,随手收拾了一阵,转身就朝外走。 胡半仙也不恼,亦步亦趋跟着他,两人就到了堂屋。 “哎,这便是小丫头送来的吧,”胡半仙砸巴着嘴,毫不客气就揭开了那坛子的盖子,他端起坛子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后又皱眉凑到那坛子里去瞧,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神色来。 陆长风见不得他这模样,从他手里抢过坛子,小心地托在手里。 胡半仙嘿嘿笑着,戏谑地朝他努了努嘴,“好小子,媳妇就要骗到手了吧。” 语气中带着万年老光棍的酸酸楚楚。 陆长风托着坛子也放在鼻尖闻了闻,面色就僵住了。 胡半仙哈哈大笑起来。 “小丫头还算明白,有些男人吧,看着强壮,其实还是要好好补补身子,瞧瞧,海参,海狗肾,鹿鞭,都是大补之物啊。” 胡半仙越说越觉得有趣,他擦掉眼角的泪,捂着肚子道,“好好好,这坛子酒,老道我绝不与你争,都留着给你补身子,也不辜负了小丫头的一番好意。” 陆长风惊诧过后,也回过神来,暗叹小姑娘被人哄骗了,可看着眼前那乐得打跌的糟老头子,后槽牙一阵发酸。 他瞥了一眼还在狂笑的胡半仙,淡淡地道,“自然,你便是自己去买来喝又如何,还不是没处用。” 胡半仙的笑声就卡在喉咙了,他嗬嗬两声,指着陆长风说不出话来。 老光棍也是有做男人的尊严的。 他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重重一哼,“老道先前便瞧你有血光之灾,你可小心些,”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阵,神情不由严肃起来,“咦,没了?你受伤了吧?”说着,上上下下打量起陆长风来。 最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趣之事,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我就说小丫头怎的会给你烙饼,”他鄙夷地看着陆长风,“啧啧,真不要脸,就你这活蹦乱跳的模样,别人都埋进了黄土,你都好好的。” 陆长风选择无视他。 胡半仙却是更起劲了,他又盯着陆长风的脸看。 “啧,这就对了,面相全变了,你小子可真有福气,”他砸巴着嘴感叹,随后又挥了挥手,“血腥气太重,太重了,哎,这些日子,莫要去打猎了吧,杀人太多了。” 第175章 如意小算盘 林素儿回到老宅,自然免不得被徐氏一番指桑骂槐。 徐氏向来欺软怕硬,如今长房硬气了,她也就是指东骂西一阵,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对林素儿母女几人喊打喊杀。 说来说去,银子这样的东西,不仅能壮怂人胆,也能让人不敢轻易辱人。 林素儿没理会她奶的念叨,她拉着林果儿咬耳朵。 “果儿,二婶她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素儿看着林春桃那瘦得只有巴掌大的小脸,有些心惊。 林果儿也瞥了一眼林春桃,压低声音道,“咱们一过来就回来了,二婶去后头厨房了,看着倒没有什么异样,就是——” 她朝右前方努了努嘴。 就是这被拒婚的主角有些瘦得脱形,看着还挺可怜的。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13节 林素儿暗自叹气。 心气太高之人,被现实的巴掌狠狠扇上两回就知道低头了。 再说,上辈子,林春桃嫁了户殷实的人家,据说过得极好,在她身死之前,已经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 林素儿这般想着,也就没有再理会林春桃的那档子事。 后者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当然知道大伯家的两个堂姐妹在看着她,可她却不敢露出半分怯意。 她娘说了,别人再怎么议论她,她也得挺直腰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等过些日子,人家自然也就忘了。 她虽也懂这个道理,可真要面对,仍是觉得有些难堪。 就在林春桃还在死撑之时,院子外传来喧闹声。 屋里的徐氏像是留了一只耳朵在院子外头,听到动静风一般就冲了出去。 “永文回来了,哎哟,乖苗苗,想死老婆子了——” 林永文一家从云田镇上回来了。 整个林家仿佛瞬间被注入一股新年的喜气,两位老人都乐得合不拢嘴,张氏像是个陀螺一般,进进出出来回跑着,孩子的笑闹声,大人的闲谈声,林家终于有了过年该有的模样。 土豆烧鸡,盐酥排骨,红烧猪脚,卤鸡爪,清蒸鱼,猪肉炖粉条,炸丸子,野菌汤,满满的一大桌菜摆在桌上,众人也不多话,抓起筷子就放开吃。 女人这一桌只能听到碗筷相撞的声音,男人那一桌却是热闹得紧。 今日摆在桌上的是林素儿新酿的桃源酒,林茂德连连喝了三杯,高声赞好。 林和泰砸巴着嘴,眼看那一坛子酒倒了一半,就嚷嚷道,“素儿,再去搬一坛子酒来,你爷就好这一口。” 林素儿还在咬着猪蹄,闻言也没有动。 林果儿扬起头来,笑眯眯地道,“大叔,酒虽好,也不能喝太多,再说,今晚上还有呢。” 林和泰就瞪了她一眼,对林和安道,“大哥,你家这俩丫头如今嘴皮子也太厉害了点,我这当长辈的话也不管用,哎,咱们林家——” “嚷嚷什么,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林茂德一个眼风就扫了过去,“大中午的,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说完,低下头去又去倒酒。 林和泰愕然。 这还是他爹头一回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训斥他,他脸上一时就有些挂不住。 “爹,喝酒,”林永文给他满上酒,将酒杯推了过去。 林和泰只好顺势下了台阶。 林永文却是多看了一眼女人那桌他大伯家的几个堂妹。 除夕的第一顿饭就这样吃完了,到了下午,林家一大屋子的男男女女围着两个火盆烤火取暖说闲话。 话头很快就绕到林素儿一家在镇上开的酒铺上来。 “大嫂,这一年,你们赚了不少银子吧,”张氏酸溜溜地说着,眼睛却是死死盯着王氏身上那件新裘衣。 她这辈子还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裳。 王氏剥着炒花生递给东子,淡淡地道,“不过是起早贪黑混饭吃,日子还算过得去。” 小徐氏听着就咯咯咯笑了起来。 “大嫂这话说的,你们家这日子才算过得去,那咱们这些人只能去跳河了。” 徐氏也跟着嘀咕,“又不是要你们家的银子,藏着掖着做什么。” 林素儿姐妹几个齐齐翻白眼。 奶,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么。 这大半年功夫,徐氏前前后后找了林和安不下十回,哪次都没空手而归,她爹虽瞒着不肯说,家里几个女人又不傻,大家都配合着不揭穿罢了。 那头,林茂德也在拉着林和安说话,“老大,你如今出息,爹也为你高兴,只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他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你侄儿永武自打从泰安镇回来,就没有个正经差事。” “我瞧着他原先也跟着学了好些年的账房,要不,让他去你那给你帮帮手,人说打虎亲兄弟,有侄儿在那,外人也不敢轻易唬弄了你们去。” 林和安呐呐地不知说什么才好,永武是学着算账没错,可好好的,人家铺子不让他做活了,他爹难道就不知道原因么。 林果儿本在逗林东子,闻言顿时眉毛一挑,忽然大笑起来。 她哈哈哈了几声,立马就将屋里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两位老人二房三房的几位长辈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王氏有些尴尬地去拉女儿,后者却像是没有发觉一般,指着林永武还在大笑。 “果儿,”林和安清咳一声,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 林果儿这才慢慢收了笑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道,“我听人说过什么监守自盗,二堂哥要是拿着咱们这房的血汗钱去赌大小,那可怎么办。” 她这话一出,二房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张氏第一个不依道,“果儿,话可不敢乱说,你二堂哥是什么人,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林果儿像是怕极了张氏,她往她娘的身后一躲,又嘀咕道,“我只记得二堂哥要卖了我二姐还赌债。” 堂屋里的气氛顿时就僵住了。 林茂德的脸色几经变幻,最后老脸终于挂不住,捏着烟杆就回了上房。 徐氏瞪了一眼王氏等人,也颠颠跟了回去。 林永文说了声他要进屋温书,也走人了。随后,看完戏的三房也溜溜达达离开。 林永武一张脸早已涨成了猪肝色,他狠狠盯着林果儿,大有要将她一口吃了的模样。 林果儿耸了耸肩,示意她并不放在眼里。 除夕这日的下午就在这样的怪异的气氛中过去了。 第176章 初二走娘家 吃过团圆饭,一家人围着火炉守岁,吃饺子,小孩子拿了压岁钱,众人就各自回去歇下不提。 第二日天还没亮,村里各处就响起了鞭炮声,初一早上开财门,谁家还嫌早。 等到林素儿一家吃过早饭,王氏等人就拎着早就准备好的纸包去村里的各家拜年。 东家走西家逛,灌了一肚子茶水回来,总算将村里的人家都走了个遍,林家的近亲自然不用说,一上午就走完了。 林素儿瘫倒在椅子里叹气,“这样悠闲的日子,怎么就觉得不得劲呢。” 王氏闻言就笑道,“你就是劳碌命,等春节过完了你就舒坦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过了初一,第二日一早收拾好,就都去了溪山村王氏的娘家。 王姓在溪山村是大姓,一个村里,七拐八弯的都是亲戚,见王氏领着一家人回了娘家,那路上碰见的人就笑着打趣。 “桂花,你如今可享清福了。” “可不是,桂花家的闺女出息呢,如今都是大掌柜。” 不少人或真或假地说着客气话,也有趁机打听林家几个闺女婚事的。 王氏的一张脸都笑僵,好不容易与众多村人寒暄完,这才领着大家往王家走。 还没进院子,就见王原在外头翻拣着没有燃完的鞭炮。 “原哥,你这是做什么?”王氏笑眯眯地去拉他的手,“走,进屋玩去。” 王原鞭炮也不要了,高声叫着姑姑姑父,又与林素儿等人打招呼,最后去拉东子的手。 两人嘀嘀咕咕围着小黄转悠去了,只可怜了屠山,跟在两人一狗身后活像个小尾巴。 林素儿等人进了王家堂屋,舅母刘氏笑着给几人端零嘴。 王兴怀则是大着嗓门拍林素儿的肩膀,只将她拍得一个趔趄。 “好样的,给咱王家长脸了。” 林素儿顿觉肩膀上火辣辣地痛,龇牙咧嘴还没说话,就听她姥姥已经骂道,“你这个混的,当素儿是家里的皮小子呢。” 王兴怀讪讪然地摸鼻子,干脆与林和安一道说话去了。 李氏教训完儿子,就上下打量林芝儿,“芝姐儿如今的气色倒好,等过了年,让你娘再寻摸个好婆家。” 林芝儿不好意思地任由她姥姥打趣,林果儿咬着蚕豆正看热闹,就听她姥姥忽然道,“还有果儿,咱家果儿如今也出挑了……” 林果儿一颗蚕豆差点就呛到了气管里,她一张脸憋得通红,拉着林素儿就赶紧跑。 很快,堂屋里的孩子跑了个没影,李氏这才与王氏说体己话。 “你到底怎么想的,那么个男人就住在家里了,不怕被人说闲话,”李氏这话说的是屠山。 王氏就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将屠家的事都说了,又道,“我前几日还在与孩子她爹商量着,要不就认个义子,名分有了,也不怕人家说道。” “就是这个理,做好事自然是好的,可也不能把自家搭进去,赶明儿叫上几家亲戚,一起吃个饭,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王氏夫妻应是,李氏与她随意说着家常,又把她拉到自己的屋里去了。 这是要避开她哥哥嫂子了。 王氏就笑着道,“娘,有什么事在外头不好说的。” 李氏就重重拍在她背上,“什么事,你这当娘的就没有想过三个闺女的婚事,特别是素儿,如今可有不少人惦记着。” 王氏失笑,像是在娘家做姑娘时一样抱着李氏的胳膊,“我知道,知道,家里如今越来越好,我当然想了,就是没有合适的,再说,素儿如今的主意也正,她要是不点头,我还不好硬逼着她嫁。” 李氏就朝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嫂子如今好像有些后悔呢,上个月还在说可惜原哥的年纪太小,不然还能做亲家。” 王氏笑得眯了眼。 当初大嫂一听说外头的流言就说什么都不肯让嘉哥娶素儿,推说她娘家看中了姑娘已经说好了,若说她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可如今再让她回头挑嘉哥做女婿,她又挑剔起来。 好在嘉哥如今的亲事也说定了,倒省得两头为难。 不期然,王氏脑中闪过陆长风的影子,随后又将这个念头抛开。 还是算了,人确实不错,可无恒产又身份不明,算不得良配。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14节 王氏还在想着准女婿人选,就听她娘道,“今日你嫂子若是说起她娘家的侄儿,你不要搭话,那孩子,一股子油滑,看着就不是个能老实过日子的。” 王氏连连点头,大嫂家那个侄儿她也见过,确实不是良配。 母女俩说着话,很快外头就在叫吃午饭了。 刘氏果然几次想要说刘家的小子,都被王氏拿话岔了过去,林素儿三姐们则看得啧啧称奇。 她娘与舅母的关系一直不错,不知怎么今日两人却像是斗上了似的。 不过,她们都没有多话。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嘛。 娘家走完了,等到王氏几人刚进上丰村,就发现村人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奇怪。 林素儿一家人莫名其妙,有那平日里与王氏关系好的便道,“你们赶紧去家里看看吧。” 这个家自然指的是林家老宅。 几人当下不敢耽误,急急就朝老宅赶去,只是刚进院子,就见院子里停了一辆车。 大家面面相觑,走进堂屋,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堂屋里满满当当好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正围着个中年男子。 一人捏肩,一人捶背,还有一人正在投喂水果,若是忽略那正享受之人眼角的褶子,倒有几分大家公子享乐的模样。 那好不快活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家二房的女婿苟员外。 此时,林家其他人正赔笑着与老姑爷说话。 刚进屋的姐妹几个已是目瞪口呆,看着那几个明显是妇人打扮的女人,众人那复杂的情绪只能用四字形容——我的娘喂。 一家人都朝林蔓儿看去,见她脸上并无异色,显然是对眼前的情景司空见惯。 林素儿只好暗自感叹自己少见过怪,就见林蔓儿正巧也朝她们看了过来。 林素儿敢用她东子养的那条小黄打赌,林蔓儿方才向她投来了炫耀挑衅的目光。 她不由打了个哆嗦,当下拉着林果儿几个就朝屋里走。 第177章 乐与忧 好不容易等到那苟员外带着他的女人参观团离开了,林素儿几人这才敢出来。 “哎,二姐,你说蔓儿这般拿乔跑回娘家住,要是那苟员外真不管她了,她要怎么下台啊?”林果儿嘀嘀咕咕与林素儿咬耳朵。 林素儿斜着她笑道,“那不能,蔓儿如今可是正妻了。” 今年十月份的时候,苟员外的原配终于没有熬过去,留下大好的家业给年轻水嫩的姑娘挪了窝。 林蔓儿因着有个秀才亲哥哥,自然也就在苟家脱颖而出被扶正做了正头娘子。 那先进门的小妾在苟家熬了好些年,到头来被个初来乍到的黄毛丫头抢了先,自然就怀恨在心,林蔓儿的第二胎就是在那些女人的算计中没了的。 此次林蔓儿因为苟员外没给她买心仪的首饰,一怒之下就冲回了娘家。她也不是傻的,知道凭着她大哥的身份,苟员外多少要哄着她点,自然也是可劲闹。 姐妹两人嘀嘀咕咕说着八卦,到了堂屋就看到二房的大婶张氏正一脸惬意地收拾着苟家送来的年节礼。 林果儿捅了捅她二姐,眼珠子一转,就故意问张氏,“大婶,刚才蔓儿她夫婿身边的那些人是谁啊,看着还挺气派。” 张氏矜持地点头,“都是苟家帮着一道伺候女婿的,蔓儿啊,在苟家那是享福了,什么都不用做,还有人帮着一道管着男人,她这辈子算是值了。” 林素儿差点大笑出声。 她大婶这往自个脸上贴金的本事,真叫人望尘莫及。 “……要大婶说,你跟素儿啊,也不要总是蓬头垢面地窝在屋里做那男人才做的活,女人这辈子啊,这么强着是没用的,只要嫁个好人家就行了……” 张氏拉着林果儿一副我是为你好你要听我的的神情。 林素儿再也听不下去了,给妹妹一个你保重的表情就溜了出去,只留下林果儿在那干瞪眼。 叫你多嘴。 接下来的几日,不外乎也就是些吃吃喝喝各家亲戚走动的事。 空出一日,林和安请了家中的亲戚来吃饭,算是正式认下屠山这个义子。 亲戚间虽也没人当面说道什么,背后却有人犯嘀咕,林家老大这不是养傻子养上瘾了吧,家里一个,外头还要认下一个。 徐氏当日得了消息就在家里跳脚骂林和安是个蠢的,可如今长房一家已经自立门户,认下个无依无靠的傻子做儿子,外头的人还要称道一声仁义。 她便是反对那也是没有法子的。 屠山却是高兴得不得了,这下子,他一口气多了三个妹妹,东子也要乖乖喊他一声大哥。 所以,自从认了亲,他那爹娘妹妹叫得特别响亮,惹得东子又瞪了他好几回。 这期间,林素儿去了三回泰安镇给陆长风送吃食,这事自然就让林和安夫妻知道了。 王氏就道,“这几日村里也没啥事了,素儿你就与你大姐去镇上看着,铺子里还有那么多酒,正好也马上要开工了,把东西都理理,顺便,每日给长风去送饭吧,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也怪可怜的。” 林素儿忙不迭就应了下来。 上丰村她是呆不住了。 挨着后山的林家原本是极少有人登门,可自从他们回来了,过年这些日子,林家用门庭若市来形容都毫不夸张。 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不是来打探她们家赚了多少银子,就是来问林家姐妹的婚事,还有那脸皮厚的,干脆打着磨着林素儿一家说出酿酒的法子的主意,就是好脾气的王氏也颇有微词。 林素儿与林芝儿两人就这般收拾了东西如蒙大赦般逃回了镇上。 怪可怜的陆长风此刻却在与兄弟喝酒。 丁匪大冬日地光着膀子与陆长风对坐。 “长风,你这的酒可不少,”他砸吧着嘴,满是羡慕地道,“到底是自己人。” 陆长风乜了他一眼,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丁匪说到底是个粗人,自然没有发现曾经的冷面将军大人此时心里已乐开了花,他很快就说起了如今外头的局势。 “西南这段时日有些不太安生,这段日子,我山上又来了些兄弟,都是被逼得活不下的。” 他说着话,一杯酒就灌下了肚,仿佛是要借着这酒冲淡愁绪。 陆长风捏着酒杯没有说话,他想到一个月前南边的那场惨事,脸上就闪过丝阴霾。 真的是你么? 他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声叫喊,一股烦躁之意就猛地冲了上来。 他自顾自倒酒也开始喝了起来。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很快,一坛子酒就见了底。 就在此时,外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两人对视一眼,陆长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起身去了外头,不一会,他便转身回来了。 “我得去一趟县城,咱们一道走吧。” 且说林素儿回了镇上,整个人就像那出了笼子的鸟儿。她整日里不是窝在后头的院子捣鼓果酒,便是与大姐学着做针线,溜溜达达好不惬意。 可这平静的日子不过过了两日,这日一早,永乐楼来人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素儿皱着眉头道,“曾掌柜呢,我要亲自见他。”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听着林素儿这般说话,只淡淡地道,“曾掌柜日日忙着,实在没有功夫跑这一趟,让我与林掌柜说一声,以后,桃源酒若是还要往永乐楼送,那便比原来至少便宜一成。” 林芝儿闻言就急了,“这位大叔,话不能这么说,咱家的酒好便是永乐楼的东家也赞同的,原材料人力摆在这里,再便宜,那咱们——” “姑娘,我只是听掌柜的吩咐办事,”那汉子脸上带着笑,可话却说得很是坚决,显然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林素儿朝大姐摇了摇头。她们姐妹便是说破嘴皮那也是没用的,眼前的人压根就做不得主。 送走了来人,林素儿就叹气道,“明日吧,明日我上县城一趟,探探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事。” 第178章 被抄袭了 第二日,林素儿果然一大早就去镇上找了辆进城的牛车,早早便去了县城。 县城依旧如往常一般热闹非凡,林素儿却没有心思再多看,她下了牛车,直奔永乐楼后头库房。 后头负责接待各处送货掌柜的伙计还记得她,客客气气请了她进去,又吩咐人上了茶,让林素儿耐心等曾掌柜便离开了。 林素儿捧着茶杯心下暗自猜测着这一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她将各种猜测在脑中来回走了几十个来回,一壶茶水也喝得见了底,曾掌柜还未出现。 林素儿摸着一肚子茶水哂笑,拍拍屁股问清楚了茅厕所在,溜溜达达出去了。 等她方便回来,曾掌柜自然还是没有人影,她也不急,干脆在永乐楼的后头到处走动起来。 出了库房往外走,便是后厨。 看着那些红白案的师傅们动作熟稔地做着手下的活,林素儿饶有兴趣地与他们说话。 林素儿是楼里的伙计请进来的,又是这么个清秀的小姑娘,铛头们自然也待她客客气气。 等到曾掌柜姗姗来迟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小姑娘背着手在后厨走动着,她嘴角含笑,满面春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巡视着楼里的伙计干活。 曾掌柜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原先要晾着她压压她的气势的念头也只好作罢。 他慢慢朝林素儿走,人还未到,笑声倒是先抵达。 “哈哈,抱歉抱歉,今日楼里的事实在太多,一时未腾出手脚来,”他打着哈哈,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林素儿跟着他走。 两人很快到了一间布置清雅的雅室。 “我听说曾掌柜对林氏佳酿的桃源酒有别的想法,特地来瞧瞧,”林素儿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能否请曾掌柜与我说道一番,桃源酒可是有哪里不合意?” 曾掌柜眉梢一挑,显然对她这单刀直入的做法有些意外。 他摸着下巴,笑呵呵地道,“林掌柜太客气了,桃源酒自然是好的,也好叫林掌柜知道,如今的生意实在是太难做了,楼里一日日开销极大,我这也是没有法子。” 林素儿斜着他没有说话。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15节 永乐楼日子艰难,这话说出去只怕要笑掉人的大牙吧。 她定定看着曾掌柜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曾掌柜被个小姑娘这般盯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哎,咱们也是老熟人,我有话便直接说了,”他叹气道,“不知林掌柜可听说过会宁酒楼?” 会宁酒楼? 林素儿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永乐楼如今与会宁酒楼订了酒?” 曾掌柜点头,“会宁酒楼新出的京华酒,那味道虽说不能与桃源酒相比,可也差不离,最重要的是,人家给出的价钱,咱们东家更合意。” 也就是说,她家的酒在价钱上不具备优势了。 林素儿苦笑,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会宁酒楼上辈子她也听说过,人家楼里只经营酒水,他们出品的酒,大多卖往各大州府,在县城自然也是极其有名。 “林掌柜不妨尝试做做成本更低的酒水,”曾掌柜笑眯眯地建议,“对于林掌柜的手艺,我曾某人还是极有信心的,你酿好了,只管让人往永乐楼送,东家只有说好的……” 后来,林素儿也不知曾掌柜说了什么,等她魂不守舍地出了永乐楼,呆呆站在县城最热闹繁华之所时,忽然觉得自己极其渺小。 她难道就这样认输了?她喃喃地问自己。 缓缓随着人流走动间,忽然听到有孩子的哭声。 她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有个三四岁刚留头的孩子正趴在地上呜呜地哭,她身旁站着位憨实的汉子。 “乖乖,你摔倒了就要自己爬起来,哭顶什么用。” 孩子巴巴看着她爹,耍赖了一阵,见没人来扶自己,只好委屈巴巴身子一拱就爬了起来。 “爹,抱——” 小小的手臂张开,孩子就投入了汉子的怀里。 顿时,孩子咯咯的笑声就响了起来。 汉子刮着孩子的鼻子,正好笑地与她说着什么。 林素儿的身子猛地一僵,是啊,跌倒了就爬起来,哭有什么用。 她紧紧捏着拳头,对着空中挥了挥。 那便来吧。 她下定了决心,抬脚便要回去,刚走了几步,眼中就闯入会宁酒楼几个鎏金大字。 林素儿脚下一顿,身子一转,就朝着那酒楼走了进去。 两个时辰之后,林素儿抱着那写着京华酒的坛子发愣,随后轻笑起来。 “素儿,你这是怎的了?”林芝儿担忧地看着她。 妹妹一大早就去了县城,下午回来后什么话也没说,抱着一坛子酒就扎进了后头的院子。 她倒了两杯喝了,又开始对着酒坛痴痴发笑。 难道是县城的事没有挽留的余地,妹妹受了刺激? 林芝儿脑中很快就闪过无数个不详的念头。 她忙走到林素儿身旁,轻轻推着她。 “素儿,你说话,莫要吓大姐啊,素儿——” 就在林芝儿心急如焚之时,林素儿咧开嘴笑了起来。 “大姐,说出来你许是不信,咱家的桃源酒被人模仿了,还是县城的翘楚呢,也算是看得起咱们家。” “啊?”林芝儿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咱家有人泄露了酿酒的法子?” 林素儿摇头,“关键之处只有咱家自己才知道,那些做工的不过是帮着做杂活,便是知晓也有限,不过,”她嘿嘿笑了起来,“画虎类犬罢了,难怪卖得比咱家足足便宜了二两银子。” “这么说来,人家就是冲着咱家来的?” “不,应该说,是冲着永乐楼去的,我打听过,在咱家送酒去永乐楼之前,会宁酒楼就准备给永乐楼供货,只不过被咱家截了胡罢了。” “那,那咱家要怎么办,降低价钱我不同意,先不说少赚银子的事,往后若是谁都可以这么压价,咱家都不用做生意了。” 林芝儿一脸坚定,显然仍是坚持先前的主意。 第179章 好叫你知道 林素儿就赞许地看了一眼林芝儿,“大姐说的是,这单子,咱们就先不做永乐楼的,”她话音一转,道,“我记得这几日咱们酿的那个果酒好像快发酵完了吧。” 林芝儿点头,“就这个酒送永乐楼,确实适合妇人喝,可咱家如今酿的也不多啊,要不就在镇上卖了好了,再说,这个季节,咱们上哪里采买果子去啊。” 除了地窖里存放的那些苹果梨之类的,大冬天的,谁家里会有果子。 林素儿眨了眨眼,“我没说要大批量酿啊,再说,这酒可不是量越大越好,古话不是说,物以稀为贵嘛。” 林芝儿仍是茫然地看着妹妹,林素儿却也没有再多做解释,她哒哒去了后头的库房。 五日之后,曾掌柜捧着那小小的一坛清澈如泉水的酒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这个真能让妇人驻颜不老,容颜焕发?” 林素儿笑盈盈地点头,“可不是,女子喝了最是好呢,这里头还有个故事。” 林素儿张口便来。 大意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新婚不久,丈夫迫于生计常年在外行商,一次出门做生意耽误了,男人晚归家了两年,回到家后发现妻子因思念成疾,已苍老如老妪,妻子日日以泪洗面,不愿意见丈夫。 丈夫悔恨交加,各处寻访,终于找到了能让女子重返容颜的秘药,又怕妻子不肯信,偷偷制成美酒,骗其喝下,自那以后,妻子一日日恢复往日的容光。 曾掌柜听得眼睛瞪得大大的,最后抚掌大笑,“好一个故事,好一个林掌柜。” 林素儿笑而不语。 曾掌柜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就问她,“这酒可有名字了?” “美人笑,”林素儿轻启红唇,“就叫美人笑,美人喝了展颜欢笑。” 曾掌柜此时眼睛闪着亮光,“好说,好说,林掌柜手里头还有多少货,我永乐楼都要了。” 依着他的精明,自然能发现这里的巨大商机,试问,世间那个女子不爱美,又有着这么一个动人的故事,压根不愁这美人酿不好卖。 林素儿笑着摇头,“曾掌柜只管先卖了这几坛子。” 曾掌柜想想也是,遂也不再多问。 两人都没预料错,等到这带着故事的酒水名声传出去,永乐楼那点子酒很快便告罄。 这一回,曾掌柜亲自来了一趟泰安镇。 林素儿却是摇头,“哎,曾掌柜,实在是抱歉,好叫你知道,我这也是太难了,”她学着当初曾掌柜拒绝自己的模样,絮絮叨叨说了一通酿酒的难处,最后大意便是,酒怕是没有了,她要留着自己家人喝。 曾掌柜语塞,他呆怔惊讶之后,很快就回过神来。 “这般,价钱好说,只要林掌柜肯割爱,”曾掌柜一字一句地道,“都是老熟人,曾某不敢黑林掌柜。” 林素儿一双眼顿时弯成了月牙。 两人很快说定了美人酿之事,曾掌柜却还未提出告辞。 林素儿安安静静陪着他吃茶说话,也不催促他。 曾掌柜看着眼前这不动声色的小姑娘,败下阵来,终于开口道,“是这样,桃源酒,永乐楼仍要订一批。” 林素儿眉头一挑,一副我难道是听错了不成的表情。 曾掌柜苦笑,只好道,“来楼里的那些嘴刁的客人只说要喝桃源酒,京华酒人家不爱喝。” 原来是桃源酒已经在县城有了忠实的酒客。 林素儿心中生出一股从未有的欢愉。 被人认可,从来都是件让人欢心鼓舞之事。 她笑眯眯地看着曾掌柜,心道今日这般客气,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她林素儿可不是那些穷讲究的迂腐之人。 有银子不赚那是王八蛋。 她当即便毫不客气地狮子大张口,一口咬定酿酒原料涨价,桃源酒必须上涨个三成。 两人自是又有一番讨价还价,半个时辰才将价钱订下来,比去年涨了一成半,林素儿很是得意。 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嘿嘿,送上门来的,她可不能客气了。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 永乐楼将美人酿重新包装,又请了擅长丹青之人画上美人,用特殊工法将其拓在外包装上,这美人酿的价格生生翻了好几翻。 至于桃源酒,也开始限量供应,那一坛子的价钱更是炒得令人咋舌。 林素儿大呼姜还是老的辣。 却也因为如今,她更加坚定了去县城开分号的决心。 林素儿才将自己的想法提了一提,立马得到了全家人支持。 王氏与林和安这一年多算是看明白了,自家的二闺女,主意多,偏偏还有几分真本事。如今家中能有这样的日子,说句不怕被人笑话的,他们夫妻俩,还真没出多少力气,都是靠着几个孩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夫妻俩都认定了东子的病必须在县城才有治愈的可能。 林果儿则想得简单,既然开分号去县城,以后她也要跟着去,那她也有机会在县城见识了。 林芝儿没有说话,她摩挲着腰间挂着的香包,心中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女儿家就是要柔顺,上孝顺公婆,下体恤夫婿,她照着出嫁前娘教的话做了,可那一年多过得太辛苦了,如今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她也要试试不同的活法。 一家人心思各异,却都暗自畅想着将来。 林素儿见状就回屋去拿先前写好的章程,她对着那章程一条条念,大家或是点头,或是提出疑问,添添减减,很快就定出了一个大概。 最后,林素儿将章程的雏形重新誊写了一番,“那就从明日开始,先把规矩定好,县城的分号咱们慢慢来……” 大家认真地听着她说,脸上都带着向往之意。 可还不等林素儿与她爹去县城里蹲点,他们家先遇上了一个大难题。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16节 “素儿,这方圆数十里的村镇上爹都走遍了,都说没有糯米可卖。” 林素儿拧着眉头思索,“那几家相熟的米铺掌柜怎么说?咱们先前可是与人家约定好的。” “他们也没有收到米,”林和安苦笑,“说是被人提前都收走了。” 第180章 粮食之愁 林家买不到米,也就意味着被人捏住了咽喉。 林素儿沉着脸道,“看来,咱们家是真惹了人的眼,”她冷笑一声,“那便来试试。” 林素儿与家人打了声招呼,就再一次去拜访那些曾经卖米给林家的掌柜,确实如他爹所说,这些人手中并没有囤下米粮来。 林素儿不甘心,又去了附近的几个村镇,很快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几日前,忽然来了一帮商人模样的人,由里长领着挨家挨户去收粮食,多少勿论,价钱比那粮行收的价钱每斗多两文,这样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傻子才不愿意干,是以,附近的粮食几乎都被收了个干净。 林素儿听着,心不由往下沉了沉。 会宁酒楼真是财大气粗,这般做明摆着是要断了她家的生路。 天快要黑之时,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往泰安镇上走。 走到街口处,又调头去了黄家。 黄家铺子已经打烊,见林素儿这个时候来了,黄日出很是惊讶。 “出了什么事?”黄日出沉声问她。 林素儿苦笑着将从过年开始到现在这段日子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通。 黄日出听着不由也皱起了眉头。 “会宁酒楼?怎么会撞上他家?” 见林素儿不解地看着自己,他忙解释道,“会宁楼的东家不是一般人,据我所知,背后应该是鄞州樊家,樊家你许是不知道,生意遍整个西南,酒楼,丝绸,茶叶,几乎没有他们不涉足的,外头传言,樊家曾经最先是从咱们泰安镇上出去的……” 林素儿静静地听着黄日出讲述樊家的传奇,心中却在感叹世间太小。 她当然知道樊家,泰安镇上的宜宾楼背后不也是樊家,便是先前来镇上建宅子的那个樊家。 可惜镇上没有多少人往这上头想,实在是镇上的樊家太过低调。 上辈子林素儿也是在宜宾楼名声忽然传出去之时才听人说了樊家的八卦。 樊家已经富庶了好几代,大户人家的兄弟阋墙叔侄反目在樊家自然也不可避免。 搬到镇上的樊家老爷据说是被排挤回了老家,可也在几年后做出了功绩。 林素儿还在回想上辈子她听到的传言,就听黄日出已道,“素儿,你若想在樊家眼皮子底下买到粮食,还有一个法子。” 林素儿闻言眼前一亮,“姑父请说,我便是磨也要磨得人家答应了。” 黄日出叹气,“若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他虽说有办法,面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吉长镇上有户姓符的粮商,别人或许没有粮食了,他手里肯定还有。” 林素儿急急便道,“那就明日便去啊,不管如何,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黄日出看她一脸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模样,其余灭自己志气的话也不好再说,只道,“明日上午,姑父与你一道去吧。” 林素儿郑重地谢过,起身就回了家。 第二日一早,林素儿就与黄日出一道出发去了吉长镇。 吉长镇离泰安镇有几十里,镇子比泰安镇还要大些,刚进镇子,林素儿就吸了吸鼻子,她闻到了酒香,不由就开口问起吉长镇上的酒水。 黄日出见着不免有些好笑,这个时候了,素儿竟然还有心思关心这些。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一间门面极大的铺子前。 林素儿两人跳下车,就见一群衣饰光鲜豪奴模样的男子从符家米铺出来。 林素儿瞳孔微缩,心下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测。 黄日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不过几息的功夫,那一行人就走到了林素儿两人身旁。 “妈的,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小子还是不点头,咱们回去要难交差了。” “应该没事吧,少爷只说要大量收粮,咱们已经收了那么多,不差这一家吧。” “你知道什么,”有人就呵斥道,“少爷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你们忘了上回赛家小子的事了,人家可还是在夫人身边当差。 那些人顿时都消了声。 林素儿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先是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加快了脚步,“姑父,咱们赶紧进去吧。” 黄日出自然也听明白了方才那些人的话,庆幸之余,又有些担忧。 可此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两人抬脚就进了米铺。 铺子里有个十三四岁的男子正一脸愁容地随手清扫着柜台,见林素儿二人进来,也只是没精打采地招呼,“客人要买米么,本店有……” 他虽然懒洋洋,可嘴上的功夫却还在,飞快地将铺子里的货物介绍了一通。 林素儿等他一口气说完了,这才道,“这位小哥,我找你家掌柜的。” 那男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鄙夷地撇嘴,“我姐夫没空招呼小姑娘,你回去吧。” 把她当成了上门的野花野草。 林素儿苦笑。 方才在来的路上,她问这符家掌柜的境况之时,她姑父便说了,符掌柜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更重要的是,人生得极英俊,因着这个,也不知惹了多少烂桃花。 “这位小兄弟,”黄日出上前就道,“我们是从泰安镇过来的,有要紧的事与符掌柜商量。” 那年轻男子认真地打量了一番黄日出,仿佛是要确定他有没有说谎。 好一会,那人才不情不愿地走到里头喊了一声,“姐夫,有客人找。” 林素儿两人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有一位身材挺拔眉目俊秀的男子走出来。 男子果然是一副好相貌,他身穿月白色长袍,显得气质脱俗,只是胸口处那团褐色的水渍有些狼狈。 “客人要买什么?” 他说着话,眼睛却看向黄日出,林素儿几乎被完全无视。 林素儿却是暗暗点头,果然如姑父所说,为了避嫌,符掌柜轻易不肯看其他女子一眼。 美人的烦恼啊。 林素儿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么一句话,随后便认真听二人说话。 “……我们想与符掌柜买下十几石粮食,不知符掌柜意下如何?” 貌美的符掌柜眉梢一动,似笑非笑地看着黄日出,“今日这是怎的了,一个两个上门开口就是要买下符某所有的家当。” 第181章 符大美人 黄日出与林素儿交换了个眼色,继续道,“那也是贵铺的名声在外,这不,我与侄女跑了几十里就为了买您家的粮食。” 林素儿也道,“可不就是冲着您家的名声来的,符掌柜可莫要让我们空手而归才是。” 符掌柜这才看了一眼林素儿,见她神色清明,没有半点被自己相貌迷住的意思先是一愣,随后又唇角一勾。 “多谢两位看得起我符某,实在是抱歉得很,若是说要买几斗米回去自个吃自然是没有问题,可两位要的量实在太大,恕符某无能为力了。” 说着,就吩咐一旁的男子,“子游,你在外头招呼着,我便不多陪了。” 一副当场就要甩手走人的模样。 “等等,”林素儿见状忙道,“符掌柜误会,我们买粮食只是为了自家酿酒,并没有刻意与其他人哄抬的意思。” 那本已走了两步的符掌柜就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来看向林素儿,“果真如此?” “自然,不敢骗人,”林素儿重重点头,“我家有间小小的酒铺,实在是没买到粮食,听说了符掌柜,这才过来的。” 黄日出也跟在一旁帮腔。 那符美人好看的眉头又动了动,“哦,我知道了,真是遗憾,不过,符家真没有这么多粮食,要不,你先买上几斗回去,再去其他铺子问问?” 一副仁至义尽的样子。 林素儿两只拳头就不由握紧了,她还待要说话,那符掌柜已经走了。 “买几斗米啊,我给你量,”那留下来的小子笑眯眯地提醒着,脸上颇有些幸灾乐祸。 林素儿站在那没有动,黄日出就推了她一把,“先出去。” 两人出了米铺,林素儿拧着眉头忽然问道,“姑父,你说什么东西才能打动符掌柜?他最缺什么?” 若说银子,樊家能给的只能更多。 黄日出也犯愁了。他真没听人说起过这茬。 林素儿深吸一口气,“鼻子下一张嘴,问问去,我就不信没人知道。” 说着,率先往前走去。 两人很快进了吉长镇上的一家茶馆,以外乡人的身份八卦符家米铺。 顿时,两人就被狠狠地塞了两耳朵符家的八卦。 “符家可有钱哩,这些年又是买田地又是买宅子的,羡慕死人。” “那不是,符家郎君就是凭着一张脸,那也是能吃上饭,说不定如今的家业也大半靠了脸呢。” “嗤,”有人就立马反驳起来,“你倒是想凭脸吃饭,也要有人乐意。” 众人顿时就一阵哄笑。 也有那妇人感叹,“要我说,还是符家媳妇有福气,夫婿人生得好不说,又能干,据说脾气性子也顶顶的好。” 这话一说,霎时就引得其他妇人赞同。 林素儿就故作奇怪道,“那符家媳妇肯定是个美人坯子吧,要不怎么就嫁给了符掌柜。”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17节 那些说闲话的妇人就有人撇嘴,“哪里好看了,还比不得符掌柜呢,不过是命好罢了,也不知她许家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孤女带着幼弟,竟然就被当时还是学徒的符掌柜相中,娶了她不说,还负责她弟弟的教养。” “所以说,符掌柜是极心善之人,以后定有福报。” “福报什么的不说,只要那许氏先给他生个儿子吧,成亲四年了,肚子里还没有动静呢,药也吃了,菩萨也拜了。” 话题就歪到了附近哪家菩萨的法力更神通上头。 林素儿却是听得心中一动,她给黄日出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出了茶馆。 “素儿,你是想在许氏身上打通关节?” 黄日出一边赶车就一边道,“只怕是难,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名医,贸贸然找个大夫去人家家里,那也是要被打出来的。” 林素儿眨巴着眼,“找名医?我上哪里找名医,若是能找到,东子的病还能拖到现在么。” “那你有什么打算,”黄日出一脸纳闷地看着她。 林素儿双手合十,笑眯眯地道,“求菩萨保佑吧。” 黄日出失笑,这促狭的死丫头。 气氛比来时已经好了不少,两人路过那酒水铺子时,林素儿甚至还下车去买了两坛酒。 到了午时末,两人才回到泰安镇,黄日出本要留林素儿一道吃饭,后者却神秘兮兮地说要去求菩萨,黄日出也不管她,径直回了铺子。 林素儿回到林家铺子时,王氏等人都还没吃饭。 “娘,你们先吃就是,不用等我,”林素儿放下手中的坛子,帮着去端饭。 一家人就边吃饭边说话。 林和安自然就问起了吉长镇上的事。 林素儿笑眯眯地道,“爹,咱们先吃饭,下午回去一趟上丰村取点东西,这事我隐约有些计较。” 听她这么说,林果儿心中就像是有二百只猫在挠一般,她饭也不吃了,蹭着林素儿就巴巴地问,“二姐,什么法子啊,那符掌柜我听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快说啊,我都急死了。” 林素儿慢条斯理咽下最后一口汤,笑盈盈地点着她的头,“你快些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被林素儿一家惦记的符掌柜此时却是真吃不下饭。 他耐心地劝着床边的妇人,“兰芝,你就吃些吧,你看看你如今都瘦成什么样子了,郎中说了,只要你好好吃饭,少些思虑,身子马上就好起来了。” 叫兰芝的妇人倚靠在枕头上,满脸愧色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符大哥,是我不争气,我,我实在是吃不下,”她那枯瘦没有半两肉的手掌就落在自己的腹部,“要是我哪日没了,你就再娶个身子强壮的,只是弟弟,劳烦你看着些,他——” 妇人还待要说话,嘴就被男子用手掌捂住。 “莫要乱说,你好好的,来,这是我吩咐人熬了几个时辰的粥,烂烂的,你多少吃点,”说着,舀着半勺粥就送到了妇人嘴边。 妇人似乎是不好拂了他的好意,艰难地张开嘴咽了下去。 符掌柜只舀了小半碗,妇人便摇头说吃不下去了。 待给妇人擦过嘴,又服侍着她睡下,符掌柜这才愁容满面地出了门。 第182章 挖菩萨 “姐夫,姐姐还是没有胃口吗?”门外等着的赫然就是符家米铺里负责接待林素儿两人的年轻男子。 符掌柜摇了摇头,“你莫要吵着她,咱们有话去外头说。” 两人把门带上,就去了堂屋。 符掌柜擦了一把脸,俊美的脸上满是疲倦。 “你姐这是心病,郎中说了,她只是着了凉,心思又重,日子久了,越发觉得自己不行了。” 许兰芝的弟弟许子游揪着衣袍恨恨地道,“我早就说过让她不要跟那些嘴碎的妇人来往,说来说去,就是传宗接代那些话,她就是再豁达,也要钻了牛角尖。” 符掌柜的嘴角动了动,最终只是无奈地叹气。 “等你姐醒了,就好好开解她吧,我符阳舞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这辈子便是没有孩子也没事,你让她莫要胡思乱想,有些话,你来说比我说更有用。” 许子游重重地点头,眼圈也有些发红,“姐夫,多谢你,我许家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来还。” 且说林素儿留下她娘与林芝儿看铺子,父女三人就回了上丰村。 林和安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素儿,咱们到底是来找哪尊菩萨啊,这上丰村的地就没有我不熟的,你说说,谁家的菩萨住在咱村了。” 他难得地说了句玩笑话,可林素儿听着却是一本正经地点头,“有的,送子娘娘,住在咱们后山那一块呢。” 林果儿再也忍不住了,她哈哈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二姐,你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那几件新首饰吧,”她咧着嘴揉着肚子,“后山的送子娘娘,哈哈哈哈——” 那魔性的笑声在上丰村的路上响起,吓得还在路边捡石子玩的小萝卜头们四处逃窜。 林素儿无语地看着她,只等她开始擦眼泪,这才轻哼一声道,“跟着我走便是。” 父女三人先回了一趟家拿了锄头等农具,就绕过后山往东走。 林和安越走越觉得奇怪,最后停下脚步问道,“素儿,这不是去咱们家地里的方向么。” 林果儿也发现了,“二姐,菩萨难不成住在咱家地里啊。” “嗯,”林素儿没有回头,“就住在地里。” 林果儿满脸荒谬,与她爹林和安交换了一个眼色,也慢慢跟在她身后继续走。 林家长房这块地是分家时得的,因为靠近后山,水源远不说,且土壤也不肥沃,当初还是林茂德用林和安是长子的名头强行分给了长房。 此时寒冬虽过,可料峭的春寒仍是有些冻人,地里只剩下当初收完粮食后留下的茬。 放眼望去,满眼的枯黄。 林素儿抱着锄头,闭上眼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林果儿已经抿着嘴笑。 她二姐该不会是在问菩萨她的家门到底朝哪开吧。 就在她要忍不住调笑之时,就见她二姐已经动了。 只见她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先走到田梗边上,随后又迈着步子来回走,像是在量这田到底有多大。 林和安也是满眼疑惑,可他对林素儿有种迷一般的信任。 很快,林素儿眼睛就亮了起来,她兴奋地朝林果儿与林和安招手。 “爹,果儿,这儿,朝这里挖下去——” 林果儿父女两抱着手里的工具就朝林素儿指着方向走去。 “二姐,不是吧,这,这里怎么挖?!” 林素儿指的位置正好是靠近山体的一侧。 此时不说林果儿,就是林和安也觉得荒唐。 “素儿,这里,这里可不好挖,这山石坚硬着呢。” 没得别糟蹋了农具。 林素儿却是笑着摇头,“爹,我不是说挖山,咱们挖靠着山的这块地,能挖的,”说着,试探性地就挥了下锄头,一个浅浅的坑就出现在三人眼前。 林素儿挖的这处因为靠近山体,平时都没有种稻子,实在是土壤太差了,种了也不过是浪费。 林和安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与林素儿再三确认范围,就吐了口唾沫胡乱地揉在掌心,示意两姐妹站远些,他飞快地挥动了锄头。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锅盖大小有一人膝盖深的坑便挖好了。 林果儿此时哪里还忍得住,她一把抱住她二姐的胳膊,“好二姐,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这里有什么东西。” 林素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林和安脚下的坑,随意敷衍着妹妹。 “等一下,”她忽然高声道,“爹,就是这里,你小心些,底下有东西,莫要挖坏了。” 林和安精神一震,有东西就好。 接下来,他的动作越来越小心,待到看到有褐色的根须,他停了下来。 林素儿也跳了下去,她与林和安一道小心地用手扒拉着根须周围的泥土。 深坑外的泥土越来越多,坑里的根须也显露得更多。 到了最后,林素儿带出来的两把小铲子起了作用。 小心地穿过根须,一点一点地往里撬动,父女三人的后背都湿了,坑里的东西也露出了全貌。 林果儿张大着嘴,下巴都要惊掉了。 “是,是菩萨,真是菩萨——” 她失声地指着被林和安抱在怀里的东西,小小的脸上闪过惊讶兴奋的神色。 林和安抱着这尊形似观音娘娘的巨型三七手都在微微发颤。 “素,素儿,你怎么知道咱家地里有这么个东西?” “昨晚做梦时菩萨说的,”林素儿一派天真地道,“菩萨说,她在咱家地里闷得慌,让我把她挖出来透透气。” 林和安与林果儿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可更多的是对这刚出土的东西的兴奋。 林素儿却是悄悄吐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有记错位置。 上辈子,林家因为要给二房的大堂哥准备银子考秀才,最后将家里的地卖了个七七八八,后山这块地自然也是卖掉了。 买了这地的人三年后就从地里挖出个菩萨模样的三七,卖给了一个专收药材的行商,据说得了一大笔银子。 为了这事,三房还与二房打了一架,当时闹得整个上丰村都知道了,自那以后,两房也彻底撕破了脸。 “二姐,这个,咱们能卖不少银子吧?” “咱不卖,救急呢。” 第183章 送有缘人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18节 当天下午,林素儿与黄日出又跑了一趟吉长镇。 二人才进符家米铺,许子游只眼皮子耷拉了一下,又垂下头去,“这回买几斗米啊?” 林素儿瞧着也不恼,笑眯眯地捧着个大大的盒子,“去请符掌柜出来吧,就说我们有好东西送给符家太太。” 许子游闻言不由望了过去,“给我姐的?你能有什么东西,只要我姐想要,我姐夫都能买到。” 黄日出笑眯眯地摸着下巴,“小兄弟,话也莫要说得太满了,符掌柜也有办不到的事。” 许子游轻哼一声,可眼中的好奇之色却是被勾了起来。 那位姑娘手里到底是捧着什么东西呢。 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着,“先让我瞧瞧,我说好才让我姐夫来看看。” 林素儿扬起下巴,笑盈盈地吐出俩字,“不行。” 许子游顿时就涨红了脸,他梗着脖子道,“那你们就赶紧走,莫要耽误我家做生意。”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符掌柜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子游,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快进来看看你姐姐——” 许子游哪里还顾得上与林素儿置气,脚下跑得飞快就进去了。 林素儿与黄日出站在铺子里面面相觑。 “要不,咱们也进去瞧瞧?” 林素儿商量着黄日出,两人就往里走。 只是还未到后院,那许子游就看到了他们两人。 “你们做什么,”他飞快地跑了过来拦在林素儿跟前,“再往里走,我就不客气了。” “这是在做什么?” 一身狼狈的符掌柜也看到了这边对峙的三人,他三两步走了过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话是对许子游说的,可眼睛却盯着林素儿。 许子游撇嘴,“姐夫,就是这两个人,擅自就跑到别人家后院里来了。” 符掌柜眉头一拧,烦躁地道,“你们回去吧,我说了没有这么多粮食,有这点功夫在我家耗着,还不如去多跑几家。” 林素儿知道再不拿出杀手锏,两人又要被赶出去了,她当下也不犹豫,飞快地就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我偶然得了这么个东西,送来给符掌柜瞧瞧,说不得……” 面前的女子后面说了什么,符阳舞压根就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他的目光死死粘在盒子里那有人半臂长的送子娘娘身上。 “这,这个是——” 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摸那盒子里的物件,可又猛地缩了回来。 林素儿似乎没有发觉他的失态,她笑盈盈地将盒子捧到符掌柜跟前。 “那日我一见这生成菩萨模样的三七就想着,这东西只怕是与符掌柜有缘。” 符阳舞终于伸出手去,小心地将那三七从盒子里拿了起来。 只见三七上大下小,通身褐色,根须显然被人小心地擦拭过,最惹眼的是那三七的头部,与供奉在寺庙里拈花一笑的观音极其神似,便是那玉瓶也未曾落下。 符阳舞只觉自己的呼吸都轻了,他捧着这三七就像是捧着个绝世珍宝一般。 “这位姑娘,你这物可否割爱,多少银子都成,”他脸上的急切在场的三人都能看得明白,哪里还有大掌柜喜形不于色的风范。 黄日出暗自感叹,果然被素儿料中,只要送这东西过来,符掌柜定然是予取予求。 林素儿却是嫣然一笑,“符掌柜太客气了,我早就说过,这东西恰好与您有缘,我不过是借花献佛送给有缘人罢了。” 符阳舞震惊地看着林素儿,眼中有掩饰不住的不可置信。 这样好的东西,莫说白送他,就是放到外头去卖,那也是极其难得之物。 他看林素儿的目光都变了,抱着三七就行了个礼,林素儿忙侧身避开。 “多谢姑娘仁义,”他真诚地道,“你上回说粮食是要多少,只要符某有,都拿去便是,我保证两日内就送到府上,分文不取。” 林素儿连连摆手,“符掌柜说笑了,在商言商,符掌柜肯卖粮食与我家已经是大恩,不敢让您再破费。” 符阳舞越发坚定了方才的想法,一个小姑娘都能有如此胸襟,他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比不得人家豁达。 想到这,他就吩咐一旁的许子游,“你去粮仓点点数,再带着人去装车。” 许子游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变故弄懵了。 他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姐夫,那些粮食——” 你不是说有人在恶意收粮,粮食很快就要涨价么,这个时候将粮食白白送人,那不是傻子才会干的。 他站在那里就没有动,祈求地看着符掌柜,想着他会不会只是一时头脑发热,醒过神来就会改变主意。 符阳舞见妻弟傻愣愣站在那,不由皱眉呵斥道,“还不快去。” 许子游没了法子,只好一步一回头往外去了。 符阳舞这才露出丝笑意,客气地领着林素儿二人在屋里坐下。 待到出了符家米铺,林素儿就感叹,“没想到这符掌柜对自家媳妇倒是真真的好。” 黄日出就笑,“你一路来的时候不就打包票说有了那尊菩萨,事情一定能成么。” 林素儿嘿嘿地笑,没有说话。 她听人说起符家的家事就动了心思,又忽然想起自家地里的宝贝,干脆回家挖了出来,可真到了符家米铺跟前,心中仍是有些打鼓。 很多时候,男人宠妻爱妻的传言当不得真,何况那符家媳妇四年都也曾有过身孕。 好在,符掌柜没有辜负她对他的期待。 回了家,林家自然又是一通询问,知道粮食的事顺利解决了,一家人都高兴起来。 林果儿则是笑嘻嘻地道,“二姐,咱们在上丰村走了那么一趟,听说这还没到播种的时候,各家就开始翻地了。” 林素儿抿着嘴笑。 他们林家长房在自家地里挖出宝贝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上丰村。 老宅那头有没有拍肿大腿林素儿等人不知道,可上丰村全村开始挖地寻宝的事都传到了泰安镇,镇上的人自然是笑乡下人穷疯了。 王氏也感叹,“当初咱们家捡了那块最差的地,你两位叔婶背后不知道多得意,可真应了那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一家人都赞同地点头。 第184章 起意 县城一座幽静的宅院里。 樊思元坐在案桌前静静地听着来人回话。 “少爷,二老爷那房,如今都乱成了一团,三少爷在鄞州城被个女妓勾得失了魂,三天两头上铺子里支银子,如今绸缎庄子的账目还是没有对上,二老爷气得用鞭子抽了三少爷一顿,二太太每日都在抹泪……” 樊思元听着这府城的消息,眼里就闪过丝笑意,随后,随意问道,“我的好大哥如何了?” 来人小心地觑着主子的神色,斟酌着道,“鄞州城的酒楼还是去年那个样子,没什么起色,不过,大少爷三五日便往泰安镇跑,说是去向老爷请教经商之道。” 樊思元闻言嘴角勾了勾,“好一个父慈子孝,倒是我这小的不孝顺了。” 来人垂着头不敢接话。 屋子里就陷入一片沉寂。 许久,樊思元才道,“让人去女妓那头使使劲,务必让三哥如愿,至于我家的好大哥——” 他拉长着声音还待要再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樊思元皱眉间,就见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爷,出事了——” 中年男子满头大汗,一张黝黑的脸沉得几乎要拧出水来。 樊思元瞥了他一眼,那人这才发觉自己失言,到嘴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大哥那好好盯着,下去吧。”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樊思元与那中年男子。 “樊叔,有什么事?” 樊思元坐直了身子,严肃地看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满脸苦涩,“爷,永乐的订单没了。” 樊思元闻言,神色顿时放松下来,他闲闲地端起茶啜了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试试咱家酿酒的师傅罢了,咱们的生意主要在外头。” “哎呀,”中年男子脚一跺,“我的爷啊,咱的单子没了,那不知打哪来的乡下人却还在给永乐楼供酒呢。” 樊思元端着茶盏的手就是一顿,“哦?”他放下茶盏,神色也正经起来,“什么乡下人?” 中年男子就道,“还不是先前给永乐楼供什么桃源酒的林家铺子,这个月,永乐楼不是推出个美人酿么,便是比咱家最好的金波酒卖得还要贵,还弄了个什么贵客才能买的,听说就是林家铺子酿的,还有那个桃源酒,永乐楼说是又开始卖了。” 樊思元的身子往前倾,曲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在案桌上。 忽然,他脸上露出兴味的笑意来,“原想着不过是只小虾米,没想到还有几分真本事,”他说到这,抬头看向中年男子,“樊叔,我记得上个月让人去收了粮食,这林家铺子,到底是从哪买了粮食?” 中年男子苦笑,“爷,也是手底下的人不经心,有家粮商从咱们收粮开始也跟着收粮,后来,咱们的人去了几回,他说什么都不肯卖。” “我想着那人也是个聪明人,肯定是想借此大赚一笔,也就没强求,哪里知道,说是上个月的时候,人家的粮食都卖给了林家铺子,还有人说是那粮商送给林家的,分文未取。” 樊思元听他说完了,眼中的兴致更浓了,“我记得范文聪这个蠢货便是栽在泰安镇的一个小酒铺,难道就是这个林家铺子?” 中年男子点头,“表少爷当时去泰安镇就是想着在老爷跟前露个脸,只是没料到踢到了铁板。” 何止踢到了铁板,如今还躺在床上认不清人呢。 樊思元扯了扯嘴角,“爷也闲着太久了,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你亲自去,到泰安镇好好给我打听这个林家,爷要亲自会会他。” 铁板林素儿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她满头大汗地放下手中的木铲,示意程明将熬好的饭端下去摊晾。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19节 一旁的林果儿则背着手看着院子里做活的妇人。 自从开始实行她二姐制定的那个章程,众人分工明确,干活的速度也更快了。如今,林家酒铺请的工人算上程明,已经有二十人。 这二十人是一家人细细挑选过才决定留下来的,如今看来,他们的眼光还算不错。 话少,手脚勤快,眼里有活,都按照林家的章程一一做着活。 林素儿看着也满意地点头,随后,她转身去了库房。 库房如今又重新加固过,除了林家人,外人未经允许都不得靠近。 虽然才不过三月,库房里的酒坛却已经摆得满满当当。 林素儿径直走向角落里,她小心地揭开一个坛子,取了个长勺舀了舀,随后小口地喝了一口,脸上就露出笑意来。 “二姐,这桃花酒就酿好了?” 林果儿伸长着脖子,眼巴巴看着那还飘着粉粉桃花的酒水。 “你尝尝——” 林素儿将勺子递给她,笑眯眯地道,“与我想的味道差不了多少,大哥要高兴坏了。” 林果儿依言喝了一口,连连点头,“二姐,好香,又不辣,我喜欢喝。” “明儿我送一坛去给符掌柜尝尝,”林素儿盖好坛子,就道,“若不是他送的粮食给咱家解了围,只怕永乐楼那咱们都不好交代。” 林果儿点头,“是这个理,人家都没要银子呢,白白送了十几石,”又说起符家娘子,“不知道如今身体是不是完全好了,我上回过去,她都能下床走动了。” 林素儿笑了起来。 符家娘子因为一直没有生育就落下了心病,她上门的时候,据说已经是卧床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那符家掌柜拿了三七怎么与自家娘子说的,不过几日功夫,就听说能吃一大碗饭了。 至于粮食,符掌柜也是个爽快人,当日就答应帮着送到林家,且不收银子。 “比起这些粮食,林姑娘送我的东西才是千金难求,往后只要姑娘开口,符某定是赴汤蹈火,不敢推辞。” 就这样,借着菩萨的光,林家与符家米铺就这样开始互通来往。 林家出了新酒,会让人送去俩坛给符家尝尝鲜,符家得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也要让人送一份过来。 有了符家在背后支持,林素儿家收粮的事从此再也不用操心了。 第185章 陆长风的危机 日子飞逝如流水,林家的生意一日日好起来。 这日,林果儿噼里啪啦算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喜滋滋地宣布,从过年到如今,林家的进项比起去年的同一时段,足足翻了几番。 林素儿托着腮思量了一会,道,“爹,我觉得咱们进县城开分号的事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林芝儿给众人分着新买的枇杷,笑盈盈地道,“林大掌柜这是开始大干一场了?” 这些日子,左右的乡邻都开玩笑般叫林素儿林大掌柜,林东子不知怎的就听进了耳朵,他也不叫二姐了,每日跟在林素儿身后就叫林大掌柜,只逗得全家捧腹大笑。 屠山却是捂着嘴暗乐。 林大掌柜,他偏不这么叫,她就是他的妹妹。 东子真是傻透了,屠山得意洋洋地想。 林素儿听到她大姐也叫上了林大掌柜,欣然应了,还煞有其事地摆弄着手指头。 “是这么打算的,大姐,你与娘负责在家里照看着,我带上果儿,嗯,还有爹一道去县城里先寻摸寻摸,还有……” 她张口间就将一家人都安排妥当了,果真有几分大掌柜的风范。 林和安就笑道,“素儿,你这大掌柜可真是精明,就是东子也不放过。” 被点名的东子推开小黄,眼巴巴地看着他爹。 是要吩咐他做什么么,他保证比屠大哥更能干。 一家人和和乐乐地说着话,林素儿笑着与家人打过招呼就出了铺子。 她出门一路往东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陆长风租赁的宅院前。 敲了门,很快陆长风就出现在门口。 “你来了,”陆长风侧过身让着她往屋里走。 林素儿却是笑了笑,“我来问问,你如今的伤口可完全好了,明日我要去县城,若是还要买伤药,我倒是可以帮着带回来。” 县城有家极大的民生堂。 陆长风却是不答反问,“又去永乐楼送货?” 林素儿就将自家的打算说了,又道,“永乐楼自然是大主顾,可咱家也不能完全让人家捏在手心里,我要去探探其他酒楼酒肆的情形。”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是这个理,林叔陪着一起去?”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林素儿就转身回去了,走到铺子门口,她这才惊觉,方才陆长风说他的伤到底如何了?! 要不,再给他买点上回的那个什么药酒好了。 她打定主意,很快就将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 且说陆长风刚回了院子,就见隔壁那只鸡窝头又杵在两家的围墙之上。 “嘿,死小子,我有个消息你要不要听,给我一口酒喝就成。” 胡半仙趴在墙头,一脸得意地看着陆长风。 陆长风头也不抬,给可爱扔了一把肉骨头,又趁机撸了一把狼头。 胡半仙见他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模样,只气得吹胡子瞪眼。 好半晌,他恨恨地高声道,“你还得意,我告诉你,你那媳妇就要变成别人的媳妇了。” 陆长风按在可爱头上的手就是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撸可爱。 遭了池鱼之殃的可爱嗷嗷两声抗议无效之后,干脆不理会头上那只力道越来越大的魔爪,埋头专注嘴下的美食。 墙头的胡半仙还在碎碎念,“……真以为你那媳妇稳妥了,哼,我告诉你,人家的娘这些日子可是拿了不少八字来给我合,你还别说,那里头还真有一两个与那丫头相合的……” 他晃着头不打自招就将所有的消息都倒了出来,还待要嘲笑那个不尊老爱幼的混小子,一抬头,哪里还有人家的影子。 胡半仙顿时像个登台准备使出浑身解数的小生却忽然发现台下没有看客,他一张老脸就悻悻然起来,骂骂咧咧下了墙。 第二日,林素儿一家早早地便起来了,用过早饭,三人坐着驴车就往县城的方向走。 驴车才走到泰安镇口,林果儿就推了推她二姐。 “哎,那是不是那个人,是不是?” 林素儿抬头看去,就见陆长风正背着手站在镇子入口。 林和安也发现了,“也不知长风是不是要去县城,倒是顺路。” 很快,陆长风就坐上了驴车。 他点头与林素儿姐妹打过招呼,就目不斜视地与林和安闲聊。 林素儿却是上下打量着他,这模样,怕是好全了吧。 林果儿惊诧后也就抛开,她与姐姐打听县城的事。 两姐妹叽叽吱吱地说着话,却没有注意到有一道目光始终落在林素儿的衣角。 有人说话时光过的特别快,不到两个时辰,一行人就到了县城。 林果儿兴奋起来,她一路指指点点,咋咋呼呼,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林素儿好笑地一一与她解释着,待驴车经过永乐楼的门前时,林素儿就道,“咱家如今卖到县城的酒就是都送到了这来了。” 林果儿仰着脖子看着眼前这气势恢宏,浑身散发着我家有钱的楼宇,赞叹道,“哎,这里头的东西一定很贵。” 她的话音才落,耳边就响起了一道男子的嗤笑声。 “乡巴佬——” 林素儿等人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有位一身华服的年轻男子正鄙夷地看着她们。 林果儿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乡下丫头怎的了,你未必还是龙孙龙子。” 那年轻男子一噎,重重地哼了一声,摇着折扇就朝永乐楼里走,那模样只差脸上写着爷有的是钱。 狗大户! 林果儿暗骂一声,捏着衣角就瞪着那男子的背影。 林素儿一阵好笑,“果儿,咱们今中午就在这里吃。” 不争馒头争口气。 以林素儿家如今的境况,上永乐楼吃顿饭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林果儿却是摇头,“二姐,犯不着与银子过不去,方才一路过来,我看那街边的小吃就不错,还能边吃边逛。” 林素儿见她语气缓和,遂也不强求,再者,今日他们还有别的事呢。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今日的第一站。 林素儿这会终于想起身旁的陆长风,后者却是眉眼不动,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林素儿也不好多说,众人就进了高升酒肆。 第186章 分号 高升酒肆是县城里有名的酒肆,虽说名头不如专经营美食美酒的永乐楼大,可也是众多来往县城的商客的首选之地。 此处往来商客繁多,三教九流聚集在一起,消息也便更多了。日子久了,这处俨然成了县城里消息交换的最佳之处。 林素儿一行人刚进高升酒肆,就有一位机灵的小二迎了上来。 “几位客人里边请,”小二一边领着众人进了大堂,一边开始介绍楼里的特色。 等到四人在大堂里临窗的位置坐下来,林素儿就笑着问小二,“不知你们这里有哪些好酒,我这位大哥,”她指着陆长风,“没有别的,就是好那么一口。”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20节 小二笑眯眯地道,“那您可来对地方了,”他挥着手唾沫横飞地道,“蓝桥,青白堂,得江,那都是如今楼里客人最爱点的。” 林素儿认真听着,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拍板道,“那就上一小壶银光酒吧,再来楼里的几个招牌菜。” 那小二堆在脸上的笑意就僵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句,“真只要银光酒?”说着,又看向据说好酒的陆长风。 陆长风却是老神在在地坐着,一脸我家小妹做主就好。 小二暗骂一声臭穷酸,强挂着笑意去了后头。 “素儿,”林和安也有些不解,“你点这最差的银光酒做什么,咱家的可比这强多了。” “都瞧瞧吧,咱心底也有个数。” 林果儿却是盯着那悬挂在墙上,用小木板写的菜谱。 她压低声音道,“二姐,这法子好,往后咱家也可以这么干,都不用多介绍了,省事。” 林素儿就打趣她,“你只说,这上头的字,你认得几个?” 这话一说,林果儿一愣,随即恍然,“也是,就泰安镇上,认得字的也不多。” 姐妹俩嘀嘀咕咕说着话,很快菜都端了上来。 几个人早就饿了,大家也不客气,举起筷子就吃了起来,林素儿抿了一口楼里最便宜的酒水就放下了杯子。 林和安与陆长风也只是各自浅浅地喝了一小杯便不再倒。 吃饭的空挡,林素儿分神去听着周围食客的谈话声。 除了驿外的奇事,更多的是城里的风流韵事。 哪家的公子因为百花楼的女妓与哪家的公子打起来了,哪家的汉子因为多看了人家的媳妇一样,被人家媳妇的汉子打上门去了。 林果儿听得津津有味,这县城,与他们上丰村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在这一刻,林果儿对县城的敬畏消失了大半。 林素儿却是随意吃了几口饭就说饱了,她与几人打了声招呼,起身就朝高升酒肆的后头走去。 大堂里客人众多,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林素儿慢慢走着,正盘算着是不是见上高升酒肆的掌柜一面,就听得楼上“砰”地一声巨响,将她吓了一大跳。 随后便有男子的咒骂声传出。 林素儿驻足听了片刻,总算是明白了,这是老父亲单方面的棍棒教育呢。 她不愿多事,正忖度着是不是叫个小二领路,就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二楼出来两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跟着两人身后耷拉着脑袋的,林素儿瞧着有些眼熟。 她仔细一瞧,可不就是方才在永乐楼前碰到的那位豪气的败家子。 “掌柜的,你莫要生气了,少爷还只是孩子心性,再过个两年就好了。” 那最前头的中年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耷眉低眼的儿子,似乎又说了什么,那年轻的男子忽然抖了一抖。 此时这般尴尬,林素儿提脚便要离开,倒是那掌柜的先看了过来。 “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这里是后堂,不对客人开放的。” 林素儿只好道,“我找高升酒肆的叶掌柜。” 等到几人出了高升酒肆,林素儿等人又去县城的几家酒肆,便是那专卖低劣酒水的小酒馆,几人也去坐了坐。 大半日的光景很快便过去了。 当林素儿等人再次路过薛太医的府邸前时,林和安又开始叹气。 自从上回他们被薛太医以行商之人不治为由赶了出来,他又来请了三回,回回吃了闭门羹。 此时看着大门紧闭的薛家,他不由道,“要是贵人没有怪脾气多好。” 林果儿姐妹自然知道他爹说的是什么,陆长风却是望着那扇黑漆大门欲言又止,最后似乎是想到什么,终于还是未说话。 这一趟县城走下来,林素儿心底大概有个数了。 县城里的大酒楼有五家,小酒肆十六家,小酒馆二十多家,卖得最好的酒不是永乐楼的美人酿,也不是桃源酒,反而是价位居中,酒水品质中等的江汉堂,至于那廉价的清酒,受众也不少。 林素儿趴在桌上,捏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旁的家人都不敢打搅,便是林东子也屏住呼吸。 二姐在做学问,他要乖乖地听话。 许久,她抬起头来,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来。 一家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爹,赶明儿我请姑父与我一道去趟县城,这盘铺面的事,还需要他老人家帮忙。” 这便是真要在县城里开铺子了。 林果儿率先赞同,“好啊,往后,县城里的铺子我去打理,肯定比咱家在镇上这个铺子赚钱,到时候,咱在那也买上个宅子。” “咱家果儿往后也能叫林掌柜了,”林芝儿笑着打趣她,“嗯,林二掌柜的。”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林和安忽然就道,“素儿,有个事要与你说说,”他笑着道,“咱家再多添一人如何?” 林素儿诧异地看着他爹,眼中满是疑惑。 “是人手不够用么?” 林和安就道,“那倒不是,是长风,今日我看他精神不大好,就多嘴问了两句,原来,前些日子他受伤了一直没缓过来,说是郎中说了,他如今不适宜上山再去打猎,只能做些轻省的活。” “我便想着,素儿你老跑县城,这安危也是个问题,长风又恰好身手好,品行咱们也信得过,当场便答应让他来咱家帮着做事,每个月的工钱比后头做事的工人高一点点。” 王氏听了就点头赞同,“你爹说的这事我觉得好,长风这孩子是个靠得住的,有他跟着,素儿去县城我也放心。” 先前那次遇山匪之事虽然过去几个月了,一家人仍心有余悸。 山匪暴虐成性,喜怒无常,之前虽放过了他们家,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来抢上一回。 林果儿与林芝儿也觉得爹娘的话说的有理,惧是点头。 林素儿却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他的伤还没有好么,今日她瞧着他的气色还不错的样子。 或许,是强装出来的? 算了,林素儿摇头,下回,她再让姑父去高凉买上两坛上回那个药酒吧。 这事算是正式定下来了。 之后的几日,林素儿家继续酿造酒水,林素儿请了黄日出一道去了县城几趟,自然,护卫陆长风全程跟随。 大半个月的功夫过去了,林家的铺子总算定了下来。 铺子并没有在最繁华之所,却是出入县城必经之地,铺面有些小,后头带着的院子却是极大。 “将这里全部打通,就是个极大的酒库,”林素儿背着手在院子里走着,满意地点头,“明日就动工,等这处妥帖了,镇上的酒水便能运过来了。” 按照林素儿一家的打算,县城的铺子就是个大酒库,只负责分销酒水,至于酿酒,还是要在镇上。 陆长风看着小姑娘满脸的憧憬,嘴角也不自觉勾起一丝笑来。 他不过在林叔跟前稍微卖卖惨,林家就请了他上门做事,似乎还怕他想太多,连那些工人要签的工契提都不提。 她果然是对自己有意的,就是太过羞涩了,也不知她那非君不嫁的诺言什么时候兑现。 陆长风这般想着,落在林素儿身上的目光就更火热了。 林氏父女哪里知道自己引狼入室,他们心满意足地签好租赁契书,便开始修整铺子。 十日之后,林家在县城的分号便在一阵炮竹声中开张了。 这期间,林素儿相继与县城的几个酒肆定下了酒水单子,这其中便有那高升酒肆。 高升酒肆的叶掌柜不等林素儿多说,大手一挥也要订桃源酒,数量比起永乐楼自然是要少些,可新酿的桃花酒,却是抢先在永乐楼之前订了下来。 林素儿想到先前因着永乐楼的单子生出来的事端,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谁也不乐意永远被人捏在手心里,任由人捏扁搓圆。 林家的酒水因在永乐楼的名声,在县城的其他的酒铺里很快打响了名声。 订单太多,林家在泰安镇上的铺子又不得不重新多请了人手,此事略过不提,县城里的林果儿如愿以偿,正是走路带风的时候,这日,一个晴天霹雳重重地在林家姐妹的头顶炸开。 “二姐,你快来,咱家的酒有点不对劲——” 林果儿趴在酒坛边上,满脸的惊慌失措。 林素儿点着酒尝了尝,脸色也变了。 她家的酒都被人掺了水! 第187章 掺水之忧 林素儿的脸色极其难看。 这批酒是昨天才运过来准备送到高升酒肆去的,三日后就是交货的日期,现在莫说泰安镇上没有这么多酒水,便是有,也不一定能赶得上。 高升酒肆头一笔订单便出了这样的状况,若是处理不好,林家的名声也算是完了。 林素儿紧紧捏着木勺,眉头拧成一道疙瘩。 林果儿已经大声骂了起来。 “就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就明刀明枪地朝咱们来,这个缩头缩脑之人最好祈祷莫让我知道是谁,老娘要剥了他的皮……” 林果儿的咒骂声极大,在外间的陆长风也被惊动了。 他三两步走到林素儿跟前,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林素儿指着酒坛没有说话,林果儿三两句话就将事情说清楚了。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冒烟的眼红咱们家,这是要断了咱们在县城的活路。” 她恨恨地围着十几个酒坛转悠着,整个人都被愤怒充胀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原地爆炸。 陆长风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他静静看着林素儿,等着她的意思。 生意上的事他不大懂,但是,眼前的姑娘却是懂的。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21节 他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信心。 林素儿揉着眉心,她安抚妹妹,“果儿,事已至此,生气也是没用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这件事及早解决了。” 陆长风眼中闪过丝赞赏。爱慕他的小姑娘果然聪慧异常。 他张嘴正要问他能帮什么忙,就见小姑娘转身又去了酒坛边上。 只见她蹲下身来将所有的酒坛一一检查了一番,低声吩咐着林果儿什么。 小姑娘的脸紧紧绷着,可眉宇间露出的坚定却是这个世间女子少有的。 陆长风远远看着,心底那一团坚硬早就柔软成一团。 林素儿却不知道这些。她一一看过所有的酒水,脚下的步子越发沉重起来。 无一幸免! 心中的怒火冲天,几乎要将她燃成个火球,但她知道,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在库房里开始思索对策。 重新酿造肯定来不及,可兑了水的酒,让她就这般当做不知道送到人家手上去,也绝对不行。 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不管是送兑水的酒出去了,还是没有能及时出货,这对林氏佳酿的名声都将是致命的打击。 林素儿也不知自己在库房里坐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 “喝口茶润润喉,法子总能想出来的,”陆长风温声地道,“地上凉,你先起来。” 林素儿此时才惊觉自己的腿已经麻了,在陆长风的搀扶下,她慢慢站起来,又在屋里走动了一圈,这才觉得好些了。 喝过热茶,腹中暖洋洋一片,林素儿笑着道谢,又问起林果儿。 陆长风就道,“似乎是说大姐她们要来,去外头迎着了。” 陆长风口中的大姐自然是指的林芝儿,认真说来,陆长风这称呼有极大的毛病。 可林素儿今日满脑子都是如何收拾眼前的残局,压根就没有往心里去。 刚进门的王氏却是听了个正着,她不由多看了一眼女儿,见她毫无异色,心下不免就多想了点。 素儿与长风是不是…… 林芝儿等人也跟在后头进来了,林东子刚走进来就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可怜兮兮地揉了揉鼻子,刚要说话,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饶是知晓铺子里发生的变故,忧心忡忡的林和安等人也都向他投去关切的目光。 林芝儿则是不好意思地揪着衣角,呐呐道,“是,是我,我用了素儿上回从高凉带回来的香料。” 林东子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众人无奈地摇头,林素儿却觉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 “大姐,你方才说什么?” 林芝儿满脸茫然地看着她。 林素儿已经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大姐,就是你方才说的话。” 林东子的鼻涕已经喷到了林素儿的手上。她却像是一无所觉,一双大大的杏眼盯着林芝儿。 “大姐方才说,她用了香料,东子才打喷嚏,”陆长风走到她身旁,一字一句地道,“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林素儿脑中飞快闪过一丝亮光,醍醐灌顶般灵光乍现,她眼睛亮亮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我想到法子了,爹,赶紧给我去做个东西,这三日,咱们只怕是夜里也不能睡觉了。” 众人精神一震,都围了上去。 是夜,林家铺子后院的两个灶台都忙乱起来。 寂静的夜里,林家铺子的动静显得格外大。 林家铺子不远处的一颗大槐树后,三个汉子看着那灯火通明的林家,各自交换个眼色,为首的汉子低声说了什么,有两人便飞快地朝城东的方向奔去。 浅浅的月光下,两道长长的身影顺着墙根直往城东某座宅院奔去,丝毫没有发觉身后有道影子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春季的夜里仍带着丝丝凉意,林家院子里却是热火朝天。 林东子与他爹蹲在灶下认真地烧火,眼睛却盯着灶台上那个奇怪的物件。 灶台的锅上放着个圆滚滚的木桶,木桶两头打空,下头套在灶上的锅上,上头也放着像锅底一般的铁器具,木桶侧面还连接着根不长不短的竹筒,竹筒下放着个大大的酒瓮。 此时,已有像山涧里流淌下来的泉水般的水状物淙淙往瓮里滴落。 满室的酒香让林家众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屠山则眼巴巴地蹲在瓮坛旁,看着那滴落在瓮里酒直流口水。 林素儿看着不免失笑,她拿了个酒杯接满了,递给屠山,“大哥尝尝,是不是这个味。” 屠山憨憨地笑,端起酒杯就送到了嘴边。 他先是小小地抿了一口,随后眯起了眼,一口气都喝了下去。 “好喝,妹妹,”他眨巴着眼,指着瓮坛道,“比原先还好喝。” 林素儿就笑了起来。 屠山最厉害的其实不是酿酒的手艺,而是他那比旁人灵敏许多的舌头,既然他说比原先好喝,那便是真的更好了。 林素儿看着用厚毛巾帕子围起来的锅边,脸上满是自信。 第188章 邪门的林家 接下来的两日,林家众人窝在后头的院子里不眠不休,整整忙乱了两日,终于将所有被人加水的酒水都重新上锅蒸了一次,出乎意料,蒸馏后的桃源酒更香醇。 林素儿端着新蒸馏过的酒慢慢抿了一口,赞叹道,“没想到番人还能帮咱家这么大的忙,倒也不枉我跑了一趟高凉。” 哪怕亲眼见识了那人间炼狱。 “什么高凉,什么番人?” 林果儿一听她二姐这般说,猛地从桌上爬起来坐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几日,林家几人除了吃饭,每天最多也就眯眼一个时辰,众人都疲惫不堪。 又加上先前太忙也太紧张,哪里有功夫去问林素儿是如何得知如今这法子。此时,她既然主动提及,众人便都朝她望去。 林素儿就笑着将她与黄日出去高凉时的见闻说了,又道,“我就想着那香料既然能那般做,说不得咱家的酒与水也能那般分开,这才想来试试,没想到真能做成。” 林芝儿就笑着道,“这说不定是菩萨在保佑咱们家呢,也要让那些只会邪门歪道的人瞧瞧,便是使坏又如何,咱家林大掌柜照样有法子来解决。” 众人一阵大笑。 没人发现陆长风在林素儿提及高凉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 “未免夜长梦多,今日便将酒都送过去吧,”陆长风就道,“送走了,咱们都能安心了。” 林和安赞同地点头,“长风说得是这个理,日日防贼,就怕咱们防不过来。” 一家人打定了主意,当天夜里就将酒都送到了高升酒肆,其他小酒肆的酒水也一并送走了。 完成了这桩事,众人紧绷的弦此时才放松下来。 劳累了三日,几人也没力气再多说话,草草用过晚饭,都一头扎进了梦乡。 某处宅院里,有人却睡不着觉了。 樊思元定定地看着跪在他跟前的樊仁财,只觉后槽牙一阵发酸。 一身单衣的樊仁财背心全汗湿,额角的汗也顺着脸颊滴落在青砖地板上。他的腿早就麻了,却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坐在上头的樊思元才开口道,“说——” 樊仁财悄悄吐了一口气,这才轻声禀告道,“小的瞧那林家的铺子开到了县城,起先也未留意,后来发现她们与县城的几个大酒楼,酒肆,甚至是小酒馆都有生意来往,这才想着——” 他说到这,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自家主子的神色。 樊思元的目光也在此时朝他看了过来。 “所以,你让人摸去了林家的库房给所有的酒都掺了水,还让人监视着人家,结果还是失败了。” 樊思元一字一顿地替他将后面的话补全,“樊叔,你可真给咱们樊家长脸,这事要是让二叔知道了,我这长房的嫡子怕是往后都不敢出门了。” 樊仁财既羞愧又自责,他喃喃道,“少爷,是小的没用,给您丢脸了,只是,那个,那个章离几人,您看——” “那些没用的东西,你还好意思提起,”说起那几个负责监视的护院,樊思元的火气又噌了上来。 今日一早,与樊家交好的钱师爷就让人给他带话,前夜里,有三个毛贼摸进了县衙,巧的很,偏偏就是樊家的护卫。 他得了消息就亲自去了一趟县衙,带上厚礼给钱师爷赔礼不说,又花重金让其去打点,这才没让流言传出来。 赔尽笑脸,又许诺钱师爷诸多事宜,险险将这件事按了下去,如今樊叔居然还有脸给那三个蠢货求情。 “他们怕是在县城呆久了,已经忘记咱樊家在盐城的艰苦日子,就让他们回去再体验一番,也省得忘了本,人啊,总要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樊叔,你说是不是?” 樊仁财心下一颤,知道此事已经成了定局,当下也不敢再多说,呐呐闭了嘴。 樊思元却忽然道,“林家的底细都摸清楚了?我听说,林家可是毫发无损地过了梧桐山,还有这回,章离等人莫名其妙进了县衙,这林家背后定然不简单。” 说起正事,樊仁财脸色一凛,“少爷,我们的人查过多次,这林家不过是上丰村的普通的农户人家,去年夏天开始,林家人才开始卖酒,说是酿酒的就是林家的第二个闺女,他们家的酒水好又便宜,慢慢在泰安镇上打出了名声,后来又一举打败了表少爷,争夺到了永乐楼的订单……” 他将林家发家的经过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通,最后道,“至于梧桐山,林家也曾被人劫持过,后来不知怎的,林家的酒水过梧桐山脚下便再也没有被为难过。” 樊思元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轻轻地敲击着手指,“不是说还有个走南闯北的姑父?” “查过了,”樊仁财忙道,“不过是普通的商户人家,会钻营,有几分胆量,可若说与官府的人有干系,那便不见得了。” “那就有意思了,”樊思元嗤笑一声,“难不成林家有菩萨暗中护着?” 樊仁财没有说话。 有没有菩萨护着他不知道,可这林家确实有几分邪门。 表少爷好好的人去了泰安镇,对上了林家人,如今屋子里的香烛味就没有断过。 他安排的几个护卫,好端端地守在林家外头,一醒来就到了县衙的大狱里。 “少爷,要不,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做了个杀人灭口的姿势。 樊思元瞥了他一眼,“这事我自有主张。”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22节 如今新来的县太爷樊家还未能笼络住,这就迫不及待要送把柄给人家了?! 他轻哼一声,暗骂老糊涂,心下却对这林家的二姑娘越发好奇起来。 樊仁财看着自己主子这模样,当下想的却是,听人说,林家的二姑娘也是个美人坯子,少爷莫不是动了别的念头。 樊思元哪里知道眼前的人正在腹诽自己,他敲击着案桌的手一顿,吩咐道,“你去叫谢川进来。” 樊仁财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退了出去。 樊思元站起来,拿起案桌上那用琉璃瓶子装着的葡萄酒,嘴角勾了勾。 林家二姑娘么,他倒是要好好会会。 第189章 尝试 林氏佳酿分号在县城站稳了脚,林和安等人就匆匆忙忙回去泰安镇。 林家在泰安镇上的铺子又扩大了规模,前几日他们出来得急,铺子里只剩下程明在支撑着。 送走林和安等人,林果儿就与她二姐商量,“我还是去外头转转,说不准又能拉几个订单回来。” 林素儿失笑,自打进了县城,果儿赚银子的兴头比起在泰安镇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日心心念念的便是如何卖出更多的酒。 她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嘱咐几句小心之类的话,就让她出门了。 铺子里便只剩下林素儿与陆长风。 陆长风这些日子也不知怎的,那双眼睛像是夏日里的太阳一般火辣辣的,林素儿好几回捕捉到,那人却像是没事人似的,还冲着她笑,偏偏她去试探果儿等人,她们都未发现异常。 林素儿只当是自己想太多,可若是让她与他单独相处,她还是更愿意避开。 “我去后头了,”她知会一声,转身回了院子。 陆长风看着她小兔子一般飞快地跑了,眉头不由蹙了蹙。 平日里打理生意那般精明,怎么对上他,就像是遇上猫的老鼠。 难道,是因为太过爱慕他所致?! 陆长风有了烦心事。 林素儿哪里会知道自己的别扭落在那个男人眼中会造成这么个天大的误会,她只觉得,离了那人的视线,她整个人舒服多了。 她弯腰摆弄着前两日蒸酒的器具,想了想,又去搬了一坛新酿没多久的新棠酒。 这酒从泰安镇运过来,并没有发酵完全,本想着留在铺子里几日,到时便可以摆在外头让人试酒。 林素儿小心地揭开酒盖,凑到瓮坛边上闻了闻,脸上就露出笑意来。 差不多了。 她按照前两日的法子,将酒倒入锅中,又扣好盛放凉水的锅,仔仔细细将锅边用布密封好,起身就去灶台下生火。 只是她才动脚,就有个青灰的身影已经熟练地在生火了。 林素儿顿在那好一会,慢慢才转身去搬新酒瓮。 “不用担心,外头有可爱。” 陆长风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林素儿却是听得嘴角一抽。 确实不用担心,该担心的是外头进来的客人。 “可爱不会主动伤人,”灶台下的人像是知道她的担忧,又补充道,“来人只要没有恶意,它只会乖乖地叫唤。” 林素儿轻轻“嗯”了一声,就继续做手里的活计。 水热了换凉水,再热了再换,等到林素儿与陆长风换了个位置,后者来回跑了七八躺,地上放着的瓮已经接满了。 林素儿趴在灶台边上听了听,对陆长风道,“陆大哥,差不多了。” 语气中的兴奋怎么都掩饰不住。 陆长风闻言便要去搬大瓮,被林素儿拉住了。 “等会,”她说着,从一旁的案台上拿了个小小的壶过来。 示意陆长风将酒瓮搬走,那小壶就替代了酒瓮的位置。 木管口最后流出的一点酒水也被接住了。 陆长风这才发现,除了这个小壶,案桌上还放了另外一个小壶。 “这是做什么?”他不由好奇起来。 前几日蒸酒,他也在场,似乎并没有这道工序。 林素儿将两壶酒并排放着,又转身去拿了三个酒杯。 先后满上,递给陆长风道,“都尝尝。” 陆长风接过酒杯各自喝了,忽然明白了小姑娘的意思。 “上回我就发现了,最先头出来的酒水与最后出来的都太淡了,只是当时时间太过紧迫,今天再试上一回,果然分开后酒水的味道更好吧。” 林素儿笑盈盈地将两个小壶放好,又去端了案台上的小碗。 “这是蒸之前的酒,陆大哥尝尝——” 陆长风试过所有的酒,笑道,“果然如你所说,最烈的是蒸过后中间那一段,头尾处不好,太寡淡,没蒸的最淡。” 林素儿闻言,微微点头,随后又道,“说到底,这个度还是没有拿捏好,看样子,我还得再试几回。” 说着,转身又去了库房。 陆长风看了看还在冒热气的锅,也跟了上去。 花了大半日的功夫,两人蒸了三锅酒,林素儿一会摇头,一会点头,间或在纸上写着什么,就是陆长风的灼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全然不知。 眼看到了吃晌午饭的时辰,两人这才惊觉时间过得太快。 林素儿洗了一把手,正要去淘米,就听到外头的可爱正嗷嗷嗷叫着。 两人不敢耽搁,生怕可爱误伤了人,哪知刚到堂屋,就听到林果儿正指着可爱骂。 “你得意什么,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我要是你,便要发奋读书考状元去了,到了这个岁数还是个白身,也不怕被人笑话死……” 她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指着可爱的手也有些发抖。 林素儿与陆长风面面相觑。 这是指狼骂人呢! 林素儿上前去拉她,“你这是怎的了,可爱的脾气不大好,惹毛了它,直接咬你一口。” 可爱这些日子跟林家众人都已经混熟了,若说攻击林家人那是绝无可能,可它的体型在这,除了林果儿天性喜欢猛兽,也就林素儿还能与它亲近一二,便是屠山那般黏妹妹的人,也忙不跌跟着回了泰安镇。 林果儿似乎终于将胸中的恶气出了,这才目露凶光地瞪了一眼可爱不再教训它。 可爱一朝得救,呜呜两声趴在陆长风脚边不动了。 女人疯起来太可怕了。 那边厢林素儿就问林果儿,“你好好的,这是谁又招惹你了。” 林果儿愤愤不平地将事情说了,林素儿便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她今日出门去,又撞见上回在永乐楼讥讽她乡下丫头的男子,也就是如今与林家有生意来往的叶掌柜的儿子叶鄯。 “他竟然还有脸说我不守闺训整日在外疯跑,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日日游街串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外头来的小叫花。” 林果儿义愤填膺地数落了一顿叶鄯,将心中的愤懑不平吐了个干净,这才面露喜色地与林素儿说正事。 “二姐,我今日走了一遭,又给咱家揽到了生意,是这样……” 第190章 幽怨陆长风 林素儿在灶台前又窝了几日,将库房里的酒水几乎全都重新蒸馏了个遍,那张宣纸也写满了小字。 这些天,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订酒,虽说量算不得多,林林总总加起来,也算是笔不小的进项。 林果儿的算盘噼噼啪啪响着,那账本也被她翻了无数回。 这日,林素儿仍在后头琢磨如何蒸酒,林和安与王氏来了。 “好不容易赶出来这一批,从明儿起,咱们家要早起晚睡了,”林和安喝着茶,脸上却全是满足的笑意。 “等忙过这一阵,我与你娘商量好了,去置办些田产,还有咱家的地,也要赁给别人种。” 王氏就道,“前两日,我听你舅母说,刘家庄那一处有十几亩的良田要脱手,我与你爹托人去打听过了,都是好地,咱都买下来,往后还可以留着给你们姐妹做嫁妆。” 按理林素儿该装一装羞涩,只是她此时满脑子都是蒸酒的事,等到反应过来,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她只好勉强低下头去,装作没有听到。 一直注意她的陆长风见着不由又翘了翘嘴角。 小姑娘怕是等急了吧,他什么时候去请个媒人上门提亲好呢。 正思忖着,就见王氏拉着林素儿去屋里说体己话。 陆长风心里像是有一百只猫在挠,可林和安一直拉着他说话,他只好眼睁睁看着两人回了屋。 林素儿与她娘坐在屋里,林果儿托着腮笑嘻嘻地道,“娘,这回又是有人给二姐提亲吧?!” 王氏笑骂道,“就你的耳朵快,”说着,拉着林素儿上下打量,笑眯眯地道,“素儿如今越发水灵了,这回来的几家我都仔细去查探过,与你爹也商量了,还真有两个不错的后生,咱们镇上那开杂货铺子的李家,你姑父也熟,他家……” 王氏掰着手指头给林素儿比较着两家后生的优劣,最后道,“当然,这都看你如何选,挑个日子你回镇上一趟,咱们去相看相看也使得。” 林素儿苦笑,还不等她想话头推诿,林果儿已经歪着头给她出主意。 “二姐,我觉得娘说的赵家小子更好,他家虽然不比李家富裕,但那赵家小子好歹不靠他爹吃饭,自己也有几分真本事,嗯,也不急,慢慢看着,人品,性情如何,这些都要好好考察一番……” 一番话听得林素儿目瞪口呆,王氏却没有打断小女儿的话。 果儿的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学着如何挑选人家也不算太早。 等到母亲与妹妹都期待地看着她,林素儿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23节 她能说,她想在家做个老姑子一辈子不嫁人么。 “哎呀,二姐,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这事就这么定了,后日,娘,就后日,让二姐回镇上一趟,我一个人守着铺子也不打紧。” “娘,春桃的婚事定了没有?”林素儿索性转移话头。 王氏果然不再说她的婚事,就道,“倒是忘了与你们说,春桃如今住在镇上来了。” “啊?” 姐妹俩都惊诧不已。 王氏叹气,“上回你们二婶去张里长家提亲的事也不知是谁在外头大肆宣扬了一番,春桃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不说,就是在她姥姥家也有人知道这事,你二婶干脆搬到了镇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林果儿笑嘻嘻地道,“早就说过让她别打山子哥的主意,那高婶子,就是咱二姐都瞧不上,怎的会看中春桃。” 林素儿见她口无遮拦,狠狠地敲了她一个爆栗子,“就你嘴快,想让二姐也在村里呆不下去是不是?” 林果儿腾地一下就跳开了,冲着林素儿直吐舌头。 王氏失笑,才说她是大人了,又这般孩子气。 姐妹俩打打闹闹,等到林和安夫妻俩离开,林果儿还在冲她二姐笑。 “后日,后日就让你回去相看婆家,看你还打不打我。” 林素儿啐了她一口,转身回了后院。 耳力极佳的陆长风却是听得眉眼直跳。 相看婆家? 那他算什么?不是非他不嫁么?说好的以身相许呢! 陆长风紧紧抿着唇,一股被抛弃被背叛的酸楚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里下午,只要林素儿一抬头,便能看到一双幽怨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她不由心下一跳,仔细回想自己今日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搜寻记忆无果后,她趁着去外头喝茶的光景偷偷问林果儿。 自然也没有得到答案。 林素儿心下发怵,干脆赶着可爱进了屋。 让小可爱陪着你,你莫要再这般盯着我瞧可好? 灶台旁多了个呼吸声,林素儿顿觉舒坦了。 她很快又投入到蒸酒的大业中。 陷入自怨自艾情绪中的陆长风对着只毛茸茸的狼脸狠狠地撸了两把,暗自心惊。 军中的弟兄们果然没有扯谎,再俊的汉子日日对着,女子也是要离心的。 陆长风摸着自己下巴处冒出的浅浅胡渣,暗暗做了个决定。 他待会就去成衣铺子里置办两身好衣裳,务必将小姑娘的心留下。 之后的大半个月,林素儿便总能瞧见陆长风一改素日的简朴,日日穿着簇新的直裰在她跟前晃悠。 林素儿叹气。 干活穿这般好的衣裳做甚,还不如留下银子来娶媳妇。 陆长风知道了,第二日便又换回了那身灰扑扑的青灰色袍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且说林素儿一连十几日钻到灶台研究蒸酒,外头的气温渐渐回升。 这日,咸蛋黄的太阳才将将露出半边脸,久未上门的永乐楼的曾掌柜来了林家铺子。 曾掌柜开门见山就道,“曾某今日来,是想与林掌柜重新商谈订酒契书之事。” 到昨日打止,永乐楼这个月订的酒水已经全部送出。 若是没有变故,下个月的订单便是照旧了。 林素儿心下有不好的猜测,面上却半点不露,“曾掌柜难得来一趟咱们铺子,先喝口茶,我们有话慢慢说。” 曾掌柜一张大胖脸笑成个面团,“林掌柜客气,咱们先说正事。” 第191章 再起风波 林素儿点头,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 曾掌柜呵呵笑着,“是这样,咱们合作这般久了,我也不兜圈子了,”他环视铺子里一圈,“下个月的订单,咱们永乐楼还是订桃源酒,不过,价钱上,咱们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林果儿端着茶出来,闻言不由道,“曾掌柜莫不是想提价,那多不好意思,咱们都是老熟人,我们开不了这个口,也做不来这样的事。” 这话一出,曾掌柜不免有些讪讪然,不过,他到底不是毛头小子,哪里会被林果儿两句话就拿捏住。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曾某人刻意为难人,贵铺的酒水确实不赖,可如今樊家的酒价一律降两成,这般算下来,林家的酒便有些贵了。” 又是樊家。 林果儿听得眼皮一跳,她两只手掌捏得咯吱作响。 林素儿闻言却是哂笑,除了跟她家耍手段拼银子,这樊家便没有拿得出手的本事了? 上回掺水之事,林素儿家虽没有证据,却几乎能肯定是出手的是樊家,这才老实了多久,又要出来恶心人了。 林素儿想到这,忽然生出一股豪气来,你不是想要将我赶出县城么,我偏不让你如意。 “曾掌柜,说到酒,我家铺子如今又出了新品种,我想,你一定会满意的……” 送走曾掌柜,林果儿再也忍不住了,“二姐,这樊家简直太可恨了,那什么樊家少爷若是被我瞧见,我非打他黑棍不可。” 林素儿却很淡然,“莫气莫气,看你二姐不狠狠给他一巴掌。” 林果儿眼睛一亮,凑到她身边就嘀咕起来。 刚从泰安镇回来的陆长风却是一愣,他茫然地看向林素儿。 后者只当没有瞧见,她拉着妹妹就去外头搬酒。 这车酒简直送来得太及时了。 陆长风跟在姐妹俩身后,也帮着搬酒水去库房,待到林素儿又一头扎进了灶台,陆长风瞅着个机会便问林果儿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林果儿得意洋洋将下午的事说了,又嘱咐陆长风,“你莫要走露了风声,我跟二姐还要看看那樊家少爷精彩的神情呢。” 陆长风颔首,提起的心便放下了。 不是去相看婆家。 心仪的小姑娘迟迟不肯表露出爱慕他这回事,他该怎么办? 愁人。 不说陆长风暗自排除着身边潜伏的敌手,林素儿领着两人连着蒸了好几日酒,这才从后头出来。 这日一大早,她吩咐林果儿看铺子,自己就往外走。 刚走了两步,发现身后跟着那位粘人的陆大哥。 这几日,陆长风很是奇怪,整日里都盯着她瞧,好几回她差点误了手上的事。 “我去买姑娘家用的东西,陆大哥也要一道?” 林素儿含笑看着他,一脸你不是这样的陆大哥吧的神情。 陆长风神色如常,“我也要去买些东西,这条道通往汴河街。” 汴河街是县城里最热闹的街市。 林素儿暗自咬牙,冲着陆长风笑了笑,说了句真巧,转身就往前走。 陆长风垂着头无声地笑了,小姑娘气鼓鼓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很快就到了汴河街的入口。 走在前头的林素儿顿住脚步,慢慢转过身子,就见陆长风也停了下来。 林素儿眯着眼看着陆长风正要开口,后者已经抬起步子进了一家药铺。 林素儿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她深吸一口气,气冲冲地大步朝前走。 那进了药铺的陆长风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他提着步子溜溜达达慢慢跟在她身后。 很快,林素儿就到了高升酒肆。 她直接找了叶掌柜。 叶掌柜见到林素儿就道,“你来的正好,这两日我也要去找你,关于那酒——” “真是巧了,我也是因着这事来找的叶掌柜,咱们慢慢说,”林素儿笑吟吟地接话。 半个时辰之后,满脸笑意的叶掌柜将林素儿送到了酒肆门口。 她刚要离开,就听到外间有女子高声的叫唤声。 “樊公子,樊公子,我是陈家小花,你下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林素儿循声望去,就见高升酒肆对面的有间茶馆门前,有位一身葱绿长裙的女子正叉着腰对着有间茶馆的楼上叫喊。 女子身量修长,凹凸有致,细眼瞧去,那眼角边上的雀斑却是脂粉也没能掩盖住。 她叫喊声不小,很快就引得路过的行人驻足。 林素儿也朝楼上望去,透过雕着镂空繁复花纹的栏杆,隐约可见窗边坐着位身着湖水蓝长袍的男子。 楼下的姑娘叫喊声越来越大,茶馆前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林素儿眯着眼,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该不会是那个樊公子吧。 这般想着,林素儿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调侃。 “陈小花,你又缠上人家樊公子了,莫不是还打着进樊家大门的打算。” “嘿嘿,以樊家公子的面相,就是进樊家做个端水的丫头,我也乐意。” “呸,就你这搓样,还能进樊家公子的院子。”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24节 “我不行,你那张鞋拔子脸就行了。” 话题很快就歪到了樊家公子到底好哪一类女子上头。 林素儿总算听明白了,楼上那人正是林果儿这些日子念叨的想打黑棍之人。 楼下的陈小花么,据说是半个月前,樊家公子不小心救了她一命,人家就满县城地找他要以身相许。 林素儿听得乐呵,楼上的樊思元却是烦不甚烦,他踢了一脚身旁的樊仁财,“去,你去将人引开,下回再让人摸清了我的落脚处,你也不用回来了。” 樊仁财哎哟一声,飞快地跑了下去。 林素儿仰着脖子想要看的好戏很快就没了影,那陈小花也不知得了什么消息,飞快地就朝东边的跑去。 看热闹的人也散了,林素儿等到众人都走了,这才与叶掌柜告辞。 只是抬眼间,就见那茶馆的偏门处,那道湖水蓝的袍子又闯入她的眼帘。 林素儿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樊思元恰好此时也看了过来,两人对望,一个眼中满是兴味,一个脸上带着错愕。 林素儿拍了拍手,朝樊思元抛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施施然走了。 后者呆愣在当场,半晌没有动弹。 第192章 好次之分 林素儿这般走了几家,先一步将那些试图与林家毁约去樊家买酒的商家摆平了。 坐在樊府坐等林家困窘的樊思元等得极其不耐烦,就等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少爷,县城各家酒铺…仍是在林家订酒。” 樊思元捏在手中的茶盏就砰地一声扔到了案桌上。 来人不敢抬头,觑着他的脸色没再说话。 樊思元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道,“说——” 来人站在他跟前,斟酌着道,“林家也推出了价钱不同的酒水,最好的卖到永乐楼等大酒楼,差些的,卖去了各家小酒馆,价钱比咱们家最便宜的酒水还要便宜了十文钱。” 那边厢,被人惦记的林素儿也在与黄日出说着自己的计划。 “……咱家新酿酒的法子,一次性就能得不同的酒,我就想着索性给分开,次一等的酒卖去那小酒馆,好酒卖到大酒楼,管他樊家怎么降价,咱家什么价位都有,也不怕满足不了各家的要求。” 黄日出听着就赞叹地道,“素儿这法子好,一分价钱一分货,有了对比,人家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最灵巧的是这份心思,还有那酿酒的法子。 黄日出暗叹,目光在林家的铺子里逡巡一番,再次感叹林素儿不是个男儿身。 林素儿当然不知道黄日出所想,她笑吟吟地与他寒暄。 “姑父的生意如今还好吧,我记得您又去了两回高凉。” 黄日出笑着点头,“老样子,赚个辛苦银子,”他很快就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思量了片刻,问林素儿道,“林家酒到底是如何打算的,素儿是想将酒卖到县城多赚银子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这便是问她日后的打算了。 林素儿抿着嘴笑,脸上满是踌躇满志,“姑父,素儿虽说只是女子,可对自家的酒很有信心,若是能卖往州府,甚至再往北,卖去京城,那便好了。” 林果儿也在一旁点头,“要是能让京城的贵人赞上一声好,那才是真的好呢,先前泰安镇的好酒坊还不是打着人家县太爷还有那些贵妇人的名头在卖酒。” 黄日出失笑,初生牛犊不怕虎。 县城里还好说,不说京城,光州府就已经不是简单的事了。 他思索一阵道,“要卖往各处,其中的难处数不胜数,不若这般,你们与人合作,林家负责酿酒,那销往各处的事交给别人,一条商道的打通,没有个几年是难以做到的……” 林素儿听得极认真,她并不是那整日伤春悲秋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也不是坐在家中闭门造车的空想之人,黄姑父说的这些事她也反复思量过,可合作之人的选择也要慎重。 两人这般说着,黄日出便提议道,“其实,我有个极好的人选。” 林素儿与林果儿姐妹俩眼睛都亮了起来。 林果儿就急冲冲地道,“姑父,你就莫要卖关子了,是谁?” 黄日出摸着胡子,慢腾腾地道,“樊家!” 他的话刚落音,姐妹俩都泄了气。 林果儿蔫哒哒地垂着肩膀,“樊家啊,人家现在恨不得生吞了咱们家,哪里乐意与咱们家合作,”说着,又嘀咕道,“我也想揍那什么樊家少爷一顿。” 林素儿则是拧着眉头,“樊家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不管是人力,还是财力,或者权势,人家都具备了,可就是与咱们家八字相冲。” 黄日出点头,“樊家经营这么多年,若是能与之合作,于林家有极大益处。” 林果儿撇嘴,“合作?就怕人家狮子大开口,直接要逼得咱们家开不下去了,然后再一口低价买下。” 林素儿没有说话。 果儿并没有说错,樊家只怕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想个法子与樊家搭上话,化干戈为玉帛吧,”黄日出就道,“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对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咱们给的东西让人家心动,不愁没法子。” 道理是这般没错,可她们现在还不够资格与人家站在同一位置上对话。 林素儿这么想着,就笑着道,“不急,来日方长,等咱家在县城里的名声彻底打出去了,说不定樊家会自己上门呢。” 黄日出笑了起来。 有傲气,有志气,还有本事,何愁干不成事。 他抚掌大笑,“那姑父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送走黄日出,林素儿就问果儿,“来订咱家蒸过的桃源酒的有多少家,各订了多少,什么时候交货?” 林果儿账本也不用瞧,一口气就将数目报了出来。 姐妹俩正在合计,铺子门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素儿抬头看去,就见到了曾掌柜那张熟悉的大饼脸。大饼脸曾掌柜身后,赫然跟着另外一位男子。 待看清那不算陌生的大胖子,林素儿的眼睛眨了眨。 他怎么来了。 正在思量中,那白胖的董明德开口了。 “林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董明德摸着下巴笑呵呵地看着林素儿,“我听说你手里如今可有好酒,快拿出来给我尝尝。” 曾掌柜忙上前解释,“是这样,前几日拿回去的酒,东家恰好看到了,就搬了回去,再后来吧,就全没了。” 林素儿瞪大着眼看着他,那酒后劲极足,便是向来酒力不错的屠山,喝了两大碗之后也带了醉意。 她上回为了能说服曾掌柜,送去永乐楼的可足足有一大坛,这才几日功夫,酒便喝完了。 林素儿向董明德投去钦佩的目光,在他那凸起的肚腩上又多看了两眼。 这才是酒中神仙啊! 董明德哪里知道小姑娘对他酒量的认可已经与他的体型摆在同等位置,他看着林素儿还在发愣,不由急道,“难道没有了?” 神色里满是焦急,仿佛那腹中的酒虫在乱窜。 “董先生,”林素儿总算回了神,她笑眯眯地道,“曾掌柜几日前来订了不少,说好了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出货。” 曾掌柜闻言点头,一脸东家我绝不骗你的表情。 董明德却是有些不管不顾,他走到林素儿身旁,拉长着脖子就四处张望,鼻翼还连连抽动,仿佛是要确定她没有说假话。 “董先生要不再等等?”林素儿就调侃道,“好酒不怕等。” 董明德一脸愁容,哭丧着脸道,“我话都说出去了,这可怎么办?” 第193章 险些吹破的牛皮 林素儿诧异极了。林果儿也歪着头看着董明德。 董明德苦笑一声道,“董某有几位饭友,平日里就喜欢坐在一起吃吃各处的美食,前两日我那酒被喝光了,说好了马上就能再送过去。这不是要我食言么。” 饭友? 林素儿姐妹俩更迷糊了。 好半晌,在曾掌柜的一番解释下,二人才弄明白这饭友是怎么回事。 原来,所谓的饭友是由县城里几位老饕餮组成起来的,那几人除了是城中的各行业的翘楚,另一个共同的身份便是吃货。 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只要能吃,没有他们不敢尝试的,自然,哪里有美食美酒,哪里便有他们。 经过他们的嘴,且被认可的东西,自然立马身价大涨,被人追捧只是时日问题。 林素儿看着董明德苦恼的模样,暗道,原来都是吹牛惹的祸。 她几乎可以想象眼前的胖子是如何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向人保证一定能弄到美酒时的得意。 一旁的林果儿却是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她推了一把林素儿,“二姐,咱们后头不是还有酿了好些日子的酒,要不,咱们辛苦些,连着两夜不睡觉先做出一坛给董先生送去。”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朝林素儿眨眼。 能在老饕跟前露脸的事,林家自然乐见其成。 不过—— 林素儿心念一转,仍是带着丝为难,“就怕太赶了,这酒会——” 林果儿会意,配合着道,“应该不至于吧,咱们姐妹夜里不睡觉,轮流守着,再用些,”说着,像是发觉自己失言一般又捂住了嘴。 董明德的一颗心一会从谷底从冲到山顶,一会又从山顶跌落到谷底,只上上下下没个消停。 他的目光在林素儿姐妹二人脸上来回扫过,最后道,“有什么难处只管与曾掌柜提,再过两日便是我与人约好的日子,请林掌柜辛苦这两日,定要做出美酒来,”又怕林素儿再推脱,补充道,“银钱好说,再说,能入了其他几人的眼,对林氏佳酿百利而无一害。” 林素儿似乎很是为难,在董明德祈求的目光中,终于缓缓点头,“那我便试试,不敢保证那日一定能有好酒出来。” “我信得过林掌柜,那日我亲自来取酒,”董明德大手一挥,直接拍板了。 送走曾掌柜二人,林素儿与果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欣喜。 “太好了,”林果儿在堂屋里走来走去,“二姐,我有种预感,咱们家抓住了这次机会,在县城的生意就真不用再愁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25节 林素儿含笑点头,“咱家如今新酿的酒,我敢打包票,整个县城绝没有哪一家能比得过的。” “嗯,”林果儿兴奋得连连点头,“蒸过的酒与先前的酒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层次了,二姐,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将秘法保住。” 经林果儿这么说,林素儿也想起了先前桃源酒被人仿造之事,那仿造的酒虽说不能与真正的桃源酒相比,可若是有人打着桃源酒的幌子在外头叫卖,到时坏了名声可是她家的。 还有便是,这次她灵光一闪想起的蒸法,做起来并不算难,若是被人学了去,她家的优势就真要保不住了。 想到这,林素儿就看向那老老实实蹲在库房门口的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这么尊凶狠的小家伙守在门口,怕是没人敢越雷池一步吧。 林素儿想着,不由就走向了库房大门。 她从一旁的盘子里捞起一块生肉丢到可爱跟前。 “吃吧——” 可爱立马讨好地冲她咧开嘴,随后埋头便吃了起来。 “物类其主,好美色的家伙,”林果儿看着不免犯嘀咕。 可爱虽说不随意攻击人,可却也高冷得很。 除了自己的主子,一般人都不爱搭理,便是她日日与它相处,它也是斜着眼看她。 也就她二姐喂的东西它会吃,其余之人便是理也不理。 林果儿将可爱此种尿性归结于它能分辨美丑,比起自己,二姐显然更得它青眼。 这德行,与它那主子不相上下。 林果儿撇嘴。 她便是再迟钝,这些日子也发现了陆长风对自己与她二姐的不同。 林果儿还在念叨,就听林素儿低声道,“你倒是乖巧,也不知陆大哥这两日去了哪里。” 陆长风这两日留下可爱在家看门,自己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外头忙什么。 “好了,二姐,咱不管这对吃闲饭的,赶紧去蒸那最打紧的酒才是正经。” 林素儿失笑,“那酒便是下午再蒸一蒸都来得及,你急哄哄做什么,不是还有两日功夫么。” 说是两日功夫,其实不过是哄骗董明德,一来是为了彰显出林家为了他吹出的大牛付出的艰辛,二来,也能对林家新酿酒的法子掩饰一二,毕竟,按传统的酿造法子,半日光景是绝无可能做到的。 林果儿嘿嘿地笑,“早些弄完了,我也能睡个安稳觉,等到咱家的名声传遍了县城,就怕想要休息也没空闲了。” 林素儿大笑。 两日后很快就到来了,这日天才亮,林家铺子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林果儿睡眼惺忪地去开了门,就见董明德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林三姑娘,如何了,”他一边往里走着,一边道,“我搬了酒立马就去赴宴。” 林果儿还有些迷糊,打了个哈欠,好一会都未回过神来。 董明德却是急得要跳脚,可对着一个小姑娘,他也不好发火,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待听到动静的林素儿出来,董明德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忙大步迎了过去。 “林掌柜,酒呢,放在何处了?” 林素儿站在院子里,仰着头看了眼天色,心下不禁好笑。 这个董明德。 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您莫急,先等着,我马上去搬出来。” 董明德连连点头,恨不得跟着林素儿就进去,只是他才抬脚,就见一只威风凛凛的狼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董明德不敢动了。 很快,林素儿就将酒坛抱了出来,这坛子比起上回送过去更小些,董明德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将事先准备好的银票放在桌上,董明德抱起酒坛就急急出了林家铺子。 林果儿拿起那银票对着光看了两眼,嘴角两侧就露出浅浅的窝来。 “二姐,是两张二十两的银票子。” 第194章 蒸蒸日上 果然被林果儿料中,不出三日,林家的订单爆了。 原先还只是与林家订最次等清酒的小酒馆也开始订购银钱稍贵些的酒水,县城里的大酒楼自然不消说,点名就要订先前由董明德领着去宴席上的甘露。 甘露是林素儿家在镇上用玉米,高粱,小麦,三种粮食酿造,发酵后又蒸馏过的酒,比起之前蒸馏过的桃源酒,口感上又胜一筹。 林果儿右手飞快地在算盘上翻飞,很快就算好了自家如今订单需要采购的粮食。 “得早日送消息给符掌柜去,这么多粮食,也够他头疼的了,”林果儿捏着笔在纸上画着,仍是遗憾道,“若是咱家没与永乐楼签订那个什么独家协议,还能赚更多的银子呢。” 永乐楼的东家当日从宴会上回来就来了林家铺子,给出了极其诱人的价钱,前提条件便是,甘露不能再卖给其他酒家,专供永乐楼。 林素儿思量了一晚,最终还是同意了。 此时听林果儿这么说,她就道,“银子是赚不尽的,咱家的甘露,我想做成林家的招牌,放在永乐楼专卖便合适,再说,物以稀为贵,若是都能买到的酒,便显示不出它的难得来。” 林果儿这才恍然大悟,冲她二姐竖起了拇指,“还是二姐厉害,换做我就没想到这茬。“ 狠狠的一记马屁拍得林素儿好笑地敲了敲她的头,“莫要贫嘴,今日下午咱们姐妹就回一趟泰安镇,有些事得跟爹娘再商量一二。” 姐妹俩说干就干,将铺子里后头的门锁死,又给可爱留了足够的肉,在可爱幽怨的眼神中,两人关了铺子就出门了。 二人在县城里转了一圈,买了些吃食衣物等物件,又花了十几文钱,雇了辆牛车便往泰安镇上赶。 如今已经进入四月初,气温持续回暖,便是春衫也有些穿不住了。 街上那不畏冷的的小姑娘小媳妇早就穿上了嫩黄淡紫的夏衫,林素儿与林果儿并排坐在牛车上,将帕子盖在脸上挡住太阳,仍是汗津津的,一路摇摇晃晃在晌午之前到了泰安镇。 不过过去大半个月的功夫,林果儿再次看这曾经觉得甚是繁华之所忽然觉得有些恍然。 “二姐,”她抱紧了包袱推了推林素儿,“你有没有觉得泰安镇有些冷清啊?” 林素儿举目望去,卖吃食的,卖衣裳的,卖农具的,还是原来的样子,可她听懂了果儿的意思。 “比起县城是有些冷清了,”她甩了甩手中的纸包,笑着道,“走吧,往后,说不定咱全家都要搬到县城去住呢。” 姐妹俩刚进了林家的铺子,就被一家人团团围住。 等林东子与屠山被县城里买回来的糕点吸引走开了,林素儿姐妹这才有机会与林和安几人说话。 “爹,你知不知道,如今林家的酒在县城儿可是声名远播呢,”林果儿得意洋洋地将这几日县城发生的事说了一通,“咱们家只怕有得一阵忙了,依我看,还要再请些人才好。” 林和安与王氏听了林果儿这番话,又拉着林素儿一番询问,等到得了林素儿的肯定答案,夫妻俩高兴得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林果儿却是有些不满地念叨,“还要二姐说了才信,我未必还说谎不成,”说着,话锋一转,冲着她娘王氏道,“娘,如今还算不得什么,等做完这个月的订单,咱家也买两个使唤丫头给爹娘使使,让娘也尝尝当太太的滋味。” 林芝儿端着茶从后头出来,闻言不由大笑,“那好啊,也买个丫头来伺候我,我还没有见识过大户人家的姑娘是怎么过日子的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便是排排坐吃糕糕的林东子与屠山也朝几个大人望了过来,两人俱露出傻乎乎的笑意来。 林素儿却是认真地考虑着林果儿说的话,道,“咱家如今真不缺这点银子,要不,让姑父帮着问问看,能不能买个身家清白的小丫头来家里做活,爹娘也轻松些。” “哪里真要买什么小丫头,”王氏连忙摆手,“这让上丰村里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编排呢。” 说是上丰村,其实说的就是林家老宅的人。 这一年,先是分了家,他们长房这一房的日子眼看着就越过越好,镇上有宅子不说,县城的生意也做了起来,前些日子,林和安又买下了刘家村十五亩良田,算上家里的地,都佃给别人在种。 过年的时候,林家二老就三番五次想要塞其他两房的人参与到长房的生意当中来,当时被拒绝,林老爷子虽然没有当场摆脸色,可到底不舒坦。 半个月前,王氏回娘家就听她嫂子说上丰村隐约有流言传出来,说是林家长房不孝顺,一家人在镇上吃香的喝辣的,丢下一家子老人在老家不闻不问。 王氏听了当场就气得差点吐血,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堵不住人家的嘴。 夫妻俩回来一商量,就决定以后回老宅,绝不拿半个铜板出来,全折算成粮油米面,满满的一车,在村里晃悠一大圈再进林家的屋。 隔三差五走了几回,便是那些流言传得再凶也没有人信了。 林果儿显然与王氏想到同一件事,可她的态度却绝然不同,“咱家的银子又不是坑蒙拐骗得来的,自己赚的自己花还不行么,要是怕别人眼红说闲话就藏着银子不敢花,那咱家赚钱还有什么意思。” 林素儿与林芝儿都点头赞同。 “娘,我知道你的意思,奶她要是又上门闹,你就去找大堂哥闹,看他这秀才要不要脸,反正咱家都是做生意的,不怕人家说些有的没的。” 林果儿立马赞好,“就是,她的宝贝疙瘩蛋最好名声,比不要脸,咱们拼不过二叔,难道还拼不过大堂哥么。” 三个闺女好说歹说,总算说得王氏夫妻同意,可并不是买小丫头,而是请个年长的妇人专做家务活。 用王氏的话说,咱们小门小户的,别白白招惹是非回来。 林素儿想着自己往后的计划,也不再多劝。请人这事,就这般揭了过去。 第195章 水做的姑娘 林素儿与她爹林和安商量酿酒的具体事宜,说了大半个时辰,用过晌午饭,姐妹俩又去了一趟符家米铺,总算安心回县城去了。 两人才到林家铺子门口,就见一位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子垂着头站在门口。 女子一身浆洗得发白的衣裙紧紧地贴在身上,露出她女子优美的曲线来。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诧异之色。 林果儿上前一步就问道,“这位姑娘可是要买酒,咱家铺子马上就开门,”说着,从怀里摸出钥匙就去开锁。 站在门口的女子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了,她捏着拳头连连退了两步,一张巴掌大的脸猛地抬了起来。 “你,你是林家的掌柜的?” 她细声细气地问着话,若不是林果儿离得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林素儿的目光却落在了这女子的脸上。 真是我见犹怜啊。 巴掌大的脸,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含着水光的眼,小巧的鼻子,红艳艳的唇,再加上那纤细的身子,一般人都不忍高声与她说话。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26节 林素儿显然也属于这一般人之列,她走到女子跟前,放柔声音道,“我便是林家掌柜,姑娘可是找我?” 那一直盯着林果儿的姑娘闻言就偏过头来,脸上飞快地闪过丝懊恼,她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轻声细语地道,“我,我就是想来买些清酒。”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留痕迹地上下打量林素儿。 林果儿闻言就皱起了眉头,她家的铺子几乎不零卖散酒,她的目光落在女子手里捧着的那只小巧的壶上。 “姑娘不如去——” “姑娘进来吧,”林素儿打断林果儿的话,推开铺子大门,让着女子进了屋子。 林果儿撇了撇嘴,招呼女子坐下,就趴在柜台上随意翻着账本。 很快,林素儿拎着装满清酒的壶出来了,那女子轻声谢过,又数出了铜板,站在原地却没有动。 林果儿早就不耐烦了,心想是不是遇上砸场子的了,就听那如菟丝花般的女子开口了。 “林掌柜的家人呢,怎么就留了两个姑娘家在看铺子,多少有些不妥当吧,”女子抱着酒壶,那双带着水光的眸子似同情似怜悯地看着林素儿,“还是请家里的父兄出面待客吧,姑娘家就该在屋子待着。” 林素儿听得茫然,她朝林果儿看去。 林果儿气乐了,她听明白了,这女人是操心她们姐妹的名声呢。 “这位大姐,”林果儿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抱胸道,“这大白日的,你怎的就独自一人出门了,就不怕不妥当么。” 女子似乎没有料到林果儿会这般说话,她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眼圈立马就红了。 这样水做的人儿,林素儿姐妹有些发懵。 他们一家人不说,除了炮仗性子的林果儿,其余几人都是性情温婉之人,至于老宅,泼辣货居多,这样说两句话就要抹眼泪的姑娘,两人都有些方。 林素儿见这姑娘大有在铺子里哭出声的架势,暗叹一声倒霉,她先是斥责了一番林果儿口无遮拦,又对女子道,“多谢姑娘好心提醒,我晓得了,我家妹妹就是心直口快,没有别的意思……” 待她说得口干舌燥,那姑娘的泪水才将将收了回去。 送走了那水晶琉璃做的人儿,林果儿叹气,她学着那女子的模样抹了抹眼睛,“两个姑娘家看铺子多少有些不妥当——” 一句话说得幽幽怨怨,还不等林素儿瞪她,自己先搓了一把鸡皮疙瘩。 林素儿推了林果儿一把,“赶紧去收拾收拾,管人家做什么。” 她虽然也觉得这女子来得莫名其妙,却也没有放在心上,每日自家的事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空暇去想些有的没的。 林素儿很快就将这桩事抛到了脑后,天快黑的时候,陆长风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似乎是赶了很远的路,脸上的疲倦也掩饰不住。 林素儿也没有多问,只是给他端了碗茶,又转身去了后头。 陆长风的目光跟着她的背影,一直到人消失在门后,还未收回来。 “我二姐生得美吧,”一直坐在柜台前的林果儿忽然开口了。 陆长风收回目光缓缓点头。 林果儿撇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我家最近可有不少媒人上门。” 陆长风眸光微闪,嘴唇就抿成了一道缝。 林果儿看着暗笑,又添了一把火,“哎呀,我二姐说了,她若是选夫婿,首先就要挑个家有余财还撑得起门户的。” 见陆长风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林果儿嘿嘿笑着没有再说话。 这几个月,她冷眼看着,她爹娘对陆长风也颇有好感,只是碍于眼前这人的家世才没再考虑。 可她却觉得这人身上有一股子别人没有的气势,二姐与他甚为相配啊。 林果儿为诓了一把陆长风暗喜,第二日早上,当得知陆长风照旧出门去时,只气得她骂了几句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送走一波预定清酒的客人,就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猛地被一声尖叫声吓醒。 “就是这里,就是他们家——” 一位蓬头散发的妇人领着三个男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林家的铺子。 林果儿一惊,瞌睡顿时就跑了个没影,她皱着眉头就迎了上去。 “这位嫂子,不知你找谁,”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看向妇人。 妇人一双眼睛红肿,指着林果儿就大骂起来。 “你们这家黑店,黑了心肝的,为了赚银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怜我家夫君啊——” 妇人大嗓门一嚎,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身后的几位汉子则是开始撸袖子。 “娘的,这是要咱们家姑爷的命啊,砸,狠狠地砸——” “呸,老子不打女人,先砸个稀巴烂再说——” “你们住手,这是做什么?” 林果儿大声喝止着,这些人哪里肯听。 只听得乒乒乓乓的声音中夹杂着女子的哭叫声,不过片刻功夫,林家铺子里的东西就被人砸了个稀巴烂。 第196章 喝死人了 林果儿看着那淌了满地的酒水,心痛得直哆嗦。 “……黑心黑肺的奸商,要了我家夫君的命哟,老天爷啊……” 妇人还在哭嚎,外头路过的人也纷纷围观了过来,各自对着林家指指点点。 一直在后头库房里的林素儿也听到了动静,等她出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片狼藉。 “你们做什么,”她沉着脸,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哭闹的妇人,随后又望向三个粗壮的汉子,“不知道几位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话,林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却也认得几位衙门当差的。” 那三个汉子显然没有料到铺子里还有个冷美人,三人一时都没说话,地上的妇人不干了。 她的声音顿时拔高,她也不坐在地上了,一骨碌爬起来,冲到铺子门口就道,“大家都来看看,就是这家铺子,我家夫君喝了他们家的酒便再也没有醒过来,这是谋害人命。” 像是一锅热油忽然被滴入两滴清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就炸开了锅。 “妈呀,竟然喝死人了,这可不得了哟。” “啧啧,我就说外地人没有个安好心的。” “这家人也是倒霉,我要是这妇人,非要拉着这铺子里的人抵命不可。” “不能吧,我昨日还喝了永乐楼卖的酒呢,这还不是好好的。” …… 林果儿气得眼睛都红了,她家的酒能喝死人还不如说她是个当皇后的命。 此时她再也顾不得她二姐说的,做生意要与人和善的话。 她三两步冲到那妇人跟前,一把抓住她还在挥舞的胳膊。 “这位大嫂,请问你家男人何时在咱家买了酒,买了什么酒,什么时候喝死的?” 她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地道,“要是说不上来,我们姐妹就要拉你去见官了。” 林素儿点头,她盯着妇人,“我听说如今的律法对恶意中伤辱骂人可是重判,大嫂说话也要有真凭实据。” 那三个同来的汉子见状就要上前来推搡林果儿,一人才伸出手,就觉脚底下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舔舐。 他低下头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是一头狼。 三人顿时都不敢动弹,那看热闹的人群中也有人发现了不知何时蹲在铺子里的大狼,惊呼一声,纷纷往后倒退。 哭闹的妇人此时也发现了脚边的巨狼,若不是靠着一口气支撑,整个人就要瘫软在地。 “我,我没有撒谎,”妇人哆哆嗦嗦地道,“我家夫君是城里有名的冯有才,那日从几位友人的饭局回来,就嚷着要买什么甘露,后来还是当了我的一根簪子,上永乐楼买了一坛酒,昨日夜里他全喝了,今早上人就没能起来。” 围在铺子门口的人就议论纷纷。 有人砸吧着嘴道,“原来是冯有才,他可是个酒痴,喝死了倒也不稀奇。” “嗤,这妇人算哪门子的媳妇,不过是个小呢,正房太太去年就没了,不过要我说,怡红楼那群姑娘该哭了,以后都没人给她们写诗画画了。” 林素儿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妇人说的冯有才她也知道。 据说十三岁便中了秀才,当年在县城里还引起一阵轰动,可随后连着考了三回举人都落榜了,那冯有才年轻气盛,喝醉酒了便大骂学政不识英才,从此也算是断了前程。 偏偏他还有几分真才情,丹青诗文俱是上佳,整日厮混在脂粉堆里,日子久了,也就被城里的风尘女子追捧。 林素儿还在出神地想着,就听林果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二姐,我怎么觉得又是有人故意使坏,你说,是不是又是那人干的?” 那人,自然指的是樊家。 林素儿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就见外头围着的人群忽然自发地分开一条道来。 林素儿心下一跳,就见一个面部浮肿的中年男子领着四位差役上前来了。 林果儿握住林素儿的手不由一紧,脸上就露出惊慌之色来。 “你就是林家铺子的掌柜?” 一个满脸横肉的差役走到林素儿跟前,那审视的目光仿佛林素儿已经是个死人。 林素儿捏了捏果儿的手,示意她莫怕,笑着道,“这位差爷,小女子正是林家的掌柜,不知——” “带走——” 那差役二话不说,挥手就让身后的人上来抓林素儿。 “等等,”林素儿猛地一退,“不知小女子犯了哪条律法,劳驾各位爷走这一遭?” 她一边高声说着话,一边示意林果儿去柜台拿银子。 哪知那差役却是个铁面无私的,看也不看林素儿一眼,下巴一抬,转身就走。他身后跟着的差役都朝林素儿围了上去。 林果儿气急败坏要冲上来,却听得其中一位差役一声惨叫,那人就扑倒在地。 众人低下头去,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那差役倒在地上缩成一团,抱着的大腿上赫然有个血淋淋的伤口。伤口处皮肉炸开,隐约间还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27节 原本缩在角落里的妇人尖叫一声,再也受不住,当场便晕了过去。与那妇人同行的三位男子慌手慌脚拖着妇人就逃出了铺子。 铺子外看热闹的也被这血腥的场面骇了一大跳,纷纷掉头就跑,仿佛身后有索命的阎王,只余下两三个胆子大的汉子仍未离开。 铺子里此时也乱成了一团。除了地上躺着的差役,其余三位都僵直着身子不敢再动。 “你,你,”那横肉差役指着林素儿,眼睛却是死死盯着蹲坐在林素儿跟前的那头狼身上。 “大,大胆刁妇,竟,竟然敢公然袭击公差,罪加一等,”差役虚张声势地吓唬林素儿,“还不将这头畜生拉走,小心我让县太爷治你个藐视公堂的大罪。” 林素儿的目光在那团血肉模糊的腿上停留了半晌,这才看向差役。 “不知发生了何事,烦请这位爷好好与我说说。” 那差役憋红了脸,可眼角瞥向那只庞然大物时,又咽了咽口水。 “这位冯爷状告你林家的酒喝死了他的胞弟。” 林素儿顺着他的目光就看向进屋后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似乎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他缩了缩脖子,“我,我说的可是实话,我家小弟就喝了你家的酒丢了性命,”他说着,揉了揉眼睛,好半晌都没有挤出一滴泪来,索性放弃了,“我可怜的弟弟啊,我们冯家还指望着他光耀门楣啊!” 第197章 入狱了 中年男子干嚎了两嗓子,见那差役瞪他,这才讪讪然收了音。 林素儿拧着眉头,“这位差爷,很遗憾冯先生没了,可咱们林家的酒绝无可能喝死人,请差爷好好查探一番,说不得里头有误会。” “你,你还在狡辩,”一位身材瘦高的衙役就道,“物证如今还摆在县衙里,看你怎么抵赖。” “就是,再顽固不化,莫,莫怪我们兄弟下手不客气。” 三位站着的差役离着林素儿姐妹还有一丈远,话虽说得狠,底气却略显不足。 三人轮流对着林氏姐妹一番恐吓,双方各执一词,一头巨狼懒洋洋地趴在两波人中间,场面就这般僵持下来。 就在差役口干舌燥之时,铺子外头又有人进来了。 那满脸横肉的差役顿时眼前一亮。 林素儿抬眼望去,就见来人身材魁梧,身后还跟着十来位差役。 一行人俱是腰间配着长刀,比起先来的四人,显然更具威慑力。 “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打头的男子训斥了横肉差役两句,又看向地上还在嗷嗷乱叫的差役,目光最后落在林素儿,以及蹲在她身前的大灰狼身上。 “林掌柜若是想洗脱罪名,最好跟咱们兄弟去一趟县衙,否则——” 他说着话,目光在已经被打砸了一通的铺子里转了一圈。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林素儿却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 她抿了抿嘴,望向来人道,“我家的酒绝对没有问题。” 魁梧男子冲她点头,“是非黑白,自有县太爷来分辨,姑娘与我走一趟便是。” 林素儿沉思片刻便点头,刚抬脚,手腕就被林果儿紧紧抓住。 “二姐,不要去,他们都——” “别怕,”林素儿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在家好好看着,莫让咱家的生意被别人抢了去。” 说着,又蹲下身去摸可爱,“你也回去后头好好守着,要是有人敢来捣乱,你就狠狠咬上去,听到没有?” 可爱呜呜两声,挨着林素儿蹭了蹭,仿佛听懂了她的话。 “走吧,”林素儿站起身来,跟着十几位差役就要出门。 “二姐,”林果儿冲了上去忽然抱住了她,“你要小心些,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就带着那头狼打上人家家里去。” 林素儿好笑地推开她,就觉手里被人塞了银子。 “带着防身,”林果儿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我去找人帮忙。” 一行人出了铺子,直到林家铺子看不到影了,那些差役才敢放松下来。 “真他妈邪门,这女人竟然在家里养了头狼,老子的腿都软了。” “还好我动作慢,”有人庆幸地道,“要不然,被狼咬上一口的人就是我了。” 众人的目光就投向那被人抬着的差役,各种打了个寒噤。 一时间,倒也没人敢来为难林素儿。 林果儿呆呆坐在铺子里,看着满室的狼藉愣神片刻,随后也顾不得收拾,匆匆关了门就去了永乐楼。 她没有见到永乐楼的东家,倒是曾掌柜出面了。 “我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曾掌柜一脸愁容,“今一上午,就有好几位客人来要退酒……” 林果儿听着他的抱怨,知道此时永乐楼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仁义了,哪里还会帮着打听消息。 出了永乐楼,林果儿茫茫然站在大街上,一时竟然不知道去找谁。 她站在街上半刻钟,想了想,朝县城的车马行走去。 巳时,林果儿踉踉跄跄回了泰安镇。 林和安几人被这消息炸得头晕目眩,面色惨白。 一家人没头苍蝇一般乱转,还是程明说了句话,众人这才有了主心骨。 “要不去找黄掌柜?” 林和安拍着头道好,“妹婿交友甚多,他肯定有法子。” 一家人不敢耽搁,齐齐去了黄家。 听闻消息的黄日出也吓了一大跳,他第一句话便问,“果儿,你们最近是不是又与樊家起了冲突?” 林果儿擦着眼泪摇头,“自从上回樊家自行降价,咱们家推出了新的酒水,两家便再没有起过冲突,”她说着说着,又有些不大确定,“但这回的事,我也觉得与樊家脱不了干系。” “那,那怎么办?” 王氏整个人都蒙了,素儿进了衙门,她家吃了官司,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林和安重重地搓了一把脸,他看向黄日出,道,“妹婿,你在县城里可有人能与樊家搭上话,他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咱们家能办到。” 林果儿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就知道那樊家没一只好鸟。 黄日出沉吟了片刻,“都莫慌,此事到底如何还需要查证,咱们现在就去县城。” 被人带走的林素儿则是坐在满是酸臭味的牢房里发呆。牢房里空荡荡的,连着好几间,竟然只有她一人。 已经过去大半日功夫,除了晌午时有人送了一碗馊饭,再也没有人来理会她。 她双手抱膝,脑中飞快地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整件事像是被人算计好的,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坏了林家酒的名声。 难道那冯有才真的死了? 林素儿想到一种可能,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怎么敢! 她全身瑟缩成一团,就被怀中硬硬的东西膈到了。 林素儿捏着那沉甸甸的银子,起身趴在牢门上。 “来人呐,有没有人在啊——” 空旷的牢房里回荡的是她的回声,远远地还能听到男人的咒骂声。 林素儿知道,那声音是从关押男人的牢房中传出来的。 她侧着耳朵细听,终于听到有脚步声朝她这边走来。 她心下一喜,叫喊的声音更大了。 很快,一位蔫头蔫脑的中年男子就走了过来。 “瞎叫些什么,你给我老实些,”中年男子不耐烦地瞪着林素儿,“再吵着老子睡觉,看老子不收拾你。” 林素儿挤出一丝笑,“大叔,我有些饿了。” 她说着,袖子一抖,一两银子就塞到了中年男子手中。 中年男子满脸的愤愤顿时被笑意取代。 他掂量着银子,笑眯眯地道,“你安静些,这样叫没用的,到时辰了自然有人送饭来。” 第198章 碰壁 林素儿忙道,“大叔,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我真没有犯事啊。” 那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林素儿,仿佛是要确认是她像不像作奸犯科之人,最后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你莫吵,就安心等着吧,总要等县太爷过了堂才行。” 林素儿的袖子又抖了抖,中年男子的笑意更深了。 “我就告诉你一句话,县太爷去了州府,还没回衙门,你等着吧。” 说着,转身就走了。 林素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中想的却是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 被林素儿挂念的林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林和安等人匆匆忙忙忙交代了程明几句,就坐车去了县城。 林东子与屠山自然是被瞒住了,可屠山那向来不算灵光的脑子却难得地动了一回。 “妹妹没有回来,妹妹去哪里了?” 他捏着个果子也不吃,喃喃地念叨着。 林东子闻言也不吃果子了,他愣愣看着屠山,“二姐没回,我们去找二姐。” 两个人头碰头嘀嘀咕咕商量着,在林家的慌乱中,两人手拉手出门去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28节 刚到县城的林和安等人坐在一家茶水铺子焦急地等着黄日出回来。 这一坐便是大半个时辰,等到黄日出的身影出现在街口,众人匆忙地迎了上去。 “如何了?” 林和安满心期待地看着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黄日出脸上。 黄日出扶着额头叹气,“没有见到我那友人,说是跟着县太爷办差还未回来。” “那怎么办,二姐都去了县衙几个时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欺负?”林果儿红着眼,“早知道,当时我就要拦着不让那些人带她走。” 林芝儿紧紧握住了妹妹的手没有说话。 王氏的身子一歪,整个人就要往地上倒去。 “娘——” “孩子她娘——” 此起彼落的惊呼声中,王氏被林和安一把抱住。 “先回去铺子里吧,”黄日出苦笑,“有什么消息也方便送过去。” 一行人就回了林家在县城的铺子里。 林芝儿负责在后头照顾王氏,林和安与林果儿在前头与黄日出说话。 “我那位朋友虽然不在,却也听他的同僚说起,今日一大早,樊家的管事就去了县衙找钱师爷,之后便有了差役上林家拿人之事。” 林果儿听着握紧了拳头,果然如此。 她猛地一拍桌子,人就站起来就往外冲。 “站住,你去哪里?” 林和安高声斥道,“难道还想冲去樊家跟人说理?” 林果儿倔强地别过脸去不肯说话。 “果儿,”黄日出走到她跟前,“你莫要冲动,既然是人家做下的局,肯定还有后手,你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不过是让家人担心罢了。” 林果儿的眼圈都红了,半晌才道,“可是,二姐该怎么办,我听说人,那牢房里关押的犯人都喜欢欺负人,二姐又没有力气,哪里打得过人家。” 黄日出失笑,“这个你倒是不用操心,你二姐如今被单独关押着,肯定没有人欺负她,我也打点过了。” 林果儿猛地抬头,一脸你不许骗我的表情。 三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的结论是,去找樊家。 “樊家掺和了这件事无疑,他们的目的不外乎就是林家的酒,咱们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划下道来,看看人家到底想怎么样。” 黄日出分析着当下的局势,“只要能给出让人能接受的条件,咱们都可以试试。” 林果儿却是担心另一遭,“那死了的冯有才,在县城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就怕——” 黄日出轻笑一声,“果儿,这些不是咱们能摆平的,但是始作俑者肯定有法子的,死了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两说呢,咱们不能先露了怯。” “妹婿说的是这个理,那咱们就去樊家找他们主事的,面对面把话说清楚,”林和安一锤定音,三人就去会宁酒楼。 “真是抱歉,”会宁酒楼的掌柜道,“我家东家平日里不来楼里,几位不如去东家家里找找。” “你家东家住在哪里?”林果儿急切地发问。 那掌柜笑了笑没说话。 林果儿立马就知道自己问了个极蠢的问题。 黄日出领着二人又去了县城几个相熟的朋友家,总算问到了樊家少爷的住处。 三人精疲力竭地到了樊家宅院前,那看门的门房只说了句“少爷出门去了还未回”就打发三人走了。 此时天色已晚,三人既心焦林素儿的处境,又担忧有人趁机发难,便是奔波了大半日,也不觉饥饿。 “先回家吧,”林和安压抑心中的苦涩道,“人家明摆着是不愿意见咱们,明天再说。” 黄日出也点头,“咱们明日再来与他磨,素儿在县衙里我让人暗中关照了,你不用太担心。” 三人沉默着回了林家铺子。 草草用了晚饭,各自歇下。 这一晚,众人都未睡好,等到第二日起来,各自顶着浓浓的黑眼圈。 用过早饭,黄日出与林和安商量着该如何打动樊家松口,前头铺子就有了动静传来。 两人忙走了出去,就见铺子里已经站了四五个掌柜模样的男子。 “谁是林家的主事人,我是城东的小酒馆,前几日在你们铺子里订的酒我不要了,订金我也不全要,退还一半就行。” “还有我,我是……” 来人神情激动,都是来找林家退定金的。 听到动静的林果儿也出来了,她赔笑安抚着几位客人,几人显然不买账。 “县城里如今都传遍了,林家的酒能喝死人,我再定酒有什么用,都没人敢买。” “就是,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们家也不能这样为难人,你是不晓得,这回咱们都被你们家坑惨了。” “其他的话都不说,先把银子退了,拿了这银子咱们去樊家订酒,去迟了就没了。” “可不是,樊家如今的酒比原先还便宜两成,再怎么着都划算。” “……” 几人颠来倒去就一个意思,他们要退订金改去樊家订酒。 林果儿气得满脸通红,这些人当初要来她家订酒可不是这么说话的。如今不过是看着她家出了事,都想上来踩一脚。 “真是不好意思,我记得当初我们订契书时就说了,违约的一方订金不退,反之我们赔偿,”林果儿一字一句地道,“几位难道忘了?” 第199章 雪上加霜 待好不容易唬弄走那几人,林家众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林果儿在屋里走来走去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对黄日出道,“姑父,等这件事过去,咱们林家的酒绝不卖与刚才那几家,让他们哭去。” 黄日出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没有说话。 侄女说的确实解气,可前提是要闯过眼前的难关。 摊上了人命官司,林家这回只怕是轻易不能善了。 黄日出暗暗叹气,与林和安道,“今日咱们再去樊家走一趟吧,总要试试。” 两人说着话,王氏在林芝儿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孩子她爹,我想去瞧瞧素儿,”不过一晚上的功夫,王氏似乎憔悴了不少,“昨夜里我梦到素儿说她好怕。” 林和安闷闷地点头,一行人就拎着王氏早上准备好的吃食去县衙。 到了县衙关押犯人的地方,出面的照旧是黄日出。 可是这回,昨日还与他称兄道弟的衙役却是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黄掌柜莫要让我们难做,上头有话吩咐下来,这牢里关押的都是重犯,谁也不许私自进去。” 黄日出赔着笑低声与那衙役说着话,手中的银票子就塞了过去。 哪知那衙役却像是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高声道,“黄掌柜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县衙里可是有法的,这等收人好处的事,我绝不做。” 一副大义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黄日出舌尖发苦,这些人平日里吃拿卡要还少过么,这是又出了变故了。 衙役毫不客气地说了一通大话,最后开始赶人,“去去去,莫在这里妨碍我当差。” 黄日出皱着脸就走到焦急地等在一旁的林家几人跟前。 “不行,不让进去,”他叹气,“只能去樊家了。” 王氏闻言,身子一歪,若不是林和安眼疾手快扶住她,她便要倒在地上。 “什么不让进去,”林果儿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不让进去了,”她指着刚从牢狱里出来的人道,“那他们怎么能进去?” 林和安的脸色也落了下来,他咬牙道,“那就去樊家。” 林芝儿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从牢房里出来的探监之人,扶着王氏便往回走。 “芝儿,果儿,你们与你娘先回去铺子里等消息,我与你姑父去樊家,”林和安在路口嘱咐两人。 “不行,我也要去,”林果儿扬着脸,“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樊家的人那么狡猾,爹与姑父两个人容易吃亏。” 林芝儿也望着林和安没说话,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我也要去,”王氏虚弱的声音响起,“我便是跪在他樊家门口,也要求着人家答应放咱家素儿出来。” 她说着话,已是泪流满面。 众人都被她哀伤的情绪感染到了,各自垂下头去。 “那便一起去吧,”林和安沉声道,“也安了你们的心。” 几人说定,就朝昨日去过的樊家宅院的方向走。 只是才走了半柱香的功夫,王氏便身子一歪,整个人就软倒在地上。 “娘——” “娘发高热了——” “去请郎中——” 几人最终没能去成樊家。林和安忙着去请郎中,林芝儿姐妹照顾王氏,黄日出则帮着处理上门要说法的各家掌柜。 好不容易忙乱了一通,就到了晌午饭的时候。 此时众人都没有心思吃东西,还是林芝儿去街上买了些饼子回来对付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29节 “爹,娘的热还没退,”林果儿有些忧心忡忡地道,“郎中说娘这是急火攻心,再加上夜里着了凉,吃些药就好了,可药都吃了两回了,还烫手。” 林和安捏着旱烟杆子没有说话。 林芝儿轻手轻脚给几人倒了茶,“也莫要太担心了,药效只怕是没有这么快呢,娘现在睡过去了,说不得醒来就退热了。” 几人各自安慰着自己,林和安就道,“你们姐妹在家,我与你们姑父去趟樊家。” 又嘱咐了两人一通话,干脆将铺子的大门关上了。 黄日出苦笑,这也是没有法子的。铺子里就几个女人,还都是半大的孩子,若是再有人上门闹事,就怕要吃亏。 两人关好了门,转身便要去樊家,才走了几步路,远远地就瞧见了个熟悉的身影往林家铺子的方向跑过来。 是程明。 很快,他便到了二人跟前。 “林叔,家里出事了。” 林和安的眉心一跳,心下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来。 “回铺子里说吧,外头人多口杂,”黄日出看着周围的行人已有停下来看热闹的,推着两人又重新回到了铺子里。 林芝儿等人吓了一大跳,“出了什么事了?” 林芝儿望向程明,心就开始上下不安地跳了起来。 程明既羞且愧,他喃喃道,“是我不好,我光顾着照看铺子,没有留意东子与屠大哥。” “他们怎么了?”林果儿一惊,急急问道,“伤着了?还是又在铺子里捣蛋了?” 程明重重地搓了一把脸,若是这样就好了,他哑声道,“是不见了。” “什么?” “怎么会?” 众人齐齐变色。 屠山与林东子都是心智不全之人,两人能去哪里。 “什么时候不见的,去找了没,有没有人瞧见他们,”林芝儿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们许是走不远的。” 程明点头,“就是你们走了后一个多时辰,我就发现两人不见了,拜托了镇上的人一道找,又去四处询问,有人说,瞧见他们二人往县城的方向来了,我就顺着这条路一路找过来的。” “没有找到?”林果儿绞着手指头,茫茫然看向程明。 程明涨红了脸,“我,我一路过来,他们二人确实是朝县城来了,可之后也没有人见过他们,我没有找到,”他说着话,羞愧地低下头去。 林和安的脸颊开始抽动,好半晌才嘶哑着嗓子道,“再去找吧,顺着县城往泰安镇的路去找,肯定能找到的。” “我在县城的朋友能帮上忙,”黄日出安慰道,“东子他们还是个孩子,可能是在泰安镇哪里玩也说不定。” 第200章 又来一击 黄日出拜托了几位县城的友人,林家众人开始寻人。 先是把县城翻了个底朝天,随后又沿着县城通往泰安镇上的路一路慢慢寻摸了过去,天色黑透之时,失望一点点爬上林家众人的心间。 搜寻了几个时辰,又询问了不少路人,最后一个见到林东子二人的人是在出泰安镇的路上,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二人。 林果儿举着火把,一边喊着东子的名字,一边骂着他,到了最后,几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帮忙的人已经回去了,林家一家人像是不知疲倦般还在路途上寻着,似乎若是寻不到人,便要一直寻下去。 最后还是黄日出道,“芝儿与果儿先回去,等到了宵禁,城门就要关了,还有,你们若是不回去,你娘要起疑心。” 林东子与屠山丢了的消息,众人自然是瞒着王氏。 林芝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乖巧地应是,拉着果儿就往城里走。 林和安等三个男人自然是继续寻人。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当天色大亮的时候,林和安等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林家铺子。 林芝儿不敢多问,打了水让几人洗漱,又去街上买了早饭,一家人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唯一的能让人高兴的事便是王氏的高热终于退了。 她不顾林芝儿姐妹的阻拦,早早地便坐在铺子里等林和安等人回来。 吃过早饭,王氏再也忍不住了,她问林和安,“孩子她爹,樊家的人怎么说,素儿进县衙已经一整日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抹着眼泪,身子也微微颤动。 林和安捧着茶碗的手就是一顿,强挤出一丝笑意来,“莫怕,樊家人不外乎就是打咱们家铺子的主意,他们会答应的。” 王氏已经抱着林芝儿泣不成声。 林果儿红着眼,嘴里却是火辣辣地痛。 她嘴里生了好几个疮,便是喝水也难受。 黄日出心下也不好受,只是这些年的行商生涯早将他的心磨砺得极坚韧,他环视众人一圈,道,“我回一趟泰安镇吧,樊家老太爷可是住在镇上,看看那头能不能打开一个口子来。” 王氏闻言就抬起头来,她慌乱地擦干眼泪,“是,是啊,樊家老爷子在镇上,妹婿,咱们素儿就盼着你去救她了。” 林和安将黄日出与程明送到了门口,低声道,“妹婿让人在镇上再找找,我总觉得东子他们还没走出泰安。” 黄日出点头,他也这么想的,这才提议回一趟泰安镇,至于樊老爷子那,悬乎! 送走了黄日出二人,林家众人坐在铺子里都有些不知所措。 林果儿看着她娘恹恹地坐在铺子门口,多余的话也不敢多说,只道,“爹娘,我去外头转转,看看有没有其他法子想,”说着,也不等众人说话,大步流星就出去了。 林和安就劝王氏,“你回去屋里歇着,我待会也再去樊家堵人,有消息自然会传回来的。” 王氏摇头,固执地道,“我这身子没用,不能出门拖累了你们,可在铺子里等着还是没有问题的,你去吧,家里有我,你不用操心。” 林和安苦笑,他给林芝儿使了个眼色,也出门去了。 且说林果儿出了铺子,茫茫然不知要做什么,等她醒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高升酒肆的门口。 她苦笑一声便要转头,就听到熟悉且讨人厌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林家的二掌柜么,怎的今日有空来咱们这溜达啊。” 一身月白长袍的叶鄯摇着折扇,懒洋洋地走到林果儿跟前,随后夸张地道,“啧啧,这是如今县城里流行的妆容么,林二掌柜真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啊。” 林果儿慢慢抬起头来,露出那对因为着急上火而熬出的黑眼圈,她看着对面那张粉白的脸,接连几日的怒气就猛地窜了上来。 她哼了一声,随后歪着头缓缓一笑,“叶公子,真巧啊。” 不过一年功夫,林果儿又长高了不少,面容也渐渐长开,加上林芝儿悉心给她打扮,如今走出去也是个清秀小佳人。 她这一笑,叶鄯顿时就看直了眼,等他回过神来,脚下一阵剧痛,那小佳人已经施施然走了。 叶鄯抱着几乎要断裂的脚嗷嗷大叫,嘴里骂着死丫头,一旁的随从就道,“少爷,你明明说服了老爷不去林家退货,怎的就——” 叶少爷回答他的是一个后脑勺。 林果儿狠狠踩了一脚叶鄯,当下心情好了不少,她决定也去樊家一趟。 只是才走没多远了几步,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没有了踪影。 “果儿,你怎的在这,正好,与爷一道去你家铺子里。” 住在上丰村的林茂德来了县城,身后跟着的是林家的秀才林永文。 等到林果儿去将林和安找了回来,一家人都坐在了铺子里。 “爹,您怎的来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林和安亲手给他爹倒了一碗茶。 林茂德却是没有答话,他环视了铺子里头一周,眉头拧得紧紧的,仿佛是瞧见了什么刺眼之物。 王氏由林芝儿扶着也坐在一旁,脸上的烦躁之意已经很是明了。 她家如今的事太多,她实在没有精力与老家的人打太极。 “爹,是不是家里有为难的事,要是有您就开口,能办到的,咱们这房人绝不推诿,”她说着话,目光却是落在进屋后一双眼睛就没有停歇过的林永文身上。 林茂德喝了一口茶,这才慢腾腾地开了口。 “老大啊,你家这回在县城里闹的事,咱们都知道了,你说说你们,好好的在镇上做点小生意不好么,偏偏要掺和到县城里来,你是不知道如今村里都怎么说的,我林家祖祖辈辈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进蹲过牢房的。” 林和安的额角一跳,袖子里的手掌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爹这是打哪里听了些闲话,咱家如今好好的,”他强忍住心头的怒火,“人家只怕是眼红咱家才乱说的。” “你还瞒着我,”林茂德手里的茶碗就重重地放在桌上,“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县城如今可是惹上了人命官司。” 第201章 划清界限 林和安的瞳孔一缩,只是他还未说话,林果儿已经忍不住跳了起来。 “是哪个嘴里流脓的畜生在乱传话,什么人命官司,我呸,我家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缺德的事,也不怕老天爷一个雷把他劈死。” 坐在林茂德身后的林永文忽然咳嗽了起来。 林茂德也顾不得教训胡乱插嘴的林果儿,他关切地问林永文,“你这是怎的了,要不要让你大伯请个郎中来瞧瞧,莫不是犯了风寒。” 便是性子和软如林芝儿,听着他爷这话也忍不住皱眉。 素儿在牢房里受苦,她爷跳出来就指责是他们不安分,大堂哥不过是咳嗽两声,仿佛就是得了重病一般需要所有的人围着他转。 林永文似乎也发觉了他爷有些小题大做,忙笑道,“我没事,爷莫要担心,还是问问大伯家如今的事怎么样了吧。” 林茂德不放心地又将林永文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转过头去继续道,“素儿吃了官司被关在县衙的大牢里,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林和安此时已经平复了心情,他淡淡地道,“能怎么办,当然是洗刷这样的不白之冤了。” “就是,”王氏也帮腔,“自家的酒自家知道,哪里会喝死人,不过是有人在中间弄鬼。” 林茂德重重地叹气,“我不管你们怎么做,”他看向林和安,“只有一点,咱们林家丢不起这个人。” 林和安等人就都望向林茂德,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的话。 这时,林永文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大伯,爷的意思是,素儿这回的事闹得太大了,咱村里的名声也太差,等这件事了,素儿最好是不要回上丰村,毕竟是进过牢房的,她也是个没出嫁的姑娘家——”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30节 “砰——” 一声巨响,林永文还未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咱长房这一家坏了你这林大秀才的名声么,不回去上丰村,你算个什么东西。” 林和安像是只暴怒的狮子,仿佛随时就要对这外来的入侵者扑上去。 王氏等人也都站了起来。 “永文,你这话说得亏不亏心,”王氏恨恨地道,“你要进学,全家人陪着吃糠咽菜,要娶媳妇,全家人勒紧裤腰带给准备聘礼。” “如今你不过是考中了秀才,这就开始嫌弃家里的妹妹,等你考中举人进士,咱们这做商贾的大伯大伯娘怕是也要碍了你的眼了吧。” 心思被人直言挑破,林永文的一张脸就涨得通红。 昨日他一听说大伯一家人在县城惹了官司就不自在,又碰巧遇到了在县城一道考秀才的同窗,同窗讥讽了他几句林家要在县城露脸了之类的话,他思量再三,把自己的顾虑与他爷说了,今儿一大早,爷孙俩就朝县城赶过来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林茂德也站了起来,他指着林和安就骂道,“有你这样当大伯的,侄儿好心来提醒你们,你们倒好,看人像是看仇人一般。” “永文的话就是我的意思,素儿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先进了县衙的大牢,说出去也难听,还是尽快给她找户人家嫁了的好,我回去也与老二老三家的说一说,让她们也帮着留意。” 林果儿腾地一声冲到林茂德跟前,“爷,我二姐的婚事就不劳两位婶子操心了,还有大堂哥,你还是莫学那些没见识的妇人嚼舌,早些去温书是个正经,举人也不是那么好考的。” 林芝儿也站在了林果儿身旁,无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林永文气得差点撅过去。 这是在骂他像外头的长舌妇,还诅咒他考不中举人。 林茂德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他瞪着林和安与王氏,“这就是你们教导的好姑娘,忤逆长辈,顶撞兄长,我可是长见识了,我林家没有这样的孙女……” 他越说越气,说到最后,胡子都气歪了。 林和安与王氏静静听着,两人没有辩解,却也没人去教训两个女儿。 “好好好,”林茂德紫胀着脸,“你们都是好的,往后,不要说自己是上丰村林家的人,也不要登我的门,我一把老骨头,消受不起。” 林永文忙上前给林茂德顺气,他不知在林茂德耳边说了什么,后者的神色和缓了不少。 好一会,林茂德才清了清嗓子,叹气道,“爹今日说话是难听了些,可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想想,东子往后长大了要说亲,人家一听说他有个犯了人命官司进了大牢的姐姐,谁家还乐意将闺女嫁过来……” 林和安木着脸听着,心底早就冰冷一片。 王氏则是一直往外瞧,她在等黄家的消息。老家的人早就不能在她心底掀起半点涟漪。 林茂德终于说累了,最后道,“铺子都不打紧,先把素儿捞出来,你们再回镇上就是,我还是那句话,趁早将素儿嫁了,最好嫁远些,省得人家说闲话。” 林和安听到这里终于抬头了,“不用了,爹,往后我们这一房不与老宅来往便是,也不会坏了永文的名声,还有,”他盯着林茂德一字一句地道,“就是卖光家业,我们也不会向老宅那头伸手的,爹放心。” 林茂德一噎,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永文是担心名声,他则是害怕长房这个无底洞会黏上老宅不放。 俗话说,衙门从古向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人都进了大牢,舍了一身家财能保住性命都算是侥幸。 林和安这话,相当于是挑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他虽觉脸上难看,却到底达成了来之前算计好的事。 “我也不多留了,你们赶紧去把事办好,”林茂德也呆不下去了,他挥一挥衣袖便要走。林永文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铺子门口,林茂德站在那等着林和安上前来说几句软和话,却是站了许久也不见人来。 他一张老脸再也挂不住,迈开步子就要走,袖子却被林永文拉住。 “爷,爷,”林永文结结巴巴地道,“你看那是不是素儿。” 第202章 平安回家 林素儿回来了。 林茂德与林永文呆愣在当场。 林和安等人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看到全须全尾的林素儿,大家都喜极而泣。 一行人簇拥着林素儿就进了屋,没一人多给一个眼神给林茂德。 爷孙俩在铺子外站了良久,面色精彩至极的林茂德重重地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恨恨道,“咱们回去。” 不说林茂德爷孙如何懊恼平白得罪了林素儿一家,林素儿刚回到铺子里,众人就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二姐,是外头的事弄清楚了?你没有吃苦吧?你见过县太爷了?” “素儿,樊家的人出面了对不对?还是县太爷自己查清了真相?” “素儿,牢房里冷不冷,你是不是饿了,娘给你去做些好吃的。” 林素儿含笑听着家人的问候,笑着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今日早上,县太爷就把我叫了过去,问了几句铺子里的酒水的事,接着,就告诉我可以回家了。” “就这么简单?”林果儿瞪大了眼,“那个什么冯有才呢,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素儿笑着摇头,“我只听县衙里的衙役说那冯有才并没有死,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 冯有才没死,林家酒毒死人的罪名就不成立了。 林和安等人都松了口气,压在头顶的那座大山被挪开,众人的脸上都露出喜色来。 “素儿,你在里头没有被人欺负吧?” 林芝儿上下打量着林素儿,似乎恨不得凑上前去一寸寸仔细检查。 林素儿向妹妹果儿眨了眨眼,“还得亏了果儿出门前塞给我的银子,我好着呢,就是有些脏,”她说着,抬起胳膊凑到鼻尖闻了闻,夸张地道,“好像有股馊味,我要好好洗一洗。” 林果儿忙不迭就去后头烧水,林芝儿也拉着她回了屋。 等到林素儿清清爽爽地洗了个澡出来,林芝儿就凑到她耳边道,“素儿,有件事咱们一直瞒着娘。” 她将东子与屠山丢了的消息以及之后众人寻人的事一一与她说了。 林素儿皱着眉头道,“小黄呢,是不是还在家里,或许牵着它去寻一寻?” 林芝儿眼前一亮,“对啊,我去问问小黄是不是还在家里,”她说着,一溜烟跑去了外头。 林素儿坐在镜前对镜慢慢梳着头,镜中的人儿肤色雪白,头发乌黑,就是那未曾上胭脂的嘴唇也红艳艳的。 林素儿皱眉,自己什么时候生成这副样子了。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想方设法躲避屠海,绞尽脑汁留在屠家酒坊? 前世的记忆开始慢慢模糊起来,林素儿甚至开始怀疑那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梦。 她愣愣地出神,就见镜中的女子也困惑着发愣。 “素儿——” 屋外传来林芝儿兴奋的叫喊声。 林素儿飞快地挽了头发,起身就去了铺子前头。 她还未站稳,一个小炮弹就朝她冲了过来。 林素儿的脖子上挂着个人,正是丢了几日的林东子。 “二姐,二姐,你不回来,你坏——” 林东子紧紧地抱着林素儿不撒手,眼泪鼻涕蹭了林素儿一身。 林素儿又好气又好笑地安抚着他,总算将人哄着下来,她一抬眼,就见不远处,陆长风正望着她笑。 那笑容似乎是寒冬里的初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不知为何,林素儿忽觉胸口底下的那颗心跳动得更快了,她甚至能听到那节奏极快的噗通声。 她将手按在胸口,慌乱地垂下头去,就见自己的衣角被人紧紧地拉着。 屠山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见妹妹终于朝他看过来,咧开嘴笑道,“妹妹,我找到你了,我还护着东子呢。” 一脸你快夸夸我的得意神情。 林素儿失笑,换着词将他好生夸赞了一番。 屠山笑眯眯地点头,妹妹夸他,他很能干呢。 王氏总算觑了个空插话道,“你们俩也去洗洗,跟个泥猴似的。” 赶走了两人,众人这才有功夫说话。 王氏安排好林东子二人就急急出来了,也是方才,她知道了林东子与屠山两人丢了两日的事。 “长风啊,你是怎的遇上了他们俩的。” 这也是林家众人的疑惑。 陆长风就笑着道,“也是赶巧了,”他说着话,眼角余光却瞥向林素儿新换的嫩黄衣裙。 “我恰好在普济办点事,夜里听到动静去查看,就捡到了东子他们,然后,今日天一亮,我就带着人赶了回来。” 他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了一通,对其中的艰辛只字不提。 为何夜里会出现在普济,他是如何说服东子二人跟着他走,又是怎么一路赶回来带着二人找来了县城。 林和安起身就抱拳施了一礼,陆长风连忙避开。 “多谢你援手,”林和安真诚地道,“这俩孩子要不是碰上了你,还不知要遭多大的罪。” 王氏也连连点头,“孩子他爹说的是,我林家欠你一个大恩情,往后要是有事,尽管开口就是。” 我能求娶素素么? 陆长风按捺住心中的激荡,最后只是绷着脸皮说了些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之类的话。 几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晌午饭的时辰,王氏领着林芝儿与林果儿一头扎进了厨房,林和安被东子与屠山二人缠着,堂屋里就只剩下林素儿与陆长风。 “陆大哥,这回真要好好谢谢你,”林素儿真诚地道谢,又道,“东子与大哥两人迷路还好被你撞上,哄着两人你花了不少功夫吧。” 陆长风正要说不过是小事,脑中忽然闪过那人戏谑的话,“英雄救美就要让人家知道英雄是谁,小心人家错认了英雄,你哭都没处哭去。” 他念头一转,苦笑着道,“东子两人虽然心思单纯,戒备心倒是重,我最后拿出了你送的帕子他们才肯信了跟着我走。” 那帕子是林素儿从高凉一道买回来的,王氏为了感谢陆长风,做了衣服送过去,也不知哪里出了错,竟然就夹带了送了过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31节 陆长风接了东西也没有说什么,林素儿只好装作不知道,今日猛地提起来,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至于林素儿送的帕子,某人为何随时带在身上,两人都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个问题。 “那,那也是我娘平日教的,”林素儿胡乱找着话,又转移话题道,“我瞧着大哥脸上带了伤,是怎么弄的?” 陆长风闻言就捂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他也受了伤啊! “陆大哥——” 林素儿见他发愣,不由轻声叫唤他。 “哦,在山里跌了一跤,东子被他护在怀里,倒是没什么大碍,”陆长风简单地将见到两人时的事说了。 林素儿微微点头,大哥向来心善。 对面的人忽然转移了话题,“那冯有才没有死,不过是喝太多酒了,醉死过去。” 林素儿闻言,身子不由坐直了。 原来,那冯有才醉死过去,他家的妾室只当他死了,带着娘家的几位哥哥就闹上了林家铺子,哪知冯有才那个无赖大哥不知怎的也得了消息,竟然就报了官,这才有了后面林家的事。 “要不是冯有才的大哥与那小妾都怀着用冯有才的死狠狠敲诈一笔的心思,那冯有才只怕早就入土为安做了真真切切的鬼了。” 陆长风想着他领着薛太医去冯家见到的场景就摇头。 家人的贪心也救了冯有才一条命。 林素儿恍然大悟,“陆大哥,原来是你去了冯家查证,我说怎么好端端的,县太爷就让我回家了。” 陆长风“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第203章 治病 陆长风看着小姑娘那张笑得如夏日里怒放的花一般的脸庞,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他与县衙的人去普济办事,恰巧碰到了迷路的林东子与屠山,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取得二人的信任,等知道两人是要去县城找林素儿,他心下就有些不安。 连夜带着两人回了县城,很快就知道了林家出了事。 他没管那躲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樊家,先杀去了冯家,本想着先让薛太医好好检查一番,最好能排除掉林家的嫌疑,实在不行就威逼利诱,总能让冯家人改口,结果被他连夜从被窝里捞出来的薛太医就笑了。 “这冯有才也确实是个人物,他这分明就是醉死了过去。” 薛太医当时这般说,不说冯家人,便是陆长风也不信。 却见那薛太医从随身的箱子里取出来银针,在冯有才几大穴位处扎了下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冯有才便真个死而复生了。 冯有才既然醒了,陆长风领着人就去了一趟县衙,林素儿自然就被放了出来。 林素儿却是听得眼前一亮,她雀跃地道,“现在消息是不是已经传开了,咱们家的酒岂不是要大出风头?!” 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月牙,掰着手指头就开始算计手里的粮食够不够。 陆长风失笑,他本还在为自己去了普济不在她身边暗恼,哪里知道小姑娘去了一趟县衙的大牢好好的不说,竟然还有心思利用这件事做买卖。 他忽然觉得自己太小看了她,她看似柔弱,实则骨子里极其坚韧,便是一般的男子也多有不及。 两人说着话,午饭很快就好了。 林家一扫前几日的晦气,大家高高兴兴围着桌子吃饭。 王氏使出浑身解数做出的饭菜自然很受喜爱,不过片刻功夫,桌上的菜便空了大半。 最后一只鸡腿,林东子伸长着筷子就夹了起来。 在场诸人他最小,倒也没人指责他,只是,眼看着那只香喷喷的鸡腿转了个弯到了屠山的碗里,众人都惊讶得忘记了吃饭。 “东子,今日你可大方哈,鸡腿让给大哥吃,”林素儿打趣他。 平日里,只要他们一家人谁对屠山好上一分,小家伙都要醋上好久。 林东子绷着脸,认真地道,“大哥辛苦,大哥吃鸡腿。” 大家都笑了起来。 屠山望着堆在碗里的那只金灿灿的鸡腿,只乐得见牙不见眼。 他又做对了事,大家都夸他呢。 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上去,脸上净是满足之意。 吃过饭,林芝儿端了茶上来,林和安与陆长风说着话,王氏则在说要去给黄家送信报平安。 一家人和和乐乐中,猛地听到“砰”地一声响,大家循声望去,就见林东子跟前的茶碗已经跌落在地上,他抱着头就蹲了下去。 “怎么了,东子,”林芝儿离他最近,率先去拉他的手。 只见林东子脸色惨白,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角流到了下巴处。 他浑身颤抖着,似乎极其痛苦。 王氏等人也骇了一大跳,各自围拢了过去。 东子却是抱着头咬牙摇头。 “爹,咱们去请个郎中来瞧瞧,东子只怕是有些不好,”林素儿急道,“我现在就去。” 说着,起身就朝铺子外走。 陆长风也忙跟了上去。 “你别太担心,许是那晚上摔到了哪里,”他一边大步跟上林素儿,一边安慰她。 林素儿摇着头没有说话,东子的病真不能再拖了。 两人走得飞快,到了后头,成了陆长风在前,林素儿在后追赶的模样。 林素儿走得气喘吁吁,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咱们这是去哪?” 她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道,不由道,“马郎中住在那头。” 她朝着两人的东面指了指。 “去请薛太医看看吧,东子原先的病也一道瞧瞧。” 林素儿还要说薛太医的那些规矩,陆长风已经到了薛家宅院前敲门。 很快,门房就将陆长风迎了进去,林素儿还来不及惊讶,那薛太医提着医药箱已经大步走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林素儿只觉都在梦中。 等到薛太医给林东子检查过,她才感觉到一丝真实。 “怎么样了,薛太医,”王氏见薛太医拧眉思索的模样,终于开口问道,“东子的病打不打紧?” 薛太医又给东子扶脉,好一会才问道,“这孩子先前是不是受过惊吓?” 林家众人急忙点头。林果儿就飞快地将林东子曾经落水的事说了一通。 “这便对了,”薛太医摸着胡须,“前两日又摔过头,老夫得开几副活血化瘀的药,嗯,还有,养心安神……” 薛太医慢慢说着他的治疗法子,林和安却是听得头大,他直接问道,“薛太医,小儿这病可还能治,他原先不是这样子的。” 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薛太医脸上。 是啊,他们只想知道这傻了的毛病还能不能治好。 薛太医失笑,他这大掉书袋的毛病还未改过来,索性道,“这孩子的病其实也不难治,首先是要将头部的淤血化去,再辅加安神养气,最主要的是他自己,他若是肯从那段惊吓中醒过来,自然也就好了。” 林家众人闻言俱是精神一震,林素儿引着薛太医去开药方抓药,王氏等人则围着东子傻笑。 开了方子,林素儿又仔细问过煎药的事项,最后道,“一事不烦二主,麻烦薛太医也给我大哥瞧瞧。” 她说着,就冲屠山招了招手。 屠山扭着身子,好半晌才走到薛太医跟前。 他知道的,妹妹要骗他吃药。 薛太医也不推辞,仔细给屠山把脉,随后摇头道,“这孩子先天不足,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能保持如今这模样已经是万幸,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林素儿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薛太医说的是实情。 陆长风去送薛太医,林素儿则与林果儿一道去药铺里抓药,几个时辰忙乱下来,林东子吃了药就昏睡了过去。 今日林家被巨大的喜意笼罩,众人都有些飘飘然,没人发现,陆长风去送薛太医之后便未回来。 第204章 纷杂 陆长风跟在薛太医身后慢慢走着,待到了薛家门口,薛太医笑眯眯地道,“进屋陪我说说话吧,咱们也许久没见了。” 陆长风从善如流,跟着就进了薛宅。 上了茶,两人分宾主坐下,薛太医就摸着胡子感叹,“没想到你也来了姚山县,咱们俩也算是有缘,竟然还能在这等小地方遇上。” 陆长风手指在茶盏上随意地滑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也是一片怅然。 “薛老如今退隐归野,却依旧悬壶济世,我不如您远矣。” 薛太医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点着陆长风笑骂道,“好小子,跟我讲客套话呢,怎的,没有做成亲戚,这就与我生份了。” 陆长风难得地窘迫地摆手,“薛老莫要取笑小子,都是过去的事了。” 薛太医长长地叹气,“是雪姐没这个福分,要是,”他说到这里,又好笑地摇头,“说这些做什么,你如今在哪里落脚,要不要搬过来与我这老头子做个伴?” 陆长风谢过,又道,“不敢叨扰薛老,小子虽离了陆府,也有几分憨力气,过得还算不错。” 薛太医就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位姑娘,他斜睨着陆长风,笑眯眯地道,“今日跟你一道来的那位姑娘,我瞧着不错,也不知道说人家没有。” 陆长风那张脸就有些发烧,他轻轻地咳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薛老觉得那孩子到底是怎的变成如今的模样,我听人说,有些人受了惊会变痴傻,再吓上一回就又好了。” 薛太医暗笑,死小子这点伎俩可真不够看啊,他年轻的时候,比他强多了。 他故作严肃地道,“怎的,信不过我的医术,那——” 陆长风连忙摆手赔礼。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32节 薛太医却仍是抓着方才的话题不放,“那姑娘我瞧见过几回了,当时我因为恼那樊家强人所难,一听说她家也是商贾,当即就拒了,今日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去的。你去了那姑娘跟前,也能表表功。” 他说着话,一脸你要抓住机会的神情。 陆长风只有点头的份,心下想的却是,或许他还要在小姑娘跟前露露脸,还有那余财,他也有哇。 且不说陆长风暗搓搓准备虏获美人芳心应允婚事,林家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如林素儿所料,林家的甘露在县城彻底打响了名声。 这事还要绕回那冯家。 冯有才险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醒来后就对甘露奉为琼浆玉液,他扬言,自己在醉酒那两日魂魄离体去了天上,见识了一番琼楼玉宇,当日便作了一首诗。 他死而复生,县城的相好处自然要去坐坐,也不知谁怂恿着,不过几日功夫,有才的冯秀才甚至写了个凄美动人的画本子,而甘露在里头自然是有着极其重要的位置。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林家酒彻底火爆了。 接到订单的林家众人又开始进入忙碌中。 这半个月的功夫,林东子吃了薛太医开的药,比起先前更像个正常人了。 有一日,他甚至拿着林果儿的账本子在瞧,林果儿逗他不识字,结果人家当场便指出他三姐写的别字,倒将林果儿闹了个大红脸。 这日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灯下说闲话。 林果儿捧着账本喜滋滋地道,“爹,过几日你再去看地吧,咱家账面上的银子,都足够再买上好几十亩好地了。” 王氏就瞪她,“都买了地做什么,留着给你们姐妹做嫁妆才好。” 得,又是老生常谈。 林家三姐妹都闭上了嘴。 林素儿甚至横了一眼惹事的林果儿。 这些日子,她娘本就在操心着三人的婚姻大事,没事找事都要往这上头扯,三姐妹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得次数多了,就是林芝儿也只觉得腻烦。 林和安闻言就大笑起来,“孩子她娘,你急什么,这几日,不是又有不少人家上门来说媒,咱家的姑娘可不错,个顶个的好,还愁婚嫁么。” 王氏却是摇头叹气,“这县城的媒人比起咱们镇上又不知厉害了多少,什么相貌堂堂能写会算,我一去打听,竟然是个脸上长了大瘤子的,能写会算就更别提了,只是个酒楼里跑堂的,还有那……” 她与林和安抱怨着,底下的几个孩子却是各自使着眼色。 三人最后推了林东子出来。 “娘,我困了。” 众人这才得以解脱各自回了屋。 寂静的夜里,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棂射进了屋里,整个屋子笼罩在一层薄纱当中。 林素儿却有些睡不着觉,她瞪大着眼看着头顶的承尘发呆。 距她从前世的噩梦中醒来已经过了一年,她摆脱了前世的命运,东子逃脱出性命来,家里的日子也一日日好起来,她总算能微微喘口气了。 明日吧,明日她再好好想想如何将家里的生意做得更大。 迷迷糊糊中,她的身子越来越轻,在即将要跌入黑甜乡之时,一阵凄厉的叫喊声在夜空中响起。 林素儿一个激灵,整个人就猛地坐了起来。 是隔壁屋子发出的声音。 她飞快地披了衣服就要下床去,身旁的人也起来了。 “素儿,是东子屋里,咱们一起去瞧瞧。” “大姐,二姐,我也去。” 姐妹三人点了烛火,推门就朝隔壁的厢房走去。 东子与屠山住的屋子里此时也已经点亮了灯,屠山正关切地拉着东子的手说着什么,后者神情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东子,你没事吧,”林芝儿弯下腰去摸林东子的头,这才发觉他已经是满头大汗,“素儿,去给东子找身衣服来,他后背都湿了。” 林芝儿的手放在东子的脖颈处摸了摸,果然也是一手的汗。 林东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扭着身子躲开林芝儿的手。 “大姐,我没事,我就是做噩梦了。” 等到林东子在几位姐姐的强硬要求下换了干衣服,这才绞着手指头道,“我真的没事,做了个噩梦,醒了就好了,没想到把你们都吵醒了。” 林素儿又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确保他没有发烧,几人这才各自回屋歇下。 第205章 一门好亲 到了第二日,王氏和着面就问起昨晚的事。 “闹哄哄的做什么,你爹要起来看,被我拦下了,他今日一大早还要出门呢。” 林素儿将东子做噩梦的事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落水那回的事,我们问他也不肯说。” 王氏就笑,“他如今已经好很多了,昨日里还要帮着我做饭呢,那模样,倒与落水之前没什么俩样。” 林素儿也笑了起来,她与王氏商量,“要不,今日就去一趟姥姥家吧,看看舅母怎么说。” 林家众人先前就商量着是不是还要请些人在县城里来帮忙。 可蒸酒是林家的秘方,请外头的人自然是不放心,几人就想着干脆请了舅母与她新收的媳妇来帮帮手。 上个月,王原娶了舅母刘氏娘家的远房侄女,小俩口也算般配。 王氏点头应是,“你舅母如今在家里也没事,我先与她说说看,说不定也乐意来。” 母女俩说定,吃过早饭,王氏就赁了车回去娘家,林素儿则带着一家人开始蒸酒。 如今的铺子后头又重新打了两个灶台,一应蒸酒的器具俱全,存酒的库房也请人翻修过,比起镇上,县城铺子的规模更大了些。 林素儿守着两个灶台,林果儿烧火,林东子与屠山两个男人则负责搬抬酒坛子,一家人倒是配合得默契。 林东子自从吃了薛太医的药,眼神渐渐清明起来,话也少了许多,平日里几个姐姐问他什么他才说话,若是没人理他,他能一整日不说话。 他这模样可急坏了屠山,自己的吃食也不要了,全都送到了林东子跟前逗他说话。 林素儿看着眼里,心中隐隐觉得东子是想起了一年前的事。 几人忙活了大半日,王氏带回了好消息。 “你舅母说了,你舅舅跟表哥如今也要来县城给人家做铛头,这不,正发愁两个男人没个人照看,听了我的话,当场就说来铺子里帮忙,这样,一家人都能住在一起。” 林果儿笑眯眯地道,“表嫂来做活,也不知道原表哥舍不舍得。” 自然又被王氏训了几句口无遮拦。 一家人和乐融融,外头的林芝儿就高声叫着王氏。 “娘,有客人来了。” 王氏纳罕着去了前头,就见一位通身气派的妇人正站在铺子里四处打量。 “不知大嫂找谁?” 王氏诧异地看向来人。这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还挂着黄橙橙的金镯子,一看便觉得富贵非常。 “这位便是林家太太吧,果然好福气,”那妇人上前笑眯眯地拉着王氏的手,目光却落在王氏身后的林素儿姐妹身上。 王氏诧异地看着来人,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倒不好接话。 那妇人丝毫不觉尴尬,她看向林素儿,笑道,“这位便是林家的二姑娘吧,果然是个美人坯子,看着便是个有福的……” 妇人嘴皮子动得飞快,各种奉承话说了一大箩筐,王氏等人总算听明白了。 人家是来说亲的。 王氏一张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她示意林素儿姐妹三个进屋去,笑着招呼着妇人。 林素儿三人磨磨蹭蹭出了堂屋,林果儿眼珠子一转,拉着林素儿便道,“二姐,咱们去听听人家说什么吧。” 这些日子,上门提亲的人实在不算少,起先林素儿还有兴致去偷听,次数多了,也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正要拒绝,胳膊就已经被林果儿挽住,“走吧,”说着,拖着林素儿就熟练地钻到了甬道处。 林芝儿好笑地看着两个妹妹偷偷摸摸又去听壁角,转身回了厢房。 她还有一件夏衫要赶呢。 且说林果儿与林素儿猫着腰极认真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林家太太,你可真是有福气,几个闺女生得漂亮还懂事能干,我瞧着都羡慕得紧……” 车轱辘的好话还在说着,林素儿觉得脚有些酸,她正想着要不要回屋里去歇着,就听她娘终于问到了正经处。 “不知您说的是哪户人家?” “哎呀,瞧我,就是咱们县城的樊家,樊家长房的二少爷配你家二姑娘,可不是男才女貌,登对得很。” 偷听的林素儿与林果儿都惊呆了。 樊家?二少爷? 不就是前些日子与他们家对上的那个樊家少爷。 林果儿捂住嘴才把自己的惊呼声咽了回去。 林素儿也是满脸震惊,这樊家少爷莫不是抽风了。 她与他不过见过两回,头一回是他被个姑娘堵在茶楼只敢偷偷走侧门溜走,第二回便是前几日,她去永乐楼与曾掌柜谈生意的事,他恰好从永乐楼出来,当时人家的神色可是难看得紧。 这些日子,因为林家酒大出风头,樊家的酒便有些黯然失色了。 她以为他恨不得生吞了她家,怎的会让人来提亲,难道又是有什么阴谋? 林素儿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就觉腰被人重重地掐了一把。 她茫然地抬头,就见妹妹果儿已经大步流星冲了出去。 她茫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林果儿已高声道,“那什么樊家咱们不稀罕,让他早些死了这条心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臭不要脸。” 林素儿跟着走了出去,发现王氏的脸也涨红了,她哆嗦着手指指着那妇人,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林素儿莫名其妙,方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33节 她望向果儿,胳膊却被那妇人抱住,“素儿姑娘,你来得正好,这是你的婚事,我也就唐突的说给你听了。” “樊二公子温文儒雅,家世在咱们县城那也是数得着的,城里不知多少姑娘想进樊家的大门呢,你虽然只是做小,那也是只比正房太太差个名声,进门早,早在正房太太之前生下个男丁,这日子岂不是好。” 林素儿气乐了,敢情人家是上门来让她去做小呢。 她轻轻一笑,抽回了自己的手腕,一字一句地道,“你回去告诉樊二公子一声,就说他要是实在急色了,不如去找头老母猪纾解一二。” 第206章 婚事 林素儿的话一出,林果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了。 那妇人憋得脖子根都红了,她喘着粗气道,“林二姑娘,你今日说这话可莫要后悔,樊家那是什么人家,就你这样的身份能进府做个小也是抬举你了,真当自己是仙女下凡呢。” 林素儿淡淡地点头,“那还要多谢樊家公子看的起我林素儿了,多谢他,他家的庙太大,我这泥菩萨就不去凑热闹了。” 王氏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道,“真是抱歉,孩子口无遮拦,嫂子莫要放在心上,只是要辜负樊家的一番好意了,我林家闺女,绝不做小。” 王氏口中虽说着道歉,可话里话外,哪有半点歉意。 那妇人气得头顶都要冒烟。 她做梦都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拒绝樊家抛出来的婚事。 出门前,她可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向樊管事保证肯定能完成任务的,现在,可怎么办? 妇人的神色几经变化,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也莫忙着拒绝,跟家里的男人好好商量之后再说,我明日再来,”说着,袖子一甩,颠颠就走了。 林果儿看着人走远了,这才恨恨地道,“这樊家少爷,我真想敲他黑棍啊。” 林素儿揉了她的头一把,笑眯眯地道,“你什么时候去,叫上二姐我。” 王氏却是在一旁叹气。 樊家公子她也远远地见过一回,人确实生得俊俏,做生意又是一把好手,只可惜人家只想纳妾。 “娘,你叹气做什么,”林果儿推了她一把,“他樊家狗眼看人低,二姐才不要嫁过去呢,哪怕是正房太太咱们也不稀罕,咱们二姐以后可是要做官夫人的,您啊,就跟爹等着享清福吧。” 刚进门的陆长风就道,“什么官夫人啊?” 林果儿抿着嘴没有说话。 被人瞧中要纳过门做小,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炫耀的事。 王氏与林素儿也没有说话,刚从后头出来的屠山却嘀咕道,“做小是什么意思?” 陆长风的眸中有寒意闪过,他看了看林素儿,又望向屠山,没有再多问。 小小的风波在林家很快就被揭了过去。林素儿只当是走在路上不小心踩了坨狗屎,烦躁一阵就也不再理会。 等了两日再次被冷脸赶出林家的妇人却是哭丧着脸。 她等到实在拖不下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去了樊家复命。 当着樊思元的面,妇人也不敢扯谎,只说林家不识抬举不肯答应,最后被樊思元一瞪,就将林素儿的话说了出来。 老母猪一出,樊思元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一旁的樊管家只恨不得将妇人的嘴封住,这个牛三家的,简直就是个棒槌,这话能说给少爷听么。 厅里的气息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等到樊思元挥手让妇人离开时,樊管事也忙不迭跟着出了厅堂。 “你说你,”樊管事指着牛三家的,“你咋什么话都敢往少爷跟前递。” 牛三家的眼睛一瞪,“怪我咯,少爷瞪着我,我就腿肚子发软,再说了,那是林二姑娘说的话,又不是我说的。” 两人的争执声渐渐小了,厅堂里的樊思元却是气得砸了一套汝窑的茶杯。 他的脸色青白交加,最后咬牙道,“我便不信这个邪。” 被人惦记的林素儿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不甚在意,继续与陆长风说着蒸酒的要诀。 “火不要太大了,要随时注意闻一闻出锅酒水的味道,还有,上头的这口锅要随时换凉水……”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陆长风却直直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林素儿摸着脸,有些不自在地道,“是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陆长风“嗯”了一声,大手就摸上了林素儿的小脸。 林素儿只觉脸颊边上有千百只蚂蚁在爬,酥酥麻麻的,她颤动着睫毛忍耐,终于要受不住之时,脸上的手终于离开了。 “是,是什么,”林素儿垂着眼睑胡乱问着。 陆长风只点头,那只摸过林素儿脸颊的手却背在了身后。 若是此时有人留心,便能发现陆长风的耳朵根已经通红一片。 两人间的温度陡然上升,就在林素儿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点着了的时候,有妇人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素儿,这坛子是放在哪里的?” 是舅母刘氏。 自打刘氏带着媳妇来了县城,林家铺子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林和安干脆回去泰安镇坐镇,县城的事都丢给几个女人。 陆长风是除却屠山与林东子唯一的成年男子,铺子的安全就交给了他与那头威风凛凛的灰狼。 刘氏与媳妇起先还对这一人一狼颇为戒备,可几日功夫下来,她便看明白了,人家陆长风与小姑家的关系好着呢。 此时,她看着素儿与陆长风相处,脑中忽然起了个念头。 这日吃了饭,她便拉着小姑说体己话。 “你倒是给个话,素儿的婚事你是怎么想的,我娘家那边有几户人家托我来问问呢。” 以林家如今的条件,给林素儿挑选个读书人家的小子也不是不可能。 王氏闻言顿时就像是找到了知音。 “嫂子,你也帮我掌掌眼,”她吐着苦水,“我家那位就老说不着急慢慢挑,素儿如今都十六岁了,也老大不小了,来提亲的人家倒是不少,但是真合适的没几个。” 她絮絮叨叨将来提亲的人数了一通,最后道,“要不是家贫看中咱家的银子,要不就是要娶了素儿做小,都是些什么人家。” 刘氏边听边点头,最后,她想到今日看到的场景,不由问道,“后头做事的这个后生呢,这几日看下来,我觉得小伙还不错,生得好,也能干。” 最重要的是,人家也喜欢素儿呢。 她可不瞎,素儿在哪,那人的眼神便在哪。 王氏皱着眉头道,“我也考虑过,虽是家贫了些,倒也能过日子,就是不知道素儿怎么想的。” “问问呗,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刘氏是个爽利的,当场就去寻了林素儿进来。 “你到底是咋想的,跟你娘交个底。” 第207章 失恋 林素儿懵然地看着舅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只觉自己的两颊火辣辣地,两只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刘氏就笑了起来,“哎呀,小姑,你看看你,每日操心着,这女婿可不就在眼皮子底下。” “不,不是,”林素儿忙插话,“我对他,对他不是那样的。” 王氏就皱起了眉头,“你讨厌长风?” 林素儿摇头,“没有,我没有讨厌他。” “哎呀,那是咋地了,”刘氏急了起来,“你这孩子,有话就爽利地说,拿出你做生意的爽利劲头来。” 林素儿无力地垂下了肩膀。她的脑子乱糟糟的,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 讨厌人家那绝无可能,可若说喜欢,似乎也没有吧。 她蹙着眉思索着,那边厢刘氏却是忍不住道,“素儿啊,舅母觉得这孩子还真不错,说句不怕被人笑话的,你舅舅家两个小子,比起他那可是远远不如,不说别的,就他站在那的气势,就与别人全然不同,舅母觉得他以后定是个出息的。” “长风是不错,三番五次帮过咱家的大忙,”王氏也道,“孩子他爹也是赞过好几回的,人品德行也是没得说。” 刘氏又道,“长辈们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看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大有要林素儿趁早订下潜力股的意思。 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林素儿福至心灵,忽然开口道,“我是对陆大哥有好感——” “就是吧,这么好的小子,哪里就不喜欢了,”刘氏一脸你还有点眼光。 王氏却是了解自己女儿,她引导着她继续说下去,“然后呢?” 林素儿抿着嘴道,“陆大哥救过我好几回,我对他应当是感激的,至于那种女子对男子的心动,好像是没有的吧。” 她有些不确定,但又觉得自己说的对,“就是这样,我感激他救了我。” 刘氏嘿嘿笑道,“有这般的感情算不错了,当初我与你舅舅……” 她热心地与林素儿说起了古,满脸都是让林素儿莫要再犹豫立马就嫁给陆长风的意思。 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陆长风是她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呢。 林素儿腹诽着,却开始走神了。 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一直躲在院子里另一侧的陆长风却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棍。 原来她说的以身相许只是感激他救过她的性命。 她不喜欢他! 陆长风被这个残酷的事实打得蒙头转向,怎么出了林家铺子也不知道。 林素儿不喜欢陆长风,这一路上,他的脑中都回转着这个念头。 陆长风踉踉跄跄进了一间酒馆,坐下便喊了酒馆的伙计上酒。 只是等那酒送上来,陆长风的嘴里更苦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34节 大大的酒坛上赫然写着林氏佳酿四个大字。 又是她酿的酒。 “换个酒来,不要这个,”他推开酒坛,招呼伙计,“上你们最烈的酒。” 那伙计慢吞吞地过来收酒,嘴里还嘀咕道,“是你自己说要最好的一坛,这酒在咱们铺子里可是卖得最好的。” 陆长风盯着他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这是卖得最好的酒,可不就是林家铺子才出的清酒,味道淡,价钱便宜,店家赚得更多。 那伙计被陆长风看得发憷,嘀嘀咕咕下去了。 很快,新的酒送了上来。这回没有那几个刺眼的字,陆长风二话不说,拎着酒壶就喝了起来。 他眼前一幕幕闪过与林素儿相识以来的事。 狡黠的林素儿,聪慧的林素儿,无助的林素儿,动人的林素儿,可都是不喜欢他的林素儿。 陆长风心底像是酿了一坛苦涩至极的酒水,他越喝越快,心头却越来越清明。 他头一回痛恨起自己千杯难醉的酒量。 醉吧,醉了才好,醉了就能忘了诸多烦心之事。 陆长风的跟前很快就摆了好几个空酒壶,他手下的动作也越发快了起来。 “嗤,看到没,又一个借酒浇愁的,”邻桌有人调笑道,“昨日我可是听了个劲爆的消息,樊家少爷知道不,我估摸着他也在家里喝酒浇愁呢。” “得,你就瞎扯吧,人家樊少爷要啥有啥,你当他是你,吃了这顿愁下顿,”有人立马嘲笑道。 “呸,你道我瞎说,我告诉你,我婆娘的二姨的小姑子的闺女就在樊家当差,她说樊家少爷想要那如今生意极好的林家酒铺的闺女进门,被人拒了呢。” “真的假的,不能吧,林家酒水铺子哪里就能与樊家相比,进了樊家,那就是掉到了福窝里去了。” “我婆娘与我说的,那还有假,这事樊家好多人知道呢。要我说,那林家的闺女真是生的不赖,那胸,那腰,还有那脸蛋,啧啧,真真是让男人迈不动步,我啊……” 周围的男人顿时发出一阵你懂我也懂的淫邪笑意来。 那最先开口的汉子还待要卖弄几句,忽觉鼻子一阵剧痛,随后脸颊便朝一边甩去。 顿时,小酒馆里就乱成了一团。 陆长风挥着拳头就朝那满口淫邪浪语的男子打了过去。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与那被打的男子坐一桌的汉子们都没有回过神。 等到听到惨叫声,几人忙上前去拉陆长风。 此时的陆长风像是个全然不懂拳脚功夫的莽汉,手下的拳头挥得毫无章法,力道自然也不比平时。 动静这般大,其他桌的汉子们也被惊动了,众人纷纷围拢了七手八脚地去拉陆长风。 等到众人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才将陆长风拉开,方才还在吹水打屁的男子那张猪头脸就出现在众人跟前。 人群中顿时就响起了嘶嘶的吸气声。 这得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被揍的男人捂着肿得高高的脸也快要哭了。 这谁啊,谁他妈的认识这人啊! 他那勉强还留着一道缝的眼睛四处张望,企图找个热心人帮衬一把,可他悲催地发现,方才还是兄弟的汉子们转眼就成了路人。 陆长风却是抖了抖袖子,仔细瞧过方才被他暴打过的男子,似乎满意了,扔下一锭银子,施施然走了。 “酒钱,剩下的做汤药费。” 第208章 骚动 因为订酒量急剧增加,林家酒铺忙得热火朝天,可众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仿佛是过年一般。 林素儿站在灶台旁看着那清澈如泉水的酒水却有些愣神。 这两日她总觉得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丢了却怎么都找不见。 “素儿,是不是要换瓮了,”刘氏拍着她的肩膀,“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林素儿猛地回过神来,她凑到出酒水处闻了闻,又用筷子点了点酒尝了尝,“差不多了,舅母,换瓮坛吧。” 刘氏却没有动,她看着林素儿关切地问道,“你这眼眶下一圈乌青,夜里没有睡好么?” “嗯,”林素儿点头,“可能是白日里太累了,夜里反而很清醒。” 刘氏笑着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仗着年纪轻,夜里还想东想西不睡觉,等再过个两年你就知道厉害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招呼屠山搬酒瓮。 转身之际还在嘀咕,“长风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说是有事,这事情也应该办得差不多了吧,都几日了呢。” 林素儿捏着锅边的抹布又开始走神。 几日前,陆长风忽然一身酒气回来说是有点事要处理,让她们关紧门户,又留下可爱在后头的库房里守门,其余的话也没多说,当时就离开了。 林素儿自那之后便觉得有些别扭,随后又是茫然,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不仅林素儿恍惚,有人在会宁酒楼也有些恍惚。 林永文愣愣地看着樊管事,再次确认道,“樊少爷当真要娶我家堂妹为平妻?” 对面的樊管事一脸傲慢,“那是自然,也是你家姑娘的福分,算她还有几分姿色。” 林永文一时之间只觉五味俱全,一年前还穿得破破烂烂邋遢至极的脏丫头竟然能攀上樊家。 他仿佛能想象长房一家人得知消息后的欣喜若狂。 老天怎的如此不公。 林永文心中忽而生出一股强烈的怨念来。 他的胞妹便是有他这个秀才大哥撑腰也不过是嫁给了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就是从人家家中搬些东西回娘家也要看继子继儿媳妇的脸色。 樊家是什么人家,樊家少爷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那樊家少爷真是瞎了眼,竟然会看上长房那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 樊管事也不管对面的秀才怎么想,他轻哼一声道,“林秀才赶紧去办吧,生辰八字早日递过来,我樊家这头也好安排。” 林家这位姑娘真是厉害,装腔拿乔,欲拒还迎,这不,他家少爷竟然就吃这套。 说好的妾室转眼就成了平妻,还指名交给林家唯一的读书人去办。 哎,男人啊,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樊管事暗自腹诽自家少爷昏了头,脑中又猛地想起牛三家的说的那老母猪的话,那死妮子该不会又整上一出,他家少爷就非要娶人家做正妻吧。 不行,绝对不行,他家玉树兰芝般的少爷,怎的能娶个乡野丫头为正妻。 想到这,他心下一紧,就嘱咐林永文道,“婚姻大事,当由家中的长辈做主,我听闻林家老爷子与老太太都住在乡间,这么大的事,最好还是经两位老人的手。” 林永文含糊应下了,心中的妒意几乎要冲破头顶。他混混沌沌出了会宁酒楼,慢慢往前走着。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他便到了林家铺子门口。 一眼望去,就见到长房那大归回娘家的林芝儿正笑吟吟地招呼着客人,她身边还跟着那个傻子林东子。 林永文想起上回他与他爷过来铺子里发生的事,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朝铺子里走去。 他决定去卖个好修补两家的关系。 林芝儿送走客人,抬头便瞧见进了铺子的林永文。 “大堂哥,你怎的来了,”她招呼着林永文坐下,“我去叫我娘她们,”说着,转身就要往里头走。 原本在她身后的东子却忽然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身子也止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东子,东子,”林芝儿转过身,焦急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又头痛了?” “娘,素儿——” 须臾间,听到动静的王氏等人就从里头出来了。 林素儿摸着东子的头,又仔细打量他的神色,“哪里不舒服,二姐去请郎中好不好?” 王氏吓得脸都白了,她紧紧拉住儿子的手,“东子,你莫要吓娘啊。” 林永文坐在凳子上,半晌没人来招呼他,当下就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走到林东子跟前,也打算问上几句。 林东子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猛地往林素儿身后一缩,再也不肯出来。 “进去,进屋去——” 他趴着林素儿身后,声如蚊蚋地说着话。 王氏等人哪有不依的,当下就扶着他往后走。 呼啦呼啦,一行人走了个精光。 林永文鼻子都气歪了。 长房欺人太甚! 他捏着拳头,好一会才平复下心情,又在外头站了片刻钟,终于等到了人出来。 “大堂哥,你有事么?”林果儿手里还拿着条湿哒哒的帕子,脸上写满了我很忙你有事快说。 林永文一噎,又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才道,“我有件喜事要告知大伯娘。” “你与我说就是,我娘没空,”林果儿捏着帕子,一脸不耐烦地嘀咕,“能有什么好事,别又是上门借银子吧。” 三番五次被人慢待,如今又被这么个黄毛丫头当面羞辱,林永文便是再好的忍耐功夫此时也绷不住了。 “你们莫要后悔,”他放了句狠话,气急败坏地出去了。 “我们不后悔,大堂哥莫要后悔——” 林果儿笑眯眯地扯着嗓子回敬了一句。 林永文一个趔趄,他已经气疯了。 林果儿吐了吐舌头,溜溜达达往后头的厢房去了。 “你大堂哥有什么事?”王氏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东子,转过身望向林果儿。 “噢,他没事,就是来看看,”林果儿随口答应着,就去捏东子的脸。 “你到底是怎么了,夜里不睡觉,白日里还瞎折腾。”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35节 自然,林果儿又成功地讨得了王氏的一通好骂。 第209章 噼啪响的好算盘 林永文坐在牛车上越想越气。 你长房不是厉害么,我偏不与你家说成这门婚事,看你们还能得意多久。 林永文脑中飞快地权衡着利弊,等到了上丰村,他心下已有了主意。 到了老宅,他便与林茂德说起了今日的事。 “那樊家也不知怎的知道了孙儿,说是想与咱家结亲,我的意思是,既然是与林家结亲,也不一定非得是素儿,我记得春桃比素儿只小上一岁多……” 林茂德静静地听着,心思也转得飞快。 长房是彻底与老宅这头离心了,便是他们出大力促成这桩婚事,人家还只当是自家的闺女出挑,往后他们若是想借此沾光怕是不能的。 “……爷,这事我觉得春桃更合适,比起素儿,春桃性情温厚,模样也出挑,更重要的是,她最是孝顺,便是出嫁了也会顾着娘家。” 林茂德听着连连点头,与他想到一处去了。 爷孙俩正商量着,徐氏颠着小脚进来了。 她一听大孙子揽了这么一桩天大的婚事回来,顿时乐得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永文就是能干,要我说,这事就定了春桃,我现在就让永全跑一趟镇上喊老二家的回来。” 不过半个时辰,小徐氏就匆匆带着林春桃从镇上赶了回来。 “娘,到底有什么事,永全说得不清不楚的。” 徐氏就唾沫横飞地将事情说了一番,最后不忘给林永文表功,“春桃,等这事成了,你可要好好谢谢你大堂哥,他为了你的婚事可是跑断了腿,书都不看了呢。” 林春桃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徐氏仔细听完了,又问,“那樊家公子如今屋里是个什么情形,若是与苟家相近,我家春桃可不嫁。” 先前去张里长家提亲被拒遭人笑话,小徐氏如今对女儿的婚事慎之又慎,生怕再闹出点事来。 林永文就道,“这事不用打听,我都知道,樊家少爷是他们那房唯一的嫡子,上头还有个庶出的大哥,如今屋里没听说有妾室。” 通房丫头肯定是有的,但大户人家,哪家不是如此。 小徐氏仔细听着,又问过樊家的人口情形,算是点头应下了。 “虽然是平妻,但娶亲的礼数一点都不许少,还有聘礼……” 小徐氏权衡之后觉得还算满意,又开始说起婚礼的细节之处。 等到一家人都满意了,小徐氏这才拉着女儿回屋说悄悄话,“你是个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都说好了,还问我做什么,”林春桃闷闷地说着,一脸的听天由命。 小徐氏就拧了她一把,“你这死孩子,娘还不是为了你好,我告诉你,你早日将那些心思收收,人家张山的婚事都订了。” 看着女儿渐渐苍白的脸,小徐氏不由又放柔了声音,“娘仔细想过,这樊家还是不错,镇上樊家的宅子你也瞧见了,多气派,据说城里的更好呢,樊少爷今年才十七,与你年岁相当,生得又俊,比起蔓儿,这简直是桩再好不过的婚事。” “你瞧瞧长房的姐妹几个,如今家中有银钱了,说话声都比以往要大些,银子是人的胆气,这话一点没错。” 林春桃咬着嘴唇,好一会才道,“那是林素儿的婚事。” 敢情是在这钻了牛角尖。 小徐氏好笑地抱住女儿的胳膊,“这有什么关系,最后嫁入樊家的还不是你,指不定人家怎么绞烂帕子呢,你啊,就安安心心在家里等着做新娘子就是。” 林春桃这才有了一丝娇羞,她细着嗓子问道,“那樊家公子长啥模样啊,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母女俩嘀嘀咕咕就说起了体己话。 第二日上午,林永文带着穿戴一新的徐氏与小徐氏去了县城,身后还跟位鹅黄衣裙的少女。 林永文皱着眉头看着端坐在小徐氏身后的林春桃。 “奶,春桃去县城不合适吧,这让樊家人怎么想?” 小徐氏就咯咯笑了起来,“永文,你妹妹还没有进过县城呢,带她去瞧瞧也不打紧。” 林永文看了眼娇娇柔柔的林春桃,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也好,春桃的模样摆在那里,不愁人家不动心。 几人各怀心思就进了县城,等到了会宁酒楼的雅间里,林春桃紧张地抓住了小徐氏的胳膊。 徐氏却是望着布置堂皇的雅间啧啧称奇,一会去摸那擦得锃亮的黑漆木桌,一会又去扯天青色的帷幔,只看得林永文直皱眉。 “奶,你先喝口茶,”林春桃瞧着也不得劲,给她奶倒了茶水,又将桌上的糕点推了过去,徐氏喝着茶吃着点心总算消停了。 几人等了大半个时辰,樊管事才不紧不慢地来了。 “生辰八字都写好了?”他看着林永文,脸上满是不屑。 竟然真让这个拿乔的丫头得逞了,可怜的少爷。 林永文忙站起来,从怀里摸出早已准备妥当的帖子。 “好了,麻烦樊管事,”林永文赔着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倒也不用客气。” 说着,呵呵地笑了起来。 樊管事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桌上那空了大半盘的点心上,再一次为自家少爷默哀。 这样的人家,少爷真真是委屈了。 林春桃等人出了会宁酒楼,徐氏就砸吧着嘴道,“不愧是城里的点心,跟咱们镇上的就是不同。” 林春桃涨红了脸。 方才那樊家之人看她们的眼神,就像是看地沟里的老鼠,鄙夷不屑讥讽不一而足。 林永文与小徐氏的面色也不大好看,一个想着下回不能让他奶跟着出来丢人,一个想的是那管事不知道在樊家是个什么地位,会不会影响自家闺女在樊家的名声。 几人站在大街上心思各异,徐氏仍在感叹着会宁酒楼的气派,林永文已道,“事情办好了,咱们就回去吧。” “再逛逛,我还没来过县城呢,”徐氏一双眼睛到处张望,“走,咱们先去瞧瞧,等春桃做了樊家的奶奶,咱们全家都能跟着享福。” 林春桃的拳头紧了紧,她推了一把小徐氏,“娘,要不咱们去大伯娘家的铺子坐坐吧。” 第210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三人都担心徐氏在县城里出幺蛾子,遂转身往林家铺子走去。 林永文脚下的步子轻快,脸上带着恶劣痛快的笑意。他便要瞧瞧长房的人得知了今日的事会是个什么模样。 跟在他身后的林春桃抚了抚衣裙,也翘起了嘴角。 是以,当一行人光鲜亮丽意气风发地出现在林家铺子里时,林素儿等人俱是一愣。 徐氏翘着脚,先是照旧数落了一番林家长房不孝顺,随后状似无意地说起了今日的亲事。 “你大堂哥在县城还是有几分脸面的,这不,因着他,春桃也得了门好亲事。” 王氏诧异地看着小徐氏,随后又看向一直羞答答低垂着头没有说话的林春桃。 “恭喜二弟妹了,”王氏真诚地道贺,“春桃也是个有福气的,赶明儿等你的好日子定下来,我与你素儿姐她们都去沾沾喜气。” 小徐氏矜持地笑了笑,“大嫂客气了,到时候还请你回来给搭把手,樊家毕竟是大户人家,春桃的嫁妆只怕要好好置办一番。” “老三家的说的是,老大家的,你这铺子就是再忙也要抽出空来,”徐氏板着脸道,“樊家的家室比你这小打小闹可强了不知多少。” 婆媳俩一唱一合,似乎已经亲眼瞧见成亲那日的忙乱。 王氏等人听着神色都古怪起来。 林果儿开口试探道,“二婶说的樊家,可是会宁酒楼的东家?” “就是这个樊家,”小徐氏挺直了胸脯,与有荣焉地道,“今日我们就去了会宁酒楼,真真是气派至极,比起咱们镇上的宜宾楼还要大呢。” 林果儿听得一愣一愣,随后捅了捅一旁的林素儿。 什么情况啊? 我哪里知道! 姐妹俩打着眉眼官司,对面的林春桃忽然噗嗤笑了起来。 “素儿姐,你见过樊家公子么,”林春桃羞红了脸,轻声问道,“不知道有没有大堂哥俊?” 林永文继承了他爹林和泰的俊脸,在上丰村也算是排得上号的美男子。 林素儿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突然发问的林春桃,“春桃大可放心,县城里有传言说樊家公子貌若潘安。” “生得比春桃姐还美,也不知樊家公子图啥,”林果儿嘀咕着。 林春桃的脸彻底红了,这回是被气的。 小徐氏也瞪了林果儿一眼,随后又道,“好酸的葡萄。” 明明是我家不要到葡萄。 林果儿翻白眼。 送走徐氏等人,王氏不免感慨,“这樊家公子果然不是良配,原来就是个贪花好色的,可怜了春桃。” “各取所需,”林果儿撇嘴,“有什么好可怜的,娘,你就莫操心别人家的事了。” “是啊,别人家的事,”王氏立马转移了话题,“你们姐妹的姻缘还不知道在哪。” 林果儿与林素儿顿时老实了。 貌若潘安的樊公子此时捏着那张薄薄的庚帖气得身子都在发颤。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他冷冷一笑,将庚帖砸到了樊管事脸上,“我看你也越来越糊涂了。” 樊管事只想骂娘。 他怎么知道这八字压根就不是林家长房二姑娘的,岁数都对不上。 林秀才真是好大的一张脸。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36节 樊管事垂着头任由自家少爷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小心翼翼地道,“要不,小的再跑一趟?” 樊思元呆坐了好一会,这才道,“把东西扔回去,告诉他们,”他脑中忽然滑过那句老母猪的话,“癞蛤蟆就莫要想着吃天鹅肉了。” 樊管事用见鬼的眼神看着自家少爷。 这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少爷么,可恨的林家人,竟然把他家少爷带到了沟里。 受了一肚子冤枉气的樊管事出了书房,站在院子里顿了半晌,转身去了樊家的厨房。 灶台上的妇人们都傻了眼。 “樊管事,是少爷要吃鹅肉?” 有那胆子大的妇人就为难地道,“马上就要开饭了,就是现杀也怕少爷等急了。” 樊仁财嘴角一扯,“你管这么多做什么,给我预备着,下午就用得着。” 妇人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那位爷想吃就成。 负责采买的得了消息,午饭也不吃了,急忙就去了集市,挑了只又白又胖的大呆鹅送了过去。 下午申时,等到徐氏一行人大包小包地从县城回来,刚进村子,就发现乡邻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徐氏哼唧一声,扭着腰就朝林家老宅走。 再过些日子,这些人就会来巴结她! 老大家的算什么,不过是佃了田地给他们种种。 林永文却有些不安,有些不大对劲。 因为他是村里唯二的秀才,平时大家对他就高看一眼,今日的目光却有点诡异。 他这般想着,脚下的步子就更大了,等到到了老宅的门口,就见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村人,院门边上还停着一辆马车。 有眼尖的看到林永文等人,高声道,“回来了,永文他们回来了。” 有村人就怪笑起来。 林永文按捺住心下的不安,随口与村人打着招呼,大步就朝堂屋里走去。 刚进堂屋,就听到“嘎嘎嘎”的声音,林永文抬头一看,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白鹅正在一男子手中拼命挣扎。 抓鹅的男子身旁站着位熟人,正是上午才见过的樊管事。 林永文眼中闪过丝诧异,忙上前道,“原来是樊管事,”他笑着道,“可是妹婿有什么事要交代的?” 樊管事下巴一抬,重重地哼了一声,“什么妹婿,林秀才也是读书人,话可不能乱说,”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那张大红的庚帖来,“少爷让我送回来的。” 在场的林家几人都变了颜色。 林茂德更是急急上前,“这,这是不是弄错了?” 今日下午,这自称是樊家管事的人驾着辆马车带着两个人进了村,马车上绑着只鹅,从进村便开始打听林家,那只鹅也从村口一路哀嚎到他林家。 上丰村本来就只有几十户人家,很快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 偏偏那樊管事只说是为了林家姑娘的婚事而来,其余的又不肯多说。 “没有弄错,”樊管事淡淡地道,“这只鹅也是送给你们家的,事情办完了,我也要回去交差了。” 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中有妇人就扯着嗓子喊。 “樊家少爷就是阔气,还给送鹅的啊,老废银子了吧。” “就是,多好的鹅啊,养肥了过年再宰。” 看热闹的村人纷纷赞叹林家好福气,那原本提脚要走的樊管事又停了下来。 他似笑非笑地道,“我家少爷可不就是大气,有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家少爷可怜她,就送她一只大白鹅。”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谁是癞蛤蟆啊? 围观之人顿时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十几双眼睛像是夜里的小灯笼,齐刷刷看向堂屋里的林家人。 林春桃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出声,飞快地跑进了屋里。 小徐氏又急又气,急忙追了过去。 哦,明白了! 村人们各自挤眉弄眼,原来又是春桃这闺女的婚事。 方才那樊管事掏出来的大红帖子大伙可不陌生,不就是平时合婚时写生辰八字的。 “上回是张家,这回是樊家,下回找哪家呢?”有人开始轻声嘀咕,显然对林家这踮起脚嫁女儿的行径有些看不上。 屋里的林永文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徐氏本要发作,可眼角瞥见林老爷子指着鹅打摆子,吓得尖叫一声,颠颠就冲过去扶他。 那只惹事的大白鹅却浑然不知已经闯了大祸,待到钳制自己的人撒了手,立马就在堂屋里扑腾起来。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还有那不知死活的嘎嘎声,整个林家顿时乱作一团。 罪魁祸首樊管事见状,笑眯眯地示意同伴走人。 这样的结局,少爷应该满意吧! 第211章 和谈 林家老宅发生的事,在县城的林素儿一家自然不知道,他们有了新的烦恼。 樊家少爷疯了。 林果儿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后气呼呼地道,“就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不过是没答应他的婚事,这就正儿八经跟咱们家杠上了,简直就像是小孩子。” 林素儿苦笑。 自从他们家拒婚,樊家接了林春桃的庚帖,樊家酒便真的疯了。 最先是永乐楼的曾掌柜找上了门,委婉地说了一通樊家酒如今专盯上林家供酒的商家,威逼利诱,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再在林家订酒。 曾掌柜大表一番永乐楼绝不毁约的决心,在林家众人感激的目光中走了。 随后,高升酒肆,云景楼都找上门,传达的意思大同小异,纷纷表示坚决站在林家酒身后。 更多的是来退货的,因为比起林家酒,同等酒水,樊家给出的价钱显然更让人心动。 这些多是在城中根基浅而不敢得罪樊家的小商家。 虽说林家并不至于伤筋动骨,可这一轮轮上门的人也让林家众人烦不甚烦。 “二姐,咱们得想个法子才好,这般下去不过是两败俱伤,樊家亏本卖酒,咱家的酒也积压,倒是便宜了那些买酒的,”林果儿捧着账本显得有些忧心,这个月的进项,比起上个月同时期少了许多。 林素儿点头,樊家财大气粗,她们家若是硬扛,那也是扛不了多久的,除非再酿出成本低廉味道更好的酒水来。 “我去见见樊家少爷,”林素儿想了想道,“有些话,当面说了许是更好。” “那怎么行,”林果儿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那樊家的少爷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王氏也道,“果儿说的有理,素儿,你莫要去见他,谁知道他是不是挖个坑等着你跳呢。” 林芝儿也担忧,“我也觉得樊家少爷不安好心,这几日功夫,好像就是故意这么干然后等着你主动去求和。” 林素儿看着一家人担忧的面容,不由笑了起来,“我又不是那任人随意搓圆捏扁的面团子,你们放心就是,这趟我非走不可。” 她打定主意,众人也没了法子,最后林果儿道,“我一道去,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这日下午,林素儿姐妹坐在会宁酒楼的雅间里等着樊思元。 姐妹俩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一身锦袍的樊思元才姗姗来迟。 “真是抱歉,让两位久等了,”他摇着折扇懒洋洋地坐下,随口道,“姑娘觉得我这会宁酒楼如何?” 林素儿压根不想与他打太极,直接开口道,“樊少爷,我今日找你是来谈一笔买卖。” 樊思元眨了眨眼,嘴角就翘了起来,“哦?!不知道林掌柜有什么好买卖。” 林素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闲闲喝了一口,缓缓开口道,“我听说樊家有商道往州府,通往西南各地,可是如此?” 樊思元眯着眼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说来,咱们林家的酒到底如何,樊少爷只怕也是心里有数,若是我俩家合作,咱们姚山县的酒就能在州府,甚至西南扬名,至于樊家,可不就是锦上添花的事……” 林素儿坐直着身子侃侃而谈,小小的脸上满是自信。 樊思元看着她一张嫣红的嘴唇张张合合,有什么东西忽然在脑中炸开,像是夏日的星空,又像是除夕的烟花。 “……樊少爷以为如何?” 樊思元猛地一惊,忽然发觉自己走了神,他轻咳一声,笑道,“樊家也是生意人,怎的林掌柜的提议我听来,于林家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于樊家么,呵呵。”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了,林素儿说的筹码不够。 林果儿顿时就急了,“我们能订契约,得了的利润二八分,一年下来,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樊思元直直地盯着林素儿没有说话。 “三七,不能再多了,”林果儿咬牙,“咱们家也还要吃饭。” 对面的人仍是无动于衷。 林素儿忽然开口道,“也不知道樊家大少爷如何想,哦,还有樊家二老爷,说不得也对我所说之事感兴趣呢。” 这话一出,樊思元的眼中顿时有寒光闪过。 他浑身的气势刹那间变了,方才的漫不经心很快就被凌厉所替代。 林素儿甚至觉得,若是她再说上几句樊家的家事,这人便会露出另外一张面孔来,而那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三人都没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就剑拔弩张。 良久,樊思元忽然轻笑起来。 那笑容,仿佛是在寒冬中突然绽放的一朵花儿,让凌冽的气息都变得温煦异常。 “林掌柜方才的提议鄙人觉得甚好。” 出了会宁酒楼的大门,林果儿才重重吐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二姐,方才吓死我,我都觉得那樊少爷要当场杀人了。” 林素儿勉强笑了笑,她摊开手掌,汗涔涔的掌心就出现在眼前。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37节 很早以前,林素儿与黄日出便谈及过最好能与樊家合作。既然动了心思,她便拜托黄日出去打听樊家的事。 前两日,黄日出亲自来了一趟县城与她说了樊家错综复杂的关系,最后还道,“姑父觉得这樊家少爷很是不凡,将来必成大器,素儿还是早日与其达成和解为好。” 今日她不过出言试探一二,那樊家少爷便当场变了色,想来姑父打听来的消息都是真的,樊家可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和睦。 林素儿姐妹险险达成目的,相互搀扶着回家去了。 两人不知的是,雅间三人的谈话,全然落入另外两人的耳中。 若是林素儿在此,定会惊呼,这不是县衙的县太爷么。 县太爷权文轩笑眯眯地摸着下巴,“长风,方才我瞧着是林家那小丫头啊,怎的也不去打个招呼。” 消失十几日的陆长风赫然就坐在一身便服的县太爷对面。 “樊家的事你查得如何了?樊思元手中的账本可能拿到?” 第212章 回来了 权文轩却是不理会陆长风,与他勾肩搭背,“长风,你瞧见没,方才那樊家公子可是对着林小姑娘犯痴病呢,啧啧,花一般的小丫头,就是容易招人惦记。” 陆长风淡定地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胳膊一捏,权文轩就发出一声惨叫。 他连连吸气,怪叫几声,待到脱了险,这才指着陆长风大骂,“你这个没良心的,上回要不是我,你能在美人跟前露脸,还有上回,你出息了,竟然在市井喝酒与人动手,人家都报官了,哼,要不是我……” 权文轩一条条数落着陆长风的忘恩负义,见那人眉眼抬也不抬,这才索然无味地收了音。 他自顾自倒了茶喝了,眼珠子一转,忽然福至心灵地大叫两声,大腿一拍,“哎呀,我的长风,你该不会是与美人闹别扭了吧,这回可是老老实实跟着我十来天了。” 陆长风的眉头飞快地皱起,随后又松开。 这细微的变化,自然没有逃离权文轩的眼,他啧啧两声,用过来人的居高临下态度道,“我与你说,这女人吧,生气了就要哄哄,哄得她高兴了,什么事都忘了……” 他滔滔不绝地传授着经验,见陆长风还是冷着那张脸,不由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要是有我一半聪明,那薛三何必——” 他说到这,话音戛然而止。 权文轩捂着嘴有些讪讪然,“那,那个,我不是,我的意思是——” “若是人家姑娘只是感谢你呢,”陆长风忽然开了口。 权文轩一张嘴张大得几乎能塞下一枚鸡蛋。 只是感谢人家的林素儿此时又打了个喷嚏。 “素儿,你莫不是着凉了吧,等会我去给你熬点姜汤,”林芝儿一边刷洗着粽叶,一边嘱咐她,“你夜里莫要太晚睡觉,库房里的东西没长腿,不会跑的。” 林素儿嘿嘿干笑。 因为与樊家开始合作,她家的酒水需求量越发大了起来,泰安镇那头又加了工人不说,县城这头,除了舅母与表嫂,舅母娘家的两位嫂嫂也跟着来帮忙,王家表哥这些日子在家闲着,也来了铺子里。 一家人只恨不得再多长两条腿才好。 姐妹俩说着闲话,王氏抱着一大堆东西从外头回来了。 “娘,你咋买了这么多东西,”林果儿率先冲了上去接过,抱着东西好奇地瞧着,“都买了什么啊,闻起来还怪香的。” 王氏好不容易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擦了一把汗就道,“什么东西,马上便是端阳节了,要准备的东西多着呢。” 林果儿吐了吐舌头,这些日实在是太忙了,她都忘了有过节这茬。 去年一整年,林家从家事到生意都不大太平,过节也有些敷衍,今年过年的时候,她娘便道,等日子好了,这节定要好好过才好,哪知今年更忙了。 “娘,咱们不是不回去村里嘛,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艾草咱家有了,雄黄也买了,就连粽子,”林果儿指着林芝儿在刷洗的粽叶,“也马上就包。” 王氏闻言便叹气,“老宅那头,虽说咱不打算与他们多来往,可大体上的礼数还是不能少,今儿下午,我便托人把东西都送回去。” 林素儿姐妹几个都不说话了。 上回她爷与大堂兄来了那一趟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听林和安提起过老宅那头的事,她们娘几个自然是高兴的,可她娘王氏想得更多,礼数要走得足足的,才不会让人捉了小辫子呢。 一家人正在堂屋里分拣着才买的东西,陆长风进来了。 他与林家众人打着招呼,将手里的一大袋粽子放在了桌上。 “就是点意思,婶子莫要嫌弃。” 王氏顿时就笑开了花,“长风回来了,事情都办完了?哎呀,正好回来与我们一道过端阳节……” 陆长风含笑听着王氏说话,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瞥向林素儿。 小姑娘面色红润,气色极好,看着这段日子就过得不错。 陆长风没由来地生出一股子酸楚来。 自打得知一直是他自作多情,小姑娘并不喜欢他这个事实,他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梦里都是小姑娘那句“至于那种女子对男子的心动,好像是没有”的话。 他夜不成寐,她却过得极好,他嘴中像是含了一颗酸溜溜的青梅,酸瑟以后又带着丝苦意。 林素儿自然不知道陆长风心中所想,她也有些走神。 他似乎清瘦了些,也晒黑了些,面容疲倦,很是劳累的样子。 是做什么去了呢? 林素儿愣愣地想着,就听陆长风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还是记忆中爽朗的模样,林素儿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这不好好的。 可听着那人的声音,林素儿竟有种莫名的心安,仿佛前些日子那空落落的地方被什么软软的东西填补完整了。她摸着胸口,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是怎么了。 两人各有心事,王氏却是热情地留陆长风,“你回来了正好,家里正是忙不开的时候,今日就来搭把手吧。” 陆长风从善如流说了几句话就留了下来。 林果儿却是与林素儿咬耳朵,“大姐,我怎么觉得这人有些怪怪的,上回说走就走,这回说回来就回来。” 陆长风是习武之人,自然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便朝她二人看了过去。 林素儿狠狠捏了一把妹妹,只当没有发现那人灼热的目光。 一家人正和和乐乐准备过端阳,泰安镇上的林家老二林和泰来了。 “嫂子,你赶紧回去镇上瞧瞧吧,大哥那出了点事。” 林素儿等人俱是大惊,好端端的,林和安会出什么事。 “大叔,我爹怎么了,是伤到了哪里还是——” 林果儿颤抖着声音问林和泰。 林和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怜悯地看着林素儿姐妹几个。 “你爹倒是好好的,”他揉着太阳穴,好像很苦恼的样子,“就是,唉,也算是喜事。” “大叔,你倒是快说啊,”林果儿本就是个急性子,林和泰这一咏三叹的说话方式早就将她的耐心磨没了,她转身就要回屋收拾东西。 林素儿与林芝儿扶着王氏也焦急地看着林和泰。 “哎呀,就是你们姐妹几个怕是要添个弟弟了。” 他的话音一落,几个孩子的目光就都落在了王氏的肚子上。 “什么,什么弟弟,”王氏的身子摇摇欲坠,“素儿他们哪来的弟弟。” 第213章 天降弟弟一 林家众人将铺子里的事都托付给刘氏,一家人就收拾了东西往泰安镇上赶。 坐在车上,林素儿姐妹几个扶着王氏,几人都没有说话。 坐在一旁的林和泰就劝王氏,“嫂子也莫要想太多,你到底是大哥的结发妻子,往后便是外头那个女人生下了男丁,那也要敬着你些,我来的时候,娘都说了,你就委屈些,咱们林家的骨肉怎么也不能流落在外头……” 王氏此时脑子里一片混沌。 林和安在外头有了女人,那个女人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孩子,如今,人家都挺着大肚子找上门了。 她被这个消息炸得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进其他的话。 林芝儿的脸色比她娘只好上那么几分。 她想起了肖安,那个让她伤痛过的男人。 她爹真的也做了那样的事? 林芝儿情感上不愿意接受,可理智上又觉得很有可能。 男人,很多时候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林素儿却是半点都不信。上辈子,东子落水没了,林家长房就没了男丁。她奶徐氏说长房断了根,强压着林和安去买个姑娘再生个子嗣,林和安死犟着不肯答应,如今竟然会让外头的女人闹上门来,这里头肯定还有她们不知道的事。 林素儿母女几人心急如焚地往镇上赶,谁也没有去听林和泰看似安慰实则幸灾乐祸的话。 不好容易到了镇上,远远地就瞧见林家铺子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有眼神好使的人瞧见林素儿几个,忙大叫一声,“正主来了。” 围在外头的人自发让出一条道来。 刚下车的王氏一个踉跄,差点没能站稳。 林素儿紧紧抱住她的胳膊,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娘,您先莫要自己乱了阵脚,爹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么,说不得这里头有事呢。” 另一旁的林果儿也道,“我相信咱爹。” 王氏强挤出一丝笑意,深深吸了口气,在两个女儿一左一右的搀扶下就进了堂屋。 屋子除了那些面熟的街坊,还有林家老宅的众人。 王氏抬眼,一眼就看到徐氏身旁的自家男人。 此刻他满脸颓废,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才与人撕扯了一番。 挨着徐氏坐着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妇人一身霜叶红的襦裙,修长的脖颈在衣裙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白皙,胸前两团鼓鼓,腰身掐得极细,颇有几分风韵。 徐氏拉着妇人的手,似乎在说着什么,那眼角的笑纹几乎能夹死苍蝇。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38节 王氏额角一跳,还没有说话,那妇人转头就看到了她。 她一手撑着腰,小心翼翼地就走到王氏跟前,怯生生地道,“姐姐,你回来了,”说着,俏脸一红,羞答答地就低下头去。 王氏的身子一抖,脸就涨得通红。 一旁的林果儿扬着脸状似天真地道,“这位婶子,我姥姥就生了我娘一个闺女,没听说有个姨妈流落在外,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说着,又嘀咕道,“看着比我娘还大个好几岁,怎的就好意思叫姐姐呢。” 声音虽不大,却也足够在场的诸人听清楚。 那妇人闻言飞快地睃了一眼林和安,随后似乎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身子都有些站立不稳。 “果儿,你怎么说话的,伤到了肚子里的弟弟我饶不了你,”徐氏瞪了一眼林果儿,又去安慰妇人,“没事,小孩子瞎说话,等下我就替你教训她。” 妇人猛地抬头,眼中已经盈满了泪水,“没有,我没事,童言无忌,我没有放在心上,”话毕,又忍辱负重般低下头去绞衣角。 林素儿冷冷看着这妇人装腔作势,目光就朝林和安看去。 只见她家老实爹一脸窘迫地看着王氏,想与她说话,似乎又碍于人太多,不知如何开口。 那边厢徐氏教训完孙女,又喷着唾沫星子对王氏道,“你也好好管教孩子,不孝顺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就算了,莫要祸害了我林家的家风,”她重重地喷气,“东子这辈子指望不上了,还好红梅肚子里又怀了个,你就大度些——” “奶,”林素儿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位婶子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爹的就是我爹的,那我还说她肚子里的种是大叔的呢,”林素儿指着林和泰,“那就让大婶领回去养着,正好能给永全再添个弟弟妹妹。” 被点名的林和泰一张脸顿时精彩纷呈。 张氏更是跳了起来,“素儿,你一个姑娘家,说这些话也不害臊,再说,你大叔是什么人,会看上这样的货色。” 她上下打量这小白花一般的妇人,冷冷一哼,“便是进门给我端洗脚水我都不要。” 张氏身材结实,是典型的上牛牛不支的体格,站在那不动,好比一堵厚厚的城墙,偏偏她自诩秀才的亲娘,四十出头了还爱俏,整日穿红戴绿,远远看着,真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此时这堵绿油油的城墙居高临下站在身如柳条的妇人跟前,莫名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喜感。 林果儿一个没忍住,噗噗笑出了声,林素儿与林芝儿也捂着嘴笑。 那妇人似乎终于受不住了,身子开始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 “好了,”一直坐着没有说话的林老爷子就道,“都别闹腾,老大,你来说,这事你们夫妻怎么打算的。” 老三林和福剔着牙,乐呵呵地插嘴道,“大哥,这是好事,我们兄弟也就你有这个福气,嘶——”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胳膊就被自家婆娘小徐氏拧了一把,他龇牙咧嘴,不敢再说话了。 林和安见此时终于有人肯听自己说话,忙道,“我说过了,我与这个女人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说着,又去拉王氏的胳膊,“孩子她娘,你相信我,我压根就与这人不熟,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找到了我,我敢发誓,要是有半句假话,让我天打五雷轰没个——” “好了,好了,”王氏拉住了他的衣角,“我相信你就是,莫要瞎说。” 夫妻俩相视而笑。 第214章 天降弟弟二 屋里顿时响起了低低的抽泣声。 那叫红梅的妇人忽然挣脱了徐氏的手就要往堂屋的墙上撞去。 “我不活了,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 妇人一边哭嚎一边往墙上撞,被她挣脱开的徐氏醒过神来,像是只老母鸡一般张开双臂就朝她扑去。 说来也奇,那妇人明明比矮胖的徐氏高了大半个头,竟然就乳燕投林般一头扎进了徐氏怀里。 “我的命怎的这般苦啊,老天爷这是不给我留活路啊,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狠心的男人,自己的孩儿也不认……”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堂屋里回响,那受辱后一心求死的模样就是堂屋外的看客也忍不住唏嘘。 “这林家掌柜的看着是个老实本分的,没想到竟然敢吃不敢认,真是给咱们男人丢脸。” “这样的女人就是抬回家纳个小也使得啊,更何况还怀着子嗣。” 也有女人为王氏不平,“这林家原先过的可是苦日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难道就要被这来路不清的妇人摘了桃子,我要是林家媳妇,非要挠花了狐狸精的脸不可,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勾引别人的男人。” “就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知揣了谁家的野种就敢冲到林家掌柜的跟前哭诉,怕是看中了人家如今的家业吧。” 一时之间,屋里屋外闹哄哄的,比那早市还要热闹几分。 林茂德怒斥道,“老大,你也是要抱孙子的人,这点道理未必还要我来教,我告诉你,我林家的男儿顶天立地,从来没有懦夫,你这样的——” “爷,”林素儿忽然插嘴道,“凡事都讲究证据,这位婶子口口声声说怀着我爹的孩子,那就问问她,她在何时何地与我爹独处了,又是什么时候怀上肚子里孩子的。” 林茂德那憋在胸腔里的气势倏然被人打断,顿时像是个戳破的气球,气势顿时一泻千里。 他脸色忽白忽青,最后恶狠狠瞪了一眼林素儿,还待要继续说话,那在门口看热闹的也有人叫嚣起来。 “林二姑娘说的是这个理啊,鼻子下一张嘴,还不是任人怎的说,凡事都有个证据,你道林掌柜与你厮混有了野种,那就说说,你们两人是在哪里偷欢,又是哪日滚到了一起?” “嘿,马耳朵,没想到你还当起青天大老爷来了,不过就是想听听这两人私通的香艳事吧。” “我呸……” 人群中一阵哄笑。 屋内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那妇人身上。 妇人半勾着身子伏在徐氏肩膀上,身子一抽一抽,甚是委屈,似乎是太过伤心而说不出话来。 “红梅,你莫怕,据实说就是,老大要是敢不认账,我就打断他的腿。” 徐氏一边拍着妇人的肩膀,一边斜着林和安,眼中满是威胁之意,仿佛抱着的人才是她的亲闺女,而林和安是外姓人。 妇人抽噎了几声,半晌都没有动,仿佛是真被伤透了心。 林素儿冷眼看着,不由为她的腰操心了一把。 这样折着身子屈就她奶的肩膀,真的不累么。 妇人只哭不说话,王氏却是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位大姐,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她走到徐氏跟前,死死盯着妇人道,“要真是我家男人做下的,我们肯定认下不赖账。” 妇人终于抬起头来,她一双眼睛已经红肿,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端的是我见犹怜。 只见她幽怨地看了一眼林和安,随后声如蚊蚋地道,“我们在镇西的小树林里——” 说着,一张粉脸涨得通红,宛若能滴出血来。 屋外围观的人又是一阵怪笑。 镇西的小树林还真是偷情的好去处,人烟稀少,偏偏那处风景还算不错。 “老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徐氏恨恨地道,“再说下去,也不怕脏了别人的耳朵,这事就这么定了,长房的子嗣要紧。” “我没有去过去什么小树林,我日日忙都忙不来,哪里还有功夫乱窜,”林和安急急解释,又对妇人道,“说谎也不怕——” “好了,”林茂德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说出的话也越发难以入耳,眉头顿时就拧成个疙瘩,“这里头的事,咱们关起门来说。” 林和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扭头去看王氏,王氏看着老宅众人的神色,冲他摇了摇头。 林果儿也发现了。 她奶她们似乎急着将这妇人栽在她爹头上啊。 林芝儿紧紧抓住林素儿的胳膊,脸色有些发白,几人都没有发现,林东子从一进屋就开始不对劲,他此时正咬着牙关打颤。 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林茂德作为当家人,拍板就让林和安关了铺子。 “家丑不外扬,这个脸,我林茂德丢不起。” 看热闹的人被隔绝在外,林茂德沉声道,“后日就是端阳节,在那之前就把这个事办了,咱家也不是那大户人家,纳妾的那套就不说了,你去请了家里的几位长辈上门吃顿饭,也算是认个脸。” “爷,这事还没弄清楚呢,”林素儿清脆的声音就在堂屋里响起,“既然这位婶子口口声声说与我爹有首尾,怎的就没人问问她,她到底是打哪来的,好端端的,怎的就认得我爹了。” 众人一愣,确实,这妇人既不是上丰村之人,也不是泰安镇上的,她到底是谁。 妇人眼神有些闪烁,她不安地揪着帕子,随后又飞快地垂下眼睑。 “哪里人又怎么了,人家如今怀着身子是事实,”林老二就道,“大哥这事忒地不地道,有孩子就认下便是,闹出这么一大出是做什么。” “大叔好没道理,怎的就不见你管人家肚子里的娃叫儿子,”林果儿毫不客气地就顶了回去。 “好了,都给我住嘴,”林茂德怒斥道,“老大,你倒是说句话。” “我没有做,我不认,”林和安咬着牙,一脸坚决。 林素儿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她凑到王氏耳边就嘀咕起来。 王氏听着先是神色古怪,好一会才勉为其难地点头。 “爹,我有几句话想问问这位大姐。” 第215章 天降弟弟三 林茂德看了一眼林和安,见后者仍是一副打死不认的模样,只好道,“你问就问,这事这么拖下去也不行。” “爹,我晓得,”王氏重重点头,随后又道,“让几个孩子进去避一避吧。” 很快,林素儿等人就被清了场。 后院里,林果儿伸长着脖子往堂屋里瞧,“二姐,你方才跟娘说了什么?” 林素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闲闲收拾着东西,“你急什么,不是爹做下的事,不怕。” 林永全此时也抓耳挠腮,“素儿姐,我也觉得这妇人怪得很,今日我爹急冲冲就回了家,说是大伯在外头养了女人,然后我们就都来了镇上,那女人已经在铺子里闹开了,逢人就说自己可怜。” 林素儿目光微闪,她若是没有料错,这妇人应该就是陶然镇上的李寡妇。 上辈子,她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林素儿冷笑一声,重来一次,林和泰还是与这妇人勾搭上了,可这辈子,他想让自己的儿子喊别人做爹,那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几个孩子在后头等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前头便传来一阵喧闹声,随后便是女子的尖叫声哭闹声。 林素儿几人对视一眼,撒开脚丫子就朝堂屋跑去。 刚进堂屋,几人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林和安的衣襟已经被拉开了大半,露出结实的胸膛来,头发比先前更凌乱了几分。他面色铁青,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气狠了。 那方才还梨花带雨的妇人此时正恶狠狠地瞪着林和安,仿佛他是她的杀父仇人。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39节 “娘,娘,这是咋的了,”林果儿兴奋得两眼放光,看样子,他爹的清白保住了。 王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事,这位大姐认错了人,正伤心难过呢。” 林和安抹了一把脸,生硬地道,“既然事情弄清楚了,就都走吧,莫耽误我做生意。” 一副赶人的模样。 林茂德的胡子都气得吹了起来,他身形颤了两颤,好一会才迈开了腿。 徐氏恶狠狠瞪了那妇人一眼,大骂不要脸的狐狸精,随后也颠颠跟了出去。 很快,老宅的人就走了个干净。 “这位婶子,真是不好意思,我家不欢迎你,出去吧,下回再敢讹人,我们就报官了,”林素儿抱着胸,冷冷地看着还没动弹的李红梅。 李红梅脸上有一道红红的巴掌印,此时,她再也没有方才的柔弱了。 只见她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最后恨恨吐了一口唾沫,“等着瞧。”说完,扭着腰也走了。 林果儿“呸”了一声,不解恨地又回了后头的院子,端了一盆水出来,哗啦就泼在了门口。 此时,还有那好事者守着不肯离去,见着就不由调笑,“哎呀,林掌柜还真是清白的啊?” “那当然,”林果儿翻了个大白眼,“有人想男人想疯了。” 林芝儿此时也已经忍不住了,她拉着她娘就问,“方才你们说了什么啊,我看那女人灰头土脸的。” 王氏就笑,“也没有什么,我就是问她,你爹胸口那拳头大小的胎记是在左侧还是右侧?” 姐妹几个都面面相觑,随后又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那到底是左侧还是右侧啊?那女人说错了?” 林果儿放下盆子,好奇极了。 王氏抿嘴,“哪里有什么胎记,就是诓她的。” 她一想到那女人被揭穿后还扑上来扒自己汉子的衣裳时,就忍不住一阵腻歪。 那女人自然推说自己没瞧清楚,她随后又问了几个隐秘之处的特征,人家自然是说不上来,再对私通的时间地点,又是漏洞百出。 “哎,好好的日子,真是闹心,”林果儿看着堂屋里一片狼藉,有些烦躁地道,“我就说一回来就没好事,尤其是沾上老宅那头的人。” 林和安沉默着没说话。 母女几人对视一眼,各自暗笑。 不分时候给老宅的人在林和安跟前上眼药水,这是她们几人早就达成的共识。 一家人开始收拾残局,林素儿却是悄悄出了门。 她大叔在外头怎么瞎搞她都不想管,可屎盆子都扣到她家头上来了,那就不好意思了,她要帮衬一把那李寡妇。 被林素儿盯上的李寡妇此时也不好过。 今日她去泰安镇闹上了这么一场,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陶然镇来,要不了多久,她在这个镇子上便要呆不下去了。她必须在消息传开之前将自己的下半辈子敲定了。 她盯着头顶的帐子发呆,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声响。 她心下一喜,猛地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还知道来——” 她幽幽怨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捂着脸就要抹泪,“大嫂下手好狠,你看瞧瞧,我的脸是不是肿了。” 林和泰此时哪里还有心思与她你侬我侬,一把推开她道,“你收拾收拾,明日一大早就离开陶然镇,我这里有几两银子,车子我也给你找好了,天一亮——” “我哪都不去,”李红梅一把抱住林和泰,“我就要在你身边,是你说永文是个秀才,咱们的事会影响他的名声,我这才答应去找你大哥的,咱们的孩子,必须姓林。” 林和泰面上的不耐烦一闪而过,“好了,等你安顿下来,我就去找你,孩子肯定好好的,我将来也送他去读书,跟他大哥一样考功名。” 李红梅抱着他仍是不撒手,“你不骗我?你家那个母老虎,我看她就厉害的很。” 林和泰又耐着性子安抚了她一番,这才哄得妇人勉强答应了。 林和泰揉了一把脸,转身就出了屋。 本想着老大性子软,家里又有些银钱,只要让李红梅跟了他,他的儿子既得了大房的家产,又跟着姓了林。 将来等他大了,他再将他的身世告诉他,一举两得的事,没想到老大这个闷葫芦竟然也硬气了起来。 这个李红梅也是个蠢笨的,让她想法子勾得老大上床,竟然也没能得手。 林和安想到这,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女人肚子的种不能再留了。 明日,明日他就动手。 只是,第二日天才灰蒙蒙亮,李红梅便抱着个包袱出现在老宅的大门口,上丰村又迎来了一场热闹事。 第216章 热闹 林素儿一家还未来得及回县城,便有幸见识了这一场热闹。 一大早,林素儿就对王氏道,“明日就是端阳节了,趁着咱们在镇上,干脆回去一趟村里,也省得让人挑礼数,还有,昨日的事闹大了,咱们在村里走上一遭刚好给爹洗刷清白。” 王氏一想到昨日林家铺子的那场热闹要被人传得变了模样,顿时就应承了下来。 只是等一家人才到老宅门口,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村人给唬住了。 有那八卦的妇人嘴快,上前就与林素儿一家人分享一大早瞧见的热闹。 “哎呀,你们回来得晚了些,方才林二嫂子与上门的野女人打得可厉害,两人的头发都揪扯下来一大把,要不是有人去拦着,啧啧,怕是要闹出人命来哟。” “就是,没想到林二不声不响的,在外头竟然有个女人,你们怕是还不晓得吧,这女人是陶然镇上有名的俏寡妇,她那镇上的女人都恨她恨得牙痒痒,没想到就勾搭上了咱们村里的人,手段真是厉害。” “呸,这样的货色,也就是林家老二不知道吧,换做我,就是死乞白赖缠上我我也不要咧。” 村人七嘴八舌,对着林家老宅屋里指指点点。 一通八卦灌进耳朵,王氏等人总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日一大早,陶然镇的李寡妇就抱着包袱上了林家,二话不说就跪倒在林家大门口,请林老爷子与徐氏看在她怀着林家老二的种的份上,放她一条活路。 张氏当场就气得抄了扫帚冲了去来,李寡妇开始还任由张氏打骂,到了后头,约莫是受不住痛,直接与张氏扭打在一团。 两人你抓我挠斗得个旗鼓相当,昨日还心疼未出世孙子的徐氏今日像是失忆了一般,躲在屋里不肯出来,林老爷子也装聋作哑没有露面。 实在是两人的动静太大,最后惊动了里长。 “所以说,现在里长在家里咯,”林素儿笑眯眯地道,“爹,要不,咱们先回去自家,省得爷看到咱们脸上挂不住。” 林和安与王氏两人也这般想,一家人走到门口也不进去,干脆转身回了后山处的家。 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林和安就道,“那个女人竟然与和泰有干系,真是没想到。” 林果儿撇嘴,“爹,昨日里大叔上蹿下跳的,去县城里报信也跑得比谁都快,还不就是想要扣屎盆子到你的头上。” “他这事也办得太缺德了些,”王氏气愤地道,“要是那个女人吃了秤砣铁了心要黏上你,又使些手段,咱们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林素儿就看向他爹,果见他面色阴沉了下来,她嘴角一翘,又添了一把火,“爷昨日可是抱孙心切,不过才过一个晚上又似乎不急了,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大叔家的子嗣跟咱们这房当然不同啊,”林芝儿顺口就接道,“大叔家可是有读书种子呢。” 几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转眼间又将老宅埋汰了一通。 过犹不及,王氏觑着林和安的脸色,转移了话题,“好了,那头的事咱们就不管了,今日咱们就煮粽子吃,下午都歇歇吧。” 吃过午饭,林素儿一家都没去老宅那头,各自猫在屋里。 这些日子,她们都累坏了。 林果儿却是有些坐不住,她忙惯了,猛地闲暇下来,总觉浑身不得劲。 “二姐,咱们去外头走走吧,”她拉着林素儿就道,“骨头都躺软了。” 林素儿失笑,这才坐下半个时辰不到,哪里就骨头软。可说实在的,这般躺着,她也不习惯。 两人起了身与王氏打招呼,王氏就道,“带上东子吧,我瞧着他蔫蔫的。” 于是,姐弟三人就都出了屋。 三人随意走着,很快就转到了后山的树林里。 “二姐,竟然有桃子,我去摘,”林果儿一抬头,看到毛绒绒的绿果子,心下生痒就朝桃树底下冲了过去。 林素儿无奈地摇头,好笑地看着林果儿熟练地往树上爬。 错眼间,就瞧见林东子愣愣地朝着树林通往后山的方向走。 “东子,别去后山,”林素儿顾不得看林果儿爬树,急急地跟上林东子。 林东子却像是丢了魂了一般,直直就朝林子深处走去,且他的步子越走越大,到了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树上的林果儿也发觉不对劲,她滋溜一声从树上滑下来,刮得大腿处火辣辣地痛,踉踉跄跄也追了上去。 林素儿今日穿着的是一条月白纱裙,因为小跑着,裙子时不时刮擦在低矮的灌木丛里,发出嘶嘶的响声。 她心急如焚,不知怎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年前的情景,她在林中狂奔,摔得头破血流也没能救得东子一命,最后还是被路过的陆长风救起。 “啊——” 一声嘶叫声打破了林素儿的回忆,她凝神看去,就见跑在最前头的林东子身子往前一扑,小小的身子就重重跌落在地上。 “东子——” “小心——” 变故发生不过眨眼间功夫,姐妹两人大叫一声,飞快地冲了过去。 两人蹲下身去就去扶他,林素儿大骇,她摊开手,看到了满手的鲜红。 “快,快去,快去请郎中,我抱着东子就回来,”林素儿哆嗦着吩咐妹妹。 姐妹俩慌慌张张各自行动,等到林素儿抱着林东子出了树林,王氏夫妻已经迎了上来。 二人看到林东子额头的鲜红,顿时也魂飞魄散,王氏脚下发软,但她不敢倒下。 三人小心地护着林东子回了家,林和安就去村口等林果儿请乐郎中。 等到林素儿几人将林东子额头上的伤口清洗干净,乐郎中仍是没有看到影子。 “怎么还没有来,这都小半个时辰了,”林芝儿用帕子给东子擦着手,眼睛却一直往外看。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40节 一个时辰之后,林果儿终于领着乐郎中回来了,两人俱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我先瞧瞧,莫急,”乐郎中当下便去查看林东子的伤口。 第217章 得知真相 众人俱是屏气凝神地看着乐郎中给林东子查看伤势。他细细给东子把脉,皱着的眉头渐渐放松下来。 “我弟弟怎么样了,”林果儿见状就焦急地问,“流了好多血,路上还耽搁了这么久。” “没事,没事,”乐郎中笑着道,“就是些皮外伤,都已经止血了,不碍事。” 王氏再三与他确认过,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如今神经极衰弱,再也受不了这样血腥的刺激。 乐郎中开了方子,转身就要走,“放心吧,东子真没事,我镇上还有事,就先走了。” 林素儿送他到门口,就将这段日子林东子的异常说了,担忧地道,“也不知是不是与先前的病有关。” 乐郎中听着脸色便凝重起来,随后又苦笑道,“我医术不精,实在是帮不上忙,不如,你们带着他上县城去找薛太医瞧瞧。” 林素儿有些失望,也不再多说,看着乐郎中走远了,这才回了屋。 捡药,煎药,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林东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素儿一家人这才有空暇坐下来。 “娘,你就放心吧,东子这小子就是跌跤了,没事,咱们小时候还不是经常跌得头破血流,”林果儿笑着安慰王氏,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坐直了身子,“爹,娘,我去请乐郎中的时候,碰见了点事。” “哦?镇上又出什么事了,”王氏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林果儿一脸神秘,眨巴着眼道,“是二堂哥,他被人剁了一根手指头。” “啊?” 林家众人一惊,林永武被人剁了手指头,这又是怎的了。 林和安就道,“果儿,你该不会是弄错了吧,永武好好的,又惹上了什么事?” 林果儿重重地点头,“错不了,我去请乐郎中的时候,二堂哥就在乐郎中那里呢,二堂嫂还一道陪着。” 自从林永武丢了镇上的差事,随后又被长房一家拒绝了到铺子里帮忙的要求,之后似乎是走了张氏娘家的关系,过了年又找了一份学徒的工。 他带着媳妇索性住在了镇上,与他大哥林永文一般,逢年过节才回去一趟。 “永武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吧,”王氏闻言就道,“他又是个奸滑的,平日来往的都是些混子,只怕也是自作自受。” 她忘不了一年前林永武企图卖掉素儿还债的事。 一家人正猜测着,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随后东子的叫喊声便传了出来。 众人一惊,顾不得说话,都往屋里冲去。 只见林东子满头大汗,两只胳膊胡乱挥舞着,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东子,东子,别怕,娘在这,别怕,”王氏心痛极了,她轻轻拍着他的头安抚着,随后开始唱起了民谣。 那是东子很小的时候,她唱着哄他睡觉时的歌。 东子伏在王氏怀里,紧紧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那只小小的手却仍是攥着拳头。 林素儿眉心跳了跳,方才东子嘴里念叨的话,她似乎听到了什么,正拧眉思考着,眼角余光却发现他掌心似乎捏着什么东西。 待到林东子彻底熟睡过去,林素儿就去掰他的手,谁知她才一动,东子就不安地动了起来,手掌攥得更紧了。 林素儿无奈,只好放弃。 等到夜里,东子又做起了噩梦,好在并没有发热。 林素儿却是心事重重,她坐在东子的床边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林素儿早早起来去了前头的院子里摘菜。才弯下腰,就听到身后有一阵脚步声响起。 她回头一看,林东子正蹦蹦跳跳从屋里出来。 “二姐,你好早啊!” 林东子神清气爽,眼神清明,一看便是完全好透了。 林素儿将菜扔到篮子里,笑着朝他招手,“来给二姐帮忙。” 林东子脆生生应了,一溜烟就冲了过来,也不用林素儿多说,就跟着开始摘菜。 林素儿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眼眶一湿,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她的小弟弟好了。 她心中一阵酸楚,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前世那撕心裂肺的惨状。 “东子,告诉二姐,大堂哥怎的了?” 林素儿拉着东子的手,定定地看着他,昨夜里,他口中喊的话她翻来覆去分析了百来回,自觉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握在林素儿手中的手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后手的主人就目光闪烁起来,他嘴角翕翕,最终仍是什么都没说。 林素儿心下大急,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她摸着已经齐自己耳朵高的东子的头,温声道,“一年前在后山发生了什么,你与二姐说说,我绝对不告诉其他人。” 林东子垂着眼睑,仍是没有说话。 林素儿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我知道你是被人推下水的——” 林东子的身子已经开始颤抖。 林素儿看在眼里心底大恨,竟然被她猜对了。 她的声音更柔和了,“大堂哥为什么要推你,是你不听话还是——” “我没有,”林东子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都红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去了后山,我不知道。” 他一把推开林素儿,抱着头就蹲在地上。 林素儿怒极,一股滔天的恨意几乎要从头顶冲出去。 她跟着蹲下身去,慢慢抚摸着东子的头,待到他的身子不再那么僵硬了,这才轻声道,“你看到了什么,大堂哥说了什么?” 林东子的身子又开始颤动,他哆嗦着道,“我,我就是想跟在他身后,可他在后山里与二堂嫂拉拉扯扯,不知道说什么,后来,后来又抱在一起,我怕,我跑了,大堂哥追我,我就掉到了水里,他们都跑了。” 话说到最后,林东子已经开始哽咽起来,“二,二姐,我不去了,我以后不去那里玩了,再也不去了。” 他趴在林素儿肩膀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素儿摸着他的头低低安慰他,“别怕,有二姐在,谁也不敢欺负你,别哭了。” 姐弟俩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屋里的人。 王氏等人又是好一通劝慰,林东子这才收了泪。 林素儿却是冷笑数声,好一个林大秀才。 第218章 谋划 天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林素儿却是坐在屋里捏着块布料发呆。 这块月白色的布块就是东子昨日夜里死死攥住的东西,如今想来,就是她家好大堂哥的了。 惊诧恐惧愤怒恨意在胸口一一闪过,最后只余下那团燃烧的火焰。 上辈子林家的所有的悲剧便是从东子的身亡开始,原来,那一切不是天意,而是有人从中作梗,这让她如何心平气和。 “素儿,咱们去你姥姥家了,你快出来。” 外间传来王氏的叫唤声,林素儿好一会才平复了心情,随后重重搓了一把脸,挤出个笑容来。 “娘,你们去吧,我昨夜里没睡,困得慌。” 外头的动静隐约远了,林素儿捏着手中的布条咬牙思量起来。 大堂兄如今是个秀才,她要动他简直难于登天,还有便是东子,如今记起往事,她不敢赌那个没有礼义廉耻扒灰又谋害堂弟的秀才的良心,东子的处境并不安全。 且东子落水这件事的隐情,她并不打算让她爹娘知晓,她们若是得知真相,肯定会闹上老宅,到时,她爷三两下一掰扯,这事又算完了,大堂兄也有了防备。 她该怎么办? 林素儿咬着手指头,脑中飞快地转动起来,只是还不等她想出个对策来,就听得屋子里“哇”地一声叫唤,林果儿那张笑眯眯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 “二姐,我就说你没有睡,”她得意洋洋地道,“快说吧,是不是要去哪里玩,我半道骗娘说肚子痛就回来了。” 林素儿又好气又好笑,她一个爆栗就敲在妹妹头上,“就你最精明。” 话这般说着,心念一转,就拉着林果儿的胳膊道,“果儿,大姐与你说一件要紧的事,你谁也不许说,就咱俩知道,成不?” 有秘密啊! 林果儿眼前一亮,重重地点头,用手捂住嘴,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是待她听到林素儿说了东子的事,整个人就暴跳起来。 “狼心狗肺的东西,枉他还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全都念到了狗肚子里去了,不行,我咽不下这个口气,我——” 她说着,左右寻着趁手的工具就要去老宅找人拼命。 “你站住,这事二姐有安排,”林素儿瞪她,“打他一顿算什么,咱们要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林果儿这才稍稍安定下来,她恨恨地扔了手里的板凳,“二姐,你吩咐。” 姐妹头碰头挨在一起嘀嘀咕咕,林果儿越听越凝重,最后有些不确定地道,“二堂哥?不会吧,二堂哥可是将大堂哥奉若神明啊,他哪里会对自家兄长下手,虽说二堂嫂——” 她到底是没嫁人的黄花闺女,便是平日里再如何大大咧咧,那起子事也说不下去。 “那就要咱们使力气了,”林素儿眼中闪过着寒凉的光,“不要咱们亲自动手,兄弟阋墙,听起来多有意思。” 商量后,姐妹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去了老宅。 老宅之人虽对她们姐妹在家的之事觉得诧异,却也没人问出口。姐妹二人没有见着李红梅,也不好当面多问。 张氏却是流年不利,她觉得自己最近要去踩踩小人。先是有狐狸精闹上门,现在老二又伤着了。 林永武的右手食指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此时正满头冷汗地躺在床上叫唤。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41节 张氏看着不由一脸灰败,手脚发软地在林永武床前打着转,偏偏不知要做什么。 人心气不顺,就要发火。 张氏的一通怒火自然就毫不客气地冲林永武的媳妇陈氏撒了过去。 “你这个没用的,叫你在男人跟前伺候,你倒是好,养得白白胖胖的,男人却被人剁了手指头,不下蛋的老母鸡,今年要是还不能给咱们老林家生下男丁,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林素儿姐妹二人在外头都能听到张氏的谩骂声,很快,陈氏就红着眼出来了。 “二堂嫂,你没事吧,”林素儿歪着头看着她,就像是好奇的小孩子。 陈氏抹了一把眼,低低“嗯”了一声,急急去了厨房。 林素儿看着她苗条的身影,心下不由暗道,以前她竟从未留意过,二堂嫂陈氏也是个清秀的妇人。 皮肤白皙,眼神清亮,腰肢不盈一握,只是平日素来话少,大家都忽略了她。 林果儿也在看陈氏,她冲林素儿努了努嘴,两人去找林永全说话。 很快,她们就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原来,林永武这回又是嗜赌惹的祸。 他在泰安镇上不过老实了半个月,被狐朋狗友一勾,又去了四海赌坊。 据说开始还赢了不少银子,夫妻俩在镇上过了一段滋润的日子。 后来就不行了,先是输光了先前赢的银子,后来开始掏老本,再后来就输红了眼,在赌坊借了高利贷,利滚利,不过一个月就债台高筑。 讨债的都是什么人,见林永武拿不出钱,就剁了他一根手指头。 “……二哥说了再也不去赌钱的,”林永全声音暗哑,拳头握得紧紧的,“他以后再也没法子当账房了。” 二房的规划一直很清晰,老大林永文要考进士做官,老二林永武跟账房学算账,老三么,大约是上头的两个哥哥吸引太多注意力,林老二夫妻压根就没考虑。 林素儿与林果儿面面相觑,没想到二堂哥又犯了赌瘾。 姐妹俩出了老宅往家里走,林果儿满怀恶意地道,“大堂哥如今会没有银子还账么,不会是不舍得他最看不上的黄白之物吧。” 林永文自从中了秀才,越发文雅起来,从大堂嫂与苗苗的穿戴到他奶徐氏吃饭的吧唧嘴,无一不是在玷污他林大秀才的名声,只要他在家,徐氏的大嗓门都要压下去几分。 林素儿听着心中一动,她摸着下巴道,“如果二堂哥知道是大堂哥见死不救呢?” “要是我,立马就去厨房拿着菜刀砍了他的手,”林果儿脸上顿时就露出狠厉之色来,“谁也别想好过。” 林素儿好笑,“二堂哥又不是你,咱们好好合计,再加上这件事,我就不信他们兄弟还能这么情深。” 姐妹俩嘀嘀咕咕到了家门口,就见陆长风正站在门口徘徊。 第219章 只要你开口 “陆大哥,你怎的也回来了?”林素儿惊诧地道,“难道是县城里有什么事?” 林果儿撇了撇嘴,什么事,就是来找你的呗。 她嘀咕两句,腾出地方给两人说话,自己进去了屋里。 陆长风看着林素儿正关切地望着自己,忙道,“没什么事,好好的。” 我就是回来看看你。 他在心底默默地补了一句。 林素儿松了口气,她现在每日绷着一根弦,就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家里还好吧,”陆长风若有所指,他也听说了林家的热闹事。 林素儿含糊几句就糊弄了过去,她觉得丢人。 随后又想起东子的事来,不由道,“陆大哥,有件事得请你帮忙。” 陆长风眼中飞快地闪过惊喜,“只要你开口。” 天气一日日炎热起来,林素儿一家人又回到了县城。 这期间,林家老宅除了张氏上门哭诉了一回自己的不幸,再也没有其他人上门。 林老爷子大概是因着上回那李红梅的事,自觉在长房一家人跟前挺不直腰杆,便是长房一个多月没有送孝敬回去也没有多说什么。 林素儿却是随时关注着老宅的动向。 李红梅终于还是在二房住了下来,不过老实了几日功夫就原形毕露。 每日不是嫌弃老宅的吃食太差,就是说林永武兄弟几个不尊重她这个二娘,挟肚子里的那团肉将林家众人使唤得团团转,就是徐氏看不惯高声说她两句,她那金贵的儿子就在肚子里闹腾了。 “该,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林果儿听着就觉得舒坦,“这样的女人,最好给大叔再来上一打。” 林芝儿抿着嘴笑,又低头去做针线。 如今铺子里请的人手越来越多,她们只是偶尔去看看,反倒清闲下来了。她这些日子,忙着给底下的弟妹做衣裳。 王氏不免感慨,“我听你高婶子说,老宅那里实在闹腾得不像话,里长都去了几回,如今永文永武都搬到镇上去了。” 林素儿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搬出去住的林永武一点都不痛快。 自从昨日接到那封奇怪的信,他就一夜没有睡好,越想越觉得不得劲。 他冷眼看着正在屋里忙前忙后的媳妇陈氏,忽然开口道,“嫁给我这个没用的,你后悔了吧!” 陈氏端茶碗的手就是一顿,随后露出笑意来,“你胡说什么,咱们这不是好好的,以后只要你不去赌钱,咱们也能好好过日子。”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夜间的风吹过,什么都没有留下。 林永武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她。 她似乎永远都在笑,他赚银子交给她,她笑,他赌钱被人追债,她仍然在笑。 一股无名火忽然油然而生,林永武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拽过陈氏就去拉扯她的衣裙。 “你做什么?”陈氏大惊,脸上终于不是那令人讨厌的笑。 林永武一阵畅快,他飞快地解开自己的腰带,将陈氏按在桌边上就大肆征伐起来,桌上的茶盏咔哒咔哒就晃动个不停。 许久,林永武的火气去了,他看着身下宛若死人一般的陈氏,哼声道,“老子高兴,今晚上不回来了。” 说着,那只完好的手就去摸陈氏的脸。 陈氏身子一僵就别过脸去。 “嗤,还想着我大哥呢,你这辈子就别妄想了,”他嘴上说得轻松,眼中却没有半丝笑意。 陈氏瞳孔倏然放大,随后又急急垂下眼睑。 她虽然掩饰得极快,却还是被一直盯着她的林永武瞧见个正着。 林永武脑中轰地一声,有根叫理智的弦就断了。 他猛地一脚重重地踢在陈氏身上,“贱人!” 不解气地又连连踢了好几脚,这才冲出了家门。 躺在地上的陈氏许久没动弹,她两眼无神地看着屋顶发呆。 也好,她再也撑不下去了。 冲出家门的林永武满脑子都是他大哥那张温文儒雅的脸。 从小他最信服的人就是大哥,而在今日,他的信仰坍塌了。 他慌不择路地乱走着,忽觉指尖一阵剧痛,耳边就传来了男子的咒骂声。 “狗娘养的,老子可算是找到你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就骂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根手指头就想抵债,我呸。” 他一边怒骂着,一边就提起了林永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哥是秀才,如今还跟着那苟家的少爷一道做生意,半个月前还分得了三百两银子,走,与我一道去要债,弟债兄偿……” 林永武的一张脸憋得通红,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大汉的手,可提在他脖颈处的那只手却像是只铁钳一般。 他想说,放开他他便带他一道去要钱,可嗓子里如何都发不了声。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窒息之时,那汉子忽然“啊呀”一声捂着肚子。 “娘的,这个时候要上茅厕,”他左右四顾,然后将林永武拖到一颗大树底下,又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小子要是敢跑,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他想了想,将腰带解下来,随后将林永武的两只手草草绑在树上。 林永武直瞅着那人急哄哄去拉裤子,忙大力挣扎起来。 还好,没有捆死,他一边动弹着一边往后瞧,待到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撒开脚丫子就狂奔起来。 身后的怒吼声越来越远,他却不敢回头去看,终于,等到那声音再也听不见了,他才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半个月前……三百两银子…… 真是他的好大哥! 林永武看着自己右手缺了的那截手指头,脸上露出阴狠之色来。 大树底下,丁匪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对身后的人道,“长风,这回我可出大力气了,你那里的好酒,怎么着也得分我两坛。” 陆长风看着丁匪方才蹲过的地方,不由嘴角直抽,“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稻草吗?” 丁匪嘿嘿直笑,“做戏做全套,抓这么一个弱鸡仔,还要装模作样地放走,啧啧,比打仗还难。” 陆长风没有理会他,径直往前走。 “哎,我的酒啊,”丁匪草草提起裤子就跟了上去,“你去小姑娘面前露脸,我只要酒……” 第220章 爆发 这日,天才灰蒙蒙亮,林家铺子的大门就被人重重地敲响了。 林和安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来开门,“谁呀,这么早——”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林茂德那张苍老的脸来。 “爹,”林和安大惊,“你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42节 林茂德面容憔悴,眼中满是焦急,“老大,你同我去一趟县城,永文出了点事。” 林和安愕然。 “永文不是在镇上住着吗,怎的去了县城,出了什么事?” “边走边说,你先套车。” 远在县城里的林素儿与陆长风也在说林永文。 “真被捅到学政跟前去了?” 林素儿有些咋舌,看来,二堂哥是动真格了。 陆长风就道,“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都是他们兄弟自己的恩怨。” 林素儿叹气,“陆大哥,我大堂哥这事,被学政知道了,后果会怎样?” 她原本只想着利用林永武对他大哥的仇恨,将他的名声彻底坏了,没想到最后竟然闹到了学政跟前。 陆长风目光微闪,“你担忧你大堂哥?” 林素儿摇头,她又不是圣母,怎的会对他不忍。 “嗯,学政如何做就不知了,不过,我听人说,如今的学政为人最是方正,你大堂哥应该是讨不了好。” 陆长风淡淡地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林素儿。 “嗯,那也是他自己把自己作死的,”林素儿轻哼,“这下子,老宅的人真在村里大出风头了。” 陆长风嘴角翘了起来。 这样的小姑娘,他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 自己作死的林永文此时没有半点在老宅时的风姿秀逸。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惶恐,裁剪得合体的月白袍子已经拧得皱巴巴,下摆处甚至有淡黄的污渍。他瑟缩地在一座宅院前徘徊,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上前,就被一个老苍头拦住。 “你找谁?”老苍头气势汹汹,鼻孔朝天。 “学生乃上丰村的林永文,特地来拜访县太爷,听说学台——” “不见,”老苍头也不等他将话说完,一口气便打断道,“我家老爷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 林永文一张脸顿时就涨得通红,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当面羞辱,可一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当下又不敢发作,只赔笑道,“麻烦你通融通融,”说着,被袖子掩盖住的手就伸到了老苍头的眼皮子底下。 老苍头鼻翼一抽,眼皮子一抬,当下就冷哼,“果然是个乡下没见识的穷酸秀才,快滚吧,再在这里闹事,莫怪我不客气了。” 老苍头不耐烦地驱赶着林永文,仿佛他是那惹人厌烦的臭虫一般。 “砰”的一声,门当着林永文的面就被重重关上了。 林永文气得指尖发抖,好一会才稳住身形,呆立在门口半晌,这才慢慢拖着步子往回走。 他死死捏着手中的碎银子,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对策,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声。 “哟,这不是咱们清贵的林大秀才么,这是怎的了,蔫头蔫脑的。” “自然是夜里被掏空了呗,两处媳妇,怎生受得住。” 两个男子肆无忌惮地调笑着,丝毫不理会林永文越发阴沉的脸色。 “让开——” 林永文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两位同窗。 瘦高个叫刘伶,是泰安镇上刘家米铺的独生儿子,矮胖的叫庞敦,是刘伶的小跟班。 两人因为才学相貌都逊色于他,平日里就对他多加刁难。 “啧,我看你还能嘚瑟几日,”刘伶抬着下巴,满脸鄙夷地道,“在岁考上爆出那等不要脸皮的事,我若是县太爷,肯定要请来学政革了你的功名。” 庞敦连连点头,乐呵呵道,“胞弟冲进来闹事,我还是头一回见识,也是新奇得紧。” 两人一唱一和,林永文的脸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了。 昨日是秀才们的岁考,得知学政会亲自来,他们俱是卯足了劲想要在学政跟前露脸,为了这次岁考,他已经好些日子不管其他的事了,一门心思只在屋里温书。 一切都按照他预料的那般进行着,他那手颜体先是得了学政的夸赞,随后看了他的答卷,学政又赞不绝口,直夸他日后有前程,哪知,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林永武不知怎的就闯进了考场,二话不说,揪住他的衣襟就开始拳打脚踢,考场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 等到衙役将林永武拉开,他的好弟弟就坐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将他与陈氏的那些事全都倒了出来,甚至谎称陈氏肚子里如今怀了他林永文的种。 一场闹腾,同窗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这都不打紧,那学政冷冷看了他一眼,吩咐人将林永武带了下去就没有再理会他。 离昨日过去已经一日功夫,他就这样被晾着。 “喂,林永文,抱着你的破烂赶紧回去山沟沟里吧,再在我跟前晃悠,哼——” 刘伶趾高气扬地推了他一把,随后与庞敦挥挥袖子就要走人。 林永文脑中那根一直紧紧绷着的弦顿时就断了。 这一日积累下来的愤怒惶恐当场便爆发。 他扭头就揪住刘伶的衣袖,一个拳头就冲他的脸招呼过去。只听得“哎呀”一声,刘伶就捂住了眼睛。 庞敦哪里会坐视不管,当下也朝林永文扑了上去。 三人顿时扭打成一团,手指掐,牙齿咬,脚尖踢,与那乡间的妇人打架一般,全无章法。 一盏茶的功夫后,三人都狼狈地垂头站着。 林永文的头发散了,脸也被抓花了,右脚的鞋子也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 刘伶一只眼圈全是青紫,嘴角也破了,下巴处还有个清晰的牙印。 庞敦除了衣服凌乱些,倒瞧不出有什么异样。 一身青黑长衫的学政曾范冷冷将三人打量了个遍。 “姚山县的秀才们可是让本官大开眼界啊,当街打架,哼。” 三个秀才俱是羞愧地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林永文此时肠子都悔青,他怎的就会猪油蒙了心与这两个不入流的东西起了冲突呢。 他低头检讨着自己的失常举动,猛地听到了上头学政提起了他的名字,他满脸惊骇,整个人就像是被钉在了当场。 第221章 欢乐与忧愁 林永文的秀才功名没了。 林家得了消息就乱作了一团,得知来龙去脉的林茂德当场就气得要打死林永武,可惜后者早有预料,卷了家中的银子说是跟着人去学做生意,早就跑了没人影。 张氏坐在堂屋的地上嚎啕大哭。 “天杀的扫把星,怎的就进了咱们林家的大门啊,这是要逼死咱们全家啊……” 她满地撒泼打滚,颇有得了徐氏真传的意味。 扫把星李红梅扶着肚子,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可这番作态,注定是白白浪费了。 林老爷子已经病倒,徐氏也没有空暇与张氏一道表演,她要守在林茂德床前。 林和泰看着这屋里的一团糟,干脆使出了惯常伎俩,脚一抬,他出门去了,眼不见为净。 林和安一家人当日就得了消息,除了林和安感叹了两句可惜,家里的几个女人都是无动于衷。 林果儿与林素儿暗自叫好,这样恶心人的东西,凭啥还能顶着个秀才的名声快活。 之后几日,林和安又回去老宅几趟探望林茂德,一家人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林素儿姐妹回去县城继续打理生意,这次,王氏与林芝儿留在了镇上。 因为与樊家合作,林家在县城里的生意渐渐稳定下来,林素儿开始全心投入酿造新酒的事当中去了。 这期间,樊思元也秉着合伙人的态度瞧过好几回,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稔起来。 林果儿冷眼看着,暗自撇嘴。 贼心不死! 她这么想着,就朝一旁的陆长风望去,果见后者也是黑着一张脸全程跟着,她二姐要什么,不等她开口,东西就已经递到了她手边。 樊思元看得直皱眉,他来回打量着二人,似乎又没有哪里不妥。 当事人林素儿全然不察,她给几人倒酒,又问过各自的意见,拧眉思索起来。 忙乱了十几日,一直窝在后头的林素儿终于有空暇出来休息。 她一抬头,就见到陆长风正默默看着她。 幽深的眸子里仿佛有说不出的情意,林素儿只觉心中有什么潮乎乎的。这些日子,只要她抬头便能瞧见他,只要看到他,她便有种莫名的心安。 她甩了甩头,将这种陌生的情愫紧紧压在心底。 “我觉得你方才那酒的味道还不够,”陆长风忽然道,“缺了点味道……” 林素儿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她仰着头认真地听着陆长风说话,一边听一边点头。 一旁的屠山也竖着耳朵听两人说话,随后极其认真地反驳陆长风,“你说的不对,酒水应是……” 林果儿乐得直打跌,眼看着陆长风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心下得意得很。 她家二姐可不是那么好求娶的。 到了下午,等林果儿在院子角落里听到如下对话时,顿时张大了嘴。 “大哥,你今日插嘴惹得素素生气了,下回她就不会理你了。” “妹妹生气了?我不说话,妹妹不生气。” “嗯,大哥最聪明。” “……” 果然是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 林果儿瞪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对这个不要脸的世间有些无奈。 日子如流水般哗啦啦又过去了几日,这日上午,林果儿捧着账本一蹦老高。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43节 “二姐,咱们这两个月赚的银子比得上去年一整年,到今年年底,咱们家在县城买个宅子都不成问题,还有田地,明儿我就让爹去打听打听,以后,我就是林家大地主的三闺女……” 她咧着嘴哈哈大笑,快活得像一只小鸟。 林素儿抿着嘴笑,忽儿想到昨日叶掌柜说起的事,不由试探地问,“果儿,你觉得叶鄯如何?” 林果儿重重哼了一声,“不如何,不过就是仗着他爹的银子,整日游手好闲罢了,败家子。” 林素儿扶额,果儿与那叶鄯也不知结了多大的梁子,两人一见面就互掐,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叶鄯对林果儿的情意。 偏偏林果儿半点不察,嘴里埋汰人的话就没有停歇过。 算了吧,这些男女间的情爱,她林素儿两世为人都没尝过滋味。 姐妹俩说着话,就见黄日出匆匆来了铺子里。 “姑父,可是有什么事?”林素儿讶然地看着黄日出。 黄日出身后还跟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林素儿认识,正是上回一道去高凉的赵肖。 几人坐了下来,上了茶水,黄日出这才说明来意。 “素儿,先前你与梧桐山的土匪打过交道,你能不能帮着走一趟,只要梧桐山的土匪开出个价来,咱们都好商量……” 林素儿听了好一会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昨日,黄日出与几位朋友的货在梧桐山下被劫了,他们去与梧桐山的人交涉,人家直接又抢了一回。 “这批货急着交,明日下午前必须送过去,”黄日出烦躁地抹了一把脸,“也不知道这梧桐山的土匪怎么回事,前几回交了过路费就能过去,这回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抢东西,好在没有伤到人。” 赵肖等他说完了才道,“我也觉得这回太过蹊跷,想着先前听黄兄说过你与那土匪打过交道,就与他一道找了过来。” 林素儿拧眉,梧桐山劫了她家两回,之后便再也没为难过她,她还道人家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原来是她想岔了。 这个时候,她要是说她们家再也没有被抢过,也从未交过买路钱,那就是个棒槌了。 她故作沉吟,好一会才道,“那我便去山上瞧瞧,”又吩咐林果儿,“你去准备些东西,咱们也不好空手上去。” 林果儿不情不愿地出门了,她二姐好好的,上梧桐山做什么,可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好说这些。 黄日出与赵肖都松了一口气。 虽说让个小姑娘出头脸面上不大好看,可实在是被逼得没了法子。 两个大男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着林素儿就一顿猛夸,直将林素儿闹了个大红脸。 几人没有注意到的是,不知何时从后头出来的陆长风站在门边,脸上露出丝古怪来。 第222章 狗头军师 准备好东西,一行人就去了梧桐山。 林素儿站在山脚下有些为难,她实在不知道如何与人接头啊! 黄日出与赵肖却以为林素儿在等着暗号之类的,也耐心地陪着。 就在林素儿硬着头皮准备大吼一声之时,身后的陆长风忽然道,“咦,好像有人下来了。” 众人都抬头看去,果然见山腰间隐约有人影晃动,很快,十几个汉子就到了山脚下。 林素儿看着不由一乐,嗬,还有个熟人。 熟人好办事啊! 她上前一步就与那精瘦的狗子寒暄,“狗子哥,我们找丁大当家,麻烦你带路。” 狗子的目光在一行人身上扫过,随后又看向林素儿,“你与他上去,其他人等着。” 被点名的陆长风身形一动,就挡在了林素儿跟前。 仿佛是被他身上的肃杀所镇住,狗子结巴起来,“怎,怎么,不去就拉倒,咱们大当家忙着。” 黄日出与赵肖对视一眼,黄日出就道,“这位好汉,我们是一起的,有事求见贵当家,还请行个方便。” 赵肖也忙帮腔,“咱们手无寸铁,好汉放心便是。” “少废话,”有人就道,“爱上不爱,”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林素儿忙道,“姑父,赵叔,你们就在山下等我,没事的。” 有陆长风在场,应该打得过那些人,林素儿看向腰杆挺得笔直的陆长风,又给自己打气。 “这样,咱们都不去了,”黄日出咬牙道,“素儿,咱们先回去。” 损失银钱事小,若是伤了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林素儿听着心下一暖,正要开口,那狗子已道,“当咱们梧桐山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带走!” 他一声令下,黄日出与赵肖两人就被土匪推得一个趔趄,将二人与林素儿分隔开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只有往山上走了。 林素儿回头看了眼黄日出二人,与陆长风一道就往山上走。 照旧是被人蒙了黑布条,等到了梧桐山,林素儿见到的便是一张络腮胡子脸。 “林掌柜,你家的酒我可是垂涎三尺啊,”丁匪看着陆长风手里抱着的礼盒,满脸遗憾地道,“下回莫要客气,送酒来便是。” 这是林素儿头一回见传说中的丁大当家,许是上回莫名其妙东西被送回去,丁匪虽一身匪气,看着也凶悍,林素儿却没有多少俱意。 她笑吟吟地道,“难得丁大当家瞧得上,林家的酒水管够。” 丁匪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还一边挑衅地朝陆长风挤了挤眼。 后者目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丁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忙收收敛了笑容,不等林素儿开口说来意,他已道,“这位兄弟,我瞧着你有些面善,借一步说话。” 说着,冲陆长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跟自己走。 林素儿急了,这人莫不是瞧上了陆大哥要拉他入伙当土匪吧。 “丁大当家,”她忙站在两人中间,“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她急急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又道,“还请丁大当家抬抬手。” 丁匪的目光就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着,随后又大笑起来。 “好说,都好说,姑娘莫急,我不会伤了你的心上人的,”他拉着陆长风又来来回回打量,由衷地赞道,“姑娘的眼光真好,这后生不错,看着就有一把子力气——” 有一把子力气的陆长风捏住了丁匪的手腕,后者的话就含在了嗓子眼。 “嘿嘿,我与他说说话,说说话,”说完不等林素儿再说话,两人就出了正堂。 “你这又是唱的哪出?”陆长风抱胸看着正龇牙咧嘴甩胳膊的丁匪,一脸你要是不给我满意的答案我就捏死你的表情。 丁匪满脸委屈,他这又出力又出银子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长风,”丁匪一脸痛心疾首,“我这是要帮你追媳妇啊,”他喷着唾沫星子,“你看看你,来来回回给人家帮过多少忙了,到现在,人家小姑娘还没有点头吧,哎,樊家那小子可是虎视眈眈,你再不下手,那就晚了。” 陆长风有些头痛。 这个狗头军师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所以你故意抢了人家黄姑父的货?” 丁匪得意洋洋,“是啊,这个时候,你就顺理成章地出场了啊,黄家姑父到时肯定感激你,再然后,你去请媒人上门提亲,啧啧,肯定应了。” 你快夸我,瞧瞧我多聪明,丁匪期待地看着陆长风。 他一出手,哪里有办不妥的事。 他想到日后碰到军中同泽时的场景,嘴角咧得更大了。 他丁匪是个粗人没错,可他一出手就解决了万年老光棍将军的婚事,他们还不佩服死自己了。 陆长风看着眼前这脸上只差写天下我第一聪明的丁匪,嘴角再一次抽搐。 以前在军中之时,他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丁大百夫长有这样的脑回路。 “将东西送回去,下回莫要再自作主张,”陆长风揉着太阳穴吩咐道,“走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丁匪嘴角一撇,嘀嘀咕咕道,“就你这样子,人家姑娘早就被人娶走了,等到人家的娃都能上街打酱油,你也就在旁边哀哀怨怨看着。” 陆长风只当自己耳聋,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丁匪一路上叽叽咕咕跟在他身后,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大堂。 林素儿飞快地就走到陆长风跟前,似乎是要确定他没有被人欺负一般。 丁匪又朝陆长风暧昧地挑了挑眉。 小姑娘还是担心你嘛! 三人各怀心思,外头就有位十三四岁的小子蹬蹬蹬跑了进来。 “大当家,不好了,不好了,”那小子一脸苦逼,“有个小娘们打上来了。” “什么小娘们,人在哪里,”丁匪顿时兴奋起来,自从来了梧桐山,除了偶尔下山宰肥羊,他的日子都快淡出鸟来了。 “大当家,弟兄们因为您的吩咐,不敢伤人,她,她都快要到山顶了,”报信的小子哭丧着脸,“不是弟兄们不——” “好了,我知道了,”丁匪一把推开他,“我去会会这个泼辣的娘们。” 林素儿与陆长风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鬼! 第223章 强行保媒 林素儿很快就知道不是什么鬼,而是她的好妹妹林果儿。 “果儿,你来做什么,”林素儿焦急地去拉她,这里毕竟是土匪的地盘,容不得她这般乱闯。 “丁大当家,真是不好意思,”林素儿歉意地对丁匪道,“舍妹年纪小不懂事,您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丁匪啧了一声,摸着胡子笑眯眯地道,“不计较,不计较,原来是林掌柜的妹妹啊,”他一双眼睛像是被沾上糖浆一般,直勾勾粘在林果儿身上。 “看什么看,”林果儿怒目瞪他,“信不信陆大哥将你打成个猪头脸。” 陆大哥:…… 丁匪眼睛里闪动着亮光,仿佛是发现了极有趣的东西,随后,十分配合地点头望天。 林果儿这才觉得心气顺了些,她想起正事来,忙拉着林素儿道,“二姐,樊家来人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44节 “樊家?樊少爷有什么事?” 陆长风与丁匪都竖起了耳朵。 林果儿鼻子里顿时长长喷着气,“不是樊少爷,是樊家的人来了,说是给樊家求娶二姐你。” 林素儿瞪大了眼,什么鬼,怎么又来这么一出。 丁匪捂着嘴,他肯定是属乌鸦的。他不由朝陆大将军看去,随后打了个哆嗦。 同泽几年,他太熟悉他了。 这模样,上一次瞧见还是在刘诚战死的时候吧。 他这般想着,就听林二姑娘道,“找我做什么,你直接回了就是,再说了,这事得去找咱爹娘。” 丁匪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啊,他明显觉得身边的冷意少了许多。 哪知方才那一副要杀人放火的娘们却是拧巴着一张脸。 “我说了,也赶了,人家如今就在咱家不走,至于爹娘她们,”林果儿说到这一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陆长风,“娘他们已经来了,我看娘的意思,似乎还挺乐意的,所以这才急着来找你。” 在林果儿朴素的想法里,大户人家就没有一个好男人。 林蔓儿嫁的那户苟家,不过是个糟老头子,竟然还有一成串的女人等着伺候,简直太膈应人了。 这樊家少爷,只怕得一院子女人吧。 林素儿也诧异极了,她扬着眉道,“娘答应了?” 她这话一出,整个大堂的气息似乎都凝结住了。 丁匪更是艰难地吞咽口水,不要,千万不要,他感觉自己身侧的冰凉气息越发冻人了。 “还没有呢,”林果儿愁眉苦脸,“但是,你要是再不回去,只怕娘那头就已经定了,我溜出来的时候,娘似乎要去叫人写八字了。” “谁让樊家这回说是娶正妻呢,娘又见过那樊家少爷几回,爹也觉得樊家少爷风度翩翩,以后不是池中物。” “樊思元那样的白斩鸡有什么好,”丁匪拍案而起,他不敢看陆长风的脸色,“要我说,就这位…嗯,这位兄弟好,相貌堂堂,身板又结实,一看就是个疼媳妇的……” 他顿时化身为保媒拉纤的媒婆,各种溢美之辞不要银子一般就往陆长风身上套。 林素儿与林果儿听得一愣一愣,随后,林果儿举起手来,弱弱地问了句,“眉心有疤跟疼媳妇有什么关系?” 这是方才丁匪说话不打顿时脱口而出的。 呃…… 丁匪揪着胡子看向陆长风,后者却像是还沉浸在方才的赞美声中没回过神来。 丁匪大急,这个时候,还说玩什么深沉,有话就赶紧说啊。 陆长风在丁匪就要原地跳脚之前终于开口了,“你想嫁给樊家少爷么?” 林素儿下意识就摇头,“我不想嫁人。” 林果儿哼声道,“先是妾室,然后是平妻,最后是正房,这樊家真把自己当皇帝老子了,我们林家偏偏不买账,狗大户……” 陆长风没有理会林果儿的哼哼,只看着林素儿,仿佛她此时若是说要天上的星星,他也立马给她摘下来。 林素儿被眼前男人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慌乱地扭过头去,对丁匪道,“丁大当家,今日的事便麻烦你了,我家中还有事,这就下山了,”说着,拉着林果儿就要离开。 “不许走,”丁匪猛地嚎了一嗓子,“现在不许走,”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地觑着陆长风的神色。 “嗯,是,是这样,”他眼珠子转得飞快,“那个,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否则,不说昨日的货,今日你们都不许下山。” 林素儿姐妹都停下了步子,林果儿腰一叉,双眼一瞪,“你想做什么?” 丁匪勉强板着脸,“老子生平第一回想做媒,谁拦着打死谁,”他胡子一吹,牛眼一竖,拿出战场杀敌的气势,“今日,不成了好事,就是一只蚊子也休想出梧桐山。” 他说着话,挥了挥手臂,那一直没露面的黄日出与赵肖就被人推着进了大堂。 “姑父,赵叔——” 林素儿看着两人被反绑的手,怒道,“丁大当家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丁匪双手背在身后,哼声道,“狗子,你现在就让人去布置喜堂,今日咱们山上有喜事要办。” “呸,就你这德行也想娶我二姐,”林果儿一口唾沫就吐到丁匪脸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要嫁,我二姐那也是嫁给陆大哥这样的。” 丁匪抹着脸上的唾沫懵逼了半晌,忽而咬牙道,“行,那就给你二姐和这位陆大哥办婚事。” 林素儿与林果儿顿时都傻了眼。 什么,来真的?! 林素儿就去拉一直没有说话的陆长风的衣襟。 碰上这种毫不讲理的粗人,她有什么办法,只能以暴制暴了。 陆长风半晌都没有动,就在林素儿纳闷之时,他开口了,“今日不是黄道吉日,不宜成婚。” 林素儿连连点头。 先稳住这个逮着人就要乱点鸳鸯谱的土匪要紧。 陆长风挡在了林素儿的身前,她自然没有瞧见某人与土匪打的眉眼官司。 丁匪两眼亮亮,他感觉又回到了与将军并肩作战的日子,林素儿就是他们将要攻克的那座城池。 “唔,”他故作思索状,好一会才道,“那便不今日成亲——” 林素儿松了一口气,这个土匪虽然脑子有点不大正常,但好歹还能听进去话。 “那就现在交换庚帖定亲!” 第224章 天赐良缘 林素儿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这人果真脑子不正常。 丁匪却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去,给老子拿笔墨纸砚来,我亲自来写八字。” 他说着,走到林素儿跟前道,“你与你姑父一道写,两人记着的时辰总不会错了吧,”又摸着下巴走到陆长风跟前,“你若是敢不小心报错八字,让我做不成这个媒人,我就将这位貌美的小姑娘嫁给他,”他指着身旁的一位麻子脸,“这样貌美的小姑娘,你喜不喜欢啊?” 肥头大耳的麻子脸连连点头,“喜,喜欢,好,好看。” 得,原来还是个结巴。 林果儿恨得牙痒痒,可在人家的地盘上,也只能让人家摆布。 很快,大红的纸就被人送了过来,林素儿与陆长风都报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丁匪再三核对后,又吩咐人下山。 “去,找城里最好的算命先生合了,这杯喜酒,我丁某人喝定了。” 等到林素儿一行人下山,已经是到了午时末,丁匪显然极其高兴,他嚷嚷道,“这个时辰了,吃了饭再走吧。” 绑匪请客,肉票就是心再宽也吃不下吧。 林素儿几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各自纷纷往山下逃窜。 等到了山脚下,丁大媒人笑眯眯地与林素儿寒暄,“有空多来坐坐,我梧桐山永远向你敞开着。” 好气哦! 林果儿拳头握得极紧,生怕自己一个冲动就用鸡蛋碰了石头。 她正暗自忍耐,就听那贱兮兮的声音提到了自己,“小泼妇,你也一道来玩啊。” 林果儿身子一抖,步子迈得更大了。 几人将梧桐山远远甩在身后了,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黄日出有些犯难,去追货物,受了一通惊吓不说,还将林素儿搭了进去。 他满脸歉意地道,“素儿,这事,姑父来帮你解决,”说着,就看向陆长风,“陆公子,方才多谢你,只是这婚事——” 他还待要开口,几人身下的牛车忽然猛地晃动起来,眼看着车上的货物东倒西歪,黄日出几人手忙脚乱起来。 众人忙乱中,没人注意到新鲜出炉的陆大新郎官手中捏着的整块银子只剩下小半块。 这一路上,黄日出再也没有找到机会与陆长风单独说话。 他们身下拉车的牛像是抽风一般,一会慢吞吞走着,一会撒开蹄子狂奔,只颠得林素儿姐妹两人七荤八素。 好不容易到了林家铺子跟前,林素儿手脚发软地与林果儿相互搀扶着下了车。 黄日出让赵肖先行去处理货物之事,他与林素儿一道进了林家铺子。 今日这事,他要好好与林和安夫妻解释一番。 一行人刚进门,就见屋里坐着两位衣饰光鲜的妇人,见林素儿等人进来,两人飞快地站起身来。 “这位便是素儿姑娘吧,果真是生得俊,我是樊家的徐妈妈……” 另外一位妇人也拉着林素儿好一顿夸。 林素儿听得额角直冒汗,两人说的怕是姚山县的第一美人吧,她求助地看向王氏。 王氏笑眯眯地上前给她解围,“两位妈妈莫要太客气,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就值得这么夸。” 林素儿总算摆脱了两人,正要松口气,就听王氏道,“不是我自夸,我家素儿啊,不仅性子温顺,待人和气,能干也是一等一的,就说我家这铺子吧,里里外外……” 林素儿听得眉心直跳,她重重捅了一把林果儿,示意她赶紧说话。 林果儿暗道不好,她娘只怕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二姐嫁到那龙潭虎穴去,忙道,“娘,今日咱们家有一桩喜事呢,你怕是还不知道。” 众人都朝她看了过去,陆长风掩在袖子底下的手抖了抖。 “这事说起来还要多谢姑父,”林果儿笑眯眯地道,“今日啊,姑父给二姐寻了一门好亲。” 她当下就将林素儿与陆长风订下婚约还合了八字的事说了,“说是八字再合适不过,我二姐就是旺夫的命格,姐夫以后要当大官的。” 她隐去梧桐山那一段不提,乐呵呵将这桩天赐好姻缘就大肆宣扬了一番。 黄日出诧异地看向林果儿,又看向当事人林素儿,见二人似乎都默认了这桩婚事,不由又想多了些。 他之前就听林和安提起过樊家要纳林素儿为妾的事,只当这回又是来旧事重提,干脆顺着林果儿的意思点头应是。 林和安看了眼林素儿,又看了眼陆长风,“都换了庚帖了?” 林素儿似乎很是害羞,低下头去不肯说话,陆长风面露羞赧也点头。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45节 樊家的两位妇人对视一眼,都不肯信,“今日换的庚帖,竟然就这么巧?!” 黄日出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素儿这般好的闺女,怎的能给人去做小,他当场就拿出了两人的婚约书。 红彤彤的婚约书摆在眼前,那两妇人这才悻悻然走了。 林素儿只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她软软地靠在林果儿身上,有气无力地道,“樊家的人是不是脑子也有毛病啊!” 跟那有毛病的土匪是一路货。 陆长风的目光却在那红彤彤的婚约书上游离着,嘴角微微勾起。 王氏夫妻这才问起事情的由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日出羞愧地将事情说了一通,道,“说来说去,都是我带累了侄女,这婚事,我看也作不得数。” 林和安就轻轻咳嗽了一声,黄日出这才惊觉林和安夫妻俩的异样。 难道,他们其实是中意人家的? 黄日出顿觉自己干了件蠢事,他今日定是撞客了。 “咳,总之,今日的事麻烦素儿了,我这个做姑父的也就不客气了,改日,你们都来家里吃饭,我让你老姑炒几个好菜……” 他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也起身离开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林素儿一家人与陆长风。 林和安有些尴尬,妹夫方才那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瞧不起且当面嫌弃长风。 他不由朝王氏望去,后者也与自家男人一个想法,只是这婚事,还要看素儿的意思。 樊家的婚事自然是不成了,眼前的长风其实也不错啊。 王氏就去推林素儿,却见当事人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第225章 值得托付终身 林和安夫妻等林素儿的意思,林素儿莫名的不知如何开口,两人的婚约就这般心照不宣地拖了下来。 林素儿却觉得这几日怎么都不对劲。 无论她在哪,身上总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跟随着,待她抬头去寻,却又发现不了任何异样。 她觉得自己像是个闯入丛林的小兔子,随时警惕着准备离开,可某人却像是只吃饱喝足的傻袍子,懒懒地不肯动弹。 他吃饭做事与平时没有俩样,林素儿幽怨地看着他,他回她一个你有什么事的表情,林素儿觉得,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 她不断暗示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看,可脑子自有主张,一到夜里睡觉的时候,一幕幕有关陆长风的事就像是发生在眼前一般。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笑,第一次与她说话,然后,林素儿惊恐地发现,他竟然已经救过她数十回。 林素儿一头扎进被窝里低低哀嚎,她欠了天大的人情,这可怎么办? “二姐,你怎么了,”林果儿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是不是还在想明日的事?” 明日林素儿约了樊思元见面。 林素儿含糊地应了两声,就不敢再像烙饼子一般在床上翻来覆去。 身子不动,脑子却很是活跃,林素儿一会想到自己说的那句报恩以身相许,一会又是前世屠海那张狰狞的面孔。 就这般,当公鸡的打鸣声响起,林素儿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 王氏等人见了都吓了一大跳。 “素儿,你夜里是不是没睡好,等下娘给你煮两个鸡蛋滚一滚,”王氏指着林素儿眼眶下的一圈青黑,“你也莫要心思太重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与我们一道商量。” 众人的目光就都朝她看了过去。 对啊,婚约的事,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倒是给个准话。 在院子里搬酒坛的陆长风手下的动作没停,耳朵却动了动。 舅母刘氏是个直性子,“素儿,舅母只问你,”她稍稍压低了嗓门,冲院子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到底对人家是个什么意思,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出去,早早做决定的好。” 姑娘家传出退婚的话到底吃亏些。 林素儿看着家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句不是喜欢人家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她便是脸皮再厚,欠下人情还要卖乖的事也做不出来。 她这犹犹豫豫的模样落在几位长辈眼里,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刘氏甚至私底下拉着王氏商量起林素儿与陆长风成亲的琐事,用她的话说,早日准备着,事到临头才不会慌了手脚。 当然,这都是后话。 林素儿与家人打过招呼就出门去会宁酒楼。今日她与樊思元约好了在那碰头。 只是她才出门,身后就有人跟了上来。 林素儿没有回头,只听脚步声她就知道来人是谁。 陆长风腿长步子大,很快就与林素儿肩并肩走着。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像是在比试谁的闭口禅修得更好。 眼看着会宁酒楼不远了,林素儿还是忍不住问,“你去哪里?” 跟着我做什么! 陆长风淡淡地道,“林婶叫我出来买盐。” 买盐来这里做什么,压根不顺路啊喂! 林素儿心中的小人一边吐槽一边欢喜,他难道是—— “林婶子让我送你到会宁酒楼门口,怕出什么事。” 小人倒地不起。 林素儿看着那人施施然走了,站在门口暗自咬牙了片刻,这才收了脸上的悲愤进去了。 她转身进了酒楼,自然没有瞧见那原本已经消失的身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随后身影一晃,进了会宁酒楼的侧门。 林素儿由小二引着进了雅间,樊思元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你来了,尝尝我们会宁酒楼里新出的点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樊思元将桌上还带着余温的点心碟子推到她跟前,又给她沏茶。 林素儿抿了一口茶,开门见山就道,“我就不兜圈子了,咱们两家以后还能不能合作,你给个话。” 樊思元眉头一动,随后苦笑起来,这丫头是丝毫不在意先前去提亲的事。 “抱歉,”他真诚地道,“这几日我去了州府,县城的事太过疏忽,这才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州府有急事需要他亲自去处理,只是刚到州府那日,他就得了消息说他家那位好姨娘怂恿着祖母去林家提亲。 为了大哥在家族中的地位,姨娘的小动作不断,他也没有放在眼里。这回急哄哄地去提亲,不过是打着给他娶个家世薄弱的妻族的主意。 得了消息的那刻,他竟然没有生气,首先涌入脑中的是她到底会不会答应。便是樊叔几次来信催促,他也装聋作哑。 第二日他便得了消息,她与别人有了婚约。 明明应该庆幸姨娘与祖母的阴谋没得逞,他却莫名有些失落。 樊思元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听林素儿已道,“我知道跟你没关系,”她淡淡地笑,随后又调侃道,“就怕樊家不乐意再与我家合作了,我可是不舍得你们这个厉害的合伙人。” 樊思元笑了笑,压下心中那些酸楚,“你太客气了,林家酒如今在州府也……” 他说起林家酒在州府等地的销售情形,又找回了生意人的精明。 林素儿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还问上几句州府买酒客人的建议。 两人说完了生意,樊思元最终还是没忍住,“听说你与陆公子定了亲?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知不知道?他家家中几口人?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屋里有没有人……”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是林素儿没有认真去想过的。 隔着一堵墙的某人呼吸都屏住了,他凝神细听小姑娘的回答。 雅间那头许久没人说话,陆长风觉得,他已经等了一辈子那么长。 终于,女子温婉的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他家世如何,家财几许,但是人品德行,我们一家人都信得过,至于我,”她停顿了片刻,“我觉得他很好,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樊思元似乎还在说什么,陆长风却再也听不进去了,他耳中只剩下那句“值得托付终身”。 浑身的毛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打开,陆长风只觉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又像是喝醉了酒似的,醺醺然起来。 一墙之隔的林素儿自然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有这灵丹妙药的效果,她暗暗想着,自己这么说一通,樊家少爷该不会再出幺蛾子了吧。 樊思元听完林素儿的话,却是五味陈杂。 她竟然真喜欢上那个没他有银子长得没他俊俏风流说话没他风趣的凡夫俗子。 他显然被这个事实打懵了。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眼瞎的女子! 樊思元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当中。 好半晌,他才酸溜溜地道,“你竟然与他定亲,你知不知道,此人来历很有问题。” 林素儿只当他是一时面子上过不去,敷衍地摇头。 樊思元不由正色道,“我并非信口开河,这位陆公子,我查过他的底细。” 林素儿诧异地看向他。 “咳,我就是觉得他的身份有些古怪,”他以手握拳放在嘴边,掩饰自己的羞囧,“事实上,也不是我多心,他两年前从县城去了上丰村,平日以卖皮毛为生。” “这样一位出身不详之人却与县衙里的人来往密切,我派出去几波人,也就查到了这么一点消息,他的来历至今成谜。” 林素儿听着点头,陆大哥与县衙的人有几分交情她是知道的,至于他的过去,她也不好奇。 上辈子他只是村人口中的胡子鬼,没多久便离开不知去向,说不定,这辈子也悄无声息就不见了呢。 想到这个可能,林素儿忽然胸口闷闷的。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46节 他若是不见了,她这辈子也见不着他了吧。 “林姑娘,”樊思元的手在她眼前晃动,“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素儿摸了摸自己脸,她有什么事,她好好的。 “你的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去请个郎中?” “哦,我没事,许是屋子里太闷了,”林素儿随口应付他,又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留意的。” 樊思元看着不免叹气,人家虽是道谢,可半点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 难道她已经对那个男人用情甚深? 他再一次被酸到了,暗自下了个决定。 呆会他就再吩咐人去查查那个男人,他便不信他身边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只要让他查出些东西来,哼! 他不得美人欢心,他也莫想坐享其成,给人添堵他最拿手。 樊思元打定主意,就不顾林素儿再三推辞,非要亲自送她回铺子里。 “你这副模样,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正好,我去铺子里走一遭,也好安安你爹娘的心。” 也顺道刺刺某些人的眼。 樊思元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可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陆长风看到两人一道回来,面上没有半分异常。 此刻的他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脸上甚至破天荒的有丝笑意。 当樊思元向他投来挑衅的目光时,他也不过扬了扬眉。 手下败将,何足俱哉! 樊思元咬烂了一嘴大白牙悻悻然回去了。 第226章 不让你皱眉 林素儿并没有发觉两个男人间的刀光剑影,她被王氏拉住了说体己话。 “素儿,与长风的婚事,娘是这么想的,他也没有长辈,要不,明儿我便让你爹与他去商量,看是个什么章程——” “娘,”林素儿大惊,忙解释道,“我,我们的事,就不是那么回事,我——” 她结巴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这孩子,女大当嫁,你今年都十六了,不小了,”舅母刘氏笑眯眯地拍着她的手,“你表嫂比你还小了一岁,如今肚子里的孩子都两个多月了。” 上个月,王嘉的媳妇诊出了喜脉,只将刘氏乐得合不拢嘴,也不许她出门干活了,勒令每日在家里静养安胎。 林素儿额角直冒汗,她喃喃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我,我不想成亲。” 上辈子嫁给屠海给她留下了极大的阴影,这辈子,她只想留在家中陪着爹娘。 王氏与刘氏只当她是害羞,笑着打趣了她两句,两人又开始商量婚事,林素儿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她猛地站了起来,生硬地道,“娘,我不嫁人,我不想嫁人。” 王氏看着她满脸的惊惧也吓了一跳,忙安抚般拍着她的肩膀,“素儿,你是不是不舒服,娘瞧着你的脸色不大好。” 林素儿眼角都湿了,她抱住王氏,“我,我不嫁,打死我都不嫁,”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哽咽。 王氏与刘氏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素儿这孩子,莫不是撞客了?! 两人不敢再逼她,林素儿却是打定了主意,这两日必须将婚约的事作罢。 她有好几回走到陆长风身旁想要开口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发觉身边来往的人太多,她不想让他难堪。 日子又生生往后拖了两日,这日,在王氏看着她欲言又止之时,林素儿索性叫上陆长风一道去收粮。 两人落单的时候,她总有机会将话说出口。 坐在去吉长镇上的车上,林素儿好一番心理建设,终于开了口,“陆大哥——” “素素,我昨日喝了种极特别的酒,酒色醇亮,口感绵软爽口,倒是那……” 陆长风托着下巴徐徐说着自己品尝的新酒,就与林素儿分析道,“我觉得那酒喝起来不仅仅是高粱,似乎掺和了玉米,还有其他的什么粮食……” 林素儿听着听着就入了神,她拧着眉头细细思量,又问起陆长风的细节之处。 两人一问一答,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等林素儿下了车,这才发觉,自己原先准备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不急,还有机会,她暗暗告诉自己。 两人下了车就进了符家米铺。 符掌柜笑着招呼二人,寒暄间,已经显怀的符家娘子也出来了。 “符嫂子,你如今气色可真好,”林素儿由衷地夸赞着她。 想来,她那送子的菩萨起了极大的效用。 符家嫂子笑吟吟地朝她笑。 符掌柜就道,“这批粮食我早就准备好了,还是放在老地方,现在我便领你去——” 他正说着话,方才还笑吟吟的符家娘子忽然脸色发白,额角便有豆大的汗沁出。 “你怎么了?”符掌柜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符家娘子。 林素儿也上前两步去扶她。 “我,我肚子有些痛,”符家娘子气若游丝地道,“快,快去找郎中。” 符掌柜慌了神,同手同脚地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想到还未套车,又调转头往后走。 陆长风就道,“我赶车与你一道去。” 两个男人飞快地就没了人影,林素儿扶着符家娘子去了后头的屋子歇下。 等了约半柱香的功夫,符掌柜就拽着位须发全白的郎中进了屋。 一通忙乱,符掌柜去捡了药,又熬好药服侍符家娘子歇下,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抱歉,倒是拖累了你们,”符掌柜放下药碗,歉意地道,“如今子游去了县城读书,我这也腾不开手脚,这样,你们自己去搬吧,”说着,就将钥匙递给陆长风。 虚惊一场,此时几人的心都落地了,林素儿就笑着与符掌柜开玩笑,“我便是将你的粮仓搬空了你也不晓得吧,要不,还是与我们一道去?!” 符掌柜的目光就望向内室,“不怕,你去搬就是,我要守着内子。” 他脸上的温柔,便是林素儿这个两世为人不曾尝过情爱滋味的也不由心生羡慕。 等到两人拿着钥匙去粮仓之时,林素儿不禁感叹道,“没想到符掌柜竟是这么深情的男子,也不知这世间还能有几个。” 陆长风不由就朝她看去,小姑娘的脸上满是羡慕,又带着丝他看不明白的怅然与迷茫。 “妻子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自然要对她好的,若是我——” 林素儿诧异地望向他。 陆长风眉宇间净是宠溺,“我绝不让她皱眉。” 他说着话,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素儿。 林素儿只觉心中一烫,脑中嗡地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在眼前炸开。 她慌慌张张地别开眼去,急冲冲就往前走。 陆长风嘴角一翘,双手背在身后,溜溜达达跟着她,两人很快就到了存放粮仓的库房。 这是间不小的屋子,四周零星有几处屋舍,若不是曾经来过,林素儿绝不信此处是符家米铺的粮仓处。 屋子仅开的两个窗户用厚厚的布帘子遮挡住,压根看不清里头的情形。 陆长风看着这处的荒凉,脑中只闪过一个词,狡兔三窟,说不得人家符掌柜在别处还有这样的秘密处所。 他上前开了锁,一股干燥密闭后的独特味道扑鼻而来,他小心地点燃火折子,慢慢朝里头走。 黑暗的库房顿时显现在两人跟前。 排成一排的木板上整齐地码着一袋袋捆得结结实实的粮食。 林素儿跟在陆长风身后,带上库房的大门,小心地避让着两旁的粮食。 两人走了两丈,才到了库房的最里端。 这么多的粮食,若是要搬空,估摸着得让梧桐山的那群土匪倾巢而出吧。 林素儿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就在她正要开口催促陆长风之时,就觉脚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 林素儿的头皮发麻,她身子一僵,整个人就钉在那不敢动。 脚背上毛绒绒的触感越发清晰起来,林素儿甚至能想象到那肉乎乎的小东西的粉嫩颜色。 她再也忍不住,一声尖叫声就在嗓子眼变了调。 黑暗中的火光一晃,就听到陆长风焦急的声音响起。 “素素,你怎的了,”他举着火光蹲下身去。 林素儿抱着膝盖还在发抖,“有,有老鼠,好大的老鼠。” 陆长风纳闷,他怎的没有瞧见。 他将火光凑近了些,胳膊就被人拽住。 “你,你别走,”林素儿声如蚊蚋地道,“好,好大的老鼠。” 陆长风依言没有再动,只是眼睛却落在了那抓着自己胳膊的小手上。 纤细的小手在昏暗中泛着盈盈的白光,似乎比那最上等的瓷器还要细腻几分。 陆长风忽然觉得自己的胳膊有些发烫,嗓子眼也有些冒烟。 他捻了捻掌心的汗,心下忽然一动,大声呵道,“老鼠,哪里走。” 一声巨响,烛火熄灭了,抓在他胳膊上的手更紧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此时正紧紧挨着他,还在微微发着抖。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47节 “哪,哪里,哪有,老鼠,”林素儿说话都带着颤音,她一想到那软趴趴的东西,头皮就一阵发紧。 这般想着,手中抓住的胳膊仿佛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她越发靠着陆长风不敢动。 陆长风快要疯了。 女子身上的幽香一阵阵往他鼻尖里钻,胸口处柔软的身子像是要嵌进他的身子一般,死死粘着他。 一股火苗在浑身上下游窜着,最后汇集到下腹处的某个要命的位置。 陆长风额头上顿时渗出密密的汗来,此时他暗恼自己的失策。 好好的,他吓唬她做什么。 此时这般尴尬,他便是想点灯也不能了。 陆长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在心中念着清心咒,可身子却自有主张,亢奋后却如何都不肯冷静。 偏偏这个时候,身旁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道,“陆大哥,你把火光点上吧,我怕。” 陆长风叫苦不迭,嘴上却道,“火折子掉了,我要找找,你别动,”说着,作势就要弯腰。 林素儿忙去拉他,“你别——” 黑暗中,一人弯腰,一人胡乱去抓。 陆长风的身子僵住了。 林素儿却全然不知,“我方才好像摸了什么,是不是火折子啊,”说着,伸手便要再去寻摸。 陆长风大惊,一个侧身,整个人就避开了。 这样下去不行。 他一团浆糊的脑子总算慢慢开始转了起来,“素素,火折子我记得是落在右手边,你莫找了,我来寻,”他伸出手就去拉林素儿,“你坐在这,这没有老鼠。” 林素儿紧紧攥住他的手心,听话地就坐了下来。 陆长风松了一口气,他也靠着墙坐下来。 “你怕不怕,咱们说说话,”陆长风另一只手死死捏着火折子,试图转移注意力。 林素儿往他身旁蹭了蹭,这才安心了。 第227章 你要多笑笑 “这,这里怎的会有老鼠,呆会得与符掌柜好好说说,粮食都被糟蹋了,”林素儿心有余悸地抓住陆长风的胳膊,不自觉又朝他身边挪了挪。 陆长风额头上的汗更多了,他努力调整呼吸才不至于让自己露出端倪来。 “许是符掌柜的疏忽,”他心不在焉地回着,捏着火折子的手已经汗津津。 林素儿哪里知道这些,她本能地挤到他身边,眼前浮现那肉肉的东西,顿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好了么,找到了没有,”她受不了黑暗中的沉默,“早知道,我就不把门带上了。” 陆长风没有说话。 他能说什么,甜蜜的折磨,虽是折磨,那也是甜丝丝的啊。 又过了片刻,林素儿再也忍不住了,“要不,我也来找找,”说着,起身就要去寻摸。 陆长风此时还在紧要关头,哪里敢让她乱动,也侧身准备站起来。 黑暗中,林素儿就觉自己的嘴唇被什么扎人东西擦过。 她一愣,随后脸便涨得通红。 陆长风也僵住了身子,柔软的嘴唇贴着他的下巴滑过,整张脸都酥酥麻麻起来。 两人都没有再说火折子的事,各自安静着。 待到陆长风又默念了数十遍清心咒,这才觉得身体里的燥热退散了。 他半是遗憾半是庆幸地吁了一口气,“好了,找到了。” 黑暗中,林素儿就看到了陆长风那张坚毅的面孔。 她低垂着眼睑,不敢与他对视。 “我们快些吧,天色不早了,”陆长风像是没事人似去搬粮食装车。 大半个时辰之后,车便装满了,两人锁好门,赶着车去了符家米铺。 与符掌柜交割好,林素儿又对他提起了老鼠的事,符掌柜诧异。 “不能吧,我昨日才去检查过的,哪里有半只老鼠。” 陆长风清咳了一声,“许是有老鼠,要不,你再去查查?” 符掌柜自然应是,掉进米仓的老鼠,那必须将它们消灭掉才好。 两人与符掌柜告辞,林素儿来之前打算说的事再也没法子提及。 便是此时,她仍然是心跳得极快,脸也烧得慌,她压根不敢抬头。 两人一路无话回了林家铺子,天已经快黑了。 夜里,林素儿躺在床上又开始烙饼子。 林果儿则是双手枕在脑后,“二姐,娘今日回去了泰安镇,说是让我跟你说一声,你的婚事要抓紧定下来。” 林素儿含糊地应了一声,瞪大着眼侧过身子。 林果儿索性一骨碌爬起来,凑到她跟前道,“二姐,其实我觉得陆大哥挺好的,要不,你就——” 林素儿飞快地用被子捂住了头,闷闷地道,“我睡着了。” 林果儿一个大白眼就翻了出去,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林素儿理也不理她。 寂静的夜里,林素儿数着自己的心跳声愣神。 她真的不想成亲。 就现在这般,酿酿酒,与家人住在一起,这已经是上辈子她想也不敢想的事。 至于陆长风,他迟早要离开的。 大不了,这些日子她好好待他便是,至于婚约,定是要说清楚的,他若是回了自己的家乡,难道还被这么个玩笑般的婚约绊着么。 林素儿迷迷糊糊想着,慢慢陷入了黑甜乡,最后一抹意识便是,明日她定要好好与他说开。 第二日,林素儿又找了个机会与陆长风独处。 出门前,林果儿朝她暧昧地眨巴眼,她只当没瞧见。 陆长风似乎半点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闲闲地在走在大街上,一边走着,一边与林素儿说着铺子里的事。 “……昨日我瞧着,存酒库房的门像是坏了,吃了饭我就去修一修,还有那些新买的瓮坛,我觉得没有上回买的好,那个店家……” 他絮絮叨叨说着,像是个有操不完心的老妈子。 林素儿的话在嘴边滚了几滚,然后又咽了下去。再晚些吧,晚些她再说好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间极小的酒馆,林素儿这些日子闲下来,最喜欢的事便是去各家的酒肆喝各类不同的酒水,很多时候,她总能受到启发,随后着手研究新的酒水。 此时还早,酒馆里并没有几人,他两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让小二上了酒,两人就对坐着喝酒。 陆长风给两人都满上酒杯,笑着道,“这酒比起你酿的,色泽上便差了不少。” 他这纯属没话找话。人家小酒馆本就走老百姓的低端路线,哪里有可比性。 这话一出,林素儿还未说什么,那跑堂的小二就先气歪了鼻子。 可因为不敢得罪客人,只好用眼睛死死地瞪他。 陆长风神色淡淡,仿佛方才挑刺的不是自己,他抿了一口酒就不肯再喝,夹起花生米一粒粒往嘴里扔。 “不够脆,没有林婶炸得好吃,”他嘀咕两声,又放下了筷子。 店小二觉得自家撞上砸场子的了,他咬牙瞪向恶客,最后委屈巴巴地进了后堂。 眼不见为净。 大堂里就只剩下林素儿与陆长风两人。 林素儿心念一转,顿时觉得机会来了。她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陆长风就道,“我与你说个古酒的故事,从前,有个嗜酒如命的男子,家里偏偏有个畏酒如虎的妻子,两人很快就因为……” 他不急不缓说着也不知打哪听来的故事,林素儿却听得出了神,这样的故事,能不能放在她们林家酒上头呢。 回头与樊公子再商量商量好了。 两人一人说一人听,自得其乐。 林素儿听得尽兴,也不管人家小二高兴不高兴,“麻烦上一壶茶水。” 来酒馆要茶水,果然是来砸场子的。 小儿嘀嘀咕咕转身去沏茶,陆长风眼角含笑地看着她。 这活泼泼的模样才是十几岁小姑娘应有的。 她大大的杏眼里满是快活,嫣红的嘴唇高高翘起,陆长风看着心下一动。 他的手就在对面的小姑娘头上摸了摸,“你要多笑笑,真好看。” 头顶的手掌带着灼热的温度,林素儿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她傻愣愣地看着陆长风,后者忍不住又揉了揉。 第228章 你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林素儿又去找陆长风,结果都是以她红着脸回来告终。 这日一大早,陆长风与林素儿打了个招呼就出门去了。 林果儿趴在柜台上,懒洋洋地道,“有些人啊,总是看不清自己,哎——”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48节 林素儿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闲闲道,“可不是,我看那叶鄯今日还上不上门。” 林果儿一噎,慌慌张张就打开账本,一副我很专心,你莫要打扰我的模样。 林素儿轻哼一声,她也能找回了场子。 姐妹两各自忙着手中的事,眼看就快到晌午饭的时辰,刘氏出来问过两人的意思,就钻进了后头的厨房。 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口来了个年轻的女子。 “请问,林家掌柜的在不在?” 林果儿与林素儿姐妹俱是抬头,两人都是一愣。 这人瞧着很是面善啊! 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那女子就“扑通”一声跪倒在林素儿跟前。 “林掌柜,求求你发发善心收留我,我什么都能做,只要你给我一个安身的地方。” 说着,眼泪扑簌簌落下来,一脸白净的脸上满是清泪。 林果儿愣住了,上回还口口声声说她二姐抛头露面的女子,怎的眨眼就变成求收留求可怜的面孔。 林素儿不知发了何事,她上前一步去拉女子,“你起来,这样的大礼我受不住,起来说话。” 女子头摇得如拨浪鼓,“除非你答应我,否则我就跪死在这里。” 林素儿忽而有些腻歪了,这般用道德绑架她,真有些恶心人。 “这位大姐,”林果儿火了,“你这话就说得好没意思,这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要是都往我家一跪,便要收留下来,那我林家迟早要喝西北风去。” 屋里的刘氏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她虽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看着外头已经有人往里头探头探脑,就去扶跪在地上的女子。 “这位姑娘,你这是怎的了,”她的力气大,半拖半拽着就将女子拉了起来。 女子掩面抹泪,趁势就上前拉住了林素儿的胳膊。 “林掌柜,你发发善心,我今日要是出了这个门,就再也没有活路了,”她哀哀切切地说着话,总算将自己那满肚子的苦水都倒了出来。 原来,这女子叫苏珍珠,家住离县城不过几里远的昌平镇。家中双亲与兄长俱不在了,一直跟着族里的大伯一家生活。 “……她们要将我嫁给镇上的陈瘸子做媳妇,好换了银子给我堂兄娶媳妇,我,我不肯应,她们就将我关了起来,今天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林素儿等人都沉默了下来。 刘氏更是唏嘘,她心软了。 “要不,就留她在铺子帮忙做些事,也不缺这口饭。” 林素儿有些头痛,若是她不答应,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她想了想,道,“你家人若是找了过来,我家是不会拦着的,还有,咱们铺子里的规矩也大……” 她将铺子里的规矩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通,最后再一次强调,“我们铺子里做事便是做事,大家都是凭本事。”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苏珍珠连连点头,好似只要能留下来,就是每日鸡叫起狗睡下才歇也没问题。 就这样,林家铺子又多了一位做活的女人。 苏珍珠像她先前保证的那般,手脚勤快,嘴巴也甜,很快就与其他干活的人混熟了。 林素儿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樊思元托人带信让她去一趟会宁酒楼。 “那位苏珍珠你可知道是谁?”樊思元一脸你真傻的表情,只将林素儿的一颗心弄得七上八下。 “总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吧,”林素儿端着茶往嘴边送。 “江洋大盗倒不是,”樊思元凑近了些,“你去问问她,她与你的未婚夫是个什么关系。” 林素儿端茶盏的手就是一僵,她慢慢抬头,挤出一丝笑意来,“这话我没听明白。” 樊思元砸吧着嘴,“你道那陆长风是什么好鸟,前几日还去了人家姑娘家中呢,这不,就找上门了,你该不会想学外头的那些所谓贤惠的妇人,给自己找个好姐妹一道伺候男人吧。” 他这般说着,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来,“那就是我太高看你了。” 林素儿脑子里乱糟糟的,压根就没有将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去。 好半晌,她才抬起头来,“他去人家家里也没什么,肯定是有事。” 樊思元又嗤笑一声,“你真是个傻的,一个订了婚的男人,难道就不该与其他女人划清界限,他这样纠缠不清的,日后你看着吧,有一便有二,很快就还会有人找上门来。” 林素儿不知是如何离开的会宁酒楼,等到她站在林家铺子门口,脸上就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她肯定是夜里没睡好,所以才会身子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来。 “二姐,你回来了,陆大哥也回来了,”林果儿恰好走到门口,笑着拉她进屋,“陆大哥带了州府的小吃回来,你快些进来,都要被她们吃光了。” 林素儿混混沌沌地进了屋,就见一身青衫的陆长风正含笑看着她。 林素儿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就落在一旁正挨着他站着的苏珍珠身上。 “唔,这个红豆酥真好吃,”舅母刘氏捏了一块递给林素儿,“你也尝尝。” 林素儿木然地接过,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只觉嘴里没滋没味。 屋里闹哄哄的,女人们叽叽吱吱说着闲话,林素儿却只觉吵得慌。 她垂着眼睑,径直回了屋。 关了门,屋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她一人,林素儿仍觉得心烦意乱。 她隐约觉得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很不对劲,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头顶的承尘发呆。 恍惚间,门被人敲响了。她侧过身,蔫蔫地道,“果儿,你别进来,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的话才落音,门就被人推开了,林素儿有些烦躁起来,她猛地坐起来,就见陆长风正定定看着她。 “你进我屋做什么,出去!” 第229章 我的婆娘 陆长风有些奇怪。 方才在外头的时候,他便发觉她有些不太对劲。 “你怎的了,”他说着话,就朝林素儿走了过来。 林素儿别过头去不理会他,她现在不想看到他。 “你出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她闷闷地道。 陆长风没有往外走,反而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来。 “你不舒服?”他拧着眉就去摸她的额头,林素儿下意识就避开了。 陆长风眼中飞快地闪过丝不自在,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两人相隔得极近,彼此的呼吸心跳都能感受得到。 林素儿却觉得闷气,她飞快地一蹬,避过林长风就跳下了床,“你出去吧——” 她站在门边上,脸上满是不耐烦。 陆长风的眉头拧成个疙瘩,不过几日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决定先去林果儿那处探探口风,这么想着,他顺着林素儿的意思到了门边上。 随后,又想起方才在外头见到的人,踌躇了片刻,道,“我不在的时候,新来做工的那位姑娘,我瞧着有些不大妥当,要不,还是让她回去吧。” 林素儿的睫毛颤了颤,接着状似随意地道,“你很有心啊,多了个人一眼便发现了。” 陆长风的眉头又皱了皱,“嗯,就发现了,我方才听舅母说,那姑娘家中的事夹杂不清,未免惹事上身,咱们还是让她走好了。” 林素儿越发觉得樊思元的话是真的,她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子恶气来,当下走到陆长风跟前,一把就推他,“随便你,出去。” 房门“砰”地一声就当着陆长风的面被关上了。 陆长风摸了摸鼻子,悻悻然就去找林果儿。 自然,林果儿将他一番埋汰,最后只给了三个字,“不知道。” 林素儿把自己关在屋里生了一个晌午的闷气,到了下午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说不清楚的事,她全心投入到了酿酒中。 这几日,她心血来潮,决定酿杨梅酒试试外头的反应。 窝在专门为她建的一间小屋里,她这一呆便是两个时辰,看着已经装坛的杨梅,她脸上终于露出笑来。 还是赚银子最靠谱。 她擦了擦手,抬脚便要出屋。 只是才走到门边上,就见院子的角落里拉拉扯扯的二人。 陆长风背对着她,正与那苏珍珠说着什么,苏珍珠的眼圈都红了,她一边抹泪一边在解释着什么。 林素儿下意识就要退回去屋里,就见那苏珍珠忽然抱住了陆长风,失声痛哭起来。 林素儿就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 凭什么她要躲躲闪闪,这般想着,当下拎着裙摆就从两人身边慢慢走了过去。 陆长风此时才发现了林素儿,他忙一把推开苏珍珠,高声道,“素素,其实是这样,我——” 他大步追上林素儿要解释,后者却神色淡淡,一面到院子里各处巡察,一面高声交代林果儿。 陆长风苦笑,她这是摆明了不想与自己说话。 一直到了吃晚饭,陆长风都没有找到机会与林素儿单独说话,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陆长风只好先行回去了。 等到第二日他来找林素儿,林果儿冷冷地看着他,“你完蛋了,二姐生气了,她说不想见你。” 至于生气什么,她自然不知晓,可这一点都不妨碍她看热闹啊。 刘氏则是啧啧称奇,“素儿这样的好脾气,长风你这是怎的就让她恼了。” 陆长风无奈,他也是无辜的啊,可人家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49节 “对了,苏珍珠一大早就回去了,说是她家里人答应不逼她嫁人了,”刘氏说起苏珍珠也有些感叹,“这闺女回去也好,老是留在咱们铺子也不是一回事。” 刚从外头回来的林素儿闻言就不由看向陆长风。后者忙摇头,“不是,其实不是我,就是——” 他也不知怎么说,自己被自己给绕死了。 林素儿冷冷瞥了一眼,又转身出去了。 陆长风追了上去,才要开口说话,林素儿已道,“再跟着我,莫怪我不客气了。” 陆长风见她冷脸含霜,到底没有再跟上去。 林素儿气结,他竟然连一个解释都没有。 她越想越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会宁酒楼。 雅间里,樊思元一脸果然被我说中的表情。 “来,喝吧,这是我樊家新出的酒,不能与你林家酒相比,却也还算不错,”樊思元也不再给对手抹黑,只义气地劝酒。 林素儿端起酒就往嘴里倒,仿佛喝下去的是水。 樊思元眼看她将一大壶酒都灌了肚子,夺过酒壶就不让她再碰。 “你要醉了,这酒喝下去没事,后劲却极大,”他劝林素儿,“吃些菜垫垫肚子,不然,回头得难受。” 林素儿的眼神都有些飘忽,可意识却是极清醒。 与其说她在生陆长风的气,不如说她在跟自己生气。 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嫁人的,她以为自己对那人不过是心怀感激,可昨日看到的那一幕却告诉她,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她对他原来是动了心的,听到他与别的女人有纠葛,她觉得心口发闷,看到他与别的女人抱在一起,她只想冲上去将两人都暴打一顿。 她两辈子才喜欢上一个男人,而她现在在为自己喜欢上他这件事而生气。 林素儿咧开嘴傻笑起来,不,她不嫁人,她要留在家里陪着爹娘,让大姐再嫁户好人家,果儿寻个好婆家,东子考秀才,她么,就在家里当个有钱的姑奶奶。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法不错,男人么,她林素儿又不是没有过。 樊思元有些头痛。 女人喝醉了耍酒疯也是很可怕的。 他狼狈地擦着额头上的汤汁,险险避开那一个个飞过来的碟子。 雅间里正乱着,“砰”地一声巨响,门被人猛地踢开。 樊思元转头看去,就见陆长风那张黑脸出现在两人跟前。 林素儿还伏倒在桌上扫荡,忽然身子一轻,人就被人抱了起来。 “喂,你做什么?”樊思元回过神来,张开双臂就要去拦陆长风。 陆长风眼皮也不抬,只冷冷道,“我的婆娘,你管得着么?!” 第230章 醉酒 林素儿被人猛地抱起,嘴角咧得更大了。 “我飞起来了,嘿嘿——” 她的头往陆长风怀里钻了钻,似乎很是享受。 此时她脸颊晕起陀红,红艳艳的小嘴微微嘟起,像是等待着被人采撷,偏偏两只小手还不老实,在陆长风的怀里摸来摸去。 陆长风的脸更黑了。 跟别的男人一道喝酒,还敢喝醉了,就她这醉酒的模样,不知要被多少人瞧了去。 本就生气的陆长风待那只小手穿过薄薄的衣襟摸到他的胸口时,再也忍不住,一巴掌就重重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林素儿那只到处作乱的小手就一顿,然后睫毛微颤,在陆长风的怀里剧烈挣扎起来。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放开——” 她手脚并用地在陆长风怀里挣扎,像是个闹别扭的孩子。 陆长风的巴掌又拍了上去。 林素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他打她,他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他还敢打她。 她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抱着陆长风的胳膊就重重咬了下去。 随后,她哭得更大声了。 好硬的肉,磕牙!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悉数都揉在了陆长风的臂膀上。 在一旁看着插不上话的樊思元一张嘴张大得几乎能塞下一枚鸡蛋。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林姑娘! 他傻愣愣地看着在陆长风怀里又哭又闹的林素儿,只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陆长风也有些懵逼,随后又好气又好笑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果然还是个孩子。 他无奈地哄她,“好了,别哭了,等下外头的人都瞧见了,明日你就不用出门了。” 怀里的人儿身子一僵,似乎听明白了他的话。 陆长风满意地点头,虽然喝醉了,到底还是讲道理。 他抱着人就要出门去,怀里忽然传来低低的声音,“我不回去。” 那声音细碎又可怜,甚至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 陆长风的耳朵抖了抖,只不理会她,抱着人继续往外走,哪知才到门口,怀里的人就剧烈动了起来,然后竟然一只手拉住了门。 “松手!” 陆长风瞪着他,到了此时,他若是还没有发现这人不过是借酒行凶,那便是个棒槌了。 “我不——” 林素儿的脸憋得更红了,她死死拉住门不肯松手,感觉头顶的人的呼吸似乎都粗重了几分,无师自通地软下声音,可怜兮兮地道,“丢人!” 陆长风被气乐了,这个时候知道丢人,晚了! 他重重一哼,就要去掰林素儿抓在门边上的手。 林素儿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大声嚎叫起来。 陆长风头痛,于是,林素儿的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 这回,林素儿真是委屈得掉眼泪了。 陆长风懒得理会她,拉开她的手就要出门,忽而想起什么来,转过头对樊思元道,“今日多谢樊家公子招待,待会请将账单送到林家铺子里去,会有人送银子过来结账。” 樊思元早已被眼前的这一场闹腾惊呆了,他愣愣地点头,随后又摇头,最后道,“无碍,今日我做东。” 陆长风乜了他一眼,“用不着!”说着,提腿就要出门,林素儿忽而嗷嗷叫了起来。 陆长风冷笑,从怀里摸出个帕子盖在她脸上,“这下满意了?!” 窝在陆长风怀里的林素儿接连几次被陆长风打了屁股,那点子酒意早就跑没了影。她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还好有个帕子遮住脸,她自欺欺人地想着。 陆长风的步子很大,两人很快就到了铺子里,林果儿与刘氏自然是惊讶得下巴几乎要掉下来。 回过神来,林果儿忙去打水,刚将水盆端进屋里,就被刘氏拉了出来。 两人出了屋子,林果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往里头张望,刘氏就笑,“别管,有长风在里头呢。” 素儿昨日开始就不对劲,原来是小两口在置气呢,她总要给人家机会和好不是。 置气的小两口一人躺在床上装死,一人给装死之人擦脸。 林素儿直挺挺躺着并不动,她打定主意了,她喝醉了,她睡着了。 陆长风拧干帕子细心地给她擦脸擦手,并没有戳破她这点小心思。 待到清洗完了,他坐在床边不动了。 “你下回莫要出去喝酒,心里若是不高兴了,就冲我发脾气,可好?” 床上的小姑娘睫毛颤了颤,还是没有醒过来。 陆长风扶额叹气,算了,她还小。 “昨日那件事完全是个误会,珍珠她——” 睡着的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陆长风起身走到床的另一侧,“珍珠她是我朋友的妹妹,她大哥死了,临终前——” 睡着的人钻到了被子里去了。 陆长风呆站在那片刻,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裹在被子里的人掏了出来。 林素儿的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可她依旧不肯醒过来。 “你真睡着了?”沉默了许久的陆长风忽然道。 床上的林素儿用行动表示她真的睡着了,睡得极沉。 陆长风听着她平稳下来的呼吸声,无声地笑了。 躺在床上的林素儿装得很辛苦。 他在做什么,他怎么不说话,是要走了吧。 要不要悄悄眯一道缝偷看?! 就在她心念乱转之时,唇边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合着。 林素儿更不敢动了,她的呼吸都屏住了,心中大骂不要脸的登徒子,可却不敢睁眼。 陆长风起先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她,可小姑娘紧紧闭着眼的模样实在是太勾人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50节 瓷白的肌肤,卷翘的浓黑长睫毛,挺翘小巧的鼻梁,再下头便是他含住的惹火小嘴。 他脑中不其然闪过在军中时听人说过的荤话。 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都在女人身上,尤其是那张嘴。 他的呼吸顿时乱了,伸出舌头就闯了进去。 林素儿措不及防,就被一根滑溜溜的舌头攻城略地。她此时哪里还装得下去,猛地睁开眼,就闯入到一双火热的眸子中。 她本能地觉察到危险,伸出双手就去推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陆长风此时哪里肯罢手,嘴上的功夫越发厉害,不过片刻,他便开始不满起来,他需要更多。 浑身像是着火了一般,有一个念头在叫嚣着,那双粗大的手掌也不甘落后起来。 林素儿感觉有一只滚烫的手掌在她腰腹间摩挲,随后慢慢往上挪去,待到那手即将到胸口处,她的身子一僵,整个人便开始颤抖起来。 陆长风满心满脑子都被本能驱使着,哪里会留意到这些,等到他尝到咸咸的泪水时,这才回过神来。 他一个翻身就从林素儿身上下来,笨拙地给她理着衣裙。 “素素,你莫哭,莫哭,是我错了,你哭得我心慌,”他喃喃在她耳边说着话,满脸的歉意与悔恨。 他是失心疯了不成,怎么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颤抖着手给林素儿擦泪,林素儿的眼泪还在无声地往下落。 陆长风更急了,他一把将她抱起,像是哄孩子一般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莫哭,莫哭,我错了,是我错了,”他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那帕子很快就湿透了。 林素儿的身子还在抽动,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极其矫情,可她就是控住不了。 她知道他不是前世的屠海,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甚至在他亲吻时,心间有丝甜意,可她仍是害怕。 上辈子的噩梦像是只蛰伏的猛兽,在她措不及防的时候就会冲出来咬她一口。 等到林素儿的泪收了,陆长风觉得哄小姑娘简直比攻下一座城池还要艰难几分。 “我想休息会,”林素儿闷闷地开口。 陆长风不敢再强求她,忙不迭应了,轻手轻脚将门关好就出去了。 第231章 分别 第二日,陆长风仍是找不到机会与林素儿说话,这回,人家是羞的。 陆长风看着那个一对上他的眼神就像小兔子遇上老狼飞快地躲开的小姑娘,心下一阵好笑,也隐隐有些可惜。 小姑娘醉酒装疯的模样真真是勾人,若是再来一回—— 这般想着,他的呼吸不由粗重了几分,嗯,那便下回他与她一道喝。 陆长风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考虑喝酒的最佳处所。 可他终是没有找到机会。 林素儿自然不知道有人打的如意算盘,她一想起自己昨日做的那些事便止不住一阵臊得慌,只恨不得全世界都失忆了。 她心不在焉地搅拌着锅里的酸浆,不期然又想起昨日那人滚烫的手掌,火热的唇,还有那灵活异常的—— 她的脸倏然就涨得通红,比那新娘子的嫁衣还要红上三分。 “二姐,你这是咋的了,”林果儿抬着头,诧异地看着她。 林素儿忙慌乱地低头掩饰,手下的动作更快了,“天有些热,快些吧,这锅酸浆熬好,咱们赶紧烫米。” 林果儿侧着头望向外头,日头还没有升起来呢,这就热上了?! 她撇了撇嘴,对她二姐最近这全然不走心的谎话一阵无语。 莫不是傻了吧。 傻了吧的林素儿手中的活虽然没有停,可脑中却是浆糊一团。 他去哪里了,怎的没有看到人影?还有,昨日他说那苏珍珠之事,才说到一半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吃晌午饭的时候,陆长风仍是没有看到人影。 刘氏不由就道,“长风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这个时候还没有来铺子。” 林果儿塞了一嘴的饭食,含糊不清地道,“出事?出什么事啊?他能出什么事?” 她一边扒着饭,一边将汤碗里的骨头扔到了脚下。可爱兴奋地一口就咬了上去,只听得嘎嘣脆的声响,那骨头顷刻间就没了影。 刘氏敬畏地缩了缩脚,她收回方才那句话。 林素儿慢慢嚼着饭,也在想那人到底去哪了,心底又莫名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一句解释都没有,这便跑路了?! 她突然想起上辈子无意间听到妇人们闲扯说过的话。 男人就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你若是让他得了手,他便有恃无恐起来。 所以—— 她恨恨地戳着碗里的饭,一口口狠狠咬着。 几人吃饭间,就有个七八岁的留头小子在外头探头探脑。 林果儿放下碗筷,笑眯眯地冲人家招手。 “豆子,你有什么事,进来说话!” 豆子嘿嘿笑着走了进来,“我找林大掌柜的。” 林素儿闻言也放下了手中的碗,“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是一个哥哥让我送过来的,说是给林家酒铺里最漂亮的姐姐,”豆子脆生生地说着话,一个小小的荷包就递到了林素儿跟前。 林素儿讶然地接过,只觉手心一沉。 她不由抬头看向豆子,“他还说了什么?” 小孩仰着脖子,天真烂漫地道,“他说让漂亮姐姐莫生气了。” 林果儿“噗嗤”笑出了声,不用作他想,这人定是陆长风那厮无疑。 林素儿也想到了此节,不由俏脸一红,在林果儿几人打趣的目光中,抓住荷包就回了屋。 她坐在床上捂着脸暗骂陆长风不要脸,目光又落在那灰扑扑的荷包上。 小心地解开荷包,就见一只葫芦状的玉佩从荷包里滚落出来。 玉佩通体莹白,仿佛浸润着水光,握在掌心温润异常,林素儿举起玉佩对着光,只觉那玉中的清凉沁透似乎能直达人心底。 她小心地将玉佩收进荷包,这才发现里头还有一封信。 信上墨痕点点,写信之人显然很是匆忙,林素儿只看过那两行潦草的字迹,两颊便飞起一抹霞红。 “出远门,勿念,另,家母遗物奉上,烦妥善保管。” 信最后,还有一行小字,“莫忘每日思念我。” 林素儿红着脸将信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嘴里嘀咕几句谁想你,珍而重之地收好东西,转头去找络子。 之后的半日功夫,林素儿只觉心中空落落的,像是丢了魂似的。 林果儿就凑到她身边怪模怪样地哼唧,“一日不见,那什么三秋啊!” 这些日子看下来,她也发现了,她二姐就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主。 林素儿对这等程度的调侃已经习惯了,她头也不抬继续做手里的活。 姐妹俩打着嘴角官司,林和安与王氏一道来了。 一家人坐下来,先是相互问过两边铺子的近况,又安排好接下来几日的事,王氏就说起老宅那头的事。 “如今老宅那头都吵翻了天,”她不胜唏嘘地道,“前两日,你大婶又来咱们家的铺子里哭诉,人整整消瘦了一圈。” “那不挺好,”林果儿随口接话,“大婶那身肉要掉完了,说不得大叔就不会去外头找狐狸精…哎呀,娘,你做什么打我?!” 她捂着头委屈巴巴地怪叫着,身子一弹,人就一蹦老远。 王氏笑骂道,“下回再口无遮拦,我用竹条打,”说着,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林果儿配合地缩了缩脖子,乖巧地道,“娘,我知道了。” 几人都笑了起来。 王氏继续说着老家的闲话,“你大婶在那女人手里没讨到便宜,这回啊,是永全不见了。” 林氏姐妹都惊诧地瞪大了眼。 林素儿就道,“永全今年都十五了,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 林和安揉了揉眉心,“这事,还要从永文的功名没了说起。” 原来,因为林永文的秀才功名没了,林家老宅彻底炸开了锅。 大婶张氏每日忙着与李红梅掐架,对二儿媳挑刺,只闹得家宅不宁。 最后,永文媳妇刘氏受不了吵闹就带着苗苗回了娘家,张氏越发闹腾起来,夹在两位哥哥嫂子中间的林永全不声不响留下一句话就离家出走了。 林素儿等人默然,林永全是二房里唯一一个她们不讨厌的人,没想到竟然离家出走了。 “他年纪小不经事,也不知道能去哪里,”王氏叹气,“那孩子是个好的,可惜被家里人拖累了。” 林素儿有些头痛。上辈子她死的时候,林永全正在说亲,压根就没有这么离家出走这一出啊。 第232章 乱生 说完林家老宅的糟心事,林和安忽然道,“素儿,这段日子外头不大太平,我与你娘商量好了,泰安镇那头有程明,我们就在县城守着。” 林果儿顿时坐直了身子,“怎么不太平,都听谁说的,哪里不太平?” 她这模样,倒不像是害怕,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51节 林和安好笑地又敲了她一把,“你给我老实些,”他说着,神色一正,“你姑父昨日里来与我说的,说是整个西南流寇到处作乱,已经有不少商客被人抢了,命也丢了,县城里似乎隐隐也有些不大安生。” 众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王氏更是拉住林果儿警告道,“你莫要出幺蛾子,老老实实在铺子里呆着,哪都不许去,”又吩咐林素儿,“你不许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林果儿见王氏与林和安都板着脸瞪她,不由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林素儿则是皱起了眉头,昨日,樊家送信过来也说了这事。 “爹,上一回有这样的动乱是什么时候?” 林和安想了想,“老皇帝没了的时候。” 这话一出,林家众人的脸色都不对了。 林素儿上辈子一直生活在泰安镇,对这一场乱子知道的并不算多。 若又是皇亲贵胄打架,她们其实并不关心,只是若真有丧事,那她们家的生意势必要受波及。 “我去一趟会宁酒楼,”林素儿沉声道,“这事还得问问樊公子。” 林素儿在会宁酒楼扑了个空,会宁酒楼的樊掌柜就道,“林掌柜不若去樊府瞧瞧,少爷今日没来楼里。” 林素儿本想拒绝,可那樊掌柜异常热情,特地叫了位伙计领着她去了县城的樊府。 报了家门,林素儿被人引着进了会客的花厅,很快,樊思元就来了。 这是醉酒后两人第一次碰面,林素儿颇有些窘迫,樊思元却像是失忆了一般,绝口不提那回的事。 林素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你来得正好,我恰好要去找你,”樊思元神色有些凝重,“州府的酒水出了些问题。” 林素儿心下“咯噔”一下,“怎么回事?” “云新酒楼有一批酒水说是从咱们樊家买进的,正是林家的玉泉酒,如今全都酸,我想让你与我一道去瞧瞧。” “不可能!”林素儿的话脱口而出,林家的酒水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樊思元揉着太阳穴,“我也不信,但云新酒楼背后是州府的府尹,这事,咱们得好好合计一番。” 林素儿当下便道,“那明日一早就出发吧,我马上回去家里收拾东西。” 第二日一早,林素儿辞别担忧的王氏等人就上了樊家的马车。 马车的速度比起牛车驴车自然又快上了不少,两人很快就出了城。 林素儿看着樊思元的脸色不由有些打鼓,“州府的情形很不好么?” 樊思元拧着的眉头并没有放松下来,他叹了一口气。 “樊家能有如今的局面主要靠族中的一位长辈与朝中的重臣有交情,如今那位重臣似乎出了些问题,所以——” 所以,有人见风使舵,这是要来樊家找事了。 林素儿听明白了,她们此番过去,不过是做最好的准备,至于成不成,端看两方势力的角逐。 她不由暗叹,果然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原先她们以为樊家已经是县城里最厉害的商家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不过是在州府,就能被人欺负了。 樊思元见林素儿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由轻笑起来。 “怎么,对我们樊家这般没信心,”他调侃道,“你放心便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樊家就是真被人捏住了手脚,你家那点小利钱,咱们家还是能给得起的。” 林素儿笑笑正要说话,忽然,车外的马儿嘶鸣一声,马车忽然朝前栽去。 在车里的林素儿被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在樊思元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就听到外头有刀剑相撞的打斗声。 她伸出手便要去推车门,被樊思元一把拉住。 “别动,等他们打完了再说,”樊思元极其冷静,他脸上带着林素儿从未见过的肃杀与漠然。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打斗声消失了,急促的脚步声就朝林素儿两人的马车靠近。 樊思元挡在林素儿身前,一只手紧紧握住一把匕首,背脊挺得笔直,像是只随时要攻击人的豹子。 脚步声在车外停住,林素儿的呼吸不由都屏住了。 “少爷,”车外男子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一共五人,都已经被收拾了。” 林素儿明显觉察身前之人慢慢放松下来。 “裘叔,都是些什么人?”樊思元语气轻松地问,一边说着,一边就将车门推开。 林素儿只看了一眼就慌乱地别过脸去,但那血肉模糊叠在一起的尸体,暗红的鲜血淌了满地的景象还是映入在她的脑中。 “是到处流窜的逃犯,”被称作裘叔的男子道,“也不知道是哪的牢房里出逃的,面上都刺着字。” 樊思元听着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沉吟片刻道,“这一路,咱们都走官道,早出发早投宿,中午不歇息,一路赶路过去。” 等到马车再度跑起来,林素儿不由就问道,“如今外头已经这般乱了么?”她将之前黄姑父让人送来的消息也说了。 樊思元苦笑,“原来你姑父也得到了消息,如今西南确实有些不寻常,”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后头的话又咽了回去。 林素儿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没有再说话。 好在接下来的路途还算太平,路上除了遇见几个不入流的毛贼,之后便一直风平浪静地进了城门。 州府比起县城来自然又全然不同,城大路宽人也更多,林素儿却没有心思多看,她跟着樊思元一道进了樊家在州府的分号。 分号的掌柜看到樊思元几乎要哭出来了。 “少爷,您可算来了,云新酒楼的人今日又来了,咱家如今的生意一落千丈……” 掌柜跟在樊思元身后像是个被人欺负的孩子正与大人告状。 第233章 出城 林素儿细细打量着这樊家分号。 大堂里摆着十几张八仙桌,桌子擦得极亮,粉刷得雪白的墙上挂着林素儿说不上来的字画,阳春白雪,林素儿脑中闪过这么四个字。 看着那一串穿着统一青衣的伙计,她暗暗点头,看着便觉得很厉害的样子,果然是州府。 两人被掌柜的领着进了雅间,三人这才坐下来好好说话。 “少爷,云新酒楼如今到处在城中散播咱家樊家的酒水不好,光今日上午半日功夫,就有三家人来退货,原先那些约好来订货的人也没了音讯……” 樊思元耐心地听完,问过云新楼的具体情形,就对林素儿道,“咱们还是一道去瞧瞧吧。” 林素儿自然应好。 两人就去了云新酒楼。 当林素儿站在那所谓樊家酒发酸的酒坛跟前时,忍不住笑了。 “这位师傅,”她指着酒坛道,“你这酒真是才开坛的?” 云新酒楼负责库房的师傅哼了一声,道,“小丫头片子,我难道还骗人不成,就是你们来了才打开,这酒啊,全变酸了,你们樊家这么大的生意,竟然还糊弄客人,真是奸商。” 林素儿没有再理会他,转而看向樊思元,后者会意走到她跟前,两人凑到一处嘀嘀咕咕起来。 樊思元一会点头一会摇头,脸上似乎露出不可置信来,然后又看向了那位师傅。 两人这番模样,云新酒楼的人就有些打鼓。 事实是怎样,他们几人心知肚明,不过,一想到掌柜的吩咐的话,几人又有了底气。 便是被他们发现了又如何,这事,只要云新酒楼一口咬定是如此,他们也没有辙,再说,他们的靠山可不是一般人敢惹的。 林素儿与樊思元确实没辙。 “这不是我家的酒,”林素儿压低声音道,“我尝过了,分明就是劣质酒水又兑了醋,坛子倒是咱们的没错,这事,你说怎么办?” 樊思元虽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这事转圜的余地并不大,说来说去,还是要看那位贵人的意思。 虽知晓这个暗亏是吃定了,樊思元却仍是半点不露怯,赤膊上阵与云新酒楼之人唇枪舌剑斗了一圈,趾高气扬地回去了。 只将云新酒楼的掌柜气得脸红脖子粗,最后也没能分出个胜负来,林素儿看得叹为观止。 原来清高的樊家少爷也有这么无赖的时候。 两人回到了樊家的地盘,樊思元那一直风轻云淡的脸才阴沉了下来,“趁火打劫,也不知道这州府的府尹还能得意多久,只等着看便是。” 林素儿咬着新出炉的豌豆黄没有说话,神仙打架的事,她实在是插不上手啊! 樊思元黑着脸思量了片刻,就对林素儿道,“你还未来过州府吧,这两日先好好逛着,等我的事办完了,再与你一道回去。” 如今不太平,林素儿也不敢逞能,她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日,她再也没见到过樊思元,每日吃了早饭便去城里转悠,倒是见识了一番州府的热闹,又尝到了不少新风味的酒水。 这日,她吃过早饭照例准备出门,哪知才走到街上,就被眼前的慌乱惊呆了。 只见原先极其热闹的街道乱成一团,有忙着收捡货物的小贩,有大包小包拖儿带女四处溃逃的人群,还有那被人挤散了正嗷嗷大哭的孩童。 林素儿忙拉住一个形色匆匆的男子,“这位大叔,到底出什么事了?” 中年男子满脸惊恐,他急哄哄地甩开林素儿的手,“成王反了,叛军就要打进城了,赶紧逃命去。” 成王? 林素儿脑子一片空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当下不敢再耽搁,急急就朝樊家的酒楼跑去。 樊家酒楼显然也得到了消息,客人自然是没有了,就是楼里的伙计也在卷包袱准备跑路。 林素儿拉住好几个伙计问樊思元的下落,都无人知晓,好不容易在后堂找到楼里的掌柜。 掌柜见着她眼睛就是一亮,“姑娘可回来了,我还正急着呢,少爷让姑娘跟着人群走,莫要落了单,这是我收拾好的包袱,里面有些碎银子,还有些吃食,你拿着快走吧。” “你家少爷人呢?” “哎,林姑娘,这个时候,我家少爷定是有极其重要的事,你赶紧出城去,再晚一些,只怕就要被叛军堵在城里了。” 林素儿茫然地接过包袱,顾不得多想,跟着四处逃窜的人群就往城外跑。 比起方才,此时街道上的人又多了不少,众人脸上都带着惊慌,横冲直撞就朝着城门的方向冲去。 慌乱中,一位须发全白的老人摔倒在地,还不等老人爬起,后头跟着的人就一拥而上,很快,男人的叫骂声,女人孩子的哭泣声就在林素儿耳边响起。 她伸出手要去拉那位被人踩在地上的的老人,身后的人已猛地推搡着她,她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身子,人便朝前扑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52节 林素儿被人群裹挟着往城门的方向涌去。本就不够宽敞的城门顿时被人潮淹没,她挤在人群中,不一大会就满头大汗,头发松散了,鞋子也被人踩了乌七八糟。 若不是她强撑着一口气,怀里的包袱都差点被人挤掉。尽管如此,等她出了城门,整个人还是虚脱了。 她侧过身站在道路旁,等着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们挤过去了,这才松口气慢慢往前走。 那些富户许是早得了消息出城了,林素儿放眼望去,只能瞧见些衣饰普通之人,或是赶着驴车牛车,或是推着平板小车,慌慌张张就奔向未知的前方。 就这么顺着官道走了一个多时辰,太阳越升越高,逃命的人也渐渐疲乏起来。有人受不住累一屁股就瘫软在地上,也有人被太阳直接晒晕了过去。 林素儿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行人,有男有女,男人看上去颇为健壮,用平板车推着一位妇人与两个孩子,另一辆平板车由一位面孔相似的更年轻的男子推着,车上有一位老人,老人脚边还堆着不少行李。 就在众人都在休息之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闹声,林素儿不由踮脚看了过去。 第234章 千钧一发 只见不远处,一位面黑结实的汉子正对着位瘦弱的男子拳打脚踢。 “老子看上你的东西那是你的福分,你还敢推三阻四,妈的……” 瘦弱的男子躺在地上看不出面容,可从那不停抽搐的身子便知,结实汉子的下了死手。 “这位…大哥,这是给孩子跟孩子她娘留的口粮,我们一家人离老家还有半个月的路程,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 男子声音嘶哑,双手就抱住了那人踹自己的腿。 结实汉子显然已经不耐烦起来,他一把夺过男子死死抱在怀里的包袱,猛地就甩开瘦弱男子。 却见一直缩成一团的妇人忽然冲上去,死死抱着结实汉子的胳膊用力一咬。 结实男子吃痛,一巴掌便朝妇人抽了过去。 清脆的一声响,妇人的脸就肿得高高的,可她仍然咬着结实男子不肯松嘴。 不远处的孩子受惊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跌跌撞撞向结实男子跑了过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爹娘。 结实男子目露凶光,一把重重推开妇人,一只脚便要朝孩子踹去。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抽气声,有那胆小的妇人已经开始低低抽泣。 结实汉子的脚踹了下去,却是踢在了妇人的背上。 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四散开来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孩子的哭声像是个宣泄口,将所有人的恐惧不断放大,十个孩子的哭闹声顿时连成了一片。 没人敢出来制止结实汉子,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惹祸上身,只是各人将自己怀里的包袱抱得更紧了。 林素儿心下五味陈杂,她往人群中又缩了缩。 喧闹声持续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出逃之人便三三两两继续上路。 这一次,比起方才逃出城时更沉默了。林素儿混在黑压压的人头之中,既不靠前,也没有落在最后。 当一行人安静地行到两座山的中间的夹道之时,前头的青壮汉子们纷纷惊恐地掉头。 人群中顿时又是一片骚动。 虽然不知出了何事,可一直紧绷着弦的众人本能地觉察到危险,纷纷掉头四处逃窜。 此时,一直落在最后的人反而占了便宜,他们或是慌不择路地冲向大道两旁的小道,或是往城门的方向奔跑。 林素儿也跟着跑了起来,她不敢回头去看,周围的人推推搡搡,她没有忘记方才出城时那位老人跌倒后的情形。 很快,耳边就传来惨叫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快跑,叛军来了——” “救命啊——” “娘,你在哪里——” “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身后的惨叫声哭闹声不绝于耳,林素儿甚至能感觉到有咸咸的热热的东西落在她脸上。她死死咬着牙拼命往前冲,眼看着不远处就是城门,她那仿佛有千斤重的腿顿觉轻快起来。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马蹄声也越发清晰起来。 林素儿满嘴的铁锈味,靠着一股气便直直冲向城门。 “开门,开门——” “快开门啊——” “娘的,龟孙子,给老子开门——” 城门被拍得震天响,那门却是纹丝不动。 林素儿一颗心瞬间跌到了谷底。此时不过剩下三成的人,那追赶在身后的人像是猫儿逗弄老鼠一般,远远地立着与逃难的人对峙。 林素儿这才看清那些人的模样。一色油光水滑的高头大马,马上坐着的人一身劲装,一看便知是行伍之人。 她脑中忽然闪过那句成王反了的话。 是了,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场动乱持续了大半年之久,便是离县城几百里的泰安镇也慌乱了一阵。 她手心汗津津一片,耳边的嗡嗡声似乎都远去了,整个人只机械地跟着叫喊。 “开门——” “快开门——” 城门上隐约有衣角晃动,可不管城门外的人如何叫喊,城门仍是紧紧关着。 骑在马上的叛军手中拿着长刀越来越近了,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只听得“扑通”一声巨响,骑在马上的一人忽然栽下马去。 拍打城门的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嘶喊的人也忘记了自己的声音。 骑在马上的叛军俱是调转了头,各自捏紧了手里的长刀。 “是谁,滚出来,藏头露尾算是什么好汉,有种就明刀明枪与老子干一场。” 城外一片寂静,除了呜呜的风声回应着,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众人的心像是被什么捏住一般,各自不安地等待着。 倏然,林素儿的眼瞪大了。 骑在马上之人忽然东倒西歪,原来,他们身下的马儿胡乱刨着地,不听使唤起来。 只见一头黑黢黢的老牛长长地嘶鸣着,没头没脑就朝马儿的队伍里一头扎了进去。 众人放眼望去,就见那老牛的屁股上被人绑着个火把,老牛惨叫着就一顿乱冲。 顿时,叛军的队伍被冲散了,又有几人被人暗算落了马,慌乱中被马蹄踏伤踏死。 瑟缩在城门处的人死里逃生,高声欢呼起来,也不知是谁先大喊了一声“援军来了”,众人嘴中都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一片混乱中,厚厚的尘土从远处扬起,杂乱的马蹄声也近了,单听声音,便觉有千军万马即将到来。 叛军顿时更慌乱了,有人高声喊着,“撤退——” 很快,有人就调转马头,顺着城门外两侧的小道四处逃窜。 不过几息功夫,那幸存的数十骑兵就跑了个没影,只余零星几个惊马而落地的人。 “我们没事了,有救兵了!” “妈的,快开门,老子要进城,开门——” 也有人望着那尘土喃喃道,“救兵呢,我们的救兵在哪里?” 众人都回过神来,有胆子大的就朝那头牛走去,哪里有什么救兵,只见尘土落定,从两侧的树林子里钻出十几位男子来。 为首的是位满脸胡须的汉子,他得意洋洋地去解救那头还在狂躁中的老牛,待到牛安静下来,这才扯着嗓子喊。 “林姑娘,林姑娘——” 抱着包袱的林素儿惊喜地小跑起来。 “我在这里!” 第235章 避祸 丁匪咧着嘴冲她招手,“林姑娘,总算找到你了。” 林素儿身后有人就轻声议论起来,“这是什么人,难道不是官府派来的救兵么。” “好像是在找人,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 等林素儿坐上那“千军万马”,不由暗自惊叹。 “丁大当家果然聪慧,”林素儿指着身下的马儿啧啧称奇,“您若是从军,只怕也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士。” 拉车的两匹老马瘦骨伶仃,然而马车后拉着的那一大捆粗壮的树枝枝干却让人肃然起敬。 满天的尘土飞扬,林素儿捂着口鼻笑了起来。 好一招虚张声势。 丁匪像是想起什么来,他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这算什么,叛军蠢笨,我们也不过是侥幸而已,若是叛军人数再多些,若是那些人当中稍微有个有头脑的,今日你们就没有插翅难逃,想当年——”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随后只是摇头叹气。 林素儿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看着马车后跟着的土匪,从未有哪一刻觉得他们这般可爱。 “丁大当家怎的来了这里?”林素儿好奇地道,“从梧桐山到了州府也不算近。” 丁匪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林素儿还待要再问受谁之托,就觉身下的马车跑得更快了。 “大当家,后头有人在追赶咱们。” 这是回过味来,寻着痕迹找过来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53节 丁匪顿时精神一振,他猛地站在车辕上往后眺望。 “兄弟们,布阵,拉绊马索——” 林素儿眼看着马车后的枝条被卸下,马车脱离官道,顺着小径一路狂奔起来。 “林姑娘坐稳,我去解决了尾巴就来。” 丁匪头也不回头,招呼了赶车之人,就猛地跃下马车,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很快,身影就消失在林素儿的视线中。 林素儿紧紧捏着挂在脖间的葫芦玉佩,暗自祷告起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等到林素儿的腿都坐麻之时,外头赶车的人欢呼一声,丁匪就跳上了车。 他满头大汗,浑身灰扑扑的,眼里却全是笑意。 “都没事吧?”林素儿担忧地朝后张望,却只能看到漫天的尘土。 “嘿,这点子菜鸟,还不够我老丁塞牙缝,姑娘放心便是,”丁匪抹了一把汗,嘿嘿笑着就道,“咱们现在就回梧桐山,在山上避一避,等到乱子平息了再说。” 林素儿心中想的却是铺子里的爹娘,“也不知道县城里如何了?” 丁匪大腿一拍,就道,“县城里早就乱了,不过你放心,林家的人都好好地在我梧桐山作客呢。” 林素儿的心稍稍安定几分,猛地又想起了出门一直未归的陆长风。 他身手那般好,该是能保全自己吧?! 两个时辰之后,林素儿一行人顺顺当当上了梧桐山。 刚进山里的大堂,就见林果儿已经一个健步迎了上来。 “二姐,你可回来了,爹娘都快要急死了。” 林果儿抱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有人就嗤笑一声,“我丁匪说要保下的人肯定毫发无损。” 林果儿翻了他一个白眼,搀着林素儿就往屋里走。 “二姐,你不知道,你才走没多久,县城里就乱了起来……” 看着两个小姑娘肩并肩进了寨子里的客房,丁匪摸了摸鼻子。 “大当家的,咱们山上的粮食不够了。”一位汉子苦哈哈地禀告道。 “不够了,下山抢啊!”丁匪没好气地答着话,匪气十足地就领着人下山去了。 林果儿自然不知有人在她那受了气当场就下山去发泄了,她坐在林素儿跟前与她说着别后之事。 “我跟爹娘是前日到的梧桐山,那个老胡子还吓唬我呢,”她撇了撇嘴,一脸愤愤不平。 王氏就拧了她一把,“什么老胡子,丁大当家仗义救了咱们一家,你倒好,对着人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下回再瞎说,看我不揪烂你的耳朵。” 林果儿嘀嘀咕咕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林素儿皱着眉头道,“也不知在镇上的大姐她们如何了?” 林和安安慰她,“应该是没事,我听丁大当家说,泰安镇前两日还太平得很,没听说出了什么事。” 林素儿点头,前世里,泰安镇倒是没有叛军闯入,但也有人趁机浑水摸鱼,不少人家吃了暗亏,只盼着程明机灵些才好。 “没事的,大姐他们肯定没事,”林果儿在屋里转悠,转移话题道,“哎,没想到这寨子里什么都有啊,我听山里的人说,这里易守难攻,只要有足够的粮食与水源,就是被困在里头三两年都不成问题。” 林素儿失笑,“什么三两年,便是在这上头待上几个月,那你也是忍耐不住的。” 气氛就轻松起来,林和安笑着道,“以前谁能想到土匪窝是这模样啊,我还以为跟戏文里唱的一般,土匪们每日杀人放火,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林果儿轻轻哼了一声,又嘀咕了两句。 王氏却道,“说来,还是长风这孩子贴心,说是临走之前拜托了丁大当家,人家这才大费周章将咱们一家人请上了山。” “娘,我就说老胡子没这么好的心肠,”林果儿嚷嚷道,“还不知道陆大哥给了人家多少银子呢。” 林果儿这话一出,自然又得了好一通教训。 林素儿的心却像是泡在温泉里一般暖洋洋的,她下意识就朝胸口处的玉佩摸去,脑中全是那人的那句“莫忘每日思念我。” 林素儿一家人就安心地在梧桐山住了下来,山中的日子似乎过得极慢,林素儿盯着画在墙上的“正”字发愣。 她们上山已经大半个月了,这段日子里,关于成王造反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成王打着清君侧的名头一举从西南封地的成王府发兵,一路挥军北上讨伐,先后占领了十几座城池,最后与朝廷军在离京城几百里处的豫州僵持住了。 “要说这成王,本是当今的皇叔,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清君侧,嗤,这样的遮羞布,当天底下的人都是傻子呢,”丁匪晃着腿与林家人磕牙,“一路烧杀抢掠过去,便是普通的老百姓也不放过,还敢自称仁义之师,真真是将不要脸发挥到极致。” 他喷着唾沫星子,一脸的鄙夷,仿佛恨不得能亲自上战场与成王军厮杀。 林果儿斜睨着他,闲闲地道,“你嘴上功夫倒是厉害,有本事像我姐夫一般,也去从军杀敌啊。” 前几日,丁匪受不住林果儿的激将法,将陆长风上战场的事说了出来,当场便让林家众人又添了一桩心事。 林素儿甚至夜夜开始念佛,只求菩萨保佑陆长风平安归来。 林果儿与丁匪照常斗着嘴,下山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来人正是一直对林素儿大献殷勤的二狗子。 “大当家,城里的叛军疯了,已经杀了不少人,如今还在城里大肆抢银子抢女人,”二狗子气喘吁吁说着话,胸口一起一伏,显得极气愤。 丁匪“呸”了一声,恨声道,“要是老子手底下还有几个能用的,非得打他个脑子开花。” 没用的二狗子没坑声,林果儿这回也没有再与他抬杠。 王氏忧心忡忡地道,“也不知道咱家铺子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这一场乱子下来,这大半年只怕是白干了。” “人没事就好,就怕那些人杀红了眼,”林和安就问二狗子,“你知道都死了些什么人吗?” 随后又苦笑,自己这是白问了。 二狗子却是闷声道,“好像是城里几位有钱的富户,我知道的,就有高升酒楼的叶家,说是叶掌柜被人打伤了,叶家的公子冲上去与人理论,丢了性命——” 第236章 归家 “叶鄯?” 林素儿与林果儿一同惊呼,脸上都满是不可置信。 林果儿更是猛地冲到二狗子跟前,拽住他的衣襟道,“怎么可能,你肯定是听错了,叶鄯那个败家子怎么会——” 她说着,眼圈渐渐红了。 不可能的,上回见面他还趾高气扬地讥讽她是飞上枝头的乌鸦,一个活生生的人,怎的会没了。 二狗子好不容易从林果儿手中挣脱出来,涨红着脸道,“我,我没有说慌,就是那个叶家,先前大当家还让我去买过酒的那家,他家现在就挂着白,说是叶家的独子没了。” 林素儿心下一沉,拉着二狗子又细细问了一通,这才真信了。 她不由担心地朝林果儿看去,就见后者正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往日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此时黯淡无光毫无神采。 王氏与林和安待在泰安镇的日子更多,对叶家也只是听说过,两人不过唏嘘几句,见林果儿这模样,夫妻俩不由都吓了一跳。 “果儿,你这是咋的了,”王氏去拉林果儿的胳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丁匪的目光晦暗,他静静看着林果儿,并未与往常一般与她斗嘴,只叫了二狗子便转身出去了。 林果儿被王氏拉起,什么都没说便兀自回了客房,王氏还待要问,被林素儿拉住了。 “娘,让素儿一个人呆着吧,她心里不好受。” 王氏眼中闪过丝什么,最后还是无奈地叹气。 城里的杀戮气息仿佛也传到了梧桐山,原先把下山打听消息当成美差的人也不乐意下去了,整座梧桐山沉寂下来。 是以,林素儿一家再也没听到山下的消息,这般又过了大半个月,丁匪忽然找来道,“城里的叛军已经退走了,你们下山吧。” 林家众人俱是一愣,颇有些不真实之感。 “真…真走了?”王氏迟疑地道,“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成王的人马已经打进了皇宫么,咋的就退兵了?” 丁匪冷笑,“什么打进京城,就他领兵,碰上陆将军就是个死字。” 陆将军三字一出,林素儿就猛地抬头,“什么陆将军?” 是她知道的那个陆长风? 丁匪嘿嘿干笑,“这事,待他回来,你再去问他吧。” 林素儿却被他勾起了一直按在心底的担忧。 “他到底人在哪里,平安么,就不能送信回来?以后还回不回来了?” 最后一句话,问出了她这些日子最忧心之事。 第1次,她梦到他胸口插了好几把箭,浑身是血地倒在血泊里。 第2次,她梦到他去了京城,在那极其漂亮的屋子里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第3次,她梦到他从悬崖上跌落下去。 有关他的梦很多,却没有一个是他平安回到了她身边。 很多次她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脸,就瞪大着眼到天亮。 她害怕他与叶鄯一般,将性命枉送在那修罗场,她也害怕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再也不回来见她。午夜梦回间,她只有摩挲着那枚玉佩才能得到一丝慰藉。 林和安与王氏不由也望向丁匪。 这些日子,他们嘴上虽不说,其实都记挂着陆长风的安危。 丁匪闻言就拍着胸脯高声保证,“他肯定能平安回来,你在家好好等着他来娶你便是。” 林素儿一家人下了山,县城的铺子里果然被人抢劫过一番,好在除了那些还未完全发酵好的酒,损失并不算大。 库房的大门敞开着,可爱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林和安等人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铺子收拾妥当,当下便一起回去了泰安镇。 泰安镇并没有被叛军扫荡,除了受了些惊吓,一切还算太平。 林芝儿看着一家人团圆在一起,不由念佛,“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众人都笑了起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54节 屠山许久没有见到林素儿,此时正是黏糊的时候,他挨着林素儿坐着,一会给她洗个果子,一会问她饿不饿,惹得林素儿眼圈都红了。 林东子却是围着林果儿转。 他如今心智已经恢复,自然发现了他三姐比平日沉默许多。 林素儿好不容易安抚好小尾巴屠山,这才问林芝儿,“这些日子,铺子里还好吧?” 林芝儿点头,随后又看向程明,“幸好有程大哥,镇上的地痞本想趁机生乱,是他想法子将人赶跑的。” 王氏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程明身上。 程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手,“我,我也没做什么,”他一张黝黑的脸泛起红晕,眼角余光却止不住去睃林芝儿。 林素儿看在眼中,心下不由一动,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程明,很快嘴角就翘了起来。 只要大姐开口说话,程明便会听得格外认真,他说话时,眼睛也一直去看林芝儿。 夜里,林素儿便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王氏,“娘,我觉得这程明还不错,若是大姐也有意思,我看呐,不如就请个中人去递话。” 王氏思索了半晌,道,“程明人品德行自然不用多说,就是不知他家中是个什么光景,我记得他先前是有个媳妇的。” 林素儿就笑,“程明的底细,我先前便与高寡妇打听过,仿佛是头一个媳妇受不了苦日子跟着个货担郎跑了,也没有孩子……” 王氏听得极其认真,最后道,“这事啊,我亲自去问问高嫂子,你大姐那,你去探探口风。” 林素儿笑眯眯应了,第二日早上就找了机会与林芝儿说悄悄话。 “大姐,我听说娘说,卖肉的左家正打听程大哥呢,似乎想招了人家做上门女婿。” 林芝儿捏着针线的手就是一顿,好一会才“哦”了一声,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中的活。 林素儿暗笑,这事有谱了啊。 她故意道,“我说怎的每次柳嫂子都让程大哥去买肉,原来是人家左娘子回回多了半斤七两的。” 林芝儿手中的针有些捏不住了,她将没做好的衣裙放在小篓子里,转身便出去了。 林素儿笑眯眯地看着她去了外间,闲闲去找王氏了。 林家该办喜事了。 第237章 喜事 林家请了高寡妇作媒人,程明与林芝儿的婚事定了下来。 王氏解决完一桩心头大事,顿觉神清气爽,她走路都带风,每日不是与刘氏商量林芝儿成亲的事宜,便是与其他妇人去庙里烧香拜佛。 陆长风一直没有音讯,林家众人免不了挂念。 这几日也发生了几件小事。 林家老宅的人来过两回铺子,除了诉苦,徐氏大咧咧要林和安交孝顺银子,说老宅的日子过得艰难,老大一家不能太没良心,被王氏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黄家姑父与人去外头走货,钱财被抢了,人伤着了腿,黄家一众人仰马翻。 日子就这样安安静静过了十来日。 天气仍是燥热不堪,林素儿一家却忙得个四脚朝天。 林芝儿与程明成亲的日子就在两日后,林和安做主在泰安镇上给小两口重新买了个小宅子。 宅子虽小,却也五脏俱全,林素儿一家对林芝儿的嫁妆自然不会吝啬,从田地到日常用具,应有尽有,布匹被褥,只将十二抬的嫁妆塞得满满当当,手都插不进去。 压箱底的银子林素儿坚持要多给些。 “女人嫁到别人家有银子才腰杆直,咱家姐妹往后都照着这个份例走。” 王氏与林和安自然没有不应的,王氏甚至当着全家人的面告诫林东子。 “你是男人,以后的家业得靠自己,莫想着读了几本书就不把家中的姐妹放在眼里。” 林东子已经开始跟着先生念书,小家伙勤奋好学,嘴不离书,手不离笔,大有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 林东子闻言就挺着小胸膛保证,“我以后也要考举人,三个姐姐等着我来撑腰就是,家里的银子我都不要,给姐姐们做嫁妆好了。” 他这话自然逗乐了全家。 得知长房的嫁妆的徐氏与林茂德颇有微词。 徐氏如今在长房轻易不撒泼了。没有法子,大儿子彻底与她离心了,她只要闹上一回,往老宅送的东西便要少上大半,她不傻。 林茂德则是私底下拉着林和安说话。 “你心疼孩子我都懂,但也不必备这么多嫁妆,你只瞧瞧,不说咱们村上,只怕就是泰安镇也少见这样大手笔的,”他一脸担忧,“日后东子进学到处都要银子使,你莫要后悔才是,下头的素儿与果儿还未嫁人,你这当爹的怎么都要一碗水端平……” 他只差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房就是将银子往水里扔啊! 他难得地与徐氏想到一块去了。 败家玩意! 林和安嘴上自然是应承着,转头该干啥干啥,他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林茂德能怎么办,只好在成亲这日带着老宅所有人来狠狠吃了一顿。 好歹好东西没全落在别人的肚子里去。 这些自然都是后话,且说林芝儿出嫁头一晚,由林素儿陪着一道歇下。 除了新嫁娘林芝儿,林素儿也睡不着。 她索性爬起来与林芝儿说话。 “大姐,你咋的就瞧上了程大哥的?” 她支着腮,好奇地看着林芝儿。 说起来,程明生得并不好看,比起肖安那张白净的脸,说是丑都不算过。 林芝儿双手枕在脑后,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来。 “他对我挺好,与他一道过日子有个盼头。” 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他都见过,他不嫌弃她,他的眼中只有她,她还有什么好求的。 林素儿听着思绪却飞得有些远了。 过日子么? 她脑中闪过陆长风的影子。 他们过日子是个什么模样。 她想象着两人一道吃饭一道酿酒,一道谈天说地,脸刷地便红了。 两姐妹并排躺着,望着从窗户外撒进来的银光各自想着心事。 三更天时,林家就灯火通明起来。 热热闹闹中,王氏夫妻红着眼睛看着林芝儿被大红花轿抬出了门,送走最后一波宾客,王氏疲惫地倒在床上。 “孩子她爹,素儿与果儿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她折着手指头与林和安数上门给果儿提亲的人选。 林和安听完只道还要再好好查探,又说起陆长风,“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信也没有,音讯全无,素儿虽什么都没说,我看她这些日子心事挺重。” 王氏也叹气,“今日二弟妹的娘家嫂嫂又与我说张家想求取素儿,我说了素儿与长风的婚约,人家这才半信半疑地收了话头。” “这事你早些与老宅那头通个气,也省得平白无故得罪人了,”林和安嘟囔一声,翻了个身,“咱家有银子倒成了一桩罪状,没事都要被人酸几句。” 王氏应下了,夫妻俩都歇下了。 三日回门,林芝儿自然又被王氏拉着说了好一通体己话。 林果儿笑着打趣大姐,“气色真好,看来,咱们姐夫对大姐还不赖,咱们就放心了。” 一席话将林芝儿闹了个大红脸。 林果儿这几个月渐渐从叶鄯的死中走了出来,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俏皮的模样,只是林素儿却知道,她脸上的笑意再也不复往日灿烂。 林芝儿夫妻成了亲,每日照旧上铺子里做活,只是两人间的绵绵情意,就是林果儿也有些受不住。 泰安镇上的生意恢复正常,林素儿与林果儿又回了县城。 县城不比泰安镇,因为叛军入城抢掠,许多铺子都要重新修整。 林家铺子收拾后勉强能做生意,可到底不比战乱前。 林素儿与林果儿一道去了趟叶家,回来后林果儿将自己关在屋里大半日都没有出来。 林素儿唏嘘。 叶鄯没了,整个叶家像是没了生气一般,高升酒肆虽然还在开门做生意,可叶掌柜却看着老了十岁。他每日窝在铺子里不肯回去,叶家太太也跟着一道住在了铺子里,两人都刻意在遗忘。 林素儿伤感着又有了新的烦恼。 樊家那头这个月的订单虽然送了过来,樊思元却没有露面。 她去了会宁酒楼几趟,得到的消息都是樊少爷在别处处理事务,尚未回县城。 林素儿担忧着,日子一日日过去,这日,林素儿在高升酒肆与叶掌柜谈过生意正要离开,一桌行商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 “哎,北边的生意没法做了,成王与朝廷打得天昏地暗的,我那一批花椒要赔死,那头天天下雨,没个消停。” “能保住命就是万幸了,你还惦记着那点货,你听说没有,豫州那说是血流成河了,成王的人像是发疯了似的,朝廷前几日还战死了一位将军呢。” “死了一位将军?不会吧,那朝廷还不得翻了天啊,啧啧,将军好歹也是三品大官了吧。” “什么三品,明明就是四品。” “你知道个球,咱们大梁的将军……” 汉子们的话题一歪歪到了朝廷大员的品阶上,林素儿却是听得惊涛骇浪。 将军……战死…… 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还是—— 林素儿的脸色惨白,身子晃了晃才站稳身子。 “二姐,你没事吧,”林果儿一手扶住她,伸手就要去探她额头的温度,“是不是太热了,有些中暑了。” 林素儿手脚都有些发软,她拽住林果儿的胳膊,喃喃道,“咱们回家去,回家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55节 林果儿担忧地看着她,姐妹俩相互搀扶着就回了铺子。 整个下午,林素儿像是丢了魂一般在铺子里晃荡。 林果儿就道,“二姐,二姐夫肯定好好的,你就莫要再转了,我头晕。” 林素儿蹙着眉做出了个决定。 “素儿,我出去一趟,你在铺子里守着。” 林果儿“嗳”了一声,还来不及再说话,就见她二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第238章 你疯了吧 林素儿顶着焦灼的烈日就往城东走去。 此时虽已是申时末,盛夏的日头却仍是火辣辣的,林素儿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流到嘴边,一张脸晒得通红,眼神却极坚定。 “砰砰砰——” “来了,来了,谁啊?” 黑漆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干瘪的脸来。 “又是你啊,我家老爷——”薛府的老苍头照旧要出言敷衍人,林素儿已经一把推开他。 “哎,你这丫头咋就这么蛮横呢,你站住——” 老苍头小跑着跟在林素儿身后,一脸气急败坏。 林素儿提起裙摆飞快地朝屋里冲。 “薛太医,薛太医,陆长风有事求你相助——” 林素儿扯着嗓子在院子里高声叫喊起来,很快,里屋的门就开了。 “老爷,实在是这个野丫头不懂礼数,我——”老苍头张开手臂挡在林素儿身前,转头与自己的主子解释。 “好了,”薛太医朝他摆了摆手,“没事,你下去吧,”说着,又看向林素儿,“姑娘跟我来。” 林素儿脸上闪过喜色,忙跟了上去。 两人坐定,林素儿急着开了口,“薛太医,我想知道有哪些药材能治疗瘟疫?” 薛太医愕然。 “林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哪处爆发了瘟疫?什么症状,有多久了?” 他说着话,起身便要去拿药箱。 林素儿忙尴尬地摇头,“不,不是,没有哪处爆发了瘟疫,”她绞着手指头解释,“是我,我做了个梦,梦到豫州发生了瘟疫,所以想问问怎么解,用什么药材。” 薛太医闻言神色就和缓了下来,他失笑道,“姑娘这是关心则乱,放心便是,长风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 陆小子与眼前的小姑娘有婚约的事他也听说了,除了再次感叹自家的孩子没福气,也为陆小子开心。 他能有个知冷热的姑娘陪着,他也算对得起老友了。 林素儿却是眼巴巴地看着他,“薛太医,你就告诉我用什么药材吧,”她扭捏着身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两日不吃不喝就想着这事。” 薛太医失笑,小女儿的心事你莫猜。 他摸着胡须笑着打趣她,“莫不是老头子给你开出了方子,你夜里就能睡好了?!” 林素儿眨巴眨巴眼,露出丝羞赧之色,然后重重点头。 薛太医一窒,摸胡子的手就僵在那,正要说那不过是个梦,可看到小姑娘那殷切的眼神,话到嘴边就变了样,“瘟疫之源不同,症状不同,对症的方子自然不同,有的用大蒜佐以……” 林素儿认真地听着,然后怯生生地道,“我能不能用笔记下来?” 等到出了薛府,林素儿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就大步回了铺子。 “果儿,清点清点账面上的银子,二姐我有急用。” 林素儿拧着眉头一味味地点着药材,心下暗自盘算去哪个生药铺子买药更合适。 林果儿账本也不用翻,张口就报出了账面上所有的现银。 “二姐,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粮食不是才从符家买了过来,咦,怎么还有大蒜,”林果儿凑过头看向林素儿手里拿的方子,不由大为惊讶。 “太少了,”林素儿喃喃道,“我记得姑父与县城的汇通银楼掌柜交好,我去问问能借多少,”又对林果儿道,“这几样,你叫上铺子里的人现在就去买,有多少买多少。” “哎,二姐,买这个做什么,你去哪里啊——” 林素儿没有回头,径直去了汇通银楼。 天快黑之时,林家铺子的后院里已经堆满了药材。 林果儿围着药材嘀咕了几声,还想拉着她二姐说话,后者已经疲惫地睡了过去。 林果儿轻手轻脚地推她,“二姐,进屋里睡吧,外头睡着不舒服。” 林素儿慢慢地睁开眼,“嗯,果儿,你把今日我拿回来的借据收好,里头的药材先别动,我有用处。” 林果儿看着那借据上的银子数目心疼得直抽抽,最后看到自家的两处铺子都被抵押了,彻底睡不着觉了。等她第二日早上迷迷糊糊醒来时,哪里还有她二姐的人影。 此时,林素儿正站在梧桐山的大堂里。 本有一肚子起床气的丁匪听了林素儿的话,顿时清醒了。 “你说什么,你要去哪里?”他挖了挖耳朵,一脸你逗我玩的表情。 林素儿木着脸,一字一句地道,“我说,我要去豫州。” 丁匪眼睛瞪得如铜锣一般大,他仔细打量着林素儿,仿佛是要确认她有没有发疯。 两人四只眼对视了许久,丁匪率先败下阵来。 他满脸写着你想一出是一出,“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豫州是什么地方,现在人家躲避还来不及,你倒好,还要一头扎进去,你这样弱女子,只怕还在路上就被人掳走了。” 林素儿神色不变,定定地看着他道,“不是还有你么?” 丁匪一噎,伸了伸脖子道,“我,我是土匪,我的目标就是每日下山多宰几只肥羊,去那兵荒马乱的地方做什么。” “临走前,陆大哥是怎么交代你的?”林素儿盯着他闲闲地道,“是不是说了让你保护我,让你听我的话?” 丁匪顿时跳了起来,“什么保护你,什么听你的话,这是谁跟你说的鬼话,他就是给了我银子,委托我而已,你真当——” “我全都知道了,你莫要骗我!” 林素儿暼了他一眼,“我等会就要出发,你看着办吧。” 丁匪气得直跺脚。 他不是不让他告诉她那些事情么,怎的自己漏了口风。将军什么时候耳朵根这么软了。 丁匪脸上的神情再三变幻,最后咬咬牙道,“好,老子陪你去豫州,娘的,正好趁机去干一场,这是你自己要去的,我也不算违背将军的意思。” 林素儿目光微闪,答应一声就下了山。 只是当看到林家铺子前停放的物件时,丁匪有些傻眼。 他搓着手,一脸见鬼地道,“姑娘,林大姑娘,咱们是去战场,不是去做生意,你带着这么一大堆的东西,简直就是个累赘,都不要,”说着,就要去拽捆好的东西。 “喂,你做什么,”林果儿叉腰怒了,“我捆了一早上才弄好的。” 第239章 出发 丁匪只觉头大。 大的不讲理,小的更不讲理,真不让人活了。 “姑奶奶,你知道你姐姐是要去哪里么,豫州,是那个现在正打得热火朝天的豫州啊!” 林果儿一惊,顾不得与丁匪计较,她一把抓住林素儿的手,“不是说去泸州做生意么,怎么又去豫州,不行,你不许去。” 林素儿苦笑,她柔声劝着林果儿,“你莫要闹,这事二姐已有打算,记得帮我瞒住爹娘,这事啊,谁也不许说,等下记得别在舅母跟前说漏了嘴。” 林果儿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二姐,你怎的那么傻,他陆长风好手好脚的一个大男人,他要是死在——”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林素儿捂住她的嘴,连连跟菩萨赔罪,这才狠狠瞪了妹妹,“再瞎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林果儿红着眼,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她拿她二姐没法子,一双眼睛就瞪向丁匪。 “都是你这个害人精,好好的,乱配什么鸳鸯谱。” 要不是她二姐与姓陆的有婚约,她哪里会失心疯要去什么豫州。 丁匪委委屈屈地摸鼻子。 干他什么事啊,人家明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果儿自然是留不住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林素儿,只好眼睁睁看着那车走远了,还要强挤出笑意去面对舅母刘氏的询问。 林素儿坐在车上,双手合十就开始祷念起来。 正在赶车的丁匪看着她一脸虔诚,到底忍住了没说话。 你若是求菩萨保佑我家将军,那只怕是不行了。平日里不烧香,压根不理会菩萨的将军,菩萨怕是也不乐意理会他呢。 林素儿自然不知有人正在暗自嘀咕,等她发现身下的车去的方向之时,顿时急了,“这不是出城的方向啊,你要去哪里?” 她一脸戒备地看着丁匪,仿佛他是那心怀不轨的人贩子。 丁匪没好气地道,“你看看咱们身后的东西,就这几人,能安安全全送东西到豫州么?” 林素儿往身后的四辆车望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额。 昨日里她去银楼借了银子,又找了曾掌柜帮忙低价买下了几车药材,今日匆匆忙忙装好车就等着出发,倒将最重要的事忘记。 不过,梧桐山的土匪,应是不差吧?! 她上下打量着那四辆马车上的几个小子,心底也不由开始打鼓。面相虽然有些凶,但细胳膊细腿的,真的能打么。 且不说林素儿开始怀疑土匪们的实力,丁匪已经进了一家镖局,半刻钟之后,他身后跟着几位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出来了。 汉子们穿着镖局统一的衣服,各个太阳穴高高凸起,一看便是练家子。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56节 待到上了车,一通引荐,林素儿拉着丁匪说悄悄话。 “既然要请镖局的人,怎的不多请几个?” 丁匪白了她一眼,“一听说去豫州,都不乐意去,这几位大约是艺高胆大,听说丰厚的酬金,这才应下了。” “丰厚的酬金?你给了多少?”林素儿有些好奇,到底是多少银子让这三人铤而走险。 丁匪回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三人,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目,林素儿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她刚要惊叹当土匪真有钱途,就听丁匪闲闲地道,“哦,我听说你家酿酒赚了不少,许是不差这些。” 林素儿的话顿时就噎在嗓子眼。 敢情是慷他人之慨。 丁匪看着她一脸肉痛的神情,从早上就堵在胸口的那团气终于吐了出来。 他正得意间,就听得身下拉车的马儿嘶鸣一声,前蹄高高就扬了起来。 他懊恼地勒住缰绳,暗骂一声倒霉,就见离马头不过一丈的距离正站着个灰扑扑的干瘪老头。 “哎呀,真是好运,顺路载老道一段路啊,”老头不用人招呼,滋溜一下就爬上了马车坐好。 “胡先生,你怎的在这,”林素儿惊诧地道,“你要去哪?” “嘿嘿,你们去哪啊,老道去豫州,”胡半仙摸着胡须一脸可亲,“是顺路吧。” 丁匪坐在车辕上狠狠地挥动着马鞭,好了,多了个行动不便的老头。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此行只怕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可怜! 不管丁匪如何哀怨,车上的几人却是热闹得紧。 “您是胡半仙,我认得您,您给咱们算上一卦吧,是不是能打败叛军回来啊,”一位皮肤黝黑,干瘦似鬼的年轻男子呵呵地笑着,伸出左手就要递给胡半仙。 “嗤,铁柱,你有银子没有,”肤色稍白些的二狗子隔空就喊话,“胡半仙算命可是要几十两银子的,就你这样的,自卖自身怕是也还不了债。” 铁柱闻言,那条比煤炭白不了多少胳膊就缩了回来,他嘿嘿笑着,尴尬地朝胡半仙摆手,“那就不算了,不算了,我还要娶媳妇呢。” 其他几辆车上的男人们都哄笑起来,众人的话题就歪到了女子上头。 这边厢,胡半仙凑到林素儿跟前道,“小丫头,你倒是胆子大,这个时候还敢往豫州跑。” “先生的胆子更大吧,”林素儿就道,“我好歹还有帮手,您单身一人就敢上路了。” 胡半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哪里就是单身了,这不,你们不都在。” 丁匪一个趔趄,差点从车上栽下去。 他就知道,自己就是被人赖上了。 马车飞快地在官道上疾驰,谁也没再说话。 厚重的尘土扑面而来,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张口说话了。 等到了正午,丁匪将车停在路边的大树下,众人都下车活动筋骨。 林素儿将包袱里早就准备好的干饼子拿了出来,又将各自的水壶拿下了车。 众人沉默地咬着干硬的饼子,谁也没有力气再说话。 林素儿今日穿着一身男子常穿的长袍,头发也像男人一般绑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此时她灰头土脸,若是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是个姑娘家。 湿哒哒的汗水浸湿了她的里衣,贴在她背上难受极了,她却顾不上这些,走到丁匪跟前便问,“咱们到豫州最快要多久,还能不能再快些?” 丁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最快也要大半个月,还要路上太平,天气若是不好耽搁了也没有法子。” 他说着话,就看着身后那几车东西。 此时他也知道那车上装的是药材,他比她更心急。 军中有多缺药材,在场之中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可带着人又带着东西,自然不比他单人单马赶路快。 林素儿闻言不由道,“其他的路呢,我听人时候,有小道到豫州更快,或者水路?” 丁匪苦笑,“本就是不太平的时候,走水路只怕就是送进了那些水匪的嘴里。” “大当家的,咱自己就是土匪啊,怕他个球,”铁柱凑过来,笑嘻嘻地道,“您不是说以您的身手,就是同时来十个壮汉都奈何不了您不,水匪算个啥。” 丁匪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怒骂道,“你知道个卵,水里跟陆地上能一样么,瞎嚷嚷什么,”说着,又去看林素儿。 被人揭了老底,总是有些难为情的,更何况是在陆将军家的小妻子跟前。 林素儿却无心理会这俩人,她紧紧捏着手里的玉佩,心中早就火急火燎。 上辈子,这场战自然是朝廷赢了,可也只能算是惨胜,她听人说,豫州所有十岁以上的男丁都上了战场,后来又发生了瘟疫,艰苦守城几个月才勉强将叛军歼灭,可之后的豫州也是元气大伤,说是十室九空都不夸张。 瘟疫到底是什么时候爆发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只记得从外行商之人回来后说的惨状。 她强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催促道,“咱们赶紧上路吧,每日早出晚歇,尽快到豫州才好。” 丁匪应是,众人飞快地又上了马车赶起路来。 第240章 添头 一直窝在车上没吭声的胡半仙忽然道,“小丫头莫要忧心,那小子的命长着呢,”他拉长着声音,转而看向几人身下的东西,“倒是你,有心了。” 他的目光深邃悠远,仿佛看穿了一切。 林素儿被他看得莫名地有些心慌,她下意识就低下头去,用帕子捂着口鼻,闷闷地道,“他没事的吧,先生要不要给他测一测?” 胡半仙含笑看着她,随后闭上了眼。 就在林素儿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那老头忽然道,“一路有惊无险,你是个有福气的,”说着,找个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随后又嘟囔道,“老道怎的好像闻到了酒味。” 林素儿望天。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她怎的会觉得眼前这人是个高深莫测的仙人呢。 这一日下午照样太太平平,直到天黑,丁匪赶着车才找到一处破落的城隍庙落脚。 生火,吃晚饭,一行九人坐在用草铺的临时铺盖上聊天。 “大当家,你以前都是这样赶路的啊,我怎的就没有看到你说的那些个兔子狍子之类的。” 铁柱这个话唠好不容易嘴上得闲了,拉着丁匪又要开始回忆丁大当家辉煌的往昔。 二狗子也眼睛亮亮地等着听戏。 那三个话不多的镖师此时也望了过来,这一路,他们也听明白了,眼前看着便不好惹的男人原来是土匪头子,各自暗暗凛然。 丁匪好不容易摆脱了精力过剩的两人,就与两个镖师坐到了外头去了。 他们分了两班轮流值夜。 夜静悄悄的,一片蛙鸣虫声中,林素儿靠着墙缩成一团,听到角落里那如雷鸣般的鼾声更没了睡意。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也去了外头。 只见两个镖师如木桩子似的坐着一动不动,两人听到动静,不过朝林素儿点了点头,不远处的丁匪怀里抱着刀,眼睛瞪得大大地面朝门外坐得笔直。 林素儿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等了许久,身旁的人没有半点反应。她不禁纳闷,偏头看去,人还是保持先前的姿势半点没动。 “喂,你与我说说陆大哥的事吧。” 林素儿心里有些发慌,只想与人说说话。 丁匪仍是没有动。 林素儿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丁匪的眼珠子仍是不动。 她不由吓了一跳,伸出一只手指头就去探他的鼻息。 倏然,丁匪的眼珠子一动,脸上露出凌厉之色来。 林素儿唬了一大跳,她猛地往后一退,顿时摔了个屁股敦。 你方才是睡着了么? 林素儿的话还含在嘴里,就见丁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赶紧回去屋子,他抓起长刀就站在了城隍庙大门门后,那两镖师也惊醒起来,各自握好手中的武器准备着。 林素儿屏气凝神退回到殿宇里,黑暗中,只听得“哎呀”几声高低不同的惨叫,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和着扑通重物落地声连成一片。 屋里的几人都被惊醒了,铁柱与二狗子滋溜就爬了起来,剩下的几人动作也不慢,点着火把就冲了出去。 几人刚到门口,就见四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躺在地上嗷嗷叫唤。 铁柱乐颠颠举着火把上前,一脚就踢在一个离他最近的汉子身上,随后,兴奋地道,“大当家的,这几个送上门来的,不宰白不宰啊。” 他说着就示意同伴上前,四人一人一个目标,很快就将地上的几人扒了个精光。 “我的娘哎,比我铁柱还穷,”铁柱一脸愤愤,“怎的就没撞上个有银子的主。” 二狗子也满脸嫌恶地擦手,白忙活一场。他不解气地又踢了地上的汉子两脚,“瞎嚷嚷做什么,再吵老子把你扔到油锅里榨油。” 另外两位土匪也露出凶相来。 林素儿与胡半仙站在三个镖师身后,两人都看热闹。 “好汉饶命啊,饶命,咱们都是活不下去的苦命人啊。” 那汉子抱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实在是没东西吃了,我们兄弟几个是看着几位好汉拉着车,车轮印又深,这才起了歪心思,再也不敢了。” 其余的几个汉子也抱着头喊着不敢之类的话。 林素儿看着好笑,这些人一看便是老实的庄户人家。 假土匪碰上了真土匪,谁是谁碗里的菜还不是明摆着的。 丁匪一脸晦气,“妈的,大半夜的,不让老子睡觉,你们怕是活腻歪了。” 摆出一副要当场祭刀子的模样。 几个汉子彻底老实了,最先开口的那位开始哭号起来。 原来,这四人原是离此处一百多里处的平山村的村民,因为叛军过境,全村死伤无数,四人趁乱一路往南边逃窜,恰好看到了林素儿等人的马车,当下就打起了主意。 丁匪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怎么老是遇上这种不精于干杀人劫道的半吊子土匪呢。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57节 “滚吧,”被人扰了清梦,他没好气地道,“还等老子请你们吃饭呢。” 四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的汉子牙一咬,“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好汉去哪里,带上咱们吧,只要给一口吃的,性命都给你们。” 接二连三的扑通声与磕头声响起,丁匪的头更大了。 他两手一摆,做出个爱莫能助的手势,他自己的烂摊子还摆在这,难道又要添四张嘴,不要不要。 林素儿也没有说话,她要去的地方,只要一说出口,这四人哪怕就是饿死当场也不愿意跟着一道去的。 一直抱胸看热闹的胡半仙忽然开口问道,“你们是大瑶平山村人?” 汉子们见有人搭理自己,忙不迭应是,为首的汉子就道,“小的忝为平山的里长,”他的话一出,自己先红了脸。 胡半仙捏着胡子,笑眯眯地道,“里长啊,里长好啊,”他看向丁匪,“丁大,这四人咱们就带上吧,看着便怪可怜的呢。” 四人一阵狂喜,当下便对着胡半仙磕头,嘴里不要银钱地送着活菩萨之类的高帽子。 胡半仙笑眯眯地点头,嘴里还回应着好说好说之类的谦逊之词。 林素儿皱起了眉头,他们的口粮可不够啊,这胡先生本就是个添头,自个还要带上个添头,这算什么事啊! 丁匪横眉一竖,“我不答应,从哪来回哪去,再在爷跟前晃悠,就来和老子的刀讲道理。” 他说着话,手里那柄闪着银光的大刀就地一插,稳稳地就立在几个汉子的脚边。 四人连退几步,各自脸色都有些发白起来。 胡半仙摸着胡须,示意四人莫怕,这才转身去拉丁匪。 第241章 行路难 一行人由九人变成了十三人,丁匪别提多糟心,他一路上一言不发就赶起车来。 那几个来打劫的汉子与胡半仙坐在了最后头的一辆车上,几人对丁匪的那张胡子脸仍心有余悸。 林素儿回头看了看与胡半仙说说笑笑的几个汉子,不由好笑地问道,“丁大当家,方才胡先生与你说了什么?” 丁匪撇了撇嘴,闷闷地道,“没什么,”随后又开始嘀咕,“要是敢骗我,我连他一起扫地走人。” 林素儿见他不肯再说,也抱着包袱不再说话,接下来的路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因为下雨了。 林素儿与丁匪两人再三确定油布遮盖好,底下的药材完好,这才小跑着去避雨。 林素儿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担忧地道,“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他们在赶路途中也碰上了好几批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人,带来的消息无不是两军对垒的艰苦对战。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豫州对抗发生的时日,随后,脸色越来越白。 瘟疫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他到底怎么样了? 丁匪看着也只能叹气。 豫州的战况如何,他们虽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可其艰难他能想象得到。 若不是这一摊子人与物件,他恨不能自己拍马先行过去。 “没听说有坏消息,应是没问题,”他随口安慰着林素儿,“将军用兵向来奇诡,当年……” 林素儿偏过头认真地听着,脑中想象着她不了解的陆长风。 两人说话间,天色越发黑沉起来,轰隆隆的闷雷在头顶炸开,随后,黄豆大小的雨点就泼了下来。 几人虽避到路旁简陋的茅草屋檐下,瓢泼的大雨仍是淋湿了他们的衣摆。 闷热的夏日在这狂风暴雨中迎来了一丝丝凉意,众人脸上都露出放松之色来。 丁匪与林素儿却是神色更凝重。 两人看着泥泞的道路开始发愁。 这般下来,路只怕是更难走了。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小半个时辰后,天便放晴了。 众人草草擦过脸上的雨水爬上马车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路程果然更艰难,马车往东北的方向行进,雨水一路往东北边推移,便是那修得齐整的官道也泥泞不堪。 有时遇上那不平整之地,所有的人不得不下车推车。 这般大约走了四五日,天终于放晴了,林素儿一行人早已疲惫不堪,便是那话最多的铁柱也闭上了嘴,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浪费在闲谈上头。 然而,这些日子下来,那三位镖师看林素儿的眼神也不同起来。 这样快的速度,这样恶劣的天气,林素儿一个女儿家,莫说给众人拖后腿,便是两句抱怨的话也没有。 因为天气的耽搁,原本计划大半个月到达豫州,如今已经走了十几日功夫,却不过才走了大半,林素儿急得满嘴是泡。 这日,一行人投宿在一个叫东阳的小镇,草草用过饭,林素儿便与丁匪说起豫州的战事。 “虽然是胶着着,但这马上就是三伏了,我怕有瘟疫。” 她憋了好些天,终于将自己最担忧的话说出了口。 丁匪闻言,眉头也皱得极紧。 他不比一般人,听到林素儿这番话并不觉是危言耸听,他甚至隐隐觉得极有可能。 “所以,”他的目光落在门外的马车上,“那里头除了常用的伤药,你还带了预防瘟疫的药材?” 林素儿去找薛太医开了方子的事他也听闻了些。 林素儿含糊点头应了。 伤药她其实压根就没有准备,除了出来时,薛太医让她带上的两瓶据说极其厉害的伤药。 两人说着话,神色都严峻起来,二人没有注意到的是,那四个正埋头喝茶的假土匪正支着耳朵。 小镇上的客栈很小,大堂自然也不算大,林素儿一行十几人算得上是客栈的大客户,殷勤的跑堂小二围着几人打转个不停,最后抓耳挠腮说起了外头的见闻。 “几位客官可是去豫州,哎呀,我与你们说,那头如今打得好惨,前些日子,有不少从东北边逃荒过来的,活下来的都是结实的大汉,女人孩子没留下一个,说是那成王军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压根不跟人多话……” 小二说着话,声音也渐渐低沉起来。 林素儿几人俱是神色愤愤,丁匪的拳头已经握得咯吱响,只恨不能亲自上场去杀敌。 坐在最外头的几个假土匪脸上都露出仓皇之色来。 等到几人上路了,其中一人便拉着二狗子问,“咱们这是去豫州?” 二狗子抬着下巴,骄傲地道,“那是当然,咱就是要去打仗的那,我还想亲自上阵杀几个人呢。” 回去寨子里也能够他吹嘘个好几年了。 假土匪们各自交换眼色,随即露出比苦还难看的笑来。 这日天气极好,一行人没歇气赶了一下午的路,等到天快要黑透之时,终于在一处破屋处停歇下来。 生火做饭吃晚饭,这些都是做熟了的,很快,除了负责值夜的几个男人,众人都沉沉睡了下去。 等到鼾声四起之时,一直直挺挺躺着的两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负责值夜的两个汉子相互打着手势,四人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一处。 “张二哥,都放倒了,咱们怎么办?” “去车上摸点盘缠,咱们就走吧。” “这样是不是不好,毕竟人家收留了咱。” “嗤,那你跟着去豫州送死,我不拦着你。” 四人嘀嘀咕咕一阵,各自翻上车去找东西。 很快,各人怀里就抱着包袱跳下马车。 “走!” 一声低呵,四人飞快地就窜出了破屋,在夜色中跑的极快。 小半个时辰之后,丁匪先睁开了眼。他揉着头拧眉坐了起来,随后机警地四处打量,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 “快醒醒——” 余下的人被他用壶中的冷水浇醒,大家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其中一位负责值夜的镖师脸色更难看,他竟然睡死过去了。 “娘的,还敢卷了咱们的东西跑路!” 第242章 抓逃犯 一时之间,众人义愤填膺。 丁匪更是恨恨地瞪着胡半仙。 “是你说这四人有大用处,将军能不能取胜全靠他们,现在呢,人跑了,你倒是说有如何的大用处?” 他重重咬着“大用处”三个字,一双虎目死死地瞪着胡半仙,那架势,大有他若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便要连他一块迁怒了。 胡半仙神色仍是淡淡的,他摸着胡须,笑眯眯地道,“急什么,是咱们的肉,跑不了。” 他这模样,便是向来推崇他的铁柱与二狗子也有些手痒起来。 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很讨打的啊喂! 胡半仙这般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丁匪却是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 “娘的,算计到我老丁头上来了,老子若是不收拾他,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说着,大手一挥,“兄弟们,咱们捉贼去。” 只见他大步昂首抬头便往前走,二狗子等三个从土匪窝出来的立马跟上大当家的步子。 林素儿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是丢了些东西,这般与人斗气还不是耽误了正事。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58节 “胡先生,你看——” 她正要开口劝解几句,胡半仙却是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你莫要急这事我有谱的模样。 林素儿扶额叹气。 那三位正羞恼的镖师则是目瞪口呆。 这样一群不靠谱的家伙,真的能顺利到达豫州么?!他们那剩下一半的酬金还能不能拿到啊! 愁! 各人各怀心思之时,胡半仙终于开了金口。 “你们留下两人守着车,你,”他指着三个镖师中最结实的汉子,“去帮丁大。” 镖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不情不愿地听从吩咐。 林素儿抱着包袱坐在马车上头痛不已。 胡半仙笑眯眯地在她身旁坐下,“小丫头,你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先顶着呢。” 林素儿的目光在他那枯瘦的身板上溜了一圈,随后闷闷应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后者却是悠闲地哼起了小调,在林素儿怒目瞪他之前,这才收敛了神色,“你放心,我方才算了一卦,耽误不了陆长风那小子的大事。” 林素儿听到算卦,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真的?真没事?” 见这没个正形的胡半仙肯定地点头,林素儿轻轻吁了一口气。 胡半仙的能耐,上辈子她是知道的,他既然这般说,那便是真没事。 三人守着四辆车就安静地等了下来。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林素儿等人有些不耐烦之时,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留守的镖师顿时跳下马车,握紧手中的大刀,神色也紧张起来。 林素儿也不觉坐直了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 “走,妈的,晦气——”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素儿顿时松下了僵直的背脊。 是丁匪回来了。 三人都迎了上去,就见丁匪推搡着一位逃跑的男子进了屋,他身后还跟着二狗子等人。 林素儿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不由问道,“怎的只有一位,还有三个呢?” 铁柱顿时就啐了一口,“这几个狗娘养的,夜里不辩方向乱闯,竟然进了林子,还好我家大当家擅长追踪,啧,雨后的脚印就是好寻,咱们一路摸了过去……” 他吐沫横飞地说着经过,林素儿总算听明白了。 逃跑的四人夜里弄不清方向乱跑,走着走着就进了绝处,几人又起了口角,最后竟然各自走散了。 “这小子倒是乖觉,知道自己迷路了,干脆坐在树底下休息,这不,被咱们抓个正着。” 胡半仙溜溜达达走到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前,怪叫两声,“哎呀,我记得你还是个里长吧。” 那眼睛只剩下一道缝的男子顿时瞪大了眼,脸上满是尴尬。 “哼,再敢给老子出幺蛾子,直接打断了腿。” 丁匪阴恻恻地朝蜷缩成一团的逃兵吐了一句话,随后又乜了一眼胡半仙。 搅屎棍! 搅屎棍胡半仙没有半点自觉,他啧啧两声,绕着被打得亲娘都不认得的逃兵转了一圈,一脸幸灾乐祸。 林素儿看了看天色,催促道,“咱们也别再耽搁了,赶紧上路吧。” 丁匪应是,吩咐两声,众人驾着马车便要出门。 只是才走了片刻,远远地便瞧见有人一路飞奔朝着众人的方向奔了过来。 打头的丁匪捏缰绳的手便是一顿,随后神色冷峻起来。 他拉紧缰绳,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四辆马车都停了下来。 片刻间,那狂奔的人越发近了。 “哎,大当家,是那个夜里跑路的狗东西!” 二狗子眼尖,高声便要讥讽几句,丁匪已经赶着车朝东侧的林子钻去。 身后的几辆马车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也各自掉转头往林子里钻。 林素儿回头往身后的马车看去,就见方才被抓回来的男子正满脸惊恐地往后看。 “怎么回事?”她凑近丁匪,急促地发问。 丁匪头也不回,赶车的速度仍是不变,“那狗崽子身后有尾巴,咱们不惹事上身——” 马蹄声越发急促起来,林素儿惊恐地发现那个方才还在路上狂奔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他身后有十几匹高头大马,厚厚的尘土扬起,她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也知道,这个时候还能在路上跑的人绝不简单。 丁匪赶着马车横冲直撞,最后进了林子深处,跑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丁匪才将马车停在一处草木极其茂盛的地方。 他一言不发就跳下了马车,走到二狗子三人身边。 “你们三人跟我去前头探探路,你们,”他指着三位镖师,“好好守着咱们的东西,还有这个蠢货。” 蠢货说的自然是那面目青肿的逃兵。 “你做什么去,”林素儿跳下马车走到他身边,“方才不是说不能惹事上身。” 林素儿并不是烂好心之人,农夫与蛇的故事也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这时候,她并不同情那没良心卷了他们东西跑路之人。 “那行人我瞧着有些不大对劲,先去瞧瞧究竟,”丁匪的神色凝重,“我怀疑,他们是军中出来的。” 林素儿瞪大了眼,胡半仙也摸着胡须颔首,“那便去探探。” 第243章 改道 丁匪带着三人去探虚实,林素儿几人则待在马车边上等待着。 几人一听说可能是军中的人,脸色都有些凝重。此处离豫州还有四五十里路程,若是有军中的人,是朝廷的人还是叛军的人,这便很是关键。 若是朝廷的人马还好,若是叛军,那情势便不容乐观了。 林素儿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心也砰砰乱跳起来。 胡半仙却是拧起了眉头。 难道他的推算出了错?! 他不由又开始掐算起手指头来。 那几个镖师想的更简单。他们那剩下一半的佣金怕是没命花了,真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六人谁都没说话。 早间的太阳慢慢从头顶升起,透过树林的缝隙洒入林间,在地上留下道道光斑,那薄薄的晨雾也渐渐散去,一道道如梦如幻的光影将整个林子染成了仙境,此时却无一人有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 大约等了大半个时辰,丁匪一行人才行色匆匆地回来了。 “怎么样?” “是什么人?” “是军中的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着,就见丁匪轻轻地颔首。 “确实是军中的人,不过,是——” 众人都屏住呼吸等他说下去。 丁匪重重地抹了一把脸,没有再说话。 林素儿急得几乎要跳脚,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做什么。 铁柱是个急性子,见丁匪这模样就道,“不是朝廷的人,是叛军的人。” “你们是如何知晓的”一位镖师便问。 方才他就在最后一辆马车上,也算近距离看到了马上的人。来人的确实结实精干,可若是说能确定敌我,那便是说笑了。 丁匪闷声道,“方才那个被追赶的人已经死了。” 林素儿等人俱是大惊。 “难道还杀人,那人是怎的惹到了人家军爷的?”另外一位瘦高的镖师满脸惊诧。 二狗子撇嘴,“哪里需要惹到人家,只看他那鼓囊囊的包袱人家就一路追了过来。” 原来还是从他们这卷走的东西惹了祸。 林素儿还待要再问,就听得“扑通”一声,众人俱回头。 只见原先那鼻青脸肿的逃兵此时身子已经软作了一团,瘫软在地上,嘴里还在喃喃念叨着什么。 “那些人的目标先是银钱,后来又起了杀心,”丁匪忽然道,“所以我说,虽然骑的是军马,但绝不是朝廷方面的人,将军军令严明,手下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林素儿却是想到了更多,她慌忙问丁匪,“叛军怎的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成王的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了豫州,便是姚山县的叛军也早早就撤离了。” 丁匪摇头,“此事具体情形还要问过将军才知晓,咱们得绕路过去才行,今日虽然是碰到十几个零星的叛军,保不齐人家在附近哪处还有人马。” 不是他妄自菲薄,以他们如今的实力,便是今日碰上的这十几人散兵,他们都不一定能有把握在人家手下走脱。 “往东边绕道无永,再取道大瑶平山,许是能平安穿过去。” 胡半仙忽然开口,众人都有些愣神。 丁匪更是不解地道,“平山丛林毒物极多,而唯一的山道又极窄,我几年前也走过两回,若是单人过去还好,咱们还有几辆马车呢,只怕是极难,先生,这事——” 林素儿一颗心高高地悬起,她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都没说,她转而满眼期待地看向胡半仙。 这半仙,偶尔还是能灵通一回的……吧? 胡半仙被人质疑也不恼,他看向从镖局里出来的那位彪形汉子。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59节 “你的赶车技术如何?可走过山道?” 彪形汉子自然点头,在外跑镖局的,什么路没有走过。 胡半仙满意地点头,“那便走吧,”他说着,又看向丁匪,一脸你还有更好的法子么。 丁匪还待要与他争辩,胡半仙已道,“相信老道错不了,走吧,天色不早了。” 一行人也不敢再多耽搁,将马车赶出林子,就掉头往来时的路走,半个时辰之后,到了个岔道口,马车就很快驶进去。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林素儿的心就没有从嗓子眼里下去过。 马车一会急速往下跌落,一会又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往上爬,林素儿整张脸都白了,她紧紧地闭上眼,压根就不敢往下看,只两只手死死抓住车上的货物,以防自己从车上栽下去。 终于,马车的颠簸小了起来,林素儿等人到了一处平缓的坡地。 她望着眼前不远处那只能勉强容一人而过的小道目瞪口呆。 丁匪做了个停车的手势,一张嘴张大得几乎能塞下个鸡蛋。 这便是他说的捷径?! 他再看了看其余众人的脸色,确定不是自己眼瞎,这才怒目瞪向胡半仙。 装神弄鬼的死老头子,现在怎么办。 胡半仙却没有半点羞愧,只见他气定神闲地砸吧着嘴,对着那小道嘿嘿笑了起来。 林素儿觉得头有些大。 他莫不是这个时候要发疯吧。 “胡,胡半仙,这可怎么办呐?” 铁柱这个话唠一路上被颠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舒服些,一睁开眼,就见眼前那极险的小道,顿时磕巴起来。 胡半仙似乎终于卖够了关子,他横了一眼铁柱,这才转而往向一直瘫软在车上没有动弹的伤患。 “喂,小子,这眼下,便是看了你,”他伏下身踢了踢车上的人,“若是你不指路,那咱们便一道死在这山上好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畏畏缩缩的男子身上。 这又是个什么鬼?! 林素儿眼前一亮,她走到第二辆马车旁,笑眯眯地道,“这位大哥,你便带路吧,等出了这处,咱们就放你走了,还送上路上的盘缠,如何?” 她言笑晏晏,一副大灰狼诱拐小白兔的口吻。 一直不吭声汉子慢慢抬起头来,露出那一对极其对称的眼圈青紫。 丁匪尴尬地轻咳两声,他一时气急,下手便没了轻重。 “真…的?” 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眯缝着眼看着林素儿,仿佛是要确定她是不是骗他。 林素儿重重地点头,“自然,等过了这处,你跟着我们也没意思,还是让你走好。” “留着还要浪费咱们的口粮呢,”二狗子轻声嘀咕着。 男子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咬牙道,“行,你们跟我来。” 丁匪率先跳上了马车,状似无意地道,“若是带着咱们不小心走偏了,我就拧下你的头当球踢。” 第244章 怪异 男子先是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个小白瓷瓶,似乎极其不舍,对那瓶子摩挲了许久,又盯着看了好一阵的功夫,好一会才将瓶子打开,极其吝啬地给一行人身上都洒了些。 很快,众人便被灰绿色的粉末洒成个小绿人。 铁柱闻着那刺鼻腥臭的味道,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 二狗子也极其不适地吸鼻子,一脸嫌弃地道,“这,这是什么?也太臭了吧。” 闻起来像他们村里那嚣张的臭虫。 简直太臭了! “驱虫的秘药,小子,别不识货,”胡半仙还不等那面目青紫的男子回答,笑骂一声,一巴掌就重重拍在了二狗子头上。 二狗子摸着头龇牙咧嘴嘀咕两句,讪讪然缩了缩脖子。 撒药的男子闻言手下便是一顿,不由偷偷多了胡半仙两眼。 胡半仙仍是双手拢在袖子里,笑眯眯的模样。 等药粉撒完,那鼻青脸肿的男子带着林素儿等人七走八绕,很快转到一处草木极其茂盛之处,就在林素儿等人疑惑眼前有没有路之时,也不知那男子在草木间做了什么,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众人眼前便出现了一道幽深的洞穴似的门。 “走吧,进去便是。” 男子跳上马车,指挥着丁匪往里走。 长长的甬道看不到尽头,若不是男子打头举着火把,众人压根瞧不见周遭的路。 鼻尖是干燥略带温润的气息,耳边是淙淙的流水声,众人都有些新奇,各自张望起来。 林素儿忽觉有些凉,她搓了搓冰凉的手臂,随后便听到耳边有人轻叹。 那轻叹声幽幽怨怨,仿佛是独守空闺的女子的轻愁,又仿若是情人的呢喃。 她循着声音便要转头,有人已重重地捏紧了她的手臂,“莫要乱动,小心些。” 手臂处火辣辣地痛,林素儿忽而觉得额头一片清凉,借着火光,她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车下的路极窄,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暗流,那打着旋儿的水花直直往下涌去,让人看着便觉头晕目眩。 而她已经不知何时一条腿竟然已经悬在半空,若是再往外挪动身子,人便要掉下去了。 她心下生紧,不敢往下再多看,却听身后也有人惊呼。 只听得一声“扑通”声,有什么东西便落入了水中。 林素儿大骇,正要惊叫出声,就听身旁的胡半仙忽然开始念起什么来。 她听不懂他在念什么,可却莫名觉得这声音能让人心头沉静下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到眼前的亮光越来越大之时,林素儿几人这才惊觉背心处已经汗湿了。 随着马车越跑越快,眼前的亮光也越来越大,等到林素儿等人彻底摆脱黑暗,众人沐浴在阳光下。 林素儿用手掌挡住眼前的亮光,好一会才适应了光线,随即想到在里头听到的动静,忙回头望去,就见最后一辆马车上少了一人。 丁匪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一只手捏住带路男子的脖子,恨声道,“你使了什么妖法?” 男子艰难地挣扎着,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随后又得意起来,“哈哈哈,你们自找的,你们这些贪心的人毁了我的家,就该向河神祭献,哈哈哈——” 他狰狞地怪笑着,眼中满是仇恨与不甘。 林素儿莫名地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由朝胡半仙望去。 只见他脸上先前的玩世不恭都不见了,用那似怜悯似同情的眼神看着男子。 其余两位镖师大恨,猛地跳下马车就朝男子冲过来。 胡半仙冷冷看着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那男子就嘴角流血的模样,终于开口道,“走吧,这事,咱们自然会给你兄弟一个交代,这人,先留他一口气。” 路程忽然变得更沉闷起来,一行人绕过了这一座山,果然没有再遇上叛军。平平安安地又走了二十多里,天色已经转黑了。 围着火堆,林素儿又看了一眼被结结实实捆起来的男子,轻声对胡半仙道,“明日便能到达豫州了吧,那人你到底打算如何处理?” 胡半仙举起烤的焦黄的馒头放在鼻尖闻了闻,心不在焉地道,“丢给你家男人。” 关他什么事?! 林素儿腹诽着,随即又注意到“你家男人”四字上头,忽然红了脸。 明日就要见到他了,他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林素儿有些期待起来。 火红的光映在林素儿的侧脸,给她平添了几分艳色。胡半仙忽然抬头,便见她这般模样,不由撇撇嘴。 酸臭的气息又甩了他一脸。 丁匪没有留意这么多,他领着二狗子几人在周围足足转了两圈,确认无危险后才坐下来吃晚饭。 越是到最后关头,越不能放松警惕,这是他在战场上摸爬打滚几年得了的经验。 这夜如丁匪预料的一般很是太平。 待到第二日天亮之时,众人的脸上都露出微笑来,天气虽有些阴沉,也不能抵挡住众人的喜悦。 只有半日功夫,他们便能到达目的地了。 就是那几匹瘦弱的马儿似乎也觉察到了身上之人的喜悦,蹄下如生风一般,只跑得飞快。 远远的,林素儿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喧哗声。 她捂住乱跳的心,垂首轻笑起来。 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离豫州越来越近,丁匪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最后,他打了停车的手势。 众人都有些不安,林素儿更是紧紧地抿住了嘴,最后两辆车上的镖师都捏紧了手里的大刀。 丁匪飞快地跳下车,冲二狗子几人做了个手势,四人就顺着路牙子钻进了两侧的草丛。 林素儿与几位镖师看着几人消失的背影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那四人打的什么官司。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几人很快便折返了。 “有军中的人在此处活动过,我看到了军中专用的暗号,”丁匪脸上满是喜色,他搓了搓手,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二狗子就道,“大当家说了,这附近便有朝廷的大军活动,咱们马上便要见到人了。” 林素儿也松下了挺直的背脊。 众人都放下心来,那一直绷着脸不说话的一位镖师便道,“好了好了,这下子,我们兄弟总算能安心了。” 大有逃出生天的意味。 众人都笑了起来。 马车再也不掩掩藏藏,一行人赶着车大大方方便朝豫州城的方向奔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60节 只是才走了小半个时辰,打头的马车便猛地停了下来。 丁匪满脸的笑意还未来得及绽放,就被几十位腰间挂着大刀的兵丁围了起来。 “哪里来的奸细,下车!” 为首的将士高呵一声,他身旁的兵士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刀。 闪着银光的刀剑刺得林素儿眼睛生疼,她下意识就要去揉眼睛,人便已经被人拖了下来。 顿时,一阵剧痛从肩膀处蔓延至手腕,她来不及叫唤,眼角余光就见车上的其余几人也被扭了下来。 “喂,你们抓错人了,放手——” “我们是来送东西的,你,哎呀,放手,痛痛——” 一时间,众人嗷嗷辩解着,可来人却半点情面也不讲,只听得头顶的声音冷哼道,“又是来探听消息的奸细,你们给我老实些,否则,哼——” 丁匪气得脸都紫涨起来,他挣扎就要踹出一脚,就见一旁的胡半仙张开着双臂,一副欣然赴死的模样。 他呆愣了片刻,随即低下头想了想,也认命般让人捆绑。 为首的将士神情微霁,大手一挥,兴奋地道,“走,车子也拉走。” 不管是不是奸细,这几车的东西他截下来了。 第245章 被关的与做梦的 林素儿一行人被蛮横不讲理的将士捆绑着就进了城。她还待要细看城中的情形,就地被人一拽,提溜小鸡崽似的扔进了一间牢房里。 “喂,我说,你们真抓错人了,我们是来给送东西的,你去问问陆将军,咱们找的就是他。” 丁匪扯着嗓子喊,一脸便秘的模样。 那为首的将士拍着手本准备离开,猛地听到这话,顿时就乐了,他那张晒得漆黑的脸上满是嘲讽。 “哟,还知道咱们陆将军的名头啊,”他“呸”了声,就啐道,“陆将军也是你们能胡乱攀扯的,我看你们就是成王的奸细,等我禀告上去,有你们的苦头吃,哼!” 丁匪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他像一条肉青虫似的滚来滚去,最后终于坐直了身子,“你爷爷杀倭寇的时候,你还在吃奶,日你个仙人板板,娘的,老子当年可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嘴里便已经被人塞上了臭袜子。 黝黑瘦小的将士单脚站在地上,眼看着丁匪“唔唔”两声,鼻子都气歪了,这才慢腾腾穿好鞋,得意洋洋地挥袖而去。 林素儿看着丁匪那张紫涨的脸,毫不厚道闷声笑了起来。 几人合力,总算将丁匪嘴里的臭袜子扯出来,随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 林素儿笑完不免也丧气。 自古当兵的都是一个德行,别管是谁领兵。 那头铁柱已愤愤不平地道“等咱们见了大当家的将军,看怎么收拾这群王八蛋。” “哎呦,丁大当家,你倒是想法子啊,这被关了进来,只怕是没有出头的日子,早知道,便是给再多的银子我也不答应走这一趟,太遭罪了。” “就是,程三丢了性命,咱们还不知道怎么与他家里的人交代呢,哎!” 一时间,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林素儿紧紧捏着怀里的玉佩,目光与一直默不作声的胡半仙相撞。 “嘿嘿,小丫头,这个时候就要看你的,”胡半仙靠着墙将自己摆舒服了,笑眯眯地道,“咱们能不能见到人全凭你与你家男人的默契。” 众人的目光便都落在林素儿脸上,她不禁嘴角一抽。 又是她家男人。 不过—— 她略微思索了一阵,忽然捂着肚子大叫起来。 “快来人啊,来人啊——” 牢房里很快便热闹起来。 豫州州府的衙门里却是乱糟糟的。 坐在上首的陆长风正漫不经心地听着底下众人争论。 “依我看,叛贼不过是虚张声势,哪里来的二十万大军,咱们只需要夜里偷袭,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锦之,你此言差矣,叛贼虽说人数上头有些虚,但到底不是弱兵,你们莫要忘了,成王亲自领兵,他身边还有个极擅长行兵布阵的李章弘,此人可是一员虎将。” “当年若是圣上不心软——” “锦之慎言,”陆长风的眉头皱了起来,终于开口打断几人的话,他目含警告地瞪了一眼叫锦之的男子,又看向坐在他上首一直未说话的殷横。 “国舅爷莫要见怪,都是些粗人,口无遮拦惯了,”陆长风笑呵呵地朝殷横拱了拱手,“绝无半点对圣上不敬之意。” 殷姓男子乃当朝殷太后的一母同胞哥哥,当今的嫡亲舅舅。 只见他一身锦缎袍子,面庞白净,五官深邃,也算的上是美男子一枚,若不是那修剪得齐整的美须,压根看不出已是过了不惑之年。 “陆将军说笑了,几位副将有口无心,殷某自是知晓,你莫要放在心上,不过几句玩笑话,当不得真,”殷横堆着满脸的笑意,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陆长风又狠狠瞪了一眼几个副将,这才笑眯眯地与殷国舅说起战事来。 “如今咱们多番试探,叛军驻军不动,也不知是在筹划什么,此战宜速战速决……” 他徐徐说着军中的情形,又不留痕迹地捧几句殷国舅,气氛才算好了起来。 临走之际,殷国舅意味深长地道,“陆将军英雄少年,可也要切记莫要因为私情负了君恩啊,前两回,咱们可是吃了亏的。” 陆长风垂着眼睑任由他将话说完,待到人走了之后,这才收了脸上的笑意。 “有本事,你自己上战场打胜仗去啊,嗤,”有人轻声嘀咕。 “卞锦之,这么多年,你半点长进都没,”陆长风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被教训的卞副将低眉顺眼任由陆大将军说教,脸上没有半点不耐。 “将军,老卞知道错了,您就别训了吧,来,喝口茶消消气,”有人开始打马虎眼,陆长风无奈地叹气。 “我能护住你们多久,”他疲惫地揉着眉心,“殷家如今如日中天,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哪日上头瞧你不顺眼了,今日这话便是攻击你的话柄。” “将军当年离开便是——” “你闭嘴!” 陆长风看着梗着脖子还要与自己争辩的副将便是一阵头痛。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闹将军了,”一位胖胖的副将便道,“殷国舅可是监军,你们平日里都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莫要给将军惹祸。” 卞锦之撇了撇嘴,终于没再说话了。 陆长风挥挥手正要让几人出去,帘子就被人掀起,有人乐颠颠跑了进来。 “将军,这回,我也抓了个奸细,”来人一脸求奖赏求抚摸的狗腿模样。 “嗤,宁才深,你也能抓到奸细,莫不是抓了城里的百姓凑数吧,”卞锦之嘿嘿笑着打趣,“我那回可是真立了功,你么——” 屋里的几位副将都大笑起来。 陆长风也无奈地摇头。 自他回了军中,曾经手底下的几位副将更是卯足了劲在自己跟前表现,这若是给旁人瞧见,还不知要如何取笑呢。 “好了,都出去,让我静一静,吵得人头痛。” 陆长风挥着手臂,赶苍蝇一般将几人都赶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这才慢慢阖拢了眼。 他先是在脑中将战事过了一遍,随后又想起了众人方才提起的李章弘。 他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迷迷糊糊中,陆长风慢慢睡了过去。 梦中,他又回到了十岁那年,上房揭瓦的他被暴怒中的祖父一脚踢进了军营。 他第一次见那人,他的背脊挺拔,声音威严,他比父亲更像父亲,他教他挥刀,教他布阵,教他读书写字,后来呢,后来怎么了,陆长风陷入到一阵迷雾中。 第246章 白捡的乐子 负责看守州府牢房的老周今日极开心,有个装肚子痛的小子给了他银子说是要送个东西给陆将军,这好处倒是偏了他。 他举着手中的玉佩对着光看了好一会,又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放进了荷包里,这是个古物,家里那不成器的儿子有媳妇本了。 老周哼着小调溜溜达达与人交了班便去了城中的酒坊。 城外虽然已戒严,但城中因为有大军镇守,城中的百姓仍是安居乐业,并不惊慌。 皇帝老子的舅舅还在城里住着呢,慌什么?! 他脚步一抬,便去了离州府衙门不远的张记酒坊。 今日小赚一笔,怎么着也要享受一二才是。 老周进了酒坊,高声吆喝着酒博士,敞开肚皮便喝了起来。 他喝得尽兴,抬眼便瞧见了常在衙门出入的几位副将。 老周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他拎着酒壶过去邻桌与副将套近乎。 “几位大人好雅兴,今日便由老周做东,请几位爷喝些薄酒,来,”他招呼酒博士过来,“给这桌的几位爷上最好的酒。” 卞锦之今日被陆将军训斥了一番,又想起了几年前的旧事,本就是不舒坦的时候,见一个看牢门的也来与他称兄道弟,顿时便更不爽了。 依着他的性子,一脚踹开便是,可念及将军的严令,只勉强朝老周点了点头,示意他随意,抓起桌上的酒便自饮自酌起来。坐在他身旁的几位同僚也不劝解,纷纷给他倒酒。 老周见状顿时顺着杆子往上爬,他坐了下来,不由分说便给卞锦之倒酒。 卞锦之与几位同僚喝过三轮,烦不胜烦决定开口赶人,他眯着眼看着老周,忽然开口道,“你是谁?” 其余几位男子都嘿嘿笑了起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61节 老周的脸皮自是不薄,当场便自我介绍一番,随后又开始敬酒。 几个副将对这种贴上来之人自是极其腻歪,几人各自交换了眼色,顿时都热情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老周便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冲着卞锦之就叫婆娘,只逗得一行人差点笑岔了气。 几人找了乐子,当下便酒也不喝了,各自逗着老周说话,最后,老周家床笫上那些私房事也被众人听了个遍,酒饱意足之时,那老周笑嘿嘿地拉着卞锦之乐。 “死婆娘,今日你男人可得了个大漏子,你看——”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朝身上摸去,只是酒喝得太多,手不是拉到了裤腰带便是解开了衣襟,这般放浪的模样,便是将整个酒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卞锦之几人也不急着走,就看着这叫老周的汉子当堂表演脱衣舞。 酒坊楼上的栏杆上也趴了不少人,男人们嗷嗷怪叫着喊着快些之类的话。 一片热闹中,可怜的老周浑然不觉,等他好不容摸出了怀里的荷包,这才咧着嘴笑了。 “死婆子,你瞧,咱家儿子的老婆本,”他嘿嘿笑着,哆嗦着手就要去解荷包,只是喝醉了的人,哪里能做这般精细的活,手下一抖,那脏兮兮的荷包便滚落在地上。 “快,捡起来——” “捡起来,让咱们瞧瞧什么是老婆本——” “莫不是哪家窑子里的姐儿的肚兜吧,哈哈哈——” 趴在栏杆上的汉子们伸长着脖子,或怪笑着跺脚,或“哎呀”叫唤着捂住肚子。 老周哪里知道自己成了戏台子上的小丑,他儿子的老婆本掉了,他得捡回来,莫要让别人捡了去。 他甩了甩头,嘟囔了两句“屋子怎么在转,”随后踉踉跄跄地便去捡荷包。 卞锦之几人笑得已经伏倒在桌上。 大堂里,二楼上,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楼下的乐子,没一人去扰乱难得的好戏。 老周弯下腰撅着屁股便要去捡荷包,只才拉开上头的绳索,那荷包里的东西已经骨碌碌滚了出来。 “是什么东西啊——” “瞧不见,你看清没有——” “哎呀,好像是个玉件——” 卞锦之几人也伸长着脖子往地上的东西瞧去,就见那跌落在地上的玉白物件被人捡了起来。 来人一双军靴,两只裤脚处被绑得紧紧的,再往上,便是一双修长有力的长腿。长腿的主人肩宽腰窄,眉目冷峻,捏着那玉佩似乎陷入了沉思。 “喂,别捡,放在地上,是那喝醉的汉子的东西——” “对对对,莫要管闲事——” 楼上看热闹正是要紧处,猛地被人打断,自然是极为不满。 醉眼朦胧的老周也不高兴了。 他猛地朝来人扑了过去,“我的东西,我的——” 只见他如饿狼一般扑过去,随后便是“扑通”一声巨响,整个人就栽到在地上,动弹了两下,还是没能爬起来。 楼上的笑声更大了。 卞锦之几人却是自瞧见来人便各自脖子一缩,借着看热闹的汉子们的掩护,脚下生风溜之大吉了。 “哎呀,那醉汉被人提溜了起来!”有人惊呼起来。 陆长风紧紧捏着手中的玉佩,提着老周的衣襟便问,“这玉佩你打哪里来的?” 老周被人勒住了衣领,自然极是不适,他剧烈地挣扎着,就乱叫起来。 “我,我是州府衙门的,谁敢,哪个孙子敢动我?!” 他这一声呼喝声极大,酒坊里的人都听清楚了。 有人便劝陆长风,“这位小兄弟,你莫要惹事,这人可不是一般人。”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有那胆小怕事的,已经结算好酒钱偷偷溜走了。 艾玛,这乐子可看大了! 陆长风却是盯着老周的脸,一字一句地道,“我再问一次,你这玉佩哪里来的?” 他浑身散发着冷意,便是还在醉酒中打飘的老周也打了个寒噤。 老周歪着头似乎在仔细思量着问题,随后又嘿嘿傻笑。 “我的,我儿子的,我儿子媳妇——” 这回没有人笑了。 众人屏气凝神地看着大堂里的两人。 陆长风二话不说,一个拳头便朝老周的胸口打去。 顿时,惨叫声惊呼声乱作一团。 老周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像那锅中的虾米一般,呻吟起来。 陆长风等在原处没动,那地上的老周也没动。 陆长风等了半晌,最后一步步朝他走去,待到走到他身旁,这才发现这人已经打起了鼾声。 竟然是睡死了过去! 陆长风气急,转头看向一直扎着手不敢过来的小二,“去,拎壶冷茶来!” 第247章 你怎么才来 府衙中,后院的气压极低。 卞锦之等几位副将蔫头蔫脑地垂手站在庑廊下大气不敢出。 屋里传来“嗷嗷嗷”的惨叫声,几人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将军真是动怒了,可怜的老周。 宁才神背着手,昂首挺胸地从几人身旁走过,走到门边上,又顿住脚步往回头。 “你们完蛋了,”他仰着头幸灾乐祸地道,“将军说过备战期间谁也不许喝酒,你们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哼!” “宁矮子!” “宁矮子!!” 几人想也不想,各自嘴里的称呼脱口而出。 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宁才神气得跳了起来。 “你才矮,你全家都矮,你们都是死矮子,”他踮着脚去拍打卞锦之的肩膀,却也只拍到他的胸口。 “哦——” 几人又是一阵嘘声。 宁才神气得脸上发青,恨不能咬死眼前的几人,随后他想到自己的发现,顿觉又扳回一局。 “我不仅抓了奸细,还截获几车药材!” 说着,像是斗胜的公鸡一般,踮着脚一溜烟往厢房跑。 他立功了,他要找将军去表功,哼! 宁才神蹦蹦跳跳往屋里走,迎面就撞上了疾步往外走的陆长风。 宁才神身子往前栽去,差点与他的好将军撞个满怀。 他堪堪站稳脚跟,当即便道,“将军,将军,我捉的那奸细真是奸细,不过是打着贩药材的名声,那药材——” 他的话还未说话,就见陆大将军的影子已消失在院子里。 “我还没说完呢,”他委屈地撇嘴,“那药材我看着还挺好,是不是要交给薛小神医啊。” “喂,宁矮子,将军夸你了没有啊?”卞锦之贼兮兮地小跑了过来,挤眉弄眼地去捅他。 “就是,将军是不是夸你干的不错,要给你记上一功?!” 几位副将嘿嘿坏笑着。 将军方才压根就没有顾得上他们,看着神色可不大好,这小矮子定是没有讨到好。 且不说宁才神如何吹嘘圆面子,出了院子的陆长风已经由走变成了小跑,到了最后,甚至用上了行军的速度。 他疾步拐进了衙门的大牢,也不等牢头相问,抢过钥匙便冲了下去。 只看得牢头目瞪口呆。 不是说将军喜形不于色么,这人是谁?! 牢里的林素儿等人俱是一脸丧气。 他们在这个臭烘烘的牢房里已经呆了两日了,方才听牢房里的人说,因为战事,州府都许久未开衙门审案了,若是这般,他们岂不是要将牢底坐穿。 靠近最角落里的林素儿也正在暗暗咒骂陆长风。 该死的混蛋,她不顾艰难苦难来找他,他竟然任由人将她关押在此,可恨,可恼! 要是他现在便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定要挠花了他的脸。 林素儿恨恨地咬牙着,便听到牢房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她的脸更黑了。 骗子! 拿走了她的东西,一整日都没有露面,骗子! 姓陆的便是现在就来了她跟前,她不仅要挠花他的脸,还要,还要,还要怎样呢? 她冥思苦想起来。 就在这片刻的愣神间,不远处的丁匪已经惊喜地大叫起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62节 “陆将军,将军——” “你叫什么,那人好吃好喝,才不会——”林素儿的话还未说完,她便落入到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素素,素素——” 男子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只觉眼角一酸,这一路来的委屈与担忧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嘴角咸咸的泪。 “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啊——” 林素儿趴着陆长风的怀里,抽抽噎噎地指责着他,“我,我等了好久,我害怕,呜呜呜……” 牢房里顿时只剩下女子低低的呜咽声与男子的劝慰声。 丁匪看着眼前正温言细语安慰未婚妻的将军,只觉心中酸溜溜一片。 枉他还担忧将军是个不解风情的老光棍,此时看来,人家分明是情场的高手啊! 他有一种被深深欺骗了的挫败感。 两人一人哭诉,一人安慰,花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分开了。 林素儿埋在陆长风的怀里不肯抬头。 太丢人了! 她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了起来。 胡半仙已经闲闲地站了起来,他走到陆长风身旁轻咳一声,“长风,这待客的地方,是不是太简陋了些。” 陆长风这才回过神来,他忙招呼众人出去,只是看着这像鸵鸟一般的某人有些好笑。 他吩咐一声,干脆将林素儿打横拦腰抱起,大步就出了牢房。 从牢房到县衙,众人的眼珠子落了一地。 完蛋了,他们英明神武的陆大将军不近女色原来是因为好男风。 顿时,从衙门到军中长相清秀的男子都开始人人自危。 陆将军虽好,可他们更爱软乎乎一推便倒的美姣娥啊! 这可怎么办?! 陆长风自然不知自己方才这番举动已经搅得上上下下人心惶惶,他抱着林素儿一路便进了自己平日起居的屋里。 林素儿的一张脸早就涨得通红,此时便是耳朵根也开始火烧起来。 陆长风将她放在床上坐下,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确认她完好无缺之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给她理了理脏乱的头发,温声道,“你怎的来这里了,林叔林婶怎么说的?家里还好不好,路上是不是吃了大苦头了,这事——” 他说着话,见林素儿皱着眉头扭来扭去,转而收了音,“我先让人给你去准备水洗漱。” 话说完,人已经出了屋。 林素儿愣神了片刻,随后恨恨地捶了捶被面。 他嫌弃她脏,他嫌弃她! 她脚一跺,脸上飞快地就闪过丝羞恼。 捧着自己的脸揉捏了一番,又将胳膊凑到鼻尖闻了闻,随后恨恨低骂了几句,转而在屋里寻起镜子来。 陆长风的屋子布置得极简单,不过是简单的桌椅床榻,哪里有梳妆台。 她最后在屋子里找到了一盆未倒的水,借着水面,待看清那张脏兮兮的脸蛋,她哀嚎一声,彻底倒在了床榻上。 眼眶下那黑乎乎的一圈,还有鼻尖处那抹青黑,她便是站在她娘跟前,只怕也是难以辨认的,真难为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林素儿拉了拉身下那宽大异常的袍子,再一次决定原谅陆长风。 他其实还是不错的,起码认出了自己。 林素儿这般想着,又开始四处打量屋子四周。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听到门被人敲响了,随后,一个巨大的浴桶被人搬了进来。 热气腾腾的水一桶桶被人提了进来,林素儿本还要躲,瞧见出入屋里的只有陆长风一人之时,总算放下了心。 第248章 我不走 林素儿看着浴桶旁边摆着的香胰子与衣服诧异地看向陆长风。 后者似乎有些尴尬,他微微偏过脸去,不自在地道,“这是我的衣服,你将就着穿,还有,我就在外头,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叫我便成,”说着,大步走了出去,随手将门关好了。 林素儿看着那青灰的袍子,嘴角便翘起来。 坐在热气腾腾的水中,林素儿只觉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 她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穿好衣服,又绞干头发,这才叫陆长风。 等到浴桶等物件搬出去,林素儿吃着陆长风让人送过来的吃食,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吃好了?”陆长风含笑看着她。 林素儿重重地点头,真诚地道谢。 陆长风给她斟茶,随后道,“你今日先歇息着,明日我让人送你回姚山县,如今战事一触即发,你留着此处太危险,丁匪虽说——” “我不回去,”林素儿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我就留着这里。” 陆长风拧着眉头,一脸严肃地道,“你必须走,明日一早我便安排人去送你。” 林素儿瞪他,“我就不走,我要等你。” 陆长风看着小姑娘因为激动脸都涨红了,不由放柔了声音,“你听话,打仗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便要丢了性命,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等到大军拔营杀敌,我就顾不上你。” 林素儿垂着眼睑不说话。 陆长风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苦笑道,“素素,你听话,等我打完仗了,便回去找你,可好?” 他的眼中满是柔情,那深不可见底的眸子中有什么闪动。 林素儿看着心不由悸动起来,心下一软,几乎要张口说好,可她一想到梦中的情景,便是如何都不肯答应。 她说不过他,她只摇头表示自己不答应。 陆长风的脸便板了起来。 “我不是与你商量,明日必须走,还有,”他的目光在林素儿的身上溜了一圈,“以后,莫要穿成这般模样乱跑,有什么事,让程明去跑腿,或者让林叔去办。” 林素儿猛地抬头,“用不着你管,程明如今都是我的姐夫了,哼!” 陆长风的嘴唇微张,有些惊讶地抬眉,“程明与大姐成婚了?!真是——” 真是太快了,他还是个未婚夫呢。 陆长风有些酸溜溜起来。 林素儿却是又哼了一声,“你当人家都是你,我姐夫从不会对我大姐凶,也不会要求这要求那的,我姐夫……” 她的一张嫣红小嘴张张合合,说得却都是别的男人。 陆长风更酸了。 他的话脱口而出。 “我也不凶,我也不曾要求你如何,我——” 林素儿背过身去不理会他。 陆长风这才觉察自己有些失言。 他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这模样,哪里是女儿家的模样,人家只要不是眼瞎,便能瞧出端倪,这外头之人又居心叵测,我那个——” 他的舌头开始打结,颇有些词穷的意味。 林素儿越听越火大,她怒目转脸,“居心叵测?谁有你居心叵测,”她盯着陆长风,“你当我是个傻子,你倒是说说,丁匪与你是什么关系,咱们的婚约是怎么回事你自己说!” 陆长风有些狼狈地摆手,却不知说什么好。 丁匪是他的兄弟,丁匪强行撮合他们的婚事也是看着他的心思办事。这事,他无从辩解。 “哼,你才是最大的居心叵测之人,亏得我爹娘还极信任你,把你当做好——” 她的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 她才不会说爹娘觉得他是个能托付终身的良人。 陆长风的俊脸一红。 他是那打着老好人的面孔实则骗婚的大混蛋。 一人愤愤不平,一人心虚语塞,屋子里便这般沉寂下来。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男子的叫唤声。 “将军,卞副将有要事找您。” 陆长风如蒙大赦,忙不迭应下,看着林素儿还要吩咐两句,终是端不起大义凛然的架子,只好道,“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瞧你。” 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林素儿得意得扬了扬眉。 她反正不走,看他能拿她怎么办! 出了屋的陆长风大步朝外走,跟在身后的宁才神却是有些心虚。 将军亲自进大牢将那几个“奸细”放了出来,还抱着其中一位清瘦的男子住进自己的屋里这事,如今都传遍了。 他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宁才神懊恼不已。 陆长风进了议事的厅堂,便见厅堂中坐满了人。几位副将,随军的薛靖远薛小神医也赫然在列。 他与几人打过招呼,先问薛靖远,“可是有什么事?” 薛靖远神色有些凝重,“最近军中生病之人极多,我想找将军拿个主意,是不是让人去寻了城中的大夫一道跟着我治病,实在是忙不过来。” 陆长风沉吟道,“生病之人多?可是有不对劲之处?” 他担心是有人故意动了手脚。 “还不敢确认,”薛靖远就道,“已有些头绪,还待我查实。”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63节 陆长风静静听着,思索片刻便看向卞锦之,“你领人去城中查看各处水源药材,另外,让出城的斥候也去多——” “将军,”卞锦之苦着脸,“我们的人发现,城外三十里处的叛军有些不对劲,斥候稍一靠近便有人放箭,到了夜里,也不知在烧什么东西。” “就是,只能瞧见火光,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另外一位副将羞愧地低下头去。 屋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凝重。 陆长风轻轻敲击着案桌,思量片刻才沉吟道,“让人继续去探,张大领着人马夜里去偷袭,试试人家的深浅,还有……” 他一一吩咐着,几位副将顿时有了主心骨。 待到吩咐完,其余几人都各自出门,薛靖远走在最后。 陆长风会意,等到人都走远了,这才道,“靖远可是还有什么事要说?” 那薛小神医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陆长风,随后摇头,最后叹了口气。 陆长风茫然地看着他。 后者长吁短叹了一番,终于道,“长风,你其实不必如此。” 陆长风彻底懵逼了。 “我怎的了?” “你啊,不过是被我家那不争气的堂妹伤了一回,怎的就转而喜欢男子了?!这以后,我爹还如何见陆伯伯啊。” 第249章 病了 陆长风听着薛靖远一番感叹,总算听明白了。 他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薛靖远,“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没有爱好男子。”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薛靖远一脸你就莫要狡辩的神情,看着他只是叹气。 陆长风扶额,这样自说自话的人,他能有什么法子,甩着袖子便不理会他,直接回去了自己的屋。 薛靖远看着他走得飞快的身影,再次感叹,青天白日的,这便要回去厮混,嘴上不承认,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他是不是该给人家去准备准备些好东西,薛靖远摸着下巴开始思量起来。 且说陆长风疾步回了屋子,见林素儿窝在床榻上正睡得香甜。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般翘起,整个人极其静谧安详,陆长风看着看着不由有些痴了。 这一日很是混乱,他都来不及与她诉说自己的情意。 看到她的那刹那,他心中的狂喜几乎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 她也想他这个事实,让他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仿佛是在云端一般,又像是喝过梨花白,浑身懒洋洋的。 自从与她分别,他的脑中时常闪过她的一颦一笑,可那些远不及她好生生地站在自己跟前。 睡梦中的林素儿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眉心微微皱起,陆长风忍不住伸出手掌抚了抚,她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指腹下滑腻的触感告诉他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梦,他的一直飘飘忽忽的心便沉淀下来了。 他不知蹲了多久,待到天色渐渐黑下来之时,这才动了动僵硬的腿脚,缓缓往屋外走。 他要去见见丁匪等人。 林素儿这一觉睡得极沉,等她从甜梦乡里幽幽转醒之时,外头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她慢慢从床榻上爬起,就见对面的案几边上陆长风正出神地捧着一本书看。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的面庞上,给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坚毅的下巴上有浅浅的胡渣,又给这份柔美平添了几分英气。 林素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忽然红了,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咕咕声响起,陆长风看了过来。 “你醒了,我去让人给你拿吃食,”他站起身出了屋。 林素儿拍了拍自己的小腹,有些尴尬。 等到她吃过晚饭,陆长风便道,“你的东西我都让人收拾好了,明日一早我便想法子让你出城,外头的事,我都交代好了。” 还是要赶她走。 林素儿气鼓鼓地不理他。 “你好好休息,明日我来叫你,”陆长风也不多说,带好门便出去了。 林素儿呆坐在床上好一会,咬着手指苦苦思量对策。 她绝不会走的,可要怎么办才好呢,她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冥思苦想了一盏茶的功夫,林素儿笑嘻嘻地起身去开了窗户。 想了想,又觉得不够,将桌上茶壶里的茶水都淋在自己的胸口处,看着前襟湿漉漉的一片,这才满意地跑到床榻上躺下。 她要生病了,总走不了了吧。 林素儿心满意足地躺下吹凉风。 此时虽是夏日,可昼夜的温差却极大,晚上的凉风吹进屋里仍是带着凉意。 夜里,林素儿又反复折腾了好几回,确保自己能病倒了才沉沉睡过去。 第二日,林素儿迷迷糊糊被人推醒,她只觉头重脚轻,心底却是极快活。 她定是病了,真好! 陆长风看着床榻上的人满面潮红,不由焦急地问薛靖远,“如何了,是不是受了风寒,打不打紧?” 薛靖远的手指搭在林素儿的脉上,神色却是放松了许多。 原来是个女娇娘,还好还好! 他细细诊过脉,道,“这位姑娘思虑太重,这些日子又太过劳累,加之昨夜里受了风寒,吃几付药,再好好调理一番,也无大碍。” 陆长风的眉头仍是拧着。 思虑重,劳累,风寒,她才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他拖累了她。 接过薛靖远开的药方,陆长风仔细看过,又问过需要注意之事,转身便要亲自去抓药。 薛靖远看得啧啧称奇,不由打趣道,“英雄难过美人关,长风,你对人家小姑娘这片心意真是让人唏嘘啊,当年——” 陆长风头也没回,已经走远了。 薛靖远砸吧着嘴,决定写一封信回去,他家老爹也不用太觉亏欠陆家而多番忍耐了。 陆长风抓药煎药,又亲自服侍林素儿喝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素儿知道自己今日是走不成了,欢欢喜喜睡了下去,那脸上的喜色,便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陆长风既生气又心疼地看着她那干裂的嘴唇,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气。 这丫头的主意正得很,他实在没有法子了。等她病好了再说吧。 且说林素儿用自残的法子留了下来,美滋滋去会了周公,送她来豫州的丁匪则是倒了大霉。 他先是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关押在了牢房,好不容易等来了心心念念的陆将军,人家只顾着照顾心上人,早就将他忘在了脑后。 等到陆将军终于想起他来,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斥不说,竟然要撵他走人。 丁匪忽然有些认同民间流传的一句俗语,“新人娶进房,媒人扔过墙。” 他更惨,新人还未成亲,他这个媒人早就被扔得远远的了。 他满脸惆怅地仰脖子望天,眼角余光就见一位极其瘦小的男子朝他走来。 便是这人将他们几人投入大牢的,丁匪轻哼一声,继续惆怅望天。 “这位大哥,”宁才神小心翼翼地挨着他坐下,“你们真是来找将军的,不知是什么事啊?” 丁匪懒得理会他。 那人百折不挠,“大哥,你那位兄弟,真是将军…的人?!” 丁匪听得嘴角一抽,他斜了来人一眼,继续冷哼。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不是,你能不能让你兄弟与将军说说情,我也不知情啊,这事,实在是你们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丁匪一听便怒从心边起,正要发作几句,就听男子已嘀咕道,“谁知道将军会喜好这样的男子,我也担忧着呢,我娘给我订了媳妇的。” 丁匪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身子。 “你说什么?” 他听到自己哆嗦的声音。 “我说,想拜托你与你兄弟说说,我不喜欢将军,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是那种喜欢,就是,哎呀,我喜欢娘们。” 丁匪只觉耳边有嗡嗡的雷声响起,随后脑中有什么炸开。 “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在院子里炸开,宁才神抖了抖身子,太可怕了,将军果非常人,喜好男子不说,喜好之人的同伴也有些不太正常。 “可以,你答应我些事情便是,”丁匪好不容易忍住笑,冲宁才神勾了勾手指头。 第250章 仍是要走 林素儿如愿留了下来,接下来的几日,只要陆长风露出要她离开的意思,她便虚弱得不能动弹,间或闲闲地咬着人家送来的瓜果道,“今日夜里,说不得我便受了凉呢。” 陆长风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拿这用自己的性命要挟他人的无耻之人没有法子。 这日,林素儿照旧跟着薛靖远去了军营。 这些日子,军中的病患太多,负责照看的病人的人手便有些捉襟见肘,林素儿偶尔听得薛靖远说起,便自告奋勇跟着去。 几日下来,她与薛靖远已经熟稔起来。 她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着薛小神医军营里的趣事,薛靖远也是个妙人,别的不说,专挑陆长风的糗事说上一通,两人一人说得开心,一人听得有趣,倒是各得其乐。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64节 “薛大哥,薛太医真是你家祖父,我就说陆大哥怎的能请得动他老人家出手,”林素儿一边给一位伤患包扎着伤口,一边好奇地问着。 薛靖远头也未抬,只点头,“我祖父闲散惯了,早就请辞了宫中的差事,这些年到处游历,许是觉得姚山县的风景好就留了下来。” 两人的话题很快便偏到了姚山县城的名胜上头。 林素儿看着这间极大的屋子里并排躺着的几十号伤患,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 “薛大哥,这些人是最近才伤到的?天气这么人,这伤口这么包扎着真能成么,我听人说,夏日里,伤口最容易溃烂,溃烂后,也容易引发其他病症。” 薛靖远给最后一位伤兵清理了伤口,这才道,“都是今早上送过来的,这几日,前头的战事不大顺利。” 林素儿点头,她也猜到了。 起先陆长风还能每日来见上她几面,从昨日早间开始,他已经没有再露面。 “那种很可怕能传染的病呢,总不容易得吧,”她歪着头,像是邻家好奇的小姑娘一般看向薛靖远,“我来的时候,还特意去见了一面令祖父,说是瘟疫也容易在军中爆发呢。” 薛靖远闻言,神色不由一紧,“你说瘟疫?我祖父是如何说的?” 他拧着眉头看着林素儿,眼中的郑重之色显然。 林素儿思忖了片刻,慢慢地道,“说是天热,环境恶劣,军中便容易发瘟疫,瘟疫一旦爆发,便极难控制……” 她将从薛太医嘴里听来的话说了一番,又加上自己的理解添油加醋了些。 薛靖远的神色越发肃然,他静静听着林素儿说话,或是问上几句细节,最后已道,“这事我有数了,多谢姑娘提醒,我这便去禀了将军。” 林素儿松了一口气,她能做的也便是这些了,总算老天垂怜,她赶上了。 但望这辈子,她能扭转上辈子的惨事。 林素儿在府衙中无所事事地过了几日,便是丁匪等人的影子也瞧不见,她去找胡半仙,后者居然也不在。 这般又过了三日,这日清晨,林素儿才起床,就见丁匪拎着一个包袱来找她。 “林姑娘,将军吩咐我送你出城。” 林素儿大惊,“他人呢,出了什么事?” 她死死盯着丁匪的眼睛,后者不自在地垂下眼睑不敢与她对视。 “我要见陆长风,不然,我不会走的,”林素儿推开他便往外闯。 “姑娘,你莫要让我为难,将军说了,你便是不走,就让我打晕了送走,”丁匪挡在她身前寸步不让。 不知为何,林素儿越来越不安,她强压住心间的悸动,哑声道,“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要是——” 话说到此,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丁匪不敢与她对视,只道,“将军都是为了你好,你便安心等着吧,等战事结束了,他便去找你。” “我的信物呢,他还没有给我,是不是想悔亲,我绝不答应,”林素儿忽然一把推开丁匪,转身便往外跑。 丁匪捏着包袱没有动,许久才喃喃地道,“将军,这是她自己不肯离开的,我只是顺了她的意思。” 林素儿飞快地跑出院子,转而去寻薛靖远。 他定是知道他在哪里的。 刚出院门,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她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抬头看去,就认出了来人。 “宁大哥,遇上你真是太好了,我有急事找将军,他在哪里?” 宁才神满头大汗,他顾不得与林素儿多说,只道,“离衙门往东走,出了街口,有一处偏僻的小宅子,将军昨日便去了那里没有回来。” 林素儿闻言,脚下的步子迈得极大,飞快地便奔了出去。 她照着宁才神的指示,沿着小道往东走,路过街道又跑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终于看到了一座偏僻的宅子。 宅子外远远地有人驻守,林素儿还隔着好几丈远,那驻守之人便已经开始高声呼呵。 “来人止步,此处不得靠近——” “站住,不许再往前走——” 林素儿脚下的步子半点不慢,风一般就朝宅子冲了过去。 待到走到那驻守的两人跟前,两柄交叉的长刀已经挡住了去路。 “喂,说你呢,不许进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回去。” 林素儿只做不知,不由分说便要用手去挡长刀。 驻守的两人忙收了武器,一人怒骂道,“你这小子是不是不要命了,这里不许进去。” “放开我,”林素儿挣扎着便开始大喊,“陆长风,你出来,出来——” 拦人的两人顿时都瞪大了眼,虽放轻了手下的力道,却也不敢真放手让林素儿过去。 “陆长风,长风——” 女子嘶哑的声音在宅落前响起,很快便在风中消散开去,可那声音却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不停地叫喊着。 起先还能听得清楚在说什么,随后便是只余下带着哭腔的细细碎碎的声音。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林素儿仍在叫着陆长风的名字,可不再是老老实实叫名字,而是些“陆混蛋”“陆没良心的”之类的,说不清是昵称还是咒骂的称呼。 林素儿的嗓子都已经哑了,鼻孔几乎都要冒烟,可嘴里的呼叫声仍是不停歇。 这般情景,便是几位驻守之人也为之动容。有人有些不忍地给同伴使眼色想要去给里头报信,却被人摇头否决了。 屋里,有人坐在窗边看着屋外,眼中的怜爱之色如何都掩饰不住。 第251章 不见 “你真不见她?” 口鼻都被厚厚的白棉布捂住的薛靖远就道,“小姑娘怕是不见你一面不会死心。” 面色有些潮红的陆长风痴痴地望着屋外,坚定地摇头,“不,我不会见她的,你,出去劝劝她吧,我怕她的身子受不住。” 薛靖远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这事,你还是亲自与她说吧,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长风的目光收了回来,他看着薛靖远就道,“便说,说我死了,算了,先别告诉她,让她回去,等我去找她,让她跟着丁匪一道出城。” 薛靖远没有说话。 虽不过相处几日,他对那个丫头的执拗已经能预料到,这般哄小姑娘的话,她哪里肯信,如若不然,怎的会找到这个地方来。 陆长风摩挲着手中的那枚温润的玉佩,垂着眼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呀,不好,小丫头晕倒了——” 薛靖远惊呼一声,人就冲了出去。 陆长风大步跟在身后,只是才走了两步,又急急收了脚。 “你帮我好好看看,她到底是怎的了,”他焦急地在后头喊话,“带她离开这里。” 林素儿身子发软,人便瘫软在地上,她趴着地上仍在叫着那人的名字,见紧闭的大门忽然开了,不由眼前一亮,待看清来人,眼中的光芒又暗淡了下去。 “你如何了?”薛靖远蹲下身便要去扶林素儿。 “他怎么了,怎的不肯来见我,我知道他在里头,我要见他,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薛靖远苦笑,一个两个的,这两人就会为难他。 “你先起来说话,”他劝着林素儿,“地上凉。” 林素儿慢慢爬了起来,眼睛却仍是盯着那扇黑漆大门。 “他呢,我要见他。” 她的嗓音已经完全变了调,便是离得近,薛靖远也只能听到极微弱的声音。 “这里不大好,你回去衙门守着,我——” “那是什么?” 林素儿忽然指着屋后升起的浓烟,又看向从屋侧出来的人,“他们脸上蒙着布巾做什么?” 她心底生出一股巨大的不安,眼中满是惊恐。 薛靖远叹气,女人太聪明也不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有些不忍地道,“便是你想的那般,昨日起,军中有人高热不退,将军在病房多待了一会,今日也开始发热,按他的命令,所有起热的人必须隔离在此,为了稳住军心,消息已经被封锁了……” 后头的话,林素儿压根就没有听进耳朵里去,她脑中只有那一句,他感染上了瘟疫,是瘟疫! 她身子往前一歪,若不是薛靖远眼疾手快扶住,人便摔倒在地。 “那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眼角的泪水夺眶而出,死死拽住了眼前人的衣摆。 薛靖远动了动嘴唇,只道,“你先出城,城中将会是何光景我们都不敢保证,这也是他的意思。” “不,不走,我不走,”林素儿拼命摇头,“我,对了,我有药,我有药啊,”她满脸希冀地看着薛靖远,“你是神医,你开药,他便好了。” 薛靖远无奈地摇头,“不行,药材我都用了,暂时看不出成效,或许——” “不不不,不是,是我带过来的药,是薛太医他老人家开的,很多,我都有,在车上,”林素儿用手比划着,“你试试,肯定行的。” “我祖父开的药?” 薛靖远的眼中慢慢流露出丝喜色。 “你说说看,都有些什么药材,我试试!” 两人很快便行动起来。 屋里的陆长风隔得太远,并不能听到他们二人在说什么,只是看到林素儿儿与薛靖远正激动地说着什么,随后两人走前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他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似解脱似高兴又似乎有些失落。 她走了,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这辈子,他与她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陆长风靠着墙坐着,嘴角露出一丝惨然的笑。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65节 老天爷何其残忍,既让他与她相识,却又不让他们相守。 他不甘心,明明唾手可得的东西,转眼便要失去。 他脑中浮现的都是二人相处时的场景,她的笑,她的哭,她的无赖与坚毅,所有的一切,都只存留在他的记忆中。 陆长风轻轻摩挲着这枚曾经由他亲手送出去的东西,那上头仿佛还带着她的余温。 夜幕不知何时悄悄降临,一个闷雷在头顶炸开,伴随着噼啪的响声,瓢泼大雨便倾覆而下。 陆长风不知坐了多久,等到他回过神来之时,门已经被人推开。 “你来了,”他抬头看了门口一眼,“她走了吧,丁匪送她出城了?” 薛靖远端着药碗走到他身旁,“你将药都喝了吧,这是我重新调配的,说——” 话还未说话,陆长风已经端起碗一饮而尽。 这般配合的病人,薛靖远欣慰地点头。 “你倒是乖觉,”他笑眯眯地道,“省下了我不少功夫,隔壁间的那些,有不少人听说可能是瘟疫,说什么都不肯喝药了。” “只要有一份生机,莫说是药,便是你说砒霜能治瘟疫,我也毫不犹豫喝下去。”陆长风擦过嘴角,淡淡地道。 薛靖远一噎,只好道,“砒霜怕是不能治病,你放心好了,我有八成的把握了。” 陆长风的眼皮一抬,随后又垂下眼睑。 他祖父曾经说过,太医的话也只能信个两成,其余的,你自行去想。 见他神色淡淡不以为然的模样,薛靖远就道,“你的小妻子没走,还在给你熬药呢。” 陆长风猛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薛靖远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我说你活不久了,让她赶紧退婚改嫁,小姑娘说她要留下来,便是你死了,也要给你收尸呢。” 陆长风的嘴角抿成了一道缝,看向薛靖远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喂,你莫要瞪我,小丫头对你死心塌地,这是你的福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如今这模样,人家都不离不弃,你也算是值了。” 陆长风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的温柔之色是薛靖远从未见过的。 第252章 煎熬 衙门里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堆着满满当当的大麻袋,挤挤挨挨的大麻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其中翻找。 只见她额前的头发因为汗水已经黏贴在额头上,琼鼻上一颗豆大的晶莹汗珠顺着鼻尖便要落下。 她手脚麻利地在各个麻袋间穿梭着,或低着头去寻看字条,或细心地挑拣药材,不过半个时辰,后背便已经汗湿了。 “找到了没有,你真带了过来?” 薛靖远小心地在麻袋中穿梭,接连翻找了十几个袋子之后便泄气地瘫坐在地上。 林素儿没有回答他,只是手下的动作更快了,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她惊喜地大叫起来,“是这个,写着呢!” 薛靖远精神一震,忙凑过头去,两人飞快地拣着药,疾步就出了屋。 清洗,武火,文火,眼看着一碗浓黑的药汁煎好,林素儿有些忐忑地问薛靖远,“这回的药应该成了吧?” 这几日,薛靖远依着陆长风喝药后的脉象,已经调整了四五次方子,林素儿一次次满怀期望,然后一次次失望。 薛靖远有些无奈,瘟疫他也是头一回遇上,平日里跟着祖父耳濡目染,也不过是听了些治疗的方子,真遇上了,他也要多番尝试。 他不愿意说谎,却也不愿将这残忍的事实告诉眼前的小姑娘,只好沉默着不说话。 林素儿默然,一颗心像是架在火上烤一般。 她虽未见到陆长风,却也能想象他的状况有多糟。 两人沉默着熬药,待到药好了,林素儿再一次沉默地跟在薛靖远身后。 “要不,你就在这里等消息吧?”薛靖远劝她,“你如今的气色本就不大好,要是让长风看到,也白白担心。” 林素儿没有说话,那坚定的眼神已经给了他答案。 薛靖远无奈地叹气。 两人很快就到了那座宅子前,林素儿依旧被人拦在几丈远的地方。她拎着食盒不肯松手。 “我进去看看吧,也捂着口鼻,不说话,离他远远的,只要看一眼便好,”她眼巴巴地看着薛靖远,握住食盒的指尖有些发白。 “给我吧,”薛靖远叹气,每日这样的话要说上好几回,他却不敢心软。 等到薛靖远进了屋,关了门,林素儿仍是拉长着脖子往里张望。 驻守的人这些日子与林素儿已经相熟起来,见此模样就安慰她,“你莫要急,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是没事的。” 林素儿勉强谢过,待看到那宅子后头燃起的浓烟时,心下仍是沉甸甸一片。 “又有人挺不过去了啊,”她喃喃地说着话,嘴唇已经有些发白。 两位驻守之人也看向那浓烟,脸上都带着哀戚。 瘟疫面前,人的性命又算什么。 屋里的陆长风虚弱地靠在床头,接过药碗放在鼻尖闻了闻,嫌弃地道,“怎的还有蒜味?” 薛靖远横了他一眼,“黄连你都能吃,还嫌弃这蒜味不好么,就没见过你这般难伺候的。” 见后者闷不吭声将药喝了,这才勉强高兴起来。 “我又重新调整了药方,这回肯定没错了,我祖父的方子上也有,我又加了蒜,古书上说——” 陆长风做了个停的手势,只问,“后头的人如何了,共有多少人开始发热,又有多少人的热在退,有多少人……” 他细细问着军中的情形,又让他请几位副将夜里隔窗来说话。 薛靖远一一应下,朝门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真不想与她说几句话,我看呐,人家小姑娘都快要熬不住了。” 陆长风起身去了窗口的位置,隔着薄薄的窗纸往外探了探头,随后又飞快地缩了回来,仿佛多看一眼,他也要绷不住了似的。 薛靖远不由感叹,这不是牛郎织女么。 他便是那个分开两人的恶毒王母娘娘吧。 两人说话间,屋外闪过一道雪白的亮光,随后一个闷雷响起,紧接着,瓢泼的大雨就倾泄而下。 陆长风猛地坐直了身子,三两步就走到了窗户边上,透过缝隙往外瞧。 只见守在外头的两位兵丁正一左一右站在林素儿跟前说着什么,后者却是看着大门的方向摇头。 她浑身都被雨水打湿,雪白的面庞被雨水模糊,陆长风看不清她的神色。 那单薄的身子在雨中微微发抖,陆长风心痛不已。 他猛地转身对薛靖远道,“你赶紧出去,带她回去,让她莫要在外头等着。” 薛靖远也不敢再耽搁,从屋里拿了伞就大步走了出去。 守在外头的林素儿却全然不知,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这回的药到底行不行。 若是还不行,那该怎么办。 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等意识到头顶的雨水没了,她才抬头看去。 “薛大哥,如何了,是不是——” 她满眼希冀地看着薛靖远。 薛靖远被这炙热的目光烫了一烫,飞快地撇开眼,“嗯,许是能好些,明日早间再瞧瞧。” 林素儿眼中的亮光又飞快地暗淡下去。 又是这个答案。 到了明日又要不好吧。她甩了甩头,飞快地将这个不祥的念头甩出脑中。 林素儿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她忙低下头去,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当场大哭出声。 “先回去吧,外头雨大,”薛靖远就劝解道,“明日再来瞧瞧便是。” 林素儿站在原地许久,好一会才缓缓点头。 这日夜里,林素儿又开始做梦了。 梦中她仍是在一片血肉横飞之地,她拼命地奔跑,躲过明枪暗箭,避过高头战马,一路飞奔,脑中却是一片混沌。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方,又为什么在奔跑,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下去。 情景一转,她又到了一间破旧的帐篷里,帐篷里的角落里,有个面如金纸的男子躺在床塌上奄奄一息。 林素儿一直空洞的大脑嗡地一声,终于能正常转动起来。 是他,陆长风,他的未婚夫。 林素儿大骇,当即便冲了过去。 正在这时,帐篷里又进来了一个人。 林素儿收不住身子,惊呼一声,哪知来人却丝毫不觉,她从来人身上穿了过去。 林素儿还未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来人已哽咽出声。 “长风,我尽力了。” 第253章 你不许死 林素儿愣愣地看着说话那人,觉得面孔极熟悉,却是如何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拧着眉头思索起来,这时,床上的陆长风慢慢睁开眼,他两颊极为消瘦,露出高高的颧骨来。 “无事,”他抬起眼皮,出神地看着一旁的案几,气若游丝地道,“那上头有我的一封信,你拿去给卞锦之,让他与太守一道商议着办。” 说完,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阖上了眼。 一旁的男子大叫一声,肩膀开始耸动起来。 林素儿大急,大步走到他跟前便要去拉他的手。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66节 自然,又落了个空。 她心神剧震,大声叫喊起来。 “陆长风,陆长风,你起来,你起来——” 林素儿心如刀绞,眼泪便夺眶而出,整个人像是被人生生劈成了两半。 就在她心神失守之间,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她脸上。 “你怎么了,喂,醒醒,醒醒!” 林素儿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就见床边丁匪与薛靖远正看着她。 是梦,原来是梦! 她心头闪过狂喜,一骨碌爬了起来,“薛大哥,咱们去看看他。” 薛靖远没有动,飞快地垂下眼去。 林素儿心下一咯噔,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是不行么?” 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悲恸。 薛靖远低声道,“我去看过了,热仍是未退,腹泻也未好转。” “那,那咱们再去试试,”林素儿强笑着趿拉了鞋子就要起身,“多试几个方子,总有一个能起效。” 丁匪闻言也道,“我也一起去,将军的消息真是瞒得紧,今日要不是碰上宁才神,我还被蒙着鼓里。” 两人说着话,都看向了薛靖远。 薛靖远点头,三人又扎进了放药材的屋子。 天黑了又亮了,亮了又黑了,一碗碗黑漆漆的药端进屋里,空碗又端了出来。 这般日日夜夜熬着过了好几日,林素儿整整瘦了一圈。 这日晌午,林素儿依旧坐在宅子外守着,眼看着薛靖远提着食盒出来,下意识又抿紧了嘴。 “走吧,”薛靖远叹气。 林素儿只觉脑中木木然一片,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珠子定在大门上,忽而小跑起来。 “喂,你莫要进去!”薛靖远脸色一变,转身就去追。 林素儿像是忽然吃了人参果一般,飞快地就推开了门往里闯。 薛靖远又急又气,扔下手中的食盒就去拉她。 林素儿冲进了院子,又飞快地去拍打陆长风所在屋子的大门。 “陆长风,你开门,开门——” 一直关注着屋外动静的陆长风自然将所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屏住呼吸不敢多动,甚至又离门的位置站得更远了些。 门上的拍打声还在继续,陆长风张了张嘴,许久才轻声道,“你,先回去,我不会有事的。” 林素儿整个人都贴在了门上,那道微弱的声音自然没有错过,她身子一颤,又往门边上挤了挤。 “你不许死,你听到没有,我们还没有成亲,你要是死了,我转头就去嫁给樊思元,与他生儿育女,儿孙满堂……” 话这般说着,已经是泪流满面。 薛靖远站在她身旁,示意守门的人不要动,静静等林素儿将话说完了,这才拉着她离开。 门那边的陆长风挨靠在墙上,轻笑一声,慢慢地坐起身子。 嫁给别人么,她休想! 接下来的几日,林素儿必定要隔着门叫上几回陆长风,薛靖远只丢了个棉布口罩给她便也不再去管。 熬药,吃药,探脉,改方子,再熬药,这般循环着,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林素儿的衣襟越来越宽松,堆在外头的药渣也越来越高。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林素儿的刺激,这日早上,薛靖远照例给陆长风探脉时惊喜地发现他的病情有了转机。 薛靖远强压下心头的喜悦,直等到黄昏再次探脉时,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来。 “你的热退了,脉象洪大有力,”他舒展着面容道,“明日早上之前若是腹泻也能控制住,约莫是好了。” 陆长风点头,他也觉得自己好了。 林素儿得了消息,这一夜便睡不着觉了。 她索性起来跟着薛靖远一道拣药。 因为发现得早,感染瘟疫的人又被及时隔离,瘟疫算是勉强控制住了。 在陆长风不断试药的过程中,那座宅子里的其他人也在跟着不断喝药。 此时既然知道新药方起效了,自然是要连夜开始准备。 几十人静默无声地分工合作,拣药,煎药,送药,等到公鸡打鸣之时,众人这才软手软脚地各自回屋。 林素儿看着天边的那一丝鱼肚白,转头对薛靖远道,“天亮了!” 薛靖远也看着天边的早霞发愣,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是啊,天亮了。” 两人沉默着往那座令人心惊肉跳的宅子走去。 这一次,林素儿跟着进了屋子,薛靖远并未多说什么。 陆长风盘腿坐在床榻上,看着两人都进了屋,下意识便往后挪了挪。 他的目光死死黏在林素儿的面孔上。 她瘦了,也憔悴了不少。眼窝深陷,面色苍白无力,比他更像是大病初愈之人。 陆长风忽然觉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捶了下,嘴中也充满了铁锈味。 林素儿也在看他。 她印象中的陆长风结实有力,眉目冷峻,可眼前的这人是谁。 头发凌乱,胡子渣拉,眼睛通红,便是那宽肩也显得清瘦不少。 两人对望,默默看着对方,薛靖远却大步上前给陆长风探脉。 望闻问切下来,薛靖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你彻底好了,现在便能出这道门!” 薛靖远围着陆长风转了一圈,又啧啧称赞两句有人的命长,就见陆长风往前走了两步又很快顿住。 “走吧,站在这里做什么,”薛靖远有些好笑地推了他一把,“该不会是在想如何谢我的救命之恩吧,那个,我可对你没多少兴致,”说着,对他挤眉弄眼起来。 陆长风白了他一眼,只小心地问道,“我真无大碍了,不会将病带给其他人?!” 他这般说着,眼睛却瞟向林素儿。 薛靖远重重地点头,他举起一只手发誓道,“我用薛家世世代代的名声发誓,你绝对好了,可以——” 话还未落音,就见那人已三两步走到门边一把抱住了林素儿。 林素儿眨了眨眼,慢慢抬头,一眼不错地盯着陆长风。 仿佛她一眨眼,这人便消失在她眼前。 “素素,我好了,”陆长风嘴角微翘,收紧双臂便将傻愣愣的林素儿紧紧拥在怀中,“你休想嫁给别人。” 鼻尖是熟悉的药香味,男子低沉的嗓音一遍遍叫唤着自己的名字,林素儿这才觉得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不要醒,我不要醒过来,”她轻声低喃着,双臂不由紧紧地抱住了他。 陆长风一悸,他抚摸着林素儿的头,轻声安慰她,“不是梦,都是真的,是我,我好了。” 林素儿仍是摇头,她不听,她抱着他便好,这般便好。 “你莫要哭,我好好的,”陆长风慌乱地给她去擦眼泪,“真的,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林素儿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自有主张地往下落,任凭陆长风如何擦拭,那珠子仍是如雨水般往下滚落。 陆长风的心被什么狠狠拧过,他慌手慌脚地给她擦着泪,再三保证不是梦。 “不信,你咬我一口,肯定疼,”他伸出手腕递到了林素儿跟前。 林素儿睫毛上仍带着泪珠,宛若受惊的蝴蝶一般微微颤动。 她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陆长风忙去拉扯她的胳膊,林素儿却是猛地抬头,露出一个极其灿然的笑容。 “痛,不是做梦!” 陆长风重重地点头。 林素儿将陆长风抱得更紧了。 薛靖远见这两人大有要在此天荒地老的架势,不由提醒道,“这处的疫情并未完全控制住,咱们还是回衙门说话吧。” 回了州府衙门后院,看着林素儿喝过药安详地睡过去,陆长风这才转身出了内室。 “我瞧她消瘦得厉害,你开个方子给她好好补一补吧,虽年纪小,到底不能伤了根本。” 才喝了安神汤,这个时候补什么身子?! 可看着眼前男人一脸的疼惜,薛靖远只好认命地去开方子。 一番忙乱下来,陆长风才转身去了前面的衙门。 议事厅里已经坐满了得了消息来的几个副将,众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将军,我就知道你能挺过去,咱们这些刀头舔血的,那是阎王都不敢收的人。” “娘的,吓死老子了,将军这回彻底好了,我赶明儿便去还愿,我许了菩萨一场大戏呢。” “嘿嘿,我也许菩萨如素一个月。” “你们还好,我跟菩萨说了,要是将军好了,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67节 众人一阵哄笑,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气氛一时极轻松。 陆长风含笑听着众人说话,忽而问道,“殷国舅在何处?没人去禀告他一声?” 第254章 恢复 卞锦之闻言便嗤笑一声,“国舅爷大约是身份贵重,比咱们这些人更爱惜性命,早早地得了消息就搬到离咱们最远的地方去住了,还美其名曰说,不叨扰咱们的军情。” 其余几位副将也颇有微词。 当今既请了将军重新掌兵,又给将军头上压上一座大山,这明摆着是忌惮着将军。 他们一路南下,将叛军阻在了豫州之后,先后几次与之交手都未能占到便宜,殷国舅便话里话外说将军念旧情不肯下手。 有人便道,“这回的事,将军也给圣上上道折子,看他殷衡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怕圣上护着他。” “慎言,”陆长风沉着脸扫了一圈屋子,“圣意自有道理,莫要揣测。” 一位憨憨的副将便道,“将军,既然监军自己躲起来了,我估摸着这往后也不好意思来指手画脚,正好合了咱们的意。” 有人立马附和,“张大说的有理,这事于咱们反倒是好事,他若是要脸,便不会再来军中充大爷。” 前些日子,军中大大小小的事务监军都要插上一脚,外行指挥内行,这些大老粗不知多难受。 陆长风却不这般想,只是此时也不想给大家泼冷水,只笑笑未说话。 一干人兴致高昂地说完碍眼的监军,终于回到了正事上头。 “将军,这回军中的瘟疫差不离是控制住了,咱们如今是不是要一鼓作气直捣黄龙,给叛军最后的重击。” “将军,粮草也只能够咱们用上二十几日,此战不宜再拖,”负责军中粮草事务的蒋和玄便道,“已经向上头催了七八回,每回都是快了,让咱们再等等。” 一时之间,众人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 陆长风静静地听完众人的话,又将指令一条条分派下去,已经到了晌午的时候。 他转身回了后院去瞧林素儿,见人还未醒,吩咐两句,直接出了府衙去城中视察。 城中并没有半点慌乱,瘟疫的消息被封锁,老百姓仍是一片安详和乐。 陆长风绕着城走了一大圈,终于放心下来。接着,他又去了那桩负责隔离感染病患的小宅子。 小宅子里,薛靖远正领着七八位结实的汉子在熬煮药汁,见陆长风来了,薛靖远忙迎了上去。 “如今情况如何了,还有多少人?” 陆长风看着那一大锅黑漆漆的药汁,眉心处拧成一个大疙瘩。 薛靖远的目光仍在大锅上,“这回还算幸运,药方我大约是能确定了,只是最要紧的一味药城中竟然没有,好在——” 他说着,抬眼便看向陆长风,“好在你的小妻子带了整整两大车,这回,咱们都是托了她的福。” 陆长风脸上的冷硬便慢慢消散了,他微微点头,表示知晓了。 薛靖远看着不免又感叹,好小子,正得意吧。 他暗自腹诽着,眼角余光瞥见屋后那抹浓烟,心下不由一窒,“最后头的是救不回来的,我已经让人烧了,这也是没有法子,”他无奈地道,“便是留着,也不过是将病传染给别人。” 陆长风沉默着没有说话。 瘟疫便是这般,无情地夺去成百上千户人家的丈夫儿子父亲。 气氛便有些沉闷,好一会,薛靖远疲倦地道,“还有些药材,我已经让人去城中收了,加上林姑娘带过来的,都熬了,让军中所有人都喝了吧,城里的人暂时都不要出去了,我想了好几夜,这病,怕是从城外带来的。” 陆长风也想起那夜去叛军处探虚实之事。 他疲惫地揉着眉心,左右打量着四周,忽然想起师父曾问过他的一句话,“你为何而战?” 日子一日日过去,接下来便忙碌起来。 熬药吃药,练兵探听敌情,这般过了几日,在豫州城大多数人不知情中,又悄悄恢复了正常。 这日,林素儿跟着熬煮完最后一锅药汁,薛靖远便打发她走。 “你回去歇着吧,我看着你似乎又瘦了些,回头你家陆将军定要找我麻烦。” 林素儿这些日子没少被薛靖远打趣,早就练就了铜墙铁壁般的面皮,只答应一声,便溜溜达达往后院走。 刚进了后院的大门,就见那黑瘦矮小的宁才神一个健步冲了出来。 “哎呀,你在这啊,快去,快去,将军正找你呢,要去城中,快点,”说着,不由分说就推着林素儿往外走。 林素儿满腹狐疑地在门口见到陆长风。 “你找我做什么,是要去哪里?” 陆长风的眉头一扬,宁才神早就跑了个没影子。 他不由有些好笑。 宁才神这小子也不知是不是怕自己想起他强行关押林素儿一行人的事,这几日只要逮着机会便要将他们二人送作一堆。 他这般想着,就见林素儿正睁大着眼无辜地看着他。 “是,我们一道去外头走走,”陆长风索性道,“来豫州这些日子,你还未出门吧。” 林素儿虽诧异这个时候他不去好好商量战事跑来与自己闲逛是个什么道理,却也不会多嘴去问。 古往今来,喜好逛街是女人的天性。 两人慢慢出了县衙,在街道上闲逛起来。 陆长风一一指点着周遭向林素儿介绍,林素儿笑盈盈地四处打量。 两人一路走过去,林素儿肚子里塞了不少东西,手里还有个亮晶晶的糖葫芦,在陆长风还要给她买小孩子玩的风车时,林素儿哭笑不得。 “我有些累了,要不在哪里歇歇脚。” 陆长风一直留意她的神色,见她果真有些倦色,不由就道,“咱们到前头去吧,在那歇歇脚。” 走了一会功夫,两人就到护城河边上。正值夏日,河边绿树成荫,陆长风领着林素儿在一颗大槐树底下坐下。 此时已近黄昏,西下的夕阳照在河面上,映出霞红的光彩。 微风拂过,粼粼的水面上一圈圈涟漪漾开,金色的星子欢快地跳跃着,混着青草香味的风拂在脸上,让人不由心旷神怡。 林素儿深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没有这场战争该多好。 她眯着眼看着周遭的景色,整个人都放松起来。 “平素来这里的人便不少,倒也算是一处能游玩的地方,”陆长风轻声解释道,“若是遇上上元节,还要热闹几分。” 林素儿歪着头看向他,“你以前便来过此处?” 陆长风的神色有些恍惚起来,他眼中蒙上了一片迷离,“是来过,那个时候,这里比如今更美,我在这处住了三年……” 林素儿静静听着他说往事,脑中想象着那时候他的模样。不知为何,她觉得此刻的他离自己很远,宛若下一刻便要消失在眼前。 “那里是什么?”林素儿按下这奇怪的情绪,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陆长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白云寺,曾经有个传说……” 两人说着闲话,林素儿忽然像是听到些奇怪的声音。 她竖起耳朵细听,果然有细碎的气息。 这附近还有别人,似乎还在说什么。 林素儿抬起头便四处张望起来。 陆长风也听到了。 他的耳力比林素儿更好,起身便朝东边走了几步,那声音更大了。 陆长风听着听着,神色不由有些古怪起来,他转身便要走,林素儿已经凑了过来。 我也要听。 她无声地用眼神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长风忽然用力拉住了她的胳膊,随后摇了摇头。 林素儿更诧异了。 她挣扎着仍然往前走。 此时,那声音更大了,林素儿索性又往声音的来源处走了两步。 第255章 野鸳鸯 粗重的喘气声响起,林素儿的脸红了。 上辈子她嫁过人,又听过其他妇人闲聊时说的荤话,自然明白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她连退三步,一不小心便踩到了一根枯枝。 “咯吱”的响声在这安静的黄昏响起,显得异常刺耳,林素儿捂住嘴不敢动了。 陆长风皱起了眉头,他飞快地抓过她的胳膊,两人藏身在那颗极大的槐树后头。 “谁,谁在那里?” 男子慌慌张张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脚步声。 林素儿大气都不敢出,一张脸彻底憋得通红。 陆长风也很是尴尬,他实在没料到,这个时辰便有野鸳鸯在此处私会。 “喂,不会被人看到吧,”女子尖细的声音中带着恐慌,很是害怕的样子。 “宝儿,没事,没事的,是一只野猫,我方才瞧见了,”男子嘿嘿笑着安慰她,“我,想你了。” 很快又是“唔唔”的声音响起,随后,闷哼声更大了。 林素儿羞得几乎要钻到地缝里去。 陆长风也不大好受。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68节 心心念念的姑娘紧紧挨着他,那股熟悉的味道充斥着鼻尖,随后慢慢沉入心间,像是一根羽毛落入其中,痒痒的,恨不能立马便挠上一挠,偏偏那处的男女越发放肆起来,陆长风很快便发现自己不好了。 两鬓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他的呼吸也不由急促起来了。 快些吧! 陆长风暗暗叫苦。 林素儿也在叫苦。 这两人简直没脸没皮,青天白日的,竟然就在外头—— 她捂住了脸。 随后,她发觉周围的声音似乎更大了。 不对! 林素儿很快便发觉,这是两道全然不同的呼吸声,身旁的男人似乎浑身都在发热。 他怎么了? 林素儿大惊,生怕他是先前的病没有好全,伸出手便要去摸他的额头。 忽然伸出来的手将陆长风吓了一跳,他下意识便偏过头去。 林素儿的手便落在陆长风的耳畔。 这一摸之下,她更紧张了。 耳朵都这般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瞪了一眼陆长风,踮起脚便非要去摸他的额头。 陆长风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小姑娘柔软的小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那股子幽香似乎更浓烈了。 他浑身都像是着火了,偏偏有人还要火上浇油。 陆长风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抓住那只还在他脸上作乱的小手,俯首便吻了上去。 林素儿只觉一张火热的唇贴在自己唇边,很快,那比额头更烫的小蛇便抵开她的牙关攻城略地。 男子的气息铺面而来,林素儿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 陆长风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傻愣愣地瞪大着眼,不由暗自好笑,“闭眼,吸气。” 林素儿的脸又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林素儿回过神来之时,周遭已黑透了。 她羞恼地一把推开陆长风,却没想到自己浑身没一点力气,身子一软,差点跌落在地上。 “小心些,”陆长风含笑去扶她,“你若是摔了,我会心疼。” 你到底要不要脸! 林素儿脸上才退下去的热度很快又重新升了起来。 她恨恨瞪了他一眼,却是软手软脚不好推开人家。 她自然不知,此时的自己嘴唇嫣红水润,那瞪过去的眼神妩媚含情,莫说半分威慑力,很快就又引得某人又心猿意马起来。 “咱们走吧,我腿…酸。” 嘴也发麻。 林素推了一把还在怔愣中的某人,见他仍是没有反应,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重重一脚便踩到那人脚上。 陆长风这才晃过心神,嘿嘿乐道,“别恼别恼,小心硌脚。” 林素儿无力地瞪他。 谁来告诉她,眼前这无赖到底是谁。 陆长风眼看着小姑娘的腮帮子越鼓越高,忙道,“走吧,天都黑了,你小心脚下,”说着,毫不客气就去牵林素儿的手。 林素儿恼怒地抽了两回,也只能随他去了。 掌心是柔嫩无骨的小手,耳边是两人相映的心跳声,陆长风另一只手不由抚在嘴唇上,方才的美妙仿佛还在唇边。 便是走得再慢,这条路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进了衙门,林素儿甩开陆长风的手,飞快地跑开了。 陆长风失笑,也不去阻拦,只吩咐人将晚饭送到她屋里去。 才转身,就见宁才神正朝他的方向小跑。 陆长风的此时心情极愉悦,笑眯眯地背手站在廊下等着。 宁才神心下一突,隔着陆长风还有一丈多远就停了下来。 “有什么事?” 陆长风往前走着,随口问道。 宁才神又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道,“将,将军,国舅,国舅爷在议事厅等您。” 陆长风点头,大步就朝议事厅走去。 眼看着陆长风走远了,宁才神这才拍着胸口吐了一口气。 将军对他笑了,他该怎么办,他家的媳妇可怎么办啊! 陆长风自然不知道他的烦恼,他一进门就见殷国舅正襟危坐在厅中。 “陆将军回来了,”他白净的脸上满是笑意,“就等你来,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那等偷香窃玉之事,也不急在一时嘛。” 这话一出,几位副将都起身站在了陆长风身后,面上各自带上怒气,陆长风的神色不变,只淡淡地道,“国舅爷说笑了,”说着,话音一转,“国舅爷的气色倒是不错,想来搬了新住处极为舒坦。” 殷国舅的面皮一僵,脸上的笑便有些挂不住。 他此次能来这战场,还是苦心求来的差事,只为了能在战场上镀金回去,为儿孙博出个前程来。 此时若是传出些不好的话,到了京城,便是娘娘那也不好交代。 他打着哈哈将这话糊弄过去,随后神色一正,故作严肃地道,“陆将军,如今大获全胜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只等咱们出手便是。” 陆长风闻言目光微闪,面上却是半点不露,只听他道,“愿闻其详。” 殷国舅脸上露出丝阴狠,“这上好的法子可不就是摆在眼前,”他说着话,手指便指向一旁的薛靖远。 薛靖远满脸茫然,陆长风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第256章 所为与所不为 “我不答应!” 陆长风毫不犹豫地否定了殷国舅的提议 在座其余之人还未弄清状况,殷国舅已经拍案而起。 “陆将军这是何意?莫不是不将圣上放在眼中,不将朝廷放在眼中?” 他大义凛然地指责陆长风,“陆家莫不是与外界传言一般,早就投靠了成王?!若是这般,在下便要禀告圣上了。” “国舅爷息怒,陆将军对皇上忠心耿耿,对朝廷更是一片丹心,您莫要轻信外头的传言,让亲者痛仇者快。” “是啊,不过是奸人的诡计,国舅爷请明察。” 一时间,众人都为陆长风求情。 有人甚至拉着陆长风,让他与国舅爷说几句软和话。 陆长风半点不为所动。 薛靖远也看不下去了,他走到陆长风身旁,低声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说两句软话应付应付。” 陆长风嗤笑一声,“都听听国舅爷的好主意再来劝我吧。”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殷国舅身上。 殷国舅冷哼一声,“这次瘟疫不就是个绝好的突破口,我大梁不费一兵一卒便轻松拿下叛军,也让那狼子野心之人瞧瞧咱们的国威。” 这话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 “什么,用瘟疫来对付叛军,这样也行?” “这般有损阴德的事怎么敢做,死了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都是活生生的人,明刀明枪打一仗还爽快,这样来阴的,我老张接受不了。” “就是,太缺德了,夜里要睡不着觉。” “我怕被人刨了祖坟,做不得,做不得。” 薛靖远更是将头摇得如波浪一般,“我薛家世代救人,还没用瘟疫杀人的先例。” 陆长风抿着嘴没有说话。 殷国舅见状便冷笑数声,“你们把自己标榜得跟那不吃肉的和尚似的,谁手里没有个几十条人命,能坐到这个位置,谁还没杀过人,当了婊子还想要贞节牌坊,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可到底不是杀人如麻的恶棍,此时如何也不肯点头答应。 薛靖远当即表态道,“这事我不参与,我薛靖远若是敢做下这事,死后都不能进祖坟。” 其余几位副将也摇头表示不应。 陆长风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叛军是不义之师不假,可若是让这些也是爹娘生养的无辜兵将死在瘟疫上头,我陆某人绝不答应。” 众人连连点头,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殷国舅的脸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他环视屋内一周,嗤笑道,“也行,我是心狠手辣之人,你们倒是想个万全的法子来,叛军的人是爹娘生养的,咱们军中的人便是地上的泥土,随意让人践踏?!” 他一语话毕,甩开袖子便走了。 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当中,卞锦之轻咳两声,有些不确定地道,“若是殷国舅一意孤行,这事只怕是——” 陆长风的神色凝重起来。 他知道他的意思。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69节 殷国舅毕竟是监军,他若是有意,有几十种法子如意。 “除非咱们能找到更好的法子立马解决了战事,否则,殷国舅哪怕是让人去军中散播几句谣言,这事不成也得成。” 有人一语中的地道。 薛靖远犹豫了片刻,“我不懂战事,只有一处,这瘟疫,咱们能解,人家叛军便不能控制么?!” 陆长风的眸中闪动着亮光,“你说的是,叛军也能治瘟疫,咱们不过是想得太美了些,这话,由我去与国舅爷说,不过,也不能拖太久,这场战事,是该有个了结的时候了。” 众人顿时跃跃欲试起来。 有人就道,“咱们等将军这话已经等太久了,这么憋屈地等着,我早便不耐烦了,娘的,明刀明枪来打一场才痛快。” 陆长风低声吩咐了几句,众人这才笑眯眯地散了。 第二日,林素儿等了一早上仍不见陆长风的影子,不由气得直跺脚。 这个该死的登徒子,占了便宜就跑的混蛋。 她气咻咻地吃过早饭,又在屋里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恨恨地出门去找薛靖远。 军中的病患极多,林素儿跟着薛靖远看病熬药,忙前忙后中,很快便将自己的那点小女儿心思扔到了脑后。 等到她忙完回来,这才发觉已经一整日没有见着陆长风了。 她不由有些担忧地问薛靖远,“是不是战事有变了?” 薛靖远一边整理着药方,一边道,“怕是这两日便要有变,咱们手中的病人得抓紧了,到时怕是会成了拖累。” 军中处理拖累的伤兵往往都是一个法子——任其自生自灭。 这日晚间,林素儿吃过晚饭没有回屋,转而出门去寻胡半仙。 那日几人从牢房出来,镖师自然是拿了银子走了,丁匪带着三位寨子里的兄弟却是赖了下来。 陆长风也不赶人,将丁匪丢给几个老相熟便彻底不管,胡半仙则以客卿的身份住了下来。 他在衙门有一处独立的小屋子,林素儿到的时候,他正坐在院子里优哉游哉地抿着小酒。 “先生倒是好雅兴,”林素儿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看着桌上摆着的酒壶,出于习惯,下意识便放在鼻下闻了闻。 “这酒倒是寻常得很,先生也不挑剔。” 胡半仙抢过她手中的酒壶也不说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砸吧着嘴喝下一口,这才道,“小丫头有什么事便说吧。” 林素儿嘿嘿就笑了起来,“先生果然神机妙算,这事吧,也算简单,我想找先生卜上一卦。” 胡半仙斜了她一眼,闲闲地道,“是想问吉凶?” “难道先生不想知道?” 胡半仙摇头,“这哪里还用卜卦,定是大吉。” 林素儿瞪着他,忽然开口道,“两坛玉泉酒,如何?” 胡半仙握住酒壶的手便是一顿,随后笑眯眯地摇头。 林素儿咬着牙比出个巴掌,“成交?!” “成交!” 胡半仙干脆地扔下手中的酒杯,笑眯眯地从衣袖里摸出几枚擦得锃亮的铜板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林素儿屏住了呼吸。 “怎么样?” 林素儿看着胡半仙那拧着的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第257章 行动 胡半仙摸了摸胡须,好一会才道,“唔,这事啊,不算大碍,可行可行。” 林素儿对上这忽然惜字如金的胡半仙顿觉一阵牙酸,只恨不能亲自抓住他的衣襟大力摇晃。 你倒是说话啊说话啊! 林素儿眼巴巴地等着,胡半仙那几句话说完了,端着酒杯继续喝酒。 “先生,到底是如何,没事吧?” 林素儿哪里忍得住,一手便按住了酒壶,大有你若是不说,这酒便没有喝的架势。 胡半仙乜了她一眼,只道,“小姑娘忒地心急,这事,好得很,等着。” 林素儿赔进去三坛酒,到底没能从人家嘴里掏出多余的话来,只好悻悻然回去堵陆长风。 只是她在他门边等了近两个时辰,那人仍是没有影子。 她自然不知,她等了一整日的男人,此刻正坐在胡半仙屋里喝酒。 “你倒是个讨了个好媳妇,”胡半仙捡了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有些酸溜溜地道,“老子这辈子怎的就没有这个福气。” 陆长风毫不客气地就将这话照单全收。 “陆某确实得了老天眷顾。” 胡半仙忽而觉得后槽牙有些发痒,他冷哼一声,将嘴里的花生米咬得嘎嘣脆响。 “去牢里见过那个平山的里长了?”他开始说正事。 陆长风眼里就闪过丝喜色,“不错,多谢先生援手。” 胡半仙盯着他的面孔看了好一会,低声嘀咕了几句“不对”之类的话,靠着椅子便小憩起来。 陆长风轻手轻脚出了屋,转身去林素儿的屋里。 他站在门边踌躇着,房门忽然从里打开了。 “站在外头做什么,进来吧。” 林素儿本是坐在床上发呆,见屋外的那道影子晃来晃去就是不进来,不由急了,索性自己起身开了门。 “你还没睡?”陆长风仔细打量她的神色,见她虽有倦色,精神瞧着却还不错,顿时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军中的兄弟们有事没事便要打趣他有眼光,说是爱好虽独特了些,但找的男人不错,虽清瘦,却也是个能干的,跟着薛小神医治病,但比薛小神医更温柔。 那些个病患私底下叫她“白面团”。 陆长风看她,她也看他,“你也没睡,军中是不是要有大事了?” 陆长风摸了摸她的头,“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你便留在此处安心等我回来。” 林素儿捏住了他的衣角,“很危险吧,你——” 她不敢问他军中的事,也不敢听他说战场上的凶险,可若是什么都不知晓,她也心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她控住不住自己。 “别怕,没事的,最迟五日我便回来了,你待在府衙不要出门,城里有足够的兵力。” 这一夜,林素儿也不知道自己与他到底说了多久的话,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她揉了揉眼睛,猛地想到昨日的事,飞快地便翻下床去趿拉鞋子。 拉开门,已经爬上半空的太阳刺入她的眼中,她忙低下头去,这才发觉自己的衣服没有穿好。 等到她收拾整齐去找薛靖远时,果然得了陆长风带着人已经悄悄出城的消息。 她整个人便像是从水里焯过一般蔫哒哒起来。 薛靖远也不知说什么好,陆长风昨夜里离开之时,他也得了人家的嘱托,莫要太累着我家媳妇了。 且说林素儿在衙门担惊受怕,出了门的陆长风却是领着一千骑兵一路疾驰往西南走。 所有的战马马蹄都用厚布紧紧裹住,便是在一行人众多,也未发出多大的声响。 被封了嘴鼻拖在马上的正是林素儿几人去豫州时抓到的那个里长。 此时他被绑在马上,身子因为颠簸上下晃动,嘴里的涎水顺着战马的毛发往下滴落。 “将军,这人还能不能用,等到了平山,不会彻底没气了吧?!”一身劲装的卞锦之看着被仍在地上的那一团,有些担忧起来。 他可还有大用处,若是死了,那他们便是功败垂成了。 陆长风拿过水壶喝了两大口水,这才将目光落在那缩成一团的人身上。 “放心,死不了,”他冷哼一声,这人的命大着呢。 从胡半仙那处得了这人干的事,若不是念着他还有些用处,他都想一刀结果了他。 卞锦之几位副将瞧着陆长风这模样,知道这人是讨不了好了,都各自闭上了嘴。 几人草草吃过晚饭,各自在马上闭眼休息了一个多时辰,马儿又跑了起来。 这般悄无声息地急行军走了两日,陆长风等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众人翻身下马,看着眼前的郁郁葱葱发愣。 这处真能翻过去?! 一行人的目光就落在那团软趴趴的肉上。 “喂,起来,到了,”卞锦之毫不客气地就去踢地上的人,那人动了动嘴唇,紧闭的眼慢慢睁开来。 他的眼神无神,好一会才聚焦,最后落在那一片绿意之上。随后,他缓缓坐直了身子。 “没想到还能回来,”他低喃着爬了起来。 慢慢走到一颗直耸入云端的笔直大树前,低低念叨着什么,然后跪倒在树前开始磕头。 众人面面相觑。 好一会,男子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直直看着陆长风,嘴角露出丝恶劣的笑意,一字一句地道,“我偏不告诉你,你休想!” “你——” “你敢——” 随着高低不同的呵斥声响起,刀剑出鞘的尖锐声也极其刺耳。 男子伸开双臂,一副安然就死的模样。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70节 陆长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表演,等到那人脸上的笑意渐渐绷不住之时,这才从衣袖里摸出一枚银色的物件飞快地从他眼前晃过。 男子的瞳孔顿时一缩,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你怎的会有,你,你不可能——” 陆长风双臂抱胸,淡淡地吐出了俩字,“我有。” 只见那男子的脸色惨白,身子也摇摇欲坠起来。 良久,他哆嗦着道,“我带你们去,东西给我——” 他灼热的目光死死盯着陆长风拢在袖子里的手。 陆长风扬了扬下巴,“带路吧,若是又敢耍花样,你知道的。” 男子趔趄着往前走,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只见他在几颗大树上摩挲了一番,轰隆隆的声音便在众人耳边响起。 “走!” 陆长风打头跟在男子身后进了入口。 第258章 暗度 几千多人马悄然无声地在能见度不高的隧洞里穿行,只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陆长风跟在男子身后,牵着马虽走得轻快,眼中却带着警惕。 胡半仙提醒的话犹在耳边,他随时注意着周遭的动静,因为光线不佳,所有人马只能靠军中的暗哨通消息。 等到洞口的亮光越来越大,陆长风捏住缰绳的手也越来越紧。 果然,预定的暗号未能如期传到,陆长风长臂疾飞,一把捏住了走在他身侧的男子。 “怎么回事,说——” 男子的嗓子被人捏住,一张脸顿时紫涨起来。 “嗬嗬嗬”的声音响起,陆长风做了个手势,命令一级级传下去,一众人马都停下来了。 男子还在挣扎,陆长风手下的力道却是加大了,男子已经开始翻白眼。 伴着急促的吸气声,陆长风的眼神也越发凌厉起来。 男子只觉耳边嗡嗡作响,能吸入胸腔的气息也越来越少,他的瞳孔因为害怕而紧缩,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顶。 他是真怕了,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在此当场捏死自己。 他艰难地眨眼,一只手掌无力地去掰捏在自己脖颈处的那只大手。 陆长风并未马上松手,而是一字一句地问,“老实了?” 男子拼命眨眼。 陆长风这才松开了手掌。 男子身子一软,瘫软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一会,他才能直起身子,双手捂着脖子踉跄着带路。 这一回,男子彻底老实了。 等到最后的人马也出了隧洞,望着头顶雪亮的太阳,陆长风拖起男子,指着前头的两条路。 男子看着陆长风那张阴沉的脸,到底不敢再出幺蛾子,只指着朝西边的一条道,“从,从这走——” 陆长风给身边最近的副将使了个眼色,后者飞快地便翻身上马,领着斥候先行去探路。 男子颓废地瘫软在地上,望着隧洞口的方向发愣。 陆长风没有理会他,只凑近了些,开始仔细打量那隧洞口。 洞口处的门在他们所有人出来后已经闭上了,那门洞被掩盖在扶疏的林木中,若非仔细查看,很难发现端倪。 陆长风拨开林木,就见那洞口两侧隐约刻着似云非云的徽图。 徽图极为眼熟,陆长风思索了一阵,从怀里摸出那个银色的物件来,果然! 物件是一个只有巴掌大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徽图,其中最中央那处便与洞口处的图案一模一样。 胡半仙怎的会有这个东西的? 陆长风摸着手中似铁非铁似铜非铜的冰冷物件,心思飘得极远。 他回京城的时候,也曾托人去打听过胡半仙的来历,得到的消息寥寥无几,就在他准备抛开不理会之时,收到消息说李章弘也在打听他。 这便引起了他的兴趣。 那人是无利不起早的,他既然在寻胡半仙,那胡半仙必定有不妥之处。 可惜他多次试探,终是没能在他身上打探出什么来。 还有他说的改命,到底是什么意思,陆长风陷入了沉思。 就在他寻思间,出去探路的人已经回来了。 “将军,前头正是通往成王驻军的路,”一位斥候满脸兴奋地道,“这个时候还在埋锅做饭,咱们是不是——” 他做了个主动出击的手势。 陆长风沉吟片刻,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原地驻扎等天黑。” 很快,几千大军悄无声息各种散开,若是有掌兵之人在此,定会感叹其军纪之严明,兵将之令行禁止。 进可攻,退可守,化整为零的队伍像是一只尚未出鞘的剑,虽未见血光,却已然寒意森森。 陆长风沉默地看向西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卞锦之安排妥当,就走到了陆长风身边。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陆长风,随后又不知从何说起。 “将军,”他有些踌躇地道,“若是见到李…咱们该怎么办?” 陆长风看着卞锦之一脸的愁容,心下一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有数。” 卞锦之还待要再说,陆长风已经开始召集所有的副将来说话。 等一切安排妥当,卞锦之指着一旁的男子,“这人如何处理?” 被捆成粽子的男子在地上扭来扭去,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盯着陆长风。 “我的东西,东西,”他喃喃念着,扭动着身子就朝陆长风的方向滚来,一双眼熬得通红,形如癫狂。 陆长风冷冷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来。 卞锦之会意,朝着拼命挣扎的男子走了过去。 一处背风的坡后,昏暗的帐篷里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正腰杆笔直地坐在案几前,手中正翻看着谍报。 只见他头发乌黑,肤色白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下巴处的胡须修剪成好看的形状。那只捏在谍报上的手指细长白皙,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中年男子曲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那深深的法令纹看上去颇有几分威严。 帐篷的帘子忽然被人掀起,一位三十来岁一身戎装的年轻男子一脸愤愤地进来了。 “李先生,王爷下令将所有染病的人都烧了,有些不过是多咳嗽两声,那些人不由分说就把人拖了出去,如今军中人人自危,再这般下去,莫说打进京城,就是要过豫州也难。” 被他称作李先生的中年男子眉眼都不曾动一下,不急不缓地道,“赵亮,你又叫错了,该称呼皇上。” 赵亮一噎,一张脸涨得通红,他梗着脖子就要反驳,李先生凌厉的眼风扫了过来,赵亮就讪讪然低下头去。 李先生满意地收回了目光,这才悠悠地道,“得了病的当然要趁早处理,要是任由其在军中蔓延,那才是傻子才干的事。” “可是——”赵亮还要再说,李先生已经挥了挥手。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不过是必经之路,往后,许是有比这更惨烈的事,你迟早要习惯,”他的语气淡淡,仿佛是在说你不能挑食也要多吃些青菜。 赵亮心中凉飕飕一片,不期然间,脑中闪过一道少年的身影。 他当年选择离开,是不是就早已料到有今日?! 赵亮苦笑起来。 第259章 夜袭 赵亮走了,李章弘看着案头上放着的密函,喃喃地念叨道,“没想到,咱们还有见面的一日,你可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他轻笑一声,眼角露出皱纹来。便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瞧出他已经不再年轻。 “夜枭,你说,他能不能赢了我,”李章弘对着空气说着话,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昏暗的烛火跳了跳,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爷——” 男子的声音沙哑,说话的腔调也有些怪异,若是有人走进了仔细看便能发现他深目鹰鼻,相貌根本不是大梁人的模样。 李章弘瞥了他一眼,轻笑道,“你觉得呢,这回是我胜还是他胜?” 夜枭抿了抿嘴,只道,“爷胜。” 李章弘大笑起来,他指着夜枭道,“你如今也学会了撒谎,当年你可是坚定地站在那小子那头。” 夜枭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那掩在长袖中的手掌已经开始微微发颤。 李章弘也没有理他,自顾自捡起密函又看了一遍,随后开始叹气。 “说是一辈子再也不回来,没想到还是来了,他啊,便是这心狠永远学不会,迟早要吃大亏。” 夜枭的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有说,两人相对无言间,夜枭忽然纵身一跃,人便消失在帐篷里。 李章弘蹙眉,就见帘子被人打起,一位一身华服浑身贵气的男子在两位内侍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皇上,”李章弘躬身起来,“这么晚了,您怎的来了?” 被人称做皇上的正是如今打着清君侧名声的成王,两个月前,他自封皇帝,从西南一路往北。 成王是个白胖的中年男子,一脸大胖脸上,勉强能找到一双眼睛,此时这双眼正笑眯眯地看着李章弘。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71节 “李卿,朕夜不成寐,实在是担心前方的战事,”他叹着气,在上首的位置坐下,接过李章弘亲手递过来的茶盏,“如今局势这般胶着,就怕底下的士兵撑不住。” 李章弘垂下眼睑,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讥讽。 “也是朕那好侄儿偏信奸人,这才惹得上天发怒,降下瘟疫,朕只好忍痛断臂了,”成王说着话,似乎有些难受,他擦了擦眼,“等朕诛了逆贼,定用其头颅来献祭。” 李章弘的眉心跳了跳,仍是没有接话。 成王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朕听说如今逆贼领兵之人是卿的旧人,哎,真没想到会是如此。” 李章弘抬起了头,他定定看了成王两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仿佛是被他的威严所慑。 “皇上所言确实属实,陆长风曾经跟着臣学过些兵法,早些年也跟着臣在军中打拼,倒是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了……” 他不避不让,将两人的瓜葛简单说了一通。 成王听着眼神微闪,嘿嘿笑道,“果真是严师出高徒,陆长风的名声,朕几年前便听说过,没想到还有一日能正面对上,哎,这样的猛将,若是能投入到朕麾下,那该多好。” 李章弘捏茶杯的手便是一顿,随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笑了笑,道,“那小子天生反骨,怕是——” 他说着话,见成王脸上闪过狠厉之色,到嘴的话生生就变了音,“怕是要好好说上一番,倒是,皇上可莫要吝啬给他加官进爵,也让他能体面地娶个媳妇。” 成王满意地摸着下巴,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成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李章弘嗤笑一声就回了案几前继续坐定。 他翻开地图拧眉细思起来。 夜色渐渐深了,整座军营都陷入一片静默。 夏日的虫鸣蛙叫声阵阵,除了负责巡逻守夜的士兵的脚步声,只余下呜呜的风声。 如墨的夜空里零星挂着几颗星子,镰刀似的月牙儿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越发显得黑暗。在这一片黑暗中,有窸窸碎碎的声音传来,那高处守夜的当即警觉起来。 “谁——” 声音在风中传得极远,高处的两人举着火把就下了眺望台。 两人背靠背地四处张望,那细碎的声音仿佛是幻听。 “你听到没有?”一人的手紧紧按在刀柄上,眼中满是警惕。 “我没有听到,”同伴老实地摇头,“是不是你听错了,压根就没有声音。” “不,我的耳力在军中要是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那人骄傲地道,“肯定是有什么东西。” 同伴将信将疑,两人不敢掉以轻心,各自竖起耳朵。 细碎的声音又传来了,那自称耳力极好的男子当先朝一边走去,“在那——” 两人举着火把走得飞快,只是才走两步,就觉脖颈处一痛,整个人都没了只觉。 人并未直接落在地上,而是被人托住,很快便被拖了下去。 两个,四个,八个,十个,负责守夜巡逻的人一一被干掉,一声哨声起,只见一堵黑墙似的人影冲了上来,随后,黑夜中有极其绚丽的烟花炸开,安静的夜刹那间被划破。 整座营地开始乱成一团。 来不及穿衣服的兵将从帐篷里拎着刀剑便冲了出来,还未来得及看清人影,握着刀剑的手便与身子分了家,那只溢满了鲜血的手仍牢牢握住刀柄,可却再也不能砍向对手。 也有那还未从睡梦中醒过来的,在美梦中便丢了脑袋。 风声,刀剑相撞声,嘶嚎声,哭叫声,整座营地如同是一座修罗场。 战况越来越酣,被鲜血刺激的叛军也被激起了血性,不要命地便朝夜袭的人冲了上去。 奈何夜间偷袭者有备而来,又有援军在后,成王军很快便抵挡不住,就在这时,有人高呼道,“叛贼首领抓住了,成王被抓了——” “投降不杀,投降者不杀——” 呼喊声越来越大,到了最后,被照得雪亮的夜空都回荡着这么一句话。 天色渐渐亮了,两军终于分出了胜负。 陆长风站在山坡上,看着山下的残兵败将,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晨风送来战后特有的血腥味,陆长风忽然无端打了个寒噤。 第260章 师徒 陆长风看着山下那一片腥红,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后有人兴奋地道,“将军,咱们抓到了成王。” 陆长风偏过头去,就见丁匪正满脸喜色地看着他。 “将军,这回,您只怕是要加官进爵了,”丁匪搓着手,嘿嘿笑道,“咱们去见见那成王吧,还是活的呢。” 陆长风极目远望,见那顶被拱卫在最中间的豪华帐篷被士兵团团围住,心下不由一阵厌烦。 “找到李先生了?” 丁匪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他张了张嘴,有些讪讪然地摸头,“我领着人去找了,没有瞧见,许是——” 见陆长风的脸色不大好看,忙道,“兄弟们正在打扫战场,并没有发现他的尸,呃,我的意思说,他可能是趁乱跑了。” 陆长风没有说话,他的心绪极其复杂。 他跑了,也好! 在原地出神片刻,他跟着丁匪一道下了坡,两人走到了帐篷前。 守在门口的士兵见陆长风来了,忙让开路来。 “将军,我亲自守着的,人好好的在里头,”卞锦之拍着胸口道,“没有我的吩咐,没人进去。” 陆长风“嗯”了一声,提脚便朝里走,帘子被打起,映入陆长风眼中的便是一道背影。 那人身形肥胖,一看便知晓是保养得极好。 陆长风忽然想起了那些死在战场,死在瘟疫上头的士兵,心中那股悲凉就满满地溢了出来。 “成王,你——” 陆长风才要说话,待到那人转过身来,他的眼睛瞪得极大,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怎么会是你?” 陆长风心下掀起惊涛骇浪,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 “长风,许久未见,这便不认识为师了?!” 李章弘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他,“嗯,看来,你如今过得还算不错,我也放心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解着厚厚的衣襟。 陆长风的嘴唇动了动,终于低低叫了声,“师父!” 李章弘冲他招了招手,“走进些,让师父好好瞧瞧你。” 陆长风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随后又想到什么,步子一顿。 李章弘眼里的笑意渐渐淡了。 他叹了一口气,“你比我预计中要来得更早,本以为咱们师徒这辈子再见面要在那个最尊贵的地方了,没想成,”他轻笑起来,“不愧是我教的徒弟,我找了那人许久,没想到那人竟然选择了你。” 陆长风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他定定地看着李章弘,“您在这,成王呢?” 李章弘被徒弟打断了话也不恼,答非所问地道,“你是如何找上那人的?他竟然会愿意帮着梁家,真是没想到。” 曾经最熟悉也最崇拜的人成了阶下囚,他却仍是气定神闲,仿若在自家的后花园一般。 陆长风不知是该笑他自视甚高还是钦佩他的临危不惧。 他静静听着李章弘回忆了一番往事,终于开口道,“师父可曾后悔,成王并不是明君,便是扶他上位,您的抱负与期望只怕也要落空。” 李章弘没有回答他,忽然道,“你不用去找了,他跑了,早跑了。” 陆长风掩在袖子里的手一紧,上前一步,“您故意放走了他?” 李章弘又笑了起来。 那笑容中带着轻狂,又带着傲然,最后,甚至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陆长风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他正与自己记忆中的人慢慢重合。 “长风,你这个笨蛋,又错了!” “长风,看好了,为师只示范一遍!” “长风,挺直腰杆,你将来是要做大将军的!” 那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可到底物是人非了。 “长风,这一次若不是那人帮你,你不一定能胜过我,”李章弘走到陆长风跟前,“我李章弘此生绝不输给任何人。” 陆长风垂首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一片复杂。 他到底是老了。 当年那座坚实高不可攀的大山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坡,而他,现在站在比土坡更高的地方。 “师父,我走了,你保重,”陆长风转身便要离开,身后却传来男子的嗤笑声。 “长风,我几年前就说过,你这心软的毛病要是改不了,这辈子很难成就大事业。” 陆长风的脚步一滞,暗暗叹气。 到底是相处多年的师徒,他不过多说了几句,师父便猜到了他的意思。 成王已经跑了,便是抓了师父进京也没多大用处,到时他一个暴毙报上去,这事也算是掩过去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师父了,”陆长风转过身,“此后便永不再见。” 李章弘脸上的傲然笑意渐渐敛去,转而被怅然取代。 良久,他才道,“这场战争很快便要结束了,你日后作何打算?” 陆长风眼前就浮现出林素儿那张巧笑倩兮的脸来。 李章弘一看他这神色便知他的意图,冷笑一声道,“你当真能顺利抽身?陆家如今在朝中越发势微,你当你老子还能任由你在外流浪?!” 陆长风默然。 他为什么会回京城,为什么会上战场,皆是家族的羁绊。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72节 “没抓到成王于你百利而无一害,飞鸟尽良弓藏,他们梁家做这一套本就顺手,若是没有猛虎在侧,你这打虎的武松也就没了用武之地,师父如今能为你做的也就剩这些了。” 陆长风闻言猛地抬头,他脸上没有半分欣喜,“我对这朝堂的尔虞我诈没有半分兴趣,您何必如此,若是成王再次卷土重来,您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丢了性命。” 他因为激动,胸口一起一伏,眼角都有些泛红。 李章弘抬了抬下巴,“你倒是说说,没有权势,你这些年是如何顺风顺水长大的,是如何长成了如今的大将军?至于死人,这天底下,哪日不死人,饿死的,冻死的,落水淹死的,不知凡几,人都会死,早晚而已。” 陆长风的手抖了抖,嘴也紧紧地抿成了一道缝。 他声音暗哑,好一会才道,“便这般,多谢您苦心经营一场,只怕您是要失望了,等战事一了,我——”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喧闹声。 陆长风还来不及出去看动静,就听到有人在高声呼叫。 “不许你们伤害先生,我,唔——” 陆长风神色一变,掀起帘子高声吩咐道,“把人带进来!” 第261章 故人 帘子被打起,一位身穿成王军军服的结实男子被扭送了进来。 陆长风板着脸站在帐篷门口,将外头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一手将那被扭送进来的男子往里一推,便挥手示意卞锦之出去。 “李先生,我找了您好久,您没事吧?” 男子双手被捆在身后,半点不耽搁其行动,只见他像是条青菜虫一般慢慢蠕动到了李章弘身边。 李章弘皱起眉头,好一会才道,“原来是你,你怎的没有一起逃跑?” 男子又蠕动两下,将身子放平了,这才道,“我跑了一路,他们都说没有瞧见先生,便折回来找您。” 李章弘眼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他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摸一摸男子的头,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男子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仰着头四处打量,当看清站在阴暗里的陆长风时,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锣大。 “陆,陆大哥——” 因为惊讶,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脖子也向前长长伸着。 陆长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浑身散发着冰凉的气息。 “林永全,你怎么会在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是林家二房离家出走的林老三。 林永全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陆长风一阵头大。 等人被卞锦之带下去了,陆长风就对李章弘道,“待会我便安排您走,也算是全了咱们这些年的情谊。” 李章弘坐在案几前,闲闲翻看着成王未来得及带走的美人图,“林庸你如何认得?” 陆长风看他一脸不说清楚就不能继续说下去的神情,无奈地道,“他是一位故人。” “故人?像我一样的故人?”李章弘斜着他,“是不是又打算让人家暴毙,然后隐姓埋名生活?” 陆长风早就没了耐性,他不理会他,“便是如此吧,你先歇着,”说着,打起帘子就走。 李章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底却是暖洋洋一片。 这样的傻子,他今日莫名不想训斥。 只是—— 李章弘想到那个叫林庸的小子,眼风便锐利起来。 这个他随手救起之人,绝不能成为陆长风的累赘。 陆长风自然不知李章弘已经开始注意林永全,他出了帐篷便去开始安排秘密送李章弘离开之事。 此事干系重大,他不敢假他人之手。 他先是在残败的战场转了一圈,又问过昨夜里的伤亡情况,拉着丁匪耳语一番,等到日头渐渐西斜之时,这才转身去了李章弘的帐篷。 刚进帐篷,就见李章弘正笑眯眯地给林永全倒茶。 “你来了,”见陆长风进来,他只抬头打了个招呼,随即继续与林永全说话,“原来你用的是化名啊,怎的就没有用自己的名字。” 林永全似乎不大习惯被人这么拉着,他有些赧然地道,“我,我没什么出息,不敢给家人丢脸。” 不敢说自己离家出走的事。 他这般说着,就睃了一眼陆长风,仿佛是怕他揭穿自己。 陆长风只当没有瞧见他的小动作,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耐心地等李章弘说完话。 这也是师徒俩的默契。 “……来,这是我最爱喝的龙井,你也尝尝,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喝到。” 茶香四溢,那热气腾腾的茶水就推到了林永全跟前。 林永全有些不好意思地摸头,“先生,我不懂茶,咱们乡下,渴了就喝井水,这什么龙井,只在戏文里听过。” 一脸的憨笑。 李章弘却是极好脾气,他认真地听着林永全说话,仿佛是邻家的老人听着不懂事的孩子抱怨李子不够脆。 陆长风心下闪过丝异样,他盯着那茶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我最爱喝龙井,这茶倒是偏了我,”他说着,伸手便朝那茶盏端去。 李章弘的瞳孔微缩,手下的动作比陆长风更快,他将那茶碗往自己的方向移过去。 “这茶里落了一只飞蛾,还是换一盏吧,”他神色自若,仿若是真发现了一只飞蛾。 陆长风眼中寒光一闪,咄咄地看着李章弘。 后者却像是没有发觉他的怒气,气定神闲地又给林永全倒了一杯茶。 夹在两人中间的林永全一脸茫然,他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敏感地发现两人间的气氛有些不大对。 “我,我真的没事,”他尴尬地打着圆场,“先头在村里,也就过年能喝上两回茶,我还是觉得井水好喝,甜滋滋的。” 李章弘与陆长风都没理会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接,交换着各自的意思。 “你先出去——” “你出去——” 两人仍是未回头,林永全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退了出去。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帐篷里,那碗被推来推去的茶已经凉了。 “你做了什么?” 陆长风不善地看着李章弘,眼中满是警惕。 李章弘双手一摊,“如你所想,”他靠着身后的太师椅,“那小子不能留。” “我不答应,你也没有机会再看到他,”陆长风斩钉截铁地道,“现在便跟我走吧,我已经安排好了。” 李章弘没有动,“那小子与你在一处生活过,这事若是被人翻出来,你包庇叛党这事,将来必定是个极大的隐患,我知道你下不了手,这事便让我来。” 陆长风气极反笑,“若说包庇叛党,你才是那个最大的隐患。” 李章弘忽而狡黠一笑,“不,为师说过,这等棘手之事,都由师父来给你处理。” 陆长风眉心一跳,一股巨大的恐惧从脚底板窜到了头顶。 “你,你做了什么,你莫要胡来,你——” 他颤抖着手要去拉李章弘,后者却笑得像个孩子。 “我啊,自然是要替你解决这最大的隐患了。” 陆长风脚下一软,差点当场跪倒。 他的脸色惨白,踉踉跄跄地走到李章弘跟前蹲下。 “师父,师父,你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会——” “你这孩子,还是跟当年一样傻,”李章弘看着蹲在自己跟前的陆长风,轻声道,“记住师父的话,顶着我李氏门人的名头,就要活出个人样来,莫要坠了李家名声,至于陆家……” 第262章 终了 李章弘一一交代着,陆长风只觉心间凉飕飕一片。 师父这是交代后事。 他像小时候一样趴在李章弘的膝上,“师父,你莫要抛弃徒儿,”声音哽咽,像是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李章弘眼中闪过丝笑意,“长风,说起来,你十岁上头便到了我身边,那时候真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子,整日里惹我生气不说,还敢与我顶嘴……” 他的脑中闪过陆长风小时候调皮又倔强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陆长风听着他说着往事,眼眶却酸涩起来。 “……等我死后,记得将我葬在平山,我喜欢那处的花草……等战事结束,你就娶个好人家的姑娘吧,每年清明,记得带她来看我……” 头顶的声音越来越轻,呼吸声也越来越微弱,他甚至感觉抱住的那人身子也在慢慢变凉。 陆长风猛地坐直身子,他哆嗦着伸出手去要去摸他的脉搏,一抬头,这才觉得头顶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脸上却是带着极其安详的笑。 他心中冰冷一片,动了动发僵的腿脚,缓缓地伸手去探李章弘的鼻息。 随后,他的身子一软,整个人便又跌落在地。 “师父——” 他低声叫喊着他,可他却再也没有睁开眼。 陆长风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他低喃道,“师父,你说的媳妇,我已经找到了,她是个极善良的人,等我成亲了,定会带她去见你……” 天色不知何时渐渐暗了下来,陆长风不知自己坐了多久,等听到外头的的动静之时,他的腿已经麻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73节 “国舅爷,您怎的来了?” 帐篷门口响起了卞锦之响亮的声音。 紧接着,帘子就被人打起,雪白的烛火就跟在他身前进了帐篷。 陆长风用手挡住这忽如其来刺眼的光芒,他有片刻的失明,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殷横已经“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不是说这是成王那逆贼的帐篷,怎的还有别人,咦,这,这是李章弘么,我记得他可是几十年前的探花郎啊。” 殷横绕着被放平在帐篷榻上的李章弘走了一圈,啧啧两声,似乎很是惊讶。 “哎,陆将军原来在这啊,我一得了捷报,就再也等不了了,这不,直接策马赶了过来,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师徒同屋,”他摸着下巴,夸张地大叫,“你们在这,那成王呢?” 帐篷里没人回答他。 他拧着眉头思量了一阵,像是恍然间顿悟一般,猛地一拍大腿,“坏了,难道是跑了,这可怎么跟皇上交差?!” “你们,赶紧去追,败军之将,肯定也走不远,”殷横狞笑一声,忽然变了脸,“若是找不到人,都不用回来了。” 卞锦之等几位副将都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此时已经找回了神智,他慢慢站了起来,沙哑着嗓子道,“虽说是已经打扫完毕,到底也不是安全之地,国舅爷先回去吧,这里,陆某自然有主张。” 殷横的目光在躺在角落里的李章弘身上游走了一圈,仿佛是对他的话反复权衡了一阵,嘴上却道,“皇上既然派我来战场,本官自然是不敢躲闲的,陆将军莫要客气,殷某不过是在此处守着,不打紧。” 陆长风脸上飞快地闪过恼恨,他给卞锦之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此处的血腥味过重,请国舅爷移步,属下已经安排好了妥当之处——” 殷横被两个副将半拖半拉就走到了帐篷门口。 只是还未出门,殷横忽然转头道,“陆将军大义灭亲,殷某佩服得紧,这逆臣贼子的走狗,难道死了便一了百了了不成,依我看,不如将他的首级割下来祭旗,也让天底下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瞧瞧下场。” 这话一出,帐篷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陆长风像是只随时要爆发的豹子,他死死盯着殷横,一字一句地道,“陆某觉得殷国舅的主意不大好,人死为大,再者,首恶已逃遁,当务之急是追寻叛军余孽。” 他说完,也不等殷国舅说话,就吩咐卞锦之道,“送国舅爷出去,你们替我好好招呼国舅爷。” 卞锦之等人得了吩咐,自然不再客气,架着面色青白交加的殷横便出去“招呼”了。 陆长风又看着已经没有气息的李章弘呆愣了片刻,最后搓揉了一把脸,亲自吩咐人来收拾。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朝廷军大败叛军,打扫完战场,一封捷报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了天底下最尊贵的那座城池。 等到陆长风安葬好李章弘,又理顺军务,又过了大半日。 大军开拔往豫州城的方向去了。 还未进城,大胜归来的军队就被夹道欢迎的百姓扔了满头满脸的花。 这个时候,城中的鲜花并不如春季那般多,所以,各类菜花也被用来充数。 大胜回来的军队昂首挺胸,本想让老百姓瞧一瞧他们的雄姿,遇上这满天乱飞的菜花也慌手慌脚起来。 混在军队中的林永全胡乱挡着花草,满眼里只有那最前头的陆大哥。 李先生离开了,说是将他托付给了陆将军,以后,他便是陆将军的人了。 他兴奋地仰着脖子往前看,丝毫不觉自己从叛军的队伍到了朝廷军的队伍有什么不同。 若是非要说不同之处,那便是陆大哥吩咐过他,不许将先前在叛军中待过的事对第二人说起。 不单林永全,有人也伸长着脖子往前张望。 “哎,长风在那,瞧见没,在那——” 薛靖远指着骑在最前头的高头大马上的陆长风,兴奋地示意一旁的林素儿快看。 林素儿瞪大着眼,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很快便认出了陆长风的身影。 他似乎比走前更瘦了些,是不是受伤了? 林素儿犹在思索着,就听身后有女子的尖叫声。 “陆将军,是陆将军,啊,他接了我的花,啊啊啊啊啊——” 女子的尖叫声在茶楼的二楼极为刺耳,林素儿离她极近,有些不适地捂了捂耳朵。 “啊啊啊啊,陆将军,陆将军看我了,他在看我,看我——” 那女子又开始尖叫,很快便被其他女子回以白眼。 “看你,哼,明明是看我,”另一位女子的声音盖过了先前女子的声音。 两人很快就争论起来,也有人趁着鹬蚌相争,赶紧又朝陆长风扔出了鲜花,企图渔翁得利。 林素儿却是看着楼下的男子微微翘起了嘴角。 不,你们错了,他是在看我。 第263章 想的太美 满城的喧闹中,陆长风的目光越过人群,穿过高墙,隔着十几丈的距离,准确地落在林素儿身上。 他的小姑娘今日穿着一身嫩黄的衣裙,虽然看不清她的神情,他却觉得她在对着他笑。 那笑容定然像春日枝头的花儿一般绚烂夺目。 陆长风的嘴角微微翘起。 “将军,怎么了?”策马在一旁的卞锦之见他停了下来,不由大声地道,“是不是城中——” 陆长风摇了摇头,“无碍,走吧!” 他牵紧缰绳,赶着马儿继续往前走。 卞锦之险险躲过朝他兜头扔过来的喇叭花,一张俊脸皱成了苦瓜。 “这等美事,就应该让宁矮子那小子来,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子,”他左躲右闪,好不容易在乱飞的花海中保住了自己的脸,眼角余光瞥到陆长风,差点笑得从马上跌落下去。 他捂着嘴,忍得极辛苦,却是坏心眼地什么都不说。 只见陆长风头顶落着两顿金灿灿的花朵儿,那连着花朵儿的藤蔓还在风中颤颤巍巍地飘荡着。 卞锦之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自然不知那花是何物,等到陆长风进了办事的州府衙门,吩咐了一摊指令下去,终于有个憨憨的汉子弱弱地道,“将军,您头顶上挂着两朵黄瓜花。” 众人的脸色顿时怪异起来,有那些个涉猎小众的人已经憋不住,肩膀耸动起来。 就这般,陆长风进城的第一日便在众人的注目礼中度过。 等到暮夜降临,陆长风带着一身的酒气才有功夫去寻林素儿。 林素儿在后头的院子里等了一整日,眼看着点上了烛火,陆长风的影子都瞧不见,她不免有些气闷。 晚饭是与胡半仙一道吃的,后者还笑眯眯地打趣她,莫要成了那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妇人。 林素儿只回得他一个白眼,可回了屋后,心中便开始不得劲起来。 此时她正揪着帕子暗骂某人,门便被敲响了。 林素儿赌气坐着没动,那人却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只有节奏地“哒哒哒”敲着。 林素儿咬唇,这人是吃定自己会给他开门是吧,哼! 她偏不! 她坐在桌边,先是研究了一番那套天青色的茶具,随后又去翻看茶壶里的茶水。 虽极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那声音却像是有魔力一般,不急不缓地穿入她的耳朵。 林素儿恨恨地跺脚,随后干脆捂住了耳朵。 门外的陆长风看着窗边上那抹纤细的身影一会走来走去,一会跺脚生恼,就是不给自己开门有些诧异。 她这是怎的了? 陆长风的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有了主意。 坐在屋里的林素儿就要忍不住之时,敲门声忽然没了。 她不由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就去细听。 果然没有声音。 该死的混蛋,这就走了! 林素儿不甘心地走到门口,猛地就拉开了门,只还未等她看清,一道黑影就朝她扑了过来。 浓烈的酒气熏得林素儿不适地皱起了眉头,她挣扎着要推开来人,陆长风却将她抱得极紧。 “我想你!” 男子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处,林素儿只觉自己浑身都有些软绵绵起来。 她的声音不由就软和了下来,“你放手,会被人看到。” “我不,”陆长风像是个孩子一般,抱住林素儿的胳膊收得更紧了,“我放手你就跑了。” 林素儿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 她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全然动弹不得,只好软声道,“咱们进去,外头有人瞧见。” 像是要验证她的话一般,屋外传来了男子的说话声。 林素儿大羞,伸出手便去拧陆长风的胳膊。 陆长风常年运动,肌肉自然是极其结实,林素儿这般不过是给他挠痒痒。 林素儿挠得满头大汗,就听到头顶传来男子闷闷的笑声。 她不由大恼,重重地踩在陆长风的脚背上。 陆长风低头看着她那双氤氲的眼,借着酒意逗弄小姑娘的心思也急忙打住了。 “好了,好了,咱们先进去,”陆长风松了胳膊,顺手便握住了林素儿的手。 两人进了屋在桌边坐下,林素儿作势要给陆长风倒茶,忙不迭收回了手。 陆长风也不说破小姑娘的心思,只定定看着她。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74节 林素儿却觉得整个人都要着火了。 灼热的目光仿佛要烧穿她,她咬牙坚持了半晌,终于耐不住了,骤然抬头恶狠狠地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陆长风面不改色地道,“我看你,你好看。” 林素儿俏脸一红,啐了他一口,再也板不起脸来。 陆长风眼中就闪过丝得意。 昏暗的烛火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借着灯光,陆长风细细打量着林素儿。 这些日子,小姑娘似乎又长高了些,方才他抱在怀里,她已经齐他耳朵根处,胸口处似乎也…… 陆长风想到这,耳朵根不由有些发烫,那柔软的触感,那醉人的馨香,真想再醉上一回。 他这般想着,眼神不由就在那张惹人的红唇上游离。 就在陆长风想入非非之时,对面的姑娘忽然开口道,“你将上衣脱下来我瞧瞧。” 陆长风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问题,他下意识扯了扯衣襟,小心翼翼地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将上衣脱下来,”林素儿白了他一眼,这人傻愣愣的,哪里是个领兵的将军。 陆长风只觉“嗡”地一声,整个人像是踩在云间,飘飘然起来。 幸福来得措不及防,他该怎么办? 陆长风捏着衣角,苦苦思索起来。 这模样落在林素儿眼中,越发肯定起自己的猜测来。 她不管陆长风的呆滞,不由分说便去剥他的衣服。 陆长风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幸福砸晕了头,他扭捏着动了两下,也就放弃“挣扎”了。 林素儿哪里知道他的绮念,她剥开陆长风的衣服,便开始细细检查。 陆长风的胸膛结实有力,那一块块鼓起的肌肉,让林素儿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平日里也不见他有多少肉啊! 她暗自腹诽着,凑近些继续查看。 陆长风却暗暗叫苦。 第264章 不跑 小姑娘身上奇特的幽香一股股往他鼻子里钻,那吐出的气息喷在他的胸口处,像是有千百只爪子在挠,奇痒无比。 陆长风正暗自忍耐着,背脊处忽然有只柔弱的小手在慢慢滑动。 他身子不由一僵,整个人像是一张绷紧的弦。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林素儿慢慢抚摸着那一道虽然早已暗沉却看起来仍极为可怖的伤口。 陆长风感受到背脊处那只纤若无骨的柔软小手,心早就瘫软成了一汪水。 “早些年在战场上被射了一箭,早就好全了,”他含笑说着话,又强调道,“真的,一点都不痛。” 他偏头要拉林素儿,后者的手又落在他侧腰处。 “这里呢,是被什么伤到的,也不痛吗?” 陆长风的身子抖了抖,他微微一动,躲开林素儿的手。 “嗯,都好了,不痛,”陆长风的遐思早就跑了没影,他转过身去,拉住林素儿的胳膊。 “素素,我好好的,没有受伤。” 林素儿的眼泪却落了下来。 他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十几处,虽都已经痊愈,她却能想象那时的凶险。 滚烫的泪水落在陆长风的胳膊上,他像是被火烫着了一般,慌手慌脚去给林素儿擦眼泪。 “别哭,别哭,哭肿了眼睛便不好看了,”陆长风笨手笨脚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又道,“我喜欢看你笑的模样。” 林素儿却觉得心间酸酸甜甜的,她胡乱用袖子擦干眼泪,勉强冲陆长风露出一个笑意来。 陆长风轻轻地摸着她的头,“下回莫要哭,你一哭我便慌得很。” 林素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的了,自打遇见陆长风,她的泪水便格外多。 陆长风看着小姑娘害羞地绞着衣角,那衣角眼看着便要绞成根麻花,不由有些好笑。 他握住了林素儿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过两日我便让丁匪送你回姚山县,等我可好?” 等我来娶你。 林素儿显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意,她的心砰砰乱跳起来,耳朵根也有些发烧。 还在羞怯中,脖颈处便是一凉,她不由低头看去,就见那被她亲手送出去的玉佩又好好地挂在脖子上。 “不许摘下来,”陆长风看着林素儿,一本正经地道,“戴上玉佩就是我的媳妇了,你跑不的。” 沁凉的玉佩贴在脖间,林素儿的心似乎也在这片清凉中缓缓沉淀下来。 她摸着玉佩,轻轻回应道,“好,不跑。” 陆长风咧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来。 哪里还有半分大将军的气势。 林素儿一时之间有些看愣了。 大男孩一般的陆长风,她从未见过的陆长风,林素儿心中有什么东西正慢慢的坍塌。 小姑娘红唇轻启,双目迷离地看着自己,陆长风心下一动,俯首便朝这迷人的花朵采去。 双唇相贴,也不知是谁先主动,相濡以沫,唇枪舌剑,两人的气息都乱了。 林素儿只觉自己身处一片汪洋大海中,她茫茫然辨不清方向,只能下意识地紧紧抱紧身下的船只。 舌尖上有浓浓的酒味蔓延开来,林素儿混混沌沌地想,这酒真是醉人啊,也不知是如何酿出来的。 陆长风想的却更简单,唇边软软的物事像极了小时候奶娘给他做的棉花糖,甜滋滋,越吃越想吃。 他粗粝的舌头极其灵活地在林素儿的领地肆虐,似乎是要扫尽每一分甜蜜。 黑暗的夜晚,小小的屋内,气温渐渐拔高,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香甜的味道。 屋外远远地传来蛙叫声,并未惊醒动情中的两人。 直到门被人敲响。 “林公子,您还未睡呢?要不要小的送夜宵过来?” 林素儿一惊,气喘吁吁地推开陆长风,慌慌张张地抬头。 “不,不用,我起夜,这就睡了。” 屋外的人“哦”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素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胸口,这才发觉自己的衣襟不知何时已经散落了下来。 她急促地喘着气,颤抖着手去拉衣襟。 陆长风低垂着眼帘,看着那片被掩住的雪白,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地暗暗可惜。 他伸出手去要帮着林素儿理衣襟,被后者愤愤地打开。 林素儿转过身去,自己慢慢系着腰带。 好一会儿,林素儿才将自己收拾妥当,她也不回头,只闷闷地道,“你出去。” 陆长风有些讪讪然地摸了摸鼻子,他伸出手去要拉林素儿,后者已经躲开。 他哭笑不得。 方才是他孟浪了。 “你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找你,”陆长风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见小姑娘仍是背对着他不肯回头,只好凑到她耳边道,“是我错了,你莫要生气。” 热热的气息喷在林素儿的耳朵根,她不由又红了脸。 “你走吧,”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觉察到的撒娇,“我困了。” 陆长风不敢再惹她,说了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转身便出去了。 林素儿听到身后的关门声,这才慢慢转过头来。 她双手捂住脸,哀叹一声,一头就倒在被垛里。 她方才定是被鬼上身了,才会做出这么没羞没躁的事来。 只是—— 林素儿用手捂住嘴,脑中想的却是,那人的嘴怎的味道那般好,她莫不是…… 林素儿掩住脸,在床上滚来滚去。 陆长风心情极好地回了屋,在门口便碰上了卞锦之。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好半天了,”卞锦之嘟囔着跟着他进了屋,一屁股坐下,嚷嚷道,“您说的那人,我都安排好了,只是,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两家本是故交,两人又有同泽的情谊,与一般的上下属关系又不一样。 卞锦之又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当场便道,“这样的人留在咱们身边,迟早要出事。” 他说的是林永全,也就是如今化名的林庸。 “无碍,我自有打算,”陆长风看了看屋角的滴漏,“还有事?” 赶人的意图很明了。 第265章 搞事情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75节 卞锦之有些委屈。 陆将军既然喜欢男子,不是应该对他更温柔些。 他想象着陆长风对自己嘘寒问暖的模样,没由来打了个寒噤。 算了,还是这般比较好,他其实一点都不期待。 没有期待的卞锦之总算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他说起了正事。 “依照属下看,那人最好放到个不起眼的位置去,省得被人问起来不好交代。” 这种小事,陆长风自然是不管的,他挥了挥手,随意道,“你看着办便是。” 卞锦之又说了些琐事,最后拧着眉头提起了殷国舅。 “自那日被将军强行赶出去,他两日老实得出奇,我总觉得他在憋什么坏主意。” 陆长风并不在意,“算了,小事都由着他吧,如今战事结束了,等朝廷的旨意下来,咱们就该班师回朝了,他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第二日,陆长风便知道自己放心得太早。 兴不起风浪的殷国舅正挺着肚子站在军营里高谈阔论。 接到消息而来的陆长风一进来就瞧见几位副将正与殷横争得面红耳赤。 见陆长风来了,众人都不由看了过去。 “将军,国舅爷说要在豫州城外坑杀俘虏。”有人率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 陆长风听得眉头直皱,他看也不看殷国舅,只冷着脸道,“都聚在这做什么?!等着我给你们发赏银呢?” 众人如作鸟兽散,可脸上都带着笑。 将军来了,这事肯定不能成。 殷横的脸顿时就落了下去。 陆长风这是当众打他的脸。 他阴鹜地看着陆长风良久,凉凉地道,“陆将军好大的官威,只是不知道你要如何向皇上交代逆贼首领逃脱之事?” 陆长风眼皮抬也不抬,只道,“多谢国舅爷关心,这事,陆某自有决断。” 殷横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重重哼了一声,指着那关押降兵的地方,“这些人目无君父,活着也不过是浪费粮食,不若都坑杀在此地,倒省了一桩事。” 他说话时,脸上一片淡淡,仿佛是说今日天气不错我们不如出去走走。 陆长风朝着北边拱了拱手,满脸肃穆地道,“圣上向来仁爱,绝不愿意看到这般惨事,等陆某将人押运回去,定有圣裁。” 殷横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却也没有法子,只能干瞪眼,可一想起自己送回去的那封密函,脸上又露出笑容来。 先让你得意两日又如何。 坑杀俘虏这事便被陆长风这般按了下来。 且说陆长风一面收整军队,一面准备奏折,却忽然收到了京里的来信。 信是陆经寄出来的,开篇也不多废话,直接就质问陆长风怎的放跑了成王。 “……汝父之政敌已蠢蠢欲动……奏本虽留中不发,朝野议论纷纷……汝二弟的亲事有了变故……” 陆长风看完嗤笑一声,就将信放在一边不理会。 跟着从京城来的信使却是急得不行。 “大少爷,这事京城已经传遍了,说您是故意放了成王一马,宫中甚至有消息说皇上要治您的罪,这可怎么办才好?!” 陆长风挥手示意他不用多说,“下去歇着吧,过两日与我一道启程回去。” 等到来人无奈地下去了,林素儿从一旁的侧间走了出来。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陆长风,“空穴不来风,就怕皇上他老人家信了别人的话,到时就是进了皇宫也说不清吧。” 陆长风朝她招了招手,“来,坐到我身旁。” 林素儿依言坐下,目光却落在那封信上。 “你害怕了?”陆长风拉着她的手,“若是怕就躲到这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林素儿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占她的便宜,真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 见林素儿气鼓鼓地瞪他,笑笑道,“没事,别怕,我知道的,我有对策。” 林素儿见他满脸的笃定,心也放松下来。 他说没事那就是没事罢。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陆长风就送林素儿到门口。 “好好休息着,薛小太医开的药要好好喝,还有……” 他絮絮叨叨说着话,比她娘王氏还要啰嗦几分。 林素儿却觉得这样的陆长风很是有趣,她睁大着眼配合着,时不时脸上露出乖巧的笑意来。 两人这模样,落在府衙其他人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意思。 “瞧见没,咱们陆将军对这白脸的小子还挺上心,昨夜里,我好晚都碰到陆将军从人家屋里的方向回来,脸上那神情,啧啧。” 这是个来八卦的。 “哎,也怪不得将军对这人上心,他看着虽柔弱了些,到底也是个有魄力的男子,如若不然,谁还能一路追到豫州来,发瘟疫那阵,人家说什么都不肯走,还跟着薛小太医一道给军中的兄弟们熬药看伤。” 这是个给小白脸正名的。 “确实如此,可惜是个男儿。” 这是个同情惋惜的。 “就是,这两人若是那个,到底谁在上头啊。” 这显然是个懂太多的。 五六个汉子围在一起,丝毫不比女人们八卦时的热情低。 转角处,殷横冷着一张脸听了个全场,这几日受的憋屈忽然都转化成了一汪坏水。 年轻将军爱上军中弱鸡,这话题,在京城应是很受追捧吧。 他阴阴地看了一眼陆长风的方向,摸着下巴匆匆走了。 一台缠绵悱恻催人泪下跨越种族,哦,不,跨越世俗眼光惊天动地的悲情恋歌即将在京城上演。 陆长风自然不知自己成了这桩大好戏文的主角,他拎着林素儿从姚山县带过来的好酒去找胡半仙。 胡半仙也不说话,一把夺了美酒便自饮自灼起来,待到那小小的一壶酒喝完了,他抖了抖空了的壶意犹未尽。 “姑娘家外向,瞧瞧,这酒,倒是都偏了你去。” 胡半仙嘟嘟囔囔抱怨着,就见眼前不知怎的又冒出来一壶酒。 他两眼放亮,伸手便要去拿,陆长风已经笑眯眯地提走了。 胡半仙眼中只有那壶酒,挥手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说,馋死人了。” “先生有没有听过昆吾剑?” 第266章 离别前夕 豫州的天气渐渐凉爽,战后的城池笼罩在一片喜庆当中,便是那挑菜进城卖的小贩也比平日高声起来。 这日下午,林素儿收拾好行李后便闲闲坐在庭院里的葡萄架下绣花。 叛乱虽已平息,陆长风却比战时更忙。前些日子,因为连着两日功夫都未露面,林素儿启程的日子也就耽搁了下来。 她也不急,自己上街去买了针线,慢慢绣着一方帕子。雪白的帕子上,一簇鲜嫩的柳枝已有了轮廓。 穿针引线间,院子门口便有了动静。 林素儿抬头看去,就见陆长风长身玉立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风尘仆仆,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面容虽带着疲倦,可眼里却满满是笑。 林素儿站起身来,笑盈盈地看着他。 两人隔着两丈远对望,陆长风一颗紧绷的心就放松了,像是在外奔波的浪子回到了温暖的港湾。 “你在做什么,”他大步走到她跟前,“是不是很无聊?” 陆长风的目光落在那张雪白的手帕上。 这样的帕子,他也有一条。陆长风下意识便摸了摸胸口处。 林素儿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前挪了挪身子,将将挡住了那方帕子。 她的绣活实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早知道,她便跟着大姐好好学上一段日子。 陆长风自然不知她的想法,他在林素儿身旁坐下来。 “这两日过得习惯吧,”他环视了小小的院落一周,“若是觉得好,这院子咱们就买下来。” 林素儿有些呆愣,话题转得太快了,她还未回神。 陆长风有些好笑,他摸了摸她的头,“眨眼!” 林素儿下意识就眨巴眨巴眼,随后反应过来,鼓起腮帮子就瞪着陆长风。 后者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爽朗欢快,林素儿只觉心中像是揣了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嘴角都翘了起来。 “真想快点成亲,”陆长风看着她垂眉敛目的模样,嘀咕道,“这是我的小姑娘。” 林素儿茫然地看着他,陆长风轻咳一声。 “我是说,只要你喜欢,咱们就将这院子买下来,以后成亲了能住。” 林素儿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76节 男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买院子是买大白菜么,喜欢就买下?! 她没有理会他,将未绣完的帕子收好,“你今日心情极好?!” 陆长风点头,随后又摇头,最后失笑出声。 “你如何知道?” 他并不是那喜形于色之人,早年的经历让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林素儿指了指他的眼睛,“我从这里看出来的,”又道,“是不是那什么国舅爷倒霉了?” 这些日子,她虽从府衙搬出来了,那话多又鬼主意不少的宁才神每日都要来自己这一趟,说的不外乎便是那些事。 国舅爷今日又摔了一个杯子。 国舅爷去见将军,将军没有理他。 国舅爷收了个美人,美人是个妖精。 如此之类的话题,林素儿耳朵听得都要起茧。 陆长风闻言却是摸着下巴笑。 “唔,也不算,快了吧。” 林素儿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她说起明日的事来。 “我都收拾好了,早些出发吧,眼看着要过中秋了,我爹娘应该等急了。” 陆长风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素儿低头绞着衣角。 “素素,不如,你跟我去京城吧,”陆长风拉住她的手,眼中满是不舍。 林素儿有些犹豫,她也不想与陆长风分离,可她离家已经太久了,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呢。 还在纠结中,陆长风又苦笑起来。 “算了,你还是等我回来,不会太久的,”他紧紧握住林素儿的手,像是在承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时,有人“哎呀”一声,捂着脸往后连连倒退,可那放在脸上的手掌却是张开得极大,一双贼兮兮的眼时不时从指缝里偷瞄。 陆长风紧紧拉住林素儿欲抽回的手,只板着脸瞪着来人。 “宁才神,你鬼叫什么?” 被倒打一耙的宁才神“哎哎”两声,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 “将军,府衙里来了个,嗯,您自个去看看吧,”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觑着林素儿的神色。 林素儿垂着眼帘没有抬头。 这厮这般肆无忌惮,她也没脸,只当自己瞎了罢。 陆长风却是闲闲地瞥了他一眼,“知道了,你下去吧。” 宁才神仍在看林素儿,仿佛她是什么极其难见的珍奇异兽。 陆长风眉头就皱了起来,他黑着脸呵斥,“你近日莫不是太闲了些,我让卞锦之给你松松筋骨如何?!” 宁才神打了个寒噤。 他缩了缩脖子,心一横,便高声道,“将军,您还是赶紧回去瞧瞧吧,那两姑娘真真是美貌。” 姑娘?什么姑娘,林素儿猛地抬起了头。 陆长风也满是错愕。 他眯着眼看向宁才神,“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姑娘?” 宁才神委委屈屈地点头,“就是昨日里许家送过来的,国舅爷那里也有两位,还有两位是给您留着的,您一直没回,我们也不敢回绝。” 林素儿的眼就眯了起来,她斜了一眼陆长风,状似好奇地问,“真的很美?白送给陆将军的?” 陆将军三字咬得极重。 陆长风扶额。 那边宁才神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林素儿的神色,一边道,“是有些姿色,衙门里的赵大人都看直了眼。” 林素儿跟着陆长风一道回了衙门。 刚进衙门,林素儿就有幸接收到了众人同情的目光洗礼。 再喜欢将军,再为他不顾生死又如何,到底是个男儿身。 卞锦之看林素儿的目光最让人想掩面而泣。 “你好好的,将军这般人品,以后只会有更多的女子,你莫要难过。” 他拍着林素儿的肩膀安慰,“一旦进了京城,回了陆家,哎!” 林素儿的目光闪了闪,她低垂着眼,闷声问道,“将军在京中有许多大家闺秀爱慕?” 等到陆长风处理好那莫名送上门的女子出来时,就见林素儿正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那眼神,好似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 “怎,怎么了?”陆长风摸了摸脸,有些不安。 林素儿幽幽地看了他片刻,轻声道,“陆公子果真是风流倜傥,我何德何能竟然能入了您的眼。” 陆长风目瞪口呆。 第267章 家人 且不说衙门的人如何看热闹,苦主陆长风花费了大半夜的功夫,总算将自己那点子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掰扯清楚了。 天蒙蒙亮之时,陆长风亲自将人送到城门口,直到马车都看不见了,这才吁了一口气。 他的脸落了下来,转身去找那个多嘴之人算账。 只是还未到衙门,宁才神已经颠颠跑了过来。 “将军,将军,国舅爷又在闹腾了,还在说……” 坐在马车上的林素儿自然不知她走后的风波,她坐在马车上定定地看着缩在里头不肯抬头的林永全。 “全哥,你怎的会在豫州?” 林永全被堂姐这般盯着,浑身不自在地又往后缩了缩。 “素儿姐,你不也在这里么?!” 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说谁,是,吧? 林素儿却是气得用手指头戳他的额头。 “你扔下几个狗爬字就跑了,知不知道全家人都急疯了啊,还有,好端端的,竟然跟着反贼,要不是遇上陆…你莫要说性命,整个林家都要被你带累了去,没见戏文里唱的那些抄家灭族的……” 林素儿越说越气,林永全却是越听脸色越白。 他是真害怕了。 林素儿见状知道是唬住了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今日临行前见到马车里的林永全,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当知道他曾经跟着成王一路造反时,一颗心只差跳出胸膛。 陆长风却笑着安慰她说所有的事情都已解决好,让她莫要忧心。 私自放走叛军这事若是被人发现,陆长风绝对没好果子吃。林素儿虽只是个乡野村姑,却也知道这里头的厉害。 她又急又气,却也束手无策。除了再三警告林永全不许向人提起,她没有更好的法子可想。 林素儿心事重重地在马车上过了几日,眼看姚山县快要到了,她望着车外熟悉的风景渐渐出神。 赶车的丁匪却很不高兴。 这回因着林素儿的缘故,他又回了军营,与人痛痛快快厮杀一场果然比当土匪有意思。本想厚脸皮在军中留下,结果就接下了这么个不痛不痒的任务。 与他一道的两位兄弟也这般想,可他自忖看透了将军的心思,自然不敢在两位兄弟跟前露出半分不乐意,还要装出副雀跃的模样来,别提多郁闷。 众人各怀心思,马车“哒哒哒”地往前跑,又过了一日,一行人终于驶进了姚山县。 看着依旧热闹非凡的县城,林素儿漂浮了一路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回家了。 马车才在林家铺子门口停稳,林素儿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 丁匪等三人也松了一口气。 谢绝林素儿进屋歇脚的提议,三人调转马头就往来的方向赶。 林素儿抱着包袱站在门口,一时有些发愣。 不过离开一个多月的光景,铺子门前似乎比走时更冷清了些。 在她愣神间,就听有人笑着与她打招呼。 “林掌柜回来了?这躺出门怕是赚了不少吧。” 是隔壁脂粉铺子的李大婶。 林素儿笑着与她寒暄了几句,推着林永全就进了铺子。 铺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大堂里的酒坛一排排摆放得很是齐整,角落里的柜台座椅也被擦得极亮,那柜台上的账本甚至打开着,显然账本的主人才离开不久。 林素儿看着不由露出个笑来。 这一切都这么亲切,除了—— 她看着柜台一旁角落里的小箩筐,那里头像是有一件小衣服。 林素儿还在思量那么小的衣服能不能穿,就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就见林果儿已经扑了上来。 “二姐,你可算回来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77节 “爹,娘,二姐回来了,二姐回来了——” 林家铺子顿时就热闹起来。 王氏红着眼拉着林素儿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她,嘴里不断地说着瘦了之类的话,林和安则是悄悄地擦眼角。 林素儿却是看向屠山,他正怯生生地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呆傻,林素儿笑着朝他招手。 “大哥,我回来了。” 屠山低着头,如何都不肯过去。 林素儿询问的目光就看向林果儿。 后者撇了撇嘴,“你是拍着屁股走了,大哥在县城里足足寻了大半个月,我跟娘如何劝他都不肯听。” 林素儿心下一酸,起身走到屠山跟前,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大哥,我回来了,你是不是不喜欢素儿,只喜欢果儿妹妹了。” 屠山下意识摇头,随后又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当即重重地点头,“不喜欢你,你是骗子。” 林素儿失笑,又去拉他的衣角,“不喜欢我啊,那我现在就出去不回来了,”话毕,作势便要出门去。 屠山一慌,忙一把拉住了林素儿,见后者脸上带着笑,这才知道自己又被人骗了。 “骗子素儿,不喜欢素儿,”他大声地控诉着,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林素儿的脸,随后低声嘀咕道,“没有吃饭,瘦了,不好看。” 众人都笑了起来。 林果儿便道,“二姐,你一回来,咱们都没人喜欢了,看看大哥,只把咱们当成草呢。” 屠山茫然,“是人,不是草,都是人,好人。” 这下子,便是一直耷拉着脑袋的林永全也笑了起来。 林和安此时才有机会与侄儿说话。 “你去了哪里,怎的会与素儿一道回来,吃了午饭便赶紧回去家里看看吧,你爹娘都急坏了。” 林永全回来的路上便与林素儿对好了口径,只说是跟着别人学做生意,恰巧去了豫州,战事结束后,两人又一道回来了。 那边厢,林素儿几个女人则回了屋说体己话。 林素儿问王氏,“东子与大姐都在镇上么?” 王氏没回她,反是恨恨地拧了她一把,这才道,“你这个死丫头,为了男人性命都不要了,现在就记起家人来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跟你爹怎么活。” 林素儿不敢反驳,任由着母亲捶了一顿,小心地赔着不是。 “娘,我下回不敢了,您就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她抱着王氏的胳膊,嘿嘿笑着赔笑,眼珠子一转,又开始卖惨。 “您看看我是不是瘦得厉害,在豫州,我做梦都想吃您做的红烧肉……” 第268章 二姐夫 王氏果然很快便被转移了视线,她问过陆长风,得知两人都平平安安,挽着袖子就去了厨房。 一旁全程看热闹的林果儿不由向林素儿竖起了大拇指,“二姐,你可真厉害,娘这就被你糊弄过去了。” 林素儿一个爆栗就敲在她头上,“什么糊弄,娘这是心疼我,你这死丫头,让你好好瞒住爹娘,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林果儿身子往后一仰就避开了她二姐的魔爪,大声喊冤起来。 “我这么实诚的人,哪里像你这么滑头,娘他们一逼问,我就全招了,还不是你,说是只去十来天,一去就去了一个多月,娘他们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林素儿顿时自责起来。豫州之行她并不后悔,可却对家人有愧。 她真诚地对林果儿道歉,“是二姐的不对,让你们担心了。” 林果儿却有些不自在了,她挥了挥手,别扭地道,“都过去了,咱们都不说了,不说了。” 说着,又急忙转移话题,“东子这小子如今跟着县城里的先生读书,每日不知多高兴,先生都夸过好几回呢……” 林素儿认真地听着妹妹说着家里发生的事,这一个多月来一直绷紧的弦慢慢松了下来。 “……对了,大姐如今已经有了身子,她就是皱下眉头,大姐夫都要紧张好半天,生怕她有些个不好,前几日,大姐贪嘴吃坏了肚子,大姐夫是红着眼来找的娘,大姐还被娘训斥了一顿呢。” 林素儿想象着程明那五大三粗的脸上挂满泪的模样,顿时就“噗嗤”笑出了声。 “真好,”她轻声道,“大家都过得很好。” 林果儿笑嘻嘻地去抱她的胳膊,歪着头道,“二姐,咱们二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啊,是不是真当了大将军,打仗打了多久,你跟我说实话呗,方才肯定还有些事瞒着我们没说。” 在外头时,王氏夫妻问起陆长风,林素儿只说是打了胜仗,要跟皇上他老人家去报喜,至于在豫州发生过什么,她自然是只字不提。 林素儿躲过妹妹伸出的禄山之爪,只道,“什么瞒着你们,就是要过段日子才回来。” 林果儿也不再逼她,只叨叨道,“二姐,你要看紧些,虽说你们两算是有婚约在身,可他如今打了胜仗,身份上头就比咱家好太多,若是他也学着那大户人家的做派纳小或者在外头养女人,这日子……” 林素儿有些好笑,却又松了一口气。 果儿似乎已经从叶鄯的死中走了出来,时光大概是能治愈好一切。 说话间,很快便到了吃午饭的时辰。 桌上果然有红烧肉,还有林素儿爱吃的板栗烧鸡,爆炒肥肠。 也不知林和安说了什么,坐在林素儿身旁的林永全眼睛红红的,只埋头扒饭也不夹菜。 坐在一旁的屠山看着便伸着肥肥的胳膊夹了一块肉扔在了他的碗里。 林永全的眼圈更红了。 一家人吃过饭,林和安去街上给林永全叫车回老宅,林果儿则拉着林素儿去核算账本。 “二姐,你先前留下的债都在这里,”她指着那张薄薄的借据,压低声音道,“我骗爹娘说银子都囤了粮食,再不处理,这事我兜不住了。” 林素儿离开时走得匆忙,来不及去找黄姑父凑钱,就去黄姑父熟人的银楼借了银子,抵押之物便是自家的两处酒坊。 她拿起那借据又仔细看了看,笑着道,“还有一个多月的功夫呢,赶明儿我便去银楼里将这笔账还上。” 林果儿瞠目结舌,她指着林素儿结结巴巴起来,“二,二姐,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两处加起来,都有一千多两。 林素儿捂住了她的嘴,“你叫唤什么,还怕爹娘听不见不成,”她凑到妹妹的耳边,低声道,“是陆长风给我的,放心,不偷不抢,来路正。” 林果儿的嘴许久都未能合上,好一会才道,“二姐,我二姐夫原来是个土财主啊,这要是被咱村里的人知道,怕是要气哭一堆小姑娘。” 陆长风可止小儿夜哭的名声让村里的大小姑娘都避着他走。 据说曾经张里长的婆娘动过给陆长风在村里说一门媳妇的心思,这消息一出,各家适龄的姑娘都急巴巴有了婚约。 林素儿听着好笑,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是那么回事。 当时她与陆长风有了婚约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不少人同情她。甚至有人还在背地里说林家长房的闺女嫁不出去才会嫁给后山的胡子鬼。 她心下冷哼,我的夫婿是何模样,日后可要亮瞎你们的眼。 林素儿暗自为陆长风不平着,就听林果儿忽然贼兮兮地道,“二姐,你方才叫他什么,陆长风?嘿嘿,”她捅了捅林素儿,“你这回去了一趟豫州,回来感觉不一样了啊。” 林素儿斜了她一眼,“什么不一样?” 净会作怪。 林果儿摸着下巴,想了一会还是摇头,“嗯,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唔,这个银子,若是以前,你说什么都不愿意要吧,嗯,你说他的语气好像也不对,还有,”林果儿指了指姐姐的眼睛,“这里也不一样。” 林素儿听得脸颊发热,嘴上却不肯承认,“你胡说些什么,快些把账本收好,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铺子里的生意如何?” 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姐妹两窝在屋里嘀嘀咕咕说了一通悄悄话,到了下午未时末,林素儿便笑不出来了。 “这位小兄弟,你们这是做什么?” 林素儿看着堂屋里被打碎了一地的瓮坛,气得手都有些哆嗦。 林家铺子里此时正站在五六个流里流气的帮闲,打头的一位满脸横肉,一边剔牙一边在林家铺子里四处打量,仿佛是在寻什么值钱的物件。 “哟,林掌柜啊,这两月的孝敬钱,你们怕是忘了啊,小爷我只好辛苦些,亲自上门来提醒你一番。” “就是,怕是看着咱兄弟好脾气,给我砸——” 第269章 事端 几人来者不善,一言不合便嚷着要砸东西。 众人神色剧变,林和安扎着手挡在妻女跟前,他赔笑道,“各位小兄弟,小店小本经营,难免有思虑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说着,转身去柜台上拿了几两碎银子。 “给几位兄弟买酒喝,还请不要嫌弃。” 为首的汉子瞟了一眼林和安,指着他回头对几位汉子道,“兄弟们,瞧见没,这是打发叫花子呢,给我砸!” 汉子一把推开林和安,几人气势汹汹就往里头闯。 林素儿冷眼看着这些来找茬的人,心底开始暗自思索起来。 他们家这又招了谁的眼了? 眼看着来人就要闯进后院,林果儿大叫一声,张开双臂便去阻拦。 来势汹汹的几人自然毫不客气,一把将林果儿推了个趔趄。 林素儿见状,大步上前扶住了妹妹,“没事,让他们去。” “二姐!”林果儿急得直跳脚。 林素儿眨了眨眼,“后头不是还有可爱么。” 姐妹俩打着眉眼官司,就听到后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随后,一声惨叫,几个汉子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冲出了后院。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78节 “救命啊,有狼,有狼啊——” “妈啊,它咬我,痛死了,啊啊啊——” 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只见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几个汉子像丧家之犬一般从后院冲了出来,直直朝林素儿等人奔来。 林和安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已经见了红了,真要伤了人,吃亏的还是他们家。 这般想着,他就朝林素儿看去。 父女俩心意相通,林素儿微微颔首。她小心地走到那还在地上大滚的壮汉跟前,捂着胸口很是无辜。 “这位大哥,您怎的惹到了我家的饿狼了,它这会还没吃肉,哎呀,血啊——” 一副惊吓过度随时要晕倒的模样。 来时有五人,此时一人被可爱按在爪下,一人伤了腿不能动弹,其余三人早就尖叫着跑没了人影。 林素儿扮演了一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像是终于被眼前的血红刺激到收回了神智,对着行凶的饿狼赔笑,“要不,你先松口,这些人以后不敢再来惹你了。” 那狼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狼头一甩,又朝身下的男子嗅了嗅。 早就面无人色的汉子哪里还敢逞英雄,当下就结巴道,“好,好狼,我,我以后不敢了,不要吃我。” 话还未说完,眼泪鼻涕都飞了出来。 林果儿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林家众人都在拼命忍笑。 林素儿弯了弯嘴角,只见她朝那头饿狼又走近了两步,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你乖,姐姐等会给你肉骨头吃。” 可爱一双狼眼闪闪发亮,舔了舔前肢,终于不舍地放下了爪下的猎物。 汉子屏住呼吸慢慢往前爬,等到爬到大门口,嗷呜一声,飞快地跑了。 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那还在哆嗦的不能动弹的瘦弱汉子身上。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林素儿笑盈盈地蹲下身去,一脸纯良无害。 雪白的手掌落在眼前,男子却只觉头皮发麻。 方才,就是这只纤瘦的手掌摸过那头恶狼。 男子鼻尖仿佛还存留着那头狼张开嘴时喷出的腥臭,当下便一惊,一滩浅黄色的水渍带着特殊的味道在地下淌开。 林素儿与林果儿都退了两步,一直被林和安拉住的屠山忽然眼前一亮,大声嚷嚷道,“大傻子,尿裤子!” 众人的嘴角一抽,地上的男子一张脸就涨成了猪肝色。 半个时辰之后。 林素儿一家人收拾好残局坐了下来。 王氏仍是心有余悸,“还好有可爱在咱们家,要不然,又要吃个闷亏了。” 林和安揉了一把眉心,“前几日这些人就在咱们铺子门口晃悠,我没当回事,只怕先前没客人上门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原来,林和安几日前就发现有几人形迹可疑地在外晃,因为铺子里的生意不大好,他也没有往心里去,直到昨天有人偷偷地告诉他,那些来买酒的人都被人威胁了。 林素儿闻言便问林果儿,“城里如今又开了其他的酒水铺子?樊家少爷回来了没有?” 林果儿摇头,“因为成王造反乱了一阵,之后有三家酒肆关了门,没见哪家铺子新开张,至于樊家,樊家管事前几日还来过咱们家,说樊少爷还没回。” 林素儿虽有些诧异,却也没放在心上,她与家人商议好紧闭门户之类的安排,进学的林东子回来了。 姐弟俩自然又是一番契阔。 到第二日,林素儿与林果儿一道去了银楼,还完欠款,两人一身轻地往回走,才进巷子,远远地就看到林家铺子门口围了不少人。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担忧。 两人飞快地跑上前去,挤开人群,看到铺子里场景都不由气红了脸。 “娘,您怎么样了,”林素儿上前扶起王氏,又看向屠山,“大哥,你没事吧?” 屠山蹲在一地的碎片中,心疼地道,“妹妹,他们坏,我的酒都没了。” 林果儿与林素儿一道搀扶着王氏,身子都在发抖,“娘,是不是又是昨日那些人,可爱呢,昨天就应该放可爱咬死他们。” 王氏浑身发软,她挨靠在两个女儿身上,带着哭腔道,“素儿,他们,他们抓走了你爹。” “什么?!” 林素儿与林果儿惊呼出声。 “怎么回事?” “谁抓走了爹?” 姐妹俩都焦急地看向王氏。 王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抓住林素儿的胳膊,“素儿,你去,你去衙门看看,长风不是与县衙的人相熟么,让他们放了你爹,咱家真没有窝藏反贼啊!” 林素儿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她眼皮直跳,“娘,那些人说什么了?” 王氏捂着脸嚎啕大哭。 外头看热闹的路人就道,“林掌柜,衙门的人说在你家门口抓了个在逃的反贼,就是你们家窝藏的呢。” “是啊,那些人来得快,走得也快,还说要等官老爷来定罪,说不得全家都要入大狱。” “你家那头狼,幸好被林掌柜关起来了,衙门的那些人都带着弓箭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林素儿却是松了一口气。 不是林永全。 她低声劝着王氏,“娘,咱们没有做过的事怕他做什么,我这就去衙门看看,你在家里等着好了。” 第270章 碰壁 好说歹说,总算劝得王氏收了泪。 林素儿交代了林果儿几句,转身就去了县衙。 她先去寻了那几个拿人的衙役,谁知那些人都是板着脸,说什么私藏反贼是死罪,林素儿递出去的银子根本就不接。 林素儿只好又去了牢头那,牢头也不肯通融,她连林和安的面都没有见到。 林素儿在县衙转了一圈,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位说得上话的人。 她想了想,转而去了樊家的酒楼。 站在酒楼里,林素儿蹙了蹙眉,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樊家酒楼似乎有些慌乱。 酒楼里的客人并不多,以前那神采奕奕的跑堂小二也无精打采倚在门边上,就是林素儿进来,也不过是有气无力地叫唤了两声。 等到酒楼的掌柜匆匆来了,她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然而,此时的她也没有心思关心其他,开门见山地道,“樊少爷回来没有,我有事相求。” 樊掌柜眼下乌青一片,他疲惫地揉了一把脸,苦笑道,“真是对不住了,少爷一直没有回来,不知林姑娘有什么事,在下要是能帮上忙,绝不推脱。” 林素儿虽早已料到结果,却仍是忍不住失望,她将林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通,道,“樊家在县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能不能帮忙引荐下衙门中的人,我实在是找不到门路。” 樊家掌柜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地道,“不知林姑娘知不知道,咱们姚山县的县太爷才新上任不久。” 林素儿一惊,忙道,“什么时候的事,上次那个县太爷不是说才来一年多,怎么又换人了?” 樊家掌柜苦笑,他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樊家才勉强打通的关系要重新布置,少爷只怕是又要头痛了。 “林姑娘,樊家在县衙还有位能说得上话的熟人……” 林素儿闻言不由精神一震,她极其认真地听樊家掌柜说话,又留下些打点的银子,这才忧心忡忡回去等消息。 这一等便是一整日,天快要黑时,樊掌柜亲自来了林家铺子。 “怎么样?” 林素儿绷直了背脊,焦急地看向樊掌柜。 一旁的王氏已经死死捏住了林果儿的手腕。 几人屏气凝神地看着樊掌柜,只等他开口。 樊掌柜脸上闪过丝歉意,从袖中拿出个荷包放在桌上。 林素儿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是她上午送去的。 “我问过了,”樊掌柜叹气,“如今的县太爷说是京中来的,谁的面子也不卖,至于令尊,”他有些同情地看向林素儿,“是不是得罪了县太爷的小舅子?” 什么小舅子? 林素儿几人都莫名其妙。 林果儿甚至道,“我爹那么老实巴交的人,哪里会平白无故得罪人,别人不欺负他就不错了。” “县太爷的小舅子是什么人,”林素儿却想得更多,“城里有没有挂在他名下的生意?” 她怀疑是商场上的对手。 樊掌柜拧着眉头思量了一阵,随后摇头,“这倒是没有,不过,我听人说,县太爷的小舅子已经放话出来了,任何人都不许对令尊放水。” 林果儿气结,“这人是不是被疯狗咬了,好好的,他怎的就敢胡乱冤枉人。” 王氏的脸色惨白,身子一软,整个人就要瘫软在地上。 “娘——” “娘,你怎么了?” 屋里又是一通乱,待姐妹俩送走樊掌柜,又安顿好王氏,对坐着就开始犯难。 “二姐,明日一大早,咱们就去打听这什么小舅子是谁吧,还有,铺子里的事也不能耽误了,舅母回家伺候表嫂待产,其他人也得回来才好,订单还有不少……”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79节 她小小的脸皱成一团,脸上再也没有稚气。 林素儿看着不免感叹,她的妹妹也长大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草草吃过晚饭就睡了。 第二日一早,林素儿将林东子送去了学堂,又安抚了屠山,这才与林果儿出门去打听新来的县太爷与其小舅子。 不过在两个茶楼坐了坐,两人就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原来,这县太爷上任也不过月余光景,在姚山县就得了个严扒皮的名声。 他吃相颇有些难看,趁着成王平乱,以各种名头向城中的大户摊派银子,今日赈灾,明日城中布防,其中竟然有一次说是如夫人病了,发动富户们去捐功德银子。 至于那小舅子就更有意思了,不过是个小妾的兄长,便在城中就作威作福,端足了县太爷小舅子的款。 “所以说,咱们是被人家打了霸王拳?” 林果儿咬着嘴唇气愤地道,“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人就敢随心所欲,以后等东子考了举人,也要去做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林素儿莫名想笑,却也只能叹气。 等到东子能支撑起这个家,只怕是要猴年马月了,她们得先过了眼前这个难关。 两人出了茶楼,林素儿又去了几家相熟的商家,无一都帮不上忙。 叶掌柜得知林和安惹了县太爷的小舅子的眼就道,“你们好生生的去惹那个恶霸做什么,前些日子才听说他抢了人家闺女做小,你们姐妹俩可要小心些。” 林素儿心下咯噔一跳,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您的意思是,那人可能是冲着咱们姐妹来的?” 林果儿也想到了此节,顿时就暴跳起来。 “他是哪根葱,真当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娘的,我——” 她四下张望着,似乎是要寻摸什么趁手的东西好与人肉搏。 林素儿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若是人家真是打的这个主意,那便真麻烦了。 一时间,气氛便有些凝滞,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在叫。 “林掌柜,原来你在这里,赶紧回去瞧瞧吧,你家铺子里来了不少人。” 林素儿与林果儿不敢耽搁,拔腿便往林家铺子的方向跑。 等两人气喘吁吁地进了铺子,王氏便松了一口气。 “素儿,便是他们要买咱家的铺子。” 林素儿抬眼看去,便见两位身着绸缎的男子正在铺子里四处转悠。有人甚至正趴在酒瓮边上去揭盖,被一旁的屠山推开。 听到动静几人回过头来,一位胖胖的男子便道,“你就是林掌柜吧,回来的正好,我家老爷看中了你这铺子,也不让你吃亏,一口价八百两如何?” 第271章 保媒拉纤 林素儿皱起了眉头,他们这铺子,值钱的只是酿酒的法子,这铺子位置算不得好,算上院子,并不值当这么多银子。 天底下竟然有这等好事? 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来人又继续道,“包括林掌柜手中的酿酒方子,当然,若是那些工人还愿意留在酒坊里做事,咱们老爷也是乐意收留的,不过是多几个人吃饭。” 林素儿气乐了,真真是一副慈悲心肠。 林果儿已经开始跳脚,“你家主人是谁,好大的脸啊,八百两买下整个酒坊,还要方子,不是比土匪明着抢还来得快些,哼,我出八百两买下你们家老爷的命如何,我看着也是笔划算的买卖。” 两人被林果儿噎住了,顿时都变了脸色。 “姑娘说话忒的不好听,”那最先开口的男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咱们这笔买卖着实不错,林掌柜不如好好考虑一番。” “我听说你们这酒坊都快要开不下去了,也就是我们主人心善,还肯出银子来买,依我说,哪里就值八百两银子,给个两三百两都足够了。” 林素儿的脸色一沉,原来是个趁火打劫的。 “那就多谢贵主人了,不知您家主人家住何处,我林家改日也好登门拜访致谢。” 她沉着脸讥讽了几句,偏偏来人像是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家老爷便是城东的苟家,说来也是有缘,我家太太也姓林。” 林素儿心下一动,“你家老爷是城东的苟员外?!” 来人下巴一抬,矜持地点头,“正是我家老爷。” 呵,世界真小啊。 林素儿与林果儿对视一眼,姐妹俩都有种不知说什么才好的感觉。 “你们走吧,”林果儿不耐烦地开口赶人,“我家是不会卖方子的,想都别想,还有,让你家老爷也莫要做白日梦。” 话毕,像是赶苍蝇一般冲两人摆手。 两人被林果儿这番抢白,当场便有些挂不住脸。 “你,你们莫要后悔,等下次来,说不得八百两银子都不值了,我们老爷——” 话还未说完,屠山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他举着扫把就朝两人扑了过去。 那两人“哎呀”叫唤着,狼狈地往外退走,一边走一边放着狠话。 “好好好,等到铺子完全砸到手里,就是求着我们老爷,我们老爷也是不会要的。” “就是,等着吧,看你们到时候怎么上门跪求我家老爷。” 待到那两人走远了,林家几人仍是气愤不已。 “不过是打量着咱们家现在遇上了难处,这就忙着来踩上一脚,真是不要脸,我看这事林蔓儿十之八九知道,此时怕是在背后暗自笑弯了腰。” 林果儿坐在王氏身旁,愤愤地道,“我就知道那什么苟老爷不是什么好鸟,一大把年纪还好色——” 林素儿瞪了她一眼,“莫要胡说,人之常情罢了。” 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她上辈子就明白。 “你爹可怎么办啊?”王氏声音暗哑,捂住嘴开始落泪。 林素儿姐妹俩都沉默起来。 今日她们得到的消息都不大好,两人打定主意不告诉王氏。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便有些凝滞,除了屠山还在嘟嘟囔囔可惜那被人糟蹋的酒,只余王氏的抽泣声。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大伯娘,你们都在家啊,”随着声音传来,一位身穿玫瑰色襦裙做妇人打扮的女子出现在铺子门口。 “春桃,你怎的来了?”王氏慌乱地擦干眼泪,起身迎了上去。 林素儿也很是诧异,林春桃这打扮,是不是有些不大对劲啊。她不由就看向林果儿,后者也有些发愣,显然,姐妹两想到一块去了。 几人将林春桃迎了进来,林果儿转身要去里头沏茶,林春桃就笑眯眯地拉住了她。 “果儿,不急,我今日来,是有事找素儿姐。” 众人俱是一愣,王氏便道,“你找你素儿姐玩啊,真是不好意思,现在家里乱糟糟的,只怕是——” 林素儿则是审视着林春桃。 她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过她,她的变化用脱胎换骨来形容都不夸张。 脸蛋已经彻底长开,两颊的婴儿肥退去,露出女子姣好的面容,杏眼琼鼻,桃花嘴唇,尖尖的下巴显得分外惹人怜爱,还有胸口处那鼓囊囊的两团,浑身散发着妇人的风韵。 “不,大伯娘,我找素儿姐有很重要的事,跟大伯有关系的。” 林春桃的声音拉回了林素儿的心神,她眼睛微眯,目光就落在林春桃那手腕上戴着的碧绿手环上。 “春桃,你说与我爹有关系,不知是什么意思?” 两人在厢房坐定,林素儿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春桃。 林春桃却在打量着长房姐妹的闺房。 两张楠木的架子床并排放着,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做工精致的梳妆台,梳妆台上赫然放着城中兰芝坊卖二两银子一盒的脂粉,墙角处的花瓶里还插着不知名的淡黄色小花。 整个屋里收拾得极精致,屋内甚至有淡淡的花香。 林春桃有些心浮气躁。 一想到即将要说的话,她将心底那丝不痛快压了下去。 “素儿姐,村里的人说你们赚了大钱,果然不是瞎说,”她笑眯眯地指着屋子里的摆设,“应该都花了不少银子吧。” 林素儿皱了皱眉,她不想与她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道,“你若是没事就回去吧,我这边忙着,赶明儿过中秋,咱们再一起说说话。” 林春桃冷笑,她永远都这般高高在上,仿佛别人就是那地里的泥,而她是高高在上的云。 今日她便要瞧瞧她还能不能笑出来。 “好,那我们就说正事,”林春桃挺了挺胸脯,面露得意地道,“我听说大伯被抓进了大牢,我有法子救他。” 林素儿心下一震,身子不由往前倾,“你说真的,有什么办法?” 脸上的焦急之色掩也掩不住。 林春桃心头一阵畅快,她露出个灿烂的笑来。 “素儿姐,我有些渴了。” 林素儿看着她那满脸的得色,强忍着没有发作,她起身给她倒了杯温茶。 林春桃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茶,又欣赏了一番林素儿的急切,这才笑盈盈地道,“素儿姐,能不能救下大伯,全看你了。” “我?要我做什么?”林素儿冷静下来,她定定看着林春桃,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林春桃颔首,含笑道,“你有没有听过县城的贾敬亭贾公子?” 贾公子,简直如雷贯耳!今日不就听了一耳朵他的八卦。 林素儿的心瞬间跌落到谷底,她压下心头的不安,沉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林春桃轻笑,她托着腮,目光在林素儿那张莹莹的脸庞滑过,“素儿姐可能不知道,贾公子在县太爷跟前很有脸面,你生得这般漂亮,要是去求他,说不定他一心软就愿意帮忙,大伯不就马上能回家了。” 只差赤裸裸地说让她以身抵债了。 林素儿掩在袖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头,她一字一句地道,“原来春桃与贾公子相熟,这保媒拉纤的活,你倒是熟门熟路,二婶以后怕是要高兴死,一年到头,得落下多少谢媒钱啊。”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80节 林春桃的脸顿时紫胀起来,她死死地瞪着林素儿,“你最好想清楚了,想要大伯平安回来,就只能走贾公子这条路,哼,”她满脸愤愤地道,“真是狗咬吕洞宾。” 林素儿看着气急败坏的吕洞宾没有说话。 第272章 林春桃失控 林春桃像是受了天大的侮辱,她眼中的火星似乎都要迸溅出来。 她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耳边又响起那些女人的讥笑声。 “啊,闭嘴,闭嘴——” 只见林春桃神情扭曲地捂住耳朵,厉声尖叫起来。 林素儿吓了一跳,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就要上前去拉林春桃的胳膊,后者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猛地往后一弹。 林素儿不敢再动,只温声道,“你别激动,我不过去。” 林春桃仍在尖叫。 就在这时,门被重重地敲响,林果儿与王氏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 “二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春桃咋的了?” “素儿,你快开门——” 敲门声响了许久,林春桃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没了来时的神采奕奕,整个人像是从热水里焯过一般,蔫达达地没了精神。 林素儿狐疑地看着她,“你没事吧,要不要——” “我好得很,”林春桃忽然恶狠狠地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说些,大步上前去拉门。 门“哐当”一声开了,林果儿与王氏没个防备,两人都朝屋里栽。 好不容易站稳了,王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清咳一声,“你们小姐妹有话好好说就是,这个——” 林春桃抬起的脚就放了下来,她意有所指地对王氏道,“大伯娘,大伯能不能回来,全在素儿姐的一念之间呢。” 话毕,挺直着腰杆走了。 林果儿与王氏都一脸茫然地看向林素儿。 林素儿沉着脸将林春桃的来意说了一通,林果儿气得暴跳如雷。 “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都当人家是她——” 话还未说话,脑门上已经挨了王氏一下。 “姑娘家家,胡说些什么,”王氏冷着脸训斥道,“莫要学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林果儿低垂着头,脸上却满是不服气。 林素儿忙转移话题,“娘,春桃好端端的怎么就给那贾公子跑腿了,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县城?” 王氏打住了教训林果儿的话头,拧着眉头思量了一阵,就道,“好像来了好几个月了,因为说亲的事,春桃大部分时间在她姥姥家住着,后来说是跟她舅母吵嘴,就跑来县城找蔓儿。” 林蔓儿嫁给苟员外做小,随后又被扶正,过了年就跟着苟员外搬到了县城住。她隔三差五让人送东西回娘家,倒是在村里博了个好名声。 老家那头许是得了甜头,有事没事也往县城跑,都在苟家落脚,有一回徐氏甚至带着换洗的衣物在苟家住了四五日,逢人便说孙女孝顺,比有些儿子还要靠得住。 因为这事,林素儿一家就被村里人说闲话。王氏当时气得不行,还是林素儿劝她,“不来也好,省得咱们生闲气,不过被人家说上两句,又不会少一块肉。” 林素儿百思不得其解,也就将这事抛在脑后。 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如何打动县太爷。 “人总有弱点,我就不信那小妾的哥哥能在姚山县一手遮天,”林素儿沉吟道,“果儿,咱们再去一趟高升酒肆,那里的消息最灵通。” 林果儿重重地点头,王氏则是软在椅子上。 “也不知道你爹在里头有没有吃苦,我昨晚做梦梦到他被人打断了腿。” 一时间,空气都凝滞了。 林素儿走到王氏跟前抱住了她的胳膊,“娘,您莫要心急,肯定有办法的。” 林果儿也道,“我跟二姐就出去找人帮忙,您可不要在东子跟前说漏了嘴。” 怕东子因为家里的事不肯去学堂,她们索性瞒住了他。 王氏茫然地点头。 出了林家铺子的林春桃自然不知她走后的事,她站在大街上,长长地吐了口气,随后抬头挺胸往城东走去。 只见她挺直了背脊,沿着城中的大道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随后进了座三进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间或能听到妇人的咳嗽声,林春桃垂着眼睑,轻手轻脚地就往后院走。 她才走了几步,就听到“砰”地一声巨响,随后便有妇人的咒骂响起。 “……杀千刀的贱妇,怎的不早日死了,也好给我大哥的新媳妇腾位置,见天药不离身,晦气……” 林春桃呆滞了片刻,随后蹑手蹑脚就往自己屋里钻。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进屋,就听那妇人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小娼妇,大白天的去哪里鬼混了,大哥喝醉了酒也没人管,下回要是还敢溜出去,看老娘不收拾了你……” 身后的骂骂咧咧还未停息,林春桃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了身子。 “妹妹回来了,我方才去给夫君买零嘴了,这就给您去沏茶,”她堆着满脸的笑,上前就要去挽妇人的手臂。 妇人忽的躲开了,满脸鄙夷地道,“你离我远些,乡下来的野丫头,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虱子。” 林春桃飞快地垂下头去,嘴唇开始哆嗦。 那妇人却半点不在意,嗤笑一声就道,“下回别再穿得这么勾人出门,想勾引谁啊这是,我警告你,你要是有半点旁的心思,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林春桃埋头不吭声,任由妇人数落。 妇人许是累了,终于停下了谩骂,见林春桃俏生生地杵在自己跟前,心底又开始冒酸泡泡。 这女人是大哥前些日子才收的,生得花容月貌,就是与自己比也差不了多少,若不是大哥护得紧,早就被她挠花了脸。 贾梅丽恨恨地绞着手指头,不解气地又掐了她一把,这才施施然回衙门去了。 待那妇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林春桃才动了动发麻的双脚。 她挽起袖子,就见雪白的胳膊处一片通红。 林春桃面无表情地放下袖子,脸上忽然绽放出凉凉的笑来。 总有一日,她要她们跪在她脚边求她。 她调节着气息,转身去了正房。 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她下意识捂住口鼻,看也不看床上正剧烈咳嗽的妇人,转而去了里间。 里间的榻上,一位唇红齿白的年轻男人正呼呼大睡。 林春桃的目光在男人的脸上滑过,随后又想起什么,厌恶地别过脸去。 她在床边上出神了片刻,随后缓缓起身倒了杯冷茶。 那杯冷茶毫不客气就泼在了男人脸上,男人不舒服地抽了抽鼻子,眼睛慢慢睁开。 “您终于醒了,我,我都快要被人欺负死了!” 林春桃“哇”地一声哭倒在贾敬亭的胸口上。 第273章 凌霸 林素儿接连在外跑了两天,林和安的事还是没有影,就连林果儿也急躁起来。 她嘴里长泡,连稀饭也喝不下去,“二姐,这个月下旬的订单还没有,这样下去不行,”她一边翻看着账本,一边飞快地打着算盘。 林素儿拧着眉正在纸上画着什么,闻言头也不抬地道,“你先别管,等咱爹回来,林家没了窝藏反贼的名声,生意自然就好了。” 林果儿一把扔开账本,烦躁地道,“要不是泰安镇上的铺子还在撑着,咱们全家都要喝西北风了,”想起这两日上门的几波人,又开始骂林蔓儿,“当了苟太太就开始抖,我看啊,她就是跟林春桃串通好的。” 这两日,苟家管事来了三回,林春桃虽然没有再露面,那贾家的下人却来了几回,都被林果儿用扫帚赶了出去。 林素儿仍在看着纸上的名字想些什么,里屋的帘子被人打起,林素儿姐妹回头看去,就见林东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暗自回想方才有没有说漏嘴。 林东子背着他大姐做的书袋,闷声与两位姐姐打招呼。 “我去学堂了,今日不用来接我下学,我自己能回来。”他低着头,显得有些不高兴。 “你这是什么样子,有人接你还不好么,”林果儿起身走到他身旁,一巴掌就拍着他肩膀上,“是不是有人笑话你了?” 林东子看着脚尖摇头,“没有,我已经是大人了,不需要姐姐们接我,”说着,拎着书袋一溜烟跑了。 林素儿摇头,东子最近有些怪异,等忙完她爹的事,她要去学堂看看才好。 出了铺子的林东子慢慢地往学堂的方向走着,脑中却想着昨日夜里起夜时听到的话。 你爹在牢里……还有没有办法想……黄家姑父那也去问问……樊公子还是没有回来……该怎么办…… 他捏紧了手里的书袋,蹲在原地没有动。 他真没用,他是个男人,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林东子蹲在地上良久,眼圈都红了。 好一会,他擦了擦眼泪,把书袋抱在怀里,大步朝学堂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林东子捧着千字文跟着先生摇头晃脑地念书,心思却已经飞远了。 等下了学,他或许可以去问问先生,先生与县衙的刘师爷交好,说不定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就在他走神间,手臂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戒尺,他猛地抬头,就见一脸严肃的先生正站在他身旁。 “林子敬,你来背——” 林东子不敢露出痛色,在同窗的哄笑声中,流利地将千字文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 老先生神色微霁,说了一通戒骄戒躁之类的话,这才放过了他。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81节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林东子扔下手里的书便去找先生说话。 只是他才出了厅堂,就被学中的几位同窗拦住了去路。 “喂,卖酒的,你来,今日的先生布置的功课你给我写,我给你五百个铜板,干不干。” “嗤,莫说五百个,这小子怕是五个铜板也乐意吧,听说没有,他们家那个小铺子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就是,我算你多点,一个月,给一两银子,如何?” 几人说完笑着打跌。 林东子垂着头没理会几人,提起步子便往一旁走去,为首的那个高胖的少年操着鸭公嗓子不乐意了。 “你站住,爷们与你说话呢,”说着,一只手便去拎林东子的衣襟。 其余的三人也将林东子团团围住,高胖的少年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人推搡着林东子就往学堂外的巷子走。 林东子本就比这几人瘦弱,又没有帮手,很快就被几人拖了出去。 四人将他逼到了一个狭小的角落里,那高胖的少年就道,“娘的,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先生怎么说来着?” 有人立马就接上,“先生说了,咱们都要向林子敬学着点。” “不知道他干仗是不是跟背书一样厉害。” “试一试就知道了。” 几人将手指头捏得吱吱响,狞笑着就朝林东子逼进。 林东子的掌心里满满都是汗水,他今日怕是要吃亏了。 他捏紧了拳头,忽然眼前一亮,朝着巷子口便大叫一声,“先生救我——” 四人下意识就回头往后看,趁着这片刻的功夫,林东子猫下腰,身手敏捷地就钻了出去。 跑,快跑—— 他不敢回头,一双脚迈得极快,身后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快追——” “被骗了,别跑——” “站住——” 巷子里很快就慌乱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林东子不辨方向,也不敢回头去看,只咬紧牙关拼命往前冲去。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呼吸声也越来越粗重,眼看着就要到巷子口,身后的脚步声愈发近了。 出了巷子,右手边是县城的主道路了,林东子想也不想,一头便往那扎去。 身后的四人也喘气如牛,他们不比林东子从小干农活,此时早就跑不动了,不过是凭着一口气在死撑。 “呼……呼……怎么办,那小子往城外的方向在跑,咱们追不追?” “当……然……追……啊……” 很快,宽阔的大道上便鸡飞狗跳起来。 两旁的商贩眼看着自家的货物被人当成了武器,只气得眼都红了,很快就加入了追赶的队伍。 一时间,蔬菜瓜果齐飞,林东子像是一条灵活的水蛇在街道中穿行,身后跟着的几人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声音小了许多,林东子这才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去,就见那几个同窗正双手撑着膝盖像家中的小黄在吐气。 林东子心底快活极了,他冲着追赶自己的几人连做了几个鬼脸,却见那几人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 林东子很是得意,又兴奋地招了招手。 紧接着,他听到周围的人在高声呼叫。 “小心——” “快让开,小心——” 周遭的声音似乎都放大了,所有人的神色面露惊惶。 林东子缓缓回过头去,还未等他看清楚,身子便是一轻,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第274章 骑白马的姐夫 随着周围一阵惊呼声响起,林东子低下头去,这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腾空了。一只大手紧紧拉着他的腰,顺着大手,他看到了大手主人的一片衣角。 “吁——” 缰绳被勒紧,马儿高高扬起前蹄,林东子身子一沉,随后就发觉自己落在了坚实的地上。 他茫然地抬头,很快,眼中就闪着惊喜的亮光。 “姐夫——” 这一声叫出,周遭的似乎都安静下来。 有人指着马低声嘀咕道,“瞧见没,这白马儿油光水滑的,我敢打赌,肯定是军中的战马。” “嗤,”有人嘲弄,“你知道什么是战马么,我看啊,这马肯定是从西北来的,你瞧瞧这毛色,真真是好看得紧。” “这白马肯定很贵。” …… 被众人围观的马的主人却是皱着眉头看向林东子。 “你怎的在这里?你二姐她们呢?” 来人正是陆长风,他仔细看着林东子,见他只是脸色有些发白,这才放下心来。 林东子却是咧着嘴笑,“我二姐在家,你怎么才回来,我方才差点被人打死了,你帮我报仇。” 一副要人给他出头的模样。 陆长风有些好笑,他牵着马就往前走,“好啊,我帮你打回来,谁欺负了你?” 林东子踮起脚尖就在人群里搜寻,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他气呼呼地跺了跺脚,“跑了就跑了,不过,我爹你可要想想办法才好。” 两人边走边说,飞快地往林家铺子的方向走。 看热闹的人还未散去,不少人对着那匹马仍在品头论足,仿佛这一刻,大家都是最优秀的养马汉子。 之前还追着林东子跑了几条街的几位少年见人走了,这才从人群后冒出头来。 “这可怎么办,那卖酒的姐夫看着便不是好惹的,他方才在马蹄下救人那手你们瞧见没,就是松武镖局的黎师傅怕是都做不到。” 这是个懂些拳脚功夫的。 “那小子不会真让他姐夫来寻仇吧?!咱们肯定打不过人家。” 这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先回去,去告诉先生,他的得意弟子早退了。” 这是个先发制人的。 几人头碰头嘀咕一阵,忧心忡忡地回去了学堂。 林东子自然不知他方才那一声姐夫,已经让学堂里的几个欺善怕恶的家伙害怕了,他将家里的事都与陆长风说了,然后怏怏不乐地道,“二姐三姐都不告诉我,娘也不许她们告诉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陆长风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大家只是不想影响你读书了,你只要能考中秀才,她们比谁都高兴。” 林东子眼睛亮了起来,他重重地点头,握着拳头道,“我会好好念书的,等将来做了官,她们就不敢再欺负姐姐们了。” 还有几位姐夫,也不敢欺负姐姐。 他想到了曾经的大姐夫,目光不由就落在陆长风的脸上。 他这样的好身手,若是欺负二姐,他能制服得了么。 林东子又有了新的烦恼。 他正苦苦思索着对策,就见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县衙门口。 “姐夫,咱们来这做什么?” 他心下有个猜想,仍是眼巴巴地看着陆长风。 “救爹出来,咱们一道回家!” 陆长风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冷光。 林东子觉得这一刻眼前的人有些陌生,可却莫名让人心安。 接下来的事,他觉得就像是在梦中。 姐夫进了衙门,也不知拿了一个什么令牌,那县太爷官服都未穿好便匆匆跑了出来,随后便赔着笑亲自陪着去牢房。 牢房里,林和安一身狼狈地缩在角落里。 林东子趴在牢门外,眼泪就掉了下来。 “爹,咱们回家了。” 林和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慢慢转过身,就见林东子正红着眼趴在门边上。 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飞快地起身走了过去。 “东子,你怎的来了,你娘呢,还有——”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了一旁的陆长风。 “长风,你回来了,”他挤出一丝笑意来,才一动弹,那手腕上的手铐就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林和安有些赧然,这模样见未来的女婿,到底有些不妥当,随后又想起自己的罪名,当下脸色就变了。 他慌乱地解释,“长风,这事,真与咱们家无关,那些当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就拿着咱们好玩,特别是这个新来的县令,他——”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82节 新来的县令重重地咳了一声。 只见他从牢头手里接过钥匙,亲自给林和安开了牢门,又给他赔礼,“这位老先生,真是对不住了,衙门里的人不懂规矩,回头我定会要好好处罚一顿,也正正这县里的风气。” 县令说着话,眼睛却是瞟向陆长风。 陆长风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淡淡的并不说话。 县太爷讪讪然地摸鼻子。 林和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前这人是谁啊? 林东子却是双眼亮亮,姐夫好厉害。 “爹,您看怎么办?” 爹?! 林和安有些傻眼了。 县太爷只觉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他抓了这位大人的爹,完了,完了! 林东子听明白了陆长风的意思,他眼珠子一转,拉着林和安的胳膊就道,“爹,要不,我也陪着你在牢房里住上几日,我还没有住过牢房呢。” 县太爷快哭了。 他胡乱擦着额头的汗,赔着笑对林东子道,“小公子说笑了,您怎的能住这样的地方呢,我这就去安排,这就去,”说着,抬脚就朝牢头揣去。 “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去外头让人准备轿子,贵客要回家。” 一炷香后,林东子坐在县太爷专用的轿子里乐得打跌。 “爹,县太爷的轿子坐起来是不是特别舒服啊!” 林和安好笑地点头,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打起帘子看向轿子外骑在马上的陆长风,心底也得意起来。 他家的女婿呢,多神气。 很快,几人就到了林家铺子门口,林东子咧开的嘴仍是没合拢。 “楞着做什么,下去,”林和安看着小儿子呆傻的模样,不由好笑地推了他一把。 第275章 想你 听到动静出来的林果儿目瞪口呆。 她先是欢呼一声“爹回来了”,随后又指着八台大轿后跟着的马车,不确定地道,“爹,县衙的牢房还有东西送?!” 林和安哭笑不得。 林东子却是得意洋洋地道,“三姐,咱家姐夫今日大大的长脸了,你是没瞧见那县太爷的脸色……” 他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将县衙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将来我也要做大官,赚大钱,欺负县太老爷。” 林果儿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长脸的陆长风却直勾勾地盯着倚着门边站着的小姑娘。 她眉眼含笑,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片柔光当中,这层柔光让他的心也跟着软乎下来。 两人对视着,虽未说话,却似有千言万语。 王氏则是不顾小辈在场,抱着林和安的胳膊就不肯松手,倒将面皮黝黑的林和安闹了个大红脸。 “都进去,进去说话,”林和安看着不少路人投来好奇的眼神,忙不迭就催着众人进屋。 一家人在屋里坐下来,王氏就开始念佛,“多亏长风回来的及时,要不然孩子他爹还不知遭了什么罪,”说着,语带哽咽起来。 林和安忙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他劝王氏,“哭哭啼啼的,没得让人笑话。” 话虽这般说,眼圈也有些发红。 王氏不好意思地擦着泪,“好,不说,不说了,回来了就好,今日中午我给大家做点好吃的,长风,娘今日烧你最爱吃红烧肉,还有桂花鱼。” “那就赶紧去,我给你打打下手,”林和安推着王氏,两人起身去了厨房。 林果儿见状也去拉林东子,“走吧,我们也去。” 林东子的屁股却像是被粘在凳子上,说什么都不肯动。 他将来要做官,他要跟着姐夫学学。 林果儿觑了一眼陆长风,见后者虽神色淡淡,眼睛却时不时朝一旁的林素儿扫去。 她乐了,索性也不理会东子,只转头看向屠山。 “大哥,厨房里有好吃的,去晚了就没有了,咱们快点走,”说些,起身就去拉他。 谁知屠山与林东子一个德行,他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是不肯走。 被林果儿瞪了两眼,就气鼓鼓地道,“我要守着妹妹,不吃。” 林果儿肩膀一耸,她尽力了。 也不理会那两个没有眼色的,溜溜达达就回了屋,厨房还是留给爹娘吧!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林东子与屠山也乐颠颠回了自己的屋子。 听到动静的林果儿站在门边上,诧异地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姐夫说做官要好好念书,让我回来温习温习,吃了饭我要是答得好,就教我做官的道理。” 林果儿又看向屠山。 屠山乐呵呵地一头扎进被垛里,回给她一个后脑勺。 “嘿嘿,”林东子从书里抬起头来,“姐夫说让大哥回来眯一会,他去拿京城的美酒。” 大哥真傻,还是他聪明。 林果儿扶额,两个傻子,这就被诓了回来。 堂屋里的林素儿也在说屠山,“你这么骗他,回头他定会缠着你不放。” 陆长风眨了眨眼,“我没有骗大哥,真有好酒,”他朝柜台上指了指,正是方才县令让人匆忙准备的赔礼。 林素儿一愣,随后抿嘴一笑,“你太鬼精了。” 陆长风摊手,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笑了起来。 陆长风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姑娘,再次暗叹想要早点成亲。 他不留痕迹地打量着心上人,却不知自己的眼神有多火热。 在这灼人的热度中,林素儿的脸蛋很快便烧红了。她垂眼眸不敢与他对视,只可怜了新做的衣裙,那做工精致的袖子眼看便要被扯烂了。 陆长风看着好笑,故意打趣道,“素素,你想换衣裙也不能这般粗鲁,林婶怕是要骂你。” 林素儿这才回过神来,她慌慌张张松了手,又去检查袖口,等意识到被人耍了,一双妙目就直直瞪着罪魁祸首。 陆长风畅快地大笑。 林素儿鼓起了腮帮子,眼波流转,盈盈的目光落在陆长风那张俊脸上,心忽然就漏跳了一拍。 直勾勾的眼神黏在身上,鲜艳欲滴的红唇微微轻启,陆长风的眼神幽暗起来。 他倏然站起身来,动作太大,身下的座椅发出“咯吱”的响声,林素儿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陆长风大步走到她跟前,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走,咱们出去走走。” 林素儿“暧”了一声,还来不及说马上就要吃晌午饭了,人就已经出了铺子。 天气渐渐凉爽,温热的风拂在脸上,让人舒服得眯了眼。 这时,风不知怎的,忽然大了起来,两人的衣袍被风鼓得烈烈作响,浅绿与青灰交织,好似浑然成了一体。 林素儿的手握在一个宽厚的掌心里,她甚至能感受到那掌心的茧子。在这一刻,她莫名觉得心安,有种想就此地老天荒的冲动。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人少的地方走,眼看就要走到死胡同,林素儿拉了拉陆长风的手,刚要说话,身子就往前一倾,整个人就落到那个熟悉的胸膛里。 头顶传来陆长风闷闷的声音,“我想你,你想不想我?” 林素儿的脸刷地又红了,她羞赧地点了点头,就觉搂在腰间的手更紧了。 “你不想我,”陆长风委屈地控诉,“我吃饭想你,穿衣想你,走路想你,梦中都是你。” 林素儿的心顿时就软成了一滩春水,她抬起头来,抵着陆长风的胸口,声如蚊蚋地道,“想,想你。” 陆长风嘴角微翘,他低下头去,凑到林素儿的耳边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热热的气息喷在林素儿的耳朵边,痒得她慌乱地别过头去,耳朵根也通红一片。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她恨恨瞪了他两眼,说什么都不肯再说一遍。 陆长风百般逗弄都听不到想要的话,坏心思一起,扶在林素儿腰间的手就开始作怪。 林素儿咯咯笑着躲藏,很快,她便面色红润眼角带泪,陆长风看着不由食指大动。 “那是什么?”他指着头顶的那颗樟树。 林素儿下意识抬头看去,头顶一片阴暗,眼中映着某人的脸,唇上有温温软软的吻落下。 第276章 浪漫之事 湿漉漉滑溜溜的东西在她口中进进出出,一会狂风骤雨,一会和煦春风。 林素儿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酒。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83节 不仅全身发烫,就是双腿也没了半点力气,若不是陆长风抱着,她都要跌倒在地上。 也不知这般亲吻了多久,林素儿感觉自己已经喘不过气来,她用力推搡着陆长风,后者却像是全然没有知觉一般,仍在品尝着舌尖的美味。 就在林素儿猜测自己会不会闭过气去时,巷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林素儿身子一僵,额角就冒出汗来。 若是被人瞧见,她也没脸活了。 陆长风显然也听到了声音,他不舍地松开了林素儿,随后捏了捏她的手心,无声地安慰着她。 林素儿气结,却也只能干瞪眼。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就觉身子一紧,整个人已经被人抱起。 林素儿低头看去,这才发觉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方才头顶上的那颗樟树枝桠上。 她看着底下一阵眼晕,索性缩在陆长风的怀里不动了。 底下的声音越来越近,是一对结伴同行的老人。 “老头子,我方才明明看到这树下有人哩,好像是对小年轻。” “嗐,死老太婆,肯定是你眼花了,哪里有人,什么小年轻,你是想起咱们年轻的时候吧。” 两人很快就相互拆台,各自说起年轻时的荒唐事来。 看着两人缓缓远去的身影,林素儿叹了口气。 她喃喃道,“也不知道咱们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陆长风轻笑,“还是这样,我牵着你的手,”他将两人相扣的手抬了抬,“高兴了就给小辈们一个笑脸,不高兴了,就赶他们出去。” 林素儿笑弯了眼,她斜睨了陆长风一眼,“谁要跟你白头。” 陆长风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收了我给孩子他娘的信物就是我的媳妇了,”他瞪着林素儿,佯怒道,“怎的,你还想始乱终弃?!” 林素儿一脸见鬼的神情。 陆长风像是听到了她疑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你占了我的便宜。” 林素儿卒。 比不要脸,她甘拜下风。 两人坐在枝桠上扯着闲话,林素儿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爹娘只怕要找咱们。” 陆长风头也没抬,“还早呢,我们说说话,”他飞快地转移话题,“你看那院墙上,是不是有只猫儿?” “哪里,哪里,”林素儿果然被他转移了视线,伸着脖子就往外瞧。 两人挨得极近,陆长风几乎能听到她的心跳声与自己的心跳声连着一片。 林素儿果然看到了那只绿眼睛黑毛发的小猫。 她兴奋地推着陆长风,“你快看,它在打哈欠。” 陆长风的身子却是一僵。 林素儿敏锐地发觉不对,她收回视线,诧异地看着陆长风。 “怎么了?” 陆长风强露出一丝笑,“咱们下去吧,底下的景色也不错。” 底下有什么好看的。 林素儿嘀咕,坐在高高的树上与人闲聊,她觉得很有意思呢。 林素儿一边晃动着腿一边道,“再看看,我觉得那只猫——” 话还未说完,她身子一轻,人就直直往下落去。 林素儿惊呼一声,死死搂住了陆长风的脖子。 很快,两人就落在地上,林素儿惊魂未定,动了动手脚,还未从陆长风身上下来,就听到头顶一声“咔擦”脆响。 一条粗壮的枝桠带着翠绿的叶子沙沙落在地上,扬起阵阵灰尘。 林素儿呆愣住了。 她艰难地抬头,只见方才两人坐过的地方,赫然有一处新鲜的断口。 “哎呀,树竟然断了,”听到动静,巷子里的人家出来看究竟。 有人就问陆长风,“小兄弟,这树怎么断的,没伤着人吧?” 陆长风将林素儿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神色自若地道,“我与我家这位在这底下走,突然就打了下来,就是吓到了。” 语气十分真诚。 来人对着树砸吧砸吧嘴,“真是怪事,”又为断了树杈可惜,“还是我曾祖父在世的时候种的呢。” “是啊,有些可惜了,”陆长风看着那参差不齐的端口煞有其事地附和。 伏在他怀里的林素儿肩膀一耸一耸。 那人见了便道,“小兄弟,你赶紧回去,瞧瞧把你家婆娘给吓的。” 两人出了巷子,林素儿从陆长风怀里挣脱出来,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闷声笑了起来。 陆长风绷着脸看着她大笑,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尴尬,随后又暗自咬牙。 是谁告诉他带着女人坐在树上屋顶看星星看月亮很美的,他要把他的头拧下来当凳子坐。 远在京城的薛靖远打了个喷嚏。 林素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直起身子,就见陆长风的脸比锅底还黑。 她忙敛住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道,“也不知那只猫是谁家的。” 陆长风的脸彻底黑了。 林素儿心知自己说错了话,眼珠子乱转着想要寻个好话题来,陆长风已道,“走吧,回去吃午饭了。” 林素儿看着那只握住自己的手,想想方才那人的黑脸,拒绝的话就咽了回去。 陆长风这才舒坦了些。 两人手牵手慢慢往回走,才到林家铺子所在的巷子口,就见程明正抱着个包袱从对面往铺子的方向走来。 “姐夫,你怎的来了?”林素儿抽回了被陆长风拉住的手,“大姐呢?家里还好吧?” 程明也很惊讶,他与两人打着招呼,问林素儿与陆长风何时回来的。 三人寒暄着就往铺子里走,一家人见了面,自然又是一番契阔。 王氏接过程明带来的包袱,见里头是几件衣服,她不由道,“芝儿挺着个肚子就不要动针线了,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 程明苦笑,“她是个闲不住的,我说了哪里肯听。” 王氏也知道自家大女儿的性子,不过嘱咐了程明几句,又问起林芝儿的怀相,平日里吃些什么这类的闲话,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一家人围着桌子热热闹闹吃了饭,王氏给众人又上了一轮茶水,笑眯眯地道,“这下好了,再过些日子就是中秋,咱们都团圆了。” 众人笑笑闹闹气氛极好,陆长风却是苦笑,“怕是不成了。” 第277章 要去京城 众人都惊诧地看着他。 林和安就道,“长风,你还有事?若是不打紧,过了中秋再去办也是使得的。” “姐夫,吃了月饼再走吧,”林东子也道,“我娘做的月饼特别好吃,保准你会喜欢。” 林素儿定定地看着他,他方才压根没有说自己还要走。 陆长风歉意地朝几人笑了笑,“这事怕是不能拖,我这次回来,是带着皇命的。” 众人一听,也不再多言。既然是给皇帝办差,那肯定是极其要紧之事。 陆长风看着众人这模样,心下一暖,随后又看向林素儿。 “此次进京,素素得与我一道去。” 这话一出,众人都张大了嘴。 林和安搓了搓手,“要素儿一道去,这会不会不大好?” 难道是见婆家? 他们这些日子也明白了,陆长风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若说两人成亲前,人家父母想要见见素儿也是常理,可若是要素儿如今就跟着去,他们真放心不下。 不是他们妄自菲薄,实在是两家的地位悬殊太大,若是陆家的长辈嫌弃素儿不肯应下这门婚事,到时该怎么办啊。 人生地不熟,素儿又是个姑娘家,人家若是有心为难,他们也是鞭长莫及。 王氏也与自家男人想到了一处,女儿家面皮薄,就是受了委屈,只怕也是没处说的。 还不如先在这里把婚事办了。 王氏打定了主意,嘴上却问道,“是不是你家长辈的意思?素儿去了住哪里,去多久,之后如何安排……” 一连串的问题,说来说去,就是不答应林素儿进京。 林素儿也被这个消息打得有些懵,她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样她与陆长风就不用分开了,随后才有对未来的惶恐。 京城啊,她上辈子就没出过姚山县。 她绞着手指开始不安。 陆长风的家人是什么模样,好不好相处,会不会喜欢她,这些问题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她的脑中。 屠山就坐在林素儿身旁,他听懂了,妹妹要出远门。 “我也要去,”他唬着脸看着陆长风,一脸你不带我去就不许带妹妹走。 林东子却是跃跃欲试,京城有好多大官吧,他也想去见识见识呢。 林果儿却不是不管这些,她瞪着陆长风,“陆公子,我二姐以什么身份进京,你有什么章程?” 姐夫也不叫了,一脸戒备。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84节 陆长风扶额,他的话还未说完了,一家人就急着表态了。 他转而看向林素儿,“素素,你觉得如何?” 林素儿咬着嘴唇沉思了片刻,轻声道,“我听你的。” 王氏与林和安对视一眼,各自摇头。 女大不中留。 陆长风嘴角就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他对林和安道,“林叔不用担心,有我呢。” “不行,”王氏仍是摇头,“素儿一个姑娘家跟着你进京,这名声还要不要了,若是你的家人到时有其他想法,素儿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肯定要吃亏。” 已经把话摊开说了。 陆长风面露为难,“依着林婶的意思,那要如何才好?” 王氏就面带笑意,“照我看,如今天气也好,干脆先把婚事办了。” 林素儿与陆长风都瞪大了眼。 陆长风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摇头道,“还是不好,时间上来不及。” 林素儿的脸已经红成了番茄色。 “娘,这也太赶了,”林果儿也不赞同,“二姐的婚事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才好。” 就是一直不吭声的程明也点头附和。 王氏气结,这几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就会裹乱。 长风这般优秀的孩子,进了京城哪里还有素儿什么事! 陆长风自然不知王氏打的主意,他索性又扔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其实是皇上想要见见素素。” “什么?!” “不是吧?” “你说谁,皇上?!!我没有听错吧。” 众人这下都坐不住了。 王氏已经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喃喃念叨着什么。 林和安说话都有些哆嗦,“皇…上,皇上见素儿做什么,皇上凶不凶啊,素儿的胆子很小的,还有啊……” 他絮絮叨叨说着话,整个人都开始不淡定起来。 林素儿也有些犯懵,她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见我,你是不是弄错了,皇上他老人家见我做什么,我,我能不能不见啊。” 说的全是孩子话。 天大地大,皇帝老子最大,这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 程明却想的更多,他问陆长风,“是不是你的婚事,皇上有其他的安排?” 兜头的凉水将林家众人的神智都浇醒了,王氏一颗心就含在了嗓子眼。 “长风,真是这样?是你与素儿的婚事,皇上他老人家不肯答应?” 全家人都巴巴地看着陆长风,仿佛只要他说出个是字来,他们便要大哭出声。 林素儿的手心也满是汗,她一眼不错地盯着陆长风。 陆长风见她脸色都有些发白,不由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别怕,不是这么回事,是皇上听说你在战乱中给军中送了药材,想要见见你。” 他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通。 原来,殷国舅因为与他结怨,故意使人在京城传播他在军中与男子纠缠不清的消息,有那好事的言官自觉机会来了,对着陆长风便是一顿猛参,很快,朝廷里便吵成了一团。 皇上允其自辨,陆长风只好将未婚妻因为担心自己变卖家财买了药材去军中的事说了一番,这其中自然又夸大几分,什么不顾个人安危,不怕血腥脏乱,生生将林素儿拔成了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皇上看了奏折,当场便让陆长风进宫,表示对这般的奇女子极为好奇,令陆长风尽快将人领进京城。 陆长风本就对京城的琐事烦不胜烦,当下领了圣命亲自南下来了。 林素儿听得额角冒汗。 他口中的女子到底是谁啊?她也想认识认识。 林东子却是与有荣焉,他二姐这才是出大风头了。 王氏等人也听得津津有味,他们与女儿想的不同,有这样的名头,又得皇上接见,素儿配长风绰绰有余嘛。 陆长风将京城关于林素儿的传言说了一通,最后嘴角一弯,笑道,“素素,你如今在京城的名声都要赶上那三大纨绔了。” 第278章 登门 且说林家众人还沉浸在林素儿在京城是个名人的震惊中,铺子里又来了人。 “林家掌柜在就好,上回送的那酒有些问题,您与我一道去看看,”来人正是章记酒肆的章掌柜。 自家的酒又出了问题,林素儿第一反应便是有人趁机要生事。 林和安的神色很严肃,他也不与人争辩,点头便要出门。 “我也与林叔一道去看看,”陆长风跟着起了身,“好有个照应。” 林素儿正要说自己也去,王氏就拉住了她,“长风与你爹一起去就行了,家里后头的酒我看也有些问题。” 林素儿皱眉,家里库房里的酒什么时候有问题了,她还要再说,桌底下的腿就被王氏拧了一把。 等到林和安与陆长风出门了,林素儿就道,“娘,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王氏朝门外的方向望了望,“你真要跟着长风一起去京城?” 林素儿垂着眼睑道,“不是说是皇上的意思嘛,咱家还敢抗旨不成,那是要掉脑袋的,我的亲娘。” 王氏重重地点着她的头,“你是我生的,肚子里的那些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她瞪了女儿两眼,“便是没有什么皇上,你也要跟着去的吧。” 林素儿的脸涨红了,她张口就要解释,就见一旁的林果儿正捂住嘴偷笑。 她顿时气结,指着妹妹道,“我与果儿早就商量过的,要将铺子开到京城去,如今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能去。” 她的声音拔得极高,像是要说服谁似的。 林果儿不笑了,二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不过,见林素儿正眼含威胁地看着自己,她不由点头如捣蒜。 王氏的目光在两人间扫来扫去,最后仍是道,“我不管你最初是打的什么主意,这回进京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做生意的事先放在一边,重点是如何与陆家的人打好关系……” 她苦口婆心地给林素儿分析着厉害关系,后者却听着有些走神。 也不知章记酒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回头要不要去问问。 几个女人坐在堂屋里说话,王氏只说得口干舌燥,见林素儿两眼发直,好气之下又有些心酸。 她也还是个孩子,那些大宅门里的错综复杂关系,莫说她,就是自己也应付不来。 这般想着,王氏的声音不由就放柔了些,林素儿全程在走神,并未发现。 就在这时,铺子门口传来了极其熟悉的声音。 “老大家的——” 林素儿一个机灵,顿时回过神来。 只见徐老太太在林春桃的搀扶下大步进了铺子,二人身后还跟着久未见面的林蔓儿。 林素儿几人对视,心下都是一楞。 这几人凑在了一起怕是没什么好事。 徐氏在屋里坐下,又在铺子里打量了一圈,林果儿倒给她的茶也不接,忽然大腿一拍,大声哭嚎起来。 林素儿几人面面相觑。 前戏都省了,直接奔主题了这是? 林果儿坐在凳子上挺直了背脊,这样的哭戏,她太久没有听到了。 开场白仍是原来的一样。 “老天啊……”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林果儿在心底补上这么一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怎么就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今日有些不同了,林果儿伸长了耳朵。 “一家子女人,就没一个心疼我家老大的,老大你这个没用的,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不止林果儿,林素儿几人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徐大戏精继续往下唱。 照例数落了一顿长房的几个孩子,从林芝儿合离回家到林东子小时候调皮踩死了家里的小鸡,这些陈年烂事都被拿出来念叨了一通。 林素儿等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是熟悉的套路。 很快,她们便听出了不同的味道。 “老大啊,你就是死在了牢里也没人管啊,这些白眼狼整日在家好吃好喝,哪里还记得你,还是老娘……” 徐氏敞开来一通表演,只听得王氏云里雾里,没整明白她的意思。 她刚要开口对婆婆说莫要哭了,您的儿子,我的男人已经回家了,就被林素儿姐妹拉住,两人都对她摇头。 徐氏的哭嚎声还在继续,“明明有法子却不肯去做,就是舍不得这些家财……” 林素儿听着便眯起了眼,她看向一左一右站在徐氏身旁的林春桃与林蔓儿,心中便有了个猜测。 徐氏嚎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林家长房众人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素儿不肯受苦去求人,王氏不舍得花银钱去救自家男人。 等到徐氏唱累了中场休息之时,一直看热闹的林春桃开口了。 “素儿姐,不是我说你,上回我好心给你指明路你还不听,到了现在,只怕大伯已经没了个人形,啧,真是好狠的心肠。” 林蔓儿也弹了弹指甲盖,不咸不淡地道,“我家老爷知道你们急着用银子,便是赔本也愿意接手,有人还不肯领情呢。”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85节 林素儿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一股爆笑就憋在胸腔里。 王氏先是一楞,随后总算弄明白了这三人的来意。 主力徐氏站在长辈的高处来斥责冷心冷肺的长房女眷,林春桃给人保媒拉纤,林蔓儿么,就是个趁火打劫的。 她忽然有些腻味,腾地一声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娘,这事就不劳您老费心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做,春桃,”她看了一眼做妇人打扮的林春桃,“就是给人做了妾室也不能这般作践自己,咱们林家的姑娘,可不兴这样的做派。” 至于林蔓儿,她眼皮都未朝她抬一下。 高高在上的三人像是被人当场打了个响亮的耳光,徐氏气得只差背过气去。 老大媳妇手里有银子就不将她这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她气得身子发抖,好不容易顺了口气,就见林春桃忽然高兴地迎到了门外。 “公子,你怎的来了,这事奴肯定给你办好了。” 众人都朝门外看去,就见林春桃正挽着一位面容白净的年轻男子的胳膊。 林素儿眯起了眼,这只怕就是那传说中的贾公子了。 这般想着,就见徐氏已经颠着小脚走了过去,“贾公子啊,你怎的亲自来了,我家这孙女就是害羞,我老婆子出手,肯定能成。” 谁知那神气的贾公子一把甩开林春桃的手,又避开徐氏,谄笑地看向林素儿。 “这位姑娘,是我家的小妾不懂事冒犯了您,请您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我这就带她回去。” 第279章 急转 林春桃脸上顿时青白交加。 她强挤出自己最娇媚的笑来,轻声细语地道,“公子,这便是奴的姐姐,奴没有骗您,是不是生得千娇百媚,只要您喜欢,奴都给您送去。” 那贾公子的目光微闪,眼角瞥过林素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背脊一挺,反手一巴掌就重重打在林春桃脸上。 “贱人,你胡说什么,”他一脸正色,“爷是这样的人么,你这个狐媚子净会给爷惹事,给爷滚回去。” 话毕,又向林素儿赔礼,“这位姑娘,今日多有得罪,我等会就让人送上厚礼给姑娘压惊,还望姑娘莫要见外。” 抱拳说话间,眼睛都不敢看一下林素儿,端的是谦谦有礼的公子。 林春桃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徐氏与林蔓儿也吓了一跳,各自退了两步。 林素儿哂笑,想来他的好姐夫已经教训过他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位公子,你下回可要看好自家的狗,要是再放出来乱咬人,我也是不客气的。” 贾公子忙赔笑应是,又对着王氏等人赔礼作揖。 随后,给身后的随从一个眼色,很快,林春桃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两个男人拖走了。 眼前的变故将徐氏与林蔓儿惊得嘴都合不上。 徐氏身形不稳,她指着林素儿,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们做了什么,怎么敢这么对春桃,那是你的亲堂妹啊,还有你,”她点着王氏,“竟敢唆使外人对付自己的侄女,我要告诉你爹,让他——” “奶,”林果儿上前一步,将徐氏的手往下一打,“到底是谁唆使外人对付自家人,你怕是老糊涂了吧。” 林蔓儿此时也回过神来,她一脸愤愤地站在林果儿身前,“哪有你这样说奶的,我回去就告诉爷,让他老人家来教训你这不孝的孙女。” 徐氏自觉占了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命咋的就这么苦啊,这是要逼死我这个老太婆啊……” 老调重弹,落的却是新泪。 王氏等人早就对此免疫了,林蔓儿抱着胸坐等她奶的杀手锏。 今日一早春桃就带着奶来找她,说是能让她在苟家人面前扬眉吐气一回,顺便还能踩一踩长房,这样的好事,她哪里会错过,当下就答应了跟着来了。 没想到春桃失算了,那长得俊俏的贾公子竟然临时变卦。 真是便宜了长房的人。 林蔓儿遗憾地想。 就在她奶开始唱到林家长房众人的诸多不孝时,林和安不知何时黑着脸站在门口。 “……我的安儿啊,你死的不冤啊,这样的——” “我什么时候死了,”林和安青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怒目看着他娘徐氏。 徐氏的话还含在嗓子眼里,下不去上不来,只噎得脖子也伸长了。 林和安走到徐氏跟前,一把将她拉起,神色寡淡地道,“娘,您一把年纪了,以后也莫要掺和这些小辈的事,安心颐养天年就是。” 这是指责她多管闲事了。 徐氏的胸口一塞,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两拳。 她看着与自己离心的大儿子,怨恨的目光就粘上了一旁的王氏,都是这个狐狸精迷惑了儿子,她恨不得生吃了她。 林蔓儿却在这时尖叫起来。 “啊,胡子鬼——” 她连连倒退两步,指着林和安身后的陆长风腿都软了。 胡子鬼,吃小孩! 这流言在村里传了好几年,便是嫁了人的林蔓儿仍心有余悸。 陆长风的身子一滞,眼睛就看向林素儿。 林素儿的肩膀开始耸动。 他看林蔓儿的眼神便危险起来。 林蔓儿脸色一白,缩在徐氏身后再也不敢冒头。 徐氏的表演被儿子打断,此时也没法子继续,她的目光就落在陆长风身上。 “老大家的,这就是你给素儿找的男人?”她扬着下巴,终于找到找场子的地方,当即便将声音拔高了几个度,“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偏生就入了你的眼,哼。” 林素儿目光不善起来,她上前一步就要说话,被林果儿拉住。 王氏站在林和安身旁没有说话。 徐氏更觉自己说的没错,她指着陆长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冷哼道,“跟老二家的侄儿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说了多少回,素儿的婚事我跟你爹自有打算,偏偏你就找了这么一个没用的,这林家长房,迟早得被你祸害完。” 林和安再也听不下去,他上前一步,走到徐氏跟前,一字一句地道,“真是让娘操心了,长风这孩子,就是在县城都没人比的上,还有,娘可能不知道,我家素儿马上就要进京当将军夫人了。” 这样打脸的事,林果儿哪里肯错过,她立马跳出来声援她爹,眉飞色舞地将陆长风的出身说了一通,最后道,“奶,以后我爹娘都要跟着姐夫上京城当老爷太太了呢。” 徐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不可置信地道,“不,不可能,你们肯定是合伙来骗我的,他不过是个没家没户的外来户,要不是里长收留,连块屋檐都没有,他会是将军,呵,你们真敢编。” 徐氏摇头,说什么都不信眼前这身材挺拔的男子会是京城的大官。 长房的人肯定都疯了。 王氏也没了耐心,“娘,您不信就算了,反正到时素儿他们是在京城成亲,”说着,看了看外面,“天色不早了,您也赶紧回去吧,再晚些,要没法子赶路了。” 赤裸裸的赶人! 徐氏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她不由看向林和安,后者没有半点留客的意思。 她只觉一阵胸闷,拉着林蔓儿就道,“蔓儿,咱们走,苟家比这里不知好多少。” 林蔓儿却是呆楞在当场没有动。 嫁入苟家一年多,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毛手毛脚的小丫头,大伯一家的秉性她也知道,绝不是那信口开河之人。 或许,这胡子鬼真是京城的大将军? 她咬着牙暗自思量起来。 她得罪了大人物,苟家的老爷会放过她么。 这般想着,林蔓儿就去拉林素儿,“素儿姐,今日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了春桃姐的挑唆就来找你家的麻烦,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众人目瞪口呆。 第280章 前夕 等到徐氏二人走了,王氏不由感叹道,“没想到蔓儿还是个能屈能伸的,这要是放在以前,就是二弟妹压着她说两句软话只怕都难。” 林果儿撇嘴,“此一时彼一时,看样子,蔓儿在苟家只怕也没有二婶说的那么风光。” 众人默然,花一般的小姑娘嫁给个能给自己当爹的,能撑腰的兄长又没了秀才功名,她的日子可想而知。 林素儿不想再在老宅那些乌七八糟的破事里打转,她转移话题道,“爹,章家的事解决得如何了?” 林和安笑道,“无事,都妥当了,”说着,就看向了陆长风。 还是女婿有本事,不过几句话就将那企图浑水摸鱼的章掌柜说得哑口无言。 他家素儿以后有福气了。 陆长风神色淡淡,仿佛没看到老丈人的老怀欣慰的眼神。 林素儿狐疑地打量着两人,见其都不说话,也就作罢了。 王氏闻言就道,“那就好,过两日我就回去泰安镇,芝儿的身子越来越重,我放心不下,这边就交给你们父女俩。” 林果儿重重地点头,她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程明则悄悄松了口气。 芝儿担心爹娘打发他来看看,可他却又有别的想法。 妻子的话本就不多,底下的妹妹们主意一个比一个大,他担心她不舒服也藏在心底不说,想着若是能说动岳母在他们身旁陪着,就放心了。 老实人程明难得耍了一回心眼,却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他有些羞愧。 王氏等人自然不知他的心思,大家都在说林素儿后日启程去京城的事。 “北边天冷,现在再做厚棉衣怕是来不及,我等会去成衣铺子挑挑,还有首饰,也不能寒酸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86节 王氏掰着手指头给林素儿列清单,倒把即将离别的愁绪冲淡了。 林素儿有些好笑,想说带上银子就够了,可看着全家人都认真给她安排的模样,到嘴的话都咽了下去。 这样的温情,等她离开了便享受不到了呢。 她索性撒手不管,叫上林果儿与屠山就扎进了后头的院子。 林果儿看着姐姐在库房里转来转去,不由道,“二姐,你就放心好了,便是你不在,家里的酒也绝对好好的,大哥酿酒比你可不会差到哪里去。” 被点名的屠山顿时挺了挺胸膛,妹妹们夸他呢,他都知道。 林素儿停在一坛金华酒前,揭开酒坛盖子闻了闻,随后就笑了起来。 “大哥,这坛酒酿得不错,我要带走,还有这个,”林素儿一一指着几坛酒,眼里闪着亮光。 “二姐,你打算带酒上京?京城里不知多少好酒,咱们家的酒怕是人家看不上呢,”林果儿一边帮着抬酒,一边道,“没得让人笑话。” 这倒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先前县太爷送来的酒,比起他们家的酒就不会差太多。 林素儿嘿嘿地笑,“果儿,你不记得咱们以前的话了,咱们林家酒可是要卖到京城的贵人家里去,让他们也说上一声好。” 更重要的是,她记得陆长风说过,未来的公公极嗜酒,若是她能投其所好,不也是桩划算的买卖。 林素儿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等到她们忙完出来,就见王氏笑眯眯地正与陆长风说些什么。 “素儿,你快过来,”王氏朝她招手,“娘有话与你说。” 林素儿应了一声,才走到王氏跟前,就王氏拉住了手,“你去了京城要好好听长风的话,不用担心家里,娘都已经安排好了。” 林素儿纳闷地看向陆长风,不过一个多时辰,他到底做了什么。 她娘这架势,颇有放心将自己托付给这厮的意思。 陆长风含笑看着她,像是村里的汉子盯着地里长势极好的小白菜。 林素儿为自己这设想汗颜,肯定是她想多了。她甩了甩头,将自己是小白菜的想法扔出到了脑后。 到了出发那日,王氏除了塞给她一大包吃食就是一叠银票子,说好的新衣裙首饰影子都没有。 林素儿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她还未离开,她就已经开始被人忽略了。 林素儿一声不吭抱着包袱就上了马车,王氏看着不免又好气又好笑。 她跟着也上了马车,拧了她一把,低声道,“你这死妮子,娘倒是要有机会,人家长风都给你准备好了,只管跟着去就是。” 林素儿这才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许是要出远门,她都不像平日里的自己了。 林素儿自我检讨一番,抱着王氏道,“娘,你们都要保重,银子少赚点不打紧,等我做了将军夫人,就是你们享清福的时候了。” 王氏本还有些伤感,听着女儿这番话不由笑了起来。 母女俩又说会话,马车开始慢慢跑了起来。 林素儿趴在窗户边上,看着越来越小的人影,心空荡荡一片。 “歇会吧,赶路很辛苦的,”陆长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林素儿抱着包袱闷闷地应了一声。 陆长风不由就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家里我都安排好了,没人敢去找麻烦。” 昨日夜里他可没歇着,相信那县太爷只要不是蠢到家就知道怎么做。 林素儿支着下巴,轻声道,“我就是有点想家。” 比起去高凉与豫州,她这次格外不舍。 陆长风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好一会见林素儿仍是这般蔫蔫的,眼珠子一转就道,“想不想知道昨日我与娘说的话。” 林素儿瞪他,什么娘,谁是他娘,真不想与这厚脸皮的人说话。 不过—— “你到底说了什么,我看我娘那模样,只恨不得我立马就被你打包带走。” 陆长风轻轻挥动着手中的马鞭,一脸骄傲地道,“也没说什么,只是交代了些你进京后的琐事,娘许是觉得我说的都好。” 是这样么,林素儿怀疑地看着他。 陆长风却是眉眼不动,一副我真没撒谎的神情。 林素儿无趣地摔了帘子倒在了车里。 不过几息功夫,车外又传来陆长风的声音。 “素素,想不想知道京城里的事?” 帘子一抖,钻出一个小脑袋来。 陆长风的嘴角翘了起来,看来,到下一站,他得找个赶车的人才好。 第281章 路上 两人一路慢慢赶路,陆长风坐在车辕上与林素儿说着京城的趣事。 林素儿认真地听着,时不时问上两句,两人讲了大半日,林素儿皱起了眉头。 “你的家人呢?你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陆长风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他抿着嘴,沉默了几息才道,“我家中有爹娘,还有弟弟妹妹。” 林素儿看着他不免有些奇怪,提起他的家人有这么难么。她马上要进京,这些事提前知晓应该更好才是。 她压下心底的怪异,问道,“你爹娘都是什么性子的人,还有你弟弟,多大了,是在读书还是已经在朝中当官?你妹妹呢,性子好不好?” 陆长风捏住缰绳的手顿了顿,随后轻描淡写地道,“跟一般人家一样吧,没什么不同。” 多余的话便也不再多说。 林素儿看在眼中,暗中猜测陆长风与他的家人是不是有些不妥。她索性收了话头,转而问起京中的其他事。 陆长风显然松了一口气,他轻松地介绍着京中的世家,对林素儿问起的商铺更是如数家珍。 林素儿托着腮,笑眯眯地调侃道,“你小时候肯定很调皮,要不,怎么连哪家的豆腐更软,哪家的馄饨肉更鲜美都知道。” 她记得陆长风曾说过,他十岁就进了军营。对京城的小吃这般熟悉,也只能是十岁前常溜出去。 陆长风的神色有些恍惚,他轻轻抖动着缰绳,“是啊,我小时候上房揭瓦的事没少干,经常趁着奶娘不注意就溜到了街上,有一回,我甚至在街上碰到了拐子……” 林素儿的心渐渐提了起来,她听着陆长风说着以往的事,仿佛看到了一个倔强的少年眯着眼与大人斗智斗勇的模样。 两人一问一答,一日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黄昏之时两人在一家叫余家镇的小镇上歇脚。 陆长风将她的东西送回屋里,又吩咐着小二给她送了热水,等她舒舒服服洗个了澡出来时,陆长风已经叫了一桌子菜在等她。 “饿坏了吧,我点了你爱吃的香酥鸡,还有酱肘子,”陆长风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她碗里,宠溺地笑,“吃吧。” 林素儿只觉像是喝了蜜一般,她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许是太饿,她头也不抬地连吃了一碗饭,等稍稍有些饱了,抬头间才发现陆长风一直笑着看着她。 林素儿大囧,捏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稳。 方才她的吃相是不是有些难看了? “你怎的不吃,”林素儿哪里还吃得下去,她给陆长风也夹了一块肥嘟嘟的肘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陆长风从善如流咬了一口,只是吃两口就要看上一眼林素儿,林素儿顿时就红了脸。 她连瞪了他几眼,他却只作不知,等到大堂里其他吃饭的人也看了过来,林素儿只好将头埋进了碗里。 陆长风神色自若,不急不缓地用着饭。 吃过饭,陆长风提议去外头逛逛。 林素儿如蒙大赦,忙不迭就答应着跟着出了客栈。 此时已是黄昏,绚丽的晚霞映在天边,将整座天地染成了橙红色。远处的草木,近处的屋舍,还有那来来往往的归人,仿佛是在一幅舒缓的画卷中。 林素儿看着那西沉的太阳,感慨道,“想不到这样一个小镇也有这样美的景色。” 陆长风远眺,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他的目光落在着身侧的人身上。 此刻,她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金边,脸上细细的绒毛像是被撒上金粉,整个人美得有些不大真实。 陆长风心下一悸,忽而生出莫名的恐慌来,他上前一步拉住了林素儿的手。 林素儿偏过头去,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诧异。 陆长风的手紧了紧,他抿着嘴道,“我们走一走,我瞧着那边的风景不错。” 两人十指相扣,慢慢在镇上的小道上走着。 宽大的掌心温润,林素儿的心也跟着放松起来。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闲话,不远处路边的一丛栀子花吸引了林素儿的注意。 “哪花旁边有什么?” 她伸长着脖子往前瞧,陆长风好笑地捏了捏她的手。 “站在这,我去给你捉过来。” 那是一只受伤的小猫,毛发纯白,倒是跟栀子花相称。 林素儿好笑地看着陆长风大步去了花丛边,正要笑着调侃他几句,倏地听到身后一阵风声传来,她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去,眼前的陆长风忽然腾地跃起身来。 “锵锵——” 刺耳的刀剑声传来,林素儿的身子猛地往前跌去,头晕眼花中,她重重摔在了地上。 “趴下,别乱动——” 林素儿下意识往后倒退,直到身子撞上了坚硬的墙壁。 刀剑相撞,衣衫猎猎,她眼前只有一片雪白的光在闪动。 她心下大骇,眼看着陆长风被四五个身形诡异的男子围住,却什么都不能做。 几息功夫,缠斗的几人攻势越来越强,一声轻呵声响起,林素儿眼前一花,一位男子便猛地朝她冲来。 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明知道自己应该躲开,却眼睁睁看着那禀雪亮的刀到了眼前。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87节 “夜枭——” 陆长风目眦欲裂,手下的动作越发狠厉起来,却无法脱身。 就在这时,一位全身都被包裹在黑衣里的男子从天而降,身形比陆长风更快。 也不知他如何动作,林素儿只觉眼前银光一闪,随后,有热热的东西溅在她脸上。 伴随着“扑通”肉体落地的声音,她下意识一摸,眼前一片腥红。 林素儿看着手掌上的血渍愣神的片刻间,那头的局势已经开始扭转。 陆长风将刀剑挥舞得密不透风,与忽然出现的援军配合着,二对四很快便占了上风。 偷袭的四人眼见局势不对,一人打了个手势,另外三人会意,佯装进攻,随后一个回马,四人便要朝不同的方向逃去。 陆长风冷笑,他给黑衣人一个眼色,两人的动作更快,一片雪光中,次第响起了落地的闷哼声。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五人都被制服,林素儿松了一口气,她软手软脚就要站直身子,就听陆长风冷哼道,“不用看了,都杀了吧。” 林素儿往前的步子便是一滞。 那黑衣男子并未吱声,轻轻颔首间,只见他做了一个手势,很快又有几人不知从何处出来,方才还躺着五人的巷子里顿时被打扫干净了。 陆长风收起浑身寒意,他走到林素儿跟前,轻声道,“没有吓到你吧?” 林素儿脸上还带着血腥,她慢慢抬起手,一股腥味顿时直冲鼻尖。她目光又落在地上的那一滩血渍上,再也忍不住,白着脸开始干呕起来。 陆长风见状忙扶住她,轻轻给她拍着被背脊。 林素儿干呕了几下,慢慢直起了身子。 她垂着眼睑,袖中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我们回去吧,”她轻声道,“有些冷了。” 陆长风看了看天色,忙把软剑收了,伸手又去拉林素儿的手。 握在手中的手掌冰凉一片,陆长风敏锐地发觉在他拉住她手的刹那,她有片刻的僵硬。 他的目光闪了闪,握住林素儿的手更紧了。 “你怕了?”他直直地盯着林素儿的眼睛,“是不是怕我了?” 林素儿的身子又是一僵,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眼圈已有些发红。 “我没有,”她的声音几不可闻,“我怕你哪日也就这样被人——” 话说到这,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陆长风自责不已,他慌手慌脚地给林素儿擦泪,“好了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对,我错了。” 林素儿的眼泪却落得更凶。 第282章 别扭 陆长风心痛不已,他怎的会鬼使神差般说出那样的话来呢。 他轻轻拍着林素儿的背,“是我失言了,你莫要哭了,素素,你哭得我心慌。” 陆长风一把将林素儿抱在怀里,只觉那滚烫的泪像是溅出来的热油一般,带着灼人烫意。 两人在夜色中也不知站了多久,等到林素儿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客栈里了。 陆长风亲自打来水,拧干帕子给她擦过脸,又吩咐店小二端了热汤水来,眼看着她喝完睡着了,陆长风这才出了屋。 屋子里静悄悄的,林素儿慢慢睁开了眼,她愣愣地看着头顶的承尘发呆。 黑黢黢的夜色中,一道黑影晃动,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了。 昏暗的烛火中,陆长风坐在桌前,静静地看着来人。 “夜枭,你今日的动作太慢了。” 裹着头脸的男子身形一顿,良久才道,“我去接京城的消息。” 陆长风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你若是不愿意跟着她,就走吧。” 夜枭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一把扯下蒙面黑巾,露出一张残缺的脸来。 若是有外人在场,定会惊叫出声。 只见,他的脸一半完好如玉,一半像是什么什么东西烫过,凹凸不平地鼓起,甚是可怖。 “你赶我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嗓子里像是含着什么,说话有些呼噜不清。 陆长风眉眼不动,“你的使命便是保护她,今日你违背了你的诺言。” 夜枭的身子抖了抖,随后低低道,“是,没有下回。” 陆长风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她的命便是我的命,你要记得这句话。” 夜枭眼角跳了跳,缓缓点头,他垂首立住,像是根毫无知觉的木桩子。 上首的陆长风忽然轻叹一声,“你不要勉强,当年的恩情,我早就说过,已经还清——” “我没有,”夜枭的眼中闪动着火热的光,“我欠你的,我还她一条命。” 说着,也不等陆长风再说话,身影一动,很快就消失在屋里。 陆长风摸了摸下巴,无声地笑了。 他靠着太师椅,望着桌上的茶盏渐渐出神。 今日那几人出手狠辣,一看便是专干买命的活,看来,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哂笑一声,手中握着的指环一紧,顷刻间便成了粉末。 若是林素儿在此,定会惊掉下巴。 这人绝不是她认识的陆长风。 第二日天蒙蒙亮之时,林素儿缓缓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宽大厚实的手掌。 手的主人趴在床边上,此时正紧紧地拉住自己的手。林素儿小心地抽了抽手,就见身侧之人的睫毛轻颤。 她顿时屏住呼吸不敢再动,那人孩子气地努了努嘴,随后又睡了过去。 林素儿的目光顺着两人相交的手慢慢滑向男人的脸。 他闭着眼趴在她的身侧,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脸颊上还有淡淡的压痕。 浓黑的眉,挺拔的鼻,还有那薄薄的唇,林素儿看着渐渐出神了,昨日那生杀予夺的男人似乎是在她的梦中。 陆长风却有些装不下去了。 小姑娘刚一动他便醒了,此时人家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他如何还能淡然。 正要动一动以示自己醒了,耳边忽然传来低喃声。 “到底怎样的你才是你呢?” 带着凉意的指腹在他的眉间滑过,随后又落在了唇边。 陆长风强忍着才没露出端倪来。 想象中的触觉并未再往下滑,满袖的冷香散去,陆长风的肩膀上多了一件厚毯。 随后,轻盈的脚步声响声,门被人小心地带上。 陆长风慢慢睁开了眼,捏着毡毯暗自可惜,若是能掏出小姑娘的心里话多好。 他伸了伸懒腰,也跟着出了门。 到了客栈大堂,他神色自然地在林素儿身旁坐定,又认真地打量她的神色,“夜里睡的好不好,我担心你做噩梦,便一直在旁边守着。” 林素儿点点头,给他盛了一碗清粥,又将几碟子咸菜推到他跟前。 “你尝尝这咸菜,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半点不提昨日的事。 陆长风沉默地吃着早饭,又陪着林素儿坐了片刻,见后者仍是不说话,心中暗自叹气。 “素素,你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他温和地看着她,像是长辈正看着家中闹脾气的孩子。 林素儿抿了抿嘴,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终是道,“昨日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 她虽然不知事情的起因,却也不是傻子,那些人明摆着就是冲着他来的。 陆长风心底一暖,他的小姑娘昨日明明吓到了,可关心的仍是他的安危。 他嘴角微翘,笑着道,“也就是些朝廷政见不合的,不打紧,跳梁小丑罢了。” 政见不合便要下杀手,官场已经这么乱了么。 林素儿心惊,却也知道此时此地不宜说太多,只颔首便不再说话。 陆长风有些失望,他以为她会问他昨日那黑衣人是谁,他的身份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两人各怀心思,收拾好行李便又继续上路。 这一日,比起第一日的气氛自然不同。 车帘子虽撩起,林素儿却没有再说话。 陆长风感受到身后注视的目光,却最终没有等来那人的一句话。 就这般走了大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 林素儿一楞,坐直着身子看着陆长风,一脸出什么事了的表情。 陆长风又好气又好笑,他将马车停在路边的一颗大树下,冲着林素儿招了招手。 林素儿诧异地跟着下了马车,陆长风已经上前去牵她的手。 “素素,”他叹了一口气,“是我错了,你真没有其他事要问我的?”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88节 林素儿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了头。 陆长风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素素,你看着我,我是谁?” 林素儿慢慢抬起了眼,“长风。” 声音极轻,陆长风却听得弯了弯眼。 “是,我是长风,我是你未来的夫婿,往后,我们是要共度余生之人,你打算就这么憋自己一辈子。” 林素儿的睫毛轻颤,好一会才嗫嚅道,“我想知道你的事情,可你都不肯告诉我,我,我就不问了。” 陆长风愣住了,随后又想起昨日的事,不由扶额。 果真是他的错。 “素素,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283章 诉诸 太阳渐渐爬上了头顶,马车在官道上悠悠跑着。 “我的生母是后院里负责浣洗衣服的小丫头,有一回,我父亲喝醉了酒,糊里糊涂便与我生母有了我,我一生下来便被抱在了母亲身旁教养。” “十岁那年,子嗣艰难的母亲终于怀了身子,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叫了十年的娘并不是我的亲娘……” 林素儿静静地听着陆长风说陆家的家事,心底酸软一片。 他虽生在富贵人家,比起在小村庄里长大的她并未幸福多少。 这般想着,脸上就露出疼惜之色。 “怎么,你心疼我,”陆长风看着她的神色,故意道,“嗯,你以后记得对我好一点,不能像这回这般,不高兴便闷在心里不与我说话,白白让我担心。” 林素儿点头,随后又回过神来,不由瞪了他一眼。 陆长风却像是个做坏事得逞的孩子,得意地冲她扬了扬下巴。 林素儿噗嗤笑出了声。 原本沉闷的气氛顿时欢快起来。 林素儿见他毫无保留地说起自己的事,仍是忍不住问道,“你你先前为何不肯告诉我?” 陆长风苦笑,他拉住林素儿的手,“我怕你看轻我。” 也怕看到她同情的眼神。 然而,等真说出口,他发现自己错了。 他看轻了自己,更看轻了小姑娘对她的情意。 林素儿一把拉过他的胳膊狠狠地拧了两把,“要说看轻,那也是你看轻我,你好歹还是陆公子呢,我不过是个山野村姑。” “那你也是最美的村姑,我喜欢,”陆长风嘿嘿笑着任由其拧肉,只逗得林素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相视而笑,将这事揭了过去。 林素儿挨着他坐着,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的生母呢,你去找过她没有,她过得好不好?” 陆长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他抿了抿嘴,声音暗哑地道,“我见过她,她在田庄里住着,不过,她不知道我是谁。” 林素儿握住了他的手。 陆长风紧紧地回握住她,“那年,我听人说自己是姨娘生的,就想法子去问了当年的知情人,后来,我找到她,她生得很美,一个人的时候,她喜欢唱歌,那歌谣真好听。” 陆长风脸上露出怅然之色。 “我最后一次偷跑出去见她时被父亲发现了,他再也不许我出门,便是去学堂,也有他身边的人跟着,他告诫我,若是再偷偷去找她,就让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她。” 林素儿沉默了片刻,“你父亲可能是怕你母亲伤心吧?” 陆长风脸上就露出丝讥讽。 他捏了捏林素儿的手,冷冷地道,“素素,这天底下的夫妻并不都是如林叔林婶一般,”随后,话锋一转,又道,“我们以后肯定也林叔他们一样,两人间再也没有别人。” 林素儿被这忽如其来的表白吓了一跳,羞赧间正要用话岔过去,见陆长风那双幽深的眸子正深情地看着自己,不由点了点头。 陆长风咧嘴笑了起来。 “若是祖父他老人家还在,肯定会喜欢你的,”他忽然道,“等咱们成了亲,我带你去看看他老人家,还有师父。” 说到李章弘,他神色怅然,手中的缰绳也松了。 林素儿只觉一阵心疼。 “等到了京城,我重新给你绣一方帕子吧,”她转移着话题,“我如今的针线活勉强能入眼了。” 陆长风偏头看她,“说好了,你可不许偷懒。” 林素儿的脸有些发红。 在豫州时,她也曾给陆长风绣帕子,只是那帕子在陆长风笑话过后就被扔到了河里。 “这回肯定能绣好,”林素儿给自己台阶下,“上回是太匆忙了,这回我有时间,这样,等到了下一个落脚处,我便去买绣线。” 陆长风嘴角翘了起来,他的小姑娘真好。 马车哒哒哒地跑着,一日功夫很快便过去了。 就这般又赶了几日路,这日黄昏,两人到了一个极小的镇子。 林素儿站在陈旧异常的小客栈门前踌躇不前。 一路来,他们还是头一回住这么差的客栈。 倒不是她挑剔,实在是这镇子里的客栈不少,她想不明白陆长风为何挑中了这一处。 “走吧,”陆长风看着马车被拉到后院去了,牵着林素儿的手便往里走。 林素儿只好压下满腹狐疑,跟着陆长风进了客栈。 比起外头的陈旧,里头有过之而不及。 两人要了客栈里最好的两间房,也不过是一床一桌椅,床上的被褥灰扑扑的,林素儿看着不由皱眉。 陆长风捏了捏她的手,“抱歉,今晚只好凑合凑合了,”说着,还冲林素儿眨了眨眼。 林素儿“嗯”了一声,当下便要去收拾。 “不忙,今晚咱们还有其他的事,”陆长风拉住她,“说不定,这床都用不上了。” 林素儿眯起了眼,她斜着陆长风,这厮,越发喜欢卖关子了。 两人将东西放好,草草用过晚饭,便坐在院子里闲聊。 林素儿小心地打量了一番四周,终于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咱们夜里到底要去哪里?” 陆长风也学着她的样子,先是看了看四周,凑到她耳边道,“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么?” 林素儿歪着头想了会,随后恍然大悟。 “今日是中秋团圆节,”她随即又看向陆长风,嘟着嘴道,“你怎的不早说,咱们今日还没有吃月饼了,这个时候,上哪里买去。” 陆长风歉意地笑了笑,“我也忘记了,不过,”他指了指头顶皓白如银盘的月亮,“还没有错过月亮。” 林素儿也抬头看去。 这个时候,爹娘他们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吃着月饼一家人在外头赏月呢。 林素儿的神情有些恍惚。 陆长风也呆呆看着那月亮出神。 两人就这般坐着,夜色越来越深,当敲起一更鼓时,林素儿打了个哈欠。 她擦掉眼角的泪水,推了推陆长风,“我困了,咱们还要做什么?” 陆长风回过神来,又抬头看了看月色,冲林素儿点头。 “走,咱们现在便去寻宝。” 林素儿撇嘴,大半夜的寻宝,当她是三岁的孩子呢。 虽这般想着,脚下的步子却一点不慢,两人携手往屋里走。 第284章 密道 “咱们这是做什么去?” 林素儿看着两人走的方向不由大奇,不是说去寻宝么,这模样,瞧着便是回去睡觉啊。 她一想到那床铺,又开始暗自叹气。 脏成那样,今晚自己怕是要失眠了。 这般想着,就见陆长风已经拉着他走到了自己的那间房。 林素儿的肩膀跨了下来,她能不能继续回去赏月?! 陆长风自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他拉着林素儿进了屋,随后朝她抬了抬下巴,“你站远些。” 林素儿从善如流地让开位置,眼看着陆长风往床铺走去,她又撇嘴。 这是要给她收拾床铺吧,哎! 早知道还不如自己来呢,这个时候,天都黑透了。 陆长风走到床铺前,在床头摸索了一阵,也不知他动了何处,只听得“轰隆隆”的声响,床铺忽然“咔哒”一声,忽的朝上翻起。 林素儿瞪大了眼睛。 陆长风已经朝她招手,“过来,跟着我。” 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陆长风猫着腰进了洞口,林素儿小心地跟着他。里头黑黢黢一片,林素儿只觉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正要出声问有没有火折子,就见眼前忽然一亮。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89节 林素儿眯了眯眼,好一会才适应刺眼的光线。 只见陆长风手中举着个物件,那亮光便是从他的手中的物件发出来的。 林素儿很快便想到了戏文里常唱的夜明珠,只怕就是这个东西了。 两人慢慢地拾级而下,眼见脚下的阶梯越来越窄,林素儿也走得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她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阶梯极陡,只能容一只脚横放,林素儿紧紧抓着身侧的墙壁不敢动弹了。 正在她踌躇不前间,忽觉腰间一紧,身子便腾空了。 她惊呼一声,紧紧抱住了陆长风的脖子。 陆长风闷闷地低笑。 “你害怕便让我抱着走。” 林素儿脸上飞快地闪过霞红。 还好夜黑,他看不见,林素儿暗自庆幸。 陆长风抱着林素儿,往下的动作稍稍慢了几分,他环视四周,在下了最后一级台阶时,两人到了平坦的地上。 “你放我下来吧,”林素儿看着就道,“夜里不好走路。” 陆长风从善如流,可虽将林素儿放下,却是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 “你跟着我,小心脚下。” 两人慢慢往前走着,头顶的空间越来越大,大约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一处极其空旷之处。 林素儿看着底下空荡荡的一片,不由拉了拉陆长风的衣襟。 “咱们怎的像是到了人家的仓库?” 她印象中,符家的仓库都比不上此处宽阔。 陆长风四处看了看,笑着道,“素素说对了,此处曾经确实是仓库。” 他举高了夜明珠,拉着林素儿往几丈远的墙壁走去。 走进了才发现,那墙上有字。 写的竟然是账目。 林素儿看着那小小的密密麻麻的账目,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若是果儿在此,肯定要夸上这记账的人一番。账目清晰,一入一出都清清白白。 “看来有些年头了,”陆长风的手在墙壁上摸了摸,“咱们再找找。” 他低着腰,沿着墙角的位置慢慢寻摸起来。 林素儿不知他要找什么,只好胡乱跟在他身后。 她分神间,只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还未等她站稳身子,听到动静的陆长风已经大步走了到了她身旁。 “你怎么样了?” 他将夜明珠凑近些,上下打量林素儿,“有没有摔到哪里?” 林素儿摇头,随后眼角余光落在方才绊住她的地方。 “那是什么?”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在这空旷的库房里很是突兀。 陆长风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后脸上露出喜色来。 “找到了,应该就是这里。” 他两步走到凸起处,围着那处仔细端详了一阵,随后在怀里摸了摸,很快便拿出个用布包裹的物件。 打开布包裹,银光一闪,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便显露出来。 那物件甚为怪异,除了两侧的边向上凸起,中间竟是凹陷下去。 两侧窄窄的边框上雕刻着极其繁复的花纹,花纹很是精致,便是那花骨朵也纤毫毕现。 林素儿凑近了还待要细看,便觉一阵头晕目眩,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沸腾。 “闭眼——” 一声呵斥在耳边响起,林素儿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死死掐住了陆长风的手臂。 “我,我这是怎的了?” 她急忙收回手,看着陆长风手臂上被自己抓红的印记不由有些后怕。 若不是陆长风及时发现,她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林素儿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多看一眼。 “无事,这东西有些邪门,你让开些。” 林素儿依言走到一旁,就见陆长风拿着那物件蹲下身去。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听得“咔咔”一声响,身下的地面震动起来。 林素儿连连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子。 陆长风紧紧盯着那物件与地面凸起之处相合,待到震动平息,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方才还是一面墙壁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狭小的门。 陆长风面露惊喜,他转身牵了林素儿就往门里走。 长长的甬道里夹杂着流水声与呜呜的风声,林素儿听着却有些发毛。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冷,”她缩了缩脖子,紧紧挨着陆长风道,“我的脚底板都有寒气往上窜。” 陆长风索性抱紧了林素儿,他是练武之人,本就比一般人不畏寒,此时也觉得周遭有凉气往身体里钻。 二人依偎着小心地往前走,林素儿蓦地指着头顶。 “那是什么?” 陆长风抬头。 只见二人头顶处有鲜艳的壁画,荧荧的光芒照耀下,那一幅幅壁画栩栩如生。 陆长风的运目细看,好半晌才收回了目光。 “画的什么?” 林素儿仰着脖子,眼睛都看酸了,却也没看明白上头画的是什么东西。 陆长风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外走。 “素素,你有没有听说过乌龙山庄?” 林素儿茫然地摇头。 第285章 昆吾剑 陆长风看着壁画缓缓道,“相传几百年前,乌龙山庄的庄主冯其年是不世的练器大师,他年少时便名扬天下,随后娶了炼器大师章来恩的女儿,两人过着神仙伴侣的日子。” “然而这冯其年始终是个剑痴,他不过在山庄里陪着妻子过了一年,很快便出门游历,走访天下搜罗珍贵的炼器材料,花费三年功夫,终于练出一把绝世神剑。” “据说神剑出锋之时,天地变色,周遭的树木都枯萎了,冯其年称之为昆吾剑,他为这把剑神魂颠倒,日日抱在身边参详,便是妻子也不能轻易触碰。” “渐渐的,山庄里出了怪事,接连不断的人莫名死去,最后还是冯其年的妻子查出,凶手竟然就是那把神剑。” “原来,冯其年不知从哪里听来传言,说是祭献过鲜血的宝剑才有灵气,这一试便不可收拾……” 林素儿听得寒意森森,她搓了搓胳膊,“这样邪门的东西,那冯其年这般聪慧的人物怎么还留在身边,迟早要出事。” 陆长风含笑看着她,“是,当年冯其年的妻子也这般劝慰他,可冯其年却像是失去心智一般,说什么都不应,后来,为了让养这把剑,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等他醒悟过来,却已经迟了。” 林素儿心有戚戚,轻声道,“那冯其年醒了怕是也活不成了吧。” 陆长风握紧了她的手,“冯其年恢复神智后发现自己杀了妻子,将剑封了起来,随后就追随妻子去了。” “他死前留下遗言,昆吾剑仁者居之,得剑者得天下,这壁画上画的就是这冯其年的一生。” “啊?”林素儿听到这不由道,“如此,那些人想当皇帝的,只要得到这把剑就行了吧。” 陆长风失笑,“冯其年的意思并非如此,心智坚忍之人才能配享有昆吾剑,心怀仁义者才能坐拥江山,只是几百年过去了,故事最初的模样也跟着变了。” 林素儿思索了一阵,道,“咱们今日便是来找昆吾剑?要来有什么用?” 她定定地看着陆长风,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陆长风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于我自然没用处,说不得还要招惹祸端,不过,若是用来挡祸还是不错的。” 林素儿还待要问挡什么灾祸,两人脚下的甬道已经走到了尽头。 出了甬道,气温似乎更低了。 林素儿往陆长风的怀里钻了钻,闷声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陆长风将她搂紧了些,四处搜寻起来。 他们眼前是一处山涧,山涧下有一汪半亩大的水潭,淙淙的流水声中夹杂着高低不同的虫鸣声,让着山涧越发显得幽灵。 二人在夜明珠光芒的照耀下,慢慢往前挪动。 陆长风嘴里喃喃念着什么,林素儿还待要细听,忽然听得一声凄惨的夜莺鸣叫,她打了个哆嗦。 陆长风却顺着那夜莺的影子看去,目光落在天空的那轮银盘上。 林素儿也跟着抬头,她轻声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还不够圆。” 陆长风身子一顿,随即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素素,你真聪明,咱们走,”他拉着林素儿大步走回甬道口,又从甬道门口开始往水潭边来回走动。 林素儿双手环胸,看着他边走边念,皱起的眉头慢慢松开。 他是在丈量。 果然,只听得陆长风招呼一声,林素儿忙走近了些。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90节 “你拿着,”陆长风将手里的夜明珠递给了林素儿,“我来试试。” 又是一个林素儿未见过的物件拿了出来,只见那刻着同样花纹的物件扔在水中,不往下沉反而浮了上来。 不过几息功夫,河面开始泛冒泡,清浅的月光照在咕噜噜的泡上,有异香传来,林素儿大奇,迈开步子便要朝前走,忽觉身子一软,便陷入了黑甜乡中。 等到她幽幽睁开眼时,发觉自己已经到了摇摇晃晃的马车上。 “我这是怎么了?”林素儿慢慢坐直身子,她摸着仍有些犯晕的头,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 陆长风坐在她身旁,给她细细把过脉,拧着的眉头松开了。 “你昏睡了好几个时辰,现在都是第二日上午了,饿不饿,我给你准备了吃的,”说着,转身便去一旁的包袱里拿吃食。 林素儿茫茫然看向马车外,这才发现赶车的位置正坐着那日忽然出现的黑衣人。 此刻他虽没有戴着黑面巾,脸上却也戴着个银色的面具。 这人的脸难道不能见人么。 林素儿这般想着,手边已经递过来一个温热的饼子。 “先吃些垫垫肚子,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咱们再吃点好吃的。” 林素儿只咬了两口便吃不下了,陆长风也不勉强她,又递了水过去。 肚子里塞了些东西,林素儿就道,“昨日里到底怎么了,我怎的就昏了过去,东——” 她说到这,忽然想起还有外人,又生生将话带了回来,“拿到了?” 陆长风眼中就闪过丝笑意。 “好了,都办好了,那里头的香味有些古怪,好在不会伤了身子,我看着时辰不早,就带着你先出发了。” 林素儿松了一口气。 拿到了就好。 她浑身仍是没多少力气,瘫软在车壁上,没再说话。 陆长风给她垫了一个靠枕后也不打扰她,自顾自拿了本书在看。 马车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跑了一个多时辰,等林素儿再次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了。 她动了动手脚,慢慢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不远处的树底下,陆长风正与那戴面具的男人说着什么,那男人转头看了一眼林素儿,随即点点头便离开了。 马车休息了片刻,很快又跑了起来。 林素儿也坐在了车辕旁,“那个怪人去了哪里了?” 怪人?陆长风想到夜枭脸上的面具,眼底就闪过无奈。 “他去办点事,你若是累,便躺在车里吧,等到了下一个宿头,我叫你。” 林素儿摇头,她的骨头都躺软了,还是坐着说说话更舒服。 两人坐在车辕上闲聊着,林素儿很快便发现了陆长风的心情极其好。 “喂,你该不会是在哪里捡了银子吧,”林素儿斜睨他,“我看着你那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后去了。” 陆长风下意识就将手放在了嘴边,随即反应过来,笑着就去拍林素儿的头。 “这回精神好了,倒来调笑我,我与你说,咱们到京城只有几日功夫了,你这丑媳妇准备好了没有。” 林素儿一惊,当即就紧张起来。 “真的,真就要到了?”她一会整理衣裙,一会去检查包袱,随后哭丧着脸道,“这可怎么办,我的衣服首饰还没有买呢。” 林素儿是真急了,她倒是不在意这些身外的东西,可若是给陆长风丢脸那就不好了。 陆长风大笑。 那笑声在风中传的极远,林素儿气呼呼地瞪他。 她急坏了,他还笑,可恶的家伙! 这般连着赶了几日,眼看着京城越来越近,林素儿一日日焦虑起来。 首先是夜里睡不好觉,随后便饭都吃不下了。 陆长风到了这时才真觉自己先前说的话不妥,好说歹说都没能劝得她多吃一口饭。 他暗骂自己多嘴,最后道,“明日就到凤仙镇了,咱们就去那买些东西如何?” 首饰衣裙他早有安排,此时这般说,不过是为了安小姑娘的心。 林素儿闻言重重地点头,随后又想到自己的荷包,气鼓鼓道,“你的荷包呢,给我。” 白生生的手伸到自己鼻尖下,陆长风轻笑出声。 第286章 偶遇 凤仙镇是个小小的镇子,却也极热闹。 小吃摊,成衣铺子,香粉铺子,米铺,油店,整个一条街热闹非凡。 林素儿好奇地四处张望,随后拉着陆长风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在铺子里掌柜大婶的殷勤服侍下,她一口气买了四套合身的衣裙,大手一挥,出了铺子又要去逛首饰铺子。 陆长风也不多话,只跟在身后,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赌气的林素儿却没法子继续装大爷,她的眼光有限,不知如何在亮闪闪的首饰中挑选适合自己的东西。 她站在柜台前,看着那款式各异的金首饰,有些傻眼了。 陆长风却像是看热闹一般跟在她身后,一脸你只管买我来给银子的模样。 林素儿暗自咬牙,最后只好拿出了杀手锏。 “陆大哥,你帮我看看哪个更好,”她嘟着嘴去拉陆长风的衣角,“好不好?” 柔媚的眼神,甜丝丝的嗓音,陆长风差点没抱住手中的包袱。 他轻咳一声,仔细给林素儿挑选了几样简单精致的饰物,“就这几个吧,这里的东西不大好,回头到了京城,你要什么都有。” 起先还殷勤异常的小二顿时就拉下了脸。 等出了铺子,林素儿捂着嘴大笑。 她揶揄道,“你方才瞧见人家掌柜的神色没有,我看啊,你若是再说两句,说不得人家就要用扫帚把你赶出来了。” 陆长风又好气又好笑。 方才在里头也不知是谁故意引着他看这看那,最后又嫌弃人家的东西不够漂亮。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闲逛,林素儿在吃了一串糖葫芦,两个春卷时,摸着肚子道,“咱们歇歇脚吧。” 两人进了一家酒楼。 此时才不过巳时末,酒楼里的客人并不多。 林素儿两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陆长风吩咐小二上楼里的拿手菜。 “哎呀,逛街实在是太累了,”林素儿揉着胳膊抱怨,“也不知我娘跟大姐怎的能逛上一整日。” 王氏与林芝儿每逢镇子赶集都会去凑热闹,一去便是大半日。 陆长风失笑,他看了一眼林素儿,道,“嗯,许是你的身子太虚了些,等到了京城,我让薛太医再给你开两个滋补的方子补一补。” 林素儿撅起了嘴。 那什么滋补的药,味道苦不说,吃药的时候还有诸多禁忌,她要错过不少美食了。 陆长风只当没有瞧见小姑娘的不乐意,他转移话题道,“我听东子说,你准备在京城卖林家酒,都准备得如何了?” 说起酒,林素儿顿时来了精神,她不由坐直了身子,双眼亮亮地道,“咱们车上不是带了几坛酒么,我已经泡了些药材进去……” 她说话间,整张脸庞都亮了起来。脸颊两侧晕起的霞红,比傍晚的晚霞还要醉人。 陆长风定定地看着她,心中一悸,手有些发痒。 耳边的嘈杂声让他找回了理智,他生生克制住自己,就觉对面的小姑娘忽而住了嘴。 他抬头看去,就见林素儿正皱着眉头看向不远处。 那桌正坐着三位年轻的公子,当中一位生得极其俊俏,店小二正一脸谄媚地与他说着什么。 那桌旁边,随意坐着四五位身穿短打的精壮汉子,陆长风在扫过几人的手时,眸色不由深了。 他正要开口说话,林素儿已经腾地起身往年轻公子那一桌走去。 陆长风敏锐地发现,就在林素儿走动的瞬间,几位精壮汉子都坐直了身子。他立马跟了上去。 林素儿走到那几人跟前,目光先落在桌上那坛酒上,“小二,这便是你们楼里最好的酒水了?” 被人打断的小二有些不悦地抬头,见是方才进来的客人,只好强压下心中的不喜,“客人,这白玉光自然是咱们楼里最好的酒,便是比姚山樊家的酒还要好,听说他们还新出了什么武陵酒,跟咱们的白玉光相比那也是差得远了。” 林素儿气乐了。 方才她听这小二信口开河用酒糊弄客人就不爽了,此时再听他贬低自家的酒,顿时就坚定了多管闲事的决心。 “这酒我瞧着不过一般,”她端起酒壶往酒杯里倒上一杯,“酒气斑杂,发酵时便未彻底,”她端起酒又仔细看了看,“嗯,不够澄清,压榨后没有火焙吧,还有……” 她端着酒杯侃侃而谈,陆长风的嘴角翘了翘。 小二的脸上已经是青一阵白一阵,待到林素儿说这酒勾兑过水时,整张脸都已经拉了下来。 “你信口雌黄,小店不欢迎你。” 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林素儿双手背在身后,淡淡地道,“生意人最讲究诚信,贵店铺么,呵呵。” 那小二已经气得撸袖子了。 原本一直坐着未说话的三位年轻公子都站了起来。 “这位姑娘,多谢相告,不知什么酒才算得上是好酒,该如何辨别?” 说话的是一位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只见他皮肤白皙细嫩,五官精致,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世家公子的风范。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91节 只是有些太媚气了。 林素儿暗自想着,嘴上却道,“公子客气,若说这酒,不外乎也就是色香味三字……” 两人一问一答,店小二已经纠集了店里的四五个伙计来赶人。 只是还未近林素儿几人的身,就被那几个精壮的汉子状似无意地挤开了。 林素儿与年轻公子越说越投机,不知不觉,两人竟就这般站着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 等到两拨人在酒楼门前分手做别,林素儿还在回味方才的话。 陆长风就道,“怎的,还不舍得了?” 林素儿瞪了他一眼,“你难道没瞧出来,方才那小公子正经是个姑娘。” 她先前还只是觉得那公子脂粉气太重,最后看到人家的耳洞,又瞟向那平平的喉结,自然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陆长风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那是个姑娘,如若不然,他能放任她与一个陌生的男子相谈甚欢? 不过—— 陆长风想到那女子腰间挂着的玉佩,眼中有什么飞快地闪过。 “哎,没想到到了这里也能碰到扮做男装出来游玩的姑娘家,京城是不是也能这般?” 话题很快就歪到了京城的礼教上去了。 这一个插曲很快就被林素儿抛在了脑后,眼看着京城越来越近,她的神经又开始绷紧了。 这日,二人到了离京城只有几十里的宣城。 进城时,天色已晚,林素儿二人将将进了客栈,瓢泼的大雨便倾盆而下。 第287章 巧了 大堂里坐了不少人,多是来往南北两地的商人,马车被伙计拉到了后院,陆长风对林素儿道,“先回屋里去歇着吧,好在咱们进来的还算及时。” 林素儿点头应好,刚要进去,就听大堂门口又有了动静。 “哎呀,好大的雨,姑…公子,咱们今晚只能住在这里了。” “啰嗦,住这里便是。” “这客栈有些委屈公子了,小的回去怎么与老爷交差——” “闭嘴,去要两间房。” 林素儿露出个笑来。 世间真小,她们又见面。 来人也瞧见了林素儿,她冲着林素儿点头,随后就跟着走向大堂的柜台。 “什么,没有房间了,怎么可能,你们不是号称宣城最大的客栈,怎的会没有房间?” 那掌柜的忙赔笑,“这位公子,实在抱歉,小店今日客人太多,真没有房间了,最后两间都被方才那两位客人定下了,要不,您再去其他家问问?” 掌柜朝着林素儿与陆长风的方向指了指。 那年轻的公子皱起眉头,她身旁服侍的已道,“不行,这般大的雨,若是出门,肯定就被淋湿了,我家公子若是病了,你担当得起么。” “就是,我们出双倍的房钱,你想办法腾出房间来。” 两人围着掌柜你一眼我一语,就是要人家空出房间来。 “素素,咱们进去了,”陆长风招呼她,“我让人提了热水进屋。” 林素儿答应着,目光却看向大堂外。 一道闪电在天空炸起,随后便是闷雷响起,林素儿皱起眉头。 那边那两个随从还在与掌柜交涉,那女扮男装的女子已道,“算了,莫要为难人家,咱们在此处坐坐,等雨停了再去别处。” “公子——” “不行啊——” 两人不赞同地看着自家主子,对上她的眼神,也只好无奈地应下了。 陆长风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林素儿笑着应了跟着上去了。 等到她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下楼去吃晚饭时,发现方才那主仆三人还坐在大堂里。 老天爷像是不知疲倦般,闪电打雷下雨轮番都来上一遭。 比起先前,大堂里此时坐的人更多,多是在此处躲雨歇脚的。 林素儿一边吃着饭一边分神看向那主仆三人。 只见那两位明显也是女子的随从正苦苦说着什么,她们的主子却是坚定地摇头。 两人似乎是劝不动她,最后,又去找掌柜的。 林素儿见状,嘴里的饭也吃得没滋没味起来,她轻声对陆长风道,“我帮帮那位姑娘好不好?” 陆长风的眉梢一挑,给了个你随意的眼神。 林素儿急忙站了起来。 他既然说行,那便定是没有问题。 陆长风看着小姑娘颠颠跑到人家跟前去了,眼底就闪过丝笑。 她的小姑娘心善却又不失机谨,他倒是能放心了。 京城波谲云诡,她能先确认自身的安危再行事,已经比许多男子强。 这般想着,那边厢,林素儿与那位姑娘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陆大哥,我今晚上与这位姑娘挤一挤,”小姑娘笑眯眯地挽着人家的胳膊,一副极为高兴的模样。 陆长风点头,笑着嘱咐了两句,就让两人上去歇着。 等那两位随从反应过来,又是一通忙乱。 林素儿还是头一回与陌生人睡在一张床上,她显得有些新奇。 “你那两位同伴睡在那真没事?”她朝地上努了努嘴。 早已换上寝衣的梁清凤毫不在意地挥手,“没事,她们早就睡习惯了,”说着,用手撑住下巴,笑眯眯地问,“你怎么看出我是个姑娘家的,我哪里露出破绽了?” 林素儿失笑,她指了指她的手背,“谁家小子的手这么细嫩,还有啊,”她又指着她的耳朵与喉咙,“这里也不对。” 梁清凤撅起了嘴,“原来是这样啊,下回我知道了,肯定要多下一番功夫。” 林素儿忍不住笑道,“其实不管你如何掩饰都能让人看出来的,一个姑娘家在外行走多有不便,你下回还是要多带些人。” 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比她还容易让人认出来。 梁清凤嘿嘿笑着仰倒在被垛里。 “男子能到处疯玩,偏偏女子就不行,这个世道也太不公平了,”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姐姐你呢,你也是出来玩的?” 梁清凤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向林素儿。 她来做什么? 自然不是玩的,见公婆算不算?! 林素儿忽而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她含糊道,“我投亲。” 梁清凤并未发现她的异样,她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会说想去找天底下最好的酒,一会又说要给她娘寻那永葆容颜的方子。 林素儿听得直乐。 小姑娘与果儿差不多大,却比在乡野长大的果儿还要跳脱,一看在家中便是个得宠的。 两人胡乱说些话,打地铺的两位丫头开始催促起来。 两人收了音,刚刚睡下,楼下便传来喧闹声。 梁清凤像个兔子一般,立马跳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眼睛亮亮的,满脸写着兴奋。 林素儿也坐起了身子,屋里已经点上了灯,她披衣坐起就要下床去。 “两位姑娘在屋里莫要出去,奴婢下去看看,”老成一些的丫头说着,穿好衣服就下楼去了。 林素儿打着哈欠看着门口,睡意又涌了上来。 “姐姐,你说是不是有强盗来了?” 梁清凤伸长着脖子,兴致勃勃地道,“这客栈里肯定也有侠士,到时只高呼一声,壮士,我来助你——” 她做了个抱拳的姿势,随即又学着男人说话,“壮士来得正好——” 林素儿那点瞌睡顿时就跑了个没影。 她捂着嘴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擦着眼泪。 梁清凤鼓着腮帮子瞪着她,一脸委屈的模样。 林素儿忙收了笑,“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梁清凤的嘴唇几乎能挂油壶了。 两人笑闹间,那丫头很快就回来了。 “姑娘,有人半夜来投宿,说是路上被人打劫了。” “真的?”梁清凤顿时来精神,“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素儿扶额。 只是还未等那丫头开口,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素素,你且歇下,外头无事。”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92节 第288章 莫名的梁子 是陆长风! 林素儿答应一声,推着梁清凤就爬上床。 那出去探听消息的丫头松了一口气,小祖宗们消停了。 烛火很快就熄灭了。 林素儿瞪大着眼没了睡意。 一旁的梁清凤待到陆长风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终于忍不住翻过身趴到林素儿耳边道,“哎,姐姐,那人是你什么人啊,我看着有些吓人。” 在大堂时他板着一张脸,像是人家欠了他的银子似的。 有些吓人么? 林素儿眼前浮现陆长风冷着脸的模样,不由翘起了嘴角。她含含糊糊地道,“我叫他大哥。” 梁清凤自觉找到了知音,“原来是你家大哥,我大哥也是,动不动就板着脸,我说话声稍微大些,他就要瞪我,哼,不过我不怕他,我爹最喜欢我……” 小姑娘挨着林素儿嘀嘀咕咕说了一阵话,呼吸声渐渐平稳起来。 林素儿失笑,还是个孩子呢。 第二日天刚刚亮,林素儿就醒了。 她小心地搬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一条腿,慢慢下了床。 地上两个丫头睡得横七竖八,显然昨日里也被折腾狠了。 林素儿轻手轻脚出了屋,正要下楼,就在楼梯口碰上了陆长风。 “醒了?” “嗯。” “夜里没睡好?” 林素儿揉着眼睛苦笑。 哪里是没睡好,简直就是没睡。 那位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睡觉姿势却颇为豪迈,不是砸到她的胸口便是压住她的肚子,她一晚上被吓醒两次就再也没睡着过。 陆长风看着她眼圈下一圈青黑,心疼地道,“待会咱们在马车上睡一会。” 林素儿点头。 两人说话间,客栈里渐渐有了喧闹声。 “长风,你在与谁说话?”妇人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林素儿诧异地回头看去,就见一位面如银盘的妇人正站在楼梯口看着她们。 她不由朝陆长风望去。 陆长风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他给林素儿一个你先走的眼神,转身就朝妇人走去。 林素儿虽不知眼前这人是谁,却也不想节外生枝,她转身往客房走去。 脚还未跨进客房,隐约听到身后的妇人说话声。 “……外头来历不明的女子,你搭理作甚,小心被人家缠上……” 林素儿脚步一僵,她转头朝陆长风看去,后者神色淡淡,也不知说了什么,那妇人满脸不赞同。 林素儿哂笑一声,推开门进了屋。 等到屋里的主仆三人起来,太阳已升得老高。 梁清凤热情地拉着林素儿下楼。 “姐姐,昨晚若不是你,我们主仆几人就要露宿街头了,今日我做东,请你吃好吃的,随便点,我很多银子的。” 林素儿哭笑不得。 这姑娘一看便是出身富贵人家,她若要强要人家让出房间来也不是不能。说到底不过是心善罢了,这也是她愿意帮她的原因。 两人挽着手到大堂,自然又引起了不少人侧目。 梁清凤依旧做男子打扮,两人这般高调,已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林素儿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手,梁清凤却是笑得眉眼弯弯。 这般登徒子的行径,她想做许久了。 她眼珠子一转,将林素儿的胳膊挽得更紧,故意凑到她耳边道,“瞧见么,这么多人嫉妒咱们恩爱呢。” 林素儿一阵无力。 好不容易顶着众人或暧昧或鄙夷的眼神在桌前坐定,梁清凤高声吩咐小二,“给我上你们店里最贵的,都要。” 这下,便是原先还在埋头吃早饭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林素儿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的戏可以到此打住了,后者却只做不知。 两人这模样落在他人眼中,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林素儿头也不敢抬,只暗叹,幸好陆长风不在大堂,否则,她怕是要被他笑话死吧。 就在这时,有人哼声道,“光天化日之下,真真是有伤风化,这穷乡僻壤里来的人就是不懂礼数。” 用饭的人虽对林素儿这一桌侧目,却也无人这般当面斥责。 这话一出,众人的视线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 林素儿也抬起了头。 呵,巧了,又是那位贵妇人。 林素儿还未说话,梁清凤却先不干了。 她眉毛一竖,厉声呵斥道,“谁家的狗乱吠,主人呢,再乱咬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有人低笑出声。 妇人的脸顿时就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大胆,知不知道我是谁,我——” “哎呀呀,听到没,有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这可怎么办啊?” 梁清凤拍了拍胸口,一副极其同情人家的模样。 大堂里顿时哄堂大笑。 有好事者就高声道,“你便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人家恩爱,是不是这个理?” 立马有人附和。 大堂里笑闹声一片。 林素儿见那妇人气得身子都在发抖,忙去拉梁清凤,“算了,别闹了,仔细真闹出事来。” 梁清凤看了一眼那妇人,显然对自己先前的表现很满意。 她嘿嘿笑了笑就不再吭声,专心吃着小二上的蟹黄包子。 林素儿无奈地摇头。 她才夹了一只包子,就听那妇人厉声尖叫起来。 “瞎了你的狗眼,你知不知道这褙子要多少银子一件,这是江南如今最时兴的料子,我告诉你,就是卖了你也赔不起。” 她擦着衣襟,气急败坏地指着跑堂的小二大发脾气。 小二方才还在看热闹,见此时自己惹祸上身只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位太太,我,我不是成心的,您看,要不要将这衣服脱下来洗洗,我家娘子能——” “洗?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布料能洗么,一下水就不能穿了。” 妇人的手指头几乎要戳到小二的鼻尖上去了。 大堂里有人就看不下去了。 “这位婶子,不过是洒了些汤水,你又何必死抓着不放,人家小二也不容易。” “就是,不就是一件衣服么,多大的事,喊打喊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男人是皇帝老子呢。” 妇人身旁一直不敢说话的婆子也轻声劝慰着妇人。 妇人哪里肯罢休。 她方才在一个丫头片子跟前丢了面子,还不许她从其他地方找回来么。 她双手叉腰,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一把推开还在自己身旁唠叨的婆子就继续大骂起来。 “姑姑——”男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素儿诧异地抬头。 只见陆长风不知何时出来了,他将那妇人拉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那妇人的脸色极其难看,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小二,这才回去了客房。 林素儿咬着包子,耳边还在回响着方才那声姑姑。 要完啊,还未进京,先得罪了陆长风的姑姑。 “哎,姐姐,那是你家姑姑啊,”梁清凤瞪大了眼,随后又觉察到不对,“她怎的没有认出你来,我,我是不是闯祸了?!”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林素儿,一副我闯祸了你骂我吧的表情。 林素儿正要安慰她几句,就见陆长风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素素,安排好她们我们再启程,”说着,目光又落在梁清凤身上,“姑娘也赶紧回去吧,梁王府的人已经找过来了。” 梁清凤的肩膀一塌,顿时就萎了,哪里还有方才半点的神气。 “什么梁王府?”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93节 林素儿莫名其妙,她看着陆长风走了,拉着梁清凤便问,“你是梁王府的人?” 梁清凤的目光有些闪烁,她支支吾吾还未说话,林素儿已道,“难道你是从那府里逃出来的?” 她看梁清凤的眼神中不免就有些同情,难怪虽出身富贵却不敢声张,原来是要躲人。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跑,”林素儿给她又夹了一个蟹黄包子。 梁清凤目瞪口呆。 第289章 抵达 梁清凤带着人离开了客栈,临走之时,硬塞了个香囊给林素儿。 “到了京城,将这东西交给门房就能见到我,你一定要去找我玩啊。” 林素儿好笑地收下,又在客栈里等了一个多时辰,陆长风才出现在他眼前。 “都安排好了?”她给他倒了一杯茶,又小心翼翼地问,“真是你姑姑?” 陆长风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点头,“是我嫁去江浙的姑姑,也不知怎的就往京城跑,昨日在路上碰到了抢劫的,护卫都走散了,昨日夜里才到了宣城。” 原来昨夜里闹出动静的就是她。 “那现在人呢,你这样跑回来是不是不好,还有——” 怎的没有引荐我给她认识。 陆长风像是没听懂林素儿的话一般,只道,“已经安排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林素儿撇嘴,不说便不说,就今日这情形,她真见了人家姑姑也不知要用什么表情才好。 不过—— 林素儿暗暗叹气,她这显然是出师不利啊。 两人收拾好东西,退了房便继续往京城走。 这一次显然比前几日赶车的速度更快。 陆长风没有再提出要在中途歇脚,便是午饭也是在马车上草草解决。 林素儿不免有些心慌,趁着晚上投宿的功夫,她问陆长风,“是不是京城里出了事了?” 陆长风给她夹了菜,安慰道,“无碍,你放宽心。” 见林素儿仍是担忧地看自己,他眉梢一动,就道,“哦,是有些急事。” 林素儿顿时就坐直了身子,她屏住呼吸静静等着陆长风继续说话。 “我啊,急着带你见见皇上,然后,咱们便能成亲了。”说着,还朝她眨了眨眼。 林素儿一个白眼只差翻出天际去。一本正经地调戏她,他怎的是这样的陆长风。 林素儿恨恨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叫你胡说八道,到时候出了事我一点忙也帮不上。” 陆长风顿时像是喝过梨花白一般,浑身都懒洋洋起来。 “莫担心,万事有我呢。” 林素儿索性丢开不再问了。 两人又这么连续赶了几日路,这日晌午,终于到了京城。 马车进了城,速度就放慢了下来,林素儿撩起帘子好奇地打量着这座住着天底下最尊贵之人的城池。 她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满是惊叹。 到底是天子脚下,繁华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 行人更多,商铺更气派,似乎人的说话声也更高。 林素儿暗自感叹着,就见马车穿过闹市,径直驶向了一条小胡同。 “咱们这是去哪?”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是应该先去客栈里梳洗一番,再准备两日么。 还有,上门的礼物她也没有备好,还有,她的裙子首饰,总之,她还准备好啊喂! 这就拉着她去见陆家人了?! 林素儿的手心全都是汗。 陆长风看在眼里暗自好笑,却也不再故意吓唬她。 “你先在我的宅子里落脚,等过段时日再去见见我的家人。” 林素儿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还好还好,至少还能垂死挣扎一阵。 这般安慰着自己,随后又觉得不对劲,“你怎的会有私宅?” 按理,他没成亲自然也就没分家,没分家哪里来的私产,这便是在乡下也是这个理。 “是我祖父临终前留给我的,”陆长风有些怅然,“他老人家说是看不到我成亲,就将这宅子留给我做个念想。” 林素儿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祖父定是极喜爱他的。 两人就这么沉默下来,胡同里只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这般大约走了小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 林素儿在陆长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还未来得及整理车上的行李,一位留着山羊胡须干瘪瘦小的老头就风一般从胡同的一座宅子里冲了出来。 “少爷,您可回来了,老头子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 老头子颠颠走到陆长风跟前,抱着他的胳膊就大哭起来。 陆长风的眼圈也有些发红,他扶着老人,声音沙哑地道,“陆叔,我回来了,您这些年可还好?” 被称做陆叔的老头仍然在抹泪,只重重地点头。 “死老头子,快让少爷进屋,堵着门口做什么。” 林素儿抬头看去,就见一位高高大大的老妇人从宅子里走了出来,她一把拉开还在落泪的陆老头,随后就对陆长风道,“少爷快进来,自得到您的信,我们几个老的就日日收拾着,这不,总算把您盼回来了。” 她说着话,目光又落在林素儿身上。 “这位便是林姑娘吧,快进来,一路上是不是累坏了……” 两人高声吩咐着院子里的丫头小厮,很快,马车上的东西就被卸了下来。 林素儿被这位陈妈妈领着就去了厢房。 “姑娘先洗漱一番,午饭马上就准备好了,”陈妈妈笑着与林素儿说了几句客气话,转身便出去了。 林素儿仔细打量着这间厢房。 厢房显然是被人精心收拾过。 紫檀木架子床,成套的箱笼与高脚柜,便是梳妆台也是极为精致。 林素儿的手在那丝绸的被面上滑过,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在这处还没有被嫌弃。 片刻功夫,有小丫头打了热水过来伺候她洗漱。 待到用过午饭,林素儿与陆长风坐在一块喝茶。 “我都吩咐下去了,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虽离最热闹的街市有些远,胜在安静。” “缺什么东西,只管与陈妈妈说,她是曾经伺候过我祖母的人,外头的事就找陆叔,他都会去安排……” 林素儿安静地听着,心下一片熨帖。 “我知道了,”她抿着嘴笑,“你不用担心我,我可是林大掌柜。” 说完,还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陆长风失笑。 他的小姑娘,总是这般贴心。 他情不自禁地拉住了她的手,“素素,你再等等,咱们早日将成亲的日子定下来。” 林素儿的垂下眼睑,脸上飞快地飘起一阵红云。 什么她再等等,她一点都不急的好吧。 第290章 献宝 两人说着话,陈妈妈亲自端着做好的月饼进来了。 “少爷,林姑娘,你们中秋节是在路上过的吧,来,尝尝我的手艺,”说话间,一碟子精致的小月饼就放在了两人跟前。 陆长风将碟子往林素儿的方向推了推,“尝尝吧,陈妈妈做月饼的手艺在咱们陆府若是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林素儿笑盈盈地应是,小心地捏起一块月饼就咬了下去,酥软咸香,确实不错。 “好吃,妈妈的手艺真是不赖,可去外头开点心铺子了。” 她由衷地赞着,很快就消灭了一只月饼,伸出手去又去拿第二只。 陈妈妈一张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 少爷来信说与外头的一位女子有了婚约,她当时担心得夜里睡不着觉,怕少爷少不更事,被外头的狐媚子迷住了。 如今看来,这姑娘确实生得不错,人也和气,虽说从小地方来,也落落大方,最重要的是,不像京里那些闺秀一般装模作样。 陈妈妈越看越满意,看林素儿的眼神不禁又和善了几分。 陆长风从小就是由陈妈妈服侍着长大,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眼底就溢出笑意来。 三人边说边吃,一碟子月饼很快就少了大半。 还是陆长风拦住了林素儿,“好了,下次再吃,东西虽好,却也不要积食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94节 林素儿从善如流地收了手,接过一旁小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满足地眯上了眼。 陈妈妈很是满意,又想起少爷先前吩咐准备的衣裳首饰,就笑眯眯地道,“姑娘,采撷坊的人晚些便会来量尺寸,还有珍宝楼的人,一会也会来,您先去歇个午觉,回头我使人来唤您。” 林素儿就朝陆长风看去。 后者冲她点头。 “歇一歇也好,这一路辛苦了,”他笑着道,“正好将路上掉了的肉养回来。” 掉了肉这话是两人在路上时的玩笑话。 林素儿有些耳热,答应一声,就由陈妈妈领着去厢房歇下不提。 陆长风则出了后院,他刚在前院的书房坐定的,贴身伺候的来宝就小跑着进来了。 “少爷,少爷,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陆长风眯起了眼,“去领人进来。” 须臾间,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便由来宝引着进了书房。 陆长风忙起身,笑着拱手道,“原来是洪公公,倒累得您老跑一趟,来宝,看茶。” 两人客套了几句,洪公公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奴婢奉命而来,陆将军莫要客气了,皇上让您进宫一趟。” 陆长风的手一顿,随后便起身吩咐来宝,“去拿官服来,我——” “陆将军不必如此,皇上在御书房等您。” 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 陆长风心下一凛,当下也不多耽搁,交代了几句,跟着洪公公便出了门。 林素儿这一觉睡得极香,等她醒来时,太阳已经往西边沉去。 她伸了个懒腰起来,就有小丫头已经打好了温水请她洗漱。 林素儿再次感叹,难怪人家都想做富贵人家的闺女,瞧瞧这奢华的生活,简直就是一条什么事都不用想的米虫。 她喝过茶,闲闲趴在窗边往外看。 西下的夕阳将整座院子都染成了金黄色,扶疏的花木仿佛是在一副朦胧的画卷中。 林素儿站在窗边看了许久,回头问小丫头。 “你们少爷在哪里?” 小丫头正在收拾床榻,闻言笑嘻嘻地道,“姑娘要去前头问问,奴婢不知道。” 林素儿索性就出了门。 只是才走到院子里,远远地就瞧见陈妈妈正指挥着小丫头做着什么。 她大步走了过去,忽的想起陈妈妈先前说的要量尺寸,当下脸一红,“妈妈,我睡过头了,忘记了。” 陈妈妈笑着摆手,“是我不让人去打搅你的,睡的那般香,老婆子我哪里还好叫醒你,年轻的时候能睡自然是要好好睡觉的,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便是想睡也是睡不着的。” 林素儿抿着嘴笑。 “您这是在做什么呢?”她看着陈妈妈手里端着一盆板栗,不由道,“是不是要做板栗烧鸡?” 陈妈妈眼前一亮,“姑娘一看便知是个会吃的,我家少爷啊,最喜欢我做的板栗烧鸡,我闲着没事,就准备自己来剥板栗。” “这剥板栗还有诀窍呢,”林素儿笑眯眯地道,“我娘说了……” 两个女人很快就说到了一处去。 被两人惦记的陆长风却是没有这般好的心情。 他低垂着头静静地等待上首的人发话。 “陆爱卿,这些弹劾的折子,你有何话要说?” 坐在上首的皇帝随意把玩着案几上的镇纸,眼中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 “皇上,臣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请皇上明察。” 陆长风仍是低垂着头,脸上却没有太多惧色。 一身明黄的皇帝嗤笑一声,“殷爱卿,你的意思呢?” 立在陆长风身侧的正是当朝的国舅爷殷横。 殷横冷眼看了下陆长风,面上露出沉痛的神色来,“陆将军到底还是碍于与逆贼阵营中的师徒情分,虽说全了孝意,可到底失了忠义……” 这话一出,很快便有几位大人附议。 陆长风冷笑,他安静地听着众人明褒暗贬的话,心底暗自盘算起来。 “陆爱卿你道如何?” “张尚书乃是信口雌黄,陆某并未因沉迷女色而荒废公务,陆某此番亲自去豫州,实则有重要之事,”他说到这一顿,“臣得了昆吾剑来献给皇上。” “昆吾剑——” 话毕,一石激起千层浪,书房里的几位尚书与御史大人都满脸震惊。 待到昆吾剑被送上来,便是上首的皇上也喜形于色。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柄剑前,细细抚摸着剑鞘上的花纹,眼中闪烁着火热的光。 “……皇上仁心仁德,乃天下百姓之福,乃大梁江山之福……” 陆长风激昂地说着话,书房里众人神色各异。哪里还有人顾得上攻讦陆长风,纷纷出言附和。 “皇上才是真命天子,成王不过是跳梁小丑。” “皇上果真英明。” “吾皇英明神武。” …… 一时间,只恨马儿屁股不够大,陆长风微微地笑,他偏过头朝殷国舅看去,就见后者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第291章 陆家 出了皇宫,陆长风抬头看着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色,想着家中的小姑娘,脸上露出丝笑意来。 他敲了敲马车壁,“来宝,抄近道回去。” 来宝答应一声,马车很快便跑了起来。 陆长风还在回想着殷国舅等人的反应,马车忽然猛地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他皱着眉头掀起帘子,就见马车前方,已停着一辆马车。 与陆长风有七八分相像的脸出现在陆长风跟前,他脸上的神情也不由绷住了。 “父亲——” 陆长风叫了一声,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先回府再说。” 马车很快又跑了起来。 陆长风捏着眉心吐了一口气。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在一座宽敞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卸下门槛,马车继续往里走,到了二门,陆长风父子下了马车。 “你跟我来,”陆经沉着脸招呼一声,背着手就往外院的书房走。 两人在书房坐定,待小厮上过茶水退下去,陆经看着陆长风才露出一个笑来。 “今日这事,你做的不错,”他抚着胡须,“只要有这剑,无人再敢怀疑当今的正统,也不会有人计较你放跑了成王的事。” 陆长风端起茶杯慢慢喝着茶没有说话。 他南下去接素素的时候,父亲便给他送了七八封加急的信,说的不外乎便是朝中有人弹劾他与叛王勾结故意放人。 陆经高兴过后,笑意又落了下去,“成王的事,你到底理亏,日后,不许与李家的人来往,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又是一桩事。” 陆长风抬起了头,“父亲说的这事,我不应。” 陆经顿时拉下了脸,“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回做了什么,那李章弘好好的跑去投靠了成王,你可是他的学生,这事,满朝上下都知晓,这个时候,你不避嫌着,难道也要被扣上私通叛王的名声才好?!” “父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陆长风放下茶盏,“我若是连这孝义都没有,皇上如何敢放心用我。” 陆经先是一愣,随后恍然,“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是为父想岔了,你,真的长大了。” 陆经上下打量着陆长风,眼中满满的全是欣慰之色。 陆长风垂下眼睑,嘴角几不可见地扯了扯。 “对了,你那什么婚约是怎么回事,如今外头都传遍了,说你主意大,在外头给自己定了一门婚事。” 说起这莫名其妙的婚事,陆经已是窝了一肚子火。 今日下朝时,有同僚还打趣他说什么丢了薛家的婚事,他陆家择媳妇的门槛越来越低了。 陆长风眉头一拧,“父亲,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我在外的时候……” 他简单地将与林素儿相识的过程说了一通,又道,“她是个极坚韧聪慧的姑娘,在豫州时,若不是她及时带着药材到了,儿子的性命都要丢在那里了。” 陆经听陆长风说完,沉吟了片刻,随后道,“倒是个有情意的女子,这般,咱们陆府也不亏待了她,等你的妻子进了门,我让你母亲做主抬她进门就是。” 陆长风嘲弄地看着他,“哦,这般说来,比我的生母还要体面几分,然后再生下个儿子,也抱去给嫡母抚养?!” 陆经的脸顿时紫涨起来,他颤抖着手指着陆长风,“你,你这个逆子,当年的事,我早就说过,不是我——” “你不用多说,我都知道,”陆长风淡淡道,“她身份低贱,不配在陆府活着。” 陆经气得胸膛一起一伏,“你”了半天,再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书房里的气氛就这般僵持下来。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女子的说话声,很快,门被人敲响。 “老爷,大少爷,是夫人身边的巧姐儿,说是后院已经备好了酒水,今夜里给姑奶奶洗尘。”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95节 父子两人沉默着出了书房。 到了后院的花厅,众女眷朱环翠绕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陆长风才跟着进了花厅的大门,就见坐在上首的嫡母孙氏朝他招手。 “长风,快来见见你姑姑与表妹。” 陆长风依言给两人行礼,就见楚陆氏捂着嘴笑。 “长风这孩子我越看越喜欢,大嫂,你是不知道,要不是碰上长风,我跟倩儿只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孙氏诧异地道,“妹妹这话可怎么说?” 楚陆氏就将她们一行人路遇劫匪丢了盘缠的事说了,又道,“还是长风细心,虽是身上带着皇差,仍是给咱们找了可靠的镖局,这才顺顺当当进了京城。” 众人都啧啧称奇,陆经听着与有荣焉,嘴上却道,“长风是晚辈,这是他应该做的。” 楚陆氏忙道,“大哥这话我可不爱听,这满京城,怕是难得找出一位像咱们长风这般优秀的儿郎来,也不知要便宜了谁家的姑娘去。” 在场诸人的神色都古怪起来。 孙氏就岔开话题,道,“倩儿,今日在舅母府上住得可还习惯,若是缺什么东西,只管与我身边的刘妈妈说。” 楚倩儿从陆长风进门起,目光便一直追随着陆长风,此时被孙氏点名,她还未回过神来。 楚陆氏见状偷偷掐了她一把,她这才茫然地抬头,“舅母,都好,我都喜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一直站在孙氏身旁的陆瑶就笑嘻嘻地去拉她的衣襟,“表姐这是瞧见什么好东西了,我也要看。” 楚倩儿的脸就涨得通红,眼角余光却仍是忍不住往陆长风的方向瞧。 孙氏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异色,随后就打趣道,“倩儿只管说,你若是瞧上这府里的好东西,舅母说不得都要送到你跟前去。” 楚陆氏顿时眼前一亮,她张嘴便要说话,手却被女儿捏住。 “舅母真好,”楚倩儿笑盈盈地道,“等我真瞧中了,舅母可不要心疼才好。” 众人都笑了起来,就是陆经也暗自点头,和和美美,这才是家的模样。 陆长风早就不耐烦应付这些女人的机锋,他道,“今日我还有事,便不陪姑姑用饭了,回头您若是有事差遣,只管让人与我说就是。” 楚陆氏一楞,“长风还要去做什么?” 第292章 如意算盘 孙氏也道,“家里已经准备好晚饭了,你便是有事,也要吃过饭再去。” 陆经沉了脸,“先吃饭,其他的事晚些再说。” 陆长风抿紧了嘴唇,脸上却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楚陆氏看看孙氏又看看陆经,起身就去拉陆长风,“你这孩子,别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这身子骨最是重要。你就听姑姑一句,咱们先吃了饭。” 说着,转头看向孙氏,“大嫂,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开饭?” 孙氏忙道,“都准备好了,咱们这便过去吧。” 陆长风被楚陆氏拉着,一时倒不好撒手,只好无奈地跟着往外走。 一旁的楚倩儿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是家宴,咱们就不讲究那些规矩了吧,”楚陆氏看着用屏风隔开的两桌,笑着对孙氏道,“把屏风撤了,咱们吃饭也自在。” 孙氏就深深看了她一眼,挥手让人将屏风撤走,大家围着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等到晚饭吃完,丫头们给各位主子上了茶水,楚陆氏就问陆长风,“你在豫州大败成王,皇上是不是要嘉奖你了?我记得你先前是从四品,这回会不会再往上提一提?” 诸如此类的问题,连珠炮一般问了好几个。 陆长风强忍耐着没有发作,等到茶水上了两轮,他正要开口告辞,就听陆经忽然道,“今日你就把东西搬回来,住在府里也正好与你弟弟说说话。” 一直坐在陆长风下首的陆离猛地抬头,他眼睛亮亮地看着陆长风,生怕他摇头不应。 楚陆氏还未等陆长风开口已道,“说起这事,我有事与大嫂说。” 她转头看向陆长风,“我记得你祖父给你留了一座宅子,就在猫儿胡同那,很是幽静,我打算带着你表妹上那去住着,有什么事也方便。” 孙氏听着几乎要笑破肚皮。 她这位小姑十年如一日,真是直白得让人汗颜。 不过是打量着人家住在外头,这便迫不及待地要搬出去同住。 今日她安排她们母女两在芸香院住下时,可是满意得紧。 陆长风皱起了眉头,“姑姑可是对府里不大满意?” 楚陆氏忙摆手,“没有,没有,好着呢,好着呢,我就是怕太打搅了大嫂。” 孙氏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陆离却是巴巴地看着陆长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大哥,你便搬回来住吧,清风院离我的院子近,以后咱们走动方便。” 孙氏脸上飞快地闪过不喜,又很快掩了过去。 陆长风思量间陆经已道,“都住在府里,在外头住像什么话。” 这事便是定了。 楚陆氏的眼珠子转了转了,她笑吟吟地道,“大哥既然发话了,我与倩儿也就要麻烦大嫂些日子了。” 孙氏用帕子掩住嘴角,自然又跟着客套了几句。 皆大欢喜! 众人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散了。 楚陆氏与女儿楚倩儿回了芸香院就高兴地道,“你表哥每日住在府中,迟早得要对你另眼相看依你的容貌,这门婚事跑不了了。” 楚倩儿羞涩地低下头去,随后又想起今日陆长风对自己的态度,低声道,“表哥今日都没有多看我一眼。” “你这死丫头,”楚陆氏拧了一把女儿的鼻子,“他是男人,自然不好多盯着自家的表妹多看,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等咱们与你舅舅家的婚事定下来,看那个小娼妇还如何作威作福。” 楚倩儿皱眉掩住了耳朵,“娘,这是在陆府,您莫要说这些。” 楚陆氏顺着女儿的意思收了音,开始盘算起如何打动陆家主动求取自己的宝贝女儿。 陆长风自然不知有人已经开始在打自己的主意,他趁着夜色出了府,直奔猫儿胡同的方向去了。 进了宅子,陆长风看着后院厢房的那盏灯,奔波了一日的疲倦在这刹那瞬间消散开去。 他走到窗户边上,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映在薄薄的窗纸上,心底也渐渐柔软起来。 “扣扣扣——” 窗户被人敲响,林素儿猛地站了起来。 她三两步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见陆长风正含笑看着自己。 “你怎的这个时候才回来,吃过饭没有?” 小姑娘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纯净的眸子里满满都是他的影子。 “我吃过了,你呢,准备歇下了?” “没有,白日里睡得太多了,夜里走困。” “那也要眯眯眼。” 两人说着些没营养的蠢话,就见不远处有灯火近了。 陆长风想也没想,一个翻身就从窗户跳进了屋里。 林素儿吓了一跳,还未等她开口,外头的动静已经近了。 “姑娘,你怎的还未睡下?” 是陈妈妈。 林素儿不知为何,忽然有种自己在与人偷偷幽会的错觉。 “嗳,这便睡了。” 她答应一声,就见那灯火已经近了。 “姑娘夜里可要关紧了窗户,风大,小心着凉了,”话音落下,窗户便被人从外头带上,“少爷还未回来,只浪费了我那一锅好鸡汤……” 陈妈妈的嘀咕声渐渐远去,林素儿只觉身子一轻,鼻腔里就充斥着熟悉的味道。 陆长风紧紧抱着林素儿,喃喃道,“真想将你变小塞到我的衣兜里带走。” 林素儿只觉好笑。 她忽然想起方才陈妈妈的话,“你如何进来的?” 陈妈妈似乎并不知他回来了。 “我翻墙,”陆长风闷闷地道,“你专心些,我们说说话。” 林素儿不知说什么才好。 自家的屋子,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偏偏要翻墙,她能说什么。 陆长风像是明白她所想,“我想快些见到你。” 颇为委屈的模样。 林素儿脸颊一阵发烧,心底却像是揣了只小兔子般乱跳。 陆长风的情话她听得多了,为何还是会这般心跳加速呢。 她掩饰般将头深深埋进陆长风的怀里。 两人这般静静相拥着,黑暗中,五官似乎更灵敏些。 林素儿能听到她的心跳声与他的心跳声相映着扑通乱跳。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并不算难闻,他晚上是去哪里喝酒了呢? 林素儿这般想着,忽然发觉身旁的男人有些不对劲起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96节 “喂,你怎的了?” 林素儿发觉身旁的人极烫,身子也有些发颤。 第293章 心有灵犀 “别动,”陆长风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低低呵斥她,“我抱一会就好了,你不要乱动。” 林素儿不敢再动,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他去了皇宫,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般想着,心中的琦念早就跑了没影。 陆长风却有些懊恼。 他这是怎的了,不过是抱着她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 他不留痕迹地将两人的身子拉开了些,控制住自己暗哑的声音,生怕她会听出端倪来。 好一会,陆长风才压下心头的遐思,“素素,我日后会住在陆府,你先在这处安心住下,我每日都会来看你。” 林素儿一惊,猛地抬起头来,“你不住这里,那你住哪里?” 话一出口,顿觉自己说了句傻话。 他当然是住在陆府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为自己描补。 “我的意思说,嗯,你若是不住在这里,我会,我会有些害怕。” 好吧,她又说错话了。 林素儿只觉腰间的胳膊收紧了,随后,浓重的气息铺面而来。 她“嘤嘤”两声,舌尖很快便尝到了酒水的味道。 陆长风像是只不知餍足的狮子般将林素儿按到在墙边狠狠吻了一通,许久才平复下心情。 林素儿嘴唇有些发麻,等到她心志回神之时,腿脚发软,胸前凉飕飕一片。 她恼怒地瞪了一眼陆长风,颤抖着将衣襟掩上,“你不是要回去么,天黑了。” 陆长风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摸了摸头,尴尬地道,“我这便回去,你在这好好的,我明日再来瞧你,你——” “还不走?!” 林素儿继续瞪他。 陆长风赔着小心,又说了几句软和话,这才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林素儿见他出去了,身子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她捂着脸暗自腹诽,再这般放任下去,这登徒子迟早要坏了她的清白。 登徒子也在感叹,搬回去住也好,免得他情不自禁做出不可挽回之事来。 不得不说,两人此刻真是心有灵犀了。 夜静悄悄的过去,等到次日天将将亮,林素儿捂着脸在床上滚了几滚,捶着被面爬了起来。 “姑娘这是怎的了?” 听到动静的小丫头小桃进来瞧见不由关切地看着她。 林素儿俏脸一红,敷衍了几句,就起身洗漱了。 她怎么了,那厮白日里调戏了她还不算,就是梦中也不放过她。 林素儿想起梦中那人脉脉含情的眼,耳朵根又忍不住烧了起来。 “姑娘生得真好看,头发也乌黑顺滑,”小桃给林素儿梳着头,艳羡地道,“奴婢若是有姑娘半分,早就说好了婆家。” 林素儿看着镜中的小丫头皱巴着脸,忍不住就轻笑起来。 “小桃也生得好看,”她笑盈盈地道,“你若是再多笑笑,肯定迷死府上一大堆小子。” 小桃手下的动作半点不慢,她抿着嘴偷笑,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幽幽叹了一口气。 “若是刘大哥能瞧上我我也心满意足了。” 林素儿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小桃口中的刘大哥就是陈妈妈的孙子,如今跟在陆长风身边当差,也算是个红人了。 只是那刘家小子生得颇有些凶相,一般的小姑娘怕是瞧不上他。 “嗯,”林素儿忍着笑,赞道,“小桃的眼光就是好,我也觉得那刘家小子以后定是个能撑起门户的。” 小桃一双小眼睛顿时成了一道缝。 梳洗完用过早膳,林素儿提出要去外头走走。 陈妈妈就道,“姑娘去便是,我让陆老头给你安排车马,让小桃跟着你。” 半个时辰之后,林素儿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好奇地往外张望。 小桃的脖子比林素儿伸得更长。 见林素儿正看着她,她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奴婢,奴婢从小就被卖进了府,京城是什么模样,奴婢也不熟。” 林素儿善意地笑了笑。 就听赶车的人道,“姑娘,咱们这是到了南大街,这条街卖脂粉首饰的最多,还有……” 赶车的大叔显然是个京城百事通,每一个铺子都能说上几句,就是临街的小摊贩也有几个相熟的。 林素儿索性弃车步行,她与小桃像是从乡里来的土包子一般一惊一乍,只看得周遭的路人侧目。 两个小姑娘塞了一肚子零嘴,又买了不少小玩意,林素儿累了。 “小桃,咱们歇歇脚吧,我走不动道了。” 小桃抱着一堆东西东张西望,有些不舍地点头,“姑娘,咱们进去茶楼吧。” 两人说着,就进了最近的一家茶馆。 茶馆不算小,此时已有十几位客人。 两人寻了个位置坐下来,就听到大堂中央的台子上惊堂木一响,一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就字正腔圆地开始说书。 林素儿喝着茶,听着台下时而惊叹时而愤怒时而拍手叫好的声音,不由笑着点头。 不愧是京城,这招揽客人的手段就是与他们的小地方不同。 小桃仰着脖子,听得津津有味,捏着手边的糕点就着茶水好不惬意,等发现那碟子糕点都进了自己的肚子,脸都涨红了。 “姑,姑娘,”她憨憨地摸着头,“我就是,就是吃完了。” 头也低了下去。 若是被陈妈妈知道她出来伺候姑娘反倒把自己养得满嘴流油,怕是要把她打发去洗衣服吧。 小桃认真地检讨着,就听身侧的林素儿忽然“咦”了一声,眼珠子盯在台子上一动也不动了。 小桃松了一口气,姑娘没有发现,对吧? 她也朝那戏台看去,就听那说书人已经说完了一个故事,开始说起其他趣闻来。 “……要说这京城四大风流人物,当数镇国公府的柳公子,张尚书家的二公子,吴侍郎家的大公子,再加梁王府的世子爷,可若轮英雄年少,当属帽子胡同陆府的陆大公子,才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是统领一方的大将军,此次平乱……” 小桃听得两眼冒金光。 是她家少爷呢。 她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见周遭的客人也跟着颔首,顿觉与有荣焉。 “姑娘,”她拉林素儿的胳膊,“大家都在夸咱们家少爷呢,还有那个什么剑,听起来就厉害得紧,这回,少爷说不定又要升官了。” 林素儿起先也带着笑,可再往后听就皱起了眉头。 照这说书人的意思,若是没有他陆长风,叛军就不能被镇压,若是没有昆吾剑,皇上他老人家就要坐不稳江山。 简直其心可诛。 林素儿想了想,就冲小桃勾了勾手指头。 她凑到小桃耳边说了几句,小桃面露难色,最后在林素儿严厉的眼神下只好点头出去了。 第294章 鲜花与牛粪 且说林素儿在茶馆听那说书人将陆长风吹捧得极高,偏偏台下的听客还颇觉有道理,当下就忧心忡忡起来。 她虽不懂为官之道,却也知道,若是哪家的管事比家主的名声更高更好,这位管事也算是做到头了。 她环视茶馆一周,发现台下年轻的小子居多,一听说上战场各个嗷嗷叫。 “陆将军当然厉害了,我听人说,他能在千军万马中取敌军将领的首级。” “对啊,我小舅子弟弟的媳妇的堂弟就在陆府当差,说那陆少爷鸡还没叫就起来练武,狗歇下了还在读兵书。” “啧啧,我要是再早生个十年八年的,也跟着去打仗杀敌建功。” “喂,你们听说没有,那昆吾剑说是陆将军夜里做梦有感,醒来去外头走哪一圈,那剑自发跑到陆将军脚边的。” “啊?那岂不是比皇上还要——” 那人很快就发现自己失言了,捂着嘴不敢再说话。 就在这时,茶馆里一个粗大的嗓门破坏了一面倒的气氛。 “什么不世的英才,不过是投了个好胎而已,你道人家陆家是普通人家,几十年前,那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流。” 一个结实的大汉倚在茶楼门口,大喇喇继续道,“至于成王,早就是丧门犬了,就是随便换一个人去领兵,说不得也要打得人家落荒而逃,时日长短罢了。” “呸,你倒是去上战场跟叛军打一仗去,看那成王是不是跪地求饶。”有人愤愤不平。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97节 立马就有人声援,“就是,空口说白话谁不会啊,我还说我明年下场能考个状元回来呢,你现在叫我一声状元爷听听。” “就是,就是,陆将军是什么人呐,三岁就能写会算,十岁就敢扛着大刀杀敌。” 须臾间,不少人站出来为陆长风不平。 那结实汉子被众多口水喷了也不恼,只道,“你们倒是说说,要是没有朝廷这头在后面调度,粮食军饷都跟不上,那陆将军能打胜仗?!说来说去,还是皇上最英明,陆将军不过是占了有明君的便宜。” 这下,无人敢反驳了。 天子脚下,便是脖子再硬,那也是不敢非议皇帝老子的。 方才一致称赞陆长风的人都收了音,这时,人群中有人嘀咕,“不是说陆将军在豫州打仗时收了个美人,也不知道如今怎的了?” 有知情者大腿一拍,立刻开始爆料。 金龟婿陆长风与千里之外山沟沟的乡野村姑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云云。 牛粪林素儿听得嘴角直抽,她瞪向一旁的小桃。 那托倒是说的不错,不过,这个话题是不是有些诡异了些。 小桃一脸无辜。 我也不知道啊啊啊啊。 主仆两人大眼瞪小眼听着茶馆里越说越歪的话题,小桃的头也越垂越低。 完了,她的差事要保不住了。 林素儿却淡定了。 她确实如人所说的出身低微,也确实…貌美如花呐! 倒也不全是瞎说。 自我安慰中,只听得楼上的雅间里“哐当”一声巨响,那还在眉飞色舞说八卦的人也纷纷收了音抬头看去。 只见二楼的雅间里,一位通身气派的婆子板着脸呵斥,“无知刁民,就你们也配提陆将军?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陆将军洁身自好,绝无可能与那些个不干不净的女人有瓜葛,快闭上你们乱喷粪的嘴。” 这话一出,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 当即便有那口齿伶俐地怼道,“你不是刁民,你倒是说说,陆将军如今可与哪家闺秀订了亲事,不过是些风流韵事,陆公子怎的就不能有。” “哦,说起亲事,那陆公子还与薛家姑娘订过亲,可惜如今人家世子夫人风光着。” “就是,先前还有流言说陆将军好男风呢,如今可是他自己说那人是未婚妻。” “真的?”有人显然消息不够灵通,当场便拉着那人八卦起来。 大堂里顿时闹哄哄一片,就是那说书先生惊堂木拍了几回,都没人再理会了。 二楼的婆子气得眼前发黑,她啐了两口,到底没有舌战群人的本事,气哼哼地回了雅间。 小桃有些担忧地看着林素儿,好半晌才挤出个笑来,“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 那些个贬低姑娘的话,就是她听得都难受。 虽不过两日功夫,小桃却一根筋地认定姑娘是个好人。 人生得漂亮又温婉,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后院里不知多少人羡慕她呢。 这般想着,越发替姑娘不平,她瞪了一眼那些个胡说八道的汉子们,拉着林素儿就要离开。 林素儿微微一笑,除了说她不会官话这一点失实,其他的很对嘛,尤其对她容貌的肯定极中肯。 听了一耳朵吐槽,林素儿满足地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还未到门口,就见方才在楼上与人隔空怼的婆子簇拥着两位衣饰华美之人下楼来。 林素儿定睛看去,忙飞快地缩回了脖子。 京城太小! 她好死不死又撞上陆长风的姑姑。 她一定与她八字不合。 林素儿暗自想着,眼角余光就瞥向陆家姑姑身侧的女子。 女子身材丰满,凹凸有致,虽带着帷幕,却隐约能瞧见弧线优美的下巴。举手投足端地是一派大家闺秀。 楼下不少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有人低声猜测,“这是哪家的贵女吧,看看这气派,啧啧。” 林素儿深有同感。 翩跹而行,步步生莲,说的就是这种吧。 待到那一行人消失在茶楼,跑堂的小二就道,“你们道方才那人是谁,坐着陆家的马车来的呢。” 众人恍然大悟。 敢情方才他们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的不是啊! 小桃显然不认识陆长风的姑姑,闻言就紧张了。 “姑娘,方才那些话要是被府里的老爷太太知道是咱们让人说的,那就完了。” 林素儿好笑,想要开口安慰她两句,就听身后有人笑道,“不会,两位姑娘放心就是。” 林素儿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来。 “你怎么在这里?!” 第295章 原来是故人 说话之人正是薛靖远。 他一身白衣站在林素儿身后,笑眯眯地道,“林姑娘,许久不见,近来可还好?” 他做了个手势,林素儿就见楼上的栏杆上正趴着个缩头缩脑的糟老头子。 胡半仙! 几人重新落座,林素儿就道,“你们一直在楼上么,什么时候来的?” 胡半仙捏着几根短短的胡须,笑眯眯地道,“小丫头鬼主意多啊,我与薛小子一直在上头看着呢。” 林素儿的目光落在两人身后的两个汉子身上,脸微微有些发红。 小桃也指着那两人结结巴巴起来。 “姑娘,姑娘,就是这两人——” 薛靖远看着有趣,佯怒道,“好啊,支使我的人跑腿,说好的半两银子这就不想给了?!那可不成,我不答应。” 小桃脖子一缩,勉勉强强挺直着身子挡在林素儿身前。 林素儿心下一暖,当即便道,“好了,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我的小丫头算什么本事。” 小桃委屈地点头。 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靖远这才道,“方才我们在楼上瞧见你们主仆嘀嘀咕咕的,就让人下去了,没想到还帮了你的忙。” 林素儿心道,可不是帮了大忙,这下子,明日的话题只怕就是她这个配不上陆大将军的未婚妻了吧。 她暗自腹诽着,胡半仙嘿嘿笑道,“小丫头也觉得方才那说书的不妥当?” 林素儿就将自己的考虑说了,又道,“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回头让他自己去处理了。” 薛靖远抚掌大笑,“长风倒是有眼光,林姑娘的担忧并不多余。” 胡半仙也颔首赞同。 林素儿却没有半点猜中真相的喜悦,她迟疑道,“我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就怕他平白得罪了人还不知道。” 虽知道陆长风绝不是随意就让人算计了的笨人,可她仍是忍不住担忧。 胡半仙就斜了她一眼,“你一个小姑娘,想这么多做什么,那些个阴谋阳谋的,自然有男人来,”说着,话音一转,道,“你酿了酒没有,我这酒虫都钻到头顶了。” 林素儿无语地看着他。 好好的,怎的又说到酿酒上头去了。 “没有,”林素儿不客气地道,“我这才来两日,哪里有功夫酿酒。” 光担心见公婆见皇帝去了,没有心思酿酒呢。 “那就赶紧的啊,”胡半仙一脸恨铁不成钢,“酿酒才是大事,我与你说啊,这京城的酒啊,就没有哪个能比得上你酿的,老道我这日子过的太没滋味了。” 林素儿的目光就在胡半仙那明显胖了一圈的脸上扫了一圈。 嗯,果真没滋味! 薛靖远看着这一老一小斗嘴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顺着胡半仙的话题问道,“林姑娘没有在京城卖林家酒的想法?” 难道是因为与陆小子的婚约? 他有些可惜。 跟着胡半仙,他也喝过林家酿的酒,确实够劲,便是他家老子喝了他从南边带回来的酒也嚷嚷着让他再去买个十坛八坛。 林素儿下巴一扬,“自然要卖,只是这京城不比姚山县,我还未想出个章程来。” “酒香不怕巷子深,”胡半仙砸吧着嘴,“你赶紧酿就是,我都等不及了。” 薛靖远好笑地摇头,“若说看病治病,我许是还能帮上忙,可这做生意,我真没有法子。” 林素儿却是忽的灵光一闪,她双眼亮亮地看着薛靖远,“薛大哥,我的忙,你肯定能帮上。” 薛靖远脸上的笑渐渐敛去,他真诚地道“姑娘说便是,只要薛某能帮上忙,绝不推辞。” 胡半仙也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小丫头,别卖关子了,这酒早些酿出来才是正经。” 林素儿嘻嘻地笑,她问薛靖远,“薛大哥,若是能做生意赚钱,你感不感兴趣?” “姑娘说笑了,薛某实在不是这个料。”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98节 薛靖远无奈地摇头。 若是能做些生意补贴家中的用度,又有何不可。只可惜他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薛家虽说是世家,却因着人丁兴旺,又几代不分家,几十个主子挤在一处住着,公中每月给爷们的月银也有限,说句不怕人笑话的,他这一房,一直都是在吃媳妇的嫁妆。 林素儿眨了眨眼,“若是只要薛大哥出方子,生意上的事不用管呢?” 薛靖远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薛家世代行医,若是能给出几个药酒的方子来,我有把握能酿出药酒来,到时,咱们分成便是。”林素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薛靖远眼前一亮,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这不好吧,”他摸了摸头,“薛家许多方子在外都是有流传的,倒不值当什么,我——” “薛大哥就莫要客气了,这事就这般定了,”林素儿拍板道,“我也不懂这些什么药,只要你给开出方子,咱们就能酿好酒,再者——” 她看着薛靖远还要推辞,就眨了眨眼道,“也不是让你白拿,到时候咱们的酒能不能在贵人圈里卖上好价钱还要你帮忙呢。” 薛靖远有些心动,可到底不好意思与林素儿这么一个小丫头分利钱,只道,“方子我写给你,这银子不银子的事就莫要提了。” 胡半仙摸着胡须,看着薛靖远这忸怩的模样就道,“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没个小丫头豁达,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她说行就行。” 林素儿笑着点头,“咱们得先立下契约书来,这生意啊,便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 她当即便开始说起细节来,在林素儿的坚持下,一份契书在胡半仙的见证下就完成了。 林素儿看着那墨痕尚未干的契约,眼里满是笑。 这下好了,薛神医家的小子上了她的贼船,还怕生意会不好么。 她看着薛靖远那张温和的面孔,默默地道,“对不住了,薛大哥,咱们这也算是互利互惠了。” 气氛极其融洽,胡半仙已经开始催促薛靖远,“你赶紧写方子,也好让小丫头早日酿出酒来。” 薛靖远也不多说什么,拿过笔墨纸砚,沉思片刻,很快便写好了几个方子。 “这些是那古书里都有的,你拿去试试,药材也不算难寻,本钱低。” 林素儿对着那些个黄芪当归暗暗念了几遍,蹙着眉头道,“有没有适合女子的方子,最好能补气血美容养颜之类的。” 薛靖远脸上就闪过赞赏之色,不愧是林掌柜。 他唰唰又写了几个方子。 林素儿揣着怀里热乎乎的方子,只恨不得一蹦老高。 第296章 酒能喝死人 且说林素儿得了方子与薛胡二人分手作别,她并未急着先回去,反倒是领着小桃在街上四处溜达。 “姑娘,您真会酿酒啊,”小桃方才在雅间里全程都处于嘴巴合不拢的状态,此时免不得开始咋咋呼呼。 “那什么药酒补酒,能卖许多银子?方才那位公子,看着也极厉害,是哪家的少爷啊?” 她像是要将方才没有说的话一口气都补上。 林素儿轻笑一声,她点了点小桃那双光洁的额头,“酿酒又不是什么难事,我家的人都会酿酒,至于人家公子,你就莫要操心了,不是只喜欢你家刘大哥么?!” 小桃闹了个红脸,她摸了摸头,随后想起那句都会酿酒的话,又星星眼看着林素儿。 姑娘真厉害。 她就不会酿酒啊。 或者,姑娘家乡的人都会酿酒,就像她家乡的女人针线都好一样?! 小桃为自己这推理沾沾自喜。 林素儿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她打算去考察一番京中的酒水。 两人出了茶馆,一路打听着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 醉仙居里人满为患,两人好不容易在找了个位置坐了,催了好几回,那小二才过来招呼。 林素儿做主点了酒楼里最好的酒水,又要了两个下酒菜,两人就四处打量起来。 “哇,姑娘,你瞧那,那人喝得真多啊,”小桃惊呼一声,“那人桌上都有七八个坛子了。” 林素儿询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桌上坐着两位中年男子,一人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一人却神色如初。 林素儿细细听着,很快便明白了那桌的情形。 “是在拼酒,”小桃也看明白了,她兴奋地道,“我瞧着方才那面色不变的汉子要赢呢,怕是千杯不醉的酒量吧。” 林素儿失笑,喝红了脸的才不容易醉,她这般想着,目光就在那酒坛上滑过。 “有些酒不醉人,便是再喝上个几坛子,怕是都不容易醉——” 她说着话,忽然“咦”了一声,目光就落在拼酒那桌旁边的一桌上。 “真的啊?这酒不好么,还不醉人,陆管家说醉人的酒才是好酒呢,”小桃叽叽喳喳,被端着酒水上来的小二瞪了一眼。 她这才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冲着那小二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林素儿却没有理会眼前的官司,她的目光在那一桌定住,随后问小二,“那桌小客人也点了与咱们一样的酒?” 小二也看向了林素儿说的方向。 那是一桌临窗的位置,一位唇红齿白的小公子笔直地坐着,身侧一左一右有两位成年的男子。 那两男子显然是随从打扮,虽是坐着,却只虚虚得搭着半边身子,低垂着头不知正听小公子说话。 看着不过六七岁的小公子正抱着酒壶好奇地打量,随后又对身侧的两人说什么,两人脸上带着哀求。 “这剑南春是咱们醉仙居的招牌,自然是都喜欢的,”小二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又对着林素儿解释了一番这剑南春的难得之处,这才意犹未尽地走了。 “姑娘,怎么了?” 小桃见林素儿一直盯着那处,便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这酒有问题?” 她忽然想起自家姑娘的本事来,顿时眼中闪着兴奋的亮光。 林素儿摇了摇头。 这般小的孩子,可莫要学着喝酒才好。她想起东子那回喝醉了倒在库房里将众人吓坏的事。 林素儿收回目光,倒了一杯酒慢慢品了起来。 果然香醇,不过—— 林素儿又倒了一杯,嗯,还是比不上她家的酒,这里头,水的味道还是太浓烈了些。 她这般想着,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的小桃眼睛都有些发直。 她好笑地忙抢过小桃的杯子,“你别再喝了,吃些菜吧,”林素儿将那一盘卤猪耳朵往小桃跟前推了推。 她倒忘了,这酒后劲十足,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她这不易醉的体质。 小桃乖乖地点头,抖着手就去夹菜。 林素儿无奈地摇头,也不管她,又品了几口酒,正要叫小桃结账离开,便听得“扑通”一声。 她忙抬头看去,小桃抱着那一盘猪耳朵像是抱着个孩子,她身后不远处的那一桌却已经乱做一团。 只见那方才还好好的那小孩此时正软在凳子上人事不知。 林素儿叹气,这么小的孩子,身边的两人怎的就不好好劝劝,太伤身子了。 她站起身来就要起来,就听得那一桌已经开始惊呼起来。 “主子,主子,你醒醒——”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男子尖利的声音响起,顿时吸引了大堂里不少人的注意。 林素儿也不觉伸长了脖子,她惦着脚看去,就见那小公子面色潮红,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掉下来。 “哎呀,这是喝醉了,回去醒醒酒就好了。”有人高声提醒那还在叫喊的男子。 “就是,小孩子喝醉了酒,睡一觉就好了。” “哎呀,谁家的孩子啊,生得真好,瞧瞧,这脸蛋白的,啧啧。” “还穿着绸缎衣服呢,怕是哪家的小公子调皮偷跑出来的。” 一时间,大堂里乱糟糟的一片。 林素儿的目光落在那小孩的嘴唇上,脸色不由变了。 她大步走到那孩子身旁,一把将围在他身边的人推开。 “让开些,这般围着他,他容易呼吸不畅,”林素儿推开焦急的两人,仔细打量孩子的面孔,吩咐那随从道,“你去厨房要浓浓的绿豆汤来,要快,越多越好。” 面白无须的男子踟蹰着没有动,他警惕地看着林素儿,“你是谁,我家公子——” “别啰嗦,他有些不好,”林素儿沉着脸,“快去——” 许是林素儿笃定的气势镇住了那男子,他看了同伴一眼,也不敢再多耽搁,撒开脚丫子就跑向后堂。 “哎,这孩子醉得有些不大对劲啊,”有眼尖的就道,“你们瞧瞧他的脸,还有手背,像是起了疙瘩呢。” “哪里,哪里,真的啊。” “哎呀,这孩子不得了了。” 周围乱糟糟一片,林素儿用帕子给孩子擦着汗,不过片刻,那男子满头大汗地端了绿豆汤来了。 “灌下去——” “主子,您张张嘴,啊,您张嘴——” 两个随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小孩的嘴却是始终闭着。 林素儿见状,就道,“你们放开,我来。” 她想了想,毫不客气地就拿了桌上的筷子,用力将孩子的嘴撬开。 “愣着做什么,灌下去。”她偏头见两人傻楞在当场,不由气恼,“快些,还要不要他的命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199节 那两人回过神来,答应一声就动了起来。 很快,一碗接一碗绿豆汤被灌了下去。 孩子的眉头紧紧皱着,显然很是不舒服,等到那所有的绿豆汤灌下去,他“哇”地一声,将嘴里的汤水全都吐了出来。 “哎,好了,睁开眼了。” 众人都惊喜地叫唤起来。 林素儿也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年纪太小,只怕也没有喝过酒,方才明显是中了酒毒。 她不甚在意地擦了擦被孩子吐了一身的脏污,见那孩子醒过来,忍不住对身旁的两人道,“你们莫要再让他喝酒,我若是没料错,他怕是沾不得酒。” 这种完全不能沾酒的,林素儿上辈子也见过,且若强行喝酒,极容易有性命之忧。 两位随从模样的男子连连点头的,忙不迭谢过林素儿。 那孩子睁开眼,一双眸子深似潭水,他似乎半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看了看自己胸前湿漉漉的一片,随后好奇地看着林素儿。 “你方才给我灌了什么东西,太难喝了。” 第297章 赏赐 孩子一双纯净的眼睛看着林素儿,满脸的委屈。 林素儿不由好笑,她蹲下身来,与孩子平视,“下回莫要喝酒了,你啊,差点吓死人了知道不。” 小孩子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多谢姑娘援手,小的给您磕头,”随着扑通跪地的声音,两位男子都跪倒在林素儿跟前。 林素儿吓了一跳,她忙侧身避开,“两位快起来,我不过是尽了本分,不敢当这般大礼。” 那两人却是坚持给林素儿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了身。 大堂里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议论纷纷起来。 “哎哟,好在这位姑娘机灵,你家小主子才能捡回来一条命来,”有人就道,“就方才他那模样,可不就是中了酒毒了,我跟你们说,我姑姑的儿子的……” 那汉子头头是道地说着中了酒毒的凶险,林素儿笑着摇头,转身去拉小桃。 “喂——” 身后传来孩子稚嫩的声音。 林素儿将小桃扶好,这才回过头去,“怎么了?” 小孩子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看着林素儿,“你叫什么名字,我要赏你东西。” 林素儿抿嘴笑了起来,她弯弯了眼睛,笑眯眯地道,“这样啊,你要赏赐我什么?” 小孩子拧着眉头苦苦思索了一阵,很是苦恼的模样,最后道,“这样吧,你要什么,我就赏赐给你什么,怎么样?” 林素儿再也忍不住笑,她一只手在小孩子仰着的头上胡乱搓揉了一把,“嗯,那我先谢谢你了,等我想起来要什么东西再找你吧,好不好?” 众人都发出一阵善意的笑。 小孩子的脸涨得通红,他的胸脯一起一伏,似乎下一刻便要哭出声。 林素儿逗弄了他几句,扶着小桃就要起身离开。 这时,一位大腹便便的白胖子匆匆来了,他对着林素儿千恩万谢。 “小人是这醉仙居的掌柜,今日多谢姑娘相助,往后姑娘若是来咱们楼里,所有的东西都免单,”说着,从怀里摸出个令牌模样的东西来,“姑娘请收下吧。” 他听了楼里伙计的禀告,当场便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当了一辈子掌柜,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那小公子看着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若真要在他家酒楼有个好歹,怕是背后的东家也要伤脑筋。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惊叹有人嫉妒。 林素儿也不想这般僵持着,她客气几句便将东西收下,扶着小桃就往外走。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有七八个神色慌张的男子冲进了醉仙居,直挺挺就跪倒在那孩子跟前。 且说林素儿出了醉仙居便去了与车夫约定好的地方,好不容易回了家,她也顾不得其他,一头便扎进了屋里。 薛靖远给的方子,她还要好好研究一番呢。 随后几日,林素儿不是吩咐人去买药材便是一人在后院新开辟出来的地方蒸酒。 得空而来的陆长风看了不免失笑。 小姑娘风风火火,说干便干的劲头真是让人折服。 “嗯,你走开些,挡住我了,”林素儿正趴在灶台下看着火势,见一片青灰的袍子挡住了视线,不禁有些恼火。 陆长风摸了摸鼻子,有些委屈巴巴地挪开了身子。 林素儿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又起身围着灶台转悠了几圈,嘴里还喃喃念叨着什么。 陆长风看着脸上的笑容就溢出来了。 在朝堂与人勾心斗角,在陆府与人周旋的所有疲惫在这一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姑娘的脸蛋红扑扑的,鼻尖有细细的汗珠沁出来,眼睛却是亮亮地盯着那模样奇怪的锅。 这般一人专注地看锅,一人专注地看人,倒是两厢便宜。 等到这一锅酒蒸好,林素儿指挥着小桃将酒收好,这才发现一旁的陆长风。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笑嘻嘻地走到他身旁,“怎的也不叫我?” 小桃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被陆长风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我才来,怎么样了,你的酒,”陆长风笑眯眯地给她擦汗,“有什么事不要都自己动手,吩咐下头的人就是。” 林素儿胡乱地点头,眼里满是兴奋,“我试过了,薛大哥给的方子虽说是古方,却也不是不能做成,等过些日子,我这酒到底如何你就知道了。” 陆长风点头。 他也听说他的小姑娘与薛家那厮订了个什么契书,不过,那小子还好意思要银子,回头看他怎么收拾他。 陆长风这般想着,就听陈妈妈道,“姑娘,快来歇歇,我给您炖了燕窝粥,怎的都要好好补一补。” 只见陈妈妈亲自端着一碗粥站在廊下,正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林素儿嘿嘿笑着,脚步轻盈地就走向陈妈妈。 陆长风静静看着两人,脑中想的却是,等到他们成了亲,是不是也这般岁月静好呢。 幸福的光景总是过得极快,陆长风还待要黏在小姑娘身边说说话,他的贴身小厮来宝小跑着来找他。 陆长风歉意地朝林素儿笑了笑,“我还有些事,你不要太辛苦,回头我再来与你说说话。” 林素儿仰着头看着他,乖巧地点头,“你也小心些,外头的那些事,咱们虽说没有害人之心,却也不可不防。” 陆长风的目光在她蹙着的眉头上滑过,安慰道,“放心,你家夫婿厉害着呢,绝不会让人算计了去。” 林素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调戏给闹红了脸,正要再说几句,眼角余光就见小桃正抿着嘴朝她眨眼。 她不禁大囧。 这些日子,她除了忙着酿酒,便是捉着小桃打趣,没想到这死丫头如今也学会打趣她了。 林素儿这头还在纠结着,陆长风已经起身准备出门。 林素儿跟在他身后,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离开。 走到门边上的陆长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忽然猛地回头,随后大步朝林素儿走来。 众目睽睽之下,陆长风走到林素儿身边紧紧地抱了抱她,这才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什么,林素儿听得脸顿时红了。 小桃与陈妈妈俱是艳羡地看着林素儿。 姑娘真是好福气,有少爷这般的少年才俊且体贴的未婚夫。 陆长风走了,林素儿倚在门边上发了一会呆,随后在几人戏谑的目光中的,淡定地去了后院。 那里有她从姚山县带过来的酒,她得去看看呢。 在后头也不知呆了多久,直到前头院子里的喧闹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桃,你去瞧瞧出了什么事?” 林素儿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地将坛子封紧,又去查看其他的酒水。 第298章 外室 不过片刻,小桃风一般跑了回来。 “姑娘,您莫要出去,外头的人咱们不用理会,”她义愤填膺地道,“陈妈妈让您在屋里歇着。” 林素儿诧异地抬头,“出了什么事了?” 她看向小桃气鼓鼓的脸颊,打趣道,“难不成还有人敢在陆家的宅子来闹事?” 小桃有些躲闪地别过脸去,她不敢直视林素儿,只道,“姑娘听妈妈的话不出去就是,外头自有人打发了她。” 两人说话间,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林素儿皱起了眉头。 这声音,很是耳熟啊! 就在她还在愣神间,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一位妇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好啊,原来真有狐媚子躲在这里!” 妇人双手叉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林素儿苦笑,还是正面对上了。 “婶子,您可是有什么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些,也不等妇人说话,又道,“我姓林名素儿,不知有哪里得罪了婶子?” 妇人一噎,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中气十足地道,“狐媚子,你滚出去,这处可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00节 林素儿的脸落了下来,她挺直了腰杆,定定地看着楚陆氏,“陈妈妈,这人好生奇怪,麻烦请她出去。” 一旁跟进来的陈妈妈满脸尴尬,她抚了抚裙摆,呐呐地道,“老姑奶奶,这位是少爷的客人,我——” “你闭嘴,”楚陆氏哼了一声,“一个奴才都被惯得无法无天,也就是长风这孩子好性子,想当年娘在的时候,你们这些奴才还不是一个个服服帖帖……” 她仰着下巴唾沫横飞,足足指点了大半盏茶功夫的江山这才堪堪停了回忆往昔。 “……还有你这个狐媚子,来京城的路上我就瞧出你不安好心,果然如此,长风面皮薄,我来做这个恶人,”她说着,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林素儿脸上。 “刘妈妈,李妈妈,给我将这不要脸的女人赶出去,没得坏了长风的名声。” 话毕,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撸起袖子就朝林素儿走了过来。 林素儿气得直哆嗦。 碰上这种比乡野村妇骂街还要厉害的陆家姑姑,真是狗咬刺猬,没处下嘴。 气恼间,那两妇人已冲了上来,小桃像只老母鸡般腾地就冲了上去,紧紧护在林素儿跟前,陈妈妈也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二对二,虽说体型上,林素儿这一方要吃些亏,却也勉强能到抵挡住。 “还在等什么,把人给我拉开,”楚陆氏见场面乱成一团,当即撸起袖子亲自来动手。 林素儿冷了脸,既然不讲情面,她也不必与她客气。林素儿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只见楚陆氏滋溜就冲到林素儿跟前,小桃与陈妈妈一来不敢真与她动手,二来,她们还要与那两个妇人推搡,两人眼睁睁看着楚陆氏一把扯住了林素儿的胳膊,像提小鸡仔一般就拉着她往外走。 听到动静的其他人也探头探脑,却无一人敢去拉架。 主子们打架,她们算什么。 秉着明哲保身的态度,或是嘴上叫着别打了之类的话,或是缩着脖子悄悄跑了。 小桃与陈妈妈大急,姑娘落在姑奶奶手里,肯定是要吃大亏啊。 两人手下的力气更大了,却也毫无办法。两座肉山跟前,她们没有胜算。 小桃已经高声尖叫起来,“快来人啊,姑娘要被人欺负死了,等少爷回来,揭了你们的皮。” 陈妈妈也叫唤着,却是知道这些经年的老奴才不肯轻易得罪楚陆氏。 眼看着林素儿被人拉扯着出了后院,陈妈妈急得想跳河。 张小子这蠢蛋到底怎么回事,少爷怎的还不回来。 混乱中,陈妈妈被一声杀猪似的尖叫声吓得一个哆嗦。 她抬头看去,就见方才还耀武扬威的陆家姑奶奶抱成一团蹲在地上,挨着她的林素儿缩着脖子,一副被吓傻的模样。 “姑奶奶,您没事吧,”陈妈妈扎着手,小心地朝楚陆氏靠近。 她怀疑这位姑奶奶是要趁机生事。 也不怪她这么想,实在是陆家这位姑奶奶有前科。 十几年前在家里做姑奶奶的时候,因为家中只有她一位姑娘,虽说是庶出却也娇惯着长大,从小便是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模样。 后来顺风顺水地嫁给了新科二甲的进士,进了门就主持中馈,也是个有福气的。 上头的婆婆因为媳妇出身高门不敢管,夫婿又要看岳家的脸色,她越发得意起来,这些年跟着夫婿辗转去了几处外任,也不知怎的就只身回了娘家。 楚陆氏自然不知眼前低贱的婆子正暗自腹诽她,她捂着胸口只痛得心角直抽抽。 好半晌缓过气来,她几乎恨不能生吃了林素儿,死丫头,下手可真黑。 “来人啊,把这不要脸的贱妇给我赶出去,”她捂着胸口坐在地上开始哀嚎,哪里还有半点贵妇人的风范。 小桃与陈妈妈已经突出重围,一左一右地站在林素儿身旁。 一个道“姑娘,你痛不痛,”一个道,“哪里伤到了,我去请大夫,”只将楚陆氏气得差点撅过去。 林素儿低垂着头,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她柔弱地摇了摇头,眼圈都有些发红,手却飞快地缩回去了袖子。 袖子里那一闪而过的银光很快就被掩住,林素儿抿了抿嘴,她看了看自己被抓红的手腕,听着耳边道咒骂声,心底暗自得意起来。 该! 方才她正准备拿针去将那些个新进的药材戳孔好让药效出来,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她眨了眨眼,目光在陆家姑姑那鼓鼓的胸前扫了扫,飞快地垂下眼睑。 伤在这个位置,她就不信她还能与自己对质。 正如林素儿所料,楚陆氏有苦难言,她见林素儿一副被人欺负狠了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狐狸精,净会装模作样,看她今日不扒下她的皮来。 这般想着,楚陆氏觉得胸口的痛楚也不是不能忍耐了。 她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身子挺得笔直,昂着头道,“你们当这个女人是什么人,哼,不过是打量着长风年轻不懂事,她顶多算个外室,就是想进陆家的大门,那也要我们这些长辈答应才行。” 她高声说着话,见狐媚子的身子在发抖,那些三三两两聚成团的丫头婆子们开始窃窃私语,满意地点头。 看来,这些人还不算蠢到家。 “你们这般供着她,等将来的陆大太太进了府,你们要如何自处,”她重重地咬着“供着”二字,眼睛恶狠狠地瞪向小桃与陈妈妈。 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等她家倩儿进了府,第一个就要打发出去,还有那个陆老头,一把年纪了,没得白白浪费粮食。 楚陆氏继续高声分析着利弊,见就已有小丫头瑟瑟发抖了,嘴角又翘了翘。 “现在就把这女人给我赶出去,等将来陆大太太进门了,自有我为你们说话,”她说着,见林素儿的肩膀已经开始抖动,嘴角咧开得更大了。 哼,旮旯里钻出来的野丫头也配与她家倩儿抢夫婿,简直就是笑话。 想到出门前大嫂说的那些话,楚陆氏几乎要当场大笑。 没用的老货,几十年过去了,还跟以前一样笨。 她正得意着,就见一直围在四周的丫头婆子们纷纷低垂着头做鹌鹑状。 楚陆氏转头看去,就见陆长风不知何时已经黑着脸站在院子里。 “长风,你回来了啊,”楚陆氏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第299章 发威的陆长风 “我竟然不知道,姑姑会将我的未婚妻错认成不相干的人,”陆长风凌厉的眼神在她脸上刮着,犹如冬日刺骨的寒风。 楚陆氏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姑姑也是为了你好,这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留在你身边的乡野村姑,到底于你的仕途有碍。” 陆长风不再看她,他径直走到林素儿跟前,“素素,你伤着了?” 目光落在林素儿红了一大片的手腕上,脸上的冷意又深了几分。 “陈妈妈,去请大夫来,小桃,送姑娘回屋去……” 陆长风一一吩咐着,脸上的神情却有些骇人。 院子里站着的大大小小丫头小厮们战战兢兢,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林素儿诧异地看着陆长风,这是她头一次见他这么发火。 “我没事,”她压低声音道,“好好的呢,没吃亏。” 两根纤细的手指头捏住自己的衣角,陆长风看着又想起方才瞧见的那片红肿,“你乖乖进去,回头我再来瞧你。” 林素儿温顺地点头,在小桃的搀扶下一路回了厢房。 林素儿被小桃按在床边坐下,又被围着小心翼翼地转了两圈,小桃这才夸张地拍着胸口道,“姑娘,幸好您没有少一根头发,要不然,大少爷只怕要打杀了咱们。” 林素儿失笑,她看着自己手腕处那已渐渐消去的红印,不由道,“放心,你家姑娘不笨,哪里会干站着被人欺负,我啊——” 她眼底闪烁着得意的光,方才陆家姑姑揪住她那一会儿,她也没对她客气。 “姑娘,您是不知道,”小桃瞪大着眼睛,“奴婢进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大少爷发这么大的火,我觉得,那位老姑奶奶怕是讨不着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极是幸灾乐祸。 林素儿轻笑,方才陆长风的脸色是难看了些。 两人笑笑闹闹说着话,陈妈妈领着一位须发全白的老者进来了。 那大夫隔着屏风,只对着林素儿的手腕随意打量了几眼,又与陈妈妈低声说着什么,最后,大笔一挥,长长的药方子就开了出来。 林素儿只看得眼睛瞪得溜圆,待她那几乎看不见印子的手腕被包成个胖萝卜,她彻底放弃了挣扎。 好在天气已凉快下来,否则光这厚厚的纱布条就够她受了。林素儿暗自安慰自己。 陈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忙不迭向老者道谢,让小桃领着人下去了。 “妈妈,”林素儿无奈地举了举手,“咱们不用这么夸张吧,又不是水晶做的。” 陈妈妈一脸严肃,“怎的,伤着了还不许人上伤药,这是哪家的理,姑娘莫要怕,自有大少爷为您做主,”说着,还冲林素儿眨了眨眼。 林素儿哭笑不得。 且不说林素儿这头拼尽全力扮演伤重病人,内院里早已翻了天。 “你说什么?”楚陆氏满脸不可置信,“让我走,长风,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么,当年若不是我,你能养在大嫂膝下,若不是我,你能入了你祖父的眼,你可真是……” 陆长风木着脸听着她说话,等她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了,这才道,“姑姑,你这些年,我短了你的银两了?!在姑父任上你跟着人放印子钱被人骗是谁给你收拾的烂摊子?!当初姑父屋里那个小星莫名其妙没了,是谁给你遮掩过去的?!” 楚陆氏噎得脖子都伸长了,她点着陆长风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那个对她毕恭毕敬尊敬有加的陆家庶长子么? “去,送楚夫人回去,省得路上走丢了,”陆长风不再与她逞口舌之快,冰冷的目光在楚陆氏身旁的两个婆子脸上滑过,“伺候着夫人回府,若是再出半点差池,陆家的规矩也不是摆设。” 两个粗使婆子大气不敢出,唯唯应诺。 楚陆氏快要气疯了。 她冲到陆长风跟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你自己好好想着,你如今这大好的前程,真要娶这么个没名没姓只能给你拖后腿的女人?!” 陆长风的脚步一顿,他慢慢回过头来。 楚陆氏心下一喜,急巴巴地看着他。 “姑姑,谁说她是没名没姓之人,谁说她是没教养的野丫头,”陆长风凉飕飕的眼风一扫,浑身就散发出一股凛人的气势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01节 “她在战场咬牙给病患上药的时候,姑姑在家赏花,她不惧瘟疫与随军大夫连夜熬药的时候,姑姑在与人打叶子牌,这样的姑娘,谁说她是没有教养上不得台面之人。” 他的话掷地有声,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楚陆氏脸上。 楚陆氏惊讶得手都松了,她呐呐地道,“你,你胡说,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她能做什么,上战场,只怕是才听到声音就吓得腿都软了吧,”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猜测得不错。 陆长风为了给他这所谓的未婚妻长脸,竟然连这不靠谱的谎话也编出来了,看来,她还得加一把劲才好。 她打定主意,语气又软了下来,“长风,你听姑姑一句劝,你爱女子的颜色姑姑也能理解,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若是真喜欢这女子,”她咬了咬牙,“那就抬回去好了。” 先顺着这孩子的意思将婚事做罢再说,等那女人进了府,她有的是手段拿捏她。 楚陆氏自觉已经做了极大的让步,她满怀期待地看着陆长风,却见后者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拂开。 “姑姑不信便罢了,过两日,圣上要见见这位与普通闺秀大相径庭的奇女子,”说着,也不等楚陆氏再说话,甩着袖子便去了后院的厢房。 皇上要见她? 怎么可能? 院子里的人都震惊地立在当场。 林姑娘要被皇上召见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宅子。 许多事情,当事人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 用过晚饭,林素儿抱着那条伤得极重的胳膊问陆长风。 “皇上他老人家真要见我,就在几日后?” 她蹙着眉,有些忧心忡忡,“我要做什么,怎么行礼,会不会问我什么啊,我要怎么回答?”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陆长风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担心,明日我便让人来教你基本的礼仪。” 第300章 贤惠 酉时三刻,陆府上院。 孙氏坐在贵妃椅上任由刘妈妈捏着肩膀。 “夫人,方才刘新家的回来了,说是那位林姑娘伤得有些重了,左胳膊这几日怕是都不能轻易动弹。”刘妈妈一边给孙氏按着肩膀,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话。 孙氏慢慢睁开了眼,昏黄的灯光跳动着,映在孙氏脸上,竟显得有些阴沉。 “那个蠢货真打上门去了,这倒是我没有预料的,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半点长进,难怪能被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室逼得回了京。” 孙氏像是想到什么,轻笑一声。 她故意让人将陆长风留了那女子住在外头的消息透给她,她竟然就大喇喇带着几个婆子打上门去。 “夫人,这也是姑奶奶气性大,好好的正室——” 刘妈妈见自家夫人木着脸,生生就将话音收了回来,“夫人,刘新家的说大少爷冷着脸站在门外,一副恨不能生吃了姑奶奶的模样。” 孙氏微微颔首,随后,脸上飞快地闪过丝烦躁,她低低地道,“大少爷真请了姜嬷嬷去了那座宅子?” 刘妈妈点头,“当时奴婢也在场,说是请姜嬷嬷给那位姑娘说些礼仪的事,省的到时候在圣上跟前失了礼数。” 孙氏的心上就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喃喃地道,“难道那位林姑娘真的跟着去了战场,若果真如此,只怕也是个不好相与的。” 刘妈妈觑着孙氏的神色,试探道,“夫人的意思是,大少爷的婚事不让——” 孙氏摆了摆手,“不,既然是他自个挑的媳妇,我有什么好挑剔的,他的性子执拗,打定了主意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莫说我,就是老爷也是没有办法的。” 刘妈妈眼中就流露出笑意来,夫人到底还是想得明白。 这般好的亲事,她们只要看热闹便是,让那个院子的姑奶奶去闹,反正是讨不着好,若是能将这还未进门的未来大太太的名声坏了,那便更好了。 主仆二人盘算着,帘子被人打起,陆老爷回来了。 孙氏忙起身迎了上去。 “老爷今日倒回来的早,外头可还好,妾身瞧着您像是喝了酒,刘妈妈,去给老爷榨些梨汁来。” 刘妈妈领命下去了,起居室里便只剩下陆氏夫妻二人。 孙氏亲手给陆经倒茶,“您今日按例是歇在柳姨娘屋里,妾身让人去准备着。” 陆经疲惫地摆手,“不忙,我与你说说话。” 孙氏眼中就闪过喜色,她高声吩咐着外头的丫头去准备陆老爷的衣物,柔声道,“您若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妾身也听听,俗话说,两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不得妾这个臭皮匠还能给您出出主意呢。” 陆经闻言就笑了起来,他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叹气道,“我方才才从芸香院回来,碧莹这么大年纪,哭成了个泪人,直说自己命苦,回了娘家还要看侄儿的脸色。” 孙氏飞快地垂下眼睑,“长风这孩子气性大了些,又不经事,老爷也莫要怪他。” 陆经脸上就浮现出怒容来,“你不用给他打掩护,这逆子是什么性子,我比谁都清楚。” 孙氏就歉意地起身福礼,她愧疚地道,“是妾身没有教导好孩子,您莫要生气,当年若不是怀了离哥,也不能让那起子下人挑唆了长风去。” 陆经欣慰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这哪里能怪你,你是个贤惠的,我都知道。他打小就牛心左性,任是谁说道理都不肯听,也就老爷子能制住他,如今老爷子不在了,他就像匹脱缰的野马。” “这回若不是圣上的人找到了他,我又赶去见了他一面,还窝在深山里不肯动呢,”陆经像是有一肚子怨气没处撒,趁着今夜都要倒出来。 “你是不知道,当着碧莹的面,他就将那宅子伺候的丫头小厮婆子打发了个遍,说是奴才护不住主子,留着没用,这是要打碧莹的脸啊,这个畜生,他哪里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孙氏听得心惊,陆长风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对下人向来宽容,没想到就因为那府里的下人没有护住那位才进京城的林姑娘就发作了。 看来,她要重新审视这位林姓姑娘了。 她这般想着,就听身边的人道,“不行,这事我绝不答应,一个没听说过的野丫头,难道还真能八抬大轿进我陆家的门不成,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明日我就去找族长,让他好好劝劝这头倔驴。” 嘴里畜生骂了无数回,说来说去,还是担心他的前程要护着他。 到底是长子。 孙氏暗自冷笑,嘴上却道,“老爷,妾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你说便是,咱们夫妻间哪里还讲究这些。” 孙氏作势为难了片刻,咬了咬嘴唇才道,“要让妾身说,这事,还是您做的不对。” 陆经诧异地挑眉,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插话。 孙氏眼底闪过丝笑意,“老爷是爱之深,责之切,”她徐徐道,“可您这般蛮着来,最后只会伤了父子情分,依着妾身看,这事最好先缓缓。” “那哪里成,”陆经就道,“未免夜长梦多,早日将这荒唐的婚约取消,你再给他寻一门合适的媳妇便是。” 孙氏抿着嘴笑,“难怪说您与长风是父子,都是个倔脾气,这事啊,只能慢慢与他说着。” “他啊,小时候便是个拧脾气。看上的非要得到手不可,除非给个更好的,咱们若是能给他寻个更合适的姑娘,他肯松口了就行,咱们目的也达到了,又不伤了父子情分,两全其美才好呢。” 陆经皱着眉头想了想,“夫人的法子好是好,就怕那畜生吃了秤砣铁了心硬要跟咱们对着干。” 孙氏轻笑,“所以说,这后宅的事,还是要咱们这些女人来忙,您啊,就去管后头的大事吧,这里一切有妾身呢。” 陆经沉思片刻点头,“如此,便有劳夫人操心了。” 孙氏笑着点头,“老爷放心,只是,我听说,皇上要见那林姑娘,不知老爷的意思是?” 陆经轻哼一声,“定是那小子的把戏,见就见吧,若是在皇宫里出了纰漏,我看他如何收场。” 孙氏不再说话了,只笑着点头示意知道了。 看着陆经去了柳姨娘的院子,孙氏脸上的笑意就落了下来。 第301章 规矩 被人惦记的林素儿也笑不出来。 她看着那身姿笔直,正与她说着进宫的一条条规矩的嬷嬷,只觉得头大如斗。 “嬷嬷,您说的这些,真的一处都不能错?”她绞着手指头,只觉眼前一阵发黑。 姜嬷嬷是个年过五旬的妇人,据陆长风说,她是从宫中荣养退下来,专到各大高门大户教导各家姑娘小姐的规矩。 “姑娘莫要害怕,只要大体上不出错,基本没问题,说来说去,不过是看贵人们的心情,贵人说你没错便是没错,”姜嬷嬷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皱着一张脸如临大敌的模样真真是有趣。 林素儿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您等会,我先记下来再说,回头再好好读上两遍,”她说着,示意小桃拿了笔墨,趴在石桌旁就刷刷写了起来。 满满当当写了两大张纸,林素儿这才勉强露出个笑。 “好了,好了,嬷嬷,您方才说的这个行礼是不是这般,”她一边说着,一边朝那纸看去,随后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福礼。 姜嬷嬷满意地点头。 还好,这未来的陆夫人比她想象中要聪明太多,是个能调教的。 林素儿又对着纸上写画的东西重复了几遍,将所有的动作走了一遭,心底慢慢有了谱。 “好了,”姜嬷嬷笑了起来,“姑娘歇会吧,都差不多了。” 林素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屁股就跌落在贵妃椅上。 “小桃,快给我捏捏肩膀,我快要累死,哎呀,不能说死字,”她嘿嘿笑着捂住了嘴,滴溜溜转着眼睛就看向姜嬷嬷。 姜嬷嬷失笑,这丫头倒是有几分意思。 两人坐在一处吃着茶说着闲话,林素儿就问起皇宫中的事来。 “皇上他老人家凶不凶啊,我就怕到时去了那,腿一软,什么都忘记了。” 姜嬷嬷强忍着笑,“没事,你到时不看着皇上他老人家就行了,只管把这些礼仪在脑中过一遍。” “老人家”三字咬得极种,当林素儿见到皇帝那张年轻的脸时,才回味过来姜嬷嬷此时的怪异,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般凑趣的话,两人又说了许久,就见有小丫头端着食盒来了。 几碟子点心在两人桌旁放下,林素儿招呼着姜嬷嬷吃点心。 “您尝尝,这都是按照我的意思做出来的,这府里的点心师傅倒是不错得紧。” 姜嬷嬷的目光就在那点心上的“福”字上溜了一圈,眼底就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来。 看来,陆将军真将这小姑娘捧在手心里了。 这师傅最擅长江南点心,带了不少徒弟,据说早就不亲手做点心了,没想到竟然在这小小的宅落里哄个小丫头玩。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02节 还有这座府里的下人,这林姑娘瞧着也不是个规矩大的,没想到下人们却无一人敢松懈,想来是陆将军交代过的。 姜嬷嬷自然不知府里所有的下人几乎被换了个遍,她冷眼看着林素儿,忽然有些明白陆将军为何会看中这么个乡野小丫头。 单纯又不失灵动,喜怒嗔笑皆在脸上,比起这京城的闺秀,真是有趣多了。 姜嬷嬷这般想着,就见林素儿已经将碟子推到了她的跟前。 “嬷嬷,吃点心,”小丫头眼睛亮亮的,很是期待的模样。 姜嬷嬷看着她那双水灵的眸子,觉得自己若是拒绝,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她随手捏起一块自己本不喜欢的糕点,一口咬下去,先是一楞,随后又咬了一口。 林素儿笑盈盈地道,“怎么样,好吃吧,”满脸的求赞赏。 姜嬷嬷将整块点心都吃下肚子,这才有些迟疑地道,“这点心里,是不是加了酒,倒是不腻。” 林素儿一双眼睛顿时眯成了月牙,“嬷嬷真厉害,可不是就是加了酒,我本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点心师傅真能做出来,味道还不赖……” 小姑娘说着话,整个人都放着光。 姜嬷嬷不禁再次感叹,活泼泼的青葱水嫩姑娘,果然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这般又过了两日,这日下午,陆长风就道,“素素,你准备准备,明日与我一道进宫去。” 林素儿一口茶含在嘴里,差点喷了出来。 “这,这么快,我,我感觉还未准备好呢。” 陆长风好笑地给她擦着唇边的茶水,“无碍,我问过姜嬷嬷了,她说你的规矩学得不错,进宫不怕失礼。” 她能拒绝么?! “别怕,万事有我呢,你只要记得姜嬷嬷的话,少说少看少听,只把自己当成颗树便是,若是有贵人问你,你只管据实回答。” 林素儿觉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颗树,但她是有知觉的人呐!可有什么办法,硬着头皮也要上啊! 这里夜里,林素儿失眠了。 等到寅时的更声敲响,迷迷糊糊中,她被小桃从床上拖了起来。 沐浴,更衣,梳洗,林素儿看着镜中那端庄中不失娇俏的女子,一时竟有些不敢认。 “姑娘真漂亮,”小桃由衷地赞道,“您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娘子。” 林素儿被这兜头来的马屁拍到有些找不着北了。 晕晕乎乎中,胡乱填了两块糕点进了肚子,就被一直在外头等着的陆长风扶上了马车。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林素儿的手落在一个火热的掌心里。 “怎的这般凉,早知道该让小桃再给你加件衣服,”陆长风一边说着话,一边细细打量着他的小姑娘。 眉眼如画,身姿如柳,便是微微皱起的小鼻子,也显得异常可爱。 陆长风只觉心跳得极快,他将林素儿的手握得更紧了,“今日虽说是休沐,只怕进了宫也要等上许久,你且安心,等出了宫,咱们再去外头吃些东西。” 林素儿冲着他笑了笑,神经仍是绷得紧紧的。 陆长风索性问她酿酒的事,“那些药酒如何了,我听说你这几日还在厨房里跟着点心师傅捣鼓吃的,有没有做出好东西来……” 林素儿很快就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等到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来时,这才发觉两人已经到了。 “放轻松,没事的,你就当是进戏园子里逛了一圈,等回去了,也好说给东子他们听,”陆长风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扶着她下了马车。 戏园子?! 林素儿哪里还忍得住,笑容就溢满了整张脸。 第302章 又见面了 此时天还未亮透,林素儿虽一夜没睡,却没有半点困意,她跟在陆长风身后,沿着长长的宫墙往里走,眼角余光瞥见无数衣摆,头却不敢抬一下。 少说少看少听,这是姜嬷嬷说的宫中的保命法门,她不敢造次。 两人沿着宫墙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一处视野极为开阔之处。 林素儿轻轻吐了一口气,她微微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的宫殿威严耸立,红墙金瓦,入目的朱红将她的眼几乎都要灼瞎。 这便是皇宫啊! 林素儿小心翼翼地跟在陆长风身后,一颗心跳动得极快。 她像是踩到云端里一般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真实起来。这磅礴的气势像是一座无形的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空气中似乎都带着压抑的气息。 林素儿紧紧捏着衣袖,就觉掩在袖中的手被人捏了捏,她的心智顿时回来了。 万事有他呢,她不怕。 她抬头看了眼陆长风,就见后者正冲自己笑。 没事,好好的。 他无声地安慰她。 两人掩盖在袖子里的手交叠在一起,林素儿嘴角翘了起来。 由一位小太监领着,两人穿过重重的宫殿,又经过一片花木扶疏的园子,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就匆匆地迎了上来。 “陆将军来了,请跟奴婢来,”中年太监说着话,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素儿,又在两人相叠的衣袖上滑过,眼底飞快地闪过丝诧异。 陆长风微微颔首,拉着林素儿就跟在中年太监身后。 林素儿眼角余光瞟去,就见先前领着他们二人的小太监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怎的又换人了? 她按下心中的疑惑,跟着中年太监一路穿花拂柳,须臾间便到了一处宫殿前。 入了宫殿,又有一身宫装的两位小宫女来招呼着,待到所有人都不见了,林素儿这才轻声对陆长风道,“皇上他老人家就住在这里么?” 陆长风弯了弯嘴角,“不是,这里是平日里接待外客的地方。” 林素儿有些咋舌。 难怪那么多的人想当皇帝,待客的屋子就这般,起居之处还不知如何呢。 她四处打量起来。 宫殿里一溜青砖地板,能清晰地照出人影来。鎏金的四根柱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挨靠着墙的是一色黑漆的成套家具摆设。 此时有小宫女含笑端着瓜果点心上来,林素儿顿时收回了目光。 她可不愿意给陆长风丢脸。 见小姑娘收起了好奇的眼神,陆长风有些好笑。 那小宫女也抿了抿嘴,对陆长风道,“陆将军且等着,皇上在书房。” 陆长风笑着点头,不留痕迹就将一个荷包塞进了小宫女的衣袖中。 林素儿看得目瞪口呆。 这姿势之熟练,神情之自然,显然是惯常做的。 陆长风却是冲她眨了眨眼,林素儿飞快地垂下眼睑,陆长风弯了弯嘴角。 片刻,殿门口传来了动静。 两人都站了起来。 只见一位身材臃肿却不失威严的老成太监快步走了过来,“陆将军,皇上请您过去。” 陆长风诧异地扬了扬眉头,给林素儿一个安心的眼神,跟着那太监便出去了。 殿里就只剩下林素儿一人。 她撇了撇嘴,端起案几上的茶便喝了起来。 就在她正暗自猜测着皇上叫陆长风是为何事之时,有“当当当”的声音传来。 林素儿转头看去,一个圆球骨碌碌朝她的方向滚来。 她下意识起身弯腰去捡。 “二皇子,您慢些,咱们出去玩球吧,皇上知道了又要生气了。” “死奴才,啰嗦什么,赶紧给爷去捡球。”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林素儿眼前。 她抱着球只看了一眼,便飞快地垂下头去。 大的那个做太监打扮,小的却是一身华服,能在宫中这般跳脱,定然身份贵重。 “喂,你是哪个宫里的,把球给爷,”孩子稚嫩的声音颐指气使,居高临下地指挥着身旁伺候的人。 “去将爷的球拿回来。” 那随身的太监答应一声,就朝林素儿走来。 她怎的这般多事。林素儿暗自腹诽着,抬起头就将球递了过去。 正在她松了一口气之时,孩子却“咦”了一声。 “是你——” 孩子惊喜的声音响起,林素儿也在暗道缘分。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前几日救过的小公子。 “二皇子,咱们出去吧,皇上知道了——” “要生气嘛,小爷我知道,”那孩子浑不在意地摆手,他好奇地看着林素儿。 “你怎么在这里?”他歪着头,很是好奇的样子。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哎呀,你不会是因为我没有给你赏赐这才跑进宫来管我要吧。” 一脸错愕,仿佛是被债主追上门了,他围着林素儿转起圈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03节 “你今日着身衣服倒是不错,比那日的好看多了,你是跟着谁进宫的啊,今日是来见我阿爹么……” 他唠唠叨叨,像是个老妈子似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林素儿终于回过神来,首先钻入她脑中的是,这位二皇子,她该如何行礼。 还在纠结中,那二皇子已经拉住了她的衣袖,“你,你等着,”孩子回过头去,对身边伺候的人道,“去我的寝殿找西瓜,让他开了我的箱笼,那里头有一串父皇赏赐下来的如意葫芦串……” 他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贴身伺候的太监却是苦了脸。 “二皇子,那些都是有帐的,咱们不能随意赏人了,还有那菩萨开光过的,也是娘娘特意为您求来的,不能赏啊。” 林素儿听着这对主仆说话,总算找到了机会插嘴,“我…民女不要赏赐,多谢您。” 那孩子却是不肯答应,他牛脾气上来了,一把推开还在絮絮叨叨的小太监,走到林素儿跟前仰着脖子道,“怎的,瞧不上爷的东西是不是?” 林素儿能说什么,她只好赔笑,又解释了一通,心下却是暗暗叫苦。 陆长风怎的还不回来。 就在两人鸡同鸭讲地对峙了一盏茶的功夫,殿外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解救了林素儿。 她没了先前进宫时的忐忑,只觉心下一轻。终于来了。 姜嬷嬷交的规矩顿时就窜入她的脑中。 跪倒下拜请安,行云流水般做了出来。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林素儿就听有男子雄浑的声音道,“起来吧。” 她还未来得及起身,胳膊就被人一把扶住。 皇上又大笑起来,“陆爱卿,瞧瞧你这紧张的模样,啧啧,朕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副面孔。” 陆长风将林素儿扶起来,又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神色安然,这才拱手向皇上行礼。 “皇上说笑了,臣的未婚妻怯诺,臣着实放心不下。” 林素儿听着两人说着话,飞快地抬眼喵了一眼坐在上首一身明黄的皇帝,随后难掩震惊。 皇上生得很是周正,而且看上去很年轻,看着比她爹还要小上好几岁。 难怪她说皇上他老人家时,姜嬷嬷与陆长风都笑得古怪。 她这模样自然没有错过皇帝的眼,他眯了眯眼,故意道,“怎的,朕是妖怪不成。” 林素儿低垂着头,顿时不敢再乱动了。 “父皇,父皇,我认得她,”从皇上进了殿门就一直老实的二皇子忽然道,“我要给她赏赐。” 陆长风就诧异地看向林素儿。 后者暗自哀叹。 这孩子,可真难搞啊,方才她说的话都白说了。 “哦,赏赐?”皇帝看林素儿的眼神就幽深起来。 第303章 得赏 陆长风也诧异地看向林素儿,他用眼神无声地问着怎么回事。 林素儿自然不知道说什么,二皇子已快言快语地道,“阿爹,上回在外头就是这位姐姐救了我呢,”他将那日的事说了,皇上已经点着二皇子笑骂起来。 “混小子,你还敢说,那日若不是人家姑娘机灵,你的命就交代在外头了,朕与你母妃得多难过。” 二皇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抱着皇帝的胳膊撒娇,“儿子再也不敢了,您就别骂我了,这个,”他指着林素儿,“我要赏赐她,好不好啊?” 皇帝失笑,他敲了二皇子一个爆栗子,转而看向林素儿,“倒是个聪明的,难怪朕的爱卿对你死心塌地。” 他沉吟了片刻,笑道,“二哥儿,你要赏赐她什么?” 二皇子歪着头,很是苦恼的模样。 林素儿想的却是,她能不能不要什么赏赐,安安静静回去吃个饭便成。 等到上头的两位尊贵的人商量出个结果来,林素儿只觉得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她晕晕乎乎地跟着陆长风去领了赏赐,坐到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才慢慢回过神来。 陆长风便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素儿将那日的事说了,道,“我哪里知道他是什么二皇子啊,不过是恰好碰上了。” 陆长风看着小姑娘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打趣道,“现在知道了,是不是极得意啊。” 救了当朝的皇子,于她大有裨益。 林素儿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他,“高兴什么,沾惹上大人物,我还怕将来惹事呢。” 陆长风心下一凛,她的小姑娘真是随时都要给他惊喜啊。 “嗯,素素真是聪明,”他笑着夸她,“我能放心了。” 林素儿瞪他,“什么放心,难道你原先不放心我?” 大大的杏眼瞪过来,,陆长风一窒,嘿嘿笑着没有说话。 京城的关系错综复杂,他自然是害怕她被人算计了去,只是,如今看来,小姑娘比他想的更通透。 两人耍着花枪,林素儿不禁感叹,“没想到皇上他老人家一点都不老,二皇子也很是和善,人家说,天家没有情意,我瞧着好像不是如此啊,皇上很宠爱二皇子。” 陆长风没有说话。 皇上自然不老,可若说二皇子单纯和善,他笑了笑。 马车晃晃悠悠走着,不知是不是林素儿的错觉,她总觉得回来之时,马车走得格外慢。 大半个时辰之后,马车才到了府邸,陆长风扶着林素儿下来,府门口已经等着不少丫头婆子,见到马车后那一大车东西,自然又是一阵惊呼。 “大少爷,皇上真的赏赐了这么多东西给姑娘,”陈妈妈第一个冲上来围着马车啧啧称奇。 负责伺候林素儿的小桃笑得见牙不见眼,她与有荣焉地点头,“那是,我家姑娘最是厉害的,瞧见没,圣上赏赐呢,”她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好似那被赏赐之人是自己。 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一一被搬进了林素儿的屋子,林素儿才坐下,就被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围住问东问西。 陆长风则是与她打过招呼,也不带小厮,只身出了府门,径直往东大街去了。 走过几家铺子,最后在一家茶楼前顿住,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茶楼的二楼冒出一个糟兮兮的头来。 陆长风不再犹豫,当即便进了茶楼。 雅间里,胡半仙架着腿,悠悠闲闲地抱着酒壶。 “先生不是去了白云观,怎的又上这来了。”陆长风坐下,瞥了一眼那酒壶,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茶。 胡半仙横了他一眼,“白云观的牛鼻子老道迂腐地很,不让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我自来寻乐子。” 陆长风想象着白云观的长春道长无奈的模样,几乎要笑出声。 “先生唤我可是有事,”他压下心底的那丝笑意,开始说正事。 胡半仙将酒杯放下,嘿嘿笑了起来,“我今早瞧见你带着那丫头进宫了,回来的动静可不小啊。” 陆长风眼中飞快地闪过什么,随后就道,“长风不知先生说什么。” 胡半仙斜着他,“嗤,就你这些把戏,都是老道当年玩剩下的,倒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小丫头如今怕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陆长风神色淡淡,一脸你说什么我好像听不懂。 胡半仙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嘿嘿道,“你小子对那丫头也算上心,这赏赐的消息传出去,说闲话的要闭嘴了。” 陆长风微微地笑。 他也没料到小姑娘会与二皇子有这般的渊源,甫一出宫,他便让人布置下去了,这也是为什么两人的马车绕了远路走了一圈,慢悠悠才到了府门口,而府里的人都迎了出来。 至于陆府,他相信很快便也会得到消息。 “你借了二皇子的势,也要做好准备人家借你的东风,”胡半仙砸吧着嘴,“都是人精,沈家如今与殷家斗得旗鼓相当。” 陆长风就想到了今日恰巧见了素素的二皇子。 难道这也是算计当中的? 陆长风眼底的笑意就消失了。 胡半仙看着就摸了摸几根稀疏的胡须,“你倒是说说,哪个皇子更好。” 陆长风扶额。 胡先生毫无忌讳,真是那处出来的人么。 “先生慎言,”他压低声音道,“妄议朝廷,这可不是小罪。” 胡半仙撇嘴,他又倒了一杯酒,“你没小丫头有意思,若不是——” 话说着,忽然收了音。 陆长风眼中飞快地闪过什么,随后又恢复了自然。 “早些打算吧,如今便是不想站队,怕是由不得你了。”胡半仙闲闲地说了两句,脸上满是兴致盎然。 陆长风斜了他一眼,终于还是问道,“有句话我早就想问先生了,您跟着在下,到底所图为何?” 胡半仙端酒杯的手便是一顿,他瞪了一眼陆长风,“为何,自然是瞧热闹,这等天底下最热闹的事,怎的能少了我。” 陆长风没有说话。 他姑且信着,反正老头子除了啰嗦了些,贪杯了些,也没有什么大毛病。 啰嗦贪杯的胡半仙抿了一口酒,心底好不得意。 为何,老头子偏要瞧瞧这被改的命数他待如何。 第304章 旧事 正如陆长风所料,陆家不过半个时辰就得到了消息。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04节 楚陆氏气得摔了手里的茶盏。 “我看长风这孩子就是被那狐狸精迷得找不着东南西北,竟然上赶着给那个狐媚子铺路,这事,我就不信你舅舅没有想法,”她恨恨地揪着手帕,猛地站起身来,“不行,这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找你舅舅。” 楚倩儿也蹙着眉头,她捏着手中的绣棚,轻声细语地道,“娘,您去与舅舅说什么,这事到底没有说破,若是不成,日后就是咱们也不好在舅舅家做人。” “哪里会不成,”楚陆氏一拍大腿,“我说行就行,”说着,又看向女儿,“你不会是没有瞧上你表哥吧?!” 楚倩儿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我,我又没有说,我……” 她喃喃地也不知说了什么,楚陆氏笑得眼睛都眯了。 长风这孩子,注定是自己的女婿。 这般想着,起身就往外走。 楚倩儿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眉间上就染上一层轻愁。 一旁伺候的红蕊就道,“姑娘,您就放心好了,表少爷肯定会喜欢您的,不过是对外头的那个一时新鲜罢了。” 楚倩儿叹气,“红蕊,你真觉得表哥会喜欢我?” 红蕊重重地点头,“那是自然,姑娘品性才情容貌俱是上佳,表少爷也不瞎,肯定会喜欢姑娘的。” 楚倩儿却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表哥看她的眼睛与看家中丫头婆子差不多。 红蕊看着便道,“姑娘莫要想太多,这婚姻大事,不是少爷自己能做主的,只要舅老爷与舅太太属意您,这婚事便不难。” 楚倩儿想着也是这个理,索性丢开手去,继续绣花。 下个月便是舅母的生辰,她早日将这额帕绣好才是正经。 红蕊暗自松了一口气。 夫人与姑娘在家中没有半点地位,若能抓住如今在朝中颇有名声的陆将军,老爷也要对她们客气几分,再来—— 她想起陆长风那冷峻的眉眼,没由来地便红了脸。 她将来也是要给姑爷开脸的。 正房里,孙氏与陆经也在说着今日陆长风带着林素儿进宫的事。 “那女子竟然救过二皇子,也是她的福气,”陆经接过孙氏递过来的茶盏,笑着道,“我原先还担心长风要在宫里吃排头,好在两人都是有福分的。” 孙氏目光微闪,她试探地道,“老爷的意思是,认下了这门婚事了?” 陆经脸上的笑顿时就没了影,“婚姻大事,哪里是他自己能做主的,这事,我与族中的几位叔伯自有打算。” 孙氏捏着帕子的手就紧了紧,她轻声道,“就怕长风犯了拧,您也知道,这孩子的事,妾身不好管,当年,老爷子可是下了死命了,妾实在是——”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地打量着陆经的神色。 陆经显然也想起了往事,他拍了拍孙氏的手,“当年的事,是爹委屈你了,你莫要放在心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翻篇了吧。” 孙氏慌乱地用帕子擦泪,“老爷,妾知道,就是觉得委屈,”她嘤嘤哭出声来,“当年的事,妾若是有错,也只是错在失察,绝不是爹说的居心叵测。” “这么多年,长风这孩子与我生份的,外人不知说了多少闲话,妾这心呐,夜夜都在煎熬……” 孙氏扑倒在陆经怀里,只哭得个昏天地暗。 陆经搂着她,自然是好一番安慰,等到她好不容易收了泪,重新净过面,夫妻俩又重新坐下。 孙氏有些不好意思,“妾失态,让老爷看笑话了。” 陆经笑眯眯地道,“哭出来也好,省的憋在心里难受,我知道的,当年爹说话过了些,长风当年也年幼不懂事,你不要与他一个孩子一般计较,他的婚事,还要你这个嫡母来把关呢。” 孙氏当即就露出惊喜的神色来,“老爷真信得过妾身?” 陆经颔首,“这些年你主持中馈,京中何人不夸,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孙氏自然又是一番表衷心。 夫妻俩说话间,有小丫头便禀告说姑奶奶找老爷。 陆经又说了两句,转身便出去了。 看着陆经离开了,孙氏脸上的笑意便没了。 她坐在炕上出神,一旁伺候的刘妈妈便高兴地道,“夫人,老爷如今这般信任您,您也算是熬出头了。” 孙氏回过神来,冷笑一声道,“不过是想让我帮着他那出息的儿子寻摸个好媳妇罢了,你瞧见没,这才封了个大将军就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若不是我拦着,堂会都要唱上好几日。” 刘妈妈闻言便道,“您也不用太防备着,依照奴婢看啊,大少爷也是个念旧情的,他便是有出息了,也能帮衬着二少爷。” 孙氏冷着脸没有说话,刘妈妈暗暗叹气。 夫人就是太好强了些,老太爷当年不过是说了句二少爷不如大少爷聪慧,夫人便记了十几年,这又是何必。 她暗自感叹着,见孙氏仍是不说话,只好转移话题道,“也不知老姑奶奶找老爷是有什么事。” 孙氏忽然笑了。 “她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惦记着咱们出息的大少爷的婚事罢了,等着吧,这事可热闹着呢。当年老爷子那般偏疼她,将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啊,就是曾经看不上的庶长子也打上了主意。” 刘妈妈苦笑。 说来,这又是另外一桩官司。 当年孙氏进门十年没有身孕,最后没了法子,只好让从小伺候陆老爷的几个都丫头开了脸,可那些丫头都不争气,反倒让个洗衣服的女人莫名有了身孕,为了这事,孙氏当年背地里不知绞烂了多少帕子。 等到陆家的庶长子生出来,老爷子说什么也要记在孙氏身下。 孙氏也硬气,索性将那丫头打发了,将陆长风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在膝下。 当时跟着夫婿在京城做官的楚陆氏生了个女儿,时值楚家姑爷又升了四品,孙氏就打上了楚倩儿的主意,偏偏楚陆氏嫌弃陆长风是个庶出,推说自家老爷不乐意,这婚事自然也就没能成。 便是如今提起这小姑,孙氏仍然耿耿于怀。 “咱们只管看热闹。”孙氏闲闲地道。 第305章 攻克 林素儿对陆府的事自然半点不知,她翻看了皇帝赏赐的东西就将这事丢开手去了,她这几日,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后头的药酒上。 “你尝尝这酒到底如何?”她小心地舀了一勺子递给薛靖远。 薛靖远接过酒,细细品了品,皱着眉头道,“酒味倒是浓烈,可这药味嘛——” 林素儿也蹙着眉头,酿造药酒远比她想象中更难些。 “这个呢?”她又递给他一勺子酒。 薛靖远尝过了,也只是摇头。 两人都有些失望。 林素儿则是抱着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靖远见状就道,“要不,你还是酿你的酒,这药酒,到底不比其他的东西,不是一促而就的。” 林素儿摇头,“不行,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放弃,你别急,再等我俩日,肯定是哪里没弄清楚。” 薛靖远见她虽有些疲倦,可眉宇间满是坚忍,一时间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之后的几日,林素儿整个人就泡在院子里那一方专为她开辟出来的地方埋头苦想。 这日,她照旧在后头围着几个酒坛打转,就听小桃与院子里的小丫头说话。 “杏儿,我昨日里给你买的绿豆糕好吃不好吃?” “比不得我娘做的,我与你说,这绿豆糕啊,人家肯定是没有磨成粉,口感不大好,味道不够浓重……” 林素儿心下一动,一个念头就涌了上来。 她跳了起来,猛地撞在一旁的酒坛上。 她“哎呀”一声,将还在笑闹的小桃二人引了过来。 “姑娘,您没事吧,”小桃要去拉她的手,林素儿忙道,“我好好的,你去给我找个东西来。” 片刻钟以后,小桃看着林素儿将那细细的粉末放在绢布袋中,不由好奇地问,“姑娘,您那药材好好的,怎的就要磨成了粉?磨成粉难不成更好喝?” 林素儿头也没抬,“方才不是你说的,磨成粉更好吃么。” 小桃摸了摸鼻子,这能一样么。 她还待要说话,林素儿已经吩咐她去拿酒坛盖子。 这般忙碌了几日,林素儿整日都在这酒坛边上打转。 便是陆长风来了,她也只是抬头看他一眼,随后又继续去侍候她的酒去了。 陆长风又好气又好笑,小丫头这眼中只有酒的模样真是让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是以,当胡半仙再次提起林素儿的酒酿得如何之时,他不免气恼道,“酒不过是怡情之物,先生还是莫要太执着才好。” 胡半仙一脸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悠游自在地抿着酒不理他。 “先生先前说的那流言,陆某已找到了出处,果然就是那人。” 陆长风开始说正事,胡半仙的神色也正经起来,他摸着胡须,嗤笑两声,“不过是跳梁小丑,殷家再这般下去,败给沈家不过是迟早的事。” 陆长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也露出讥讽之色来。 “上回刺杀的事,也与之脱不了干系,殷家行事太过肆无忌惮,总有一日要惹皇上厌烦,”他冷冷一笑,又道,“昨日那殷家二郎在闹市纵马,皇上不过是斥责几句,想来,殷家如今怕是正得意。” “纵着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这强大的外戚也差不多到头了,”胡半仙悠悠地道,“帝王心术罢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 话分两头,且说林素儿琢磨了几日,总算摸到了要诀,一连窝了好些日子,这日清晨,她兴奋地让陆叔去请薛靖远来。 待到薛靖远到了,她迫不及待地将酒递给他。 薛靖远端着那杯微黄的药酒,好笑地道,“你真真是——” “别的咱先都不说,”林素儿催促他,“快尝尝,我觉得这回肯定能行。” 薛靖远也不再多话,端起酒就喝了起来。 “怎么样,”林素儿期待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期待。 薛靖远先是吸了吸鼻子,随后又喝了一口,好一会才道,“药材的味道出来了七八成,你是如何做到的?”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05节 他眼睛亮亮的,满脸惊讶地看着林素儿。 林素儿嘿嘿笑着,就将自己研磨了药材,又反复浸泡的做法说了。 “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做,不过是多试了几回,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薛靖远脸上就满是钦佩,“林姑娘的执着,薛某佩服得紧,依在下看,其余的方子也不过是大同小异了。” 林素儿笑着点头,“照这势头,咱们的酒水铺子差不多就能开起来了,另外,还有一事,得让薛大哥帮忙了。” 两人就细细说起这酒铺的事宜来,等到陆长风从外头回来,就见林素儿难得地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喝酒。 他笑眯眯地坐下,打趣道,“怎的,今日捡到银子了,心情这般好?!” 林素儿笑吟吟地点头,“何止捡到银子啊,我捡到了金山银山。” 她将自己这段时日的成果说了,得意地道,“如何,是不是很厉害。” 陆长风见小姑娘一脸求赞赏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两人说了些酒的闲话,陆长风就道,“我身边有一个经年的老掌柜,平日里帮我管理些庶务,你的铺子到时让他去看着吧,定是错不了的。” 林素儿听得心下欢喜,“真的,你还有老成的掌柜,是不是你铺子里的,给了我,你怎么办?” 陆长风轻笑,酸溜溜地道,“总比有人天天找个外人帮忙的强。” 林素儿立马反驳道,“薛大哥不是外人,他如今与我是正经的合作,若没有他提供的方子,我哪里能酿出好的药酒来,还有啊,到时在京城能不能推销出去,还要仰仗他呢。” 谁家的名声有薛神医家的好用。 陆长风斜着她,“这么一个好好的人坐在跟前,你怎的就看不见呢,我那些个同僚,多少还能卖上几分人情。” 林素儿嘿嘿地笑,并不反驳。 他的脸面与薛家的能一样么,不过,这话,她可不会傻到说出口来。 “那便先谢谢陆大将军了,”她像模像样地起身行了个福礼,陆长风坦然受了。 林素儿暗暗好笑,这厮如今越发疲懒起来了。 可等那掌柜一手操办起铺子,她才知道陆长风嘴中替他打理庶务的人有多厉害。 不过几日功夫,林素儿的铺子开张了,从选铺面到铺子里的伙计,一溜事务,均被人安排得妥妥当当。 第306章 滋事 林素儿的铺子热热闹闹开张了,陆长风果然兑现了自己的话,靠着自己的脸,给林素儿拉来了一堆同僚。 薛靖远自然也是出了大力气的,他在聚会时顺嘴提了两句新开的酒铺的药酒对补身子大有裨益,那些个大户人家来订酒的便不少。 对此,陆长风颇有微词,开张几日,每每到林素儿捧着账本念起薛家的名声管用时,他总要哼哼唧唧顾左右而言他。 次数多了,林素儿也觉察出味来。 “陆大哥,薛大哥那是不是有何不妥?” 她到京城已有月余光景,虽没了来时的忐忑,却也是时时留意,生怕惹了不该惹的事。 小姑娘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是讶然,陆长风便是再不要脸,也不好意思骗人家。 “没有,无事,你莫要想多了,”他清咳一声,故作淡然地道,“我就是问问。” 林素儿怀疑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大大的怀疑。 问问? 她又不傻,再有—— 她想起前些日子家中寄来的信。 王氏再三嘱托她莫要轻狂惹事,还有就是,看好姑爷。莫让他被京城的贵女迷了眼。 难道他是觉得自己一个姑娘家与薛靖远一道做生意不妥? 林素儿看陆长风的眼神不免有些不同。 他不喜欢自己抛头露面?! 陆长风哪里知道小姑娘已经想歪了,他忸怩着,终于委委屈屈地道,“人家姓薛的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你就又是夸赞又是给银子的,我也出了不少力气,你要如何谢我?” 林素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事。 她有些哭笑不得,这厮真的是外头传的英明神武百战百胜的陆大将军? “那你要如何?”林素儿笑吟吟地道,“你倒是说说。” 陆长风眼睛一亮,“真的?只要我说的你都答应了?” 林素儿重重地点头。 陆长风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两句什么,林素儿俏脸一红,粉拳就朝那大白天想入非非的某人打去。 两人笑闹着,来宝来唤陆长风说陆老爷有事找。 陆长风看着满脸羞红的林素儿,好不容易才起了身。 林素儿见那人走了,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小桃抿着嘴偷乐,见林素儿瞪她,忙道,“姑娘,咱们回去吧,这里有钱掌柜看着,出不了问题。” 林素儿又在铺子里转了一圈,仔细瞧过,又与钱掌柜说了一通话,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铺子。 只是还未上车,就见一群十来个凶悍的汉子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地朝铺子走来。 林素儿皱起眉头,还未来得及说话,那些人已经风一般冲进了铺子。 小桃唬了一大跳,拉着林素儿的衣襟开始发抖。 林素儿拍了拍她的肩膀,神色凝重地道,“咱们进去看看。” 小桃低声道,“姑娘,我怕这些人对你不利,要不,咱们先回府里般救兵?” 林素儿已大步进了铺子。 小桃跺了跺脚,只好跟着进去了。 那一行人也不多话,操起棍棒就往柜台上砸去。 铺子里顿时就响起了一叠尖叫声。 只那柜台顷刻间就被打了得稀烂。 钱掌柜仓皇地陪着笑出来,“各位好汉,请听小人一言,小店——” “给我砸!” 为首的汉子满脸肥肉,看也不看钱掌柜一眼,招呼一声便打砸得更厉害了。 林素儿气得满脸通红,她扎着手,气急败坏地道,“小店的东家姓薛,与陆大将军也颇有交情,几位大哥是不是弄错了?” 那汉子此时才抬起头来,他上下打量了林素儿两眼,语气轻佻地道,“你便是那个勾引人家汉子的女人吧,哟,果然有几分姿色,兄弟们好好瞧瞧,就是这个女人呢,你们说,与怡红院的姑娘们相比如何?” 他身后几个汉子都不怀好意地朝林素儿看来,有人就道,“啧啧,也还算能入眼,可跟怡红院的青青姑娘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几人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 钱掌柜给身旁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会意提着步子就要转身,被一位彪悍的汉子拦住了。 “哟,这位小哥,去哪里呢,就在这看看热闹行了啊!” 伙计被那汉子拎着,顿时憋红了脸。 钱掌柜的脸色也变了。 “嘿嘿,老实些,爷性子不好,若是不小心伤了人就不好了,”那位首的汉子目光又看向了林素儿。 “哎呀,实在是受人之托,说起来,我也看不上勾搭别人汉子的水性杨花女人。” 此时,铺子外已经有看热闹的人在探头探脑。 有人对着林素儿指指点点。 “这姑娘看着挺水灵的,竟然会勾引别人的汉子,真的假的?” “就是,怕是乱说的吧,我觉的不像。” “呸,那些个平日里惯会装模作样的女人大多不是什么好鸟。” …… 林素儿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在爆炸的边缘,她正要说话,小桃已经挺身在前,“哪里来的野狗乱吠,等我家陆将军回来,看他不剥了你们的皮,哼。” 那几个汉子手下的动作不由慢了几分。 有人就道,“死丫头片子莫要乱说,陆将军哪里会识的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狐狸精。” “呸,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提我家将军的名字,我警告你们,识相点的,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否则,到时候哭都没地哭去。” 几人见她说话不似作伪,都看向那位打头的大哥。 那为首的汉子也楞了片刻,随后便啐了一口,“死丫头唬人罢了,给我继续——” 话音落下,噼里啪啦的声音便响起来了。 钱掌柜与几位伙计撸起袖子想要上前阻拦,被林素儿制止了。 这些人显然是受人指使,他们便是要上前阻拦,只怕也是讨不着好。 好汉不吃眼前亏,东西还是其次,伤了人就不值当。 片刻间,好好的铺子便被人砸得稀巴烂,铺子里所有的伙计都气红了脸。 林素儿看着地上那一滩残渣碎片,心下想的却是,幸好她酿造的药酒没被人糟蹋。 等到那一行人打砸了个干净,拍了拍手,得意地冲林素儿扬了扬眉,“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潘驴子是也,明日,我还来,走——” 呼啦啦地,一行人走了个干净。 围在外头看热闹的见状,也三三两两散去。 “姑娘,怎么办,”钱掌柜皱着眉头看着一地的残渣,心痛得直抽抽。 这上好的酒,不知能卖多少银子呢。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06节 林素儿就道,“不忙,先让人去查查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咱们惹不惹得起,还有,都收拾了吧,让后头的伙计动作快些,莫要误了客人的单子。” 钱掌柜答应一声,吩咐下去了。 林素儿看着收拾好了,这才与小桃上了马车。 “姑娘,我觉得就是有人故意的,咱们的铺子才开张多久,就是得罪人也不大可能,等咱们查出来,定要让将军好好收拾了他。” 林素儿笑着点了点她的头,“咱们小桃如今也聪明了,都知道分析了。” 小桃被林素儿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捂着脸笑随后又想到方才的事,顿时又义愤填膺起来。 林素儿想得则更多,这两日,因着她在这里,陆长风来往铺子的次数便多,又有他的同僚来捧场,会不会是他的政敌呢。 她暗自担忧着,就发现马车已经停了。 刚掀开帘子,就见陆长风正在门口等着她。 “你怎的就回来了?”林素儿跳下马车,快步走到陆长风跟前。 陆长风没有说话,他仔细打量了林素儿,确保她没有受伤,这才道,“铺子里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进去歇着,这事交给我。” 第307章 要见你 陆府后罩房。 楚陆氏坐在垫得厚厚的棉布垫子上,身子挺得笔直,脸上满是嫌弃,可若仔细看便能发现,她正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人说话。 后罩房的侧门边上,站着的是一位身着深色襦裙的中年妇人,她仰着下巴,居高临下地与一位男子说话。 “都办好了?” “妈妈放心,这京城里就没有我潘驴儿摆不平的事,极妥当,您是没瞧见那女人的脸色,都能开酱油铺子了,我们兄弟几个……” 他手舞足蹈地描述了一番几人的威风,又怕妇人不信,着重将外头看热闹的人的反应说了一通。 “明日咱们再去便是,肯定让那女人在京城混不下去。” 妇人朝里侧的门望了望,见那片绛红色的衣角动了动,才从怀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银子扔了过去。 那男人得了银子,欢天喜地地走了。 妇人擦了擦手,掉头回了屋。 “夫人,都妥帖了,您便放心吧。” 楚陆氏脸上就露出满意的笑来。 “好极,我就不信,每日这般闹腾,那个女人还混得下去,这两日,咱趁着长风忙着,要早日下手才好。” 主仆两人说着话,一路就往芸香院的方向走。 才进了院子在屋里坐下,有小丫头来禀告道,“姑奶奶,老爷请您去外院的书房说话。” 楚陆氏放下手中的茶盏,答应一声,回里屋换了身衣服,这才由小丫头引着出去了。 “你来了,”陆经放下手中的书,笑着道,“妹夫来信了,你瞧瞧。” 楚陆氏诧异地抬头,“他什么时候来的信?都说了写什么,大哥可不要听他的一面之词,这些年,他仗着咱们陆家的势,不知得了多少好处了。” 陆经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就道,“你啊,这性子迟早要吃亏,爹当年便说,你将来怕是要被妹婿嫌弃,果然——” 他不说还好,一说,楚陆氏只觉自己比那戏文里的窦娥还冤,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嘤嘤地道,“大哥,当年你们若不是将我嫁给个这么个没用的,我与倩儿哪里会到这个地步。” “当年我便说不嫁,是你们说他以后会有出息,如今他是靠着咱家出息了,哪里还将我与倩儿放在眼里,竟然为了个戏子与我置气……” 她一肚子苦水,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给倒了出来。 须臾间,那一方素白的帕子便湿了。 陆经有些尴尬,没想到过了十几年,他这唯一的妹妹还是没改了落泪的毛病。 “咳,你莫要哭了,”他示意一旁的张妈妈劝劝她,“如今妹婿官拜四品,也是一方的大官了,你也要给他留些颜面,”他还待要再说,见楚陆氏的眼泪落得更狠了,只好把话都咽了回去。 “好了,你看看信吧,”他有些头痛,示意楚陆氏看家书,“依着妹婿的意思,是让你嫂子帮着倩儿在京城寻摸个婆家,这事啊,我昨日里便与你嫂子提了,也是巧了,你嫂子说,她娘家有个侄儿——” “她休想——” 楚陆氏也不哭了,当场便大叫了起来。 “大嫂家那都是破落户,我家倩儿绝不会嫁过去吃苦,这事,我不应,大哥,说来说去,嫂子还是记恨我当年在爹跟前说的话,倩儿的婚事,她哪里会真用心。” 陆经只觉一阵头大。 还真被徐氏料中了。 “这事咱也不是说立马就定下来,多相看相看也不打紧,”他干脆将那信递到楚陆氏鼻子下,“你自己看看吧,你来京城也这么长时间了,妹婿只怕也有些事要交代与你。” 楚陆氏一把夺过信,草草地看了,只冷笑数声不说话。 书房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楚陆氏擦了擦眼角,斜着眼打量着陆经,“大哥,长风这孩子的婚事,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我看着也——” “此事我与族中几位叔伯都商量好了,你放心就是,”陆经忙打断她的话。 这些日子,他这妹妹话里话外已经提过不知多少回想将倩儿许配给长风的事,他自然不肯答应。 先不说倩儿这姑娘会不会像了她母亲的性子,长风如今仕途一片光明,若是能娶个武将家的姑娘,在朝中也好要个照应。 楚陆氏气红了脸。 大哥这又是要敷衍了她呢。 那可不行,未免夜长梦多,倩儿的婚事还是早些定下来的好。 她打定了主意,当下便道,“大哥,我也不拐弯了,长风这孩子,我看与咱家倩儿就——” “老爷——” 书房的门此时被人敲响。 陆经精神一震,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他当下便坐直了身子,“进来说话。” 来人正是他贴身伺候的小厮天福。 “出了什么事?”他强忍着喜色道。 天福瞟了一眼楚陆氏,“老爷,是大少爷找姑奶奶,说是有极要紧的事。” 陆经与楚陆氏都诧异地看向他,“有什么事,让他进来说话吧。” 天福为难地看了一眼楚陆氏,“老爷,大少爷说,他要单独与姑奶奶说话,在花厅等着。” 楚陆氏就想起了今日的事,难道他就得了消息?! 她让人在那女人的铺子外头守着,按理不应该啊。 “那你便去吧,”陆经急忙朝楚陆氏挥了挥手。 “大哥,你与我一道吧,”楚陆氏没由来的有些不安,她转过头对天福道,“你去,请大少爷来书房说话,就说我与他爹等着。” 天福看了眼陆经,见他点头,这才转身出去了。 片刻,陆长风就大步进来了。 他与两人打过招呼,就直直看向楚陆氏。 “姑姑,我想与您单独说说话。” 楚陆氏被他冷冽的眼风一扫,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 “我,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陆经皱起了眉头,他看向陆长风,“你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 陆长风定定地看着楚陆氏没有说话。 楚陆氏更觉不妙,她上前一步,走得离陆经更近了些。 “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陆长风看了眼陆氏兄妹,“姑姑,那泷家的印子钱我如今又有其他的消息,您肯定感兴趣。” “大哥,我忽然想起,我有些话要与长风说,你先回避下。” 第308章 他怎么敢 屋里很快便只剩下陆长风与楚陆氏两人。 “长风,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激动,楚陆氏的胸脯一起一伏。 陆长风淡淡地道,“就是字面意思,姑母若是执迷不悟,便莫怪侄儿给姑父修书一封,将您在他任上的事说给他听,侄儿做不了主,姑父总有法子的。” 楚陆氏的身子开始发抖。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年要不是我,你能有今日,要不是我,你能当上大将军——” 楚陆氏又要老调重谈,陆长风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姑母,你下回莫要使些不入流的伎俩,这里是京城,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你什么意思?”楚陆氏的眼睛都红了。 “今日你支使的那几个帮闲,我已经送到了五城兵马司,至于你身边的那位妈妈,”陆长风冷哼一声,“我就瞧在姑母的面上,不将她卖去西边喂马,也是赶巧了,北边那如今正缺人挖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门外传来了妇人的哭闹声。 楚陆氏的脸惨白一片,她到这个时候终于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是手染鲜血的杀神。 耳边是张妈妈的嘶嚎声,眼前是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冷峻的脸,楚陆氏摇摇欲坠,牙齿都开始打颤。 “长风,你,你,不能这么对姑母,我是你的姑母啊,”她的声音已经暗哑,眼眶彻底红了。 陆长风静静地看着她,“这一次我便念在你姓陆的份上放你一马,下回若是还敢去她的地盘捣乱,我不介意让姑母知道我的手段。” 陆长风的话说完,扔下几乎站立不稳的楚陆氏,大步出了屋子。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07节 楚陆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身子一软,瘫倒在太师椅上。 他,他怎么敢?! 书房外,陆经看着冷脸出来的儿子,皱着眉头道,“你与你姑母说了什么,等会族里的几位长辈要来,你莫要出门,我已经安排妥当——” 回答他的是陆长风的背影。 陆经气得脸都青了,他正要发作,就听屋里传来妇人嚎啕的大哭声。 他唬了一跳,也顾不上骂孽畜,急忙进了屋。 半个时辰之后,楚陆氏在女儿的劝慰下,总算收了泪。 孙氏又安慰了几句,吩咐屋里的人好好伺候姑奶奶与表小姐,领着人便离开了。 楚陆氏绞着帕子恨恨不平,“倩儿,这是合伙欺负咱们母女俩啊,我,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这府里待下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楚倩儿却是没有说话,她垂着眼睑,好一会才道,“娘,您到底做了什么惹得表哥这么生气?” 楚陆氏含在嗓子眼里的哭腔就生生憋了回去,她呐呐地道,“我也没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外头的狐媚子要毁了他,我都是一片好心。” 楚倩儿乌黑的眼睛看向母亲,“娘,您的意思是,咱们回去找爹服软?” 楚陆氏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她涨红了脸,“他休想,他不打发了那个女人给咱们母女一个交代,不让人来接咱们,我是绝不会回去的。” 楚倩儿抱住她的胳膊,“娘,爹好好的,怎的会打发了龚姨娘,除非我的婚事对他的仕途有利,”她目光微转,眼中满是讥讽,“所以,除了嫁给表哥,咱们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 楚陆氏愣愣地看着女儿,眼前浮现的却是陆长风那张冷冷的面孔。 她指尖绞得发白,“可是,长风那,娘今日算是将他得罪狠了,还有张妈妈,”她一想到被打发去北地挖窑的张妈妈,泪水又止不住落下来了。 他可真不给她留颜面。 楚倩儿也想到了今日表哥在府里放的话。 “谁要是怂恿着姑太太在外头胡来,一家老小全都发卖了去。”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心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娘,有个法子,或许咱们能试一试。” 楚陆氏的眼睛一亮,她凑到女儿跟前,“你说,娘听着呢。” 且说陆长风回了陆府发作了一通,又去五城兵马司打了声招呼,这才去了铺子里。 在钱掌柜的安排下,铺子里已经收拾妥当,陆长风看了一圈,又嘱咐钱掌柜几句,这才出了铺子去找林素儿。 林素儿此时正在后院里围着她的宝贝药酒打转,面上没有半点惊慌。 一旁的小桃忍不住道,“姑娘,您就不担心么,今日的事,奴婢到现在还心惊肉跳呢。” 林素儿头也没抬,“担心什么,不是都解决了,再说了,你们家英明神武的少爷出手了,哪里还有办不好的。” 小桃噗嗤笑出了声。 “素素——” 温润的男声响起,林素儿抬头看去,就见陆长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小桃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把地方留给了他们二人。 “你在做什么?午饭吃好了没有?” 陆长风走到她身旁,目含宠溺地看着她。 林素儿顺着他的意思在他身旁坐下,笑盈盈地道,“都好,你呢,解决了?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与你不对付的人?” 她仍然觉得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陆长风苦笑,“素素,都解决了,你莫要担心。” 他不想让她知道,来为难她的是陆家的人。 林素儿见他满脸的疲倦,也不再追问,转移话题道,“哎,只可惜了铺子里的那些酒,虽不是很贵重,到底是我入京城之后首次酿造的,胡先生若是知道了,怕是要与人拼命呢。” 陆长风脑中也闪过那个神神道道的糟老头子,脸上露了笑来。 两人说着闲话,林素儿看着院子里的花木叹了一口气。 陆长风握住她的手,“是不是想家了?” 林素儿轻轻点头。 算起来,她出门都好几个月了,也不知家里如何了。 大姐月份也快要到了吧,铺子里的生意也不知好不好,还有东子,也不知他的书念得如何了。 陆长风握她的手又紧了紧,他轻声道,“素素,再过些日子吧,我让人去接了林叔与林婶来京城。” 林素儿嘀咕道,“我爹娘长途跋涉,那也太累了,还是我回去的好。” 她的话刚落与音,就觉手下的力气更大了。 头顶的声音闷闷地道,“不行,你不许回去,我会想你。” 林素儿像是喝了一大坛蜜一般,心间甜滋滋的。 第309章 不说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功夫,大半个月的光景便飞走了。 因着薛靖远的关系,林素儿铺子里的生意虽不算太好,却也不算差。 林素儿坐着听钱掌柜报着一个月来铺子里的进项,心下满是感叹。 不愧是老掌柜,这盘算的功夫比起她不知强了多少。 她还在唏嘘着,就听钱掌柜已道,“姑娘,在下有一个想头,也不知行不行,姑且说给姑娘听听。” 林素儿不由坐直了身子。 “咱们家的酒自然是好的,可若是想要在京城脱颖而出,还得多下些功夫,依在下看来,不如这般……” 钱掌柜侃侃而谈,林素儿听得极认真,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她再次感叹,钱掌柜不愧是经年的老掌柜,眼光魄力俱佳,更难得的是人情世故。 说是与她商量,不过是给她遮面子罢了。 两人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林素儿这才高高兴兴地出了铺子。 “姑娘,照着钱掌柜这般说,咱们的铺子以后定会赚大钱吧,”小桃两眼亮亮,托着下巴很是向往。 林素儿失笑,正要打趣了小桃几句财迷,就听到有人正在叫她。 “林姑娘,林姑娘——” 林素儿转头看去,可不正是好几日没见的薛靖远。 她笑眯眯地迎了上去,“薛大哥,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近来可还好?” 两人寒暄了一阵,薛靖远就道,“你是要去挑寿礼?” “什么寿礼?” 林素儿有些懵,她诧异地看着后者,满脸的茫然。 薛靖远指着两人身旁的铺子,“你不是要到这里头买首饰?陆夫人后日生辰,我——” 说着,他闭上了嘴。 他好像多话了。 “你是说陆大哥的母亲过生辰?”她脸上的笑有些勉强起来。 她竟一点都不知道。 薛靖远有些讪讪然。 林素儿此时哪里还有心情与他说话,随口说了两句铺子里的事,掉头便回去了。 “姑娘,”小桃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您是不是生气了?” 林素儿的步子一顿,轻哼一声,忽然仰着头道,“你去,叫陆长风回来见我。” “姑,姑娘,”小桃惊恐地朝四周望了望,“您,您与谁说话啊?” 林素儿没有理她,脚下的步子更大了。 她没有等太久,才回了屋,陆长风就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了?” 他的额头上都是汗,显然是匆匆赶过来的。 林素儿的心有片刻的酸软,可一想到方才的事,那股子气恼顿时又上来了。 她生气地别过脸去,只觉得委屈极了。 陆长风握住她的肩膀,“素素,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下回莫要让夜枭离开你身边了。” 林素儿还是没有说话。 陆长风捧住她的脸,声音更柔和了,“素素,你到底怎的了,与我说说,嗯?” 热热的气息喷在林素儿脸上,那双幽深的眼中满是自己的影子,林素儿顿时红了脸。 她暗骂自己不争气,嘴上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陆长风见她肯与自己说话,当下大喜,随口道,“我还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看,我的私房钱不都交给了你了?” 他说的私房钱便是外头的铺子,因着钱掌柜如今跟在她身边,他索性做了甩手掌柜,名下的铺子的账目都送到了她的手里。 他这调笑的模样落在林素儿眼中,又给她平添了气闷。 “好好与我说话,”她杏眼圆瞪,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看着自己,陆长风觉得很有意思,他强忍着不去摸那张脸,轻咳一声,道,“你说,我听着呢。” 林素儿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难道说,她未来的婆婆生辰,他竟然不告诉她一声?! 她抿着嘴不肯说话。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08节 陆长风压下嘴角的笑意,“素素,”他捏着她的手,“你生气了?为什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林素儿控诉地瞪他,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陆长风几乎要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循循善诱,“肯定是我做错了事,这才惹得我家素素生气了,要不,”他眼珠子转了转,“小桃——” 一直守在外头的小桃吓了一跳,林素儿也吓了一跳。 “你,你做什么?” “小桃,去寻了木条来。” 小桃张大了嘴,莫名地看着陆长风。 林素儿也有些傻眼,他要做什么。 陆长风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笑眯眯地道,“嗯,我也学着古人负荆请罪吧。” 林素儿只觉一阵无力,这厮无赖起来,她也怕啊。 她挥手示意小桃出去,恨恨地道,“你,你莫要出幺蛾子,我与你说便是。” 陆长风眼里闪过丝得意。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陆夫人的生辰要到了,我都没有半点准备,”林素儿声如蚊蚋,脸上的霞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陆长风收了戏谑的笑,他捏了捏林素儿的手,“你就是为了这个生气?” 林素儿抬起头来,无声地瞪他。 他到底将自己摆在什么位置?! 没由来的委屈涌上来,她的眼角都有些湿了。 陆长风忙道,“素素,是我的错,我错了,你莫要哭,我早都准备好了,你的贺礼,后日便会送到陆府去。” 泪眼朦胧中,林素儿抬起了头,她有些不好意思,慌乱地擦着泪,“你,你怎的什么都不与我说,我,我哪里知道。” 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陆长风把她拥在怀里,他摸着她的头,好笑地道,“没有做的事,我哪里好到你跟前邀功,”又故意苦着脸道,“你这是打哪里听来的消息,方才我可真是冤枉,下回不许这样了,好不好?” 林素儿红着脸喃喃道好。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极好。 林素儿忍不住问道,“你母亲生辰,你帮我准备了什么?” 陆长风随口道,“不过是那些东西,我让陆叔去准备了,到了后日,自有人会送过去。” 这样真的好么? 林素儿很想问问,可看陆长风的模样,知道他不大乐意再提这个话题,索性不再说了。 两人说着话,陆长风又打趣了她一番,这才作罢。 第310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日子很快便到了徐氏生辰这日,一大早,林素儿就盯着陆管家将东西送了过去,等到人回来了,又迫不及待地问陆管家陆府的人的态度。 活了大半辈子的陆管家自然不用陆长风多吩咐,只捡了好的说了,林素儿放下了一桩心事。 她到京城这么久,还未见过陆家的人,除了从一开始便对她不友善的陆家姑姑。 被林素儿挂念的陆家,今日尤其热闹。 陆家交好的世家,各家的姻亲,有意与陆长风结交的人家,再加上当朝两位皇子的母族,都送来了厚礼。 陆经骄傲地领着陆长风与各位同僚朋友交际,好不热闹。 后院里,孙氏这个寿星被众多女眷围绕着,嘴角含笑着听人说话。 有妇人笑眯眯地道,“我听说,夫人家的老大如今还没有说亲,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啊,我也好奇呢,这么好的孩子。” “可不是,如今不知多少人盯着。” 一时间,在座的不少人都朝孙氏看了过去,更有那跟着家中长辈出来的小姑娘悄悄了红了脸,却仍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孙氏的身上。 孙氏目光微闪,她捂着嘴笑,“倒让各位关心了,我家这位啊,是个有主意的,我与他爹给他看了不少,可都不乐意,说是自己瞧中才行。” 并不提林素儿的事。 楚陆氏咬着嘴唇要说话,被楚倩儿拉住了。 “也不怪他眼界高,我家老爷就说了,陆大少爷年少有成,放眼整个京城,也是少见的,不知哪家的姑娘有福气给他做了妻子去。” 须臾间,不少妇人跟着附和。 孙氏听着众人的恭维,只觉酸溜溜一片。 楚倩儿给母亲使了个眼色,悄悄出了花厅。 她与贴身的丫头一路出了花厅,顺着小路往水榭的方向去了。到了一颗茂盛的柳树下,她凑到贴身丫头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那丫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那边厢,陆长风应酬了一圈,借口方便,出了招待男宾的厅堂。 他刚出来,就见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大少爷,不好了,二少爷与张尚书家的公子打了起来,两人都带了伤,您快去看看吧,二少爷身边的茗香都快急死了。” 陆长风的眉头皱了起来。 陆离方才与张家的公子坐一处,好好的怎么会打起来。 “人在哪里?”他也不再耽搁,大步便朝前走。 小丫头似乎很是害怕,头也不敢抬,脸上满是惊慌。 陆长风跟在她身后走了好一会,眼看着就快要到内院的水榭,他停住脚步问道,“你是哪个屋里的?” 小丫头含糊说了两句,陆长风越发觉得奇怪。 耳边的丝竹声更大了,陆长风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离哥儿好好的,与人跑到后头来做什么。 他这般想着,脚下的步子就慢了起来。 等到了水榭的亭台处,就见一抹嫩黄色的身影在帷幔间飘动。方才领路的小丫头也不知去了哪里。 陆长风想也不想,转身便走。 “表哥,等等,是我,我有事找你。” 女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陆长风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带着女子特有的芬芳就到了陆长风身边。 “表哥,我与你说两句话就走,绝不惹你厌烦。” 楚倩儿半低垂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陆长风的衣角被人拉住,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表妹,请自重!” 楚倩儿的手一僵,沉默了好一会才低低地道,“我知道的,母亲惹你生气了,我替她与你赔不是。”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嫩白的指尖也发白。 陆长风却是不为所动,甚至往后退了退。 楚倩儿的睫毛颤了颤,嘴唇被咬得发紫。 她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来。 那柔弱无辜的模样,便是活佛也要忍不住生出三分恻隐之心来。 “我知道表妹的意思了,”陆长风看也不看她,转身便要走。 “别,别走,”楚倩儿上前一步死死揪住了他的衣襟,“表哥,你就畏我如洪水猛兽么,我,我真不知道母亲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她一脸悲苦,眼泪已经打湿了衣襟。 陆长风的耐心早就告罄,他衣袖一甩,转身便走。 哪知他才走了两步,身后便贴上来一具暖香的身子。 陆长风想也不想,当即便是一推,楚倩儿身子一歪就跌落在地。 就在这时,水榭的另一条道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陆长风看也不看梨花带雨的楚倩儿,纵身一跃,人就已经消失在水榭边。 “倩儿,倩儿,你在哪啊——” “表姑娘——” “在那边——” 高低不同的声音响起,陆长风只觉一阵厌烦。 他伏身在湖里的假山边上,看着那一串女人大呼小叫地到了楚倩儿身边。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涌上来的女人们才散了。 看着楚倩儿哭成个泪人被人扶走了,陆长风这才跳了下来。 晚饭后,陆经的书房里。 陆长风冷着脸坐在下首听陆经说话。 “今日的事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倩儿不懂事,我已经去让你母亲与她好好说了,至于你的婚事,我与你几位叔伯的意思,武定侯府的二姑娘与你年岁相当,今日他家女眷也来了,我——” “砰”的一声响,陆长风已经站了起来。 “父亲,我的婚事,我记得我已经说过,您与母亲就莫要操心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09节 陆经指着一脸怒气的儿子,嘴里只骂着孽畜。 父子两剑拔弩张,眼看着气氛跌到了冰点,书房外传来天福焦急的声音。 “老爷,大少爷,不好了,表姑娘上吊了。” 父子两顾不得置气,两人联袂去了芸香院。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乱成了一团。 陆长风看着不免皱眉,他才要说话,孙氏已经带着一身的疲倦从内室出来了。 “如何了?”陆经紧张地看向妻子。 孙氏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还好,发现得及时,只是伤到了脖子,这几日怕是出不得门了,大夫拿了药,说是要好好将养上几日。” 陆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孙氏的目光不由就看向陆长风,见他眉眼不动,面上瞧不出半点异样,心下也不由替屋里那位掬了一把同情泪。 费尽心思,不过是惹来人家一个厌恶的眼神,怪不得小姑娘会想不开。 孙氏想到楚陆氏引着她们去“撞见”奸情时的场景,不禁又摇了摇头。 第311章 喜欢 夜渐渐深了,孙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朦胧的月光下,她看着头顶天青色的帐子出神。 “刘妈妈,你说今日这事,是那个蠢货自己的主意还是她那位贤良的姑娘的意思?” 睡在脚踏上的刘妈妈将将要睡着,闻言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夫人,您的意思是,表姑娘她——” 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孙氏。 表姑娘好歹也是个读过女戒女论语的姑娘家,哪里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皮的事来。 孙氏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如何想的,她轻笑一声,讥讽道,“再好的闺女,托生在她的肚子里,还能是个好的。” 刘妈妈不敢接话。 孙氏继续道,“也不知打哪里学来的,竟然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啧,我倒是小瞧了她们母女。” 刘妈妈的头低得更低了。 孙氏瞥了她一眼,“你怕什么,还当她是当年陆家唯一的姑娘?!也就这点手段了。” 许久,她笑够了,低声道,“可惜了今日的好戏,那人竟然半点不上套,倒比他老子强多了。” 刘妈妈拧着眉头,终于还是问道,“夫人,您打算如何用表姑娘,毕竟出了这事,少爷又是这般态度,日后只怕也是难了。” 孙氏眼中有幽光闪过,“本想着让长风有个解语花陪伴在身边,没想到他压根不领情,那乡野丫头哪里有大家闺秀好,哎,我啊,就看看吧,他是个倔强的。” 说是为他好,怎的还劝老爷不要逼迫大少爷,让他娶乡下的丫头?! 刘妈妈暗自腹诽着,嘴上却不敢多话,只又陪着说了阵闲话,主仆俩都睡了。 林素儿却还没睡,她坐直了身子看着陆长风。 “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陆长风苦笑一声,他放柔声音,低低地道,“素素,我待会便要出一趟远门,你若是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可以去薛靖远,还有夜枭,你知道的。” 林素儿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要出远门,她有许久看不到他。 陆长风握住她的手,“素素,你放心,我肯定尽快回来,这边的事都安排好了。” 林素儿睫毛眨了眨,眼角有些酸涩。 “那,那你给我写信,要早点回来,我等你。” 她低垂着头,一只手死死地揪住衣摆。 陆长风像是喝了美酒一般熏熏然起来。 他一直以为,小姑娘只是碍于他的救命之恩才应了与他的婚事,原来并不是如此,她也心悦于他。 进京城这么久,两人的婚事一直拖着,明面上是因为那府里的缘故,其实他自己却知道。 是他不甘心小姑娘对他只有感激之情,他要的更多。 “素素,”他强压下心底的悸动,“我早些回来,你乖乖地等我,回来我便去求了圣上的旨意,咱们成亲,好不好?” 莹莹的灯光下,林素儿的脸红如朝霞,陆长风心下一动,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 两唇相贴,急促的呼吸声在暗夜中交缠,林素儿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那入侵者犹如猛兽般进攻,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憋死之时,身旁的人终于好心地放过了自己。 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这情景落在陆长风眼中,又是一挤催情的猛药。 小姑娘红唇水润,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像是扇动在他的心间,陆长风只觉自己又口干舌燥起来。 他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喝了,这才觉的胸腹间的火苗熄灭了。 外头更声响起,陆长风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得走了,你保重,”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起身便走。 林素儿跟在他身后,眼圈有些泛酸。 “长风——” 她的声音婉转含情,陆长风便觉脚下的步子有千金重。 他苦笑一声,终于明白为何古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只是叫唤他一声,他便觉得现在死了也值得。 “长风,我等你!” 林素儿不敢再说话,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陆长风猛地转头,大步走到林素儿跟前,一把抱住了她。 两人这般静静相拥着,心中都闪过同一个念头。 时光若是在这刻停滞不动该多好。 窗棂被人敲响。 “将军,时候不早了,咱们要出发了。” 陆长风的胳膊紧了紧,他在林素儿的头顶吻了下,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林素儿捂着嘴,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离了般,整个人瘫软在贵妃椅上不想动弹。 也不知坐了多久,等小桃推她时,她腿脚已经麻了。 “姑娘,太晚了,歇下吧,”小桃扶着她起来,“要不然明日起来,您的眼睛会怄出来。” 林素儿终于回过神来,她忽然问小桃。 “你会不会想刘大?” 小桃被她这冷不丁的发问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天天见他,有什么好想的,”她轻声嘀咕,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只是每日晚上睡前,想着第二日便能见到他,我便高兴,只盼着天快些亮。” 林素儿“嗯”了一声,在小桃的服侍下,梳洗完了,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发呆。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这般依恋呢。 是他从水里救起自己与东子那一刻,是他在狼爪下救下自己那一刻,还是他从人贩子手里救起自己的那一刻? 林素儿脑中一幕幕浮现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随后红了脸。 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就定了,只有她一人看不清而已。 她抱着被子,心底像是有什么要钻出来一般,她隐隐有些害怕这陌生的情绪,却又不想抗拒。 她喜欢上他了,她知道的! “小桃,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黑夜中,林素儿的声音有些暗哑,可那双透亮的眸子,却让人心惊。 小桃迷迷糊糊就要睡着,她翻了个身,随口道,“喜欢他就时时想见他,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他高兴了,你便高兴,他要是不笑了,你也笑不出来。” 林素儿暗暗念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含笑,也翻身睡过去。 第312章 故人来 陆长风走了以后,林素儿蔫蔫地提不起精神好几日,就是铺子也去的少了,直到钱掌柜使人来找她。 林素儿翻看着手里的订单,不可置信地看向钱掌柜。 “这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人呢,钱叔可仔细见过?” 她皱着眉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天上掉馅饼了?! 她摩挲着手中的订单,只觉太不真实。 钱掌柜苦笑,他也觉得凑巧了些,这才来找姑娘。 这笔订单的数量极大不说,给出的价钱也很是公道,不,应该说,极其诱人。 香喷喷的馅饼摆在眼前,哪怕是带着钩子,也忍不住想要去咬上一口。 林素儿想了想,道,“这样,咱们一道去见见那主顾。” 钱掌柜颔首,他也是这个意思,若真是大饼呢。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10节 这边厢两人说定,钱掌柜让人照着那客人留的地址找了过去,才不过半日功夫,铺子里就有人来唤林素儿。 “客人说想见见姑娘。” 林素儿诧异地扬眉,与她想到一块去了。 她当下也不耽误,领着小桃就去了铺子。 铺子里专辟出的一间雅间里,一位一身锦衣的男子正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墙上的画。 “这位客…怎么是你?” 林素儿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眼前的人说不出话来。 “林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樊思元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咱们好好聊一聊。” 两人在桌前坐定,林素儿已然回过神来,她呐呐地道,“你近来可还好?”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州府,处理完酒水的事之后,樊思元就凭空消失了,后来就是动乱,随后她上战场,再后来,她来了京城。 樊思元却在仔细打量着林素儿。 她长高了些,面容彻底长开了,比在姚山县时更漂亮几分。 “我还好,你呢?”他的目光一直未离开她。 林素儿笑了起来,“我嘛,挺好的,你瞧,我家的酒到底还是卖到京城来了。” 两人都笑了起来。 曾经还是合作伙伴之时,林素儿就说过,有朝一日,林家的酒水要卖去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樊思元轻轻叹了一口气,真诚地对林素儿道,“我欠你一声抱歉。” 林素儿诧异地看着他。 樊思元就道,“当时家中的生意出了事,我不该将你一个人扔在那,好在你毫发无损。” 林素儿恍然,原来是这事。 她并不觉得他亏欠她,萍水相逢,他对她没有责任。 “樊公子太客气了,”林素儿笑着道,“事有轻重缓急,当时情势所逼,你有你的难处,再说了,我如今不是好好的。” 樊思元嘴里像是含着一枚苦胆,是啊,轻重缓急,在家族生意与她之间,他选择了前者,所以,他早就没有资格来见她。 想到这,他想起今日的来意,敛了笑容道,“我今日来,便是与你谈一桩生意。” 林素儿也正经起来,她坐直了身子,“你说。” “咱们原先的契书,我觉得还能继续下去,当然,分红的方式可以改一改,”樊思元脸上一片生意人的精明,“有樊家的商队,你家的货源,我敢说,不出五年,林家酒能家喻户晓。” 林素儿的心“砰砰”乱跳个不停,她的手指在茶盏上慢慢滑过,“愿闻其详。” 樊思元脸上闪着亮光,取过一旁的笔墨,刷刷刷便写了起来。 林素儿支着下巴,一字一句地看着,心思也飞快地转了起来。 等到两人对着条款,一条一条分辨清楚,已经到了晌午饭的时辰。 钱掌柜早就吩咐人从酒楼里叫了一桌席面,由钱掌柜与铺子里几个有脸面的师傅陪着,一顿热热闹闹的饭就吃完了。 饭后,林素儿又将自己的一些想法与樊思元说了。 “单单做酒也没有意思,这些日子我思量过了,除了原先咱们在县城卖的那些酒,再加上如今的药酒,补酒,还有各种果酒,我想试试其他的吃食。” 樊思元认真地听着,“你有什么想法,两个人商量着说不定就有新法子了。” 林素儿掰着手指头,笑眯眯地道,“嗯,我得了一本食谱,里头不少食物就是用酒水做的,酒酿圆子,酒槽鸡……” 她一一数着,整个人都开始放光。 樊思元边听边点头,他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下暗叹,她像是一块不起眼的宝石,越打磨越能发现其中的美,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呢。 两人说完话,又叫上钱掌柜来商定细节,半日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 林素儿看着已经不早的天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没想到时光过得这么快,让你拖步了。” 樊思元也看着天色,心下却有着不舍。 他压下心中的那丝遗憾,与林素儿分手道别。 夜里,林素儿点着灯,将白日里商量的事总出个章程来,在小桃的催促下,草草洗漱爬上了床。 第二日一早,她兴冲冲去找钱掌柜。 “我们铺子除了卖酒,还能卖些加了酒的其他吃食……” 她含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钱掌柜抚着胡须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林素儿忙得脚不沾地。 扩大后头酿酒的院子,加大铺面规模,新请工人与伙计,订制配套的桌椅等物件。 自然,这些事如今不需她亲自跑腿,钱掌柜与陆管家已经安排妥帖,可她却不乐意当甩手掌柜,每日都要上铺子看上好几回。 小桃劝了两回也就做罢了,她笑着打趣林素儿,“姑娘只要进了这铺子,整个人都活了起来,每日都要多吃两碗饭呢。” 林素儿一愣。 因为全心投入到生意上头,她已经很少想起陆长风,便是在梦中,也不曾见过他。 想到这,林素儿就问,“还是没有信来?” 小桃吐了吐舌头,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有,可能是路上耽误了,”她忙安慰林素儿,又蹩脚地转移话题,“姑娘,你说的那些个用酒来做的食物,真的很好吃么,会不会吃完之后就醉倒了?!” 第313章 退出 日子在忙碌中过去十来日,重新整装后的林家铺子已焕然一新。 除了大堂的柜台上摆着的一溜颜色各异的酒水,一旁极其清雅的隔间上头,一排排写着吃食名字的木牌挂在其上。 雅间里,薛靖远四周环视着,抚掌赞道,“林姑娘好巧的心思,这般下来,就是那些大家小姐们的银子也要进了你的腰包。” 他说的是铺子里新推出的甜酒等适合女人吃的东西,据说能美容养颜,便是那年长的妇人吃了也极有裨益。偏偏味道都做成了女人们极喜爱的。 林素儿抿着嘴笑,“薛大哥说笑了,哪里只是进了我的腰包,你的腰包不也鼓起来了?!” 薛靖远嘿嘿地笑。 这两个月,因为铺子里的分红,他终于在自家媳妇跟前挺直了腰杆,就是夜里——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脸红了起来,看也不看就端起跟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哎哟——” 薛靖远一张俊脸顿时就皱成了一团,“这酸不溜丢的都是些什么呀,”他吐着舌头,端起旁边的一盏茶喝下去,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林素儿“噗嗤”笑出了声。 什么东西,自然是大家小姐们的腰包啊! 薛靖远好不容易压下口中的酸意,这才道,“你这…新鲜的吃食,真有人喜欢?” 林素儿斜了他一眼,“到月底,你看账单便是。” 薛靖远有些讪讪然,说起来,他就是个甩手掌柜,倒累得人家姑娘跑前跑后。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摸了摸鼻子,“嗯,要不,我也给我家夫人带些回去?!” 看着薛靖远拎着一个大壶酸溜溜的乌梅酒回去了,林素儿笑得直不起腰。 这人可千万不要被自己的夫人打出来才好。 她溜溜达达去了后头的院子指导工人干活,这一待便天色都黑了。 小桃无奈地催着她回去,两人才出了铺子门口,就见薛靖远面色沉静地正要进铺子。 “薛大哥,这个时候,你来这里做什么?”林素儿好奇地打量他,见后者脸色不大好看,不由打趣道,“不会是被嫂子赶出来了吧。” 小桃也抿着嘴笑,她想到了那一罐酸溜溜的青梅酒。 薛靖远并没有笑,他搓了一把脸,苦笑道,“咱们进去说话吧。” 林素儿从善如流,几人重新进了铺子,在雅间坐定,有伙计上了茶,薛靖远这才开口道,“林姑娘,有件事我得问问你。” 看着他满脸的严肃,林素儿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你说,我听着,”她握住茶杯的手不由紧了紧。 黄昏的灯光下,薛靖远的神色有些难看,好一会他才开口道,“我听说这几日樊家的少主子亲自来了一趟与你签了契约,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林素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事。 她笑着道,“是啊,那日定下来我便让钱掌柜与你去说了,怎的了?” 薛靖远的神色变幻不定,许久才道,“林姑娘,我恐怕不能再与你一道做生意了。” 林素儿心下一惊,忙道,“出什么事了?” 薛靖远苦笑,“林姑娘,实在是在下的缘故,”他细细将回家后的事说了,林素儿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薛靖远的夫人得知自家夫婿在外头有进项,在妯娌间不免就带上了炫耀之意,也不知是谁多嘴,闹得家里的男人都知道了。 事有凑巧,等家里的长辈得知林素儿的铺子如今主要与樊家合作,说什么就不乐意了,直接让薛靖远退出这门生意。 林素儿听得有些愣神,“樊家怎的了,不能与他家一道做生意么?” 薛靖远叹气,“都是家里的长辈的意思,我也不敢多问了,至于这退股的事,”他有些讪讪然,“我算入了哪门子的股,不过是给了姑娘两个古方子,能做出东西来,全凭姑娘自己的本事,我今日来,就是告诉姑娘一声,往后不用给我银子了。” 林素儿虽还在暗自奇怪,却也极快地回过神来,“薛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要不是你的方子,我哪里能做出好酒来,钱掌柜,你去看看账面上还有多少银子——” “别,”薛靖远的脸已经涨红了,他连连摆手道,“不用了,真不用,姑娘这是要羞死在下么,等到长风回来,还不得笑话死我。” 他说着话,已经一蹦老高,大步就朝外走。 林素儿跟在后头叫了几声,他头也不回,慌慌张张跑了。 林素儿的嘴角就压了下去,她看向钱掌柜,“这事,您说是怎么回事,您老在京城浸淫多年,可知道樊家的不妥之处?”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11节 钱掌柜沉吟了片刻,摇头道,“在下真不知,樊家的生意做的极大,不曾听说有何不妥当。” 林素儿揉了揉眉心,“回头让人去打听一二吧。” 等到她回了宅子,便是夜里睡在床上也不安稳,到了第二天亮,眼眶下就带了青黑出来。 小桃唬了一跳,大呼小叫地让人去煮鸡蛋,就是陈妈妈也听说了,亲自服侍着林素儿吃早饭,还说了些不要太劳累,要注意身子之类的话。 林素儿哭笑不得,等到用过早饭,她借口要一个人静一静,到了无人的花园里,仰着脖子道,“我知道你在,你出来。” 她看得眼睛都有些发酸,正暗自懊恼自己是不是犯傻之时,就听到身后有沙哑的男声道,“何事?” 林素儿吓了一跳,她猛地转头,“你,你怎的在我身后,我找你有事。” 夜枭木着脸,低低地道,“何事?” 林素儿撇了嘴,暗道一声怪人,嘴上却道,“我想让你帮着查查樊家。” 今早她也问了陆管家,后者表示并不知晓樊家有什么古怪。 一身黑衣的夜枭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微微颔首,一个纵跃,人便消失不见了。 林素儿眨巴眨巴着眼睛,蔫蔫哒哒回了屋。 她不知的是,晴空中,一只淡蓝色的鸟儿自府里的后罩房扑棱一声,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几个时辰之后,几百里外的一处小村庄中,那只鸟儿俯冲着就扎进了一户农家。 一位青衣打扮的男子轻轻抚摸着那只鸟儿,随后取下鸟儿腿上绑着的纸条。 第314章 消息 陆长风展开纸条仔细看了,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正暗自想着,手中的纸条忽然被一个干枯的手夺了过去,随后手的主人发出“咦”的一声。 “呵,这樊家也是有意思地紧,”胡半仙摸着长长的胡须,斜着陆长风道,“你待如何?你家的小姑娘怕是要被人骗了哟。” 陆长风哼了一声不理他,坐在桌边自顾自喝茶。 胡半仙也不恼,也跟着在桌边坐下,嫌弃地端起茶喝上一口,将那纸条摊平了又看了一眼。 “喂,你真不担心小丫头?” 陆长风轻笑,“她既然知道要找夜枭,哪里会轻易被人骗了,她聪明着。” “嗯,也是她的过人之处,”胡半仙将那茶盏移远了些,“不过,这樊家,也不知是打了什么主意,人家的意图只怕是在你。” 陆长风神色淡然,他屈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樊家自打成王败落后,就一直四处活动,前些日子,走了门路,投在沈家门下。” “二皇子的母家?”胡半仙皱着眉头,“沈家在向你示好?” 陆长风微微颔首,“半个月前,沈家给家母送了厚重的寿礼,我婉拒了。” 胡半仙眉梢一挑,他搓了搓手,嘿嘿笑着,眼中尽是兴致盎然。 陆长风只当自己没有瞧见。 “有好戏看了,”胡半仙兴奋地起身在屋里转来转去,“你没押宝?” “皇上今年还不到不惑,押什么宝。” 陆长风摩挲着茶杯,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你不押宝,陆家可不这么想,”胡半仙凑了过来,一脸是不是被我料中的模样。 陆长风忽然觉得后槽牙有些发痒。 胡半仙像是能看穿他所想,嘿嘿地与他拉开了距离,“哎呀,好久没有这么大的乐子可以瞧了,你这边还要多久,咱们赶紧回去是要紧。” 陆长风捏了捏眉心,“你若是着急,我让人送你先回去。” 胡半仙头摇得如拨浪鼓,“那怎么行,我,我还是在这头呆着,你的事要紧。” 接了消息的夜枭也在摇头。 让姑娘放心与樊家做生意,这是什么意思? 他冷峻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神色。 林素儿自然不知这些,她得了夜枭的信,放下一桩心事,又一头扎进了生意上头。 至于薛靖远那里,她让人又强行送了几百两银子过去。方子上头,她确实得了人家的便利。 日子哗啦啦如流水,眼看着天气一日比一日凉快,钱掌柜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不过一个月,铺子里的盈利翻了一番,再加上樊家去往各地的商队,林家酒如今已小有名气。 林素儿翻看着钱掌柜总好的账目,眼底的笑意就溢出来了。 “钱叔,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咱们很快就能开分号了,”她看着那最底下的一栏数目,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钱掌柜也满意地点头,“分号倒是不急,就是酿酒的人手有些不够了,回头我再去找找陆管家。” 因为酿酒的法子不外传,人都是陆管家负责挑选的。 两人事无巨细得将铺子里的安排说了一通,雅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桃挥舞着胳膊,兴冲冲地跑到林素儿跟前。 “姑娘,姑娘,是您的信。” 林素儿眼前一亮,推开账本就站了起来,“谁写来的,给我看看。” 她迫不及待地将信展开,那笔迹稚嫩却清晰工整,林素儿虽有些失望,却也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是林家来的信。 信里不外乎是些铺子里的生意如何,大姐的肚子越来越大,他在学堂又被先生夸奖了之类的小事。 林素儿看得暗暗点头。 东子的字越写越好,就是行文习惯还未改,通篇大白话不说,纸上还墨痕斑斑,她去信与他说过几回,他下封信还是老样子。 她又仔细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在信的最底下发现了一行小字。 “二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偷偷告诉你,有好几户人家给三姐提亲,三姐都不肯答应,昨日,我听到娘骂她了,嘿嘿。” 林素儿忍俊不禁,她几乎能想象东子是如何偷偷摸摸地在果儿的眼皮底下写了这么一行字。 “姑娘,又不是少爷的信呐,”小桃伸长着脖子,比林素儿还要失望。 林素儿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一把推开小桃,“是啊,不是你家少爷的信,失望不?” 小桃连连点头,见林素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忙道,“我的意思是,这么久了,少爷怎的还没有写信回来呢,太奇怪了,是不是?” 林素儿斜着她,“哦,你关心的是你家刘大哥吧。” 小桃的脸顿时羞红了。 陈妈妈答应了她与自家儿子的婚事,却说要等陆长风回来给二人做主。 小桃这些日子便眼巴巴地指望陆长风写信回来,每日要问上了几回,林素儿心情好就要趁机打趣她几句,偏偏人家下回照问不误。 主仆两这样打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各得其乐。 就在林素儿招呼小桃去后头一起试新出的吃食时,铺子里来了两位衣饰华美的妇人。 “夫人,您怎的来了?” 钱掌柜率先看到来人,忙迎了出去。 林素儿也朝那两位妇人看去,与正看过来的一位年轻妇人的视线相撞。 这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她身材丰腴,皮肤白皙,银盘脸,柳叶眉,樱桃嘴,看的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位清丽佳人。 “钱头,原来你来了这里,”妇人说着话,目光却看向林素儿。 林素儿心下忽生出一股怪异感来。 愣神间,就见一直在那妇人身后的年长妇人忽然道,“经哥媳妇,你说的铺子就是这里?” 那年纪稍微小的妇人就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那妇人点了点头,也朝林素儿看了过来。 “两位夫人,请到雅间里休息,”钱掌柜给铺子里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亲自上前去引路。 年长的妇人轻哼了一声,抬着下巴就跟着钱掌柜往雅间里走,路过林素儿身边时,又刻意多看打量了她几眼。 林素儿莫名其妙,一旁的小桃却拉了拉林素儿的衣摆。 看着那两人进去了,林素儿就道,“怎么了,你认识人家?” 小桃苦着脸,“姑娘,那应该是陆夫人,我曾经见过两回。” 第315章 婆婆来了 陆夫人,什么陆夫人,很吓人么?! 林素儿有片刻的愣神,随即,很快便回神了。 “你是说,陆大哥的母亲?” 她的声音忽然拔高,倒是将小桃吓了一跳,顿时,她的嘴就被人捂住了。 小桃看着林素儿一双眼瞪得极大,不由有些同情她。 可怜的姑娘,瞧瞧这都被吓成了什么模样了。不得不说,她就强多了,每日看到陈妈妈脸不红心不跳的。 林素儿确实被惊到了,她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小桃,你赶紧给我瞧瞧,我的妆容如何了,还有衣服呢,没有问题吧,哎呀,早知道今日就穿着陈妈妈给我做的新衣裳出门,还有首饰,我都没有戴呢……” 她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整理着衣服,“小桃,你赶紧给我去找面镜子来,我要瞧瞧我今日是什么模样。” 小桃答应一声,才要起身去寻东西,钱掌柜已经出来了,“姑娘,夫人说要见你。” 林素儿顿觉头顶压下了一坐大山,她有些磕巴地道,“见我,见我做什么,现在就见我么?” 她能不能先出去透透气,溜达一圈再回来?! 她脸上的视死如归太过明显,便是钱掌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12节 “姑娘,您进去便是,没事的,夫人的脾气是出了名了的好。”钱掌柜呵呵笑着侧过身,给林素儿留出一条道来。 林素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在心中将我去见一颗大白菜我去见一颗大白菜念了十几遍,这才抚了抚衣角,嘴角努力弯起一个弧度,缓缓往雅间进去了。 进了雅间的门,就见那两人正闲闲地坐在桌边上喝茶。 林素儿一边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一边含笑道,“夫人您找我,铺子的东西可还能入您的嘴?” 那年轻的妇人脸上带着和善的笑,“你便是林姑娘吧,来,过来坐,我与你好好说说话。” 林素儿绷紧的弦稍稍松了些,她慢慢走到两人身旁,笑着与妇人打招呼。 “夫人,我姓林,您可以叫我素儿,”她站在妇人身旁,还待要说些什么,那年长的妇人却忽然嗤笑起来。 林素儿一楞,就听那妇人道,“哦,原来就是你,也不过如此啊,我还当长风藏了个什么国色天香的姑娘,比起扬州来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孙氏歉意地冲林素儿笑了笑,“素儿,来,到我身边来,二婶说笑话呢,你莫要怕,她就是这个性子。” 拿她与扬州的瘦马比呢,当她听不明白?! 林素儿抿着嘴笑了笑,道,“老人家夸我漂亮呢,我不怕。” 孙氏一楞,一旁的老人家陆符氏却涨红了脸。 她的儿子才娶了媳妇,她哪里就老了。她不过是辈分比较大。 牙尖嘴利的死丫头,难怪碧莹那丫头在她这里吃了闷亏。 “经哥媳妇,你闻着什么味没有?”孙氏还未说话,陆符氏已道,“我却是闻到了,一股子穷酸味呢。” 林素儿看着这什么陆家的二婶子只想笑,原先的紧张与忐忑此时早就没了影子。 原来,这京城的贵妇人也不过如此,与乡间那些整日里指桑骂槐的妇人没有两样,说起来,在她奶的熏陶下,这打嘴皮仗的事她一点都不陌生。 这般想着,林素儿就噗嗤笑出了声。 孙氏与符氏俱是愕然。 符氏更是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林素儿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畏惧,“没有,我没笑什么,就是,就是随便笑笑。” 符氏更恼怒了,她一把扯住林素儿的手腕,“你给我说清楚,到底笑什么。” 林素儿的身子抖了抖,极其可怜地看着她,“我,我就是想起了个笑话。” 孙氏的眉梢动了动,她看了眼已经在暴怒边缘的符二嫂,又看了眼荏弱无辜的林素儿,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说,什么笑话?!”符氏的眉毛倒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黄毛丫头居然敢笑话她,她知道她是谁嘛?! 林素儿捂住了嘴,“我,我真的能说么?” 符氏面带威胁地看着她。 林素儿一脸那我说了你不许骂我的神情,停顿了一刻才道,“您说您方才闻到了什么,我们都闻不到,想来,您的鼻子最是灵敏,在我老家那,只有庄户人家养的狗才什么都能——” “放肆——” 桌子被人猛地拍响,林素儿身子一抖,似乎已经被吓傻了。 “果然是乡野的村姑,不懂礼数不说,就是说话也说不清楚。” 林素儿畏畏缩缩地往孙氏的身后缩了缩,头也不敢抬,可却小声地嘀咕道,“明明是你让我说的,关我什么事啊。” “你——” 符氏顿时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指着林素儿,彻底说不出话来。 孙氏看林素儿的眼神就幽深起来,她呵呵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也是个玩笑话,都不用放在心上。” 林素儿在一旁郑重地点头,“夫人说的是,就是个玩笑话,谁生气谁是小狗。” 符氏只觉眼前有金星闪动,她一把按住了桌子,连着深吸几口气,这才勉强维持住风度。 孙氏又多看了林素儿两眼,她拍着她的手道,“好孩子,你是个能干的,我瞧着这铺子就打理得极好,在家里就做惯了吧。” 林素儿毫不忌讳地点头,爽快地道,“夫人太抬举我了,这铺子也就算勉强,我家在姚山县就开了几家铺子,算不得什么。” 她是什么底细,人家只怕早就打听清楚了,她据实说便是,再者,她从不觉得做生意赚钱有什么好丢脸的。 她这坦荡的模样落在孙氏与符氏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意思。 这姑娘倒是个爽利的,孙氏暗自想。 我的娘啊,这是哪个旮旯里来的不要脸的,符氏的眉头皱地几乎能夹死苍蝇。 顶着两人迥异的目光,林素儿含笑将自家的生意简单地说了一通,又说起铺子里的吃食。 “两位若是喜欢,待会便包一些回去,”她看了眼符氏那满脸嫌恶的模样,故意道,“嗯,不要银子的,白送。” 果然,符氏只差脸上写好不要脸几个大字。 孙氏也皱起了眉头,“素儿姑娘,你若是要成亲了,也还在外头抛头露面么?” 第316章 宜家宜室 林素儿还未说话,符氏已经嚷嚷道,“老三媳妇说的是,我陆家可丢不起这个脸,要我说,长风这么好的孩子,哪里就要找这样的货色,就是皇家的姑娘那也是配得的。” 孙氏又朝林素儿笑了笑,“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将来长风被人家嗤笑,你也不舍得是不是,这样,我也不是那迂腐的人,铺子呢,你在家看看账本就是,日后还是多呆在家里绣绣花看看书的好。” “哎呀,老三媳妇,也就你这么好的性子,你倒是为人家好,可这位,”府氏的目光在林素儿身上扫过,“哪里是那会拿纸笔的,针线活怕是都难。” “那也没关系,府里有教针线的婆子……” 林素儿看着这两人不过一会功夫就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孙氏又颇为善解人意的替她打算,禁不住一阵好笑。 她有些明白陆长风为何每次提起陆家便一脸郁气。 至于这位据说脾气性情出了名好的陆家太太—— 她垂下眼睑,任由两人说话。 孙氏与符氏一唱一和,总算将来时憋的一肚子话说完,两人都端起茶喝了起来。 “两位夫人辛苦了,”林素儿给二人满上茶水,“再喝一碗茶再说吧,怪累的。” 符氏端起第二盏茶才喝了一半,忽然听明白林素儿方才说了什么。 孙氏目光微闪,端着茶并不喝,忽然叹气。 林素儿含笑看着她。 “你这孩子,倒也是个豁达的,我上了年纪,想的难免就多了些,你啊,也体谅体谅我这做母亲的,真真是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孩子。” 林素儿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孙氏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小姑娘不知是豁达还是真傻,不管她如何冷嘲暗讽,人家像是听别人的事一般在看热闹。 难道她真像赵山打听来的,是个厉害的?! 想到这,她不禁眯起了眼。 符氏忙接道,“可不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要是你,哪里会由着长风的性子来,这样的女人,没得带坏了我陆家的儿孙,怎么着也要给长风找个宜家宜室的……” 林素儿慢慢摩挲着茶杯不说话。 她与他们争辩委实没有意思,便是逞了口舌之快也不过是赢了两个爱耍嘴皮子的妇人。 对,这两人在林素儿眼中,就是那乡间嫉妒他人有而自己没有的村妇。 那符氏还在说着话,林素儿的思绪已经跑远了。 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回来,这一趟出门实在是太久了些。 愣神间,就听到孙氏忽然道,“素儿姑娘,你来京城也有些时日,长风是男子,到底心粗了些,咱们女人间的事他不懂,”她笑得一派自然,“过两日武定侯府有个宴会,我让人接了你去玩一玩,也去散散心……” 送走了孙氏二人,小桃满脸崇拜地看着林素儿。 “姑娘,您方才可真厉害,那位族长夫人的脸都绿了呢。” “什么族长夫人?”林素儿大惊。 “就是跟在夫人身旁的那位啊,刚才我听钱掌柜说了,那是陆家族长夫人,说是在族里的辈分挺高。” 林素儿扶额。 她能收回她方才的话么?! 她不是狗,她才是,行不行呐?! 林素儿心中的小人泪流满面。 她又得罪人了。 小桃咬着手指头将林素儿从头到脚称赞了一通,随后小声地问,“姑娘,您真去那什么武定侯府参加什么茶会啊?” 林素儿本还哀叹自己为一时之气得罪了人,闻言不由挺直了背脊,“自然要去,不过是去喝喝茶,我还怕她不成。” 小桃想说别人家的茶哪里就好喝了,可看着自家姑娘那一脸的风轻云淡,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林素儿转身去收拾账本,大手一挥,“走,咱们回家去。” 她要回去让陈妈妈给她好好捯饬一番。 她不傻,宴无好宴的道理她自然懂,可她也知道,能推脱得一回,推脱不得二回三回,那就来吧,她可是进宫见过皇帝的人。 林素儿打定主意,一回到府里就拉着陈妈妈兴致勃勃地讨论衣饰,只把陈妈妈喜的差点当场落下泪来。 她就说,她家少爷看中的姑娘定是错不了。 陈妈妈丢下手中其他的事,坐下来与林素儿恶补了一番衣物首饰如何搭配,只听得林素儿一个头两个大。 她抓起纸笔不管什么布料做工,先把陈妈妈说的囫囵记下来。 陈妈妈看着她这架势不由好笑。 “姑娘莫要慌,不过是些日常的东西,只要其他姑娘们说时你能听明白就行。” 林素儿点头,那是自然。从小耳濡目染的东西,哪里是她这半道去学能比的。 可她也要做最好的准备嘛。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13节 这般摩拳擦掌准备了几日,这日清晨,一辆乌木马车停在了府门前。 林素儿穿戴一新,在小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内坐着两位十三四岁的姑娘。 穿绯红衣裙的那位身材纤细,肤色白皙,面容昳丽,还未开口说话,脸上已漾起笑容。 “你就是林家姐姐吧,我是陆瑶,来,坐在我旁边。” 林素儿回她一个善意的笑意,她就是陆长风唯一的庶出妹妹。 陆瑶抿着嘴笑,“早就想见见姐姐了,没想到拖到了今日,”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后指着她身旁那位身着月白色衣裙的女子,“这位是楚家姐姐。” 林素儿笑着喊了声楚姑娘。 这位楚姑娘身材丰腴,凹凸有致,女子的曲线一览无余,最打眼的还是那红艳艳的嘴唇,就是女子瞧见了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楚倩儿眉眼未动,只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果然是母女。 林素儿暗自腹诽,虽说比她娘生得美,可这性子一样不讨喜。 楚倩儿面上淡淡,心底却是酸溜溜一片。 这便是表哥瞧中的女子了,确实生得俏丽,可自己又是哪里比不上她。 她想到出门前阿娘的交代,握住帕子的手不由紧了紧。 她既然送上门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将楚陆氏让她趁机在京城贵妇圈子露脸的嘱托扔到了九霄云外。 第317章 侯府做客 马车摇摇晃晃走着,林素儿看着跟前叽叽喳喳的陆瑶有些想笑。 好在她健谈,否则这车里的气氛能闷死人。 自打她上了车,楚倩儿莫说开口说话,便是一个眼神也欠奉。 林素儿并未将这莫名其妙的敌意放在心上。 她一边听着陆瑶说话,一边往偶尔被风掀起的帘子外看去。 她们现在是走的哪条路呢,听着倒是安静得很。 这般出神着,约莫过了几盏茶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 等了片刻,马车又继续动了,透过缝隙,林素儿瞥见了无数楼台亭阁。 “我们直接去二门,”陆瑶解释道,“周琦姑娘肯定在那里等着。” 林素儿点头,就听陆小姑娘继续低声介绍起东道主周家来。 周家在前朝时跟着太祖起兵,夺了天下后,就被封了武定侯,一代代传下来,虽没有开国那会的风光,却也仍是鼎盛。 今日给各家小姑娘下帖子的是周家的二姑娘周琦,她是武定侯的继室余氏唯一的闺女,今年十三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极爱热闹,隔三差五要办上一回聚会,今日赏花,明日品雪,尽是风雅之事,丝毫没有半点武将家的粗鄙。 两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陆瑶抿着嘴,朝着林素儿眨了眨眼,无声地说了句到了。 这时,帘子被人打起,一位老成的妈妈迎了上来。 “姑娘们请下车。” 林素儿三人鱼贯而出,就见一位一身樱草绿衣裙的少女俏生生站在二门边上。 陆瑶抱着林素儿的胳膊走到那少女跟前。 “周姐姐,许久没见,你又漂亮了几分。” 她语气轻快,面容娇丽,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周琦抿着嘴笑,“你来了,这两位姑娘倒是头一回见,”她与陆瑶寒暄着,笑着道,“先去花厅坐吧,大家都在那里。” 很快,方才那位妈妈就引着林素儿三人往花厅走。 “张妈妈,周姐姐还在等哪位姐姐啊?” 陆瑶见周琦还在二门等着,不禁有些诧异,“难道是沈三姐姐还未来?” 张妈妈显然与她很熟稔,“陆姑娘莫怪,沈三姑娘一早就到了,我家姑娘啊,在等一位贵客,您待会就知道了。” 陆瑶虽好奇,却也不好多问,三人就进了花厅。 花厅里果然已经到了不少姑娘,钗环翠绕,好不热闹。 陆瑶少不得又要给林素儿与楚倩儿引荐。 楚倩儿还好,其父好歹也是朝中的大臣,又是陆家的表亲,待介绍林素儿时,陆瑶只好含糊说是陆家的亲戚。 林素儿坦然地与众人点头示意,可在场的姑娘虽说年纪不大,却也都是人精,已有人开始猜测林素儿是不是哪家外室养大的,看林素儿的眼神不免怪异起来。 林素儿早就料到会如此,倒也不失望,她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来,一边喝着茶,一边不留痕迹地打量四周。 周家的花厅布置得很是别致,成套的紫檀木家具,博古架上的把玩物件,墙上挂着的名家山水画,无一不精致。 她正暗自感叹富贵人家的奢华,就见花厅里的众人都站起了身。 她忙跟着也站了起来,就见方才在外迎客的周琦姑娘进来了。 众人或叫着周姐姐或叫着妹妹,热闹非凡。 只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周姐姐,我都喝了两大碗茶,你怎么才来,大家说说,是不是该罚。” 立马有小姑娘称是。 “那要如何罚,咱们要好好想想了,不若,就罚周姐姐做一首诗。” “不好,不好,周姐姐做诗信手拈来,我们来点不一样的……” 顿时,花厅里嬉笑成一团。 林素儿看着微微地笑。 这些鲜活的小姑娘真是过得舒坦,这辈子只怕都没机会尝到饿肚子的滋味吧。 她正感叹着,就听有人问,“姐姐方才的贵客还没到么,是谁呀?” 众人的目光都向周琦看去。 林素儿也有些好奇。 却见那周琦一脸神神秘秘,“贵客到不到也不耽误咱们找乐子啊,张妈妈,吩咐下去,今日咱们去水榭边上玩点不同的。” 众贵女的热情顿时又高涨起来,除了少数几个姑娘还在窃窃私语,其他人对这新花样期待不已。 陆瑶不知何时走到了林素儿身旁,她压低声音道,“等会你跟着我,这些促狭鬼最喜欢捉弄人。” 林素儿心下生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掌心。 不管她为何给自己释放善意,她以后想法子报答她就是。 她打定主意跟在陆瑶身旁,一眼就瞥见楚倩儿来不及收回去眼神。 那眼神里满是恶意,甚至带着无尽的憎恶。 林素儿皱了皱眉,再看过去时,那道视线已经消失了。 武定侯府一间厢房里,一位穿着石榴红衣裙的少女趴在炕上一动不动。 若不是那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几乎要让人怀疑她已经睡着了。 “姑娘,你就听奴婢一句劝,好歹出去露露面。”红鸾蹲在炕边,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姑娘。 梁清凤别过脸去,闷闷地道,“我不去,若不是与阿爹打赌输了,我都不会接周家的帖子,红鸾,”她转过头来,哼声道,“你不要再啰嗦,要我去应酬这些小姑娘,还不如在此睡上一觉。” 红鸾嘴里发苦,姑娘好不容易肯出门上别家做客,可下了马车就推说自己不舒服,直接缩在武定侯府的厢房不肯出去。 她该如何与王爷王妃交差啊! 主仆两人正拉锯着,就听到屋外有女子的笑闹声。 红鸾眼珠子一转,也不再苦苦劝慰自家姑娘,走到窗边将窗户支起来,外头的动静声更大了。 梁清凤的身子动了动,坐起身来就问,“外头在做什么,吵死人了。” 红鸾将窗户打得更大了,“姑娘,好像是水榭边上传来的,咱们要不要也去瞧瞧,奴婢看着就有意思地紧。” “不就是做些伤春悲秋的酸诗,还能有什么,我不去。” 就在这时,欢呼笑闹声更大了。 梁清凤已经下了炕。 “我倒要瞧瞧这些小丫头片子们在玩什么。” 红鸾抿着嘴偷乐,跟在自家主子身后就出了门。 第318章 宴无好宴 出了厢房,外头的声音更大了。 梁清凤挺直了脊背,哪里还有半分方才在厢房时的疲懒。 红鸾也抬高了下巴,在外头,她们是梁王府的脸面。 主仆二人昂首挺胸往水榭的方向走着,很快便看到不远处一串粉红嫩紫的身影。 “姑娘,她们好像是在追什么东西?”红鸾踮起脚透过绿意盎然的花木往水榭边看去,“有点好玩啊。” 这哄骗小孩儿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梁清凤撇嘴。 可她眼前却闪过自家娘亲出门前殷切的神情,暗自叹气两声。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14节 不就是陪小姑娘们玩么,她去就是。 这般想着,她大步往姑娘们的圈子走去。 那边厢,林素儿抱胸看着这一群的小姑娘斯斯文文扑着蝴蝶只觉无语。 这有什么好玩的,还没有她们村丢石子有趣呢。 那蝴蝶用绫绢剪成,栓在铜丝上,用扇子扑打起来,像活了一般。 “哇,周姐姐,这个好玩啊,可惜现在的花木太少,”有小姑娘笑嘻嘻地道,“若是春天,咱们就在花间里扑蝶,都穿上漂亮的衣裙。” “对啊,我们可以分成几组,然后比赛,最好弄个彩头,那才更有意思呢。” “嗯,咱们可以穿上与园子里的花一般颜色的衣裳,都在院子里玩……” 众人七嘴八舌,各自说着自己的主意。 林素儿站在不远处,听着她们嘻嘻闹闹,目光却在水榭边逡巡。 水榭边上花木扶疏,虽是已经到了秋末,却也还有些看头。一旁是一个人工开采出来的莲花池,此时枯败发黄的莲枝光秃秃的立在水上,颇有几分意境。 林素儿暗自点头,这处倒是正经不错。 她悄悄溜到不远处的亭子里休息。 这里早有丫头准备好的瓜果点心,林素儿一边咬着吃的,一边闲闲看姑娘们扑蝶。 哎,好像也不赖啊! 林素儿舒服地眯起了眼。 她心情欢畅,几乎要哼起小调来。 就在这时,那只“蝴蝶”也不知怎的,竟然跑到了她的跟前来。 她忙不迭起身,还来不及躲避,两把扇子就兜头朝她扑来。 她想也不想,下意识就闪身一躲,只听见“哎哟”两声,两把扇子“哐当”撞在一起,两位粉嫩的姑娘就在跌落在一团。 林素儿抚着胸口暗叫好险。 自有亭子里丫头婆子去扶起两人,只见一人的发髻散了,另外一人的衣襟已经被扯破了。 “喂,你做什么躲开?” 一位圆圆脸的少女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看着林素儿。 林素儿一脸蒙圈,啊,关她什么事哦。 她无辜地瞪着眼,满脸写着委屈。 其他的姑娘也围了上来,有人已经去给那散了发髻的姑娘梳妆,有人去安慰衣襟被扯破的姑娘。 跟在后头的陆瑶也走了上来,她上前一步要与给林素儿分说几句,在看到那发髻散了的姑娘的脸色时,又缩回了脚。 林素儿摸着鼻子不知说什么才好,就听一直未出声的楚倩儿道,“林姑娘,你方才若不避开,王姑娘与李姑娘都不会伤着。” 她的身姿挺得笔直,大义凛然地道,“你要向她们二人道歉才是。” 那发了脾气的王姑娘本来打算作罢,闻言便站着不动了。 李家姑娘她发作不得,难道一个外室养的,她还不能拿捏一二。 李姑娘随意收拾着衣裙,她也没了玩的兴致,将那扇子丢到一旁,坐在桌旁就看起热闹来。 王家姑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她倒要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林素儿很想说句你没事吧,可也觉得不是大事,她决定不与这些小丫头片子一般计较。 “真是不好意思,我方才就应该站着不动挨了你们一人一下,抱歉,是我的错。” 林素儿曲了曲膝,那福礼行得极为标准。 王姑娘轻哼一声,也不再说话了。 眼看着这个小小的意外就水过无痕,一个小小的声音道,“不愧是陆将军的未婚妻,这躲避的身手果然敏捷。”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瑶脸上。 “陆瑶,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个丫头真是陆将军的未婚妻?” 已有嘴快的姑娘道,“陆将军何时定亲的,咱们怎的不知道?” “就是,莫不是瞎说的吧,她哪里配得上陆将军。” 有知情人却是看向了周家二姑娘,她家据说在与陆家议亲。 周琦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她娘前些日子在她耳边念叨与陆将军的婚事,她还正嫌弃人家是个庶出的,没想到现在居然冒出个未婚妻来。 她看向林素儿的目光就不大和善。 自有那擅长察言观色的,当场便道,“陆姑娘,你倒是说话啊,这不知打哪里来的姑娘真是你未来的大嫂?怕是楚姑娘逗着咱玩的吧。” 楚倩儿怎的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挺直了腰杆,“众位姐姐们,我可没有瞎说,你问她,”她一把将陆瑶推了出来。 陆瑶莫名被塞了一嘴黄连,她实在没想到楚家表姐会在这个档口叫破林姑娘的身份。 要知道,一旦这消息传出去,不知多少人家的算盘要落空,而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自然也别想独善其身。 “哎呀,陆姑娘,你倒是说话啊,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难怪我一见她就浑身不舒服,莫不是从哪个山卡拉里弄出来的吧。” “嗯,我还觉得她身上有一股怪味,可难闻。” “哎呀,她身上不会有虱子吧。” 这话一出,小姑娘们连连退了几步,有人甚至已高声叫起自家的丫头来。 众人像是避瘟疫一般与林素儿拉开了距离。 林素儿扶额,好吧,宴无好宴,她放心太早了。 东道主周琦一直未说话,她在暗自打量林素儿。 来了这么久,她并未观察林素儿的容貌,此时再看,不得不承认这姑娘虽不是在场最美的,却有旁的姑娘没有的气质,她只是站在那不说话,便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揉了揉眼,肯定是她想太多了。 陆瑶被好几位闺秀拉着,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我,我也不清楚,没听我娘说起,不过,”她斟酌着看向林素儿,“我大哥与我说过,他的未婚妻姓林。” 第319章 脸打肿了 陆瑶的话刚落音,顿时就有人高声道,“肯定是这个女人使出了什么手段蒙骗了陆将军,她哪里配得上他。” “你说,你父亲在朝中任何职,家中的父兄官拜几品?” “你祖上出了多少个进士?” “你家家资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甩在林素儿脸上,宛如一群卫道士围着她这个魅惑人心的老妖精,正奋力逼她显出原形。 林素儿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正要说自己只是个乡野丫头,你们英明神武的陆大将军眼瞎时,就见楚倩儿红着眼,似乎要吃了自己。 她忽然觉得这姑娘脑子里有不小的坑。 要发疯死抓着她做什么。 “哦,那要让几位姑娘失望了,我家么,祖上三代都是在地里刨土的,至于我,”她微微地笑,“我在和平街开了家小小的铺子,就叫林家铺子,几位若是光顾,我可以给你们算便宜点。” 既然想知道,她便告诉她们好了,也省得她们胡乱猜测,正好,她与她们装模作样也很辛苦。 十几个小姑娘被她这破罐子破摔的嘴脸惊呆了。 姑娘,你怕是浑身上下就没长心眼吧。 大家或鄙夷或同情地看着她,周琦却是五味陈杂。 这份坦荡也算讨喜,这姑娘! 陆瑶见气氛有些不妥,上前就要去拉林素儿回家。 到时候大哥回来了,她没有法子交差。 楚倩儿比她更快一步,她上前抱住她的胳膊,“表妹,你说,方才林姑娘的话是不是都是真的,她真自甘堕落去行那商贾之事?!” 陆瑶几乎想上前捂住她的嘴。 她这位表姐,今日怕是有些发疯。 被林素儿的单蠢天真镇住的姑娘们也纷纷反应过来,语带机锋地对着林素儿一通冷言冷语。 那先前头发散了的王姑娘最是不忿,她娘也动过与陆家结亲的念头,没想到竟然被这黄毛丫头截了胡。 “嗤,”她冷笑,“我听人说,江南那头有许多人家喜欢将女孩子调教好了,然后与人一道做仙人跳去蒙骗人,不知林姑娘祖籍何处,不会就这般凑巧,你恰好来自江南吧。” 林素儿的白眼几乎要翻上天去。 得,又一个想要给她编排身世的,也是她小瞧了京城的姑娘,个顶个的厉害啊。 就在林素儿不打算陪这些小姑娘们无聊斗嘴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在说什么?” “郡主——” “原来是郡主。” “您怎么会在这里?” 小姑娘们纷纷收了矛头,各自露出自己最温婉的笑来。 周琦大步走到她跟前,“您好些了吧,来这里坐,”她一边说话,一边示意旁边的姑娘让出位置来。 很快,一张铺着锦缎的石凳便让了出来,几位姑娘抢着小心地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灰尘。 楚倩儿有些茫然,她拉了拉陆瑶的衣袖,想问问这位郡主是什么人,陆瑶却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 梁清凤安坐下来,与几位有一面之缘的姑娘们打了招呼,笑着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我听着有趣得紧。” 周琦还未说话,王姑娘已道,“郡主,我与你说一件好笑的事吧……” 她三言两语就将林素儿的身份以及对其身份的猜测说了,“郡主,我听我娘说过,外头有些个龌蹉的,真的是,”她叹气,似乎怕是脏了自己的嘴,吐了吐舌头不肯再说下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15节 周围的几位姑娘也纷纷附和。 梁清凤的目光就落在林素儿那双因为惊讶而瞪得极大的眼上。 她眨了眨眼,脸上有笑意飞快地闪过。 林素儿一愣,还未弄明白她的意思,就听她高声道,“你果真是说笑话的,本郡主与这位林姑娘熟的很。” 众人包括林素儿在内,都有些发蒙。 “哦,忘了与各位介绍了,”她站起身来,走到林素儿身旁,“这位林姑娘,她是我的义姐。” 抽气声响起,所有人脸上都满是不可置信。 “是不是,姐姐?”梁清凤抱着林素儿的胳膊,满脸的笑意。 林素儿尴尬地笑,人家给她搭台子,她没有亲自去拆的理。 一时间,众人的神色都极其复杂,还是周琦最先回过神来,“原来是郡主的姐妹,我就说这姑娘瞧着气度不凡,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向来是个长袖善舞的,当即几乎要将林素儿夸成天上的仙女。 在场机灵的,也跟着夸赞林素儿,仿佛方才一道埋汰人的是旁人。 梁清凤压根不理会那些女子,她将林素儿拉到一旁说悄悄话。 “姐姐,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碰见了你,也算我没有白来这一趟,我给了你信物,你也不去找我,”她一边揪着园子里的菊花,一边兴致勃勃地道,“你真与陆将军定了婚?什么时候的事,姐姐现在住在何处……” 她连珠炮一般问了好几个问题,林素儿哭笑不得。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是个郡主。 难怪人家说京城权贵多如狗,她随便遇见的几位,不是王孙便是贵族,日后她要更加小心些才是。 林素儿将她问的事一一说了,又真诚地对她道谢,“今日多谢你了,让我也当了一回贵小姐。” 她说着,郑重地向梁清凤行礼。 后者不高兴地嘟嘴,“我是真想叫你姐姐,你这般就太没意思了吧。” 林素儿连连赔笑,“好,那你便叫我姐姐吧,我肯定应你。” 又是哄骗小孩子的口气,梁清凤撇嘴,不过—— 她眼珠子转了转,心道,让你敷衍我,等我回去禀了母妃,真认了你做姐姐,吓你一跳。 她打定主意,也不再在这上头与林素儿纠缠,朝那边小姑娘扎堆的位置努了努嘴,“你怎的与那些装模作样的小姐们玩到了一处?今日若不是母妃逼我出门,我才不乐意来呢。” 林素儿也学了她的样子,努了努嘴道,“我与你一样啊,也是被逼着出来的。” 梁清凤顿时找到了同盟,她神采飞扬起来,“啊?你也这么倒霉,嘿嘿,不过,好在我们遇上了,我与你说,我下回给你下帖子,你去我家玩,我家啊……” 第320章 梁王府 出了周家,林素儿好说歹说用自己肯定去梁王府的承诺换的了离开机会。 回去的马车上,气氛与来时自然截然不同。 陆瑶小心地打量着林素儿的神色,试探地问,“林姐姐何时认识的郡主?还让梁王妃认了义女了?” 林素儿看着她脸上那惊奇的神情,忽然心思一动,似答非答的道,“不行么,与郡主相识很奇怪?” 陆瑶摸了摸鼻子,“倒不是奇怪,哎,你或许是不知道,永乐郡主是梁王爷与梁王妃的眼珠子,便是太后那,也极有体面,这位永乐郡主从小娇养着长大,性子就,嗯,很少与一般姑娘家来往。” 就是说人家的脾气很怪吧。 林素儿暗自腹诽,她觉的这什么永乐郡主可爱得紧,至少比今日那些姑娘们正常多了。 “永乐郡主才一出生就得了太后的封号,一直到六岁前,京城的人都没见过她,大了些才慢慢走动了,可也极少在姑娘家的圈子露面,没想到周家姐姐今日的贵客便是她。” 陆瑶托着腮,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一直未出声的楚倩儿忽然道,“这位郡主行事做派不大像是姑娘家,我看了她走路的姿势,还有与人行礼时——” “表姐!” 陆瑶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慎言,皇家的事不是咱们能置喙的。” 她小小的脸上满是厌烦,莫说楚倩儿,便是林素儿也吓了一跳。 果然是陆家的姑娘,这份谨慎倒是不差。 林素儿暗自点头,姜嬷嬷教她的话,她都记着呢。 楚倩儿面上却有些挂不住。 今日她本想借着众位贵女来羞辱林素儿,哪知道反而让她出了个大风头,如今她不过是随意说了一句话,竟然就被舅舅家的庶女训斥,真当她是泥人么。 “表妹这是何意,你的妈妈没教你长幼有序么,没教你如何与姐姐说话?还是说,陆家的规矩便是如此?” 她一连说了几句,大有你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便与你没完的架势。 陆瑶冷笑,“这些话,表姐还是留着回去问姑姑吧。” 楚倩儿气得脸色发青。 林素儿看着两位姑娘跟斗鸡眼似的,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 她索性端起马车上的茶碗研究起来。 马车里的气氛便一直这般凝滞着,等到了林素儿住的宅子,她如蒙大赦地就要跳下马车。 陆瑶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动了动嘴唇,只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林素儿朝她点点头,楚倩儿却是冷笑连连。 下了车,林素儿活动着四肢,就听身后的小桃道,“姑娘,这回,可吓死我了。” 今日她坐在后头那辆专给丫头婆子准备的马车里,到了周府,又与其他府邸的丫头们聚在一起。 林素儿听得有意思,“哦,那现在是谁在说话啊?” “姑娘,”小桃气鼓鼓地看着林素儿,“您是不知道,那些个丫头们鼻孔朝天,没有一个人搭理我,她们自是都认识。” 林素儿拍着小丫头的肩膀,“好了好了,你莫要苦着个脸,今晚上,我让厨房做红酥手吃,怎么样?” “真的?!”小桃的眼睛顿时亮了,“那咱们快些进去,我待会去厨房帮着打下手,顺便瞧瞧都是怎么做的。” 主仆两人欢欢喜喜进了府,梁清凤也欢欢喜喜回了王府。 她一路蹦蹦跳跳先去了后院正房。 “阿娘,阿娘,我回来了,”她风一般冲了进去,一头就与一位结实的妇人撞在一处。 “哎呀”两声,还在屋里的梁王妃被惊动了,大步走了出来。 “你这孩子,怎的还是冒冒失失的,”她心疼地扶起女儿,“给娘瞧瞧,是不是磕到了哪里?” 梁清凤已经自顾自爬了起来,她嘿嘿笑着,问那被自己撞倒的婆子,“钱妈妈,您没事吧” 被称作钱妈妈的妇人颠颠站稳了,上下打量着梁清凤,见她神色如常,这才开始念佛。 “我的好姑娘喂,您下回可不能如此了,若是撞坏了哪里,老奴就是赔了这条贱命也不值啊。” 梁清凤吐了吐舌头,“好了,好了,你们别念了,我都知道,哎呀,口好渴啊。” 她抱着梁王妃的胳膊撒娇,“阿娘,您今日在家都做了什么,我在外头好想您。” 梁王妃哪里还能板起脸,她忙吩咐人去准备温茶,拉着她在炕边坐下。 “阿娘不就是抹了两把叶子牌,你呢,今日武定侯府可还好玩?” 梁清凤“咕咚咕咚”喝了钱妈妈端上来的茶,这才嘿嘿地笑。 “好啊,好玩极了,过两日我也要请人家上门来咱家玩。” 梁王妃也惊又喜,“真的,你不是哄骗母妃?” 女儿几岁上头的那件事一直是她与王爷的心病,如今她既然愿意与一般闺秀玩耍,如何让她不喜。 梁清凤重重地点头,“那是自然,阿娘,我上回与你说的路上遇见的那个姐姐,我今日又见着了……” 她绘声绘色地将今日遇上林素儿的事说了,得意洋洋地道,“您看,我与这位姐姐多投缘啊,我平时都不爱出门,偏偏今日就去了周家,我本来没打算…嗯,我的意思是,我偏偏在那里见到了她。” 梁清凤摇着母亲的胳膊,“阿娘,您就收了林家姐姐做义女吧,我以后也有人说话呢。” 梁王妃好笑地道,“莫摇了,阿娘的胳膊都要断了,与娘好好说说话。” 母女两嘀嘀咕咕凑到一处说了好一会话,梁清凤打了个哈欠。 梁王妃就道,“去好好歇着,过一会阿娘叫你起来吃晚饭。” 等到梁清凤睡了,梁王妃坐在炕边上出神了片刻,对钱妈妈道,“去请王爷来说话。” 得了消息的梁王爷来的很快,开口便道,“是不是凤姐儿不好了?” 梁王妃忙道,“没有的事,”她将梁清凤说的事又说了一遍给他听,“我就担心这孩子被人蒙骗了,她年纪小,不懂外头的那些龌蹉事。” 梁王爷沉吟了片刻,“去叫凤姐儿身边的人来问问。” 红鸾很快就被带上来了,她将梁清凤去周府的事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通。 “你是说,你们去的时候,林家姑娘正被王家的姑娘为难?” 第321章 回家 红鸾点头,“郡主听到动静就寻了过去,见只是十几个姑娘扑着假蝴蝶玩,说没意思正要走,这个时候,那只蝴蝶也不只被谁打偏了,飞到了那个凉亭里。” “再后来,王御史家的姑娘与李尚书家的姑娘撞在了一处,薛姑娘在中间挑唆,她们知道林姑娘是陆将军的未婚妻后便开始为难那位林姑娘,郡主认出了她,就给她出头了。” 梁王爷夫妻听得仔细,又细细问过当时林素儿的反应,让红鸾退了下去。 “这么说了,这位林姑娘还是个妙人,”梁王妃轻笑,“怪不得能入我家凤姐儿的眼。” 梁王爷捏着胡须不置可否。 梁王妃就道,“王爷,要不,咱们就如了凤姐的意如何,不过让个小姑娘陪在她身边玩玩。” “再看看吧,聪慧的小姑娘多了去了,看看品性吧,”梁王爷皱着眉头道,“咱们凤姐儿不就吃过一次聪明人的亏。” 梁王妃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都敛了去,“妾听王爷的。”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16节 且不说王府,回了陆府的陆瑶与楚倩儿也各自在说着今日的事。 芸香院里,楚倩儿死死揪着帕子。 “倩儿,你倒是说话啊,今日玩的如何,与周琦姑娘相处的好不好,我与你说,这京城啊,你若是不与这些个贵女打好关系,就是将来说婆家也艰难些。” 婆家两字像是忽然挑动了楚倩儿的某根神经,她捂住耳朵厉声尖叫起来。 楚陆氏吓了一跳,她忙抱住女儿,“倩儿,你这是怎的了,莫要吓唬娘啊,倩儿——” 楚倩儿咬着牙关开始打颤,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框来。 “去,去请大夫,倩儿不好了,”楚陆氏失了方寸,大声喊着张妈妈。 楚倩儿忽地身子也不抖了,她从楚陆氏的怀里挣扎出来,“娘,不用叫大夫,我好的很,你与我说说梁王府的事吧。” 楚陆氏瞪大了眼,她好一会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梁王府?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倩儿直勾勾地看着她娘,她咬牙切齿地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陆府的正房里,孙氏眯着眼躺在贵妃椅上,下首站着的陆瑶不安地绞着帕子。 “瑶儿,你实话说便是,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孙氏慵懒的声音传来,陆瑶却没由来地打了个颤。 “母亲,”她咬了咬嘴唇,“是这么回事,今日我们去了武定侯府,中途的时候永乐郡主来了……” 她的话越说越流利,孙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就是这样了,那永乐郡主说她与林姑娘是结拜姐妹,还说过几日邀请她过府去玩。” 夜里的风呜呜吹着,阵阵凉意往屋里钻,陆瑶忽然觉的屋子里凉飕飕的,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能看到嫡母玲珑的曲线,她的脸藏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楚。 “哦,还有这样的事,”孙氏的声音极是清冷,“你问过林姑娘没有,她是如何与郡主相识的?” 陆瑶只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不敢抬头,“我问了,林姐姐没说,就说无意中认识的。” 上首的孙氏没有说话,屋子里只能听到灯花的的“噼里啪啦”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氏的身子动了,她慢慢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似乎才发现陆瑶在此,“咦,瑶儿,你怎的还在这里,快回去歇着吧。” 陆瑶答应一声,又说了句母亲也早些休息的话,这才出了屋子。 走出正房的院子,她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姑娘,您没事吧,”她身边的小丫头宝琴忙扶住她,“回去咱们用热水泡泡。” 主仆两人沉默着回了潇湘院。 宝琴忙招呼着粗使婆子去端热水,亲自端了一盏茶放在陆瑶手中。 “夫人也真是的,您不过是没有按照她的意思给林姑娘难堪,她就——” “宝琴!” 陆瑶放下茶盏,冷若冰霜地盯着她,“你若是要给我惹祸,明日就让你老子娘接了出府去。” 宝琴强忍着眼泪,低声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陆瑶疲惫地闭上了眼,待到她两只脚泡在滚烫的热水中,这才觉得活过来了。 她舒服地叹气。 脚下的热气顺着小腿往全身钻来,她的脑子又能重新动了。 今日的事她还是想错了,那王家姑娘为难林姑娘时,她就应该站出来。也不知后来的那句补救有没有用。 给她擦着脚的宝琴闷闷地道,“姑娘,要是郡主真请林姑娘去王府,也不知能不能带上您一道,能见到王妃,被王妃夸上一两句,您的婚事就不会这么艰难了。” 陆瑶默然。 她的婚事一直捏在嫡母手中,这也是这么多年她伏小做低的缘由,还有姨娘—— 陆瑶想到那个卑微了一辈子的女人,心就酸楚得不行。 她一定要撑住,有朝一日,她要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处所。 这般想着,她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等到夜里睡觉之前,她交代宝琴,“你记得提醒我明日去找二少爷。” 永乐郡主义姐的消息将陆府的主子炸得夜不成寐,始作俑者却是全然不知。 林素儿坐在灯下给陆长风写回信。 今日她一回来,就得了陆长风的信。 信里不外乎是些报平安的话,短短的几行字,林素儿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她暗自骂陆长风偷懒,摊开纸,让小桃磨墨,握着毛笔慢慢写着最近的小事。 铺子里如今的生意不错,我赚了不少银子。 昨日里我又想到了一种新酒,等你回来便能喝了。 对了,上回咱们遇见的那对女扮男装的主仆你还记得吧,没想到竟然是梁王府的郡主,她给我撑腰啦。 …… 啰啰嗦嗦说了一大箩筐,最后红了着脸写了句,你何时回来,我想你了。 她做贼似的飞快地将信折好,倒是惹得小桃诧异地看着她。 “姑娘,您怎么了,脸看着好红,莫不是吹了风着凉了?!” 林素儿心虚地敷衍她,“我困了,快些吧。” 这一夜,林素儿做了个好梦,醒来后,脸更红了。 第322章 送礼 第二日,林素儿懒懒地窝在屋里翻看小桃给她淘来的话本子,就听有小丫头来请她去花厅。 “是梁王府的妈妈。” 林素儿手里的话本子就跌落在地上。 “真是梁王府的人?”那丫头不会来真的吧?! 就见小丫头抿着嘴笑,“姑娘,是真的,陈妈妈让您赶紧梳洗一番,好去见客。” 林素儿还在愣神中,小桃已一把将她扯起,“姑娘,快些让奴婢给您描眉,还有这衣服,也得换了,这个首饰也不行……” 屋里里顿时慌乱起来。 林素儿看着镜中那明眸皓齿昳丽逼人的姑娘,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人真是自己么?! 小桃仔细打量着她,又给她换上了米莲子大小的珍珠耳坠,这才满意地点头。 “姑娘,您这模样,怕是将军看了也要挪不开眼,”小桃看着镜子里的人儿,由衷地赞道,“昨日去周家做客,是陈妈妈不让奴婢太过张扬,今日在自己家,咱可要好好捯饬捯饬。” 她显然对昨日出门的妆容耿耿于怀。 姑娘这么好看,为何还不让她好好装扮呢。 林素儿有些好笑,她戳了戳小桃的腮帮子,“走吧,人家该等急了。” 两人徐步去了花厅。 由陈妈妈陪着,一位五十出头的妇人正坐在上首喝茶。 林素儿才进了花厅,那妇人已经急步起来,走到林素儿跟前便行了个福礼。 林素儿侧身避开回了一礼,口中叫着妈妈。 妇人通身气派,衣物华丽不说,便是那手腕上的金灿灿镯子都要晃花人的眼,显然在主子跟前是个有脸面的。 “哎呀,这便是我家郡主口中的林姑娘吧,果然是玉一般的人物,我这老婆子都要看直了眼,”她拉着林素儿的手一顿好夸,只把林素儿夸得面红耳赤。 她只好低头装羞涩。 钱妈妈却是不着痕迹地将林素儿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红润,目光清澈,先生出几分好感来。 林素儿不太习惯这种没由来的热情,除了将话题抛给钱妈妈,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哎呀,我家姑娘啊,一回去就念念叨叨着要请林姑娘过府玩,也是凑巧了,偏偏这几日王妃要带着姑娘进宫去看望太后娘娘,”钱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觑着林素儿的神色,见后者脸上只有好奇之色,又暗自点头。 临走之际,林素儿忽然想起自己早上闲着做来的吃食,忙让小桃去端了来,“我自己做的,其他的地方都没有,给郡主吃个新鲜。” 钱妈妈笑眯眯地端着食盒告辞了。 陈妈妈想着那盒子点心,暗自摇头,那东西哪里入的了郡主的口,不过,姑娘心思纯善,倒也不是坏事。 她将那一溜礼单交给林素儿,“姑娘看看吧,都是梁王府送来的。” 小桃伸长着脖子,“姑娘,都送了些什么东西啊,梁王府的东西肯定是好的。” 林素儿看完却是松了一口气。 都是些姑娘家玩的用的吃的,也不算太贵重。 陈妈妈见她一脸如释重负,也高兴起来,姑娘果然是个通透的。 小桃哪里知道这些,她凑到桌边小心翼翼地翻开着礼盒,很是失望的模样。 且不说林素儿等人如何收捡梁王府的礼物,梁王府里,钱妈妈正与梁王妃说林素儿。 “……眼神清澈,也不小家子气,听说郡主没时间请她过府玩也不见半点异色,依奴婢看,这姑娘还不错。” 梁王妃细细听着她说林素儿,嘴边也露出丝笑意来。 “这般就好,凤姐儿难得遇上个能说话的,我也盼着她是个好的,”她喝了口茶,问起那吃食来,“给我瞧瞧。” “阿娘——” 清脆的声音才落下,梁清凤已经冲进了屋子。 “我听说钱妈妈去了林姐姐家,快给我说说,你们都说了什么,怎的就不告诉我,”她挤在梁王妃身旁撒娇。 梁王妃有些无奈,“凤姐儿,娘说了多少回,下次不许这么蹦蹦跳跳的,你如今是大姑娘了。” 梁清凤吐了吐舌头,“我知道,知道啦,”她起身走到钱妈妈身旁,“妈妈,你快说说,今日见到了林姐姐没有,她有没有带话给我……”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17节 等到梁清凤抱着食盒高高兴兴跑了,梁王妃这才对钱妈妈道,“走,去前院找王爷。” 这一切,林素儿自然不知情。 她悠悠闲闲过了几日,这日,又来了铺子里转悠。 才进了雅间,就见一个熟悉的人正等着她。 “你怎的有空来这里?” 林素儿欣喜地走过去,“近来可还好?” 薛靖远微微颔首,“还是老样子,不比你,瞧瞧这铺子,我家夫人昨日里还在与我抱怨呢。” 林素儿抿着嘴笑,故意道,“后悔了也不行,这所有的银子都是我的,往后,你也别想,哼。” 薛靖远哈哈大笑。 两人说完闲话,薛靖远敛了笑,“我来,是有些事要来告诉你。” 林素儿仍在笑,“嗯,我猜猜,是不是让我好好赚银子,莫要放过京城里所有人的荷包。” 薛靖远没有笑,只郑重地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说给你听,你莫要吓到了。” “哦?” 林素儿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不由坐直了身子,“怎么了?” 薛靖远就道,“你是不是与梁王府相熟?” 林素儿点头,相互送过礼的,也算是相熟了吧。 “你啊,”他笑了起来,“我倒是没料到你还会有这个福气,也是你的运道。” 林素儿心间像是有千百只猫在挠一般,她巴巴看着薛靖远,“我的娘喂,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这么吊着人多没意思啊。” 薛靖远仿佛逗弄人上瘾了,他先是慢慢地啜着茶,又欣赏了林素儿的抓耳挠腮,终于心满意足地开口了。 “恭喜你,林姑娘,你马上便要是梁王府的义女,估摸着这两日,宫里便会有旨意下来,这郡主的封号是稳稳的。” 林素儿一张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枚鸡蛋。 “你,你逗我吧,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我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你,你肯定是骗我的,好端端的。” 第323章 面见 薛靖远看她这半点不信的模样就道,“昨日里,梁王妃去了慈宁宫,在下恰好在给太后娘娘诊脉,当时永乐郡主缠着太后娘娘,说什么都要给你求一个封号,二皇子后来也来了,也与你说了几句话。” 林素儿有些懵圈,太后,二皇子,王妃娘娘,郡主,这些人只活在戏文里吧。 “那,那我爹娘怎么办?” 她不介意有郡主这样一个活泼的妹妹,可若说要她放弃自己的爹娘,可那不行。 “是义女,”薛靖远有些无奈,这姑娘精明的时候很精明,可犯傻起来,那也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 林素儿如释重负,那便好,随她好了,义女就义女吧,她无所谓。 薛靖远没料到她的反应是这般,好奇地道,“你不高兴么?” “高兴啊,”林素儿莫名地看着她,“为何不高兴啊,郡主呢,听上去便威风极了。” 薛靖远呆滞了片刻,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嗯,那便好,那便好,说起来,你的身份不同了,对你与陆长风这小子的婚事却是大大的有益处。” 林素儿重重地点头,这个她当然知道。 这些日子,她若是还瞧不出陆家对她的态度,那便真是个傻子了。说来说去,不过是她的身份太低微,如今有这什么郡主的名头,那就没幺蛾子了吧。 两人说着话,钱掌柜笑眯眯地进来了,“姑娘,您赶紧回府去吧。” 就这般,林素儿晕晕乎乎被塞上了回府的马车,又稀里糊涂被送去了梁王府。 直到下了马车进了梁王府的二门,她被梁清凤抱着胳膊去了后院,林素儿才有些真实感。 “哎,郡主,你家真大啊,”林素儿与梁清凤肩并肩坐在肩舆上,“就是晃得我头晕。” 梁清凤捂着嘴笑,“姐姐,你不能再叫我郡主,你得叫我,嗯,妹妹,”她眉眼弯弯,又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也头晕,但是不能让他们知道,那多没劲啊。” 两人嘀嘀咕咕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正房。 下了肩舆,林素儿觉得有些腿发软,她真来了王府,王爷与王妃要见她。 “别怕,我爹娘都极好的,你跟我就是,”梁清凤捏了捏她的掌心,笑眯眯地挽着她往里走。 穿过抄手游廊就到了正房。 有小丫头打了帘子,林素儿只觉一阵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 她垂下眼帘,迈着小小的步子就跟着进了屋。 屋内暖意融融,有妇人的轻笑声响起,“好了,凤姐儿,莫要作怪,你看素姐儿多安静,多学着些。” “阿娘,您这就偏心了啊,”梁清凤嘻嘻地笑,又去拉林素儿的手,“快来,这是我阿娘。” 林素儿抬头,就见一位丰腴的妇人正朝着自己笑。 梁王妃看着不过四十出头,鹅蛋脸,高琼鼻,眉眼间与梁清凤有七八分相似。 “好孩子,走近些给我瞧瞧。”她向林素儿招手。 林素儿依言走了过去,手就落进了一只温热的掌心。 “王妃娘娘,素儿有礼了,”她屈膝行着福礼。 梁王妃满意地点头,“不用多礼,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也要改口叫我义母了。” 林素儿不好意思地应是,才要说话,手上便多了个清凉的物件。 “小玩意,带着玩吧,倒是勉强能配得上你,”梁王妃笑盈盈地道,“把这儿当家就是,不要拘束。” 梁清凤在一旁跟着连连点头,“就是,姐姐以后便是我的亲姐姐,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揍死她。” 林素儿看着两张相似的脸,心下就是一暖。 不管如何,她多了朋友家人。 “你们小姐妹先回去院子里说体己话,等王爷回来了,咱们再一道说说话。” 到了梁清凤住的燕子坞,林素儿看着满院子的摆设瞪大了眼。 “嘿嘿,很奇怪么,我就喜欢这些,”梁清凤指着那一片练功的场地,“小时候,我做梦都在想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儿身,我要是男子,便能上战场杀敌了。” 林素儿眨了眨眼,“你真想去打仗?” “嗯,我大哥就去打仗啊,我也想去,”梁清凤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暗淡下来,“哎,不说这些了,到我的屋里坐坐去。” 两人进了屋,林素儿在屋内扫了一眼,总算找到姑娘家闺房的模样。 成套的梨花木家具,素雅的被褥,妆奁上的小花,无一不精致。 “要不,你往后便住在咱们家吧,我无聊极了,”梁清凤看着人上了茶,示意小丫头下去,偷偷与林素儿咬耳朵,“或者,我去你那住着,咱们一道,兴致来了,就扮成男人的模样出去玩,如何?” 林素儿哭笑不得,“那怎么行,”她安抚道,“义母知道了要担心的,再说,外头不大太平,要是有个好歹,哭的地方都没有。” 梁清凤不以为然。 她偷偷溜出去好多回,怎的就不见有坏人。 林素儿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忙将自己两辈子遇见的事说了,什么拍花子拐带孩子,什么人贩子专抓漂亮的女子,只把梁清凤唬的一楞一楞的。 两人头并头说话,自然不知道窗户边上还有一双耳朵。 梁王妃很快便得了消息,她欣慰地点头,“王爷这个主意没错。” 等到梁王爷回来,林素儿又来见礼,收了厚重的见面礼不提,梁王妃对她也格外和善起来。 梁王爷是个白白的胖子,慈眉善目,很是健谈。 他问过林素儿家在何处,读过些什么书,平日里做些什么之类的话,这才在王妃的催促下开了席。 等到天色渐黑,林素儿婉拒了梁清凤的邀请,执意要回家去。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她仍是觉得不真实。 若不是手上沉甸甸的手镯,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林素儿脑中飞快地闪过下午时与梁清凤说的那些坏人。 她身子绷直,屏住呼吸叫赶车的马叔。 就在这时,帘子被人打起,一张梦中出现过无数回的脸出现在马车里。 “长风,你回来了——” 巨大的喜悦将林素儿包围住,她如乳燕投林般一头扎进陆长风的怀里。 第324章 我回来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林素儿窝在他怀里,轻声抱怨道,“我给你写信你也不回,你知不知道,我日日想你。” 她抛却了所有的羞涩,将自己的心事都摊在了陆长风跟前。 陆长风像是喝了一整坛蜜水一般,甜腻腻的。 “嗯,我回来了,我也想你,”他抱紧了怀里的姑娘,“你这些日子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都瘦了。” 林素儿抬起头来,想说自己没有瘦,就听到头顶闷闷的声音道,“我觉的,好像小了些。” 什么小了些?! 林素儿反应过来,只羞得面红耳赤,她一把推开陆长风,“你,你这个登徒子,我,我不要与你说话。” 陆长风一脸被雷劈了的神情,他怎的了。 林素儿还在气鼓鼓地瞪他,陆长风终于回过神来。 他幽幽地道,“我说,你的手好像小了些。” 林素儿欲哭无泪,娘,我好像又被你的女婿调戏了,怎么办。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18节 她只想从马车里寻个缝钻进去。 陆长风大笑,那从胸口爆发出来的闷笑声再次让林素儿无地自容。 “好了,好了,我逗你玩呢,”眼看着小姑娘要翻脸了,陆长风见好就收,“你真是瘦了点啊,瞧瞧,下巴都尖了。” 他的托着林素儿的下巴,凑近去瞧。 林素儿的心跳得极快,因为凑得近,她几乎能感觉到陆长风的气息打在她脸上。 “这儿想我了没?” 他的声音带着魔力,林素儿还未回神他说的是哪里,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有温热的东西落在她的眉心。 “这儿呢?” “还有这呢?” 温热的触感掠过眉心,到了鼻尖,最后落在林素儿的唇上。 马车里渐渐响起了粗重的呼吸声,林素儿像是踩在一团棉花里,浑身没有半点力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长风有些狼狈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林素儿低着头不敢看他。 两人就这么傻傻地对坐了许久,陆长风轻咳一声,道,“咱们回去吧。” 林素儿“嗯”了一声,绞着裙摆没再说话。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又停了下来,已经到了。 陆长风却没有动,见林素儿向他投去疑惑的眼光,他握拳放在鼻尖咳了咳,“咱们说说话吧。” 林素儿虽诧异他到了府门口不下车,却也没有多问。 她也想与他多待上一会。 “你说的那个酒可酿好了?”陆长风随口问着。 林素儿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上回的信里她不是与他说了,早就好了。 之后,陆长风又问了几个让林素儿侧目的问题。 林素儿翘起了嘴唇,她几乎能肯定他是在拖延时间。 原来他也是想与自己多待一会。 陆长风暗自苦笑,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很快便溃不成军。 他接下来还要说什么才好呢?! 偏偏小姑娘嘟着红润润的嘴,一会看他一眼,那美滋滋的模样,差点又要让他崩溃。 两人就这么在马车里呆呆对坐了许久,直到陈妈妈得了消息出来。 “少爷,姑娘,你们怎的不下车,晚饭都准备好了,是老奴亲自下的厨。” 帘子被人掀起,陆长风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什么琦念都没了。 林素儿毫无察觉,她虽遗憾两人被人打扰,却也知道这般待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进了院子,陆长风先去洗漱,等到两人再坐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酸笋炖老鸭汤,麻酥鸡,糖醋锅渣,酒糟蚶,糊油煎饼,满满一桌子,都是陆长风爱吃的菜。 林素儿给他夹菜,看着一桌子菜风卷残云般进了陆长风的肚子,她不由有些心痛。 “你慢些吃,这样最容易积食。” 陆长风答应着,手下的动作并不慢,等他吃饱了,摸着肚子就瘫软在椅子上。 “还是家里好,”他感叹,“我在外头就没吃过一顿安心饭。” 林素儿抿着嘴笑,心底早就瘫软成一摊水。 家里,她喜欢这个称呼。 陈妈妈上了茶,领着一众丫头婆子退了下去。 林素儿就说起这些日子的发生的事来。 “……今日我去了梁王府,梁王妃认了我做义女,说等太后娘娘的封赏下来,要正式摆了宴席请京城里的亲戚热闹热闹……” 陆长风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说上两句,两人都没提陆府的孙氏与那位操心太多的族长夫人。 眼看着夜渐渐深了,陈妈妈探头探脑地在外头看了几回。 陆长风起身,有些不舍地拉了拉她的手,“我回去了,明日晚些再来看你。” 林素儿依依不舍地送到府门外,眼看着人不见了,这才怅然地往回走。 陈妈妈不禁有些好笑,“姑娘,大少爷这都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 她也年轻过,自然懂小姑娘的心思。 林素儿甩着胳膊往里头走,“我知道的,妈妈,”她微微地笑,“我就是——” 就是许久没见他了,一刻也不愿意分开。 陆长风辞了林素儿却没有直接回去陆府,他骑着马,绕过几个巷子,在一间极其普通的宅院前停了下来。 两长一短地敲着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位面目普通的男子目无表情地问,“今日吃什么?” “小鸡炖蘑菇。” 门被打开,有人将马牵了进去,陆长风进了一座黝黑的宅子。 须臾间,他眼前渐渐亮了起来,转过游廊,进了主屋。 屋里,一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正在写着什么,听到动静也不抬头。 陆长风垂首站着,许久,上首才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你回来了,坐。” 陆长风谢过,从怀里摸出一本账本模样的册子来。 中年男子身旁伺候的接过呈了上去。 册子哗哗地被翻开,中年男子轻笑一声。 “陆卿,你这趟差事办得不错,朕很欣慰。” 上首的皇帝将那册子扔到了一旁,道,“成王找到了?” 陆长风的头更低了,“臣去迟了一步,成王自尽了,这东西便是从他的处所找到的,只是这幕后的人——” 皇帝摆了摆手,“你不用自责,有这东西在,慢慢摸过去便是,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陆长风出了宅子,看着无星的夜空,幽幽的叹气声被风吹散了。 第325章 清源郡主 陆长风回来了,林素儿整个人就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精神焕发不说,走路都能跳起来。 这样的喜悦,整座宅子都能感受到,便是厨房帮着洗菜的小丫头也知道,大少爷回来了,姑娘吃的都比先前多。 小桃在她耳边嘀咕,“姑娘,您的嘴都咧到耳朵根后头去了。” 林素儿下意识便要去摸,随即意识到自己被人打趣了,毫不客气就怼了回去。 “哦,你不高兴,看到你家大少爷跟见到了厨房的烧鹅似的,只恨不得扑上去,放心,你的婚事,我会与他说的。” 小桃完败。 林素儿哼着歌去看她的酒,她要给陆长风一个惊喜。 只是才进了封存酒水的地窖,院子里便喧哗起来。 小桃喜气盈腮地冲了进来,“姑娘,姑娘,您快去看看,看看。” 林素儿小心地将酒水封好,这才闲闲地道,“又是什么好事,难道是你家刘大哥自己求到了大少爷跟前,你的婚事定了?” 小桃直跺脚,“姑娘,您,您还是赶紧出去,来了,宫里的人来了。” 林素儿放下酒勺,宫里又来人了?! 她不敢多耽搁,大步便朝外走。 两人才一出了地窖,陈妈妈就笑眯眯地拉着她往花厅走。 “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贾公公,您快些,有天大的喜事。” 林素儿被她扯得差点一个趔趄,陈妈妈稳稳地扶住她,脚下的步子半点不慢。 只见花厅里坐着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他穿着林素儿曾经在宫里见过的太监服饰。 “这便是林姑娘吧,开始吧!” 陈妈妈答应一声,忙拉着林素儿跪倒在香案前。 只见那太监将手中明黄的圣旨展开,一通文邹邹的话便念了出来,林素儿隐约听出来是在夸奖自己如何贤良淑德,最后提到了什么清源郡主。 她有些发懵,贾公公却已经停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林素儿,“清源郡主,快谢恩吧。” 林素儿糊里糊涂跟着陈妈妈谢了恩。 捧着这明晃晃的圣旨,林素儿犹如在梦中。 陈妈妈已经笑着给了贾公公一个封红,又客气地留他吃茶。 贾公公笑着推辞,“多谢,奴婢还要去梁王府宣旨。” 送走贾公公,陈妈妈喜不自胜,“姑娘,您是郡主,这下子陆府就没人能挑您的理了。” 林素儿抿嘴笑,也算是这劳什子郡主的福利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很快得了消息的陆府除了当家人陆经暗自点头,女眷们心思就复杂多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19节 陆经笑着送走梁王府的管事,拿着帖子去了后院。 孙氏刚得了林素儿被封为郡主的消息,正暗暗咬牙,就见陆经笑眯眯地来了。 “夫人,后日梁王府宴请,正式认下林姑娘为义女,请咱们府上去观礼,你打点一二,趁着这个机会,咱们陆家也是该露露脸。” 他将帖子放在桌上,脸上满是踌躇满志。 陆家已经沉寂太久,是时候在京城贵族圈里亮亮脸面。 孙氏的目光落在那烫金的帖子上,她的眼睛像是被刺着一般,飞快地闪躲。 “老爷,”她沉声道,“咱们家这般急巴巴靠上去,会不会让外人说道。” 靠着一个未进门媳妇的脸面在皇亲国戚中刷存在感,委实算不得光彩之事。 陆经摸着胡须混不在意地摆手,“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能得了实际好处便成。” 孙氏一噎,她倒忘了她家老爷的性子。 他向来觉得手段不重要,只看结果。 她脸上就露出讥讽的笑来。 若不是有这么厚的脸皮,他的好儿子如今还在山里与猴子作伴吧。 孙氏一想到几个月前陆经让自己给陆长风准备衣物就一阵恶心,早就撕破脸皮的人,做些这样不痛不痒的事,真以为人家会领情么。 “去吧,让几个孩子也好好准备一二,倩儿,”陆经说着,语气一顿,“也带上她吧。” 孙氏几乎要轻笑出声,他倒是个好哥哥,端看人家领不领情吧。 若是那对蠢货在梁王府再闹出点事来,那就热闹了。 她打定主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积极。 做新衣裳,打首饰,准备贺礼,足足准备了两天,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林素儿孤身在京城,是不是缺了合适的做客行头,假模假式去问过陆经,后者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五百两银子,只气得她两肋生痛。 林素儿自然是婉拒了孙氏的好意,她的好东西简直不要太多。 看着那繁复的衣饰,林素儿一个头两个大,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这些精致的东西,太糟蹋了。 “妈妈,要不与王妃说说,我用不着这么多,这些衣物,便是一日一套都穿不过来吧。” 林素儿指着满满几大箱子,心痛得直抽抽。 这要卖多少酒才能赚回来啊! 陈妈妈失笑,“姑娘,您往后便是郡主,这些东西,那都是皇家的脸面,半点马虎不得。” 林素儿叹气,再看着那让人眼花缭乱的首饰头又痛了起来。 她方才试了试,沉得很,要顶着好几斤重的东西陪着人吃饭说笑,想想她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说来道去,这个郡主还是有些亏了。 林素儿暗暗地苦恼,她瘫软在床上半点不想动弹。 “妈妈,若是一觉醒来便到了后日,那该多好。” 梁王府的认亲仪式在明日。 陈妈妈差点没忍住笑,“姑娘,您是老奴这辈子头一回见着不愿意出风头的女子。” 那是你没有见过清凤那丫头。 林素儿暗自腹诽,翻过身就倒在床上不动了。 她要好好歇歇,养足了精神才能应付明日。 “姑娘,您这会还不能睡,梁王府的嬷嬷还在等您走一遍明日的仪式。 “知道了,我马上就起来,眯一会会就好。” 林素儿将被褥盖过头顶,闷闷地应着,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等到她从睡梦中醒来,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 陈妈妈竟然没叫她,要命哦。 她胡乱裹上衣服就要下床,鞋子还未穿好就听到头顶有闷闷的笑声。 第326章 都交给我 林素儿诧异地抬头,就见陆长风正含笑看着自己。 “你怎的在这?” 林素儿一边飞快地穿鞋,一边道,“你们怎的都不叫我,梁王府的人还在等着吧。” 陆长风走到她跟前,笑着道,“好了,你别急,人家都走了。” 林素儿鞋也不穿了,急得差点跳了起来。 “走了?那哪里行,我还没记清楚呢,不行,你帮我叫陈妈妈,让人去梁王府把人请过来,明日我可怎么办,”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 陆长风不敢再逗她,握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不急,这都是小事,是我让人回去的,你看,现在天都黑了,等你把人请过来,还来不及教你,天都要亮了。” 林素儿终于注意到外头的天色,捂着额头,又倒在了床上。 完了! 她脑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正哀悼中,手掌就落在一个宽大的手心里。 “你求求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陆长风的声音像是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林素儿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毫不犹豫地道,“我求求你,你帮帮我。” 陆长风一窒,好一会才动了动眼珠子,哑声道,“求求我,换个法子。” 林素儿瞪大了眼,等陆长风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什么,她的耳朵根瞬间红了。 该死的混蛋。 陆长风仍在看着她笑,她闭了闭眼,一头就撞了上去。 两声吸气声响起,林素儿疼得龇牙咧嘴。 陆长风也一脸便秘的表情。 林素儿捂着下巴,呐呐地道,“我,我没有经验,我又没有…过,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亲个嘴会这么痛。 陆长风看着眼里含着泪的林素儿,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随后,一个枕头兜头朝他扔来,陆长风身手敏捷地避开了。 屋里很快响起了闷闷的笑声及其轻轻的求饶声。 两人闹腾了一会,林素儿哪里还不知道陆长风故意在逗她。 她窝在他身边,可怜兮兮地道,“我不管,明日我若是出丑,你得给我想办法圆回来。” 陆长风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不过是个仪式,错不了,我会让人看着的。” 林素儿“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陆长风喟叹一声,“素素,你不用想太多,明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行,其他的事都有人会做好,我只要你开心。” “等我手头的事都办好了,我便带着你回去上丰村……” 林素儿一直不安的心像是片刻间找到了归宿。 她猛地抬头,“真的,以后你真舍得回去?” 能舍下京城的荣华富贵,舍下这大好的前程去做个山野农夫?! 陆长风的声音更温和了,“是啊,咱们一道回去,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 林素儿像是喝了一大坛梨花白,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她眼角有些酸涩。 入京以来,她每日绷紧着弦,担忧被人算计,害怕他们被人拆散,所有的事都像是一把大刀悬在她的头顶。 “你这个傻丫头,”陆长风长长地叹气,“你的不安,你的惶恐,我都知道,你还是依着原先在姚山县一般过日子便是,其他的都交给我。” 林素儿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往陆长风的怀里又钻了钻。 “我知道的,我等你。” 陆长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嗯,等这边的事了,咱们回去姚山县,开上几家分号,再生几个小崽子,若是个儿子,我就教他……” 林素儿再也忍不住,推了他一把,红着脸不肯再抬头。 这一夜,她睡了个安稳无比的梦。 翌日,天还未亮,她被小桃推醒,沐浴熏香,梳妆打扮,当那一身华服穿在她身上,不止小桃,便是梁王府过来帮着她梳妆的嬷嬷也眼前一亮。 “郡主,您可真漂亮,”姜嬷嬷看着镜中娇媚可人又不失端庄的女子,由衷地赞道,“今日您定会惊艳全场。” 镜中人皮肤白皙,樱桃小嘴嫣红,琼鼻挺拔,最惹眼的还是那一双眼睛,眼波流转间,便让人难以忘怀。 林素儿抿着嘴笑,古话果然说的不错,人靠衣装,现在的她,若是爹娘在跟前,也不知能不能认出来。 穿戴好,林素儿在小桃的搀扶下,一步步上了梁王府来的马车。 咕噜咕噜的马车滚动声中,林素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旁的姜嬷嬷就道,“姑娘放心,待会都有老奴,您听老奴的便是。” 林素儿点头。 这便是陆长风的安排了吧。 等到了梁王府,挽上梁清凤的胳膊,林素儿不由挺直了腰杆。 两人相携着到了花厅,梁王妃正陪着几位贵妇人在说着什么,见林素儿来了,少不得拉着她一番见礼。 相互寒暄着,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林素儿起先还有些忐忑,可随着来人越来越多,她发现自己只要笑着颔首,跟着打上几声招呼便是。 她松了一口气。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20节 等到了吉时,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各宫的几位主子都有赏赐送来。 姜嬷嬷一口一个指令,随着林素儿几次跪拜,她总算完成了繁杂无比的认亲仪式,改口,给见面礼,献上林素儿做的鞋袜,这一趟流程算是走完了。 观礼的夫人小姐们无不艳羡。 有夫人打趣道,“林姑娘真真是个有福的,这往后啊,可有人疼了。” 梁王妃就笑着道,“也是我的福气,瞧瞧,白得了这么个懂事乖巧的闺女,往后还能多个儿子。” 一个女婿半个儿,梁王妃说的是陆长风,在场的众人都知晓了。 这是要借着这次认亲,把婚事也坐实了。 看着亭亭玉立站在梁王妃身旁的林素儿,有人暗自咬牙,有人羡慕得眼都要瞎了,可不管如何想,各人脸上都带着恭谦和善的笑意。 有妇人就笑着道,“这儿还躲着个闷声发大财的,大伙也来瞧瞧。” 众人的目光不禁都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孙氏堆着满脸的笑,笑盈盈地向梁王妃点头,“那也是我家长风高攀了,日后,我家长风若是有半点不对的,王妃与郡主只管管教便是。” 第327章 女人扎堆 孙氏这话说得极其露骨,只差说,我家儿子日后就靠岳家提携了。 有人轻笑,有人鄙夷,也有知情之人想到了十几年前的旧事暗自好笑。 林素儿也皱了皱眉,孙氏这话她怎么听怎么都觉的是在暗指陆长风往后要吃软饭。 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看孙氏的眼神便有些不耐起来。 坐在上首的梁王妃神色不变,也笑了起来,“那是,我家的姑娘,可不是谁能随便欺负的,长风若是敢对不住素姐儿,我这当娘的,定要讨个公道的。” 像是没听明白孙氏话里的意思,轻轻松松带了过去。 有那擅长察言观色的,当即顺着梁王妃的话,开始大说儿女经。 这事算揭过去了。 等到梁王妃吩咐林素儿与梁清凤去外头招呼小姑娘们时,两人相视而笑。 “总算应酬完这些每句话都是机锋的妇人了,”梁清凤甩着胳膊,长长地叹气,“真不知阿娘是如何忍受的,换做我,莫说接话,就是听都听得腻烦。” 林素儿拉了拉她的胳膊,忍住笑道,“嗯,那是,不过,你这口气松的有些早了,咱们在那里还有事呢。” 梁清凤顺着她指得方向看去,就见不远处的水阁里,三三两两成团的小姑娘们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梁清凤哀怨地叹气,若是她在别人家,完全能找着地方躲起来,可今日她却是东道主。 好在,不止她一个人倒霉。 她拉着林素儿视死如归般往小姑娘扎堆的方向走去。 水阁边早有婆子将凉亭用帷幔围起来,瓜果点心等零嘴一一备好。 见梁清凤与林素儿联袂而来,众女都笑着站了起来打招呼。 “永乐郡主——” “清源郡主——” 参差不齐的声音响起,林素儿与梁清凤堆着如出一辙的笑容到了众人跟前。 奈何两人一人没招待女眷的经验,一人也是从未招待过人的,两人干巴巴笑着,都没说话。 就在这一片尴尬中,一声“噗嗤”的笑声响起,顿时化解了奇怪的气氛。 “你们看看,永乐郡主与清源郡主是不是像一母同胞的姐妹?” 众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二人身上。 两人穿着同色的衣裙,只是在领口与袖口处的花纹略有不同,再加上头上带着的簪环,脖间带着的长命锁,俱是出自宫中,还真有几分亲姐妹的意思。 林素儿与梁清凤相视而笑。 都是十几岁的小丫头,有人开口说话,气氛很快便活跃起来。 林素儿环视一周,发现除了武定侯府的二姑娘,上回在武定侯府的几位姑娘,竟然没有一个来。 也不知是没宴请还是自觉不来,倒也省得彼此的尴尬。 梁清凤被方才给她解围的小姑娘围着,林素儿就在一旁笑着听众人说话。 不外乎是哪家的胭脂好,哪家的首饰更精致。 正分神间,她的身旁就多了个人。 “林姐姐,你今日很漂亮,”陆瑶真心地赞道,“比我先前见过的姐姐们都要漂亮。” 林素儿看着她眼中掩饰不住的羡慕,笑着点头道谢,“你今日的裙子也漂亮,是不是在她们方才说的结彩坊做的?” 两人就说起了姑娘家的闲话。 陆瑶看着林素儿如常的神色,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林素儿随意与陆瑶说着话,眼角余光就朝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的楚倩儿看去。 楚倩儿的目光正好看了过来,她冲林素儿点点头,又与一旁的姑娘说话去了。 林素儿诧异间,就听陆瑶道,“表姐上次回去后,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这次若不是姑姑坚持,她都不肯出门。” 发生了什么事么? 林素儿暗暗奇怪,抬眸间就发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直看着自己。 小姑娘见被自己发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与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咬了咬唇就走到林素儿身旁。 “清源郡主,”她的脸红红的,“我能问问你,你这裙子是在哪里做的么,我先前见我大姐也穿过,不,我的意思是,也穿着这样好看的裙子,我也喜欢。” 林素儿笑了起来,小姑娘的脸更红了。 陆瑶也笑,她给林素儿引荐,“林姐姐,这位是薛妹妹,她家世代行医。” 林素儿心念一动,“薛靖远薛公子是你什么人?” 小姑娘腼腆地笑,“他是我隔房头的三哥。” 原来是薛靖远家的妹妹。 林素儿的笑意就真诚起来,“你叫我林姐姐吧,我与你三哥相熟。” “我叫凝碧,在家排行第六,”她眼睛亮亮的,“林姐姐叫我六姐儿好了,我家人都这么叫我。” 林素儿从善如流地叫了她一声六姐,薛凝碧像是朵太阳花般整个脸庞都亮了起来。 小姑娘可真可爱。 林素儿的手有些发痒,她的脸一定很好捏。 这般想着,就听小姑娘怯生生地道,“林姐姐,我听我三哥说起过你,你真会自己酿酒?我爹偷偷藏了好几坛子酒放在书房,还是被我娘发现了,好像就是你酿的酒,我爹说林家的酒最好喝。” 一旁的陆瑶就飞快地暼了一眼林素儿。 林素儿抿着嘴笑,“自然会,我还会酿女子爱喝的甜酒,你三哥有没有与你说起?” 薛凝碧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三哥没说,她也想喝啊。 两人说着酒,周围的姑娘也有插话进来的,很快,林素儿就被七八个小姑娘围在了中间。 陆瑶目光微闪,到底不一样了。 她抬头间,正与楚倩儿看过来的目光撞在一处。 她不禁错愕。 那眼中包含太多的东西,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等她再看过去时,楚倩儿已经垂下头去。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有人递话,林素儿自然也就顺着话头接下去,时间就这般悄悄溜走,等小丫头来通传要开席了,众女笑笑闹闹去了花厅。 走在最后头的林素儿与梁清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解脱。 两人都暗自腹诽,总算结束了! 第328章 有情况 席间自然又是另外一番热闹,吃过饭,女眷们移步去了水榭。 水榭早就布置妥当,戏台子已经搭好,台子底下梁王妃等人到了,谦让着点了戏,咿咿呀呀的唱腔就开始了。 林素儿与梁清凤并排坐着,只听得昏昏欲睡,起先她还记得端坐保持礼仪,渐渐的,背脊也弯了。 她今日起床有些早了。 身旁的梁清凤比她好不了多少,只见她扭来扭去,屁股底下像是有刺一般,一会揉着帕子,一会去拉裙摆上的禁步,比身上有虱子都难受。 梁王妃虽是看着台上,一双眼睛却随时关注着四周。 女儿这模样哪里能逃过她的眼睛,她使了一个眼色,身边的妈妈便站在了梁清凤身边。 这下,不止梁清凤,林素儿也老实起来了。 两人身姿挺得笔直,比那宫里嬷嬷教导的还要好。 那妈妈在二人身边站了一会,见两人端出郡主的姿容来,满意地离开了。 林素儿与梁清凤各自吐了吐舌头。 两姐妹的这点小官司,坐梁王妃身后一排一位妙龄少妇一直盯着。 林素儿忽有所感,抬头朝着视线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少妇远山眉,幽潭眼,玉葱鼻,桃绽嘴,一身月白的衣裳映衬下,她像是一副画一般,静静地伫立在喧嚣的画卷里。 林素儿看得心惊。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21节 这样气质女子,她还是头一回见着。 也不知是谁有这样好的福气。 她暗暗嘀咕,耳边就传来一个贼兮兮的声音,“姐姐,你在看镇国公世子夫人吧。” 林素儿凑近了些,“你知道她?” 梁清凤得意地点头,随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我不喜欢她。”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林素儿几乎要凑近她才能听清楚。 “她不好?我觉得她生的真好看,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漂亮的女子呢。” 林素儿又朝那少妇的方向看去,她已经开始看戏了。 林素儿莫名地觉得,这女子像是笼罩在一团迷雾中。 梁清凤蹙着眉头,好一会才道,“也不算顶好看,我与你说,宫里什么样的女子都有,就她最让人不舒服。” 林素儿愕然。 这般玉做的一般人儿,莫非得罪了清凤这丫头?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梁清凤歪着头,像是看明白了她所想,“我与她几乎没说过话,但是,我就是不喜欢她,你不觉得,她看人时的目光很让人讨厌么。” 林素儿实诚地摇头。 她觉得被美人看着虽有些自惭形秽,可也不讨厌。 梁清凤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像模像样地叹气。 林素儿被她逗乐了,眼角余光却瞥见那位绝美的少妇起了身,她身后还跟着个小丫头,正是薛靖远的堂妹薛凝碧。 “哎,她们做什么去?” 梁清凤有些雀跃,她推了一把林素儿,“姐姐,有人起身了,咱们也去走走。” 至少不打眼。 说着,不管等林素儿答应,拉了她便起身。 林素儿下意识就朝梁王妃的方向看去,只见后者似乎被台上的戏迷住了,压根没有发现这头的异样。 两人悄咪咪出了水榭,梁清凤跳了起来。 “哎呀,逃出来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肯定好玩。” 林素儿拉了拉她的衣襟,“要不,就在这附近走走吧,若是义母寻人,咱们也好随时回来。” 梁清凤拉着她便走,“怕什么,你以为阿娘不知道啊,她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出了事,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呢。” 林素儿无奈地摇头。 两人顺着水榭边上的甬道,一路往湖边走着,越过几座小亭子,转而上了一条小道。 一路过来,便是一个丫头也没有瞧见。 “清凤,这是哪里,怎的这么安静,怪渗人的,”林素儿抱着臂膀搓了搓,只觉一阵凉嗖嗖。 梁清凤嘿嘿地笑,忽而跳了起来,一只手就搭在林素儿肩膀上,“哇,我死得好惨。” 她粉红的舌头吐了出来,眼珠子几乎要翻出眼眶去。 林素儿无语。 这些吓人的把戏,她从小玩到大好吧。 她的不配合,让梁清凤嘟起了嘴。 “姐姐,你真没意思,不是应该吓得钻到我怀里么,”她愤愤地踢着两旁的草木。 林素儿好笑,忙补救道,“哎呀,我快要吓死了,永乐郡主,您就发发好心救救我吧。” 梁清凤这才满意地点头。 两人笑笑闹闹往前走着,眼看着眼前的路越来越窄,林素儿再次问她,“咱们这是去哪里?” 梁清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到了你就知道了。” 果然,不过一会功夫,唱戏的声音听不见了,隐隐约约能听到有男子的谈笑声。 竟然快到了外院。 林素儿瞪梁清凤,难怪她这么神神秘秘的,原来是想溜出去。 “咱们回去吧,义母肯定在找咱们。” 梁清凤不动,她摇着林素儿的胳膊道,“好姐姐,我不出去,我就看看,我听说今日男客这头请了京城的几大才子,我就想看看,是不是比我大哥更俊。” 林素儿不为所动,拉着她便要走,耳边却忽然听到极其熟悉的声音。 “世子夫人——” 她的步子僵在那里,梁清凤诧异地看着她。 “姐——” “嘘——” 林素儿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外头的声音,奈何除了方才这一句“世子夫人”,再也没有半点声音传过来。 梁清凤拉了拉她的衣襟,朝不远处的一个小洞指了指。 林素儿思忖着,到底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跟着梁清凤便向那个小洞走去。 两人蹑手蹑脚地在洞旁蹲下,透过花木缝隙,林素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陆长风背对着她,正与一位女子说话。 林素儿眯眼看去,正是那位梁清凤不喜欢的镇国公世子夫人。 镇国公世子夫人脸上带着温婉的笑与陆长风说着什么,她身旁跟着的薛凝碧仰着头,满眼仰慕地看着陆长风。 林素儿没由来地生出一股子恼怒来,她紧紧揪着身下的衣摆,就见陆长风不知说了什么,那世子夫人的脸涨红了,盈盈的眼波里甚至盛满了水光。 一旁的薛凝碧则去拉她的衣袖。 “姐姐,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人,”梁清凤凑到林素儿耳边,低低地道,“明明是成了亲的夫人,竟然还敢拉着外男。” 显然,她并未认出陆长风。 林素儿目光就落在镇国公世子夫人拉着陆长风衣摆的手上。 “不行,我见不得这样的事,”梁清凤愤愤然起来。 第329章 你最漂亮 林素儿吓了一跳,她忙去拉她,低低劝道,“清凤,你莫要乱来,我们——” 她凑在梁清凤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后者恨恨地扯着帕子没动了。 那边厢,陆长风对美人落泪熟视无睹,他摔了袖子便要走。 “陆大哥——” 薛凝雪红着眼,“我知道,那年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你,你别生我的气。” 她声音哀怨,形容凄惨,便是菩萨见了也要心软三分。 陆长风看也不看她,“你保重,以后,还是不要相见的好。” 薛凝雪眼眶里的泪顿时像是珍珠一般落了下来,她哽咽道,“我知道,你怨我,你应该怨我。” “姐姐,你别哭,”薛凝碧用帕子给她擦泪。 陆长风哂笑,不再理会她,转身便走了。 只留下薛氏姐妹二人。 藏身在紫荆花后的林素儿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梁清凤已在嘀咕,“哭哭啼啼,看着便烦人,还是什么京城的第一才女呢。” 林素儿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路上,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位世子夫人与陆长风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般想着,她不由往戏台下的薛氏姐妹方向看去,见那世子夫人已神色如常,不由暗自气恼。 陆长风并不知林素儿的恼怒,他摆脱了薛氏姐妹,便回去了男客的宴席。 宴席上,梁王拉着几位京中如今的风头正盛的才俊在说话,见陆长风进来了,忙朝他招手,“长风,你快过来,坐在爹身旁。” 顿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陆长风有些尴尬。 梁王是出了名的贪杯,可酒量与酒品就让人尤其心忧了。 他走到他身旁坐下,梁王已经拉住了他的胳膊,“你们瞧瞧,我这女婿不错吧。” 众人又是一阵笑。 梁王打了一个大大的酒膈,嘿嘿笑着,又开始唾沫横飞地炫耀他新得的闺女。 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什么聪慧不输男儿,只将席间众人的兴致都吊了起来。 有人忽然道,“这样算下来,还是陆将军最划算,能得佳人与一大笔银子不说,还有王爷这样的泰山大人,真真是羡慕死我们。” 这话一出,有人哂笑,有人低头喝茶,有人翘脚看热闹。 梁王爷眯缝着眼睛胡乱点头,显然已经醉得不轻。 陆长风却神色不变,“殷兄方才喝的明明是酒,怎的却是带着一股子酸味,难道,梁王府的酒已经酸了?!” 说到酒,梁王爷不干了,他一把拉过陆长风的衣襟,“你小子浑说什么,本王的酒怎的会酸……” 众人忍笑。 那方才开口的殷永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眼看着气氛僵了,有人忙出来打圆场,话题就歪到了什么酒好喝,什么酒应该如何喝上头去了。 酒过三巡,有青衣小厮匆匆跑到梁王爷身旁。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22节 “王爷,不好了,有贼人闯进了书房。” 梁王趴在桌边上鼾声如雷。 青衣小厮急得抓耳挠腮,奈何梁王半点反应也无。 在场有人就道,“去禀了府里的长史吧,王爷这一时半会的醒不来。” 青衣小厮就看向了陆长风。 世子爷不在家,王爷又醉着,陆将军勉强算半个主子了。 陆长风沉吟了片刻道,“去叫了府里的几位长史,还有王爷身边的几位幕僚。” 后院的梁王妃也得了消息,知道陆长风的安排,满意地点头,吩咐了身边妈妈几句,悄声起了身。 梁王已经被人送回了暖阁休息,陆长风与几位长史正在听书房的小厮禀告。 “小的照例来打扫书房,刚走进来,便觉后脑勺一痛,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小的醒来,书房里就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小的不管耽误,忙禀了管事。” 几位长史皱着眉头议论纷纷,一位年长留着长长的胡须的便道,“陆将军,您看这事——” 陆长风摆了摆手,“先封锁了书房,有什么事等王爷醒来再说,至于那毛贼,府里的家将要……”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几位长史都摸着胡须颔首。 等梁王妃来,陆长风便将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梁王妃。 一通忙乱,等送走了所有的宾客,梁王妃笑着对陆长风道,“今日多亏了你,不然,这府里只怕要生乱子。” 陆长风辞谢,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梁王妃的目光便落在一直闷闷不乐的林素儿身上。 她笑着道,“长风去送送素姐儿,我看她已经累了。” 林素儿坚持要回去住,便是梁清凤使出耍赖的本事也没能劝动她。 林素儿点头,屈膝与梁王妃辞别,一旁的梁清凤就瞪陆长风。 原来方才是他在与那个女人在园子里说话,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好事。 她将林素儿拉到一边咬耳朵,“你回去好好审审这个家伙,我就不信没有古怪。” 林素儿强挤出个笑来,与她告辞了,就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透过被风掀起的车帘子,她看到陆长风骑在马上的身影,憋了一日的不痛快便发作出来。 “停车,我不舒服,我要走着回去。” 陆长风正在思索梁王府里的事,闻言不由诧异,他给车夫做了个手势,跃下马钻进了马车。 “外头凉,你别闹,”陆长风温声道,“再忍忍,很快便要到家。” 林素儿别过脸去不理他。 陆长凑近了些,“你这是怎的了,是不是在梁王府受了委屈。” 随即又否决了,素素的性子向来和善,今日又是她的好日子,没理由会受委屈。 “到底怎么了,你与我说说,”他的声音更温和了,目光在林素儿的脸上游离,气色还好,他稍稍松了口气。 林素儿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可那股子气恼一直压在她心里,她一看到陆长风便会想到有一个比她美,出身比她好的女子也喜欢着他。 那股酸溜溜的气在她整个胸腔乱窜,她控制不住自己。 可要她如何说,她嫉妒人家,她害怕他喜欢上别的女子? 林素儿捂着脸不肯说话。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陆长风却是心忧不已,他的素素,只怕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你说,谁欺负了你,我去教训她,”他故意板着脸,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来。 林素儿瞪他,咬了咬嘴唇道,“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漂亮的女子?” 陆长风摸着下巴,觑着林素儿的神色缓缓点头。 林素儿更酸了,她死死绞着帕子,就听陆长风道,“可是,我觉得你最漂亮。” 第330章 融入 陆长风无师自通的甜言蜜语让林素儿稍微好受了些,可随后的几日,陆长风压根就没出现在她跟前。 林素儿气恼之余,又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么想着,她也没有心思去铺子里,索性坐车去了梁王府。 梁清凤见到了林素儿顿时如见着了救星。 “姐姐,你可算来,妹妹我这两日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啊,”她夸张地抱着林素儿,宛如被婆婆虐待的童养媳见着了亲娘。 林素儿好不容易才把她那禄山之爪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她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又做了什么惹得义母不高兴了?” 梁清凤扁了嘴,“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夜里起来看月亮吧,咳,我吧,就是起来看看。” 一旁给两人上着点心的红鸾抿着嘴笑,“我家姑娘夜里突发奇想想上屋顶看看,娘娘发现了,就罚了写一百遍孝经,写不完不许出门。” 林素儿这才发现炕桌上摊着墨痕斑斑写了一半的孝经。 她走近了仔细看,差点笑出了声。 这鸡爪爬的字,与她的字不分伯仲。 梁清凤忙不迭冲过去,胡乱将东西收了,“你,你不许看,我这是没有好好写,我要是好好写——” “你要是好好写,这字啊,也与这没两样。” 梁王妃笑盈盈地进来了。 屋子里的丫头婆子忙跪倒请安,林素儿也屈膝行礼。 见过礼,梁王妃就笑着对林素儿道,“你这些日子便好好陪着凤姐吧,我是管不了她了。” 梁清凤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 看着这母女两人闹着,林素儿有些怅然,家里已经许久没给她写信来了,也不知道如何了。 上首的梁王妃拉着林素儿道,“你们姐妹年纪都不小了,吃了午饭,我便让人好好与你们说说这中馈的事,还有京城中各个世家的关系,也省得哪日吃了人家的闷亏。” 梁清凤才十一岁,这新娘子的课程,说来都是为自己开的。 林素儿心下一暖,忙屈膝行礼谢过。 梁清凤却是一脸悲惨,她苦着脸,给林素儿使眼色,示意她说两句拒绝的话。 林素儿还未接收到她的意思,她头上已挨了一下。 “你给我安心学着,与姐姐一道,我每日都会来考核。” 梁清凤不敢再作怪,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眼神与林素儿对望。 接下来的几日,林素儿便忙了起来。 女工,烹饪,账目,日常用度分配,光这些繁琐的事便学了四五日。 两个小姑娘囫囵记下了,到了学习京中世家的错综复杂关系,则是由梁王妃的陪嫁丫头周妈妈来说。 梁王妃坐在上首,半眯着眼听着下头周妈妈与两人说古。 东家的闺女嫁去了西家,西家儿郎娶了东家掌家媳妇的娘家堂妹,诸如此类的关系,梁清凤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林素儿却慢慢听出了兴致。 这关系虽然复杂,可她们乡间那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更何况,周妈妈不止说各家的姻亲关系,便是祖上三代的关系如何,恩怨如何,都娓娓道来。 比戏文里还要精彩。 林素儿坐在桌前听得极投入,时不时还要问上几句,她这模样,自然也感染了梁清凤,她也不再东张西望,认真地听了起来。 梁王妃看着便暗自点头,这丫头,果然还是要个伴当。 这般过了七八日,等梁王妃捧着小册子来考两人时,她大吃一惊。 不止林素儿能将这里头的关系理得极清楚,便是她家那万事不想管的凤姐儿也说得头头是道。 “嗯,不错,不错,没想到咱家的闺女都个顶个的聪慧,阿娘很是欣慰。” 梁王妃毫不吝啬地赞着,又道,“说吧,这回阿娘要奖赏你们,都要什么?” 林素儿抿着嘴看向梁清凤。 果然,后者嘴巴翘得老高,她嘻嘻地笑,“阿娘,这可是你说的啊,”她摸着下巴,一副要狮子大开口的模样。 梁王妃哭笑不得。 这孩子,说她胖,她就能喘上。 等到第二日,梁清凤与林素儿坐在去镇国公府上的马车上时,不由大呼骗子。 “阿娘说的好听,还不是逼着咱们去什么花会,没意思得紧,”梁清凤缩了缩脖子,她最怕冷。 林素儿笑着道,“去去也好,正好试试咱们在家学的那些东西能不能派上用场。” 等进了镇国公府,梁清凤果然竖着耳朵听各位夫人说话。 王御史参过李尚书,李夫人与王夫人把臂谈笑,虚伪! 张侍郎与赵学士是儿女亲家,张侍郎的女儿大归了,赵夫人讥讽张夫人,有意思! 诸如此类,梁清凤一边给林素儿介绍着花厅里各人的身份,一边嘀嘀咕咕吐槽。 林素儿听得大乐。 两人这模样落在众人眼中,有人就笑着道,“两位郡主姐妹情深,说什么悄悄话呢。” 被抓包了,两人都极淡定,一个含笑说“镇国公府的茶好喝”,一个说“夫人们的衣裙漂亮”,屋里顿时哄堂大笑。 梁王妃眼中飞快地闪过笑意。 等小姑娘们出了花厅各自活动,两人笑得像是偷吃了葡萄的狐狸。 很好,很有意思嘛。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23节 “两位郡主,我们姐妹们在玩游戏,你们也一道来吧,”镇国公府的柳二姑娘笑盈盈地邀请两人。 林素儿与梁清凤收敛了笑意,就见园子里十几位小姑娘已经围坐成一团。 其中一位身穿浅紫色衣裙的姑娘咯咯地笑,“没想到能遇上两位郡主,今日咱们出门倒是运道不错。” “可不是,久闻两位郡主才艺双全,也好叫咱们姐妹开开眼界。” 两人一唱一和,林素儿与梁清凤对视。 是殷皇后娘家的两位侄女,来者不善啊。 林素儿捏了捏梁清凤的手,示意她莫要慌。 两人携手坐了下来,有人悄悄冲林素儿眨眼。 林素儿微微颔首,是薛凝碧。 只是—— 林素儿的目光落在她身旁的薛凝雪身上。 她一个已经出了阁的,怎的也在小姑娘堆里。 第331章 马与驴 梁清凤显然也极诧异,她撇撇嘴,就听那殷家的小姑娘道,“薛姐姐,今日有你在,咱们这诗会肯定要办得极好。” “就是,当年薛姐姐的才情,那是京中不少人都夸的。” “薛姐姐,你今日还画画么,我最喜欢你画的那副寒雪图,若是你今日给我画上一副就好了,回去了,我也在姐妹中有脸面。” 七八个小姑娘围着薛凝雪团团转,仿佛她是那天上跌落人间的仙女。 梁清凤的嘴撅得高高的。 好没意思啊! 一直被几个小姑娘捧着的薛凝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笑着说了几句谦虚的话,这才对着林素儿与梁清凤道,“让两位郡主见笑了,我们平日里胡闹惯了。” 林素儿看着她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又想起那日她叫的那一声“陆大哥”,垂着眼帘不说话。 梁清凤哼哼两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薛凝雪目光微闪,她不留痕迹地上下打量林素儿,心中复杂一片。 殷家的姑娘已经开始吩咐小丫头道,“去,咱们今日也学着古人流觞曲水如何?” 所谓流觞曲水便是众人眼前那回折的水渠,一旁的桌上已准备好长嘴的铜质酒杯,随着水流,杯子停在哪里,谁便要做诗。 她的话刚落音,已有不少姑娘拍手称好。 梁清凤嗤笑一声,理也而不理殷家的姑娘,自顾自转着桌上的茶盏。 殷家姑娘面上就有些挂不住,她不敢当面给梁清凤不痛快,立马将矛头转向了林素儿。 “清源郡主意下如何?” 林素儿就笑,“殷家姑娘许是不知道,我这人啊,生平最怕作诗,看着你们玩便好了。” 半点不忌讳自己胸无点墨。 众人张大了嘴。 竟然就这么自爆其短。 薛凝雪垂下了眼睑,笑着道,“清源郡主太自谦了,咱们姐妹就是图个乐子,也不是要去考状元,随手写写便是,也全了各位姐妹们的雅兴,再者,诗文一道,向来难以分出个高低,说起来,都是自娱自乐。” 这意思,她若是不答应,就是那扫兴之人了。 林素儿眯起了眼,她上下打量着薛凝雪,“这位夫人,您是不是弄错了,”她轻笑道,“我记得我义母曾说过,女子读书识字不过是为了明理,咱们今日么——” 她的声音拉的长长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薛凝雪那张完美的面孔渐渐有了裂痕,“梁王妃说的自然是不错的,倒是我想岔了。” 梁清凤几乎要为林素儿鼓掌。 说的真好,她最烦这些人自视甚高的模样。 气氛顿时便凝滞起来。 有人忍不住为薛凝雪打抱不平,轻声嘀咕道,“不过是姐妹们写着玩玩,不会就别装啊,好没意思。” 声音虽小,却是所有人都能听到。 很快又有人为薛凝雪说话。 梁清凤气得想要握拳打人。 这些人话里话外都在挤兑她姐姐。 当事人林素儿半分恼怒也无,她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这什么诗会就是眼前这位温婉至极的世子夫人闹出来的。 她倒是有一波万事听调度的无脑拥趸。 眼看着这一群姑娘们要争成斗鸡眼,林素儿轻笑出声。 众人一楞,都不由看向了她。 林素儿捂着嘴,“哎呀”一声,笑着道,“没事,我就想起了一个笑话。”她说着,又笑了起来。 几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怪异之色来。 薛凝雪定定看了一会林素儿,忽然道,“好了,大家就坐在一道说说话好了,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林素儿脸上的笑意就浅了,都姓薛,怎的就差这么远呢。 她还要说话,一位长相颇为娇憨的姑娘就道,“就是,薛姐姐说的是,明明是不会作诗,又怕丢脸,这才推三阻四,也不怕人笑话。” 梁清凤拧着眉头,全身散发着冷意,“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太后娘娘捧在手心里的郡主,谁也不想轻易得罪。 虽没人再说话,可众人脸上都写着你虽然声音比较大,但是我们还是不服气。 林素儿也站了起来,她站到梁清凤身前,“我来与大家说个故事如何?” 她也不等众人再说话,朗朗便道,“从前吧,有一匹马儿与一头驴比赛,起先是在官道上,那马儿跑得极快,很快便将驴子甩在了身后。” “它得意极了,对这身后的驴子好一通冷嘲热讽,可等到了崎岖的山地,那驴子很快便追了上来,马不管如何努力,都赶不上它。” “所以,”她笑着道,“最后啊,还是这驴子先到了目的地,你们说有没有意思。” 众女听得一楞,梁清凤已抚掌道,“我知道了,这是说啊,人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说不得到了后头便要被人赶超是不是。” 林素儿哭笑不得,她这般理解,好似也行。 这故事,是前世她在屠家活不下去的时候,屠家酒坊的一位老师傅说给她的。 莫要用别人的长项与自己的短处去比较,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林素儿看了眼薛凝雪,意味深长地道,“嗯,就是这么个故事,端看大家如何理解了。” 薛凝雪掩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面上却仍维持着笑意,“是有意思的故事,我头一回听说马与驴子赛跑。” “对啊,”林素儿歪着头笑,“好好的,输了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众女都没有说话。 薛凝碧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又看了看林素儿,动了动嘴唇要说什么,终是没开口。 出了园子,梁清凤叽叽喳喳,“嘿,姐姐,方才你那故事是瞎编的吧,咱们倒成了驴子了,”她嘟囔着,随后又高兴起来,“我看着薛凝雪那张仙女的面孔要挂不住了。” 林素儿无奈地摇头,她们还是好好地呆在家里莫要出来吧。 看着林素儿与梁清凤的背影,薛凝雪一时五味陈杂。 她死死地揪住了帕子,就听身旁的妹妹道,“大姐,我,我也觉得清源郡主说的有道理啊,三哥说她酿酒厉害,若是咱们与她比酿酒,那一定是要输给她的。” “薛六,你到底是哪边的,”殷家的姑娘就道,“方才咱们不过是被她那番胡说八道给蒙骗了,什么驴子马儿的,我们明明在说诗文,她怕是连一个大字都不认得吧。” 薛凝碧绞着手指头,“那,那也不会的,她是太后娘娘亲封的清源郡主。”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都有些发僵。 方才只为争一口气,倒忘了这茬。 第332章 赐婚 且说林素儿回去了梁王府,很快便将镇国公府的事忘在了脑后。 她这两日与梁清凤两人被梁王妃压着在府里练字。 难姐难妹挤在一处,临摹着梁王妃让人送来的簪花小楷字帖,上午写两个时辰,下午继续学习京中的权贵关系,两人都叫苦不迭。 说来,二人还是被那场诗会给连累了。 那日回了王府,两人便被梁王妃叫过去好一通训斥。 “不过是小处,你们竟然与人争论起来,看来还是性子太过浮躁,那就好好练练字。” 这一练便练了几日,到了吃饭的时候,两人连碗都端不起来。 薛凝雪自然又被梁清凤骂了无数回。 林素儿却觉得王妃说得极有理,怡情养性之物却被人拿来哗众取宠,确实落了下乘。 “姐姐,阿娘什么时候才能解了咱们的禁啊,我都快要生出蘑菇来了,还有,你看看我这手,”梁清凤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掌,“都有茧子了呢,阿娘真狠心。” 林素儿没有抬头,待写完了最后两个字,这才道,“我的好妹妹,你就长茧了啊,你看看你写的那叠子纸。” 放在梁清凤那头的宣纸与林素儿用过的比起来,几乎要薄了一半。 梁清凤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 她最怕累,哪里比得上姐姐,一坐一个时辰不挪身子。 姐妹两说着话,帘子被人打起,梁清凤“滋溜”一下坐直了身子,捏起毛笔继续写了起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24节 进门的梁王妃又好气又好笑,她走到两人跟前,仔细看过两人写好的字,又指点着该如何运笔,等到小丫头上了茶水点心,这才随意道,“素儿姐,你的婚事定了。” 林素儿正在喝茶,“咕咚”一声,一口滚烫的茶水就咽了下去。 钱妈妈唬了一跳,忙去给她倒凉水。 “真的啊?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梁清凤扔下手中的果子,笑嘻嘻地抱着梁王妃的胳膊,“我最喜欢看热闹了。” 林素儿涨红了脸,她低垂着头,不好意思看梁王妃。 “姐姐,你莫要害羞,我与你说,成亲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哎呀,”她说着话,捂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梁王妃,“阿娘,你做什么打我?” 小嘴嘟起,很是委屈的模样。 林素儿也顾不得害羞,捂着嘴笑了起来。 梁王妃又瞪了她两眼,这才道,“是今日长风亲自去求的赏赐,”她笑眯眯地道,“长风这孩子,这两日给皇上办好了件差事,皇上问他要何赏赐,他便求了你们的婚事。” 林素儿两颊飞起了红云。 梁清凤朝她眨眼,做了个你脸红了的口型。 林素儿哪里还顾得上与她的小官司,她像是泡在了一汪热气腾腾的温泉里,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梁王妃看着不由暗自感叹。 这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这几日,她念着外头的流言,便将林素儿拘在府里,没想到陆长风一个男人不知打哪得知了,当下便进宫去求了恩典。 想到坊间突如其来的流言,梁王妃暗自冷笑。 有人怕是要咬碎银牙了。 有人确实在暗自咬牙。 有自己珠玉在前,他难道一点都不在乎那个女人的粗鄙不堪么。 薛凝雪蹙着眉头,她的功夫都白做了。 她端着茶,听着自己的乳娘在念叨,“哎,姑娘,您说陆将军是不是被您伤得狠了,竟然与一个没听说过的野丫头有了婚约,如今还去求了皇上赐婚。” “外头都在传那女子生得妖妖娆娆,大字不识一个,也就是走了狗屎运,被梁王府收做了义女。” 薛凝雪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妈妈,莫要胡说。” “老奴可不是胡说,昨日我回去家里,就连我家隔壁那个瞎眼太婆都知道呢,说是陆将军年纪小,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为着他的婚事,陆家两老头发都白了一大把,奈何陆将军吃了秤砣铁了心,被那狐狸精迷住了呢,这样的女人进了门,陆家怕是要鸡犬不宁了。” 乳母的声音还在耳边念念叨叨,薛凝雪的思绪却已经飞了老远。 这辈子他活着回来了,为何与那一世完全不同。 那一回,他死在了战场,她就守了望门寡,花一般的年纪慢慢凋谢在陆家的后院里。 还有那个叫林素儿的,上辈子她从未听过这么一个人,没想到,她竟然那般好运攀上了梁王府,想到将来即将要发生的事,她的心不由砰砰乱跳起来。 她打断了乳母的话,“妈妈,您莫要说了,我有件事需要您去办。” 啰啰嗦嗦的邓妈妈顿时收了音,“姑娘,您吩咐。” 等屋里只剩下她一人时,薛凝雪抓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一个大大的陆字在中间,四周胡乱写着梁王府,二皇子,殷家等字样。 她拧着眉头思索了许久,又在纸上添添减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 她将茶水泼在纸上,看着所有的字都浸透了,这才扔到了纸篓里。 就这般吧,她倒要看看,这回老天爷能奈她如何。既然让她重活了一回,她绝不认命。 被众人念叨的陆长风此时正站在陆经的书房里。 陆经的脸色极其难看,“我听说你将后院的几个婆子发卖了,还是你母亲的陪房?” 陆长风神色不变,“是,”他眯着眼,“许是母亲事务繁忙,这才纵得那些婆子无法无天,污蔑太后她老人家亲口封的郡主,真要追究起来,这是掉脑袋的大事,我既然知道了,就帮着处理了。” “那是孙家的人,”陆经大骂,“你这般做,让你母亲如何在后院里立足,要她以后如何主持中馈?!你这个逆子天生反骨,我早就说过你的性子要好好压一压,若不是你母亲给你说好话,你——” “哦,那真是抱歉了,”陆长风神色寡淡,“您替我谢谢母亲。” 陆经一噎,好一会才喘过气来。 “好,你好,”他指着陆长风,“我先不与你说这事,你去求赐婚之事,为何不与我商量一二?!” “陆家娶了梁王府的郡主,还是咱们家高攀了,比您说的那周家二姑娘可不是强多了?!以后,咱们家也算是与皇家扯上了关系,我以为,这是父亲梦寐以求的,难道是我猜错了?!” 陆经的脸红一阵青一阵,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333章 父子兄弟 陆长风一番话,将自视清高的陆经堵得无话可说。 父子俩间气氛再一次陷入僵持之中。 就在这时,门外的小厮低声禀告道,“老爷,大少爷,二少爷来了。” 两人都朝门口看去,就见十五岁的陆离走了进来。 他眉目舒朗,身姿挺拔,与陆长风有五六分相像,面部线条却又更柔和些。 “爹,大哥。” 他笑着与两人打招呼,像是没看见两人间的剑拔弩张一般,“我听说大哥求了皇上赐婚,是不是马上就有圣旨下来了,怕是有无数事,我可以帮着大哥跑腿,咱们最好赶在年前……” 他强自挺直脊背,可少年人特有的嗓音与那稍显稚嫩的面庞仍是让他的话打了折扣。 陆经面色和缓,“离哥,你是个好的,到那时,爹与你大哥肯定吩咐你,你可莫要偷懒。” 陆离的脸亮了起来,他重重地点头,眼角却偷偷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神色复杂地看着与他差不多高的弟弟。 十几年前,因为眼前的人的出生,他的世界分崩离析,他怨过,恨过,却没有办法对这个看到他便双眼放亮的弟弟。 他第一次笑,第一次开口说话,第一次…叫哥哥,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他,可幼崽身边的母狮子对他虎视眈眈。 自打他送给他的九连环被孙氏让人扔了,他便躲着他走。 他的脸庞亮起来又暗了,他再也没有靠近他的兴趣。 等他从军营回来送祖父最后一程,他才发现,他的小弟弟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长大了。 他仍是怯生生地看着他,他朝他走过去,他却害怕地跑开。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此,兄弟两人彻底成了陌路。 再见到他时,他已经是大人的模样。 据说很聪明,学堂的先生夸了又夸,听父亲的口气,陆家又要出一个进士。 “大哥,我,我可以的,我能帮着你做事。” 陆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长风望了过去。 他的脸红红的,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 “好,多谢你,”陆长风点头,并没有看他的眼睛,回头对陆经道,“父亲,我希望今日的事不要有第二次。” 话毕,不理会身后的巨响,大步出了书房。 书房外,绚烂的阳光打在院子里,庭院里的芭蕉娇嫩无比。 陆长风看着天边的洁白的云,轻轻吐了一口浊气。 “大哥,你等等我——”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陆长风的衣襟被人拉住。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那只修长细嫩的手掌上。 “大哥,”陆离的眼圈有些发红,“抱,抱歉。” 陆长风扬了扬眉,身子却未动。 “我,我替娘与你道歉,下回,下回不会这样了,”陆离垂着眼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卖掉秦妈妈他们?” 秦妈妈是孙氏从娘家带过来的陪房,从孙氏嫁进陆家就一直帮着打理外头的事。 陆长风轻笑一声,他扯出自己的衣襟,“也不是不可以。” 陆离的眼睛一亮。 “你让夫人想办法将外头的流言收回来,我就放那乱嚼舌根之人一马。” 陆离的手垂了下去,神色暗然起来。 覆水难收! 陆长风的背影渐渐远去,陆离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二少爷——” 他身边服侍的小厮轻声提醒,“您还要去看夫人。” 陆离低低应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内院正房走去。 内院正房。 孙氏虚虚倚在炕上的迎枕上,额上捂着一块帕子,面容有些憔悴。 刘妈妈轻手轻脚端着药碗进来,孙氏忽然一把扯下了帕子。 “夫人,”刘妈妈忙将药碗放下,“大夫说了——” “大夫说了,大夫说了,我好的很,”孙氏坐直身子,目露寒光,“小崽子长大了,这是要断了我的手脚。” 刘妈妈去扶孙氏的手便是一僵。 她想起秦莲花一家老小被发卖出去时的场景,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25节 大少爷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要看夫人脸色的孩子。 “夫人,您放宽心,等大少夫人进了府再好好调教便是,”她小心地劝解着,“您这模样,等二少爷见了,不知要多心疼。” 不提还罢,一提起陆离,孙氏的火又冒了上来。 “也是个没良心的,胳膊肘往外拐,我到底不姓陆。” 话毕,悲从心来,捂着脸开始掉泪。 刘妈妈吓了一跳,“夫人,快收了泪才好,全府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看着您,这要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又要生出无数事端来。” 孙氏抽噎了片刻,终于克制了情绪。 刘妈妈吩咐人打了水,给她重新梳洗。 “夫人,还是将药喝了吧,”刘妈妈端着药碗递到她跟前。 孙氏摇头,“我有没有病自己知道,”她推开药碗,“田七从姚山县回来了没有?” “前儿就回来了,一直等夫人见他。” “去叫他来,我倒要看看,他捧在手心里的那个女人是个什么货色。” 刘妈妈答应一声,才要出去,迎面就撞见打了帘子要进来的陆离。 “夫人,二少爷来了,”刘妈妈笑眯眯地将陆离迎了进来。 孙氏顿时板了脸,撇过头去不理陆离。 陆离堆起满脸的笑,三两步走到孙氏坑前,“娘,您好些没有啊?!您看,我让人去酱香园买了您最爱吃的花生酱,我排了好久的队呢。” 他献宝般将一个精致的白玉坛子放在一旁的几上。 孙氏还是不理他。 陆离嘿嘿笑着便去抱她的胳膊,“娘,您都不知道,我昨夜里看书没留神,被火撩着了,红了一大片,今日去上学还痛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掀开衣袖。 孙氏如何还装得下去,她猛地转身便去拉陆离的衣袖,“娘看看,擦了药膏没有,昨夜里是哪个不经心的奴才当差——” 陆离的衣袖被掀开,手臂白净,哪里有半分被烫伤的痕迹。 孙氏发现自己被人骗了,恼怒至极,一把推开陆离就不再说话了。 陆离眯着眼笑,他看了刘妈妈一眼,后者会意将屋里的小丫头都带了下去。 第334章 傻乐 等人都下去了,陆离就蹲在孙氏身旁,轻声道,“娘,您别生气了,事已至此,没得气坏了身子。” “再说,府里那些爱说主子是非的,也要管一管,若是——” “管一管?!”孙氏腾地一声坐直了身子,“你去你的好大哥那里做孝子贤孙,来我这里做什么?!” “走,你走,”她赶陆离,“就不怕我这爱嚼舌根的毛病传染给了你。” 陆离嘴里发苦,他跪倒在孙氏跟前,“娘,你不要这么说,儿子,儿子心里难受。” 孙氏别过脸去,不想再看他的神色。 又为了那个野种与她争执,这个傻子。 “娘,您听我说,大哥也姓陆,这个家不只是我陆离的家,也是大哥的家,您不要老是这么苛待着他,我看着——” 陆离的声音里满是疲倦。他不想与母亲在这事上头起冲突,可这回的事,确实是母亲不对。大哥娶谁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屋子里一片死静,母子二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陆离低声道,“您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大哥的婚事定下来,家里有还有忙不过来的事,今日我也与先生说了,功课上头稍微减减,我去给大哥跑腿,等过了年——” “谁让你与先生说的,凭什么你要给一个贱种忙前忙后,我不答应,你想都别想。” 孙氏暴怒起来,她的双眼通红,两只手死死地捏住陆离的肩膀,“你别忘了,你是要考进士的人,娘这辈子能不能在陆府扬眉吐气,只能指望你,你莫要让我失望。” 明明只是两只纤细瘦弱的手,陆离却觉肩上压了两座极沉的大山。 他痛苦地闭上眼,考举人,中进士,这是他听十几年的话,这一刻,他忽然厌烦极了。 “娘,”他哑着嗓子,“我到底是什么,是你向陆家证明自己的工具么?!” 孙氏的身子一僵,两只手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急急地缩了回去。 “你,你出去,”孙氏脸色惨白,浑身打起摆子,她咬着牙关道,“出,出去——” 陆离想伸出手拉孙氏,孙氏却颤抖着躲开。 “娘——” 陆离抱着头蹲在地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这样。” “滚出去,滚——” 孙氏忽然歇斯底里起来,她一把抓起迎枕就往陆离扔去。 陆离不敢躲,生生受了,却也不敢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氏的眼珠子动了动,声音极低地道,“离哥,你出去,娘要好好歇一歇。” 陆离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脚下的步子却如何都迈不开。 “娘,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没有不想考进士,您不要逼我……” 他哆哆嗦嗦不知说了什么,脸色一片青白。 孙氏心下大痛,都是那个孽种,她的孩子,她好好的孩子啊! “离哥,”孙氏深吸了一口气,“娘知道,娘不怪你,你出去吧,减功课便减功课,去吧,让娘歇一会。” 看着陆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孙氏阴沉着脸吩咐,“刘妈妈,去叫田七进来回话。” 刘妈妈没由来地打了个寒噤。 林素儿却是捧着赐婚的旨意傻乐。 真是皇上金口玉言赐婚,她与他的婚事定了。 “哎呀,阿娘,快来看,这里有个傻子,可怎么办才好啊?!” 梁清凤戳了戳着林素儿的额头,“欢喜傻了吧。” 梁王妃看着不免好笑。 “素姐儿,还愣在哪里做什么,得让人去了寻了你爹娘来京城商量婚约之事。” 林素儿摸着头傻乐,随即才发反应过来,她是不是太不害臊了些。 “啧,不过是嫁个人嘛,看你这傻样,陆将军别到时候不要傻子媳妇了。” 梁清凤啧啧两声,围着林素儿转了一圈,露出戏谑的笑来。 林素儿不理她,捧着圣旨走到梁王妃身旁,“义母,多谢您费心了,我这就给我爹娘写信回去。” 梁王妃掩嘴而笑,“你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等你爹娘来,也住在梁王府,正好热闹热闹。” 自从办了认亲仪式,林素儿便没有回过陆长风的那座私宅。 没得被人说道,咱们清源郡主难道还没有住处。 梁王妃这般说,再加上梁清凤说什么都不肯让林素儿回去,她也就正式在梁王府住了下来。 便是铺子里的账目,也是钱掌柜每旬便送过来给她对。 每日在梁王府上午跟着梁王妃学习处理家务,下午练字读书,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说到家人,林素儿不禁怅然起来。 她离开家已经好几个月,也不知爹娘如何了。 这般想着,林素儿与梁王妃打过招呼,回去自己的屋子写信。 浓黑的墨点滴落在微微发黄的纸张上,林素儿不知该如何下笔。 娘,我与陆长风的婚事定了,你们快来?! 太不矜持了。 娘,我要成亲了,你们说怎么办? 怕是个傻子吧! 林素儿写写改改勉强写了封措辞合适的信,便去找府里的妈妈。 梁王妃也在与梁王爷说林素儿的婚事。 “王爷,素姐的婚事,妾身准备了嫁妆单子,您瞧瞧。” 梁王爷接过嫁妆单子仔细看了看,沉吟道,“这里,还有这里,都再加上两成,也算是全了这一段缘分。” 梁王妃诧异地道,“是不是陆将军那——” 她让钱妈妈列出来的单子不说与清凤相比,便是京城的贵女出嫁也不过如此。 王爷向来不过问后院的事,今日有些反常了。 梁王爷摸着胡须,笑眯眯地道,“玄哥一直在外,陆将军以后也是清凤的依靠,等咱们不在了,她也有个能撑腰的。” “陆长风我仔细看过了,是个性情中人,也…聪明,往后,前途不可限量,皇上待他可不一般。” 梁王妃颔首,“王爷说的是,倒是妾小气了,便按照您的意思,再厚上两成,也让人看看咱们梁王府的郡主派头。” 梁王妃说得高兴,便没有注意到梁王爷面上有什么一闪而逝。 第335章 团聚 林素儿写了信,就专心等爹娘过来。 这日,梁王妃带着梁清凤去了宫里,林素儿索性与府里的妈妈打了声招呼,坐了马车去了铺子里。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26节 两个月过去,林家铺子早就走上了正轨。 林素儿看着满堂的热闹,笑眯眯地去后头找钱掌柜。 “姑娘,您来了,”钱掌柜吩咐人上了茶水点心,捧出这个月的账本,“咱们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卖的最好的当数……” 林素儿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随意翻看着账本。 铺子里的生意确实不错,那用酒做的点心居然卖得最好。 林素儿与钱掌柜说着生意经,小桃风一般跑了进来。 “姑娘,姑娘,不得了,您快去看看,外头是谁来了?!” 林素儿头也没抬,示意小桃不要打岔,还在对着账本与钱掌柜说话。 “哎呀,我的姑娘,真有贵客来了,”小桃满脸兴奋,她一把夺过林素儿手里的账本,“您快去瞧瞧吧。” 林素儿有些好笑,小桃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下回又要被钱妈妈教训了。 “素素,你看谁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林素儿欢喜地站了起来,“长风——” 她的目光越过陆长风,落在他身后的几人身上。 她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手里的账本跌落在地上。 “爹,娘——” 她像是只欢快的小兔子,一头扎到了王氏的怀里。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是坐马车来的?什么时候出发的?路上好不好?家里好不好?” 她连珠炮似的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抱着王氏的手就不肯松开。 王氏笑着一一回了她,林素儿胡乱点着头,眼睛都不眨地看向众人。 见王氏与林和安面上虽带着倦色,精神却还不错,她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二姐,你怎的哭了?” 林和安身后伸出一个小脑袋来。 是林东子。 他长高了不少,面容也长开了些,越发与王氏相像了。 林素儿胡乱擦着眼角,是她失态了。 “东子,你也跟着来了,”她赧然地与他打招呼。 “二姐,还有我。”林果儿从王氏身后钻了出来,“你如今真是郡主了?是不是能每天见到皇上?你给我说说吧,我回去也好与大姐他们吹牛。” 林素儿抿着嘴笑。 便是一直没说话的林和安就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气氛极好。 陆长风见状就道,“素素,都坐下来说话吧,林叔他们赶路也累了。” 众人各自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又重新上过茶,这才有机会说话。 王氏仔细打量着女儿,见她衣饰华美,妆容精致,精气神极好,不由暗暗点头。 想来,素儿在信里并没有扯谎。 “二姐,你这铺子真不错,我们刚才进来,看那外头的客人不少,你信里说的点心,便是这个吧,”林果儿捏起一块来,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眼睛就弯了起来,“好吃。” 林东子也跟着道,“二姐,我觉得你比以前更漂亮,像是天上的仙女。” 林素儿笑着去捏他的鼻子,“咱们家东子长大了,瞧瞧,如今夸人都不一样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陆长风静静地听着林家一家人说话,等到众人寒暄完了,这才插嘴道,“我瞧着,不如先回去府里歇着?” 半个时辰之后,林素儿一家人在陆长风的宅子安顿下来。 林素儿就问林和安,“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收到我的信就动身了?” 林和安诧异,“什么信,你写了什么了?” 王氏也讶然地看着她。 林素儿错愕。 “那,那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随后又意识到不对,她的信才送出去,算着日子,便是八百里加急,那也刚刚到才对。 “是长风派人去接的我们,”林和安喝了一口茶,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通。 原来,一个月前,丁匪带着陆长风的信去了姚山县,说是林素儿的婚事将近,请他们去京城。 因为来人是丁匪,又有陆长风的信,林和安夫妻收拾好了东西,当即便跟着丁匪几人往京城赶。 林素儿听得目瞪口呆。 一个月前,他不是出了远门了,什么时候就安排人去了姚山县?! 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 等明日,她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林素儿这般想着,就听王氏道,“还好咱们动身早,若是再晚上一些,河面就要冻起来了。” 王氏抱着热乎乎的暖炉,舒服得直叹气。 “就是啊,”林果儿笑嘻嘻地道,“幸好后面是坐船,先前坐的那一段马车,我的屁股都要颠成了两半。” 走陆路便要坐马车,马车的颠簸,林素儿自然知晓。 她心下一暖,他从未与自己保证过什么,可一直在默默地付出。 “二姐,这屋子好大,比咱县城里的先生家都要大。”林东子在花厅里转来转去,很是兴奋的样子。 林果儿噗嗤笑出声来,“你个土包子,你家那先生是什么人,哪里能与京城相比,”她说到这,又眨巴着眼问林素儿,“二姐,这宅子真是陆长风的?” “什么陆长风,”王氏拧了她一把,“没大没小,那是你姐夫,知道不。” 林果儿吐了吐舌头,“不是还没有成亲嘛,”她轻声嘀咕着,偷偷与林素儿挤眉弄眼。 林素儿哭笑不得。 她索性不理果儿,拉着王氏问家里的事,“大姐与姐夫没有来啊,家里都还好吧?” 王氏连连点头,“都好,都好,府衙的差爷对咱们家很是照顾,隔三差五地在外头巡逻,铺子里清静得很。” “你大姐身子重,我就没让她过来了,你姐夫如今也能独当一面,铺子里的事都交给他我与你爹也放心……” 林素儿认真地听着家里的事,林和安几人不时补充几句。 林果儿与林东子又兴致勃勃地问林素儿进京城之后的事。 林素儿将封了郡主赐了婚的事简单说了,林果儿等人惊呼连连。 “二姐,我们得了你封了郡主的消息,还以为是你故意来逗我们开心呢,”林果儿嘿嘿地笑,“吓得娘一晚上没有睡觉,后来陆…姐夫的信来了,她才吃得下饭。” 林和安也难得幽默了一回,“你娘那几日,跟丢了魂似的,夜里也不睡觉,我还与果儿说,要不要去找个人来收一收惊。” “哦,你不惊,你还不是整夜整夜地抽烟,烟熏火燎的,我倒是想睡觉。”王氏毫不客气地就怼了回去,只惹得几个孩子哈哈大笑。 一家人欢声笑语,用过晚饭,林素儿让人去梁王府递了帖子,说过两日上门拜访。 到了夜里,王氏拉着林素儿说体己话。 “素儿,你老实与我说,在京城是不是受了不少委屈,长风呢,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护着你?” 林素儿头枕在王氏肩上,“娘,你放心吧,我能被谁欺负,再说了,我如今可是清源郡主,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至于陆长风,”她的声音里满满都是甜蜜,“他是个什么性子,你们再清楚不过,只看这一路的安排,妥帖得很。” 王氏见她神色不似作伪,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抚摸着林素儿的头,“素儿,娘不求你多富贵,只要平平安安的,娘就放心了。” 林素儿鼻子陡然一酸,她抱住王氏的胳膊,闷闷地道,“我知道,这不是好好的。” 母女两说着话,王氏忽然神神秘秘地从小衣里摸出个荷包来。 “我与你爹一路上没敢合眼,总算安全到了,你看看吧,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嫁妆。” 林素儿打开荷包一看,一叠整整齐齐的面额为一百两的银票子就在她眼前,起码有两三千两。 “娘,这些我不要,”她忙推辞,“都给了我,家里怎么办,果儿的嫁妆,东子的束鏅,都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王氏就道,“这是我与你爹的意思,东子与果儿也都知道,你放心拿着便是,咱们家可不比原先了,不是娘夸嘴,在姚山县,咱林家铺子也是数得着的,再者——” 她忽然压低声音道,“你虽被封了个什么郡主,到底没有实际的好处,陆家又不是小门小户的,咱犯不着为了这点钱被人小瞧了去。” 林素儿心头一暖,以后她再想法子补贴娘家好了。 当下也不与王氏争执,佯装得意道,“那感情好,以后你们莫要后悔才好。” 逗得王氏直乐。 母子俩肩并肩躺着床上说话。 “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你会有嫁到京城的这一日,说起来,有段日子,我与你爹对你都悬着一颗心。” “为什么啊,娘?” “自打东子落水,你的性子就变了,老话说,刚则易折,你的性子一日日要强,我们虽高兴,也害怕……” 林素儿静静听着母亲说话,心底一片复杂。 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与老天爷抗争得来的,没想到,她的挣扎与努力,背后都有人默默承受着。 “娘,都会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她侧过身去抱王氏,“咱们一家人以后肯定都好好的。” 鼻尖是王氏身上的皂角香味,林素儿喃喃说着话,很快便睡了过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27节 第336章 上门 很快就到了去梁王府拜访的日子,林素儿一家穿戴一新,带上陆长风让人准备好的礼物,浩浩荡荡就登了梁王府的大门。 梁王妃平易近人,永乐郡主活泼可爱,王氏等人松了一口气。 几人寒暄完了,梁王妃就说起了林素儿的婚事。 “林太太,素儿姐与长风的婚事,按照咱们京城的惯例,是这么走的……” 她耐心地与王氏说京城的习俗,王氏听得咋舌。 原本他们夫妻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来的,没想成,还是低估了大户人家的奢华。 将王氏的局促看在眼里,梁王妃体贴地道,“太太也不用忧心,都是有章程可寻的,到时,我让府里的管事婆子帮着看着,出不了大错。” 王氏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她真诚地与梁王妃道谢,“我家素儿多亏了有王妃娘娘照拂,小妇人与外人感激不尽。” 梁王妃笑着道,“林太太客气了,素儿姐可还是叫我一声义母,这娘也不是白叫的不是。” 大家都笑了起来。 外院里,陆长风陪着林和安与梁王爷说话。 林和安本就是个闷葫芦,到了王府更是一个字也不说,陆长风只好在中间打着圆场。 梁王爷看着暗暗好笑,谁能想到,冷面不讲人情的陆大将军在岳家跟前是这姿态。 他不由打趣道,“长风啊,我瞧着,你今日回去便赶紧与令堂商量,择个好日子,先行去下聘,早日将婚期订下来。” 陆长风眉眼不动,只微微颔首,“王爷说的是,礼数是该走起来了。” 梁王爷顿觉无趣,他看看憨实的林和安,又看看一板一眼的陆长风,莫名觉得好笑。也不知这两翁婿平日里是如何相处的。 他摸着胡子嘿嘿笑着,“林老爷,你这女婿不错啊,便是我也眼红得很。” 林和安摸着头,只重重点头,仍是不知说什么。 这样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外头传饭。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秉着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鸦雀无声的午饭便吃完了。 虽是珍馐美馔,王氏与林果儿母女吃得难以下咽。 林和安却是打开了话匣子,他被梁王爷敬了十来次酒,舌头便捋不直了。 梁王爷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长风什么时候去的你们村里?” “听说他在战场上的时候,素儿姐也跟着去了,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长风是怎的与你家闺女换了庚帖的?” 一个个问题,林和安不管知道与否,总要说上几句。 只逗得梁王爷指着陆长风哈哈大笑。 等到一家人回了家,安顿好林和安,林素儿这才有机会与陆长风说话。 自打她住进了梁王府,两人见面的机会便少的可怜。 一来陆长风忙公务,二来,梁王妃说了,订了婚,在成亲前,还是少见面的好。 “你都没有与我说过已经让人去接我爹娘了?”林素儿仰着头看着他,带着丝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嗔意。 陆长风摸了摸她的头,“嗯,现在你不是知道了。” 林素儿不满地瞪他,这哪里一样。 “你怎么就知道咱们的婚事……就能订下来?” 陆长风含笑看着她,“我就知道,趁着天气好,赶紧让爹娘来京城了。” 他早就等不及了。 林素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刷地便红了。 “素素,”陆长风心间像是有根羽毛在挠,他握住林素儿的肩膀,“你等我,我都安排好了。” 像梁王爷说的,他要先把礼数走完。 林素儿的脸更红了。 陆家的气氛却绝然不同。 “再过五日便是黄道吉日,我请了王丞相夫人做媒人,到时先去梁王府下聘。” 陆长风立在桌旁,淡淡地说着自己的安排。 坐在上首的陆经皱着眉头道,“你可与你母亲说过了?” 按理,这些事,都应由陆家的当家主母来操持。 陆长风哂笑,“父亲难道不知,母亲的病需要静养,不能伤神,全福人媒人我都请好了,到时,让卢家舅母来帮着操持一二。” 卢家是陆经的母族,在京城也是数得着的世家。 “你去瞧过了没有,你母亲的病到底如何了?” “父亲放心,儿子问过大夫,说是母亲这是心病,得慢慢儿养,等媳妇进门了,中馈之事也有个帮手。” 陆经默然。 他揉了揉眉心,看着儿子那张倔强的脸,终是不再说什么,只叹气。 孙氏病了,不能主持中馈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传开了。 有人哂笑,有人唏嘘,更多的是看热闹。 林素儿一家直到梁王府派人来才得了消息。 “义母怎么说?”林素儿皱着眉头问钱妈妈。 钱妈妈暗暗点头,这姑娘是个一点就透的。 她道,“王妃的意思是,咱们也不是那不懂礼数的人家,今日便上门去探望一二。” 王氏也道,“是这个礼,咱们这就备礼走一趟。” 几个女人很快便行动起来,半个时辰之后,林素儿领着王氏、林果儿,头一回登上了陆家的门。 知道是清源郡主亲自来了,陆家的管事不敢怠慢,很快便有人出来招待。 见到来人,林素儿不禁暗暗苦笑。 真是冤家路窄。 出门待客的正是陆长风的姑姑楚陆氏与楚倩儿。 楚陆氏脸色暗黄,虽用脂粉掩盖着,仍是遮不住满脸的倦色。 林素儿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快便落在楚倩儿的身上。 比起上回在镇国公府相见,她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下巴瘦得尖尖的,越发显得眼睛大了,身材不如先前丰腴,却更有一番荏弱的风情。 “……林家太太有心了,我家大嫂不便见客,这便请回吧,”楚陆氏的语气僵硬,她虽然已经在极力控制,可说出的话却仍是不好听。 王氏微微皱眉,上门是客,更何况她们马上便是亲家,陆家的姑奶奶是不是有些太生硬了些。 她这般想着,就听那楚家的表姑娘忽然道,“娘,我有话与林姑娘说。” 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林素儿的脸上。 “楚姑娘但说无妨。” “我们还是私底下说吧,你肯定感兴趣。” 第337章 嫉妒我 两人到花厅旁的暖阁,林素儿也不想与她再打太极,“说吧,我听着。” 楚倩儿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的恶意让林素儿不觉皱起了眉头。 “你笑什么?”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说我便走了。” 楚倩儿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你真以为你攀上了梁王府便能在陆家站稳脚跟了?” 林素儿定定地看着她,嘴角一翘,“你嫉妒我。” “我没有,”楚倩儿忽然拔高了声音,“你不过是个乡野丫头,你哪里比得上我。” 林素儿弹了弹指甲,“哦,许是你忘记了,按理,你见了我要行跪拜之礼呢。” 楚倩儿的脸顿时紫胀起来,她哆哆嗦嗦指着林素儿,好一会才道,“你,你莫要太得意,哼,你道舅母如何病了,不过是不想搭理你罢了,对了,还有——”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恶毒,“你当表哥真喜欢你?哼。” 林素儿神色淡淡,她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两母女一开始便与自己不对盘,她还道是她身份低微,人家看不上眼,说来说去,不过也是打着某人的主意。 林素儿这轻视的模样落在楚倩儿眼中,自是又是一桩气恼。 她咬牙道,“你莫要得意太早,我舅母对你与表哥的婚事态度如何,你也瞧见了,至于表哥心底藏的那个人,”她说到这里,脸上满是快意的笑,“你这辈子都比不上。” “他若不是倾心与我,为何去求了婚约,表姑娘便莫要替旁人操心了,我听说,楚夫人近日为了你的婚事,可没少奔波。” 林素儿闲闲地说着话,仿佛楚倩儿不过是那无理取闹的小丫头。 楚倩儿的心事被人当面戳破,脸上顿时精彩纷呈。 她到底是闺阁中的姑娘,自幼跟着学习礼仪,论耍嘴皮子,哪里是在市井长大的林素儿的对手。 挑拨不成,反被林素儿气得一个仰倒。 “你,你便等着,薛姑娘不知比你强了多少,哼,以后还有你哭的时候,”她到底不甘心,色厉内荏抛出了今日最后的杀手锏。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28节 “表哥与薛姑娘青梅竹马,又是自小的婚约,若不是当年的意外,将军夫人哪里还轮得到你这个没名没姓的……” 林素儿面上不显,脑中却浮现那日那位神仙一般的夫人拉着陆长风衣袖的情景。 难道那位便是自小与他定亲的? 林素儿忽然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她打断道,“那真是多谢楚姑娘了,难得你这般上心为我打算,等回头认亲之时,我给你准备一份大礼如何?” 楚倩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瞪着林素儿,似乎是不明白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 林素儿出了暖阁,脸上的笑就落了下来。 不可否认,楚倩儿成功了,她现在极其不痛快。 花厅里,楚陆氏仍在明嘲暗讽,林素儿已经没了耐心。 她走到楚陆氏跟前,毫不客气地道,“夫人既然身子不爽利,我们也不多打扰了,”说着,示意王氏与林果儿起身。 楚陆氏愕然,她不由看向跟在林素儿身后的女儿。 楚倩儿扯了扯嘴角,看样子,她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起作用嘛。 王氏去拉林素儿衣襟,她们好意来探病,人家不出面便算了,看着模样,还给素儿气受了。 她不由气结。 就是乡间的妇人也不兴这么做的。 “那便回去吧,人家不懂礼数那是人家的事,咱们的意思到了。” 因为气恼,王氏难得地说了一句刻薄话。 林果儿也轻声嘀咕,“我听人说京城的世家最要脸面,原来是我听错了,哎,回去可得好好与人说道说道。” 说是嘀咕,声音却不小,就是花厅里服侍的丫头都涨红了脸。 已经是说陆家人没有礼数了,这话要传出去,她们都不用出门了。 楚陆氏气的手指都开始发颤,果然是乡下来的,竟然粗鄙至此。 就在屋里的气氛僵持之时,一位老成的妈妈带着满脸的笑意来了。 “原来是亲家太太与姑娘来了,奴婢是我家夫人身边的妈妈,实在是抱歉,我家夫人起不了身,让老奴来与几位说声不是……” 来人正是孙氏身边的贴身妈妈刘妈妈。 先前她得了孙氏的吩咐,一直在外头听动静,眼见事情要闹大了,她也不敢再躲着不出来。 王氏上下打量了着这刘妈妈一番,这才满意地道,“我就说亲家太太不会是那不懂礼数的,果然如此,这位妈妈,劳驾你给你家夫人带句话,就说我林家的姑娘也不是那不要脸面的,要是她对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赐婚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去说去。” “我林家孩子二话不说,回去便是,仔细也是太后娘娘亲封的郡主,没得被人这么辱没。” 她一番不坑不卑的话,只说得楚陆氏身子都站不稳。 这一顶大帽子盖下来,莫说她们母女,就说陆家也担当不起。 刘妈妈自是又一阵赔礼道歉,好话说尽。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是看明白了,别看人家林家小门小户,也不是那能让人随意拿捏的。 可这个时候,总不能让夫人出面,那岂不是坐实了不满圣上的旨意这话。 且不说楚陆氏与楚倩儿被王氏三两句话挤兑到了墙上,等到林素儿母女三人出了陆家的大门,都忍不住相视而笑。 “娘,您今日可真厉害,您看到那什么陆家姑姑的脸色没有,只差当场要落雨了,”林果儿抱着王氏的胳膊,乐得直打跌。 林素儿也惊诧极了,她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王氏却是掀起帘子再看了一眼陆家的方向,拍了拍胸口,“哎呀,吓死我了,果然没事了。” 林素儿姐妹面面相觑。 王氏就道,“钱妈妈回去梁王府前偷偷拉着我说话,说是那陆家要是有人对咱们不敬,就让我搬出皇上与太后他老人家来,我也是没了法子,试了试。” 林果儿满脸崇拜,“那娘也很厉害啊,在别人家里,我都不太敢高声说话呢。” 第338章 嫁妆 王氏却没有笑,她拉着林素儿的手,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素儿,你这婆婆怕是个不好相与的,就怕你嫁过去要吃亏。” 那陆家夫人若是有意,怎么着也要见上她们一面,却由着个出了嫁的姑奶奶来招呼她们几个,看那模样,那姑奶奶也有其他的想法。 林素儿只捂着嘴笑,“娘,您怕什么,您也说了,我如今可是太后娘娘亲封的清源郡主,我的婚事是皇上赐的,她便是有诸多不满,那也只能忍着。” 说着,还朝母亲与妹妹眨了眨眼。 林果儿傲然地道,“娘,二姐说的没错,那老虔婆只要不是得了失心疯,她不敢对咱姐怎么样,怕她作甚。” 王氏看着两个孩子满脸不在意,只是暗暗叹气。 她做人媳妇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当婆婆的那些手段。 做媳妇的便是有七窍玲珑心,一个孝字压在头顶,那也是没有法子的。 王氏带着一脑门的忧虑回去了,晚上见着林和安不免又说起白日的事。 “也不知素儿嫁去陆家是福是祸,到底是咱们家高攀了,依着我的意思,她便是嫁在咱们姚山县,那也能过得极好。出了陆家的大门,我这心就没有安生过。” 林和安不免就劝她,“你也莫要想太多了,你看芝儿,原先她算是低嫁了吧,那肖婆子还不是照旧欺负她,素儿就不同了,长风这孩子实在,我觉的行。” 王氏仍是唉声叹气。 到了第二日也蔫蔫的,还是梁王府的人来请她去商量嫁妆的事,才勉强打起精神。 到了下午,王氏从梁王府回来后走路都带风,她拉着林素儿的手感叹,“素儿,梁王府对你可真好,你瞧瞧,这是王府给你准备的嫁妆,这样的大手笔,娘吓了一大跳。” 林素儿与林果儿都凑了过来,林东子更是小声地念了起来。 “……玉如意……紫檀木架子床……铺子……哎呀,娘,还有铺子,良田,这得多少银子了。” 林东子捂着胸口,眼睛瞪得大大的。 林素儿仔细看过,只见单子上,从吃穿用度到铺子田产,最贵重的当属那一整套紫檀木家具。 大户人家的闺女从一生下来便开始准备嫁妆,一直到出嫁也才堪堪将所有的东西准备齐全。 梁王府一出手便是一整套,也不知费了多大的劲。 “确实是有心了,”林素儿摩挲着嫁妆单子,苦笑道,“就是将咱们家所有的产业都卖掉,那也是置办不了的。” 王氏重重地点头,“你往后要好好回报人家,特别是永乐郡主,这做娘的,最挂念的就是孩子,你对永乐郡主好,王妃娘娘比什么都高兴。” 林果儿咋舌,“二姐,你这个郡主当得太值当了,多了对撑腰的义父义母,多了个妹妹,还能白得了这么多好处。” 她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王氏一个爆栗。 “这是什么地方,再胡说,看我不收拾你。” 林果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林素儿却有些感叹。 她确实是赚到了,只是这份心意,她也不能往外推,等清凤出嫁的时候,她给她添上便是。 这般想着,屋外传来了动静。 众人抬头看去,来人正是陆长风。 那日他安顿好林家众人,又领着人去梁王府拜会便没有再露面。 “长风,你来得正好,”王氏起身迎他,“我们正在说梁王府给素儿的陪嫁。” 她将单子递给陆长风,又将今日去梁王府的事说了。 陆长风飞快地将嫁妆单子看过,笑着道,“林婶放心收下便是,无碍。” 他既然说好,那便是好了,王氏放下了一桩心事。 陆长风却是看向林素儿,后者会意,两人找了个借口,去了外头的庑廊下说话。 “昨日的事,抱歉,让你与娘受委屈了,”陆长风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道歉。 林素儿笑盈盈地摆手,“不用,我娘可没有吃亏,”随后反应过来,嗔了他一眼,“什么娘啊娘的,那是我娘。” 陆长风左右看了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娘便是我娘,又没有错。”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着,眼里有不容错失的惊艳。 她似乎又长大了点,通身的气质与原先大相径庭。 若说原来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如今便是迎着太阳绽放的白玉兰。 林素儿被他这火辣辣的眼神看着有些发毛,胡乱转移着话题,“你说,梁王府好端端的给这么多嫁妆,我以后可如何还人情。” “不用,有我,”陆长风随口答应着,“说来,也不全是王府的。” 林素儿听得一愣,“什么意思,什么不是王府的?” 陆长风发觉自己失言,只好道,“那嫁妆里头的铺子,都是我添上去的。” 林素儿瞪大了眼。 陆长风苦笑,他本不打算告诉她,可见她这般不安,又改了主意。 “那些铺子田产,是祖父还在的时候给我置办的,因为没有分家,我不能有私产,就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将这些东西过了明路。” 是他怕她的嫁妆不够厚重被人看轻了去,这才特意去买了几个铺子,私产不私产的倒不是件事。 她就说! 林素儿轻哼一声,“你早就要与我说,知不知道我娘都吓了一跳,”她说着,又故意道,“你若是不说,这东西反正都是我的,你可莫要后悔。” 陆长风与她耍花枪,“给了你还不是我陆家的东西。” “哈?你还惦记女人的这点嫁妆了不成?”林素儿斜睨他。 陆长风一本正经,“嗯,反正都是我儿子的。” “……” 还没有成亲,就算上儿子了。 比脸皮厚这一回合,林素儿惨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29节 两人斗完了嘴,陆长风看着林素儿一脸愤愤,嘴角就翘了起来。 “素素,还有四天。” 林素儿“啊”了一声,没明白他的意思。 “还有四天,我便带人来下聘,”陆长风轻声道, “到时候让胡先生挑几个好日子,你与爹娘选一选。” 林素儿的脸慢慢开始发烧。 两人说着没营养的话,也不知在外头傻站了多久,若不是林果儿出来叫开饭了,怕是要站到天黑去。 第339章 来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陆家来下聘的日子。 梁王府里喜气洋洋,一大早,林素儿便被梁清凤从被窝里挖出来。 “姐姐,姐姐,快起来,陆家的人都快要到了。” 林素儿翻过身想要继续睡觉。这几日,为了赶嫁妆,她没日没夜地绣东西,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 只是她才翻过身去,脸上就盖了个冷冰冰的帕子。 林素儿再也睡不下去,在梁清凤的嬉笑声中,认命地爬了起来。 梳妆洗漱,等喝过燕窝粥,天还未大亮。 林素儿耷拉着脑袋坐在贵妃椅上又开始打哈欠。 梁清凤叽叽喳喳地道,“姐姐,陆家的聘礼会有什么东西,你猜上一猜?” 林素儿眼睛都睁不开,含糊道,“不就是那些东西,总不会给我找只活雁来。” 这个时节,莫说活雁,就是雁毛都看不见一根。 梁清凤眨巴着眼,摸着下巴道,“那倒也是,可这金银珠宝,谁家还没有啊。”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林素儿昏昏沉沉中,就听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一个激灵醒过来,就见林果儿笑嘻嘻地跑了进来。 “二姐,你还坐在这里,陆家的人来了。” 林素儿的瞌睡顿时没了影子,她猛地坐起来,随后又觉不对劲,定了定神,故作矜持地道,“哦,来了,娘她们都在外头吧。” 林果儿朝梁清凤挤眉弄眼,两人都怪笑起来。 不一会儿,在外头看热闹的红鸾与小桃都回来了。 “不得了,一百二十八抬呢,都摆在院子里,外头好多人在看热闹。” “陆将军打了一对活雁,王妃与王爷乐得合不拢嘴。” “那礼盒可真漂亮,我还是头一回见。” 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惹得林果儿与梁清凤拉着两人问东问西。 “真有大雁,还是活的?哪里打来的?”梁清凤拉着红鸾,有些不信。 红鸾忙道,“是真的,郡主若是不信就问小桃,她也看到了。” 小桃跟着点头,“是活雁,外头还有管事偷偷地去摸了,是真的。” 这下子,便是林素儿也睁大了眼。 几人有同一个疑惑,这个时候,他上哪里去弄的大雁。 此时,外头的林和安也有些犯傻。 他看着那一对还在嘎嘎乱叫的雁,拉着陆长风的手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梁王爷一顿好笑。 内院外院热热闹闹一整日,陆长风放下礼书,索性一道把几个算好的日子给了王氏。 “请人算过,又合着我与林姑娘的生辰八字,最是相宜不过。” 王氏与梁王妃两个女人看过,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最近的日子在一个月以后,最远的也不过是在五十来天。 没想到这陆小子却是个急性子。 两个女人显然都想到了一块去了,两人商量着,就选了个居中的日子,也不过是只有一个多月的光景了。 下定,选了婚期,林素儿彻底忙碌起来。 梁王府的主妇课程铺天盖地,加上必须林素儿亲自动手的针线活,她再也没有闲功夫去想些有的没的。 天气越来越冷,等到林素儿缩在屋里不肯出去的时候,王氏让人送了消息来。 “让我回去一趟杏林胡同那边的宅子?有没有说什么事?” 她看着外头滴水成冰的天气,将手炉抱得更紧了。 小桃吸了吸鼻子,“刘大哥没说,只是说太太说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这样的天气,若不是真出了事,王氏不会让人带信过来。 林素儿不敢耽搁,让人去备了马车,当下便去了杏林胡同。 才进了宅子,就见陈妈妈神色怪异地迎了上来,“姑娘,您回来了,太太与老爷在花厅里。” 林素儿的脚步一滞,她问陈妈妈,“是来了客人?” “您去见见就知道了。” 林素儿大步往花厅的方向走去,还未撩起帘子,就听到熟悉的大嗓门。 “老二家的,你快来看看,这东西上头是不是金子——” 林素儿暗暗叹气,来了。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低声对小桃说了几句,后者眼睛亮亮地点头如捣蒜。 帘子被打起,只见屋里她奶徐氏与林老爷子正端坐在上首,小徐氏与林和福一左一右地站在两人身后,林永文正与林和安说话。 “素儿回来了,”徐氏最先看到林素儿,她堆出满脸的笑,“快来奶这里坐,外头太冷了,还是屋里好,这地上踩着都暖洋洋的。” 林素儿敢用手里的手炉发誓,这是她奶最谄媚的笑。 “奶,爷,三叔,三婶,大堂哥,”林素儿笑着与众人打招呼。 “哎哟,素儿,你如今可真是水灵,瞧瞧这衣裳,三婶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着,可怜春桃她们见都没有见过。” “老三媳妇,这有什么难的,素儿如今可是郡主了,你只要说一声,郡主的婶子与堂妹难道还没有新衣服穿?!” “就是这个理,我倒不要新衣服,先给我些好酒吧,我可听说了,素儿如今在京城开的铺子,比咱们镇上樊家的都要大啊。” …… 徐氏与三房的两人一唱一和,已经定下了清源郡主不少好东西。 王氏眉头一皱就要说话,被林素儿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林果儿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也收到了她二姐的信号,只好强按耐住怒火没有动。 一旁的林老爷子与林永文都神色自然,他们端着茶盏,仿佛那上头有极有趣的东西。 林素儿冷眼看着,忽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来。 那边厢徐氏越说越起劲,吐沫星子只差没喷到林素儿的脸上来。 “啧啧,素儿,你这手上的镯子真漂亮,奶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着呢。” 她说话间,林素儿手上的镯子就被她撸了下来,以胖子难见的灵活滋溜一下便将那镯子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大胆,竟然敢动手抢娘娘赏赐的东西,”小桃横眉竖眼,指着徐氏便道,“按例要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是要杀头的。” 第340章 良苦用心 徐氏被这忽然的怒斥唬了一跳,随后又反应过来,梗着脖子道,“你是谁,难道比我家素儿的郡主还要大?” 她说着就去拉林素儿的手,“素儿,你看这个死丫头,比主子还凶,我看啊,你就是好性子,打杀了再买个就是。” 说着,还示威般冲小桃龇牙。 林素儿似乎有些害怕,她拉了拉她奶的袖子,轻声道,“奶,这个,不能卖的,她是王妃娘娘身边的。” 徐氏闻言梗着的脖子就软了几分,可输人不输阵,她仍是色厉内荏地道,“你,你吓谁呢,我,我可是清源郡主的亲祖母,谁敢抓我。” 小桃得了林素儿的吩咐,自然是寸步不让,“这位老人家,容奴婢提醒您一声,您手上带着的镯子乃王妃娘娘赏赐给清源郡主的,都有账可查,如今在您的手上——” 她的声音拉着极长,未尽之意已经十分明了。 这御赐之物哪里是你能用的。 徐氏忽然觉得手里的东西有些烫人,可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被一个小丫头呵斥,她的脸面往哪里放。 她不舍地摸着镯子不知怎么办才好。 坐在上首的林老爷子终于开口道,“死老婆子,你胡咧咧在那里做什么,看看就算了,还不还给素儿。” 她只是看看。 徐氏顿时找到了台阶,她扬着下巴,冲小桃重重喷了一口气。 镯子又回到了林素儿的手腕上。 王氏等人都强自忍笑。 徐氏到底闹了个没脸,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泄愤般将一盘子点心死命往嘴里塞,不过片刻功夫,那点心便少了大半。 屋里服侍的丫头婆子叹为观止,看林素儿的目光中不由带上同情。 徐氏消停了,小徐氏的眼珠子却滴溜溜转个不停,她见长房一家穿戴一新,嘴里像是含着颗青梅一般,酸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 没想到林素儿还有这样的运道,在县城里做生意能被樊家的公子看上,跟着山里的那个胡子鬼定个亲,人家竟然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30节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想到春桃嫁的那个窝囊废就气不打一处来。 本以为是个有出息的,哪里晓得不过被人吓唬了两回,再加上他那给县太爷做妾的姐姐又失了势,如今竟然混成了街上的帮闲。 小徐氏晦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那胡子鬼不简单,她就让春桃去截胡了,她就不信,凭着春桃的模样,还比不过这浑身没几两肉的林素儿。 她这边后悔不跌,那头林老爷子已经开口了。 “老大啊,你这回办的事也忒不地道,素儿成亲这么大的事,你们夫妻就自己上京城了,半点口风都不透给我跟你娘,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外人笑话呢。” 林和安被自家爹这般指责,脸上仍是带着憨憨的笑,“爹,倒不是我与孩子她娘不告诉你们二老,实在是这事来的突然,我到现在也还晕乎乎的呢,跟做梦一样。” 林果儿却忽然嘀咕道,“当时我姐与姐夫定亲,爷与奶可是说了,咱姐嫁了个没用的,以后不许回去打秋风。” 这还是当时林素儿与陆长风换了庚帖林和安特意去老宅告知她们时,徐氏亲口说的话。 林老爷子的架子就有些端不住了,他狠狠瞪了自来牙尖嘴利的林果儿一眼,呵呵笑着给自己台阶下。 “所以说,人的际遇说不准,谁又能料到我林家能出个郡主呢。” 林永文也道,“爷说的是,一荣俱荣,素儿是个有福气的,这也是咱们林家的福分,往后啊,咱家要振兴门楣了。” 林老爷子满意地点头,永文到底是念过书的,说的话就是识大体。 王氏几人神色各异。 林素儿却觉得好笑。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这戏文里经常唱的,倒是不假。 想当初东子病了,长房一家落魄之时,二房三房的人可没有少嫌弃,就是她家这自诩公正的林老爷子心也偏到了胳肢窝。如今她不过嫁了户好人家,这就巴巴都贴了上来。 林素儿暗自腹诽着,就听林老爷子忽然道,“老大啊,我与你娘既然来了,就要去陆家拜访拜访,咱们家虽然是小门小户的,也不能失了礼数。” 花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林和安还未说话,徐氏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点心。 “是这个理,来的路上多亏了人家照顾,也是该上门去走动走动。” 林素儿愕然。 林果儿已问道,“奶,什么人家的照顾,你们是怎么来的?” 从上丰村到京城路途近千里,先不说旅程的安全,单单徐氏这五人的吃喝拉撒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嗐,多亏了人家陆家的夫人,也是凑巧了,你三叔在县城的时候刚好遇见了位问路的外地人,一问之下知道是找咱家的,就直接跟着你三叔回去了。” “得了你与陆家少爷定了亲的消息,你爷就说想亲眼看着你出嫁,那人也是个热心的,当即答应带着我们一起来,这不,还省下了路上的开支。” 林老太太得意洋洋地掰着手指头,“我给你们算算,这一路咱们起码省了这个数,”她伸出一个巴掌来,得意得眉毛都要飞出去。 王氏就看了一眼林素儿,后者朝她苦笑。 十之八九就是陆家那位夫人的手笔,真真是用心良苦啊。 林老爷子已道,“那就说定了,明日还是后日,咱们就上陆家去,老大家的,你去备上一份厚礼,没得被人说道。” “爹,要不,咱们就送一份谢礼去得了,陆府只怕是忙着没空接待咱们,”王氏笑着道,“也就是个意思。” “老大媳妇,你这话就不对,亲自去自然不一样,这个礼数咱们不能少了。” “是啊,大嫂,那里以后是素儿的婆家,咱们过去也算先去认认门。” 几人争执着,林果儿拉了拉林素儿的胳膊,“二姐,有些不太对劲啊,你发现没有。” 林素儿还未来得及说话,陈妈妈领着个通身气派的婆子进来了。 第341章 各自盘算 林素儿眯起了眼,这人是陆夫人身边服侍的刘妈妈。 刘妈妈见了满屋子人也不惊讶,团团见了礼,笑眯眯地对徐氏道,“这位便是林家老太太吧,我家夫人听说您进了京城,特意让老奴来瞧瞧,可有什么东西不趁手的,都与我家夫人说了便是。” 徐氏一张脸顿时笑成了朵菊花,她喜不自胜地道,“多谢你家夫人挂念,都好,都好,就是今日赶路急了,还没有吃上饭,这肚子啊,饿的紧。” 花厅里的众人都朝那空了的碟子看去,各自别过脸去。 刘妈妈捂着嘴笑,“老太太可真会说笑话,”她在屋里环视一周,向林素儿行了个福礼,“郡主,我家夫人请您阖府明日去府里做客。” 林素儿接过帖子,含笑应了。 徐氏已经夸张地大笑起来,“要不说我们与陆家有缘呢,正说着要去你们家串门,这就来请了,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刘妈妈笑眯眯地在屋里应酬了一圈,将陆夫人的意思带到了,这才回去了陆府。 进了正院,她笑着将林家的事都说了,又道,“夫人,您这一招,奴婢觉得极好,您是没有瞧见那些泥腿子,哎呀,简直要笑死奴婢,厅里摆的吃的都被吃了个精光,那位老太太一看就是个混不吝的,我看呐,林姑娘拿她没有法子。” 孙氏坐直了身子,“你细细说给我听。” 刘妈妈就将自己进屋后看到的事都说了,“我走的时候,林姑娘的脸色很难看,看样子气得不轻。” 孙氏脸上就露出讥讽的笑来,她就说,一个乡野长大的,便是再能装相,出身在那里摆着,有的是小辫子给她抓。 想到这,孙氏精神大震,一扫这些日子被庶长子压着的憋闷,兴致盎然地道,“刘妈妈,你吩咐下去,明日啊,咱们要好好待客才是。” 那边厢,用过晚饭,小徐氏在厢房里走来走去。 “孩子她爹,你瞧见没,长房这是要抖起来了,”她指着屋里的摆设,头摇得如拨浪鼓,“她们吃香的喝辣的,咱们也要跟着喝汤。” 林和福剔着牙,一双眼睛不安分地在屋里转来转去,“那是,要不咱何必颠得屁股都烂了,既然来了一趟,怎么着都要捞点好处回去。” 小徐氏抚摸着床上的褥子,艳羡道,“大嫂真是好命,你今天仔细瞧了没有,就她头上戴着的那支金簪子,怕是要值好几百两银子,还有果儿,一个小丫头片子,耳朵上戴着的坠子,我瞧着像是珍珠……” 她唾沫横飞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林和福砸吧着嘴,嘿嘿笑着道,“你说,我要是跟老大说,想在京城捞个铺子来过过掌柜的瘾,如何?” 小徐氏啐了他一口,“你就这点出息了,我与你说,求这些,不如给咱家阳哥求个前程。” “那有什么问题,以后咱家阳哥有出息了,也能给她林素儿撑腰,至于我的铺子,也不难啊,人家陆家拔根腿毛就比咱们的腰身都要粗。” 林和福大喇喇地说着话,又朝门外的方向努了努嘴,“你给我放聪明些,老二一家如今斗得跟乌鸡眼似的,正好给咱留下了机会,爹娘那颗心向来是歪的,你只看这回,她们什么都不说,就带着永文来了京城,我们这房啊,得自己去争去抢。” 说到这个,小徐氏也开始犯嘀咕。 当年她嫁给林和福,一来是看中婆婆是自己的姑姑,二来也是看在林和福生得不错的面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老太太那她半点好处没有得到,反倒是要给二房做牛做马,好不容易挨到分了家,二房又是一堆破事。 “孩子她爹,你说永文这回是不是也打着这个主意?” 小徐氏想到林永文今日的做派,不禁有些担忧。 “素儿如今是郡主不假,可这当官的事,她只怕也是够不着,就是陆家愿意帮忙,也没有提携两个人的道理,我看啊,咱们明日还是要贴紧些。” 林和福嗤笑一声,“你是个傻子吧,也就爹还想着老大一家不记仇,当年老大家的东子是怎么落水的,我们都心知肚明,人家没找他拼命那都是厚道了,还想从人家这里捞到便宜,是不是太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小徐氏想想也是这个理,“你说的也没错,只是咱们也要防备着才好,娘要撒泼,谁都拦不住。” 夫妻俩说着话,夜色已经深了。 等到第二日天亮,用过早饭,林老爷子等人坐上了去陆家的马车。 不过几柱香的功夫,马车就在陆家侧门边上停了下来。 徐氏几人依次下来,在婆子的迎接下,分男女各自去了内外院。 徐氏昨夜里与林老爷子盘算了一夜,想要趁机在陆家捞些好处,可等真到到陆家,还是被陆家的气势镇住。 门口威严的石狮子,宅子里的楼台亭阁,穿戴富贵的丫头小厮,无不让几人缩了缩脖子。 林素儿看着她奶老老实实进了门,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按理说,订了亲,她再来陆家其实不大合适,可徐氏与小徐氏就是那定时炮弹,再加上人家摆明了别有用心,她就是拼着被人笑话,那也是要跟着一道的。 林素儿这么想着,一行人已经进了花厅,很快,得了消息的刘妈妈就出来招呼客人。 “亲家老太太,亲家婶子,请稍坐会,我家夫人正在处理中馈,一会就来了,”她说着,示意花厅里的丫头给林素儿等女眷上瓜果点心。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刘妈妈带着小丫头就走了。 徐氏被压了大半个时辰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摸着手底下的梨花木的椅子啧啧称奇,“乖乖,这家具,怕是要值不少银子吧,”她一双眼睛乱转着,忽然定在博古架上不动了。 “哎,老大媳妇,这个东西是不是金子做的——” 徐氏起了身,踮起脚就要去摸那个鎏金的花觚。 第342章 石头砸脚一 “奶,小心些,那东西不是金子做的,”林素儿看得额角直跳,可已经晚了,徐氏也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想向林素儿证明什么,她手下一滑,“啪嗒”一声,那鎏金的花觚顿时断成两截。 徐氏吓傻了。 “我,不是,不是我,我不知道这个东西这么容易碎了,这个,我……” 她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老三媳妇,你看,”徐氏回头找同盟,小徐氏面上带着笑,可脚步却往后头退。 她离她远着呢,跟她没有关系。 徐氏又看向了王氏,“老大媳妇,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这样的东西,哪里就——” “亲家——” 随着帘子被人打起,陆夫人孙氏笑盈盈地进来了。 她张口还要说话,目光就落在地上那一堆破碎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神色凝重,先看向林素儿。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31节 林素儿看了眼徐氏,踟躇着正要说话,徐氏已经抢先道,“亲家太太,真是不好意思,”她堆着满脸的笑,“素儿不小心,这不,打碎了你家的东西,她小孩子家家的,也不打紧吧。” 众人:…… 林素儿又好气又好笑,她看了一眼徐氏没有说话。 林家的丑事,她不想在陆家闹起来。 林果儿却不干了,她跳起来道,“奶,你这话好没有道理,明明是——” “果儿——” 小徐氏尖利的声音猛地响起,林素儿等人都吓了一大跳。 “大人说话,你莫要插嘴,”她一把拉过林果儿,手下的力道之大,让林果儿的眉头都皱得极紧。 王氏也被徐氏暗暗掐了一把。 陆夫人将厅里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有些为难地道,“按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花觚乃是宫里赏赐下来的,这——” 林素儿的心往下沉了沉,听这意思,这东西极其贵重了。 徐氏听着,脚已经发软了,要不是王氏扶着她,她几乎要当场失态跌倒在地上。 “那,那可怎么办,”她眼神发直,随后眼珠子动了动,一巴掌重重打在林素儿背上。 “你这个死丫头,奶说了让你不要乱动,闯祸精,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的还让人这么操心,好在不是别人家,要不然,你可怎么办啊……” 她一下一下重重拍在林素儿背上,只把厅里的人惊得眼珠子都要落下来了。 林素儿没有防备,被她奶拍在背上,痛得龇牙咧嘴。 林果儿哪里还看得过去,她大步走到林素儿身旁,伸手便去拉她奶。 眼看着三人要扭在一起,王氏总算回过神来。 她尴尬地向孙氏赔笑。 “亲家母,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我家这……” 她坑坑嗤嗤,也不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陆夫人惊讶过后,眼里满是鄙夷。 不过如此! 她压下心底的喜悦,面上却仍满是愁容。 “哎,算了,算了,这事,我让我家老爷想想法子,要是被人在圣上跟前告一个大不敬,咱家说不得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连连叹气,一副极其为难的模样。 王氏的脸更红了,她几乎能感受到花厅里丫头婆子看自家人那鄙夷的眼神。 徐氏听说没事了,手上的动作自然就放轻了。 她孙女如今可是郡主,她哪里会轻易得罪,方才只是下意识地将事情往她身上推。 此时,她有些后悔,她的手可真贱,好好的,去拿那什么御赐之物做什么,平白得罪了长房。 还有这陆夫人,一看也不是什么好鸟。堂堂郡主嫁入她陆家,那也是祖上烧高香了,还这般咄咄逼人,真真是过分。 徐氏这么想着,看陆夫人的目光不免有些不善。 孙氏哪里知道不过一会功夫,眼前的老太太已经把她从头到脚埋汰了个遍。 她见林家自家没有再起内讧颇有些可惜,却也无计可施。 不过—— 她的目光在地上的碎片上滑过,嘴角翘了翘。 这送上门来的,她要是不抓住就是个傻子了。 孙氏打定主意,当下就做出副虽遇上棘手的事却强颜欢笑的模样。 气氛便有些沉闷起来。 小徐氏看着小丫头将那碎片收拾走了,心底就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婆骂了个狗血淋头。 现在她们家理亏,她的那些小算盘一时间就没了发挥的余地。 几个女人尴尬地坐着,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 好不容易等来了人传饭,众人移步去了旁边的暖阁。 饭桌上,徐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的事,极其低调地夹着自己跟前的菜,林素儿母女放了心,伺候用饭的丫头婆子并孙氏则是强忍住侧目。 徐氏与小徐氏夹菜的姿势不雅不说,两人还如出一辙地砸吧嘴。 林素儿自然也发现了不妥,可她已经麻木了。 徐氏不在桌上风卷残云般扫荡,这已经是极其给她留面子,至于这老徐家的习惯,她也就当做看不见了。 本以为一顿安静的饭食能好好吃完,到最后时,还是出了点纰漏。 厨房里送了一盘子汤包上来,不偏不倚正好摆在徐氏跟前。 喧软白胖的包子热气腾腾,带着肉味的咸香气息一股脑就钻到了徐氏的鼻子里。 她哪里还忍得住,待那上菜的小丫头才放下碟子,伸出筷子便夹了个最大的。 不理会众人的惊呼,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下去。 这一咬,热汤四溅,徐氏当场便跳了起来,她被烫得吱吱乱叫,那只惹事的包子因为她忽然的跳动,一头扎进了离她最近的陆夫人怀里。 徐氏眼见不好,顾不得嘴里的烫意,急急就要给陆夫人去擦拭油渍。 她不动还好,这一动,只听得“啪”的脆响,还带着菜汁的碟子哗啦啦一股脑都落在了孙氏的膝盖上。 原来,因着今日要来陆家做客,徐氏几人特意拿出了新做的衣裙,这衣裙仿着京城如今最时新的款式,一溜的大宽袖。 徐氏哪里穿过这等款式的衣服,在村里要做农活,袖子都是捆得紧紧,今日自然就忘了这事。 陆夫人吓傻了,直到手掌摸上油乎乎的汤汁,这才反应过来。 “来人——” 第343章 石头砸脚二 花厅里顿时乱做一团。 丫头婆子们围着孙氏给她捡拿着身上的碟子,又有机灵的去打了热水过来。 徐氏看着眼前这一幕,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闯祸了。 她求助般看了林素儿。 林素儿并没有接收到她的目光,她在杯盘狼藉的桌上扫了一圈,又看向陆夫人那张阴沉的脸,死死咬着嘴唇,飞快地低下头去,肩膀耸动起来。 徐氏不由背心发凉。 完了,完了,素儿身为郡主都哭了,她该怎么办?! 好想回家啊啊啊!! 这一场变故发生得太快,待王氏等人回过神来之时,陆夫人已经起身去换衣服了。 “二姐,这,这没事吧?” 见屋里的人乌拉拉都走了,林果儿拉着姐姐的衣袖,“是不是要被人笑话死?” 林素儿慢慢抬起头来,她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她拍了拍妹妹的手,低声安慰道,“没事,别怕。” 王氏却恨不得冲上去捆住徐氏的手脚。 只要有她婆婆在的地方,大伙谁都别想消停。 小徐氏也在低声埋怨徐氏,“娘,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来就打碎了人家的东西不说,现在又泼了素儿婆婆一身的热汤水,人家要是真要计较,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吧,没得带累了素儿,她以后还要在她婆婆手底下讨生活。” 赤裸裸地讨好长房。 徐氏此时也有些心虚,“我,我哪里知道那个包子那么烫人,再说,我也是一片好心,我还穿着新衣裳呢,还不是去给她擦了。” 她说着,又有些委屈,“我好歹也算是长辈,她不过是弄脏了衣服,这就甩脸子走了,将一屋子客人扔在这里,也太不像话了。” 王氏听得眼皮子直跳,还在别人家里坐着,这就开始说人家的不是,她这婆婆,是老天派来祸害她家素儿的吧。 小徐氏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林素儿,眼珠子转了转,道,“娘,你就少说几句,今儿这事,还不知要如何收场呢。” 林果儿的脸早就涨红了,她瞪着她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此刻,屋里众人难得想的是同一件事。 要是没有带这个闯祸精来多好! 回屋重新洗了个澡,又擦了几遍香膏,孙氏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夫人,您喝口茶润润嗓子,”刘妈妈觑着她的神色,递过去一盏茶,小心翼翼地道,“说来,那东西到底是打碎了,也不枉咱们辛苦一场。” 孙氏也想到了那个被打碎的所谓御赐之物,自觉捏了林素儿的把柄,本想乘胜追击,没想到错误地估计了那个死老太婆的杀伤力。 想到这,她又觉那股子油腻气息往脖子里钻。 “妈妈,再给我擦点香膏。” 刘妈妈苦笑,主仆两人又折腾了一番,这才收拾好。 “夫人,”刘妈妈劝她,“是不是先去花厅里招呼客人?” 夫人就是再不满意,也不能失了礼数。 不说还好,一提起林家,陆夫人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原本她对陆长风娶一个乡野丫头并无恶感,甚至有些看戏的心态,可那丫头也是运道好,居然笼络住了永乐郡主,自己也捞着了个郡主,这下,她坐不住了。 她这庶长子如今本就风头正盛,若再加上有梁王府的助力,不用多久,陆家哪里还有她的离哥什么事。 是以,她派了人南下去调查林素儿的底细,这一查不要紧,竟然拉扯出乱七八糟的家事来。 于是,她让人将林家两位惹事的祖宗带进了京城。又怕林素儿不肯带着他们出来走动,索性给林家众人下了帖子。 花厅里的吃食摆设都是她精心安排的,林老太太也没让她失望,送了个把柄给她。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32节 再有便是汤包,灌了热汤的汤包最是考验用餐礼仪,她本计划让野鸡郡主一家当众出丑,没想成—— 孙氏看着自己清洗得发白的手,有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可她到底主持中馈多年,在正房里调整好了心态,笑盈盈地又回去了花厅里。 花厅里早就收拾好了,她与几人不咸不淡地扯了几句,就领着众人去暖阁里听书。 陆府今日特意请了女说书人,陪着几个女人坐下,徐氏很快便将方才的插曲抛在了脑后。 有书听呢,不花银子,多好! 一直坐在王氏身旁的林素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身边服侍的小丫头道,“我要去净手。” 那小丫头看了孙氏一眼,笑着点头领着林素儿出去了。 出了净房,林素儿将小丫头支使走,左右看了看,就见一个刚留头的小子从花木后闪了出来。 “姑娘,是爷担心您。” 林素儿失笑,这是陆长风身边服侍的小子,方才在暖阁里他就在外头探头探脑的,她这才找了借口出来了。 “你们家少爷在哪里?” 林素儿刚问出口,就见陆长风已经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那小子嘿嘿笑着一溜烟跑了。 “素素,你没事吧?”陆长风拉着林素儿上下打量,仿佛是要确认她是不是少了一根头发。 林素儿心下一暖,斜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你家太太。” 陆长风失笑。 得了林家阖府要上门的消息,陆长风便安排好了人在盯着。 谁知,他才陪着陆经一道与林老爷子等人说话,那头就有了动静。 想到那个碎了的花觚,陆长风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 “那个,你怎的也出来了,”林素儿见他发愣,推了他一把,“我好好的,你回去吧,省得下头的人找你。” 小姑娘仰着头看着他,眼里满是信任与依恋。 陆长风不由握住了她的手,“冷不冷?” “不冷,”她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响亮的喷嚏就打了出来。 林素儿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便觉身后一暖。 陆长风挡住了风口,他朝四周看了看,拉着林素儿便去了不远处的假山。 假山后有个窄窄的小道,两人站在那,将将把风挡在了外头。 “你莫要担心,那玩意不过是早年家里的古物,不值当几个钱,”陆长风握着林素儿的掌心,一眼不错地看着她。 第344章 无地自容 林素儿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急急地别开眼去,“我,我知道啊,要真是御赐之物,肯定是要好好供奉起来,哪里就随便乱放了。” 她胡乱说着话,耳朵根却是越来越热。 只因那握住自己的手不安分地在她手心里挠来挠去。 林素儿连着瞪了他好几眼,陆长风才收敛了些。 “我们许久没有好好说话了,”陆长风很是委屈,自从婚事定下来,她身边不是梁王府的人便是她的家人,他几乎没能近她的身。 林素儿有些好笑,她抽了抽自己的手,见那人握着紧紧的,忍不住又瞪了他两眼。 “要让人看到,”林素儿小声地提醒他。 陆长风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嘘——” 他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离林素儿更近了。 “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都有我,”他的气息热热地喷在她的脖颈处,林素儿心间像是有七八只猫爪子在挠。 眼看着小姑娘面红耳赤,陆长风嘴角不由翘了起来,方才在厅里的那股子气闷也扔到了九霄云外。 林素儿抬眼间正好瞧见了陆长风眼里得意的笑意,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搓着牙花子,她一脚重重踩在陆长风的脚背上。 头顶传来闷闷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大,林素儿的忽然泄气了。 她蔫蔫地收回了脚,觉得没意思得紧。 陆长风不敢再逗她,忙道,“对了,有件事得与你说一说。” 林素儿仍是没有抬头,陆长风强忍着笑,认真地道,“方才在屋里,林永文求了我爹,想找个先生好好念书,打算再考上一回秀才。” 林素儿猛地抬头,方才那些小姑娘的情绪顿时扔到了脑后。 “你的意思是——” 她盯着陆长风,眼睛眨也不眨。 陆长风又摸了摸她的头,“林老爷子也在一旁帮着说话,看样子,来时已经计划好的。” 林素儿顿时涨红了脸。 她只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钻进去。 林家那些破烂事,她不怕陆夫人笑话,不怕陆家当家人鄙夷,她只在乎陆长风的想法。 说来可笑,她从未觉得老宅那头的人无耻对她有什么影响,便是今日,徐氏在陆夫人跟前丢人,她也不觉难为情,独独林永文与林老爷子当着他的面要陆家帮忙这事,她不能接受。 大堂哥的秀才功名是如何被剥夺的,她与陆长风都知道,帮忙找先生是假,要秀才功名是真。 陆长风像是能看穿她所想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莫要忧心,这事交给我。” 林素儿哪里放心得下,可涉及到外头的大事,又是陆家之事,她真是有心无力。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这才各自回去了。 且不说林素儿如何担忧,只说陆长风回了厅里,在送林老爷子等人离开之时,他笑眯眯地拉着林永文说话。 “永文,许久没见你了,明日中午,我在醉仙楼准备了席面,咱们好好喝上一盅。” 林永文又惊又喜,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风度,极力忍耐下喜色。 到了第二日,林永文果然如约来了醉仙楼,只是—— 陆长风看着身后林和福的身影,眉梢就挑了起来。 林永文有些尴尬,他支吾着道,“我,那个陆公子,实在是我家三叔仰慕您许久,这才跟着来了。” 话这么说着,心头却在滴血。 他这三叔无利不起早,也不知是怎的知道了他今日的约会,竟然厚着脸皮跟了过来,他也是没有法子。 陆长风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心下却道,也好,省得他一个个攻破。 三人说着客气话,上了菜,推杯换盏间,话头已经打开了。 林永文带着文人的矜持不肯先开口相求,林和福却是个不要脸面的,当场便拉着陆长风诉苦起来。 “哎呀,侄女婿,你是不知道啊,三叔我如今过的苦,哎,我也便算了,只可惜了家里的两个孩子与你三婶,跟着我没有过上一日好日子呢……” 他借着酒意,也不管两人如何反应,说着说着,竟然还留下了动情的泪水。 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林永文目瞪口呆,随后又暗自欣喜,也好,有三叔打头阵,他不怕人家不接茬。 林和福还在哭诉着日子如何艰难,陆长风却是暗自好笑。 没想到林家老三也是个人才! 等到林和福说累了,林永文赶紧给他三叔添上了一杯茶。 “哎,自打我的秀才没有了,村里的那些人就不把咱们老林家放在眼里,便是对我爷奶也是诸多不敬,我是个没用的,除了暗自气恼,也别无他法,若是能重新考个秀才,说不得林家在上丰村的地位又不一样了。” 林永文比不得他三叔,说的话委婉多了,可那话里的意思也不差。 陆长风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忽然笑着道,“永文啊,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喝的这酒是谁酿的?” 林永文一愣,目光在那只酒壶上扫过,然后实诚地摇头。 “是林记,说来,在京城,如今人家一提起酒,马上便能想到林家的酒,”陆长风缓缓说着,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都是素儿进京以后的事,为这铺子,她花费了不少心血,那几个月,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林和福与林永文听得莫名其妙,她长房开铺子的事,他们也知道,还不知赚了多少银子呢,睡不好觉算什么,要是换做他们,要有这么多银子,就是每日都不睡,那也是值当的。 陆长风见二人这神情,哪里不知道他们所想,当下哂笑一声,说到了正题,“所以说啊,这人啊,要什么东西都要靠自己去努力,想些旁门左道的事,那是不成的。” 林永文的脸色当即就难看起来,林和福也不是个傻的,他是个滚刀肉,也不怵陆长风的名声了,直言道,“哼,站着说话不腰疼,她长房自然是过的滋润,这就不管兄弟的死活了?!我是个不要脸的,偏不答应了。” 林和福猛地灌了一杯酒,顿觉有了气势。 第345章 前夕 林永文垂下了眼睑,再次感叹幸好今日三叔跟来了,有他在,他要省下不少口水。 叔侄两人都看向陆长风,后者却是轻笑一声,“永文啊,不知永全如今怎样了,自从上次一别,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呢。” 林和福借着酒壮的胆要拍桌子,林永文已勃然变色。 他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恐。 “什么,什么了?”林和福却有些莫名其妙,“永全不是好好的在家里么,”他说着,看向陆长风,“侄女婿,你莫要转移话题,你就给个痛快话,我们的要求也不多,我呢,只要一个铺子讨生活,我家永文吧,他只想当官——” “三叔,你先出去,我有话要与陆公子说,”林永文忽然打断了他三叔的话。 出去?! 那要是他们背着自己商定好了条件没他什么事,他岂不是哭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33节 林和福说什么也不答应,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不挪身。 林永文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看了一眼淡定闲适的陆长风,又看了一眼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林和福,咬了咬牙道,“三叔,你要是想让三婶知道你与我家那位狐狸精的事,便只管坐在这里。” 林和福身子一僵,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他哆哆嗦嗦地指着林永文,后者压根没有理他。 他权衡再三,跺了跺脚,悻悻然出去了。 屋里便只剩下两人。 林永文压低声音道,“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永全好好的在家里。” 陆长风斜了他一眼,“哦,在家里啊,你帮我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豫州的事。” “你——” 林永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一会他才道,“你尽管去说,大不了,咱们林家一起下地狱,我就不信,她长房能独善其身。” 陆长风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厉害的,本朝律法倒是都读过。” 林永文冷笑,“永全是跟着叛党厮混过,但是,若要论起来,林家一个人也跑不了。” 陆长风点头,“是啊,都姓林呢,你怕是忘记,素儿如今是太后娘娘亲封的郡主,也算是半个皇亲了,我再周旋一二,你说,到时候,获罪的到底有没有长房。” 林永文神色几经变化,终于恨恨道,“你想怎么样?” 此时他脸上满是阴狠之色,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温文儒雅。 陆长风摩挲着酒杯,笑咪咪地道,“是你们想怎么样,我也不是那心狠的,你们到底是素儿的族人,我也不想做的太过难看了。” 林永文眼珠子动了动,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日子过地飞快,转眼又是几日。 林素儿咬断最后一根线,终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她的嫁妆绣完了。 一旁的梁清凤看着直乐,“怎么了这是,不是说绣嫁妆最简单不过嘛,是谁夜里还捧着那双鞋子叹气啊。” 林素儿的嫁妆自有梁王府的绣娘帮着赶工,可认亲那日给公婆的鞋袜却是不能马虎的,偏偏她所有的天分都生在了酿酒上头,于针线一道差得远。 出嫁的日子在即,林素儿又回到了梁王府住着,到时,她得从这府里出嫁。 梁清凤像是个小尾巴一般,每日跟着她不说,又像个管家婆,啰啰嗦嗦要说上许多话。 “哦,我是做完了,你呢,我听说,这几日也有不少人家借着我婚事的由头,说是来相看你的。” 光挨打不是林素儿的作风,她完成了大事,这回总算腾出手来收拾聒噪的某人。 梁清凤半点羞赧也没有,大大方方地道,“本郡主是什么人,只有我挑人的,哪里有人敢来挑捡我。” 傲气地很。 林素儿笑得打跌。 两人笑笑闹闹着,梁王妃进来了。 看着两个女孩子在坑上闹成一团,她不禁有些好笑。 “好了,凤姐儿,莫要闹素姐,”梁王妃笑着让红鸾拉起两人。 两人整理好,这才坐下来说话。 “素儿姐,你的陪嫁丫头与陪房可有主意了?”梁王妃一边说着话,一边问起出嫁的事宜来。 林素儿也敛了笑意,“义母,您说的,我也想过了,陪房倒是有了,就是还缺个老成的妈妈。” “哦?”梁王妃显得很是诧异,“陪房你是如何打算的?” 林素儿还未说话,耳报神梁清凤已经笑嘻嘻地道,“娘,我知道,我知道,那陪房啊,就是姓陆的给找的,说是他手下的人,最是靠的住。” 说着,还怪模怪样地朝林素儿眨眼。 林素儿作势要去拧她,梁清凤“哇哇”地躲在了梁王妃的身后。 梁王妃哭笑不得。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素儿,“陆将军倒是对你周到得很。” 林素儿红了脸,却仍是点头,“他很好的。” 这下子,不仅梁清凤,梁王妃也笑了起来。 说过闲话,梁王妃正色起来,“说起妈妈,我倒是有个好人选。” 林素儿眼前一亮,她坐直了身子,“义母请说。” “素儿姐可还记得姜嬷嬷?” “姜嬷嬷?” “嗯,这事还是王爷提醒了我,”梁王妃笑着道,“等你进了陆家的大门,若是屋里没有个能管事的嬷嬷,你那厉害的婆婆怕是要出幺蛾子,姜嬷嬷真是最合适的人选。” 姜嬷嬷自然是极好,有她在身边提点着,她不俱那府里的牛鬼神蛇。 “可是,姜嬷嬷不是说是宫里退下来的,就怕人家不愿意来。” 梁王妃就道,“此事你不用担心,梁王府去请的人,哪里有请不到的。” 林素儿欲言又止。 强扭的瓜不甜,她不想用权势压人。 可义父义母的一番好意,她又不好拒绝。 她不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梁清凤。 两人相处久了,默契自然是有的,梁清凤撒娇地抱着梁王妃的胳膊,“阿娘,人家若是不愿意来就算了,不过是个管事的妈妈,咱家多的很。” 梁王妃又好气又好笑,她刮了刮女儿的鼻子,“就你最聪明,”话这么说着,眼睛却看向林素儿。 这姐妹俩打的官司,她明白着呢。 梁王妃很是欣慰,她不管王爷有什么盘算,凤姐儿与素儿姐亲密,也算是多了个帮衬。 想到远方的儿子,梁王妃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 第346章 喜 冬日的日头极短,不过几个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林素儿婚期的前一日。 林素儿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喜气洋洋,只觉一阵恍然。这就快到了么? “素儿,你昨日将那黑漆小匣子放在哪了?”身后王氏一边给她收拾着东西,一边问着。 林素儿收回神游的思绪,答应一声转身与王氏一道去收拾东西。 明日便是成亲的日子,王氏一家人都来了梁王府。 梁王妃体贴,将她们一家人安排在一个院子里,又担心王氏等人不自在,专开了偏院的角门。这般,关起门来便是独立的一个院子。 林素儿一边与王氏收拾着东西,一边朝东厢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娘,那头这几日真安静,我这心里都有些发毛,就怕他们明日要出幺蛾子。” 林素儿一件件收拾着东西,声音压得极低。 也不怪她这么想,依着老宅那头的尿性,能安安心心待在了宅子里哪里都不去,确实有些反常。 王氏抿着嘴笑,她示意林果儿去给二人守着门口,这才神神秘秘地道,“哎,这事啊,十之八九是长风这孩子摆平的,那日,你大堂哥与三叔与他一道回家,后来,长风拉着你爹说话,大意是安心办喜事,当时你爹还纳闷呢。” 林素儿很快便想起那次在陆家园子里,他对自己说的一通话,心下顿时一松,他说妥当那定是妥当了。 王氏看着不由欣慰地笑。 她从未想过素儿会有这般的造化,直到今日,还像是在梦中一般。定是菩萨怜悯她家前头的日子过得太苦,才给了现在的福分。 王氏这么想着,心底便开始盘算起来。等素儿的事了了,他们便回去姚山县,好好给果儿找户婆家,供东子考个秀才,再说个媳妇,她与孩子她爹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忙碌了一整日,送走了添箱的客人,林素儿仔细翻看着礼单。 待到樊思元的名字闯入眼帘中,她颇觉世事无常。 她上一回见他还是在几个月前,两人商量过铺子的事,再后来有什么事,便是两边的掌柜跑腿传话了。 “小桃,这位樊公子送的礼放在哪里了,找出来我瞧瞧。” 小桃答应一声,急忙去箱笼里翻找。 她翻得满头大汗,嘴里还喃喃念着方才还放在这里之类的话,可翻了好大会,仍是找不着东西。 “姑娘,也不知她们放哪里了,奴婢再去外间找找。” 今日来的客人实在多,再加上宫里赏赐下了的,满满当当摆了两个屋子。 林素儿闻言就道,“算了,一堆事呢,你先去忙。” 夜色渐渐黑了下来,吃过晚饭,王氏捏着个薄薄的小册子,扭扭捏捏进了林素儿的屋子。 林素儿才梳洗过,看到王氏这模样,心里明镜一般,只垂着头装羞涩。 她这副模样,王氏的脸先红了,她拿着手里的书,像是捧着个烫手山芋一般,在林素儿身旁坐了下来,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林素儿绞着手指头,脑中想的却是上辈子出嫁前那个混乱的夜晚。 那日天都黑透了,她娘还在她奶那屋里争论嫁妆的事,等到了戌时末,她才姗姗来迟,头发乱了,眼睛红肿着,然后也是这么没说话,扔下一个小册子便落荒而逃。 林素儿还在回忆当中,就听王氏坑坑嗤嗤地道,“素儿,这东西,你明日带过去,跟姑爷一起看…看。” 林素儿下意识抬头,就见王氏将一本精美的话本子模样的东西扔到了她的箱笼里。 她突然有些想笑。 一整日绷紧的弦也松了下来。 “娘,”她抱着王氏的胳膊撒娇,“我今晚上要跟你睡。” 王氏本还有些不自在,闻言不由笑了起来。 她坐在林素儿身旁,轻轻摸着她的头,“素儿长大了,娘真是舍不得——” 她说着话,声音有些哽咽,林素儿忙从袖子里拿了帕子出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34节 王氏吸了吸鼻子,赧然地朝林素儿笑了笑,“都是娘不好,这大好的日子,怎的就落泪了,”她胡乱擦着泪,轻声叮嘱道,“到了陆家,上要孝顺公婆,下要友善妯娌小姑,莫要与人争一时之气……” 她不厌其烦地说着,林素儿只觉眼角涩涩的。 上辈子,她怨过,恨过,甚至一度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娘,我,我不想嫁人了,”她一头扎进王氏的怀里,闻着那好闻的皂角香味,满心不舍。 “孩子话,娘要是真留着你,女婿怎么办,怕是不等我开口,人家只往咱家门口一站,你就要忙不迭跟人走了吧。” “我才不会。” 林素儿红了脸,前几日,陆长风也不知打哪得了些橘子,亲自送到了王府,她当时只想着见他一面,便跟着出去了,哪里知道会被众人一阵好笑。 母女两人说着话,夜越来越深了。 林素儿感觉自己才合上眼,就被王氏推醒了。 她迷瞪着眼,被人架着去沐浴香汤,穿戴礼服,又被按在镜前好一番打扮,等她的瞌睡彻底醒了,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呆了片刻。 “哎呀,这么标致的新娘子,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呢。” 全福人夸张的笑声在内室响起,立马引得其他看热闹的妇人轻笑起来。 “也只有陆将军有这么好的福气娶到咱们清源郡主不是。” “就是,要不老话说的好,好饭不怕等,陆将军等了二十多年,就是为了等今日这位漂亮的新娘子。” 这话一出,一屋子的女眷都笑了起来。 陆将军是大龄剩男的事,不知被多少闲着没事干的妇人说道,今日那些与梁王府交好的夫人小姐们逮着机会见了新娘子,自然是要打趣一番。 林素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火红的嫁衣穿在身上,炫目地让她自己都有些失神。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传来,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梦,林素儿嘴角的笑压也压不下。 梁清凤围着林素儿转了一圈,笑眯眯地道,“那是自然,姐姐今日最漂亮,待会陆将军来了,怕是要看直了眼。” 林果儿也跟着去摸林素儿的嫁衣。 做工精致,用料讲究,她这辈子许是没有机会穿上了这大红的嫁衣了。 她不其然想起姚山县那个讨厌的叶鄯,心底有片刻的茫然。但这份不合时宜的情绪很快便被她赶出了脑海。 屋里热热闹闹着,等到外头叫坐席了,妇人们这才放过了林素儿。 屋里便只剩下林果儿与梁清凤。 “二姐,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林果儿摸着她手心里的汗水,抿着嘴偷乐。 林素儿看着两个小姑娘都戏谑地看着她,佯怒道,“我饿了,快去给我找些吃的来。” 她这倒不算说谎,从早上到现在,她就喝了一碗燕窝粥。 梳妆打扮几乎花了两个时辰,到现在她早就饥肠辘辘。 林果儿左右看了看,见都是些喜庆的糕点,不由道,“二姐,这些吃的都是干的,怕是待会又要喝茶,要是上了花轿,你要如厕——” 她眨巴着眼,仿佛看到林素儿憋得满脸通红的模样,“要不,还是算了?” 她与林素儿打着商量。 梁清凤再也忍不住,“哎呀”笑着跌倒在椅子上。 林素儿也哭笑不得。 这个果儿,她就不能想些好的么。 不过,林素儿也设想了一番自己的糗状,按了按肚子也不动了。 忍着吧! 三人正说着话,姜嬷嬷端着个食盒笑眯眯地进来了。 “姑娘,吃点东西吧。” 林素儿还未说话,梁清凤已经咯咯笑个不停。 姜嬷嬷莫名地看着三人,林素儿已摆手道,“嬷嬷,我不吃,我不饿。” 她的话才落音,肚子就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这下,林果儿也站不稳了,她与梁清凤两人哎呀捂着肚子滚作了一团。 好一会,姜嬷嬷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姑娘,”她将食盒打开,“放心,这里头的东西保准吃了没事。” 第347章 迎娶 且说林素儿用过些吃食,又有人陪着说话,那股子紧张缓解了不少。 外边的鞭炮声响起,梁清凤与林果儿哪里还坐得住,两人一溜烟跑去外头看热闹。 林素儿坐在屋里,只听得“新郎官来了”之类的话,眼里便止不住一阵欢喜,喜婆说了几句吉祥话,那红盖头便盖了上去。 林素儿绞着手指头,眼角只能看到自己大红的礼服。 她正忐忑着,热闹声近了。 “二姐,二姐,姐夫今日可真俊,就是笑的有点傻气。” “就是,姐姐,你家男人今日脾气真好,方才镇国公世子戏弄他,他也笑眯眯地应了。” “哎呀,来了,来了——” 鼎沸的喧嚣声中,那人的轻笑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快快快,吉时到了,新娘子出门了——” 随着喜婆子的一声唱和,有人一左一右扶着林素儿出了屋。 到了厅堂,新人辞别父母,林素儿跟着全幅人的指令拜过父母,头顶便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是母亲王氏。 林素儿心下一酸,就听陆长风已道,“娘,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素素的。” 厅里顿时又响起了善意的笑声。 “是是是,林太太,素姐儿交给长风这孩子,我们都放心。” 这是梁王妃在劝王氏。 “好小子,我家的闺女若是受了半点委屈,我饶不了你,”梁王爷一巴掌重重拍在陆长风的肩膀上,又惹得众人嬉笑。 “王爷,王妃,吉时已到,新人该上轿了。” 林素儿满心的不舍就在这一声宣告中压回去了腹中。 她落入一个并不宽厚的背脊上。 “姐,你好好的,等将来我考了举人来给你撑腰。” 东子的声音稚嫩,可那话却说的极有力,“姐夫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回娘家来,我养你。” 离着两人不远的陆长风听得眉心直跳,可此时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一眼不错地看着林素儿上了花轿,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鞭炮鸣响,锣鼓敲起,陆长风翻身上了马,夹道看热闹的行人则是对着从梁王府抬出来的嫁妆惊艳。 “不是说这什么郡主是在乡间长大,没有嫁妆嘛,你们快看,头一抬的如意锁,红珊瑚树看着便不是凡物。” “那是宫里赏赐下来的,有什么稀奇的。” “哎,你们看,那瓦片有多少,土块有多少,新娘子的嫁妆可不少。” “我瞧瞧,啧啧,瓷器,古玩,书画,绫罗绸缎都不少呢。” “……” 路人的嬉闹声几乎要将天都闹翻了,陆长风却是踢了踢身旁的来宝,“你回头看看,轿子跟上来没有,我们要不要放慢些。” 来宝咧着嘴偷乐,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哎呀,少爷,怎的看不见轿子,这是怎么回事?” 陆长风心下一惊,猛地勒住了缰绳,迎亲的队伍就这么停了下来。 众人都惊呆了,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新郎官调转马儿便要往回走。 “少爷,”来宝大叫一声,“您莫要走回头路,不吉利。” 陆长风哪里管这么多,他侧着身子,运目看去,见那喜轿好好地跟在后头,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来宝缩了缩脖子,只恨不得多长几条腿可以当场跑路。 陆长风轻哼一声,“等爷得了空再来收拾你。” 那也要您有空了吧,来宝暗自腹诽。 坐在轿子里的林素儿也吓了一跳,抱着宝瓶的手不由紧了紧。 好好的,轿子忽然停了下来,她隐约听人说是新郎官下了马。 出了什么事? 她正忐忑着,轿子又动了起来。 接下来便顺利了。 轿子再次停下来之时,已是到了陆家的门口。 陆家三间朱漆府门齐齐大开,府门口迎客的管事一溜穿着大红喜庆的棉袍,见新人到了,欢欢喜喜指挥着去点炮竹。 林素儿脑子里嗡嗡作响,正在愣神间,便觉轿帘被什么东西撞开,随后,喜婆笑着让她下轿。 跨过火盆,她已经被人扶着到了厅堂。 林素儿耳边是乱糟糟的笑闹声,她一口一个指令,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随后便被送去了洞房。 好不容易在床上坐定,她的后背已经湿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35节 幸好是在冬日里成亲。 林素儿暗自腹诽着,眼里就带上了笑。 只是这笑还未收回去,眼前便是一亮,突然的光线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就听到身边有妇人道,“新郎官看傻了眼。” 很快便有妇人的哄笑声传来。 陆长风恍若没有觉察,他失神地看着林素儿,眼里满是惊艳。 小姑娘眉目如画,如那新剥壳的鸡蛋般在他跟前。火红的嫁衣映照下,越发显得她欺霜赛雪。 林素儿也在看陆长风。 他挺拔的身姿在一身大红礼服下,有一种别样的炫目感。那火红似乎又映入了他的眼中,带着灼热的光芒落在自己身。 他脸上那笑是她从未见过的,这样几乎有些傻愣愣的陆长风让林素儿有片刻的失神。 他竟如此好看! 两人默默地看着对方,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屋里就有人噗嗤笑出了声。 “大家快来看,新人都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善意的哄笑声顿时便响了起来。 林素儿这才觉察到新房里还有其他人在,她忙低下头去,脸上的热意烧到了耳朵根。 双方的全福人调笑着两位新人,走完其他繁琐的礼仪,两人喝过交杯酒,吃了子孙饺子,陆长风被请了出去外头敬酒,林素儿盘腿坐在炕上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没想到,成亲竟然这么累人。上辈子,她不过拜个堂便被扔进了洞房里坐着,倒是没有今日这般繁琐的礼节。 且不说林素儿在新房坐着,外间却是热闹非凡。 内院里,陆夫人孙氏坐在茶房里揪着帕子。 “夫人,您出来也有些光景了,是不是赶紧回去。” 刘妈妈苦口婆心地劝她,“您便是有再多的委屈,今日也要做足了表面功夫。” 她不说还好,一说陆夫人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往上冒。 “你没有听到吧,那个孽种说了,要是我的身子不舒坦,他就请了舅姥爷家的长媳来帮着操持婚事,等媳妇进了门,我就能享福了。” 第348章 花好月圆一 刘妈妈苦笑,昨日里新娘子那头的人来铺床,夫人借口不舒坦,压根就没有出正院的房门。 大少爷是个硬气的,也不来夫人院子里说几句软和话,早早就请了舅姥爷家的几位女眷来帮着待客,夫人昨晚上就真气得心绞痛。 到了晚上,老爷又来说了,若是夫人真不舒服,就让舅姥爷家的长媳来管事,还夸大少爷长大了,知道心疼母亲。 夫人当时气个仰倒,偏偏还不能发作,想了一夜,咬牙切齿中决定今日便好了。 毕竟,相比与大少爷赌气,中馈更重要。 陆夫人在茶房里暗暗咬牙骂了一通孽种,在刘妈妈的劝说下,到底出去招待客人了。 男客这边了,陆长风被几个年纪相当的灌了满肚子酒水不说,还被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拉着好一通叮嘱。 他借着酒气,故意走得东倒西歪,觑了个空,偷偷溜了出来。 “大哥——” 身后是陆离的声音。 陆长风缓缓转了身,“你有事么?” 陆离动了动嘴唇,只说了句“你去好好躲一躲,这里有我”,然后一溜烟跑了。 陆长风眼里就溢出笑意来。 他大步朝新房走去。 才进了新房,见到床上鼓起的那一小包,陆长风哑然失笑。 他在床边上坐下来,轻手轻脚地给林素儿除了首饰,目光就落在她殷红的嘴唇上。 陆长风的眼神幽暗,他的手自有主张,轻轻就摩挲了上去。 林素儿的眉头皱了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暗哑,脸上带着才睡醒过的慵懒。她揉着眼有些不好意思。 今日起得太早,加上新房里又极安静,她不过坐了一会功夫,瞌睡便上来了。 “外头就结束了?” 她抬头看向陆长风,顿觉眼前一黑,一个软软热热的物事便贴在了她的唇上。 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林素儿只觉自己落在一个大大的火炉里。 火炉死死贴着她,仿佛是要钻进她的身子里。 这陌生又熟悉的情景让林素儿的身子一僵,忍不住便哆嗦起来。 陆长风很快便发现了她的异样,他收回了已经摩挲到林素儿衣襟里的手,关切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素儿脸上的红意已经褪去,豆大的冷汗挂在略显苍白的脸上。 “我,我没事,就是有些热,你能不能帮我叫姜嬷嬷进来,我想沐浴更衣。” 她的声音极小,陆长风看着心痛不已,忙起身道,“你好好歇着,我去叫姜嬷嬷,等我送走外头的宾客就回来了。” 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林素儿没由来地松了一口气。 她默默看着桌上的龙凤喜烛,捏得通红的掌心也慢慢松开。 姜嬷嬷来的很快,她给林素儿卸了大妆,又服侍着她去盥洗室。 坐在热水里,林素儿绷紧的弦总算松懈下来。 “夫人,”姜嬷嬷一边给她擦着背,一边道,“待会您莫要怕,只万事顺着姑爷便是,女人这辈子啊,这一关总要过。” 林素儿才松下来的背脊又僵直了,水底下的手也开始颤抖。 “没事,您听老奴的,太太昨日给您的那于飞图放在最上头的箱笼里,奴婢等会去拿了出来,您若是实在害怕,便拉着姑爷一道看看那书,是宫里出来的好东西……” 她耐性地与林素儿说着,可林素儿却半点都没有听进去,她的肌肤上已起了一层细细的小疙瘩。 姜嬷嬷看着就叹气。 便是再通透,到底还是个孩子,害怕也是情理之中,待会,她得好好与姑爷说一说。 林素儿沐浴完,姜嬷嬷索性不再说那些话,她服侍着林素儿吃晚饭。 “都是些易克化之物,夫人但吃无妨。” 林素儿食不知味地吃过晚饭,外头的喧嚣声已然小了。 姜嬷嬷看了看屋角的滴漏,笑着起身出去了。 不过一会功夫,陆长风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了。 林素儿捏着衣襟坐在床上没有动,陆长风已道,“你歇着,我洗洗就出来了。” “你的丫头——” 林素儿“哎”了一声,就听盥洗室那人已经道,“我没有丫头。” 不知为何,林素儿的眼角酸酸的。 她胡乱擦着眼睛,就听到盥洗室里“哐当”一声巨响。 她顾不得多想,飞快地下了床就去了盥洗室。 盥洗室里,陆长风正狼狈地捡地上的面盆。 见林素儿进来了,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我没拿稳。” 林素儿想笑。 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陆长风。 此刻他的笨拙,他的狼狈,看在林素儿眼里,与她家东子差不多。 “我来帮你,”她笑着上前接过陆长风手里的盆,“是不是热水不够,我来。” 她也不等陆长风说话,上前便去舀那桶热水。 陆长风的目光黏在林素儿身上。 她只穿了件妃色的中衣,站在陆长风的角度,宽大的衣领口隐约间能看到胸前的春光,行动间,她身上散发出来幽香一股股往他的鼻子里钻。 陆长风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可耳边很快便响起姜嬷嬷的话。 不能急,要吓着她! 他这般想着,就听林素儿已经在催他,“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陆长风“哦”一声,伸手便去解衣服。 林素儿“哎呀”一声,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陆长风大笑。 他胡乱搓了两下就从浴桶里出来。 内室里,林素儿已规规矩矩地挨着床边躺下。 陆长风看着她那不时颤动的睫毛,心间像是被什么轻轻拂过,痒痒的。 “你睡到里头些,我睡外头,”他弯下腰,摸了摸林素儿的头。 林素儿慢慢睁开了眼,嘟囔道,“义母说了,女人要睡在外头。” 也好夜里服侍自己的夫君。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36节 “哦,我习惯睡在外头,”陆长风面不改色地道,“你听话。” 林素儿也不从被子里出来,她像是只虫子一般,裹着被子慢慢地蠕了过去。 陆长风好笑地看着她,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 “快睡吧,明日还有许多事。” 林素儿眨着眼看着他,见他已经闭上了眼,连呼吸也平稳起来。 她长长吐着气,慢慢地,困倦也袭上了她的身子。 就在林素儿半睡半醒间,她裹着的被子里钻进来一只手。 那灼人的热意袭来,林素儿猛地瞪大了眼。 第349章 花好月圆二 很快,林素儿眼前一片漆黑,脖颈处有热热的气息。 她一动不敢动,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牙关也止不住打颤。 “别怕,有我,我在呢,”陆长风低喃着,嘴唇已经凑近了林素儿的下巴处。 林素儿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陆长风便是再迟钝也觉察到不对劲。 他将林素儿抱在怀里,像是哄孩子一般摇来摇去,“素素,素素,你看着我,我在,我是长风。” 林素儿浑身的鸡皮疙瘩立起,许久,她的目光才聚焦在陆长风的脸上。 是啊,他是陆长风,她怕什么? 可那黑色的记忆如同一只噬人的怪兽,张牙舞爪向她扑来。 “你还敢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你敢看不起老子,老子打死你。” “老子今日让你痛快个够。” 那恶心的味道,那刺耳的声音如潮水般向林素儿涌来。 林素儿再也忍不住,身子缩成一团,无声地落泪。 “素素,素素,”陆长风大骇,他将林素儿抱得更紧了,面上闪过一丝寒意。 是谁! 他心下大痛,哄林素儿的声音却是越发轻柔,“别怕,我在,我在的。” 他不厌其烦地低喃着,林素儿渐渐平静下来。 她的眼角微红,手指死死捏着陆长风的衣角。 “我,我,不是,对不起,”她说着话,看着陆长风担忧的眼神,眼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 陆长风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声安慰她,“别怕,我什么都不做,你睡吧,我守着你。” 林素儿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她才咬了咬嘴唇,脸上带出豁出去的神情来。 “枕头下的东西,你拿出来吧。” 声音极小,若不是陆长风一直留意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陆长风没有多问,依言去翻枕头,很快,一本色彩斑斓栩栩如生的图画便摊开在两人跟前。 陆长风看着那丝毫毕现的妖精打架,耳根处渐渐染上红意。 他极其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自然就错过了林素儿的异样。 林素儿的目光落在那画上交缠的两人身上,脸上满是茫然。 不是,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她脑中闪过上辈子屠海对自己做的事,心底掀起惊诧的大浪。 不是鞭子,没有蜡烛,没有那些古怪得让人害怕的东西。 陆长风自然不知她的所想,他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随后便释然了。 类似的东西,昨日薛靖远那厮也神神秘秘地拉着他去仔细研习过。 “长风啊,我这东西是家里传了好几代的,据说于女子最是好,你啊,好好看一看,你那屋里也没有个丫头,可别事到临头出了丑。” 那人戏谑的话还在耳边,陆长风不禁想笑。 他是谁,小时候跟着师傅学武,人家要学几遍的动作他一遍便会,哪里有他不会的。 是以,为了端住脸面,他毫不客气就将东西扔了回去。 林素儿的神情却是极其严肃,她拉了拉陆长风的手,“你看看,我,我看不明白。” 可不是看不明白,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能扭成那个姿势。 陆长风看着她脸上一本正经的模样,几乎要爆笑出声。 他拼命忍住笑意,捧着林素儿的脸,又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 “乖,我看得明白,你不要…担心。” 林素儿看了看那册子,又看了看陆长风,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或者,他们与前世是不一样的? 毕竟,屠海的那些东西,这屋里都没有。 放下帷幔,林素儿躺在被窝里没有动弹。 陆长风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先是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又顺着往下,眼睛,鼻子,脸颊,最后才是那惹火的樱唇。 热热的气息又涌了上来,林素儿紧紧闭上了眼,不敢看陆长风。 陆长风虽极力控制,那股火苗却烧得他理智少了大半。 他的小姑娘就在眼下,他哪里还忍得住。 大手一扬,林素儿身上的被子被掀开,眼前的美景差点让他喷出鼻血来。 小姑娘雪白的肌肤裹在薄薄的轻纱里,那若隐若现的曲线,那勾人的气息猛地钻进了他的鼻尖,在他眼里无限放大。 陆长风的呼吸开始不稳,他三两下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脱了,整个人就朝林素儿伏去。 此时,新房内的龙凤喜烛发出“噼啪”的响声,应和着低低的嘤咛声,屋里春意浓浓。 清纱般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里,只见那鲛纱帐中,一来一往,一撞一迎,莺声呖呖,燕语喃喃。 夜色渐深,依稀可见被翻红浪透酥胸,帐构银纱垂玉脸。 林素儿像是在海里颠簸的小舟,终于等到暴雨初歇。 那人的手掌还在她软如泥的身上游走,林素儿秀眉蹙得极紧。 “我,我要喝水。” 身侧的人影一空,少顷,她唇边便尝到了清甜的蜂蜜水。 “我让人准备了热水,你沐浴完再睡。” 陆长风转身放了杯子,就见林素儿已经皱着眉头睡着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轻轻抱起她去了盥洗间。 林素儿再次醒来时,便撞上了一双含笑的眼。 她眨了眨眼,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自己在哪里。 “我,我要去沐浴,”她的目光落在陆长风赤裸的身子上,又飞快地别开,一边说着话,一边胡乱就披衣起来。 只是才趿拉着鞋子,脚下一软,差点跌落在地。 陆长风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抱起。 “你慢些,还早呢,要不再睡一会,等会我叫你。” 林素儿像是着遇上危险的大白鹅,她一头扎在陆长风的怀里不肯抬头。 昨夜里的那一场,她后知后觉地开始羞赧。 她记得最后的时候,她很没有出息地抱着陆长风哭得稀里哗啦,至于后来是怎么去了盥洗间,在那又与人荒唐了一场,她一点都不想去回想。 陆长风闷闷地笑着,最后在林素儿恼怒的眼神中,终于收敛了。 “嗯,你没有力气了,我抱着你去。” 说着,也不等林素儿答应,一个打横便将她抱起就往盥洗间走去。 林素儿坐在滚烫的热水里,看着胸口那一圈青紫,气鼓鼓地赶人,“你出去。” 第350章 忍不住 且说林素儿看着胸口那团乌青暗暗骂着某人,身体某个不能说出于口部位却火辣辣地痛。 “骗子,都是骗子。” 林素儿恨恨地拍着水面,又想起昨夜里陆长风说的话。 我就是抱抱你,我不乱动。 原本林素儿还处在自己上辈子被人糊弄了的震惊中,稀里糊涂就被陆长风吃干抹净了。 等到她意识到危险已经迟了,吃到嘴的肉还有吐出来的道理?哪家都没有这个规矩吧。 这个死混蛋,臭不要脸的。 林素儿在心底将陆长风骂得狗血淋头,耳边就听到那罪魁祸首的声音。 “素素,水要凉了,你赶紧起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37节 林素儿别过脸去,身子又往桶里缩了缩。 只能看到水上有限的风光,陆长风暗自惋惜,却仍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我抱你出来,你需要上药。” 他也不等林素儿答应,一把就将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光溜溜的林素儿羞愤欲死,她手脚并用着挣扎,可她这点小动作,在陆长风跟前不过是挠痒痒。 可是—— 不争馒头争口气。 昨日好歹是夜里,她便是不着寸缕还能捂着脸给自己催眠说看不见,可这青天白日的,这人就要对自己行那不轨之事么。 这般想着,林素儿挣扎得更厉害了。 陆长风本要给她穿上衣服。 屋里虽有地暖,却也怕着凉,可小丫头半点合作的意思都没有,他气恼之余,又有些好笑,宽大的手掌威胁般摸向了她的臀部。 “别乱动,我要是真忍不住,你可有苦头吃了。” 林素儿身子便是一僵。 昨晚上,她充分领教了他的忍不住。 眼看着林素儿老实了,陆长风满意地点头。 他给她裹上衣服,又将人放平在床上,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个瓷瓶来。 那瓶子极小,待瓶盖打开,一股清凉的香味便在内室里弥漫开来。 “乖,别乱动,”陆长风稍稍按住了林素儿,另一只空闲的手便去脱林素儿的亵裤。 林素儿一惊,两只手撑在床上,身子便往后缩。 她警惕地看着陆长风,用神情告诉他她誓死捍卫自己的裤子。 陆长风没有想那么多,昨夜里他没有控制得住自己,将她伤着了,今早上他发现她那处已经有些红肿。 “这是宫里出来的好药,用过之后很快便好了,你乖乖的,”陆长风尽量放柔了声音,用哄小白兔的口吻劝她,“擦了药便不痛了,我保证。” 林素儿又羞又恼,她紧紧护住裤子,头摇得如拨浪鼓。 不要脸。 陆长风之后不管说什么,林素儿都是摇头不应,逼急了,缩在床的最角落里不肯出来。 陆长风拿她没有办法了,只道,“你不擦了药那咱们今日都不要出这个门了。” 林素儿瞪他,后者用眼神表示自己的决心。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林素儿不好再与他对峙下去。 等会还要去祠堂祭拜,还有认亲。 她咬着嘴唇与陆长风打商量,“我自己来擦药,你出去。” 陆长风不敢将她逼得太狠,耸了耸肩,将药膏递给了她。 “你出去——” 林素儿接过药膏,怒目瞪他。 陆长风留恋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这才慢吞吞地起了身。 直到他的背影不见了,林素儿这才飞快地收回了视线,盯着那药膏看了许久,强忍着羞意,胡乱将那药膏擦了。 这药膏果然有效,才擦上去,那火辣辣的痛意顿时去了几分。 陆长风像是在内室里留了一只眼睛,林素儿才将那药膏扔到一边,他已经领着人进来了。 是她身边服侍的小桃,还有新挑出来给她陪嫁的小杏。 两人头也不敢抬,端着盆就上来收拾东西。 小桃伺候林素儿穿衣,小杏却上前收拾揉成一团的被褥,那方落红的帕子被她整整齐齐叠放在一旁。 林素儿从镜中瞧见,不觉又红了脸。 陆长风却是盯着那元帕看了好一会,直到林素儿在镜中拿眼瞪他才嘿嘿笑着挪开目光。 小桃小心翼翼地给林素儿梳头,待到陆长风去了净房,她这才轻声地吐了一口气。 林素儿见着不免有些好笑,问她道,“你这是怎的了?” 小桃压低声音,凑到林素儿跟前,低声道,“姑娘,我听说这个府里,最可怕的就是咱们姑爷,他们说他杀人不眨眼。” 林素儿皱了眉头,“你都打哪里听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在传?” 小桃一边给她插着头饰,一边道,“昨日奴婢进府就听说了啊,去厨房要热水,那下头的人知道是姑爷屋里要,那笑脸赔的哟,后来,奴婢又听人咬耳朵,说是陆夫人的陪房不知怎的得罪了姑爷,阖家都被卖了。” 林素儿诧异极了,陆长风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无缘无故的,他怎的会要卖了人家全家。 正想着要不要让小桃去打听打听,陆长风已经从盥洗间出来了。 他走到林素儿身后,从妆奁上一个小匣子里挑出一对小巧的珍珠耳坠来。 “戴这个吧。” 林素儿扬眉看着他,小桃差点没抓住手里的梳子。 陆长风哪里管她们,他已经自顾自给她戴上了。 米莲子大小的珍珠坠在林素儿雪白小巧的耳朵上,将她的修长的脖颈衬得越发纤细,陆长风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头。 他想象过无数回这珍珠挂在她耳边是个什么模样,果然极好看。 他自顾自欣赏着,林素儿在屋里两个丫头越来越诡异的眼神中,终于吃不住了。 “嗯,咱们什么时候去祠堂?” 两人草草用过早饭,陆长风牵着林素儿朝外院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自然又是吸引了无数下人的目光。 正房的陆夫人孙氏此时也在说林素儿两人。 “元帕收了?” “收了,夫人,文妈妈亲自等在外头,错不了。” “哼,原来还没有暗度陈仓。” “夫人,昨夜里,大少爷屋里要了两回热水。” 孙氏冷笑,她往他屋里送的丫头他看也不看便原封不动退了回来,后来,京城里又起了他好男风的流言,她欢喜了好几日,没想到原来人家也行。 刘妈妈觑着孙氏的脸色,小心地道,“夫人,快要到认亲的时辰了。” 第351章 认亲 祭拜过祖先,林素儿与陆长风去了花厅。 花厅里此时已经坐满了人。 林素儿落后陆长风半步,端起在梁王府学的礼仪缓缓进了厅堂。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林素儿身上。 她今日穿着件新嫁娘多穿的真红色对襟小袄,乌黑的头发整齐地挽个朝云髻,插着根赤金步摇,耳边戴着小巧别致的坠子,立在陆长风身后,虽有妇人的恭谦,却也不失通身的尊贵。 在座的女眷多少有些犯嘀咕,不是说这清源郡主是个乡野丫头么,怎的如何看都不像粗野之辈。 这般想的不在少数,陆经却是看着跟前的一对璧人满意地点头。 老大这小子倔归倔,还算是找了个好媳妇。 林素儿自然不知众人所想,她低眉顺眼跟在陆长风身后给长辈敬茶。 陆经喝了茶,给了一个大大的封红,说了几句以后好好过日子之类的话。 到了陆夫人孙氏跟前,除了封红,还有几件金头面首饰,做工精致,一看便不是凡品。 孙氏喝了茶,一把拉起林素儿,赞道,“我这媳妇果然是个标致的,要不然长风也看不上,玉做的一般人儿,啧啧,我这是有福享了。” 这是赤裸裸地夸林素儿好颜色了。 话虽是好话,众人的神色却各异。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这一句话,不仅贬低了林素儿,又将陆长风说成了个好色之徒。 陆经的眉头皱了皱,他低头去喝茶,只当做没有听见。 妇人间的官司,他还是不要插手了。 陆长风眼中寒光一闪,他上前一步就要说话,林素儿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娘放心,媳妇以后肯定好好孝顺您与爹,府里的事,您若是不嫌我愚笨,交给我便是。” 似乎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机锋,只顺着后半句的意思接了。至于府里的事,便是中馈了。 新媳妇一进门就要婆婆手里的中馈大权,这也算是京城几十年没有出过的新鲜事。 一时间,厅里的人都不吭声了。 眼看着气氛就要僵持下来,一位看着五十出头的妇人就笑着出来打圆场,“瞧瞧,咱们长风媳妇就是个嘴甜的,她心疼婆婆呢。” 孙氏掩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面上几乎要绷不住。 心疼她? 莫气死她便是个好的了。 林素儿就朝那妇人看去,带着谦和的笑正要开口,那妇人已道,“我是你卢家舅奶奶。” 林素儿忙屈膝行礼,心下却是诧异不已。 出嫁前,姜嬷嬷与她说过陆家的亲戚关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38节 卢家是陆老爷子的母家,这位极其年轻的卢家舅奶奶是卢家舅爷的续弦。据说极其能干,一进卢家就连生了三个儿子,在卢家说话很有分量。 她实在没想到这位舅奶奶这么年轻。 “原来是舅奶奶,”林素儿面上半点不显,“听夫君说,咱们的婚事多亏了您,素儿给您做了双鞋子聊表谢意。” 林素儿接过小桃手里的鞋子,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卢家舅母满意地点头。 她自然不缺这双鞋子穿,可人家将她放在心上,她还是挺高兴的。 不过,虽说她看不惯孙氏装模作样,说到底也不愿意卷入人家婆媳的矛盾中。 卢家舅母也不提陆夫人先前病倒的事,只说了几句客气话,又乐呵呵地赞了林素儿几句,给了封红,嘱咐了两句早日开枝散叶之类的话。 一旁的陆家族长夫人冷眼看着暗自冷笑,她才要说话,一抬头便瞧见陆长风那目含警告的眼神。 想到自家儿子这些日子的抱怨,她生生打了个激灵。 她不过是说了他媳妇几句,他便联合外人给自家族兄颜色看,经哥媳妇果然没有说错,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形势比人强,她两个儿子的前程都在他手里捏着,她就是豁出去不要这张老脸也要巴着他。 是以,当林素儿给她行礼时,她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那封红虽送出去,可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 林素儿自然也认出了眼前的人,她没事人一般叫着人,跟着陆长风继续与其他长辈见礼。 走到楚陆氏跟前时,林素儿早已淡定了。 她不理会她僵硬的面孔,屈膝行过礼,送上鞋袜,施施然便去与另一位长辈见礼。 站在小辈当中的楚倩儿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女人真的进门,她没有希望了。 楚倩儿痴痴地看着陆长风挺拔的身姿,一时间,心如刀绞。 “大嫂——” 陆离的声音极大,她的自怨自艾被打断。 只见陆离眼睛亮亮地看着林素儿,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了些什么。 楚倩儿苦笑,到底是他的大嫂,她也曾刻意讨好他,他客气疏离地道谢,转头,舅母那里便有相应的回礼。 楚倩儿像是含着一枚苦胆,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周遭的一切不真实起来。 林素儿言笑晏晏地站在同辈跟前,或是送文房四宝,或是送荷包小玩意,只几句话便逗得几个小辈哈哈大笑。 楚倩儿的眼更酸了。 她输了,她赢了! “表妹——” 林素儿与陆长风走到了楚倩儿跟前,她不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只觉眼前的一对人异常刺眼。 林素儿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楚倩儿却生不出半点同情。 她的男人,她的家,她必定要昂首挺胸守护。 她神色自然,行事落落大方,给陆家所有的亲戚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象。 清源郡主不愧是梁王妃亲自教养过的姑娘,端得是大家闺秀。 一圈认亲下来,一上午很快便过去了。 林素儿陪着家里的女眷吃饭。 陆夫人也不知是不是先前被林素儿堵了回来,突然没了斗志,饭桌上她没有再出幺蛾子,没让林素儿立规矩,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用过饭,众人移步去了暖阁里打叶子牌。 林素儿自然是不懂的,她在一旁指挥着丫头给众位女眷端茶送水,不过小半个时辰,她便打入了陆家的女眷圈子。 就在她与众人说得高兴之时,有小丫头在门口探头探脑。 憋屈了大半日的陆夫人当即便怒了。 “有什么事,进来说话。”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进了暖阁,目光却看向林素儿。 第352章 我好了 陆夫人更恼怒了,她将叶子牌往桌上一扔,板着脸道,“什么事,鬼鬼祟祟的,说——” 桌上的几位女眷都顺着那丫头的目光看向了林素儿。 林素儿朝她善意地笑了笑,道,“你有什么事,别怕,跟我说就是。” 小丫头看着还没有果儿大,此时脸都有些发白。 她哆嗦着,扑通一声跪倒在林素儿跟前,“是,是大少爷身边的来宝哥哥说,大少爷在外头的书房里等您,说是有梁王府的事相问。” 传话居然让个说不清话的小丫头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素儿诧异地扬了扬眉头。 卢家舅奶奶已道,“哎呀,既然是爷们有事,长风媳妇便赶紧去瞧瞧吧,这里有丫头婆子伺候着呢。” 林素儿应了一声,与众人说了句告罪,就出了暖阁。 她才出来,就见方才那小丫头已经一溜烟跑了。 林素儿扶额。 看来,这陆府下人的规矩也不过如此。 她顺着夹道往外走,才过了月亮门,迎面就撞上了陆长风。 “王府出了什么事?” 她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错愕,“什么出了什么事?” 随即又笑了起来。 “这个来宝,”他笑着解释道,“我让他想法子去叫了你出来,没想到他倒找了这么个借口。” 林素儿松了一口气。 没事便好。 陆长风就道,“咱们回院子里歇着去。” 林素儿不由看了看天色。 此时才不过未时初,青天白日的就回去了内院,他就不怕被人说嘴么。 陆长风哪里管这么多,他上前就牵了林素儿的手,“慢些走,小心路滑。” 林素儿的小手握在陆长风的大手里,她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两人就这么闲庭信步回了院子。 屋里,姜嬷嬷正领着小桃与小杏在整理昨日抬过来的嫁妆。 见两人回来了,忙收拾好东西,又上了茶,带上门便出去了。 陆长风拿了个迎枕放在林素儿身后,调笑道,“姜嬷嬷果然御下有方,这两个丫头如今也算是有几分眼色。” 林素儿嗔了他一眼,“嗯,那可是梁王府亲自给我求来的,还沾了你的光。” 两人都笑了起来。 说来,姜嬷嬷能跟着林素儿进陆家,确实有陆长风的一份功劳。 据梁王妃说,梁王府派人去请之时,姜嬷嬷不大乐意,还是听说要跟着去陆家,以后分家出来单过这才应了。 “素素,”陆长风拉着林素儿的手,低声问道,“你好些了没有?” 林素儿脸上顿时飞起一片霞红。 她声如蚊蚋地“嗯”了一声,陆长风眼里就溢出笑意来。 “昨日是我孟浪了,今日不会如此。” 他的眼里满是她的影子,不期然又闪过昨夜里的旖旎风光,鼻尖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便要流出来。 他忙敛住心神,转移话题道,“今日还好吧,跟着母亲她们都做了些什么?” 虽说两人已经经历过最亲密之事,林素儿还是不习惯被陆长风这么看着,听他说话,不由放松了下来,“嗯,就是与几位夫人说说话,又跟着一道打叶子牌……” 两人随意说着话,时间过得极快,等外头的姜嬷嬷提醒客人要走了之时,两人这才惊觉天快要黑了。 林素儿就道,“我去送送吧,到底是认亲这日。” 她怕留下不好的印象。 陆长风却心痛她跑来跑去,只道,“无碍,我让姜嬷嬷去打声招呼,就说是王府的事还在商议。” 林素儿确实有些心动,昨日折腾到太晚,一大早她又起来,接着又去祠堂祭拜,随后又是认亲,到现在,不说腿,便是腰也软了。 可她如今已经是陆家的媳妇,不能由着性子来。 “要不还是算了,不过是多走几步路而已,”她说着便要起身。 陆长风已不由分说高声喊着姜嬷嬷,照着方才的话吩咐了一通。 姜嬷嬷讶然地看了一眼二人,笑眯眯领命出去了。 “好了,你歇会,我给你按按腿,”陆长风将林素儿的两条腿按在炕上。 在花厅里时,他便发现她有些不舒服,虽极力忍耐,却仍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陆长风的力道刚刚好,他按过的地方,林素儿便觉那处的肌肉酥酥麻麻,舒服极了。 这么躺着,她的困意便上来了,她哼唧两声,慢慢合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林素儿感觉腰间处有只热热的手掌正细细摩挲着她的肌肤,那痒痒的触感慢慢有往上走的趋势。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39节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一把按在陆长风的手上。 “你做什么?” 她将自己已经被掀起的衣摆放下来。 陆长风眼里闪动着火热的光,林素儿心下一突,昨夜里他不就是这么看着自己的。 这么想着,林素儿觉得自己某个尴尬的位置又痛了起来,她连连往后挪了几步,直到顶到了炕边后的墙壁,这才呐呐地道,“我,我好了,不要你按了。” 陆长风“嗯”了一声,搭在林素儿身上儿手却没有收回来。 他眸子里有暗光闪动,声音也有些嘶哑。 “素素,你真的不痛了?” 林素儿点头如捣蒜,她好了,她哪里都好,真不用再按了。 陆长风眼中有什么飞快地闪过。 “那就好,好了我便放心了。” 林素儿偷偷吐了一口气。 平安渡过危险期,欧耶!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有个词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到了夜里,已经好了的她被陆长风里里外外这样那样之后,她咬着被子无声地落泪。 千金难买早知道! 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要一分虚弱化作十分虚弱地倒在炕上任由某人乱按,白日喧淫之事,她就不信他真敢做出来。 若是薛靖远在此,定然要高呼陆长风天赋异禀。 昨日夜里还是摸着石头过河的菜鸟,今日夜里便老道如那花丛中老手。 林素儿哪里知道陆某人得了宫中的好东西,换着花样折腾自己,此时,她扶着腰坐在浴桶里沉思,她到底是如何被人哄骗的呢? “素素,我就抱抱你。” “素素,我只亲一口。” “素素,你身上好香,是用了什么花露。” 林素儿想着想着,深吸一口气就沉到了浴桶里去。 第353章 回门一 清晨的陆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东北角,随着“吱呀”一声响,次第的烛火被点亮,后院里开始有动静。 打着哈欠的小丫头跺着脚去院子里清扫,老成的婆子搓着手去了厨房里端热水,整个后院忙碌而安静着。 正房里,地暖烧得暖暖的。 陆长风轻轻下了床,他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往身后的天青色的千子百孙帐看去。 白生生的胳膊垂在朱红色的被面上,黑色如瀑布的青丝散落在鸳鸯戏水的大红枕面,林素儿恬静地闭着眼睡得正香。 “姑爷——” 小杏端着水盆进来,陆长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走到床边,给林素儿掖了掖被子,轻声道,“还早,莫要吵醒你家姑娘。” 他的手掌忍不住在林素儿瓷白的面颊上摩挲了片刻,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去了盥洗室。 小杏红了脸,目光在地上那揉成一团的小衣上停留了片刻,轻手轻脚也去了盥洗室。 等到林素儿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慢慢睁开了眼,问屋里的小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桃看了眼屋里的滴漏,笑着道,“姑娘,已经是辰时了,您要不要起来,今日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林素儿已经掀开被子骨碌爬了起来。 她被陆长风折腾了大半夜,差点误了事。 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林素儿飞快地下床去梳洗,穿戴完毕,又草草用过早饭,刚喝下最后一口粥,陆长风已经进来了。 “你慢些吃,时辰还早,”他坐在林素儿身旁,又给她夹了一个花卷,“都安排好了,不急。” 林素儿看着那只白胖宣软的花卷,不好拂了他的好意,飞快地吃进了嘴里。 她擦了嘴,含糊道,“好了,吃好了,我先去母亲那里请安就回去吧。” 嫁到陆家几日,陆夫人虽说免了她的请安,林素儿却不敢大意。 用姜嬷嬷的话说,新媳妇进门,全府上下,几百双眼睛都盯着,不过是每日多跑两趟,没的被人挑了礼数去。 两人收拾好,林素儿去了正院。 正院里,陆夫人孙氏还没有起身,刘妈妈不好意思地将林素儿请到隔壁的耳房里去坐着。 “少夫人,您稍坐会,外头冷。” 林素儿笑着接过茶盏,朝她笑了笑便喝起茶来。 刘妈妈看着不免叹气。 少夫人新进门不过几日,在夫人手下硬是没有吃半点亏。 便是认亲那日,当着陆家所有的亲戚,少夫人也能四两拨千斤将夫人的话挡了回去。 这几日全府都看在眼里,大少爷对新夫人那是含着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大少爷在府里这么多年,何曾对谁和颜悦色过。 府里的下人也是会看眼色的,谁还敢对少夫人有半点不敬,那秦如花一家,如今还在北地挖煤呢。 林素儿自然不知刘妈妈的腹诽,她正想等会回门的事。也不知爹娘是不是已经去了王府。 等到林素儿一碗茶喝完了,正房里才有了动静。 孙氏坐在临窗的炕上,由小丫头服侍着在喝燕窝粥。 “去了王府,替我与王妃问好,等得了空,请王妃阖府上咱们家来玩玩……” 林素儿一一应了,等出了正院,身后的小桃不由嘀咕,“少夫人,今日夫人有些反常啊,太客气了,总感觉是在憋坏。” 林素儿失笑。 前两日晨昏定省,孙氏都没有给她好脸色看,只是—— 她也不会轻易吃了亏去。 “就你话多,”她嗔了一眼小桃,“我昨日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备好了?” 主仆两人说着话去了二门。 陆长风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他亲自扶着她上了马车,外头服侍的下人再次确认,少夫人不能得罪。 马车里,陆长风将烧得暖烘烘的手炉塞到林素儿手里。 “怎的没有穿个斗篷出来,外头滴水成冰,冻着了怎么办。” 虽是斥责的话,林素儿却听得极其熨帖。 “哪里就这么金贵了,在家里的时候,冬天我就一件薄薄的袄子,那还不是好好的,不怕冻,我的身子好着呢,再说了,如今还不算最冷的时候。” 她笑得眉眼弯弯,白里透红的脸蛋在绯红比甲儿映衬下,越发显得娇嫩异常。 昏暗的马车里,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像是夜空里的星星一般夺目,陆长风就想起昨夜里她抱着自己时那眸子里盛满的妩媚,他有些口渴。 陆长风端起小桌子上的茶喝了两口,稍稍撩起帘子,“素素,你看那一条街,往里走是兵部当差的衙门,那边是……” 他指着外头一一介绍,林素儿听得兴致勃勃。 陆长风就着话头,说起当差时的趣事,话说到最后,忽道,“明日开始我就要当差了,你要是无聊,就多回去陪陪岳母他们。” 陆长风成亲,皇上给他五日的婚假,今日已是最后一日。 林素儿温顺地点头,心下却道,谁家的媳妇日日往娘家跑啊。 两人说话间,很快便到了梁王府。 林素儿还未下马车,远远地便见到她爹林和安与弟弟林东子正伸长着脖子往外看。 她哪里还坐得住,提起裙摆便要下车。 马车未停稳,下车的凳子自然就还没放好,林素儿心急,跟在陆长风身后就往下跳。 这一跳就不对劲了,那看着不高的车辕轮到林素儿时,却有小半个人高。她一个趔趄,身子就往前扑。 好在陆长风听到动静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 “毛毛躁躁,你做什么。” 陆长风沉着脸呵斥她。手下的动作却是极其轻柔,将林素儿稳稳地放在了地上,又给她理了理衣襟,这才转过身去。 林素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林和安已经迎了上来,免不得又被说教了几句。 等到了后院,王氏等几个女人看到林素儿又是一番契阔。 “娘,我觉得姐姐这气色比起出嫁前还要好啊,”梁清凤摸着下巴,疑惑道,“难道是人家陆家的米饭更养人?!” 王氏与梁王妃都差点笑岔了气。 第354章 回门二 林素儿被几个女人团团围着说了好一通话,用过午饭,她回了自己在王府的闺房休息,王氏这才有机会与女儿单独说话。 “素儿,姑爷对你好不好?”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40节 虽说女儿的气色看着极好,可当娘的哪里能放心。 林素儿红着脸只点头,陆长风对她是真好。 王氏张了张嘴,那句你们二人夫妻生活好不好的话怎么都问不出口。 她尴尬地别开眼,目光恰好落在林素儿的脖颈上。 女儿纤细白皙的脖子上此刻满是暗红的痕迹。 没想到姑爷看着斯斯文文的,私底下竟然这么粗鲁。 王氏腹诽着,又有些心痛女儿。 “素儿,我听说京城福寿堂的药膏极好,要不,待会我让你爹给你去买了回来?” 林素儿听得莫名其妙,她顺着王氏的目光,低头就瞧见自己脖子上的红痕。 她的脸顿时比身上的衣裙还要红。 “娘,不是,这个是——” 她又羞又恼,恨不得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该死的陆长风,这是昨夜里留下的,她竟然没有发现。 母女两都有些尴尬。 王氏轻轻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是这样,你奶他们明日就回去了。” 林素儿也将那股子不自在抛开,惊讶地道,“怎么回事,爷与奶这就愿意走了?” 刚来的时候,她奶她们可没少提要求。 不是嫌弃屋子不够暖和便是嫌弃饭菜不好吃。她大堂哥与三叔甚至打着她与陆长风的名声到处晃荡。 后来也不知陆长风找了他们说了什么,这才老老实实在那宅子里住了下来。 王氏抿着嘴笑,“我也不知道,昨日里你奶自己提出来的,说是担心家里,要回去了。” 林素儿听得眉眼弯弯。 按理,她回门是应直接去陆长风的那个私宅,毕竟林家的人都住在那。可为了躲着她奶他们,林素儿索性提议让王氏等人来梁王府。 拼着被人说几句摆郡主谱也好过被老宅的人围着说个不停的好。 “我想着,要不我与你爹也一道回去,省得被人问起不好回答,再说,你大姐在家里,我也放心不下。” “娘,”林素儿不舍地拉住她的手,“天气这么冷,要不,还是开了春再走吧,要是在路上冻坏了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王氏就道,“没事,我们坐马车回去,我看京城里马车里还有火炉,坐在里头也不算冷,我们快些赶路,尽量赶回去过年。” 林素儿还要再劝,外头传来梁清凤与林果儿的声音。 两人打住话头朝门口看去,就见两个小姑娘嘻嘻哈哈跑了进来。 “哎,娘,你莫要啰嗦了,我也许久没有与二姐说话,”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林素儿拉起,“走,我们去外头。” 梁清凤也笑咪咪地道,“林伯母,我们与姐姐说说话就回来。” 说话间,三个姑娘已经出了门。 出了屋,林素儿好笑地道,“你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林果儿嘟起了嘴,“娘跟你说了没有,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这不是想与你说说话嘛。” 她说着,神色有些怅然,“不知道下回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京城离泰安镇几百里,陆长风又在朝中身居要职,林素儿轻易是不能离京的,林家众人要来京城一趟也是极难,是以,以后一家人见面的机会怕是少了。 林素儿眼里的笑意就淡了几分。 她捏了捏妹妹的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梁清凤见状就道,“哎呀,又不是没有机会见面了,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走,我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说着,一左一右拉着林氏姐妹就往外走。 三人往外走着,眼看着要到外院,林素儿一把拉住梁清凤,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清凤,你好好的,怎的又想去外院,待会义母问起来,我要如何说。” 梁清凤吐了吐舌头,“哎呀,没事的,我与你说,”她神神秘秘地道,“我昨日里发现了个好玩的东西,你们与我来,就在那外头书房里,别人我还不告诉她呢。” 话这么说着,人已经一溜烟往前跑去。 林素儿摇头,拉着林果儿也跟了上去。 她还是去看着吧,省得她又闯祸了。 三人避过下人,很快便到了外院的书房附近。 梁清凤带着二人轻手轻脚地往里走,又朝林素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三人像是入户的小毛贼,猫着腰,串成一串,沿着墙根就往书房后头绕。 书房后头有一处绿意盎然的假草木,林素儿还来不及感叹工匠的巧妙心思,梁清凤已经嘿嘿笑着去摸索什么。 很快,闷闷的声音响起,那假草木不知怎的就朝两边分开,一处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便出现在三人跟前。 林素儿诧异地瞪大了眼,林果儿却是死死地揪住了姐姐的衣襟。 “二姐,”她凑到林素儿耳边,“这,这里太奇怪了,我们走吧。” 林素儿点头。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们还是不去为妙。 “清凤——” 林素儿抬头正要说话,梁清凤已经钻了进去。 “二姐,我们走吧。”林果儿提起步子已经往回走了两步。 林素儿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那大开的洞,“你先回去,不要与人说起,我去把清凤拉出来就回来。” 话毕,也不犹豫,当下就钻了进去。 林果儿急得直跺脚,却也没有法子。 林素儿小心地进了洞穴,她弯着腰,慢慢地往里走。 避过头顶的石头,绕过几个弯道,眼前的视线越来越亮堂,空间也越来越大。 等到她能直起腰在里头行走之时,就看到不远处梁清凤的身影。 她忙跑了过去,还未站稳,就见梁清凤忽然转身。 林素儿吓了一跳,忙拉住她的胳膊,“清凤,你怎么了,咱们回去吧。” 就在这时,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就传入了她的耳中。 “王爷,属下已照您的意思将……” 林素儿正觉怪异还要细听,就听梁清凤道,“我,我们还是走吧。” 梁清凤的脸色有些发白,她用力捏着林素儿的手掌,“我突然想起来,我屋里还有好玩的东西,这里不好玩。” 林素儿连连点头。 第355章 怪异 两人刚要转身,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素儿与梁清凤两人都吓了一跳。 “快,走——” 梁清凤死死抓着林素儿的手,迈着步子就朝出口跑去。 “什么人在那里?” “是谁?”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梁清凤拉着林素儿跑得东倒西歪,两人风一般冲进了窄窄的甬道里。 林素儿鼻尖上冒着细细的汗珠,嗓子眼里都开始冒烟,脚下的步子却不敢慢。 起先是梁清凤拉着她跑,到了后头,是她拉着梁清凤跑。 到了狭窄的位置,两人不能并肩跑了,林素儿索性将梁清凤往前推。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林素儿背心处的汗水都化作凉嗖嗖的湿意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梁清凤跟前,一把将她拉起,一边给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道,“清凤,你没事吧,不要坐在地上,太凉了。” 梁清凤像是提线木偶般被她拉起,嘴唇都有些乌青,“姐姐,我的腿软了。” 林素儿苦笑,她全身都发软。 “来,我们回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已闭上的洞穴,“义母只怕是在找咱们。” 梁清凤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极其难看,“姐姐,方才,方才,你听到了什么没有?” 林素儿垂着眼睑,复又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她,“什么,有什么声音吗,我就是觉得那里头怪怪的,有些吓人。” 梁清凤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似乎是在确定她话里的真假。 “那,我们回去。” 两人回到屋里,林素儿谎称梁清凤在园子里跌了一跤,让红鸾去取新衣裳。 “莫要声张,就说你家郡主衣服上洒了茶水。” 红鸾看着头发乱糟糟,衣裙上也脏兮兮的梁清凤吓了一跳,她也不敢多问,小跑着出去打水了。 等到梁清凤重新梳洗了一番,又喝过热茶,她的面色慢慢红润起来。 “姐姐,方才我在那里头看到了鬼,”梁清凤缓过神来,一脸惊恐地道,“那鬼伸着长长的舌头,脸上也全都是腐烂的肉,还有啊……” 她张牙舞爪地给林素儿描绘着那里头的可怖,林素儿极其捧场地怪叫连连。 梁清凤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真被吓到了,终于放下心来。 下午申时,陆长风让人叫林素儿回家。 回了陆府,林素儿仍是心神不宁,夜里,她翻来覆去在床上烙饼。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41节 陆长风以为她是担心她爹娘,安慰道,“岳父岳母既然打定主意要回去,咱们也劝不住,我已经安排下去,都妥当了。” 林素儿敷衍地“嗯”了一声,盯着床上的鲛纱帐出神。 陆长风索性起身点上了烛火,“你这是怎么了,从王府回来后就一直不对劲。” 林素儿想了想,就问陆长风,“今日吃过午饭,你一直陪着王爷坐在花厅里喝茶么?” 陆长风诧异地坐直了身子,“出了什么事?” 林素儿就将今日她与梁清凤撞见的事都说了,又道,“我听到王爷与人说话,那人的声音听不大清楚,可一定是在哪里听过。” 陆长风神色一凛,“素素,你再细细说说,王爷都说了什么?” 林素儿拧着眉头想了想,随后摇头,“王爷说要那人将干股送出去,后头的话,我没来得及听。长风,你知道王府在哪里做生意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陆长风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赶紧歇着吧,明日还要去送爹娘他们。” 到了第二日,林素儿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林家众人,她的日子就规律起来。 早上早起送陆长风去上朝,用过早饭去陆夫人院子请安,伺候婆婆吃早饭,又陪着说上一会话,她便回自己的院子。 这般过了大半个月,眼看着年关近了。 这日早上,她跟平素一样去请安,孙氏却还没有起身。 刘妈妈请她在耳房坐了,满脸愁容地道,“少夫人,夫人许是昨夜里着了凉,今日起不了身。” 林素儿忙道,“去请了大夫没有,母亲的病要不要紧?我去瞧瞧。” “一早上便打发人去瞧了,这会怕是要到了。” 两人的话才落音,就有婆子领着个年过五旬的大夫进了府里。 林素儿有心去看看,可也只耐心地等着。 有外男在,她得避嫌。 过了小半个时辰,大夫开了方子被人领着出去了。 林素儿忙走了出去。 内室里,孙氏头上敷着块帕子,脸上有异样的潮红。 “母亲,您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林素儿看向了一旁的刘妈妈。 “大夫说是寒邪入体,要好好修养些日子,不能见风,也不能操劳了。” 刘妈妈给孙氏掖着被子,脸上满是担忧。 “哪里有这么严重,不过是受了凉,我好着呢,这个时候,各处的铺子都要来府里对账,还有啊……” “夫人,您如今可要注意保重身子,到底不比年轻人,”刘妈妈苦口婆心地劝她,“再说,如今大少奶奶进了门,您不要这么撑着。” 林素儿就笑着道,“刘妈妈说的是,府里的事,交给媳妇就是,若是不放心,让刘妈妈跟在我身边的也成。” 孙氏欣慰地笑,“哎,我老了,身子不中用,媳妇是个孝顺的,我就偷懒了,”说着,又看向刘妈妈,“你去给大少奶奶撑撑场子,也省得那些个刁奴无法无天。” 刘妈妈连连称是。 又说了几句话,孙氏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林素儿见状,忙告辞了出来。 她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丫头婆子,问刘妈妈道,“不知府里平日里理事都是在哪里?” 刘妈妈一拍脑袋,“哎呀”一声,“瞧老奴这记性,大少奶奶放心,奴婢这就给您去安排。” 一上午,林素儿就在花厅里认了人,繁杂的大小事不提。 等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林素儿只觉腰间酸痛无比。 “少夫人,您要不要歇一会?” 姜嬷嬷一边给她揉着腰,一边道,“到了年关,哪家的事不多,您急不来。” 林素儿苦笑,“没想到处理家务事这么麻烦,我还是不睡了,就怕刚刚躺下,就又有人来找我了。” 多是些领碗碟,领食材的小事,都要禀到她跟前来。 “不过是奴才,主子让等着那便等着吧。” 姜嬷嬷傲然地道。 第356章 掌家 林素儿还待要说话,姜嬷嬷已道,“郡主,您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林素儿一楞,“你的意思是?” 姜嬷嬷手下的力道加大了几分,“您啊,关心则乱,夫人这病来得太及时了些,您瞧着吧,这风寒,没个大半个月好不了。” 林素儿并不傻,“嬷嬷是说,母亲这是恰好病了?!” 姜嬷嬷轻笑,“老奴侵淫后院这么多年,这里头的阴私事不知看了多少。下头的人看风使舵,您呢,只要端出主子的谱来,都不敢造次。” 林素儿点头。 先前她并没有接手陆家中馈的打算,用她娘的话说,吃力不讨好的事,争来做什么。 “那便听嬷嬷的,”林素儿眨了眨眼,“我不过是个新媳妇,遇上不懂的,还不能去请教长辈么。” 姜嬷嬷眼里就闪过欣慰。 清源郡主是个通透的,她省心不少。 且说林素儿想通里头的关节,便安心歇下了。 等到她醒来,已经是申时三刻。 “少夫人,您可醒了,外头等着回事的妈妈们都快要急死了,”小杏将帐子打起,小桃已经拿着衣服过来了。 林素儿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又喝了茶,这才道,“去将妈妈们请到花厅里,我这就去。” 说是马上便去,脚下却没有动。 小桃是个急性子,见林素儿还未动,便道,“管着厨房的赵妈妈都催了好几回了,说是您再不去,就要误了明日的事。” 今日陆老爷那头带话过来,说是明日要宴请几个交好的同僚在家里吃饭。 林素儿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拿了姜嬷嬷整理好的册子看了,这才抬脚出了屋。 花厅里,七八个婆子围在一处说话。 “赵妈妈,您说少夫人是不是压根不懂家务,依我看啊,咱们还是直接回了刘妈妈的好。” “就是,到时要是真误了事,少夫人自然是没事,咱们在府里几代的脸面也不要了。” “哎,要不,再让人去问问,少夫人到底醒了没,这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众人七嘴八舌,被人围在中间的赵妈妈却是面色如常,仿佛自己并未等了两个时辰。 “不急,夫人既然把府里的事都交给了少夫人,那咱们便听少夫人的,”她闲闲地喝了口茶,“少夫人自然有她的道理。” 赵妈妈这么说,其他人都收了音。 赵妈妈能主管油水最多的厨房,自然是夫人的心腹。 她的意思便是夫人的意思了。 几个妈妈耐心地等着,很快,就有小丫头打了帘子,说“少夫人来了。” 赵妈妈冷眼看去,就见一身大红的林素儿在几个丫头婆子的簇拥下进了花厅。 她忙起身迎了上去。 花厅里就响起了参差不齐的请安声。 “都不用客气,一个个来吧,”林素儿坐在上首,也不多寒暄,笑着让人回话。 几个妈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管着浆洗的李妈妈先开了口。 “少夫人,是这样,如今天冷了,衣服都用细银炭烤干,前几日领的早就不够用了……” 她飞快地将自己的诉求说了,又直言道,“总管库房的于婆子说,按照惯例,咱们这浆洗房里的炭火已经够了,这哪里行,主子们的衣裳不能大意了。” 林素儿等她哭诉完了,笑盈盈地道,“李妈妈,你方才说屋里的银炭不够,这样,我问你,每日送过去浆洗的衣物有多少,你烘干一件衣服要多久,大约花上多少炭火,还有……” 林素儿坐在上首侃侃而谈,眼中锋利的光芒几乎要让李妈妈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些炭火到底够不够,在座的都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 “所以我说,定是赵妈妈被底下的粗使婆子骗了去,你说是不是?”林素儿笑得一派天真,转而问另外的婆子,“钱妈妈,你有什么事?” 众人原先脸上的轻视都不由收了起来,各自小心地将事情回禀了,又有两位妈妈被林素儿挑了几处错处。 最后回禀的是赵妈妈,此时,她已经歇了先前的念头,只道,“少夫人,是明日老爷宴客的菜单还没有拟定,老奴一时拿不住,请您帮着拿主意。” 林素儿点头,接过赵妈妈递过来的单子,仔细看了看,撤了几样冷盘,多加了两样蔬果,“这样就好了,今日庄子里有温棚的水萝卜送过来,给老爷那头送过去……” 她一一吩咐着,不过半个时辰就将事情都理清楚了。 “几位妈妈可还有什么事?” 底下几个或被林素儿暗暗敲打,或是被明着斥责当差不经心,哪里还有脸面继续再待下去,各自请安退了下去。 等到花厅里只剩下林素儿主仆几人,小桃星星眼地看着林素儿,“夫人,您方才可真解气,那些个婆子吃拿卡要惯了,只怕没料到您算账比她们厉害多了。” 小杏也道,“夫人,只怕这下子,那些人不敢轻易糊弄您了。” 林素儿叹气,“只盼着她们都老老实实当差,我也不乐意做这个恶人。” “夫人,”姜嬷嬷给她倒了一杯茶,“您方才有两处不当。” 林素儿“啊”了一声,做了个愿闻其详的手势。 小桃则是嘟囔,“夫人哪里有不对的,嬷嬷没瞧见那几人的脸色么,奴婢只觉得解气。” 小杏也跟着点头。 林素儿却道,“嬷嬷说吧,我听着。”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42节 姜嬷嬷眼里闪过丝满意,自己跟的这主子是个听得进劝的。 “您实在没有必要与几个婆子对质,您是主子,她们是奴才,没的辱没了身份,这是其一,其二么,”她转看向小桃,“你说,赵妈妈拟的单子有何不妥?” 小桃咬着手指头,“不妥?少夫人不是划掉了几个菜,许是那便是不妥的?” 林素儿也蹙了蹙眉。 赵妈妈草拟的菜单倒算不得不妥,她划掉的那几样,是考虑到天气太冷,那几样菜到最后也是原封不动地撤回去。 “少夫人,水至清则无鱼,那也是每个府里的惯例,主子不吃的撤下去,由底下的人分了去,您倒是没必要将那几道菜撤掉。” 林素儿想了想,笑着道,“是这个理,多谢嬷嬷提醒,我省得了。” 第357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桃则是不解地道,“嬷嬷,这又是哪家的道理,没得还要专给下人准备着。” 小杏跟着点头,她也没弄明白。 林素儿就道,“嬷嬷说的有理,不过是些小便宜,不用都抓在手里,这当差没有油水,谁又乐意经心了。” 就像她家铺子里负责在外头推销酒的,她只给定一个最低的价格,至于人家如何卖出去那就是人家的本事了。 有利可图才能把事做到最好。 “那,那怎么办啊,”小桃拧着眉头,“少夫人把他们的好处给拦了,私底下还不知要怎么埋汰您呢。” 小桃担心的是那被削了面子的几位妈妈。 林素儿好笑,“我给你你能拿着,可我若是没发话你就伸手,那就对不住了。” 姜嬷嬷暗自点头,少夫人果然是个明白人。 且说林素儿这头吩咐下去,陆府下人中渐渐有了流言。 新夫人是个眼里不揉沙的,在她手底下当差要小心之类的话。 林素儿听了也不过付之一笑,陆长风就打趣她,“这下好了,我在府里有个杀人魔头的称号,你如今也得了个厉害的名声。” 林素儿斜睨他,“这不正好,咱俩配成了一对。” 陆长风哈哈大笑。 正院里的孙氏早就得了消息,气得摔了一个茶碗。 刘妈妈不免就劝她,“夫人,要不,您的病好了算了?!再这样下去,少夫人就要在府里站稳脚跟了。” 这些日子,府里虽说有人说少夫人是个厉害的,可府里那些世仆却暗暗为大少爷高兴,说是陆府娶了能干的长媳有福气了。 陆夫人坐在炕上,手里的帕子已经揉成了一团,“我要是就这样好了,芸香院的那位岂不是要笑死。” 这两日,楚陆氏没少来正院里溜达,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她这个婆婆要压不住媳妇了。 刘妈妈苦笑,“姑太太那,您莫要受她的激,不过是表小姐如今婚事没个着落,她故意来刺一刺您。” 陆夫人闻言冷笑,“她急又如何,老姑爷都来了几封信了吧,我看她还能笑几日,至于倩儿,哼,”她叮嘱刘妈妈,“叫二少爷身边的人多长个心眼,我的儿子,可不要娶这么个不要脸的女人当媳妇。” 刘妈妈答应着下去了。 孙氏歪在迎枕上出神了片刻,高声叫着大丫头翠环。 日子过得极快,吃了腊八粥,清扫庭院,祭拜灶神,眼看着年关便近了。 孙氏的病反反复复一直没有好个彻底,林素儿除了每日处理家务,一有空暇便去正院侍疾。 不说阖府的下人如何称赞林素儿贤惠,便是陆经也有些过意不去。 腊月二十六这日,他特意去了一趟正院,对还病怏怏倒在床上的陆夫人道,“我看你这病也养得差不离,这都年底了,眼看着要送年节礼,儿媳妇哪里懂得这些。” 孙氏这些日子本就堵着一口气在这,闻言顿时额角青筋直跳,“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难道就乐意生病了不成,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她说着话,眼泪已经簌簌落了下来。 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陆经哪里还好多说,只安慰她,“好了,你也是要做祖母的人了,我哪里就是这个意思了,你快把眼泪擦了,没得被人笑话。” 孙氏却是真委屈。 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苦楚没处说去,如今又被自己男人说了一通,哪里还受得住。 好一会她才收了眼泪,“妾身,妾身这就去把家里的事管起来,”她一边说着,趿拉着鞋子就要下床,许是起得太急,脚下不稳,身子就朝前栽去。 陆经忙一把扶住了她,“算了,算了,你身子还没好全就不要逞强,我看老大媳妇也确实是个能干的,你把家里往年的册子交给她,她大约能办好。” 孙氏勉强挤出丝笑,答应一声,看着陆经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把将炕桌上的茶碗扫落在地。 听到动静进来的刘妈妈吓了一跳,指挥着小丫头将东西收拾好出去了,好言劝她,“夫人,要不就好了吧,不说少夫人那头,也省得二少爷每日下了学都来您这里守着。” 因为孙氏病了,府里的几个晚辈得空闲都会来她的床边侍疾。 陆瑶与薛倩儿她还能打发了出去,自己的儿子却是怎么都赶不走。 孙氏原本想要趁着病折腾林素儿也找不着机会。 “不行,”孙氏想到这些日子林素儿在府里攒的好名声便止不住一阵心绞痛,“她不是能干到全府都夸么,那好,这过年的事也一并交给她好了,我倒要看看,太后娘娘亲封的清源郡主到底有多厉害。” 刘妈妈还要再劝,孙氏已闭上了眼。 陆长风也在与林素儿说过年的事。 “府里的事你还能应付得过来吧,我看母亲这病一时半会的怕是好不了了,你若是有难处,就让人去外院找我。” 林素儿服侍着他更衣,“嗯,我晓得,不会逞能的,”又说起外头的事,“你今日倒是回来的早,这几日不忙了?” 前段日子,夫妻两见面的时间微乎其微。 她睡下了他还未回,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陆长风闻言就握住了林素儿的手,“怎的,你想我了?” 他的声音暗哑,眼里也冒着火热的光。 这暧昧的神态落在林素儿眼里让她莫明红了脸。 她啐了他一口,“谁,谁想你了,我就是看着马上要过年了,你还整日不着家的,就随口问问。” 她的脸微陀,像是刚喝了一坛子酒般。 陆长风的心当下便漏跳了一拍,他将林素儿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素素,你不想我,可我想你了呢。” 他说着,抱着林素儿的手就在她背脊处慢慢摩挲着,灼热的呼吸喷在林素儿的脸上。 “素素,我难受,你帮帮我,嗯?” 内室里很快便春意融融起来,嘤咛声低吼声交杂在一处。 许是两人有好几日没有在一处,林素儿觉得今日的陆长风分外亢奋,起先她还能跟上他的节奏,到了后头,她又没出息地掉着泪求他。 陆长风嘴里答应得极好,身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抱着林素儿一通胡天胡地,在盥洗室的浴桶里又折腾了两回,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了林素儿。 第358章 斗法 第二日林素儿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与陆长风像是一对勺子般,紧紧地贴在一起。 陆长风的手还稳稳地握住了自己胸前的丰盈,她有些哭笑不得。 昨日夜里,他说了好几回这里好那里好之类的荤话,可那神情却是极其一本正经,林素儿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端出了他在书房看兵书的严谨。 这么想着,林素儿悄悄动了动身子,正要将陆长风的手挪开,那人的眉头便皱了皱。 林素儿不敢动了,她细细看着陆长风的面孔,心底像是有只鼓起的风帆。 睡着的陆长风看着全无白日的威严,他的嘴微微张开,显得有些孩子气,便是眉心处那道疤痕,在朦胧的晨光中也可爱起来。 林素儿忍不住伸出了食指,沿着他眉眼慢慢描摹着,直到到了这人的嘴唇边上。 人家说嘴唇薄的男子肯定薄情,可他却不一样。 林素儿想起两人从相遇相识到相知的日子,心底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 她愣神间,便觉指尖一热,随后便撞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 陆长风才睡醒,脸上还带着迷茫之色,可那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莫明地让林素儿心下一荡。 “你,你醒了,”她像是个做错事被人抓包的孩子,慌慌张张就要缩回手去。 哪知陆长风却是含着那只细嫩的指头不松口了。 他火热的目光仍落在她脸上,指尖的湿热却让林素儿的脸爆红。 “那,那个,你,我,我要起床了,”林素儿猛地一头朝陆长风撞去,趁着他还未回过神来,滋溜一下就跳下了床。 她趿拉着鞋子跑得踉踉跄跄,身后却传来陆长风恶劣的大笑声。 她听得暗恼,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跟头,身后的笑声更大了。 林素儿恨恨地在盥洗室里洗漱完毕,吃早饭的时候,恶狠狠咬一包子看一眼陆长风,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陆长风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大笑出声。 这样鲜活的小姑娘,他有太久没有瞧见了。 吃过早饭,陆长风去了外院,林素儿则继续去花厅听府里的妈妈们回事。 “少夫人,过年节礼单子还没定下来,您看——” 外院负责采买的焦大为难起来,“再晚些,怕是要来不及了。” 林素儿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焦叔,按理府里都是有章可循的,怎的到了今日还没有定好。” 焦大在陆府也是极有体面的,被林素儿当面这般斥责面上却半点不显,他赔着笑,苦哈哈地道,“少夫人,去年少爷没有回来自然不一眼,今年成了亲,这上头又有所不同,这些日子,少夫人一直忙着,小的也不敢打扰,这一来二去,就拖到了今日了。” 林素儿气乐了,这意思,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她也不急,端起茶喝了起来。 立在下首的焦大飞快地睃了一眼林素儿,心下有些打鼓。 人家婆媳斗法,他里外不是人。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43节 花厅里只能听到茶盏与茶盖相撞的滋拉声。 许久,林素儿才淡淡地道,“那依着焦叔的意思,这事要如何办呢?” 焦大垂着眼睑,极其恭敬地道,“小人听少夫人的。” 林素儿就看了一眼姜嬷嬷,后者朝她点了点头。 “既然都听我的,这事也好办,”她朝小桃扬了扬下巴。 小桃答应一声,捧着手里的册子就递给了焦大。 “焦叔只管去买便是,我这都给你安排好了,想来是不会出纰漏了。” 焦大捧着册子却是看得满头大汗。 陆家的姻亲一个不落下不说,便是那最近几年才有来往的人家也列在其中。 这都不算什么,若是有心打听也不难,可这礼单上列着的数目,显然是参照过去年的单子。 大少夫人到底是从哪里拿了账册了。依着夫人的意思,不可能将东西这么交给了她。 焦大慢慢翻看着,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无他,只因这单子最后头,连去哪里采买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抬起头,看着大少夫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底凉飕飕一片。 大少夫人连自己在何处买东西都能查到,那他从中克扣的那些呢。 想到这,焦大不由打了个寒噤。 这若是闹出来,怕是夫人也保不住自己。 “大,大少夫人,小的,小的知道怎么做了,您放心,放心,”明明是在隆冬,焦大的背心却是湿漉漉的。 坐在上首的林素儿只点了点头,闲闲地道,“那就有劳焦叔了,母亲病着,我一时也顾不过来,等年底了,给你一个大大的封红可好。” 焦大哪里还敢推脱,连连应是不迭。 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林素儿忍不住叹气。 “嬷嬷,果真被你说猜中了,那位啊,还是不死心呢。” 姜嬷嬷就朝正房的方向看去,笑道,“夫人不要怕,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哪里是怕啊,”林素儿支着腮,“就是觉得烦透了,一次两次的,没得烦死人,真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些日子,眼看着年关越来越近,各家的主妇都忙得个脚不落地,林素儿想着自己好歹是新媳妇,孙氏怎么也要好了,哪知人家却是一日日病重起来。 昨日她去探病,孙氏索性起不了身。 姜嬷嬷就与她说了最急迫的事。 陆府的年节礼还没有动静呢。 林素儿虽不想与婆婆打擂台,可也不是被动挨打的,当下便让人去找了陆长风要单子。 不到片刻功夫,陆长风身边的小厮就让人送来了这几年府里的礼单,还让人给林素儿带话,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夜枭去办。 林素儿心下一动,索性真让夜枭去跑腿了。 这才有了今日的事。 姜嬷嬷见她情绪低落,就笑着道,“哪家的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您有姑爷护着,便是半点亏都吃不了,”又转移话题道,“昨日里钱掌柜让人送了铺子里新出的点心,夫人不如尝尝。” 林素儿从善如流起了身。 第359章 惹事的点心 当大街上张灯结彩,朝廷封了印,新年真的来了。 除夕这日,整个陆府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中。 分了封红,用箩筐撒了铜板儿,陆家的旁支都来了,大家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开始吃年夜饭。 孙氏许是也知道大年三十病着不吉利,提前两日便彻底康复了。 男人女人分了桌,隔着屏风,笑笑闹闹地说着吉祥话。 吃过饭,陆家人坐在一处闲聊。 女人们说着香脂衣裳,男人们说着外头的大事,好不热闹。 林素儿作为主持中馈的当家人,自然是在一旁指挥着家里的婆子丫头上瓜果点心。 众人正说得热闹,一个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 “哎呀,大嫂,家里这点心是从外头买的啊?” 众人的目光不由都朝那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是族长家的小闺女陆瑾,她举着块点心,满脸嫌弃地道,“外头的东西不干不净,吃了不会闹肚子吧。” 花厅里顿时落针可闻。 孙氏也停了与身旁的妇人说话,笑着道,“瑾儿莫要胡说,府里的东西都是自己做的,哪里就会坏了肚子。” “二婶子,我可没有胡说,”叫陆瑾的小姑娘嘟着嘴,满脸不高兴,高声道,“您瞧,这上头还有字呢,就是外头来的。” 这般,不禁女人这边听到了,就是男人那头也有人看了过来。 “长风媳妇,这是怎么回事?” 陆家没出三服的陆五太太就问,“可是府里的下人不够用,好好的,怎的从外头买吃食进来。” “我知道,我知道,”陆瑾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五婶婶,您看,这上头还有个林字呢,哎呀,大嫂就姓林。”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素儿身上。 孙氏抿了抿嘴,很是为难地道,“老大媳妇,这点心真是从你的铺子里出来的?” 有人就嗤笑起来,“哎呀,我就说长风媳妇精明,瞧瞧,这做生意上头啊,谁能赶得上,哎,以后长风算是有福气了。” 一直坐在角落里没有说话的楚陆氏忽然叹气,“大嫂啊,不是我这出了嫁的小姑多嘴,实在是闹得不像话了,这要传出去,咱们陆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可不是,眼皮子太浅了。”有人跟着附和。 平素与陆长风交好的陆琦家媳妇就道,“郡主到底是年轻,哪里就知道这些了,有疏忽也是常事,我刚进门那年,不是也闹了笑话了。” 她兀自呵呵笑着,花厅里众人的神情却是各异。 或是幸灾乐祸,或是看好戏,或是不忍心,却没有一人再站出来为林素儿说话。 在场的都是人精,年前婆媳闹的那一场,陆家都传遍了。 只是没想到这位听着精明至极的郡主竟然会犯了这么个低级的错误。 “哎,这都怪我,你们莫要见笑,”孙氏叹气,“我的身子不争气,年前就病了这么一场,媳妇怕也是大意了,等我——” “素素,这点心是你从铺子里拿过来的?” 陆长风不知何时才男人那头走了过来,他皱着眉头看向那一碟子惹事的点心。 陆瑾被陆长风的眼神扫到,身子不由颤了颤,随即又挺直了背脊,“大堂哥,我,我没有瞎说,这点心我娘从大嫂家的铺子买过,一两银子才这么一小碟。” 陆长风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又看向了林素儿。 “是,是我家铺子里的,给各位伯娘婶子吃个新鲜,若是说不干净么,”她抿着嘴笑,“那倒不会,昨日里,我义母还送了一匣子给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尝了,她老家人都说好,让下回再送些进宫。” 太后娘娘都说好的东西哪里还有不好的。 几个准备看好戏的女人闭上了嘴。 陆瑾看了看那桌上的点心,又看了看身旁神情闪烁的母亲,拔高声音道,“就算不拉肚子,可也太贵了,大嫂真会算账,这几盒点心往府里一送,可不又是一笔大的进项。” 孙氏垂下头去,眼里飞快地闪过丝笑意。 楚陆氏像是瞬间找到了同盟,“瑾姐虽小,说的却是实情啊,”她起身走到林素儿跟前,鄙夷地道,“我知道你如今是郡主了,可既然进了陆家的大门,做事也要想想长风的脸面,啧啧,便是那小门小户只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吧。” “姑姑——” 陆离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冷着脸道,“您说话也忒得难听,大嫂不过是好意送了些点心进府,这点子银钱,也就您巴巴放在眼里。” “你——” 楚陆氏气得脸红脖子粗,她指着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陆离说不出话来。 孙氏额角直跳,她高声呵斥陆离,“你怎么与姑姑说话的,给我过来。” 陆离看着母亲那张阴沉的脸,动了动嘴唇,终是退到孙氏跟前没有再说话。 “好了,多大的事,”陆经虎着脸也走了过来,“老大媳妇,你去看看外头的烟花准备好了没有?” 林素儿紧紧拉住了陆长风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那边厢孙氏气个仰倒。 这是赤裸裸地偏向老大家的了。 她头顶冒火地走到族长夫人符氏身旁低低说了什么,那符氏当即就跳了出来。 “这事瑾姐说的不错,咱们陆家不能开这样的先例,这明晃晃的损公肥私绝不能助长。” 又把事情绕回了点心上头。 陆经皱着眉头还要说话,孙氏已抢先道,“算了,算了,不过是点小银子,老大媳妇,你下回可不许这么做了,真要说出去,老大的面上也不好看。” 一直如同布景板的陆瑶与楚倩儿见状就一左一右地走到了孙氏跟前,一个说着“母亲莫要动气”,一个说着“表嫂下回不会如此做了”。 陆长风看得直皱眉,他见花厅里众人看林素儿的眼神都变了,就上前一步挡在了林素儿身前。 林素儿心下一暖,借着袖子的掩饰,她不由轻轻捏了捏陆长风的掌心。 陆长风心下一动,就见林素儿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娘,各位婶子伯娘,素儿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 她一脸无辜,好似真听不懂众人的话。 “说你中饱私囊!” 楚陆氏第一个站了出来高声地提醒她。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44节 第360章 闹剧 林素儿笑盈盈地看着她,“姑姑,素儿还是没有听明白,不过是自家铺子里拿了点心进来,怎的就扯上了中饱私囊,这么大的帽子,素儿不敢接。” 孙氏见她到了此时还狡辩,不由暗自冷笑数声好一个颠倒黑白的清源郡主。 这可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莫要怪她不客气了。 “老大媳妇,算了,不过是些银子,你下回做事前想一想陆家,不把自己的那点小算盘放在前头就行了,”她似是极其疲惫,叹气道,“也是我不好,你毕竟年纪小,想事情就有些偏颇了,下回啊,这府里的事还是要由我看着。” 林素儿只等她的话全都说完了,这才做出副极其委屈的模样来,“相公,”她看向陆长风,“我铺子里的东西送给人家吃,难道还有错么,竟然生出了这么大的一桩事来,我,我这是何苦啊。” 话毕,掏出帕子就抹起泪来。 送?! 众人有些傻眼,族长夫人符氏更是如被人捏住脖子的锦鸡,犹在垂死挣扎,“什,什么送,长风媳妇,你这是将咱们都当傻子呢。” 林素儿抹眼泪的动作更快了些,一直在她身旁服侍的姜嬷嬷就道,“这位夫人,您若是不信就让人去查看近日的账本就是,那上头可是一笔一笔写得很清楚。” “我家郡主一片好心竟然被人当成了驴肝肺,还让一个黄毛丫头指到了鼻子上,简直是岂有此理,郡主是个好性的,你们就当我梁王府没人了?!” 一番话说得花厅里的女眷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就是一直没说话的男人们也变了色。 这长房的媳妇可不是一般人,人家是梁王府的郡主啊! 族长陆纪率先回过神来,他举着手掌就要朝陆瑾打去,只是那掌心还未落下,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捏住。 “二叔,今日是除夕夜,这是我家,”陆长风的声音极冷,他的目光在松了一口气的陆瑾面儿扫过,“不分尊卑上下,又犯了口舌,还是去祠堂跪着吧。” 陆瑾尖叫一声,身子就朝地上软去。 “娘,娘,您救救我,是三婶让我说的,我没有不分尊卑上下,我——” 她还要再说,已经有健壮的婆子上前捂着了她的嘴。 陆瑾手脚并用地踢打着,身子却仍是被那两个婆子架了起来。 “长风媳妇,这事,是瑾姐不对,你是嫂子,就放她一马吧,”族长媳妇走到林素儿身旁就要去拉她的袖子,林素儿却忽然身子一晃,人就朝一旁栽去。 “哎呀,不好,郡主被气晕了,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姜嬷嬷高声喊着话,小桃与小杏顿时慌了手脚。 林素儿倒在陆长风怀里,见那人急得脸色有些发白,她忙悄悄朝他眨了眨眼。 陆长风却是真被吓着了。 林素儿虽朝他眨了眼,他仍是目带寒光地扫了一眼花厅,抱起林素儿就往内院走。 小丫头的喧闹声,陆瑾的哭闹声,族长夫人符氏的求情声,花厅里乱做了一团。 回了清风院的林素儿却是笑嘻嘻地从陆长风怀里坐直了身子。 “怎么样,你有没有被吓了一跳?” 她得意洋洋地看向陆长风,脸上写满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陆长风又好气又好笑,“你可真是能闹腾。” 吓了他一跳。 他虽说坚信林素儿不会做占陆府便宜的事,可当时那些人说得言之凿凿,他心下不由也生出了几分疑虑。 林素儿坐在床上晃着脚,“我当时真只是想送点心给大家尝尝啊,后来还是姜嬷嬷提醒了我,这才特意做了准备,哪里知道真有人要往坑里跳。” 说来说去,若不是有人要生事,哪里会有这么一场。 再说,她实在不想大年夜的,与陆府那些牛鬼蛇神一道守岁,干脆学了她奶的做派,找了个绝妙的时机晕了。 陆长风看着她那张放光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我家素素就是聪明,那头怕是能消停几日了,”陆长风摸了摸她的头,“二婶也没有说错,我确实是赚了。” 林素儿给了他一个你才知道的表情,白嫩嫩的小手就伸到陆长风鼻子下。 “什么?” 陆长风含笑看着他,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林素儿的手上,偏偏那只手还不老实,在她掌心里挠来挠去。 屋里就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两人一追一躲在床上闹成了一团。 “素素,翻过年,你就十七岁了,”陆长风定定地看着林素儿,眼里火热亮光让林素儿有片刻的失神。 “嗯,”她随口应着,“怎的了?” “我们生个孩子吧,”陆长风趴在林素儿身上,“最好先生个女孩,长得像你,能干又温柔,能帮着带底下的弟弟妹妹,我们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呢,嗯,要不就叫团子,白白嫩嫩的。” 他热热的气息喷在林素儿的脸上,林素儿的耳朵根都烧了起来。 “你,你快起来,重死了,压到我了,”她慌乱得就要爬起来,哪知才动身子,就觉察到伏在她身上的陆长风的异样。 “喂,大夫还没有来,你,你先起来,”林素儿大窘,不敢再乱动了。 陆长风也有些赧然,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要靠近了她,他的身子就不受控制了。 他轻咳一声,道,“姜嬷嬷哪里会真去请大夫,这个时候,人家也是要守岁的。” “那,那你先起来,到了子时,咱们还要煮饺子吃。” 林素儿陀红的脸在烛火的映衬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陆长风只觉心间一荡,俯底身子就朝那抹嫣红的嘴唇采了下去。 林素儿哼哼两声,推拒他的动作越来越小,到了最后,那往外的力道变了个方向。 林素儿最后没有吃上子时的饺子,她被陆长风拉着生女儿生儿子生了许久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迷迷糊糊中,有凉凉的东西挂在她脖颈间,林素儿嘟着嘴想要骂陆长风饶人清梦,可眼皮实在抬不起来,又睡死了过去。 她隐约听到那人的轻笑声,似乎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什么,可到底抵不住黑甜乡的诱惑,沉沉睡了过去。 第361章 进宫朝贺 第二日林素儿迷迷糊糊被人推醒,她坐起身来,摸着脖颈间的玉环发愣,原来不是梦。 “将军去哪里了?” 她一边下床穿鞋一边问屋里的小桃。 小桃笑眯眯地道,“姑爷半个时辰前出去了,让奴婢们到了时辰再叫您。” 林素儿“嗯”了一声,示意小杏服侍她穿衣,又去了盥洗间洗漱。 等到她穿戴好,又胡乱喝了两口粥,陆长风回来了。 两人来不及说话,各自换了进宫的衣服,跟在陆经夫妻身后便出了门。 天灰蒙蒙的,京城里只能听到轱辘轱辘的马车滚动的声音,林素儿坐在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缝偶尔能看到京城其他人家的马车。 她打了个哈欠,轻声问陆长风,“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去宫里贺岁么?” 陆长风摸了摸她的头,“嗯,你是不是还困,那便眯一会吧,快到了我再叫你。” “算了,”林素儿努力睁大眼睛,“我还是与你说说话吧,省得到了宫里失仪。” “你今一大早去了哪里?”她与他说闲话。 “哦,去了父亲的书房,昨夜花厅里闹的那一场,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林素儿顿时来了精神,她猛地坐直了身子,“父亲说什么了?” 昨夜里她被陆长风抱回去院子里自然就不知道后续了。 陆长风轻笑,“父亲么,自然是要息事宁人,呵呵,”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有冰冷的光闪过,“不过,母亲那面子要紧便算了,族长夫人,还有陆瑾,姑母,这几人总要给你给梁王府一个交代。” 林素儿还待要问怎么交代的,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 她不好再说话,跟着下了马车,与所有的外命妇站在了一处。 虽说穿的多,到底还是冷。林素儿缩了缩脖子,抬眼间就看到了镇国公世子夫人。 那人挺着腰杆站在镇国公夫人身后,在林素儿看过去的时候,恰好也看了过来。 知道她曾经与陆长风定过亲,若说毫无芥蒂那是假的。 林素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哪知后者看到她却像是看到个陌生人一般,飞快地又挪开了眼睛。 林素儿有些想笑,她摇了摇头,这样也好,两相干净。 正这么想着,就听有人道,“陆夫人,这便是你家老大的新媳妇吧,哎呀,生得真俊。” 林素儿转头看去,就见一位穿着四品命妇服的妇人正与孙氏说话。 孙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林素儿,含笑道,“是啊,清源郡主自然是个好的,是我家老大高攀了。” 她的话中带着些许酸意,林素儿听得分明。 她只当听不懂孙氏的话,笑着与那妇人见礼。 三人间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周遭的其他人,有那知晓陆家官司的妇人就与身旁的人咬耳朵。 很快,落在林素儿身上的目光便更多了。 林素儿便是面皮再厚,遇上这般火辣辣的注视多少还是有些吃不消,就在她艰难忍受之时,一位白胖的太监匆匆走了过来。 “陆少夫人,太后娘娘请您去慈宁宫。” 林素儿与周围之人点头示意,在众人艳羡的目光当中先行进了宫。 站在人群当中的薛凝雪一时间心绪极其复杂。 她的婆婆镇国公夫人犹在与身旁的命妇说话,“没想到陆将军运道还不错,能娶了得太后娘娘与梁王妃亲眼的清源郡主,他今年也才二十多岁吧,前途不可限量。” “陆将军如今年纪轻轻便得了皇上的器重,我听说,大年夜那日,宫里赏赐的吃食便有陆家。” 大年夜那日,宫里会有宴席上的佳肴赏赐下来,能得了恩赐的,都是在当今眼前挂得上号的。 这时,有人忽然道,“陆将军确实好造化,原先的亲事退的好。”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45节 这话一出,立马有人想到了几年前的那桩闹剧,众人看镇国公府女眷的眼神都不同起来。 镇国公夫人脸上虽仍带着礼节的笑意,袖子里的手却捏的死死的。 薛凝雪就目露寒光地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位妇人。 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史的夫人,等那场大事来了,再来收拾她也不迟。 她这么想着,脚下就重重挨了一下。 薛凝雪恼怒地瞪了过去,就见自家婆婆正冷眼看着她。 她不敢再看,低眉顺眼地低下头去。 林素儿自然不知身后的那些官司,她跟着章公公进了慈宁宫,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太后娘娘身旁的梁清凤。 “姐姐,你来了,”梁清凤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抱着她的胳膊对太后娘娘道,“娘娘,您瞧瞧,我姐姐是不是比原先更水灵了。” 林素儿暗暗好笑,她笑着给太后娘娘行礼,嘴里说着吉祥话。 太后娘娘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来,到哀家跟前来。” 林素儿答应一声,笑着按照太后娘娘的意思坐在她底下的小杌子上。 “嗯,是个有福相的,看着便让人喜欢,你平日在家里做些什么,读什么书,有什么消遣。” 林素儿一一回了,一旁的梁王妃就笑着道,“娘娘,您再要问下去,长风媳妇怕是要为难死,到时,人家长风来找我,我可没辙。” 太后娘娘哈哈大笑。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最喜欢听人家夫妻和睦,家宅安宁的消息。 林素儿暗暗松了一口气,向梁王妃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殿里欢笑一堂,外殿响起了太监尖细的声音。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驾到——” 林素儿忙起身站在梁清凤身边,跟着行了跪拜礼。 她抬头悄悄看去,就见一位一身明黄大礼服的美艳妇人在众女的簇拥下坐在了太后娘娘的下首,在她身旁,是一位极其清丽的女子,眉眼间与二皇子有七八分相像,想来便是贵妃娘娘。 殿里更热闹了,两位娘娘给太后娘娘道吉祥,寒暄完毕,皇后娘娘就指着林素儿问了起来。 “这位便是陆将军新娶的媳妇吧?” 林素儿笑着应是,又行了个福礼。 林素儿低垂着头,那道目光落在她身上许久,终于挪开了。 “陆将军好福气,难怪看不上殷家的闺女。” 皇后娘娘的声音凉凉的,听得林素儿心下咯噔。 她悄悄朝上首的太后娘娘看去,后者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端着茶自顾自喝着。 一旁的梁清凤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被梁王妃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素儿看在眼里,头垂得更低了。 就在这时,那位贵妃娘娘笑着开了口,“要不说有缘千里相会,谁又能料到陆将军在千里之遥的地方偏偏就能遇上了清源郡主呢。” 她笑盈盈地问林素儿,“本宫听说你曾经跟着陆将军去了战场,还一道给士兵治疗瘟疫,可有这么回事?” 林素儿就看了眼梁王妃,后者朝她点了点头。 “是,妾曾去过,当时年少冲动,给将军添了不少麻烦,”林素儿斟酌着缓缓道,“瘟疫之事,也是恰好碰上了。” 贵妃娘娘就捂着嘴笑,“要不太后娘娘夸你贤良淑德,是女子的典范呢,果然给没给皇家丢脸。” 很是欣赏林素儿的样子。 两人一问一答,梁王妃就笑着打断道,“贵妃娘娘过誉了,她哪里当得起。” “当得起,当得起,那日若不是清源郡主援手,二皇子怕是要不好,本宫还未好好谢过她呢,”贵妃说着,从头上拔了个金步摇就递给身旁的嬷嬷。 “赏给清源郡主戴着玩。” 林素儿被弄得有些发蒙,她求助般看向了梁王妃。 梁王妃也知在想什么,并没有收到林素儿的目光。 坐在上首一直未说话的太后娘娘就道,“好了,既然是贵妃娘娘一番好意,你便收下吧。” 林素儿如闻佛音,忙不迭屈膝道谢。 一直冷眼看着的皇后娘娘嗤笑一声,道,“妹妹倒是大方,我记得你这步摇还是当年进宫那会,皇上赏的吧。”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机锋,太后娘娘已道,“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去外头接受外命妇的朝贺吧。” 第362章 风起 初一的朝贺终于结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林素儿不免就问陆长风,“皇后娘娘如今与贵妃娘娘是不是斗得厉害?” 她将自己在慈宁宫里遇见的事说了。 陆长风迟疑了片刻,道,“不过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个位置之争。” 林素儿先是一愣,随后大惊,指着桌上那个金步摇道,“那,那可怎么办,我接了贵妃娘娘的赏赐,皇后娘娘那里只怕是——” 陆长风的目光也落在那金灿灿的步摇上,“无碍,你放宽心。” 林素儿哪里能放下心来,她忧心忡忡地道,“早知道,我干脆在家称病不去的好。” 陆长风失笑,思忖了片刻,终道,“素素,不管今日你去不去,你有没有你救二皇子,陆家与皇后娘娘一派是难以站在同一条线上。” 林素儿瞪大了眼。 陆长风摸了摸她的头道,“父亲一直想要立拥立之功,不外乎是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两处,殷家根基极深,当年皇上能登上龙椅也有其功劳。” “可有利必有弊,等皇上坐稳了,殷家却仍自持是从龙有功,在京城极其跋扈,外戚尾大不掉这是皇上绝不允许的,可父亲便是想靠过去,太子一脉也没有陆家的位置,至于沈家,比起殷家自然是低调得多,到底实力上头差了太多……” 他用最简单通俗的话将朝堂的两大势力说了一番,林素儿拧着眉头听了,沉思了片刻道,“我觉得,陆家最好是谁都不靠,如今毕竟是皇上当家。” 陆长风眼底闪过丝赞赏,笑着道,“我也是这么与父亲说的,可惜——” 可惜他被荣华富贵蒙蔽了眼睛。 林素儿低着头,喃喃道,“这么说来,贵妃娘娘今日这么做是为了拉拢陆家,又或者,只是恶心皇后娘娘。” 陆长风点头没有说话。 他身处的位置,沈家只要不是个傻的,便要想办法拉拢他。 殷家在军中有极重要的位置,沈家没有其他门路,定是要盯上自己,这也是为什么素素的郡主封号能得二皇子的助力。 陆长风想着朝堂的事,就听林素儿忽然道,“好没意思,我还是喜欢过简简单单的日子。” 陆长风面上就带着歉意,“素素,”他拉着林素儿的手,“抱歉,让你卷入这样的事里来。” 可若是再选择一次,他还是要娶她。 林素儿回握着他的手,“你说什么,”她展颜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不用说这些。”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气氛一时极好。 夜色渐渐深了,两人说了会话就吹灯歇下。 接下来便更忙碌了。 到各家拜年,吃春宴,宴请宾客,这一忙便到了初十。 这日,林素儿正与陆瑶说着明日去张尚书府上做客的事,姜嬷嬷神情凝重地跑了进来。 “少夫人,出事了。” 林素儿一惊,手里的茶碗就咔哒落在了桌上。 “出什么事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姜嬷嬷身边。 姜嬷嬷是讲究喜形不与色的,如今这般,想来是出了大事。 姜嬷嬷动了动嘴唇,目光却落在一旁的陆瑶身上。 陆瑶闻音知雅,忙道,“嫂子有事,我便不多打扰了,”说着,笑盈盈地起了身。 等到陆瑶的身影消失在屋里,姜嬷嬷这才道,“是姑爷,姑爷受伤了,现在在——” 林素儿已经大步往外走,“人在哪里,严不严重,请了大夫没有?” 她风一般出了院子,主仆两人边走边说便去了外院。 外院的书房里,陆长风被人安置内间的榻上。 林素儿进来的时候,陆长风在小厮的伺候下已经换了衣裳。 淡淡的血腥味扑入林素儿鼻中,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没站稳身子。 “你,你怎么样了?” 她身子发软地走到陆长风身边,眼前有片刻发黑。 陆长风垂着头正在想着什么,听到动静便抬起了头。 “素素,你过来,我没事,”他朝林素儿招手,“不过是点皮外伤。” 林素儿走到他身旁,目光却落在那丢在盆里一团腥红的血衣上。 倏然,她的鼻子一酸,眼泪便要落下来。 “喂,你别哭啊,”陆长风有手足无措地安慰她,“我真好好的,你看,”他说着,作势便要去拉那才包好的伤口。 林素儿忙拉住了他的手,“你,你别乱动。” 她慌乱地擦着眼泪,吩咐一旁的来宝,“你去给将军端盆温水来。” 来宝答应一身,带着屋里其他服侍的就退了下去。 等到温水送了过来,林素儿亲自动手帮着他擦洗了身子,折腾了一番,两人这才有机会说话。 “你这是怎么弄的,”林素儿看着他腰间那缠成一圈的厚厚纱布,“我记得,你今日是去了定国公府赴宴,怎么带着伤回来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46节 陆长风舒服地靠在迎枕上,嘿嘿笑着道,“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被个毛贼伤了,你莫要声张,不是大事。” 林素儿定定地看着他,“毛贼?京城里哪里来的毛贼,还有,你可是英明神武的陆大将军,竟然会被个毛贼所伤?!” 陆长风脸上有尴尬闪过,随即又笑,“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我也是一时疏忽了。” 林素儿气急,她看着陆长风那微微发白的脸色,又气又心疼,眼睛一酸,眼泪又要忍不住了。 陆长风见了忙去抱她,“好了好了,你别哭,我好好的,真的,以前在军中的时候,比这更重的伤都受过,这真不算什么。” 林素儿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害怕了。 本以为下了战场,他们便能过平安日子,可京城的刀剑却是看不见的,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惹下了祸事。 她想到那日两人说起的两位皇子之争,心下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明摆着是与自己打马虎眼,除了这样的大事不做他想。 林素儿越想越怕,到了最后,哪里还能控制得住情绪,伏在陆长风身上便哭了个昏天暗地。 第363章 受伤 陆长风忙道,“素素,你别哭了,我,我的伤口好像又痛了。” 林素儿一惊,哪里还顾得上哭,她忙坐直了身子,泪眼朦胧便去看陆长风的伤势。 “哪里痛,我去叫大夫来,”林素儿看着那一圈浸出来的殷红,急得眉心直跳。 “好了好了,不要叫大夫,我们说说话就好了,”陆长风按住了她,“你一哭我就心痛,你莫哭了。” 林素儿上下打量着他,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胡乱擦着眼泪,“你说吧,我听着。” 她低垂着头,不再看陆长风。 陆长风长叹一声,无奈地笑了。 “素素,我今日在京城发现了反贼的余孽,便一路跟了过去,一时不查便着了人家的道,这才受了伤。” 林素儿一惊,她猛地抬头,“反贼?不是随着成王都被绞杀了?” 陆长风苦笑,“嗯,所以我跟了过去,我受伤的事,你莫要张扬出去,我怕打草惊蛇。” 林素儿连连点头,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 又是反贼。 陆长风用手给她擦着泪痕,轻笑道,“下回莫要如此了,你如今可是陆家的当家主母,没得被人笑话了去。” 林素儿睫毛轻颤,“你有事不许瞒着我,我不知晓的事便会胡乱猜测。” 夫妻两达成了共识,林素儿便回去了清风院。 她在外院的书房待得有些久了,怕是要让人想多。 书房里,陆长风盯着多宝阁出神着,忽然道,“胡先生,你在我的书房喝酒怕是不大好吧。” 只听得嘿嘿的干笑声响起,胡半仙那张干瘪的脸就从内室后头一处隐秘的门后出来了。 “你小子真是一点都不尊重老头子,我喝了几口酒怎么了,”胡半仙砸吧着嘴,翘着脚就在陆长风塌前的小杌子上坐了下来。 他啧啧两声,戏谑道,“瞧瞧,人家小丫头被你骗得团团转啊。” 陆长风斜了他一眼,“方才若不是我与她说话,你躲在里头的酒味她会发现不了?!” 胡半仙摸着稀疏的胡须,不再与他说这个,转移话题道,“嗯,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陆长风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他出神了片刻,道,“樊家这些年利用商队没少在各处打探消息,今日那几位怪异的外地来客,怕是与樊家来接头。” 胡半仙捏着酒壶,又灌了一口酒,“你发现不曾,那位死了的客人,身上虽没有可辨认身份的东西,看相貌却不像是常年在陆路生活的。” 陆长风眉心一跳,“你的意思是,倭寇?” 胡半仙一脸你还不算太傻的表情,“他的肤色异样,确实与倭寇有几分相似,手上的茧子,还有身上那股子怪味。” 陆长风不由又多看了胡半仙一眼,这人十天半月的不洗澡,还好意思说别人身上的怪味。 胡半仙像是看不懂陆长风的眼神,他自顾自说着话,“去年那几波忽然在高凉上岸的倭寇你可还记得,当时高凉的守备我记得是殷家老二的门生。” 陆长风拧着眉头思量起来。 那场倭寇他当然记得,当时他也去了现场,若不是夜袭成功,高凉差点便被屠了城。 “那依先生所见,樊家到底是为谁所用?” 胡半仙那对眯缝的小眼睛里闪着锐利至极的光芒。 “樊家如今分成两派,长房投靠了殷家,二房么,说是投靠了沈家,呵呵,”他说着看向了陆长风,“你家小丫头的铺子若不是沈家示意,那樊家小子怕是还不会亲自找上门去。” 樊家两房的恩怨陆长风也让人去调查过,若真是这般,他倒佩服那位几乎不管世事的樊老爷子。 坐在墙头,那头厉害便倒向哪头,这样的本事,与京里的老油条如出一辙。 “小丫头的铺子怕是不能再与樊家合作了,省得惹火上身,不过,”胡半仙轻轻敲击着酒壶,“还是稳一稳的好,若是打草惊蛇了,那便不美了。” 陆长风沉着脸没有说话。 那边厢,林素儿回了院子,装做若无其事地去了正房。 她捧着这些日子的账本问孙氏可有疏漏。 “母亲,您的身子是大好了吧,媳妇也算能松一口气了,这些日子,生怕做的不妥当,”她笑盈盈地说着客套话。 孙氏却听得心底直犯嘀咕。 好不容易到手的中馈她竟然自己还了回来,这里头会不会有陷阱吧。 她想到了大年夜那日的坑,牙齿又忍不住一阵发痒。 族长夫人被禁了足,陆瑾在祠堂里跪了一夜昏死过去,薛陆氏差点被赶出去,她这个主母也没落着好,不过几日功夫,在府里建立起的威信几乎荡然无存。 这么想着,她便有了主意。 “老大媳妇,这些日子看下来,你这当家的本事还是了得的,”她一开口还是忍不住刺了林素儿一句,又道,“我这身子时好时坏的,也不好接手,如此,你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只管来问我,就再辛苦些,帮着母亲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务吧。” 林素儿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错。 这几日,她这位好婆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已经好了,中馈之事可以交还给她。 因为恼她三天两头生事,她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话想要恶心恶心她,所以一直没有将手里的中馈交出去,如今长风受了伤,她哪里还有这个闲情与她置气,没想到她竟然不接手。 这可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林素儿暗自腹诽着,却也懒得与她再周旋,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孙氏看着林素儿那掩饰不住的失望,更确定自己的猜测,对身旁的刘妈妈道,“看到没有,一肚子坏水,就等着看我的笑话,她休想如意。” 刘妈妈扶额。 夫人这些日子被少夫人弄得方寸大失,哪里还有原先的精明。 “夫人,表姑娘的婚事,您看——” 她索性转移孙氏的注意力。 孙氏闻言便冷笑,“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如今被个晚辈弄个没脸,还好意思来要我给她的女儿找婆家,她想得美。” 刘妈妈就劝她,“您也要为二少爷想想,如今表姑娘老是在外头谈情赋诗的,二少爷又是个赤城的性子。” “她敢,”孙氏目露凶光,“好啊,她不是想进陆家的大门么,我成全她。” 第364章 自荐枕席 孙氏打定了主意,便吩咐刘妈妈道,“你去请表姑娘过来。” 刘妈妈还待要劝,可看着自家主子这模样,知道她是听不进去了,只好答应着出去了。 林素儿哪里知道孙氏不过眨眼功夫又要生事,她支开身边的人,给陆长风换药。 “好在天气冷,要是热天,非要溃烂不可,你下回莫要逞能,有什么事,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做,”她一边小心地给陆长风缠着纱布一边嘀嘀咕咕抱怨。 陆长风含笑看着她,也不反驳。 林素儿手指灵活地在他胸前打了个结。 “好了,不要乱动了,我去倒水,”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陆长风拉住了她的手,“让姜嬷嬷去做,你陪陪我。” 很快,姜嬷嬷将东西收拾好出去并将门带上了。 “素素,你记不记得在泰安镇的时候,你也给我上过药,”陆长风道,“那时候我便想,我要是能娶了这个小姑娘,那便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林素儿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莫要胡说,什么死啊活的,”她瞪着他,“你这不是好好的。” 陆长风看着她笑,他的手盖在林素儿捂在他嘴上的手上。 火辣辣的目光几乎要将林素儿点着,她故作镇定地道,“你老实些,等你的伤好了,我给你喝我上个月我亲手酿的玉堂春。” 陆长风点头,可那目光仍停留在林素儿脸上。 他眼前浮现许久前小姑娘给自己上伤药的事。 也是这般耳朵根都红了,偏偏还故作镇定地与自己一板一眼说话。 莹白如玉的耳垂小巧玲珑,比她戴着的珍珠耳坠还要夺人眼球。 两人默默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姜嬷嬷的声音。 “少夫人,夫人让您去一趟正院。” 林素儿答应一声,看了一眼陆长风,说了句我回来陪你吃晚饭便推门出去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47节 陆长风靠在枕头上慢慢闭上了眼。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之时,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扣门声。 “进来,”他没有睁眼。 女子幽香的气息随着门口的风一道卷了进来,陆长风皱了皱眉。 “你是哪里当差的?” 他睁开眼,就见楚倩儿正提着个食盒俏生生地站在他榻边上。 “表妹,你怎么在这里?” 陆长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坐直了身子,“瓜田李下,表妹还是要为自己的名声想想才是。” 楚倩儿听得心下一酸,他到底是顾忌她的名声还是顾忌自己的名声。 “表哥,我有事相求。” 薛倩儿将食盒放在一旁,“扑通”一声便跪倒在陆长风跟前。 陆长风神色一冷,“表妹,男女大防,你有什么事去与母亲说便是。” 楚倩儿低垂着头,脸颊上已经挂上了泪珠,“我,我也是没了法子,”她抽泣着道,“父亲不待见我与母亲,母亲又得罪了舅母,我,我的婚事,舅母使人与娘说,要把我嫁给一个穷进士,我,我可怎么办啊。” 她趴在榻边上泣不成声。 陆长风往后挪了挪,“婚姻大事自来是长辈做主,再者,你的婚事,便是姑姑不答应,谁还能强迫了你。” “可是,”楚倩儿猛地抬头,“舅母已经写信回去要与我父亲说,父亲本就不喜欢我,如今又是舅母做主,他,他哪里还不应。” “我,我嫁给个没用的不算什么,可母亲该怎么办,你不知道,我父亲新收了个厉害的妾室,母亲又没有心眼,一旦我嫁在京城,她回去了怕是要被那个女人生吃了去。” 陆长风越听越不耐烦,他正要起身,哪知楚倩儿忽然站了起来,猛地就朝他扑来。 “表哥——” 陆长风脸色一沉,侧身便躲了过去。 可榻上的位置有限,他不过是稍稍避过。 楚倩儿一心要撞在他怀里,用的力道自然不小,她不料陆长风会突然避开,身子往前歪去,手下意识便去拉扯。 这一拉便要不好,陆长风因为身上的伤并没有将衣带系好,只听得“刺啦”一声,陆长风包裹着纱布的胸口便显露在楚倩儿眼前。 她整个人趴在榻上,瞪大着眼看着陆长风的伤处。 “表,表哥,这是怎么回事?” 陆长风冷冷地看着她,“楚姑娘,我若是你,现在就赶紧出了这个屋子。” 楚倩儿哪里肯放弃。 她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近了陆长风的身,怎么都要达成目的不可。 虽说她方才的话是胡乱编造的,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日子,母亲多次在舅母跟前碰壁,偏偏她自己出嫁多年,在京城早就没有相熟之人能帮着打听合适年龄的少年郎。 舅母为了面子,推脱不成,随便给她找个破落户也是使得的。与其嫁给破落户,不如就留在陆家,她好歹也是陆家的姻亲,便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她也吃不了苦头。 至于清源郡主,她再去赔小心便是,大不了,她不与她争正房的位置,她总要给自己留几分颜面吧。 想到这,她狠狠心,身形一动便朝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去。 陆长风气急。 他身上带着伤,底下只穿着条单薄的底裤,偏偏又不能叫外头的人进来。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门猛地被人推开。 “老大媳妇,不是我说你,你也要上心些——” 孙氏强硬地拉着林素儿的胳膊就往屋里闯,话音戛然而止。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楚倩儿以倒栽葱的姿势倒在地上,陆长风像是被恶霸强了的小媳妇般阴沉着脸坐在榻上。 “长风,你没事吧?” 林素儿心下一惊,哒哒哒地跑了过去,也不知是没瞧见地上的人还是怎的,啪嗒一脚,不偏不倚地就踩在楚倩儿手掌上。 楚倩儿本还晕乎乎地倒在地上弄不清状况,手上便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哎呀,老大,你这是怎的了,快来人啊——” 孙氏嗓子一嚎,就对上一张极其冷峻的脸。 第365章 趁机 那冰冷的眼神犹如淬了毒的利刃,让孙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出去——” 陆长风看也没看她一眼,姜嬷嬷已飞快地拖起楚倩儿便往外走。 孙氏脸涨得通红,可她到底是女眷,这么在庶长子的屋里待着也不合适,她咬了咬牙,目光在陆长风胸口那一团雪白的纱布上滑过,恨恨地走了。 屋里很快便只剩下林素儿与陆长风二人。 “你没事吧,我看看你的伤口,”林素儿在他身旁坐下,“我就说她没安好心,死活拉着我要来书房,外头的人拦也拦不住。” 林素儿一边说话,一边查看着他的伤势,见伤口又裂开了,忙吩咐来宝去打温水拿药,好一通忙乱,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两人都没有了吃晚饭的兴致,草草应付完,陆长风就道,“姑母一家不能再住在府里了,我去找父亲说说。” 今日的事要是传出去,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林素儿也恼了,这样恶心人的事,她也不想再有第二次。 “你在屋里好好歇着,这事我来,”她哼声道,“我就不信做人都不要脸了。” 陆长风看着她难得生气的模样,打趣道,“如何,你要替你家夫婿出头了?” 林素儿瞪他,“看在你誓死捍卫住自己清白的份上,我怎么着也要奖励你一番。” 保住清白的陆长风一脸呆滞地看着林素儿。 他这副憨憨傻傻的模样逗得林素儿脸也绷不住了。 半个时辰之后,林素儿坐在正房里。 “母亲,表妹这迷路的毛病怕是好不了了,为了咱们府里的脸面着想,我看还是让姑母与表妹搬出去的好。” 孙氏看着寸步不让的林素儿,心底暗骂楚氏母女没用,又想起方才楚倩儿那肿成萝卜的胳膊,对林素儿不禁也有些发憷。 这也是个狠的。 那个孽种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娶了个媳妇也不是善茬,她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 孙氏暗暗叫着苦,就听林素儿已经哒哒哒说了一通,她捏着眉心,“好了,这事是你表妹做的出格了,我回头便去与你姑母说说,只是这个档口,怕是不好就让人家搬出去,到时亲戚问起来也不好说话。” 林素儿不置可否,说完了自己的意思便要起身告辞,孙氏忽然心下一动,道,“方才我瞧着老大是伤着了?” 林素儿的步子一僵,缓缓回过头去,“母亲看错了,将军这些日子只是生了疮,大夫吩咐说要涂药膏。” 生疮? 当她是个眼瞎的么。 孙氏冷笑,她倒要看看这两口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么冷的天长了疮啊,”孙氏啧了一声,不满地看向林素儿,“你啊,对自己的夫婿还是要经心才好,你屋里伺候的丫头也太少了些,这样,我屋里的沚鹭是个好的,你带回去使唤。” 说着,不由分说便高声喊着沚鹭的名字。 很快,一个身材窈窕明眸皓齿的小丫头便走到了林素儿跟前。 “你去大少夫人屋里伺候着,不许淘气,”孙氏叮嘱沚鹭,“若是有半点不妥,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沚鹭低眉顺眼地答应着,眼底有掩饰不住的雀跃。 她今年已经十五,若在府里还不能谋个前程,便只能随意配了小厮,以后的子孙后代,也是个服侍人的。 大少爷虽有些冷,可如今屋里只有少夫人一个,凭着她的姿色,再加上她是夫人屋里出来的,少夫人总要给她几分体面。 这么想着,她的心都开始砰砰乱跳起来,“夫人,奴婢必定好好当差,不敢偷懒。” 话毕,偷偷去看林素儿。 哪知正好对上林素儿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当下一楞,待听到后者说了句,“多谢母亲安排”,这才松了一口气。 少夫人虽是郡主,却也要听婆婆的话。 林素儿去了一趟正院领了个貌美的丫头回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清风院。 小桃与小杏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脸上写满了不快。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要给姑爷塞暖床的丫头?! 小桃大马金刀站在门边,那架势,仿佛沚鹭敢踏入内室一步,她便要上前咬死她。 小杏的目光在沚鹭身上打了好几个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手里的帕子拧成个麻花。 林素儿并不知两个丫头如何作想,她将人丢给姜嬷嬷便去了书房。 陆长风正在灯下看着账册,见林素儿进来,不急不缓将账册收了,“这么晚了,你怎的还过来了?” 林素儿在他身旁坐下,“我过来恭喜你呢,母亲给了个千娇百媚的丫头,便是我看了都心动。” 陆长风莫名其妙,“什么丫头?” 林素儿带着丝笑,“母亲屋里那个叫沚鹭的,说是女工烹饪无一不精,我可真是羡慕你的福气。” 话虽是笑着说出来,语气里的酸味呛鼻。 陆长风差点没忍住笑。 他将拳头放在鼻尖轻轻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哎,那多可惜啊,她便是送个仙女给我也是无福消受啊,”他似模似样地叹气,“家里有河东狮吼呢。”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48节 林素儿气急,冲上去便去挠他的痒痒。 两人闹作一团。 眼看着夜色已深,林素儿从榻上爬了起来,“我,我回去了,明日还有一堆事。” 陆长风抱住了她,他下巴贴在她的肩上,“夜里凉,要不,你就在这里歇下好了,我让人再去拿一床被子来。” 林素儿有些迟疑。 陆长风见她没有一口拒绝,心下一动,又加了一把火,“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还有,我夜里也不知会不会碰到伤口。” 林素儿虽知他是装出来的可怜,可到底不忍心拒绝他,正色道,“那好,你夜里老老实实的,我便留下。” 陆长风点头如捣蒜。 先把人留下来再说。 很快,被子便被人送了过来,林素儿梳洗完毕,在陆长风身旁躺下了。 两人起先还说着闲话,没过多久,陆长风便钻进了林素儿的被子。 林素儿大惊,“哎,你做什么,你身上还有伤,不要乱来。” “我就抱抱你,你别乱动。” 被子里有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第366章 香味 第二日林素儿红着脸回去清风院时,姜嬷嬷来找她。 “少夫人,昨日里那丫头您打算如何处理?” 林素儿不在意地道,“嬷嬷看着办便是,到底是那边赏下来的,多少留些体面。” 姜嬷嬷就道,“您也要给人家安排个去处,这般杵在院子里不像一回事,也给下头的人安安心,省得有些心大了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林素儿心下一凛,“嬷嬷提醒得是,依着嬷嬷的意思,沚鹭放在何处比较合适?” 姜嬷嬷不答反道,“您的小日子还有几日便要来,这些日子我看了看,小杏算是个明白人,老子娘又都在王府当差,与其让夫人屋里的伺候爷们,不如让小杏——” “嬷嬷,”林素儿打断了她的话,“此事以后再说吧。” 要她亲自给陆长风安排身边伺候的,她做不到。 姜嬷嬷还要再劝,林素儿已道,“好了,沚鹭就让她管着我屋里的衣裳,你吩咐小桃,没有我的话,不许她进内室。” 姜嬷嬷暗暗叹气,答应着下去了。 林素儿一早上的好心情因为姜嬷嬷的话蒙上了阴影。 在花厅里听着府里的妈妈回事便有些心不在焉。 底下的妈妈都是人精,见林素儿这模样,都将要回禀的事长话短说了。 昨日夫人屋里的大丫头去了少夫人屋里的事府里已经传遍了。 有那刻薄的婆子甚至偷偷地道,“别看少夫人一副清高的模样,夫人那头不过是给了个丫头,她就半夜里不顾身份去了爷们的屋里,等着瞧吧,还有好戏看。” 日子又飞快地过了两日,这日一早,陆长风换好衣服便要出去。 林素儿不免担心,“你的伤怎么办?” 在外应酬难免要喝酒,他的伤势并未全好。 “没事,我有分寸,再者,今日是定国公有事请我过去,不好推辞。” 林素儿不再劝他,只能再三交代跟着陆长风出门的来宝要小心服侍。 送走了陆长风,她索性也出了陆府去了梁王府。 这些日子,梁王妃正给梁清凤挑夫婿,梁清凤抱着林素儿自又是一通抱怨。 “姐姐,你不知道,那些所谓的世家公子,明面上谦谦有礼,背地里包戏子,养外室,屋里一团乌七八糟的,竟然还敢说自己才高八斗,真真是不要脸至极。” 林素儿失笑,问她,“那按你的意思,义母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婿你才肯答应?” 梁清凤脸不红气不喘,嚷嚷道,“自然是文能定国,武能安邦,还要洁身自好。” “死丫头胡说什么,”刚进门的梁王妃笑骂她,“这世间若是有这么好的儿郎,哪里还能剩下给你挑选,早就被人定下了。” 梁清凤嘿嘿笑着,“那就等有这样的人我再嫁,反正我不嫁人。” 梁王妃头痛欲裂,她无可奈何地对林素儿道,“你给我好好劝劝她,翻过年又大了一岁,不许再胡闹。” 林素儿抿着嘴笑。 梁王妃又拉着她说起陆家的事来,“你那婆婆如今还蹦跶得厉害么?” 陆府的事,她也隐约听了点,怕林素儿吃了亏去。 林素儿就道,“多谢您关心,我还能应付过来。” 有些事,她不想让别人插手。 梁王妃也没有再多问,又问起陆长风来,“怎的没有与你一道来,王爷昨日里还在与我念叨他呢。” 林素儿只好把他去了定国公府的事说了。 “让长风来府里用晚饭吧,”梁王妃笑着道,“王爷如今虽说有你孝敬的好酒,可能喝酒的没有几个。” 梁王是当今的叔叔,平日因为要避嫌,与朝廷官员来往并不密切,说没人陪着喝酒,也不算夸张。 林素儿就笑着应下了,打发人去定国公府守着。 只是,等林素儿用过晚饭,眼看着天要黑透了,陆长风还没来王府。 林素儿只好与梁王妃告辞先回去了陆府。 回了内院,换过衣服去给孙氏请了安,又在内室里坐到了戌时末,仍是没有等到陆长风。 姜嬷嬷就劝她,“将军怕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您先歇下,奴婢让人在外头等着。” 林素儿担心他的伤势,不肯先睡下,就着灯光靠在枕头上看书。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身子一轻,耳边仿佛有人在说话。 她的身子挨着软软的床铺,鼻尖似乎还有一丝清幽的香味。 陆长风回来了,可他身上怎的会有香味? 林素儿陷入黑甜乡之前,脑子里最后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等到第二日醒来,她看着身边空空如也,不由问屋里的小桃,“昨日夜里,将军回来了没有?” 小桃服侍着她穿衣,“亥时三刻才回来,今日一大早又出去了。” 林素儿起身去了盥洗间。 沚鹭笑着要伺候她洗脸,被小桃挤开了,“沚鹭姐姐去外头看看少夫人的衣服烘好了没有。” 沚鹭脸上的笑意便是一僵,她求援般看向林素儿。 林素儿只做不知。 沚鹭只好暗暗咬牙,讪讪然出去了。 小桃看着她走远了,这才凑到林素儿跟前道,“少夫人,您肯定不知道,昨夜里,那人巴巴等着姑爷回来了就要去伺候,被奴婢与小杏挤开了,回去屋里还偷偷抹眼泪呢。” 林素儿拿着帕子的手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擦脸。 小桃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端着水盆欲言又止。 “说吧,什么事?” 林素儿转身要出盥洗室。 小桃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襟。 “那个,少夫人,奴婢与您说了,您不要动气,”她满脸担忧地看着林素儿,一副生怕她要哭出来的神情。 林素儿抱胸看着她。 “那你说还是不说?” 小桃咬了咬嘴,压低声音道,“少夫人,将军昨日里肯定是去了那种地方。” 林素儿扬了扬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奴婢的意思是,将军昨日回来,换下来的衣裳上有女子的脂粉香,”说着,似是怕林素儿不信,从怀里摸出一条帕子来,“您瞧,还有这个,一股子香味,压根不是将军的东西。” 林素儿接过那条帕子,果然眼生得很。 那帕子上只绣着简单的几朵梅花,浓浓的幽香却是扑鼻而来。 是梅香。 林素儿皱了皱鼻子,昨夜里她闻到的便是这个味道。 “我知道了,”她将帕子收了起来,往起居室走,“将军是用过早饭出去的?” 小桃跺了跺脚,只好也跟了出去。 第367章 讨好 且说林素儿收了帕子,憋了一整日的话想要与陆长风说,可又是等到了她睡着,仍是没有等到陆长风的人影。 连着两日,林素儿睡下陆长风才回来,林素儿醒来陆长风已经出去了。 一直到了第三日,林素儿早早地便醒了,睁开眼便看到了睡得如孩子般的陆长风侧身躺在她身旁。 不知为何,看到他的面孔,林素儿几日的怒火忽然消散了没个踪影。 她静静盯着他看了许久,正要悄悄下床便对上陆长风黝黑的眸子。 “素素,你醒了,”陆长风长臂一伸,将要起床的林素儿揽在怀里。 林素儿挣扎了两下,没能摆脱他的胳膊,认命地倒在他怀里不再动弹。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49节 陆长风闷闷地笑,他故意粗着嗓子道,“小白兔,你逃不了我的手掌心了,哈哈——” 林素儿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幼稚——” 幼稚的陆长风呆了半晌,嘿嘿笑着也跟着起来了。 他跟在林素儿身后进了盥洗室,一边由着小丫头服侍着净脸,一边道,“素素,今日十五,我带你看灯。” 林素儿洗漱完便出了盥洗室,压根不理他。 她虽说已经气消了,到底意难平。 陆长风本就不是迟钝之人,林素儿又是他放在心上的,哪里还没有觉察出异样来。 他看着林素儿出去了,不由问沚鹭,“你家少夫人这是谁招惹她了?” 沚鹭儒慕地看着陆长风,眼睛都看直了。 小杏端着盆进来,一把就撞在她腰上。 沚鹭被撞得一个趔趄,“哎呀”一声便要朝陆长风的方向倒去。 后者像是全然没有发现两个小丫头的龃龉,大步出了盥洗室。 沚鹭扶着腰站稳了,看着陆长风的眼里满是哀怨。 “别装了,姑爷看也不会看你一眼,”小杏又捅了她一下,轻哼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沚鹭的心思被人当面叫破,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她瞪着小杏,“说的好像你不是打着这个注意似的,哼,咱们走着瞧。” 外头的炕上,林素儿端着碗沉默地吃着早饭。 陆长风叫了她几声她都不答应之后,他也不再叫她,只是喝一口粥便要看一眼对面的林素儿。 林素儿被他这么看着,哪里还吃得下去,当下将馒头放在碟子里,恼怒地瞪他,“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陆长风无辜地看着她,“我看着你吃饭。” 林素儿气结,就听那人道,“我听人说,就着人的美色能下饭,我试试是不是真的。” “那你试出来了没有?” “嗯,果然如此,就着你的美色下粥,我今日的胃口极好。” 这般不要脸皮,林素儿完败。 她哪里还绷着住脸,当下便笑了起来。 陆长风放下筷子,夸张地拍着胸口,“哎呀,总算笑了,吓死我了,得罪了主持中馈的,我怕中午便只能喝白米稀饭了。” 林素儿瞪他,终于气鼓鼓地道,“你这些日子跑去哪里了?” 衙门的印还未开,一天到晚不见人影算是怎么一回事。 林素儿就想到了那带着梅香的帕子。 陆长风恍然,原来是为了这事。 “我有些事要办,”他正打算敷衍林素儿几句,见后者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话音一转,就道,“与我师傅有关。”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又是凑到林素儿耳边,屋里服侍的就发现她们的主子忽然放晴了脸。 “真的?没有骗我?” 林素儿捏着只馒头,睫毛一颤一颤的,不知在想什么。 陆长风耳边忽然闪过胡半仙的话,女人要你回答问题之时,千万千万不要迟疑。 他重重地点头,“不骗你。” 林素儿神色微霁,拿起手里的那个馒头继续咬了起来。 陆长风悄悄擦了额头的汗。 好险。 见林素儿吃完了,陆长风继续说着开始的话题,“今日十五,咱们去看灯会吧。” “灯会,会不会有太多的人,若是太挤,还不如在家里呢。” “不打紧,我都安排好了,十五难得没有宵禁,我带你好好玩玩。” 两人说定,到了酉时,早早吃过晚饭,陆长风便带着林素儿出了门。 林素儿坐在马车里,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外头一辆辆慢慢行驶的马车,眼里满是惊奇。 “满京城的人都出来了吧,”林素儿指着不远处堵住的路,“咱们怎么过去?” 陆长风也看了看马车外,“走,咱们下车。” 两人下了马车,陆长风牵着她的手往东边的街道走去。 林素儿仰着脖子看着黑夜被照成白昼,心底的雀跃一点点涌了上来。 “哎,你看那,那是只猴子么,”林素儿看着几步远的酒楼下挂着的灯,眼睛都亮了起来。 陆长风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就见不远处有只半人高的猴子模样的灯笼被高高挂着,憨态可掬。 “喜欢?” “嗯,好看!” 陆长风含笑拉着她便往那灯笼底下去了。 这摊位的灯笼做得极其精致,不仅有猴子,还有诸如兔子,蝴蝶,小狗之类的动物状花灯。 此时,这花灯底下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或是冥思苦想,或是指着灯笼喜笑颜开。 林素儿二人走近了才发现,原来那挂得高高的灯笼下有一排长长的木架,架子上贴了无数纸糊的字谜。 “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打一个字。” 林素儿默默地念着,便听一道爽朗的声音道,“是不是火字?” 摊主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闻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对不住了公子,您再猜猜?” 林素儿拧着眉头想了一会都没有头绪,却听陆长风忽然道,“是日。” 那摊主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呀,这位公子好才情,可不就是日,这盏灯是你们的了。” 那只憨憨的猴子便到了林素儿的手上。 林素儿喜不自胜,身后有男子的声音道,“陆兄,原来是你。” “柳兄,别来无恙。” “这位便是嫂夫人吧,”那男子玉树兰芝,身旁站着的女子却是林素儿认识的,正是薛凝雪。 两个男人寒暄着,林素儿朝薛凝雪点了点头。 第368章 见故人 林素儿与薛凝雪打过招呼之后并没有与她多寒暄的意思。可那道灼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她只做不知。 那边厢陆长风与柳文宾说着闲话,眼角余光一直在看着林素儿。 见她提着个灯笼垂着头,不由问道,“你是不是累了?” 林素儿抬头看他,笑盈盈地点头。 “柳兄,下回再叙旧,”陆长风与柳文宾打着招呼,拉起林素儿便往回走。 “他们夫妻感情真好,”柳文宾看着那两人走远了,意味深长地看了薛凝雪一眼,“凝雪,你说是不是?” 薛凝雪也朝那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点头,“许是吧,不过,那都是别人家的事。” 柳文宾眸光微闪,紧紧地拉住了薛凝雪的手。 夫妻两人也消失在喧闹的夜色里。 林素儿与陆长风走出街口,陆长风就道,“素素,我们去一个地方。” 林素儿脑子里仍然是方才那位镇国公世子夫人的影子,灯火阑珊中,她像是遗落在人间的仙子,他有没有遗憾过呢。这么想着,她不由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恰巧也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交汇,林素儿忽然有些憎恨这个时刻的自己。 他的眼里都是自己的倒影,她在失落什么。 “好,”她翘起了嘴角,“我们去哪里?” 陆长风不知她为何情绪低落又为何突然高兴起来,他将林素儿拥在怀里,两人慢慢往前走着。 绕过两条街,两人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身后的热闹声已经远了。 林素儿哈了一口气,仰着头看向陆长风,“咱们这是去哪里?” 陆长风神色怅然,“素素,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师父吧?” 林素儿的眉头蹙了起来,那个师父,不是已经死在了战场上了? 两人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很快,就到了一座小小的宅院前。 院落极不起眼,院子门边上种着两颗杨树,此时只有光秃秃的枝干。 林素儿疑惑间正要开口相问,一只黄色的影子嗖地冲了出来。 林素儿还未回过神来,有温热的舌头便舔在她的脚背上。 “可爱,不要调皮。” 陆长风低低地呵斥着,借着灯笼的光,林素儿总算看清楚自己脚下是什么东西。 小狼已经长成大狼,浑身的毛发由原先的灰褐色变成了棕黄色。 “可爱,谁在哪里?” 妇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林素儿抬头看去,就见一位一身白绫袄的妇人提着气死风灯走了过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50节 “师母,是我。” 陆长风牵着林素儿迎了上去。 片刻后。 林素儿与陆长风坐在烧着炭火的厅里。 穿白绫袄的妇人看着四十出头,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在头上挽了个纂,用一只白玉的簪子插住,通身再无其他首饰。 虽是如此,可那通身的气质却让人不能忽略她的存在。 “这便是长风媳妇吧,早就听他说过你,没想到是这么俏丽的小丫头,”妇人含笑打量着林素儿,她说着话,吩咐身旁的老妈妈,“去我屋里拿了那一对同心锁来。” 老妈妈应声去了,很快便抱了个黑漆描金的匣子出来。 只见那匣子里有一对金灿灿的同心锁静静躺着,妇人将其拿起来,递到林素儿跟前,“拿着吧,师母没有准备,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林素儿就看向陆长风,见后者朝她点头,这才笑着道谢接过。 妇人看着就满意地颔首。 她拉着林素儿问了些诸如平日里有什么消遣之类的闲话,屋里便有个四五岁大的孩子跑了出来。 “母亲,母亲,我屋里有怪兽,”孩子揉着眼抹泪,他身后有个小丫头慌乱地跟着跑了出来。 “太太,哥儿被梦魇着了,奴婢这便带他进屋去歇下。” 妇人做了无碍的手势,笑眯眯地摸着孩子的头,“团子莫怕,母亲在这里,来,你看看,这是谁来了?” 团子抽泣着抬头,看到陆长风便露出霍了口的门牙来,“陆大哥——” 他也不哭了,羞赧地跑到陆长风身旁,“你许久没有来了,团子想你。” 陆长风蹲下身去,“团子,你是男子汉,夜里做噩梦可不许再哭了,知道不?” 团子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后重重地点头。 “我不怕,我要保护母亲,”他小小的拳头握得紧紧地,眼角余光却偷偷打量林素儿。 “这,这位好看的姐姐就是你的媳妇啊?”他凑到陆长风耳边低低地道,“我听乳母说,娶了媳妇便要与媳妇睡,不能与乳母睡了,那你是不是每天都要与你媳妇睡觉啊?” 脸上满是同情。 一旁的林素儿笑得眼泪都要落下来。 她也学着陆长风的样子蹲下身去,眨着眼睛对团子道,“是啊,娶了媳妇便要与媳妇睡觉,你陆大哥是不是好可怜。” 团子咬着手指头,看看陆长风,又看看林素儿,想了许久,叹气道,“是有些可怜,比团子可怜。” 厅里的婆子都笑弯了腰。 妇人便笑骂他,“你赶紧回去睡觉,我与陆哥哥他们说说话。” 团子“哦”了一声,脚下却是不动,他拉着林素儿的手,“姐姐,我,我陪你玩一会吧。” 林素儿忍俊不禁,她笑着对他道,“那好啊,辛苦你了。” 团子挺着小胸脯,一脸骄傲地道,“嗯,也不辛苦,你跟我来。” 说着话拉着林素儿便出去了。 看着那一大一小出了花厅,李太太欣慰地道,“长风,你媳妇是个好的。” 陆长风点头,“师母说的是,娶了她是我的福气。” 李太太不知想到了什么,望着跳动的烛火发怔。 屋里便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烛火燃烧声音。 良久,陆长风低低道,“师母日后有什么打算,师父他——” 李太太忽然笑了,“我可是个下堂的,把团子养大,也算是对得起他李家列祖列宗。” “师母——” 陆长风苦笑,“师父当年走的时候怕是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您不要怪他。” 李太太惨然一笑,“是啊,他是个牛心左性的,要不是还留了个团子,我就跟着他去了。” “师母,师父他老人家定是想看到您与团子好好过日子。” 第369章 出门 出了李家的宅子,林素儿担忧地问陆长风,“师母带着团子住在京城不会被人发现吧?” 李章弘参与成王叛乱,他的家人,按例也要连坐。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师母原先便深居简出,认识她的人不多,至于团子,”陆长风叹气,“他是师父在外时留下来的孩子,生母早就离开了京城。” 林素儿默然。 至少留了个后。 两人肩并肩走在安静的小巷里,不远处是喧嚣热闹,身后是静默哀伤,林素儿没由来地打了个寒噤。 “有些冷了,咱们快些回去吧,”她往陆长风的怀里钻了钻。 热闹与寂寞,那都是别人的,她只想回到那个有他的院子里。 陆长风揽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些,“嗯,咱们回家。” 过了元宵,衙门开印,商贩开市,京城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模样。 林素儿的日子也规律起来,一过了十五她便将中馈丢还给孙氏,她无事一身轻,每日不是在院子里看着人搭花棚便是去专给她开辟的厨房里研究新酒,过得尤为惬意。 若是忽略夜里某人的龙精虎壮,林素儿几乎是真过上了她写回去给爹娘信里的生活。 懒起多吃,不日便能拉出去宰了。 且说林素儿在后院里养的要长蘑菇,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 当府里的小丫头换下夹袄穿上春衫,京城里的春宴多了起来。 林素儿做为新晋的陆将军夫人又兼永乐郡主的义姐,自然收到了不少邀请,却都被林素儿以各种理由推了。 陆长风见她每日待在院子里,就劝她出去走走,“春暖花开,正是踏青的好时节,你不如去外头走走,老窝在屋里容易生病。” 林素儿仰着脖子看了他一眼,“你明日休沐?” 陆长风虽是诧异,却仍是点头。 “那好,”林素儿扶着腰一个鲤鱼打挺从贵妃椅上跳了起来,“我记得明日宋学士府请人去赏花,你与我一道去吧。” 陆长风见她终于肯出门了,哪里还有不应的,“那好,明日我与你一道去。” 林素儿笑得眉眼弯弯。 陆长风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到了夜里,他看到炕上那一床孤零零的被褥傻眼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又来小日子了?可每回小日子,两人不是还睡在一个被窝里。 林素儿打着哈欠,“你不是说明日让我去做客么,今日夜里我还要好好歇一歇,省得明日没有精神。” 陆长风如遭雷劈,他觉得自己的脚好痛。 林素儿却没有管他,她翘起嘴角,暗自得意。 每逢休沐日,陆长风夜里便会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地折腾自己,明日可是他让她出去的。 到了第二日,林素儿神采奕奕地起了床,甚至哼着小调去了盥洗室,压根没有理会一脸幽怨的陆长风。 用过早饭,两人上了去宋府的马车。 林素儿看着还蔫哒哒没精神的陆长风几乎要当面吐槽。 敢情平日里他精神焕发都是吸了自己的精气神。 “喂,你该不会是咱们上丰村后山的妖怪成精的吧,”林素儿捅了捅他,做出副惊恐的模样来,“你,你真吃人啊?!” 陆长风被她气乐了。 昨日里自己睡在冷冰冰的炕上,夜里溜过去几次给她掖被子,若不是看在她那眼下的乌青,她真当自己能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到了现在居然还敢来打趣他,个小没良心的。 陆长风斜了她一眼,“是啊,我就是后山成精的,要不有人怎么会说非我不嫁呢。” 林素儿的耳朵根有些发烧,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两人斗着嘴,很快便到了宋府。 进了宋府,林素儿与众位女眷寒暄,随后移步去了花园。 比起刚进京城时应酬女眷的生涩,林素儿不说八面玲珑,却也算得上如鱼得水。 与几位年纪相当的夫人说些内宅的闲话,众人的话题不由就转到了朝堂最近的大事上。 “听我家老爷说,如今南边不大太平,那边的商队过不来,京里南边的东西一日一个价,”章御史夫人娘家是个是出了名的会做生意,她不由说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来。 京城里自持身份的夫人小姐没人接话,章御史夫人便将目光投向了林素儿。 “陆少夫人,您铺子里的生意没有受到影响吧,”为了掩饰尴尬,她主动问林素儿。 有人便轻笑,“章夫人与清源郡主讨论这些真是找对了人,我们在坐的,怕是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些东西了。” 林素儿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位一身月白色春裳的少妇正捂着嘴笑。站在她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镇国公世子夫人薛凝雪。 世间太小,林素儿不禁感叹。 “是殷家的老大媳妇的娘家弟妹,”一旁有人低声提醒她,林素儿偏过头去,正是与沈家交好的宋学士夫人。 真是一锅乱粥。 林素儿暗暗腹诽,嘴上却笑道,“我家的铺子倒还好,不过是收粮食的价钱涨了,不比方才那位夫人,”林素儿朝那开口讥讽自己的妇人点头,“夫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却是个天生的劳碌命。” 花厅里便响起了噗嗤的笑声,随后,又有人跟着笑了起来。 林素儿莫名。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51节 宋学士夫人好心地提醒她,“黎大太太如今还没能从她婆婆手里拿到中馈。” 林素儿就朝黎大太太看去,果见她的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那位镇国公世子夫人正与她说着什么。 她好像不小心戳了人家的痛处,林素儿撇嘴,挺没意思的。 眼看气氛要僵,有妇人出来打圆场,林素儿趁着众人说话的空档,告罪一声,起身去了净房。 净过手,她也不急着回去花厅,沿着庑廊慢慢走着,抬眼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夫人,老奴已经让人给陆将军送了信,”妇人略显迟疑的声音传入了林素儿耳中,她抬起脚步便顿住了。 第370章 解围 薛凝雪答应一声,提起步子便往前走。 她身后的邓妈妈忧心忡忡,“夫人,您这样去见陆将军,到底不妥,瓜田李下的,要让人说闲话。” 薛凝雪的步子不停,“不用多说,我心中有数。” 两人穿过游廊,又转过两道月亮门,很快便到了湖边上。 宋府里的莲花池在整个京城有名,可此时正值初春,湖里只余枯黄的枝干,料峭的寒风打在脸上,让人忍不住便要打寒颤。 湖心的亭台上,陆长风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冰凉的湖水出神。 叮当的环佩声响起,陆长风从思绪中回过神,他抬眸望去,就见薛凝雪踩着莲步正缓缓朝他走来。 “你要说什么?” 陆长风皱着眉头看着她,眼里有不耐飞快地闪过。 薛凝雪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离了一圈,幽幽地道,“陆大哥,咱们之间何至于此?” 陆长风脸上仍然一片冷然,“也罢,下回莫要让人给我送信,于你我都不妥当。” 薛凝雪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先前让人给你送的东西你看过了吧,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殷皇后将来定是要当那人上人的,你何苦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殷家过不去。” 陆长风收回停留在湖心的目光,“柳家如今已经要让你出面来周旋了?!” 薛凝雪掩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那股酸涩压了下去,“没有人指使我,我送给你的消息你定去核实过了,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莫要辜负我的好意。” 陆长风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那些消息打哪里得来,这是镇国公府的意思?” 薛凝雪飞快地低下头去,“你不用管,只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等——” 她的话还未说话,陆长风忽然变了脸色,“你想做什么?” 薛凝雪错愕。 她不过愣神了片刻,很快脸上便满是惊恐。 只见几丈外有影影绰绰的人影正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怎么办?”薛凝雪也急了,三面环水,只有一条道能出。 他们若是被人撞破,便是跳进这湖里也洗脱不清嫌疑。 陆长风却忽然定住在当场,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 薛凝雪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脸上也满是震惊。 她愣神的功夫,林素儿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二人跟前。 “长风,你怎的叫我来这,也太冷了些,”她挽住陆长风的胳膊,“咱们回去吧,咦,镇国公世子夫人也在这里,真巧。” 她似乎才看到薛凝雪,朝她淡淡地点头示意,拉着陆长风便往回走。 陆长风动了动嘴唇要说话,林素儿像是知道他所想一般,低声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陆长风只好将到嘴的解释咽了下去。 “哎呀,陆将军怎的来了这里,”殷夫人似乎极其诧异,别有深意的目光在陆长风与薛凝雪身上来回扫荡。 站在殷夫人身后的几位夫人也捂着嘴笑,“陆将军难道是担心清源郡主被我们欺负不成,也看得太紧了些。” 立马便有妇人跟着笑了起来。 林素儿不好意思地福了福,“我与世子夫人在此处吹风,有些不大舒服,便让将军接我回去,让各位见笑了。” “要不然怎么说清源郡主与世子夫人有缘分呢,咱们这些老家伙也只有眼热的份。” “就是,好好的两人就出了花厅,怕是嫌弃咱们无趣吧。” 几千只鸭子嘎嘎叫着,林素儿没有心思与众人打机锋,告罪了两句便要回家。 眼看着陆长风扶着林素儿上了马车,薛凝雪看殷夫人的眼神冰冷下来。 “什,什么,”殷夫人摸着脸,“有什么脏东西么?” “夫人去的可正巧啊,”薛凝雪看着她,“像是在我背上长了一对眼睛。” “呵呵,你说笑了,是章夫人说要来湖边走走,我们便一道过来了。” 薛凝雪没有再说话,在小丫头的服侍下,也上了回府的马车。 殷夫人冷哼一声。 装什么清高,还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她想到自家夫婿说起薛大才女时的眼神,便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今日算她走运,下回她一定能抓住她的小辫子。 林素儿却是一言不发地回了清风院。 陆长风跟在她身后,将屋里的丫头婆子赶了出去,坐在林素儿身旁。 “素素,今日的事是个误会,我去那里是因为——” “我知道,你不用多说,”林素儿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打断道,“你出去,我累了,要歇一歇。” 话毕,脸已经别了过去。 一副不愿意与他说话的样子。 陆长风苦笑,他起身换了个方向,挨着林素儿坐下,“素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薛…我与她相识,她又说有事与我相商,我才去见了她。” 他不说还好,一说与薛凝雪是旧识,林素儿像是被点着的炮弹一般,脑子里轰隆隆作响。 她猛地抬头,“是啊,可不是旧识,正经的青梅竹马,要不是人家不乐意嫁给你了,哪里还有我什么事。” 陆长风拉她的手便是一顿,“你都知道了?” “怎么,我不能知道么?” 林素儿红着眼看着他,“怕我知道你满心满眼里都是这么一个才女,真是抱歉,太后娘娘怎的就给你我赐婚了?” 她越说越气,话说到最后,一把将陆长风推开。 “你出去,我要一个人静静。” 陆长风被她推得往后一倒,差点没坐稳身子。 “素素,”他满嘴苦涩,尽量将声音放柔和,“我与她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如今只有你,”他将林素儿的手抓起放在自己的胸口,“你听,这里是不是说只喜欢素素。” 掌心下是砰砰的心跳声,陆长风对自己所有的好像是走马灯一般浮现在眼前,林素儿有片刻的恍惚,或许是自己错怪了她,可今日闻到的那股香味她是绝不会认错。 “好,你说我弄错了,”林素儿盯着他的眼睛,“你自己说,你私底下去见过她几回了?” 第371章 生气 她愿意与自己好好说话,陆长风大喜,想也不想就道,“除了这回,便是上一次在梁王府里,当时还有薛家六姑娘在场。” 林素儿心底冰凉一片,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骗自己。 泪水便模糊了她的眼,她当下也不与他多争辩,起身去了屋角的箱笼边上,打开箱笼,飞快地找出了一条帕子,大步走到陆长风跟前,直接扔在他脸上。 “这是什么东西,你不会不认识吧?” 陆长风被兜头扔了一条帕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捡起地上的帕子对着光再三看了看,茫然地道,“这帕子是哪里来的,我的在这里,”他说着话,从怀里拿出一条素白的丝帕,那帕子一角还歪歪扭扭绣着朵花。 林素儿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曾经绣了一半然后丢了的。 “这个是我的,那才是你的,”林素儿一把夺过陆长风手里的帕子,恼怒地瞪着他。 陆长风也想起了这条帕子的来历,不由有些讪讪然。 林素儿见他这模样,更觉自己没有想错,满腔的酸水几乎要将她的眼泪呛出来。 她径直去了内室,陆长风急急跟上去,只听到哐当一声门响,他的鼻子差点被门夹了。 姜嬷嬷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动静便走了进来,见陆长风沮丧地站在门外,不由朝道,“姑爷,您与少夫人吵嘴了?” 两人一回来便不对劲,她不敢走远了。 陆长风捏了捏眉心,“嬷嬷,女子生气,我要如何哄?” 陆府的厨房里,小桃与小杏一边等着饭食一边咬耳朵,“小杏,少夫人这次是真生气了,我伺候她这么久,还没见她像今日这般。” 小杏看着厨房里忙忙碌碌的人影,心底想的却是,上个月少夫人来月信,姑爷仍是歇在少夫人屋里,少夫人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想到自己来王府时,她老子娘的嘱托。 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好服侍清源郡主,将来跟着有个一儿半女的,咱们家也出个主子。 “小杏,我与你说话呢,”小桃见她走神,重重地拧了她一把,“你在想什么?” 小杏忙抬起头来,慌乱地道,“没有,没什么,我就是想,等会我们提了少夫人喜欢吃的回去,少夫人会不会就消气了。” 小桃一脸你怎么这么傻的表情。 等厨房的婆子殷情地将食盒装好,两人提着便回去了清风院。 内室的门依旧关着,小桃就看向姜嬷嬷,后者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小桃的肩膀耷拉下来,不满的目光就投向站在门口的陆长风。 姑爷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哼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52节 这么想着,她上前去便去敲门。 “姑娘,您莫要生气,要吃饭了,”小桃高声喊着,“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太不划算了。” 不相干的陆长风:…… 也不知是不是小桃这句话起了作用,内室的门开了,小桃得意地朝姜嬷嬷扬了扬下巴。 她提着食盒小跑着进了内室,当着陆长风的面,门砰地一声又关了。 内室里,小桃将烛火点上,转头看到林素儿那红肿的眼便吓了一跳。 “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小桃说着便要去外头打水进来。 “别,”林素儿拉住她,“我没事,你不要开门。” “姑娘,”小桃从炕桌上的小篮子里拿出靶镜,“您瞧瞧,都肿了。” 林素儿抬眸,便看到镜中的女子头发凌乱,双目红肿,活脱脱一副被婆婆欺负狠了的小媳妇模样。 她看着不由有些呆。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模样。 自打她从前世的噩梦中醒来,这还是头一回这么无助。 被人欺负被人算计她能打回去,可被自己喜欢的人欺骗,她该怎么办? 林素儿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小桃看着就道,“姑娘,您与我说说,是不是姑爷欺负了你,要不,我去王府给王妃还有永乐郡主报信,请她们来给您主持公道。” 一副要为她出头的样子。 林素儿满腔的酸楚刹那间就被她弄没了,“不用,不要告诉王府那头,这是我与他的事,再说,我——” 话说着,自己先愣住了,不知为何,虽说她气恼陆长风骗她,可从心底里又觉得陆长风不会这么做。 小桃瞪大着眼看着她,似是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说。 “我饿了,小桃,”林素儿生硬地转移话题。 小桃答应一声,就伺候着林素儿吃晚饭。 外间,姜嬷嬷劝陆长风,“将军,少夫人现在怕是在气头上,要不,您先去书房,等老奴来劝劝她。” 陆长风几乎是狼狈地出了院子。 姜嬷嬷看着他走了,这才闲闲地甩了甩袖子,施施然也进去了内室。 一直在外头伺候的沚鹭朝内室的方向看了眼,眼珠子转了转,悄悄出了院子。 这日晚上,陆长风连睡炕的机会都没有捞着。 他算着时辰回去清风院,门已经上了锁。 姜嬷嬷只道,“少夫人吃了饭早早便歇下了,您要不去书房睡吧。” 陆长风站在门口许久,无奈地去了外院。 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林素儿听着外头的声音小了,这才蔫蔫地倒在床上。 “少夫人,”姜嬷嬷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坐在林素儿身旁,“姑爷是不是在外头与其他女人有沾惹?” 林素儿一惊,“嬷嬷你如何知道?” 姜嬷嬷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府里头,没有您的点头,谁能近了姑爷的身,老奴都看着呢,也就只有外头的事了,您与老奴说说。” 林素儿看她斗志昂扬的模样,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少夫人,这可不是赌气的时候,”姜嬷嬷以为林素儿好面子不肯说,劝道,“夫妻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您若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姑爷收拾服帖了,以后可就难了。” 林素儿绞着手指头,磕磕巴巴把自己发现的事说了。 “他,倒也不是在外头胡来的,我就是气他心里还装着那个女人。” 那个比她漂亮比她高雅比她有权势的女人。 第372章 我病了 姜默默看着她,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少夫人,不要怪老奴多嘴,就这么一件小事,值当您如此?!也是姑爷性子好,若是换个爷们,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她语重心长地道,“女人这辈子困在后院,一生的荣辱都系在夫婿身上,您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与姑爷生个孩子,有了嫡长子,您的地位就稳了。” 道理是这般,林素儿自然也是懂的,或许换一个人,她也能与他相敬如宾,可那人若是换成陆长风,她便不能接受了。 他们之间不应是这般,要她接受他其实心底藏着另位一个女人,她意难平。 林素儿想到陆长风白天黑夜里偷偷喜欢着别人,心就像是被刀割一般,痛到她呼吸几乎都要停止。 姜嬷嬷见她脸色发白,有片刻不忍,可仍是硬起心肠道,“先前老奴与您提的事,你想得如何了?” 林素儿茫然地看着她。 “您的小日子,通房要安排起来了。” 姜嬷嬷朝外间的方向努了努嘴,“夫人赏下来的沚鹭,王府跟过来的小杏,那都是为姑爷准备好的,您还是早日做打算的好。” 也省得院子里的丫头上窜下跳的,被府里的人看了笑话去。 林素儿嘴唇咬得发白,一个好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我不答应,”她声如蚊蚋,“上次我小日子,他一样歇在我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姜嬷嬷叹气,新婚燕尔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可男人的新鲜劲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看了一辈子,还未见到哪个男人能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便是那最恩爱的夫妻,屋里的通房也少不了。 “夜深了,少夫人早些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姜嬷嬷叹气,“明日便与姑爷好好说话吧,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这一夜,林素儿睡得极不踏实,她一会梦见陆长风牵着薛凝雪的手言笑晏晏地看着自己,一会梦见陆长风抱着沚鹭,惊醒好几回,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日起来,她两只眼睛下便是乌青一片。 小桃去厨房里拿了几只煮鸡蛋给她揉眼睛,一边揉着嘴上还念念叨叨,“少夫人,您怎的这么作贱自己,我若是您,自己不痛快了,便先要去找了别人的不痛快,憋着多难受啊。” 林素儿闭着眼,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揉来揉去。 因为夜里没有睡好,她整个人昏昏沉沉,此时小桃的声音听在耳里,像是夏日的蚊子嗡嗡响。 小桃给她敷好眼睛,又慢慢地梳着头,梳着梳着动作便慢了下来。 若是平时,林素儿定要问问她有什么事,可今日她心事重重,自然也就没有多问。 小桃是个藏不住话的,她犹豫了一会,看着镜子里沉默的林素儿道,“少夫人,您今日还是让姑爷进屋吧。” 林素儿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她偏过头去定定看着小桃。 小桃跺了跺脚,蹲下身道,“少夫人,您要与姑爷置气也不能将他赶出去院子,昨日夜里,那个妖妖娆娆的沚鹭就摸去了姑爷的书房,差点被当做贼人打死,如今人还在外院的柴房里,哼,院子里还有其他的小丫头片子蠢蠢欲动呢。” 林素儿身子一顿,看着镜中目无表情的自己,心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小桃把话说完了,见自家主子仍是没有做声,嘟了嘟嘴,继续给林素儿梳头。 主子心情不好,底下伺候的丫头婆子走路都放轻了声音。 林素儿坐在桌前正要吃早饭,帘子被人打起,陆长风走了进来。 林素飞快地低下头去,端起粥便喝了起来。 陆长风坐在林素儿身旁,姜嬷嬷见状,就笑着将屋里的人都领了下去。 林素儿只当身旁的人不存在,细嚼慢咽着并不理他。 陆长风摸了摸鼻子,清咳一声,低声道,“素素,我也没有吃早饭。” 林素儿好像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抬眸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继续吃早饭。 陆长风扯了扯身下的凳子,与林素儿又拉近了距离。 “素素,我今日病了,不去上朝。” 林素儿捏筷子的手便是一顿,低头继续吃着,可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去偷看他。 她这模样落在陆长风眼里,自然是暗自得意。 他便知道,只要与他有关,她便没有办法装作看不见。 陆长风心下微定,高声喊着姜嬷嬷,“给我拿碗筷来。” 姜嬷嬷在外头答应一声,很快取了碗筷。 两人沉默着吃过早饭,林素儿擦了擦嘴便要去正院里给陆夫人请安。 陆长风也跟在她身后,“我也去给母亲请安。” 林素儿看了他一眼,继续不理他。 他要去便去好了。 两人沉默着出了清风院,陆长风便拉住了她的手。 林素儿气恼地挣扎,就听陆长风低低道,“别乱动,你是要让府里的人都笑话我么。” 林素儿就朝四周看去,果然有小丫头正看着他们。 她不好再动,任由他拉着往前走。 陆长风与她十指相扣,眼里飞快地闪过丝笑意。 从正院请安出来,两人的手仍是紧紧握在一起,到了清风院,林素儿不再客气,将陆长风的手甩开了,自顾自去了后院里她专酿酒的偏房里。 陆长风也不恼,溜溜达达跟在她身后。 林素儿开酒坛,他在一旁递长勺,林素儿查看酒水色泽,他帮着点烛火,两人极其默契。 大半日的功夫,陆长风像是小尾巴一般跟在林素儿身后既不多话也不碍事。 到了下午,眼看着林素儿还是忙忙碌碌的,陆长风索性吩咐姜嬷嬷,“去外院与来宝说一声,让张先生给我写告病的折子,我要在府里歇上十天半个月。”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53节 姜嬷嬷惊得眉毛都要飞出额头,她不由看向一旁的林素儿。 林素儿捏住茶盏的手一僵,缓缓抬头,“你要做什么?” 陆长风嘴角微翘,“咱们好好谈谈。” “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姜嬷嬷,你去——” “好,我们谈谈!” 第373章 倾诉 林素儿后槽牙发痒。 “我还是头一回见人用自己的前程威胁别人,陆将军果然出息了。” 她瞪着陆长风,用看无赖的眼神看着他。 陆长风嘿嘿地笑,“不管什么法子,有效便成,”他扬了扬眉头,“素素,你担心我。” 林素儿一噎,心底很想问候一句,你陆大将军这么不要脸,你家皇上知道吗。 陆长风看着小姑娘鼓起腮帮子,心早就软成了一团。 他起身坐到林素儿身旁,低低地道,“素素,昨日的事,真是一场误会,她,确实与我有过婚约,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提起薛凝雪,林素儿浑身就散发着抗拒之意。 她几乎是下意识要捂住耳朵,手却被陆长风拉住。 “我三岁那年,祖父给我订下了薛家的姑娘,因为两家是世交,薛姑娘也常常跟着家里的长辈来陆家做客,一来二去,我与薛姑娘也熟稔起来。” “后来,二弟出生,母亲故意纵着下人任由我胡闹,祖父看不下去了,便将我扔去了军中,再后来,祖父病重,我回来了一趟,还未过祖父的头七,薛家便上门退婚了,那时候,我便想,京城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去了军中再也未回过家。” 林素儿渐渐地听着入了神,“后来呢,你怎么会去了上丰村的?” 陆长风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像是陷入极其不堪的回忆当中。 “后来啊,我又厌倦了军中的生活,索性四处流浪,正好受一位兄弟所托照拂他的家人,我去了姚山县,辗转到最后,我去上丰村。” 林素儿听得鼻子有些发酸。 这不是她知道的陆长风。 京城的陆家不是他的家,军中不是他的家,上丰村后山的那座小木屋也不是他的家。 哪里才是他的家呢? 林素儿想到这,不由紧紧握住了陆长风的手,无声地安慰他。 陆长风像是知道她所想似的,也回握了她的手,“素素,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家,所以,你不要把我关在门外。” 林素儿点头,可随后又想到了自己看到事,顿时瞪大了眼,“哼,你别给我打马虎眼,我问你,那次去梁王府做客,你去见了人家世子夫人说了什么,还有,你前几日好晚回来,身上带着的香味,还有那帕子,还有昨日……” 林素儿一一数着陆长风的罪状,大有他若是不说出个她满意的答案来,她便要当场咬死他的架势。 陆长风先是皱眉细思,随后便从眼角里流出笑意来。 “你,你笑什么,”林素儿恼怒极了,“明明是你做错了事,你还有脸笑,你,你欺负我。” 她说着,气得脸都红了。 陆长风忙收了笑,握着林素儿的肩膀就道,“好了,好了,你别恼,我都说,都说给你听。” 林素儿大大的杏眼瞪他,陆长风好半晌才忍住要去亲一亲她的冲动。 “那日在梁王府,我确实去见过镇国公世子夫人,也没有说几句话,我便走了。” 陆长风想起那日薛凝雪话里话外要把她家胞妹推给自己便有些腻歪。 林素儿没有说话,那日她便在当场,他也不算说谎。 “那香味与帕子呢?总不会是长了腿跑到了你身上来了?” 陆长风眼里有冷光飞快地闪过。 “那日,”他斟酌着道,“是有人给我成王余孽的消息,我依约去了,见到的却是世子夫人,我也未料到。” 未料送消息的人是她,更未料到她会突然扑到自己怀里,然后偷偷塞了这条帕子。 林素儿却是被成王余孽几个字吸引了,她仰着头道,“不是说成王已经死了?” 陆长风摸了摸她的脑袋,“成王之事并未结束,皇上命我暗中查探。” “那世子夫人一届女流如何会知道这些?”林素儿对陆长风的话已经信了大半,她道,“按理,若是镇国公府有意交好你,那也是镇国公或者镇国公世子来与你交涉。” 没得让一个内院的女人在里头掺和,就不怕落人口舌么?! 陆长风苦笑,这也是他如今正在查探之事。 薛凝雪背后定是还有人在。 屋里安静下来,林素儿拧着眉头想了一阵便丢开了。 她不想管朝廷里的阴谋阳谋,可若是那薛凝雪三番两次再找她的夫婿,那是她不能忍的。 “那,”她听到自己撒娇的声音,“你,你以后不许与她单独见面了。” 话毕,脸涨得通红。她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林素儿想捂住脸,可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去偷看陆长风。 她的目光就落入一双戏谑的眼里。 她像是只小兔子一般,慌乱地低下头去。 头顶传来男子闷闷的笑声。 林素儿只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素素,”陆长风将她揽在怀里,“我只喜欢你,只要你,你不知道么,”他轻轻笑着,“那时候,你与果儿一道打晕了那个媒婆我就在想,这么泼辣的小丫头,将来也不知道谁能降得住,没想到,你一转眼就红着眼跟我恶人先告状。” 林素儿也想起那回的事,脸有些发烧,正要说没有我敲晕媒婆哪里还有你什么事,就听头顶的声音道,“后来啊,张婶子说你非我不嫁,我当时还犯嘀咕,这样的凶丫头——” 林素儿哪里还听得下去,她挣扎着从陆长风怀里出来,“什么凶丫头,你后悔了是吧,那好,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唇上便贴上一个湿湿热热的唇。 嫣红的唇被用力地吸允,像是舔舐一颗诱人的糖果,从嘴里甜到心底。 林素儿却是喘不过气来。她用力推搡粗鲁的某人,好不容易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捂着胸口怒目而视。 小姑娘嘴唇红润,眼里带着氤氲的水光,陆长风只觉一股火烧遍了全身。 他定定看着林素儿,眼里有火苗闪动。 熟悉的光芒让林素儿本能地觉察到危险,她不禁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天还没黑呢。” “哦,”陆长风嘴角一弯,“天要是黑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嗯?” 林素儿的脸又烧了起来。 第374章 琴瑟 陆长风哈哈大笑。 林素儿被他笑得恼了,道,“你夜里去找通房去,我,我小日子来了。” 话一说完,又有些后悔,她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打量陆长风的脸色。 陆长风直直地看着她,“素素,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林素儿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可话已经说出了口便容不得她反悔,她索性破罐子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姜嬷嬷说,沚鹭是母亲给你安排的通房,还有小杏,那是义母给你安排的。” 在陆长风的注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只能她自己听到。 她死死揪着裙摆,心酸得像是喝了一坛陈年老醋。 陆长风看着她这无助孱弱的模样,心下一痛,长长地叹气。 “素素,这些日子,你便是伤神这个?” 林素儿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是啊,她便是伤神这个,她不是个大度能容人的。他会不会失望了。 这么想着,手下一热,她的掌心落在他的掌心里。 “素素,你看着我,”陆长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的下巴被他抬高,两人的目光正面对上。 “你是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嗯?” 林素儿的睫毛轻颤,张嘴想要说话,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方才一定是出现幻听了。 “可我不想要别人,”陆长风的声音如春日的风一般在她耳边拂过,“除了你,我都不要,咱们两个过一辈子,中间没有别人,不好么,再生几个孩子,围着你我叫爹娘,等我们老了,我们就……” 他缓缓说着话,林素儿的眼睛却湿润了。 她眨了眨眼,盈结在睫毛上的泪便落了下来。 一颗,两颗,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她的眼角滑落,陆长风慌了手脚。 “喂,你别哭啊,我不说了好不好,”他笨拙地给她擦着泪,像是哄孩子般道,“你不哭,明日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有许多好吃好玩的,只要你喜欢,我都给你买……” 林素儿的泪落得更凶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林素儿收了泪,窝在陆长风的怀里,闷闷地道,“我知道了,我喜欢听。” 陆长风松了一口气,他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小东西,下回有什么事不许藏在心里乱想,要与我说,可好?” 林素儿点头,随后又想到小桃今日早上与她说的事,顿时气鼓鼓地道,“昨夜里沚鹭摸到你的书房去了?你就没有消受这送上门的美人?”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54节 陆长风摸着下巴,故意道,“是啊,那等美事,我竟然往外推了,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他热热的气息喷在林素儿脖颈上,林素儿心间顿时酥酥麻麻起来。 她“哎呀”一声将陆长风推开,慌慌张张地道,“我的酒怕是好了。” 林素儿像是身后有恶犬追一般跑得飞快,陆长风看着大笑出声。 他站起身来,径直去了外院。不懂规矩的丫头他若是不处理了,这府里怕是要翻了天去。 警报解除,清风院里又恢复了平静。 小丫头们三三两两打闹着,庆祝这场还未烧起便被扑灭的大火。 深夜。 厨房里,小桃看着院子里的两位婆子抬热水,笑眯眯地对一旁的小杏道,“我便说少夫人与姑爷马上会和好。” 小杏低垂着眼睑,长长的指甲掐进了肉里,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嘀嘀咕咕的声音还在耳边,她的心思已经飞远了。 今日下午,沚鹭被姑爷退回去夫人院子里,说是夫人屋里出来丫头架子太高,清风院用不起。 主子用不起的奴婢还能有什么用处,沚鹭下午被送回去正院,很快就被她老子娘接出府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府里便传遍了。 大少夫人将大少爷吃得死死的,府里便是一只母猫都别想混进大少爷的后院。 那她呢,她该怎么办? 内室里,林素儿大汗淋漓地翻了个身。 “我口渴。” 身旁的男人答应一声,赤裸着身子便下了床。 林素儿趴在床上,目光在那人猿臂蜂腰的躯体上滑过,又飞快地垂下眼睑。 不知是不是两人互吐过衷肠,今日夜里的陆长风格外热情,从一开始,林素儿便有些吃不消,到了后头她几乎是丢盔弃甲哭着求饶。 林素儿想到先前两人的荒唐,耳朵根火辣辣的。 “素素,蜂蜜水,”陆长风将水递到她嘴边。 林素儿就着他的手喝了,抬眼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这才惊觉自己胸口凉飕飕一片。 她忙用被褥掩住胸口,才一抬头,正好看到陆长风遗憾地叹气。 “登徒子,”她恨恨地瞪他,“看什么看?” 陆长风转身放了杯子,一步步朝林素儿走过来,“我看什么,自然是看我媳妇,”他挑着眉,伸开双臂,“你若是觉得亏了,也来看我,来——” 他在床边坐下,捧着林素儿别过去的脸,“你也不吃亏啊。” 林素儿被他折腾了好几回,哪里还有力气,被陆长风强行拉着,只好闭上了眼。 陆长风坏笑,又去抓她的手,“来,不看摸摸也行。” 林素儿就觉自己掌心在那鼓鼓的胸口滑过,直到碰到个极烫的物什。 她惊呼一声,手像是被火烫着了一般飞快地收了回去。 耳边某人的呼吸声急促起来,林素儿“哎呀”一声,像是条泥鳅似的钻进了被褥里不敢再冒头。 她缩成一团,脸热的几乎能煮熟鸡蛋。 陆长风看着像是鹌鹑一般,头扎在被子里身子还在被子外的林素儿,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素儿在被子里憋了许久,正暗自磨牙,就觉眼前一亮,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鼻子。 她还未回过神,身子一轻,人便落入了魔爪。 “小娘子,你莫要逃了,今晚你是我的。” 陆长风粗着嗓子,做出一副轻浮模样,“来,给爷笑一个。” 林素儿目瞪口呆中,嘴就被封住了。 架子床又嘎吱嘎吱摇了起来。 第375章 和鸣 林素儿与陆长风和好了,清风院的气氛一时极好,便是有小丫头淘气,姜嬷嬷也只是笑着训斥两句。 早上送走陆长风,林素儿又去睡了个回笼觉,刚起来,姜嬷嬷就笑眯眯地端着乳鸽汤送了进来。 “少夫人要多补补身子,”她将那汤水摆在桌上,林素儿差点被嘴里的水呛着。 她强端起满脸的严肃,答应一声,在屋里几人火热的目光中将那极滋补的汤喝了下去。 “嬷嬷,我有话与你说,”林素儿喝过汤,擦着嘴对姜嬷嬷道。 屋里很快便被收拾好,小桃贴心地将门带上。 “嬷嬷,关于通房的事,昨夜里我与将军商量好了,”林素儿就将陆长风说的不要通房的话说了一通。 姜嬷嬷眉梢挑得极高,“真不要?不是哄你的?” 这京城的世家子弟,怕是还没有这样的。 林素儿笑得极甜,“真不要,我信他。” 姜嬷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也好,那也好。” 哪怕只是短时间哄哄姑娘,也足够她生下陆家的嫡长孙来。 “就是小杏那不知要如何安排?” 林素儿想通了之后,对身边的丫头也上心了。 小桃已经与人订了亲,将来是要出府去的,小杏便要与人家说清楚。 她看自家男人时眼里的仰慕压根就掩饰不住。 姜嬷嬷沉吟了片刻,道,“此事,便由老奴与她说吧。” 这样也好,省得她的脸面上挂不住。 林素儿点头答应了,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到了下午,陆长风早早地便回来了。 林素儿奇道,“你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 并未到下衙的时辰。 陆长风笑着道,“兵部没什么事,我懒得与他们磨牙,便早些回来,”说着,又神神秘秘地朝林素儿眨眼,“我淘了好东西给你,去我书房吧。” 林素儿从善如流跟着去了。 陆长风到了书房便吩咐人将屋里的所有的帘子放下,又让人带上了门。 昏暗中,林素儿不安起来。她想起那日两人在书房的内间里胡天胡地。 “素素,你过来,”陆长风在内室的门口叫着她。 她脚下的步子千金重,呐呐地道,“不,不行,白日——” “你快过来,”陆长风已经一把将她拉进了内室。 林素儿还待要说话,忽然眼前一亮,莹莹的柔光洒落在整个屋子,陆长风笼罩在一片白蒙蒙的雾气里。 “这,这是什么?” 她来不及为自己想歪了羞恼,仰着头就看向陆长风手里托着的物件。 “你摸摸看,”陆长风将那发光的物件放在了林素儿手中。 触手温润如玉,林素儿双手托着,喃喃道,“是不是夜明珠?” 这是她在戏文里听过的。 陆长风笑了笑,“算是夜明珠吧,不过,此物比夜明珠更多一处好,佩戴在身上,冬暖夏凉。” 林素儿就觉手里婴儿拳头大小的东西更重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你拿着吧,”她将珠子递还给陆长风。 “送给你把玩的,你收下便是,”陆长风笑着道,“也不过是个新鲜,倒是冬暖夏凉还有点用处。” 林素儿像是三伏天喝了冰镇的雪梨水一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她小心地将东西放回一旁的小匣子里,“那我好好收着,明日让人做个荷包装着。” 陆长风笑着应好,他将屋里的帘子卷了上去,忽然道,“素素,明日你与我一道去一趟报恩寺。” 林素儿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匣子上,闻言不由错愕,“报恩寺?去哪里做什么?” 她印象中,陆长风并不是信佛之人。 陆长风神色黯然,轻声道,“明日是我生母的忌日,我想带你去给她上柱香。” 他说着话,神色有些恍惚,眸子里的亮光也暗淡下来。 林素儿拉住他的手捏了捏,笑盈盈地应道,“好啊,不知道我要穿什么衣服去才好,她老人家是喜欢庄重一点还是活泼一点呢?” 她故意打岔逗他。 陆长风心下一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我喜欢你穿得俏丽一点,我喜欢的,她老人家肯定喜欢。” 两人都笑了起来。 到了第二日一早,林素儿便与陆长风去了报恩寺。 报恩寺坐落在京城的西北角,丛山环绕,绿木成荫。 马车在山门前停住,陆长风扶着林素儿下了车。林素儿看着眼前这巍峨耸立的山峰,不禁问陆长风,“这座寺庙的香火很旺盛吧?” 通往山上的台阶极陡峭,少说也有上千级,若是体力不好,怕是上不得报恩寺。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55节 陆长风也仰头看着山上,“嗯,报恩寺十几年前来了位弘法大师,他的信徒遍布天下,报恩寺也因此名声鹊起,便是京城的大户人家也极推崇。” 极有名的大师? 林素儿纳闷,她两辈子都未听说过。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上爬。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林素儿便喘气如牛爬不动了。 她双手按在膝上,弓着身子大摇其头,“我,爬,不,动,了,休息,休息一会。” 陆长风双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站在林素儿身后,低低笑道,“好,休息一会。” 他一路如履平地,半滴汗也见不着,更别说呼吸急促了。 林素儿看着眼珠子都要羡慕得掉出来。 人比人,气死人。 她在陆长风的搀扶下,靠在一旁的栏杆休息。 “素素,你的身子有些虚,要不,明日跟着我一道起来练功吧,不说别的,强身健体还是能的。” 陆长风给林素儿擦着汗,嘴里还在念叨着练功之事。 林素儿歇过一阵自觉元气恢复了大半,闻言不由气恼地瞪他,“练功?你不是夜夜拉着我练么,白日里哪里还用的上练?” 陆长风被这忽如其来的不要脸糊了一脸,他有片刻的呆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小姑娘调戏回去了。 夜里练功之说,是他与某人的小情趣,可青天白日的,这样真的好么?! 陆长风幽幽看向林素儿,却见她的目光在台阶下不远处定住了。 第376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素素,”陆长风关切地看着林素儿,“你还能继续走么?” 林素儿的目光仍停留在阶梯底下的人上头,好一会才看向陆长风,“你的小青梅来了。” 挤眉弄眼,语气中颇有几分调侃之意。 陆长风赔笑,“我与她不熟。” 林素儿给了他一个算你聪明的眼神,又看向底下,正与薛凝雪看过来的目光撞在一起。 身旁的镇国公世子正与她说着什么,她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与林素儿对上时,便是离再远,林素儿都能觉察到那人的不屑与高傲。 林素儿哂笑,她朝着薛凝雪抬了抬下巴,转而对陆长风甜甜一笑,“我们走。” 与陆长风交心后,虽然看到这人她仍是有些发酸,可却也已经不能对她产生多大的影响。 陆长风也看了眼底下的二人,伸手便去牵林素儿。 这一次,林素儿没有推开他,笑盈盈地在他的搀扶下继续往上爬。 半个时辰之后,林素儿坐在报恩寺的禅房里歇息了片刻,两人去供奉众多牌位的殿堂。 厚重的香烛味迎面扑来,林素儿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牌位有片刻的怔神。 “这里摆放的都是京城里不方便在家里供奉的,”陆长风低沉的声音传来,林素儿不禁看向他。 他脸上带着怅然,似乎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 林素儿鼻子莫名有些发酸,她安抚般捏了捏陆长风的手,后者朝她笑了笑。 两人在那牌位下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有知客僧念了经,上过香,捐了香火钱,两人在殿堂里人多起来之前出去了。 “我十岁那年才知道自己不是母亲生的,”陆长风挨着林素儿坐着,轻声说着往事,“之后我也曾问过府里的老人,没有人肯告诉我我的生母在哪里,后来我自己想法设法找到了她,却不敢上前相认,直到我启程去军中的前一日,她找到了我,给了我一个平安符。” 林素儿静静地听着陆长风说往事,眼里满是疼惜。 “再后来,”陆长风的声音更低了,“祖父病重,我从军中回来,等祖父下葬了,我去外头的宅子找她,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她得了痢疾。” “瘦得只剩下骨头,却笑着让我赶紧回军营,怕我因为她与陆家起冲突,说什么也不肯我在她身边多留,我偷偷地在外头守了三日,她还是没了。” 想必那个时候,他便打定主意不肯再回京城了吧。 林素儿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后者朝她一笑。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陆长风有些唏嘘,他回握住林素儿的手,郑重地道,“素素,等我手里的事了了,我们便离开京城,好不好?” 这已经是陆长风第二次与她提起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那当然是好的。 林素儿重重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来宝神色古怪地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林素儿,又看向陆长风,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素儿老神在在没有动。 “说——” 陆长风只扫了他一眼,来宝便缩了缩脖子。 “大少爷,是,是镇国公夫人身边的,说是——” 在林素儿饱含深意的眼神下,他的话音越来越低,最后终是没有说出口。 陆长风小心地看了眼林素儿,见她面上并无气恼,心下反而忐忑起来。 这个蠢货,这也是能在素素跟前乱说的?! 陆长风轻轻地磨着后槽牙,用眼神传递着你小子完了的信息。 来宝也心塞极了。 明明是爷自己让他说的,怪他咯。 “说什么?”林素儿似笑非笑地看向这打眉眼官司的主仆二人。 来宝觉得膝盖有些发软,他不由看向陆长风。 “说吧,”陆长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些,可跟着他多年的来宝还是听出了危险之意。 他脖子一紧,磕磕巴巴道,“是,是邓妈妈,说让您过去药王殿一趟。” 陆长风轻咳一声,“素素,我与你一道去吧,正好拜拜药王,我听人说药王菩萨最灵通,求什么都能应承。” “那个,大少爷,邓妈妈说,还有张尚书家的二公子,吴侍郎家的大公子。” 陆长风的眼睛便眯了起来,他只轻轻扫了一眼来宝,来宝便觉得自己背心汗湿了。 完蛋了,爷动怒了。 陆长风看着这委委屈屈的小厮,只恨不得抽死他。 说话大喘气要害死人的。 又是她,林素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是说京城最讲究男女大妨么,怎的这位薛家的姑娘比起她们乡间的女子还不讲究呢。 陆长风也在沉思。 张君宝,吴翰。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声对林素儿道,“素素,我过去看看,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林素儿已善解人意地道,“你去吧,我四处走走。” 陆长风捏了捏她的手心,叮嘱了几句,便转身朝药王殿的方向去了。 看着陆长风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林素儿轻轻哼了一声。 “少夫人,老奴听人说,报恩寺后山的景色不错,咱们不如去那里走走。” 主仆几人便往后山走,只是还未到后山,迎面便撞上了镇国公世子。 林素儿忙屈膝行礼避让,柳世子却站在林素儿跟前没有动。 林素儿暗自恼怒,却听柳文宾忽然道,“清源郡主,在下有个请求。” 林素儿惊讶地抬头,柳文宾含笑道,“陆将军似乎对鄙府有些误解,还请郡主与陆将军好好说说,过去的事便算了,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不能因为那样的小事而没了。” 林素儿眯了眯眼,抢了人家的老婆,踩着人家的脸出风头,竟然还能说出这般恬不知耻的话来。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与他那位仙女妻子一个德行。 林素儿被他恶心坏了,眼珠子一转,道,“抱歉柳世子,我实在不知这里头的来龙去脉,不过,”她似乎有些迟疑,“我方才好像看到世子夫人去了药王殿,你要不要去瞧瞧?!” 柳文宾见她不接话,只笑着说了声多谢,也不好与林素儿再多说,毕竟还是要避嫌。 “嬷嬷,您说他是什么意思?” 林素儿看着柳文宾走远了,转头看向姜嬷嬷。 姜嬷嬷朝药王殿的方向看了看,笑道,“少夫人看着吧,这位柳世子可算不得胸襟宽广之人,有好戏看了。” 她也看不懂那位薛家的姑娘,既然已成了亲,也要将原来京城那第一才女的派头收一收才是。 第377章 男人的威风 林素儿在报恩寺后山只转了片刻,陆长风很快便找了过来。 “素素,咱们中午吃了斋饭再回去,报恩寺的素斋还不错。”陆长风与林素儿随意说着话,林素儿的目光却在他脸上打转。 “怎么了?”陆长风下意识便去摸自己的脸。 林素儿强忍住心中的好奇,“没什么,我们再走走。” 陆长风牵着她的手,道,“她不过又是给殷家拉线,还没说几句,世子爷便找来了,我们就散了。” 林素儿只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并没有多问,心底想的却是,这位柳家世子爷真的不介意么。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56节 被林素儿挂念的薛凝雪此时已经回了镇国公府,她沉着脸道,“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她冷若冰霜地看着柳文宾,眼底有鄙夷一闪而过。 柳文宾将她一把拉进了内室,高声呵斥屋里伺候的,“你们都出去。” 邓妈妈吓得脸都白了,可柳文宾浑身的冷意让她不敢违抗。 门被小心地带上,薛凝雪轻轻吐了一口气,她抬着下巴看着柳文宾。 柳文宾嗤笑一声,“我与你说的话你都忘了?” 薛凝雪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咬了咬嘴唇,轻声道,“你不应这般与我说话,我说过的,我是听公公的话给殷家大夫人——” “你闭嘴,”柳文宾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我爹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你一个内宅妇人,那要我这个世子做什么?” 薛凝雪轻笑,“那便要问问你自己了,公公出门在外,为何要将这些事交代于我。” 柳文宾的脸紫涨起来。他爹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着迷一般的信任,便是与大皇子的私密事也能与她说上几句,而他这个亲生儿子却要靠边站。 薛凝雪的笑像是一巴掌重重抽在他脸上,这个女人看不起他。 他从没有哪一刻这么痛恨自己无能,他咬牙切齿地说今日的事,“你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陆长风早就娶了别人,你巴巴贴上去,人家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他眼睛通红,一字一句地说着,见薛凝雪那张完美的面孔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他只觉一阵畅快。 原来这个女人也是有弱点的,可一想到她对陆长风仍是余情未了,那股从药王殿就烧起的火再也压不住。 “你这个不要脸的,”他喷着粗气,“夜夜将我往别的女人屋里推,是要为他守身如玉么,我现在便告诉你,你是谁的女人。” 他说完,不顾薛凝雪的挣扎,一把推倒她,一只手便粗鲁地去撕她的衣裙。 薛凝雪哪里是男人的对手,她越挣扎,柳文宾的手下的动作越不留情,“滋啦”一声响,她的衣裳被撕破,丝丝凉意冲袭而来,薛凝雪眼角闪烁着晶莹的珠子。 她不再挣扎,闭着眼任他作为。 这模样显然取悦了柳文宾,他手下的动作更粗鲁,在薛凝雪身上征伐起来。 片刻后,柳文宾神清气爽地捡起地上的衣物穿着。 “才女么,也不过如此,还是你的那个丫头够味。” 他穿戴好,也不理会如同死人一般躺在床上的薛凝雪,临走前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若是再打别的主意,我柳家虽不能休了你,柳家的家庙还空了许多屋子。” “嘭”地一声响,门被关上,随后,内室里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您,您这是怎么了?”邓妈妈看着浑身青紫的薛凝雪,只吓得魂飞魄散,“姑娘,您,您说话啊,莫要吓唬老奴。” 薛凝雪双目无神,她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青色帐子,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老奴,老奴去让人送水进来,您别哭,过几日,等姑爷的气消了便好了。” 邓妈妈心急如焚,却也知道今日的事真让世子爷动怒了。 薛凝雪仍是没有反应。 邓妈妈只好亲自去让人抬了水进来,又服侍着薛凝雪沐浴。 薛凝雪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邓妈妈摆弄。 等到沐浴完,薛凝雪忽然抓住邓妈妈给她系衣带的手。 “妈妈,没洗干净。” 邓妈妈欲言又止,可看着自家主子那毫无焦距的眼神,只好又让人去叫了水。 等到洗到第四回时,邓妈妈再也忍不住,抱着薛凝雪便低声哭了起来。 “姑娘,您别这样,别这样。” 薛凝雪看着自己胸口处那一片青紫,许久幽幽道,“妈妈,我当时若不是鬼迷心窍在白云观偶遇了他,是不是如今已经嫁进了陆府。” 邓妈妈大急,她朝外看了看,一把捂住薛凝雪的嘴。 “夫人,”她提醒着她,“您定是魔怔了,歇一歇便好了。” 她紧紧抱着薛凝雪,眼里满是担忧。 姑娘是她奶大的,她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她当然也想过姑娘若是嫁进去陆府是不是比如今更好,可既然已经嫁了进来,还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姑娘,您听老奴说,明日早间去给世子爷服个软,”邓妈妈拍着她的背,“不过是说几句软和话,并不值当什么。” 薛凝雪的背一僵,身子开始发抖。 邓妈妈心下叹气,还待要再劝,薛凝雪已经平静下来“妈妈,你去外院问问,国公爷什么时候回来?” “夫人——” 邓妈妈叹气,姑娘性子太犟,当年退婚是,如今与世子爷也是。 “去吧,妈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薛凝雪又恢复了平素的淡然。 邓妈妈张了张嘴,终是拗不过薛凝雪,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薛凝雪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她神经质一般揪着衣襟上的流苏,眼里闪烁着冰冷的光。 陆府的林素儿也有烦心事。 她与陆长风刚从报恩寺回府,便被陆夫人孙氏叫到了正院。 “听说你们今日去了报恩寺?”孙氏坐在上首,笑着看向林素儿,“是不是去拜了送子娘娘?” 林素儿定定看着她,“就是在寺里走了走,长风说那里的斋饭好吃,对了,还给母亲买了香满园的酱菜。” 孙氏扯了扯嘴角,“你们都是孝顺的,”她话音一转,又道,“你过门已经快三个月了,我怎的听说长风屋里还没有个人。” 又来了。 林素儿暗自哂笑,面上却半点不显,“多谢母亲关心,我屋里的事都是姜嬷嬷在管着,我回去便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姜嬷嬷是王妃给的人,孙氏倒不好说什么。 她看着林素儿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心下虽极不舒服,却也拿她没有法子。进门不到半年,她总不能那子嗣说事,这般赤裸裸的为难,传出去怕是要被满京城笑话。 可一想到沚鹭那个沉不住气的蠢丫头被人赶了出来,她便是一肚皮气闷。 “母亲若没什么事,媳妇便回去了,”林素儿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她打机锋上头,索性开口告辞。 第378章 香饽饽陆长风 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等到陆府开始准备做夏裳,已是到了阳春三月。 这日下午,林素儿站在院子里看着婆子们搭棚移栽葡萄,小桃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少夫人,您快去看看。” 小桃的脸色极难看,可却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林素儿暗暗点头,风风火火的小桃在姜嬷嬷的调教下,越来越稳重了。 “出什么事了?”她笑着问她。 小桃急得跳脚,却强忍着道,“您去瞧瞧就知道了。” 林素儿压下心底的狐疑,跟着小桃回了屋。才进了内室,一股刺鼻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将军喝醉了?小桃,你去拿了——”林素儿的话在看到床上的人时戛然而止。 床上,陆长风面色潮红地躺着,他身旁有个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正是小杏。 “不要脸,还不下来。” 小桃气红了脸,上前便去拉半裸着缩在床角的小杏。 小杏的头发散落着,恰好挡住了半边脸,叫人看不清神色。小桃呵斥那一声,她的身子抖了抖,随后,不等小桃拉她,她猛地从床上爬了下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林素儿跟前。 林素儿看着只穿着松松垮垮亵衣的小杏,眸子里闪动着冷意,“小杏,你这是怎么了,觉得来宝委屈了你?” 一个月前,由姜嬷嬷做主,小杏与陆长风身边的来宝订了亲。 “少夫人,请少夫人给小杏做主,小杏,小杏没脸活了,”小杏头磕得砰砰作响,不过几息的功夫,光洁的额头上便红了一大片。 小桃气得脑子嗡嗡作响,“你,少夫人明明说过,姑爷身边不会有其他人的位置,你怎的就猪油蒙了心,少夫人对你还不好么,上个月,你哥哥娶媳妇,少夫人还给了十两银子的封红,你的亲事,也是少夫人精挑细选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杏垂着眸子,睫毛微微发颤。 是啊,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可一想到夫人身边那位妈妈说的话,她便按捺不下自己激动的心绪。 “你本来便是王妃安排伺候将军的,将军的人品才貌,哪个女儿家不心动,你性子又好,只要老老实实听少夫人的话,少夫人定是能让你生下一儿半女的,到时,你便是主子了……只管去,有什么事,还有夫人做主,少夫人便是顾及名声那也要捏着鼻子认了。” 那一番话后,她心中便像是烧着一团热炭,便是夜里睡觉也想着这事。 今日夫人屋里的人给她带信说机会来了就看她能不能抓住,她哪里还会犹豫,当下便借口给将军熬醒酒汤的名头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只可惜,将军醉得太厉害,他们没有成事。 想到这,小杏的脸一红。 若是成了该多好啊,不过,她与将军躺在一张床上,这也差不离了吧。 这么想着,她心下微定,眼泪便落得更欢了。 林素儿冷眼看着这丫头装腔作势,突然很想笑。 她确实也轻笑出声了,林素儿这模样,小桃更生气,小杏则有些惴惴不安,可一想到林素儿的好脾气与夫人的笃定,她当下又给自己鼓气。 林素儿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只看了小杏一眼,便吩咐小桃,“你去吩咐厨房的人熬醒酒汤来,再打些温水。” 小桃恨恨瞪了小杏一眼,这才匆匆出去了。 林素儿没有再理会缩在自己脚边的人,她是性子好,可却不是泥人。 “长风,你醒醒——” 林素儿在床边坐下,一边用帕子给陆长风擦着汗,一边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陆长风面上有奇异的潮红,林素儿用手掌在他额上探了探,不由心急起来。 他这模样,根本不像是简单的醉酒。 “去,叫厨房的人熬了绿豆汤来。” 屋里小丫头应声而去,大家各司其职,没有人理会跪在地上的小杏。 得了消息来的姜嬷嬷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杏,“起来吧,这模样,莫要碍着主子们的眼,”又对林素儿道,“人我先带下去了,少夫人不用担心。”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57节 林素儿哪里还有时间管这些,随意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小杏终于开始害怕了,她不敢跟着姜嬷嬷下去,可姜嬷嬷看着慈眉善目,可手下的力气却半点不小,像是拎小鸡一般将她提溜起来。 等陆长风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林素儿看着脸色仍有些苍白的陆长风很是心疼,“你好好的,喝这么多酒做什么?你今日这模样,我不知道有多担心。” 陆长风朝她歉意地笑了笑,“素素,今日下了朝,王爷便拉着我去喝酒,我不好扫王爷的兴,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只是没想到你这回酿的酒后劲会这么大。” 林素儿又好气又好笑,敢情还是她的错了。 “你喝的是我新近送过去的瑶波吧,王爷也真是的,我早就与他说了不能多喝,还有你,”林素儿瞪他,“不是会装醉么,居然真喝醉了。” 新婚那日,陆长风就是装醉蒙混过关的。 “那不是你的义父么,我哪里好装醉,”陆长风嘿嘿地笑。 林素儿能说什么,又嘀咕了两句,说了方才的那件恶心事,又调侃道,“咱们陆将军如今是府里的香饽饽呢,瞧瞧底下的小丫头片子都想往你身上扑。” 虽说信任陆长风,可到底有些发酸。 陆长风闻言便冷了脸,这样不安分的丫头,趁机赶出去才好。 “这件事让我来,”陆长风轻哼一声,又道,“对了,胡先生也在念叨你的好酒,你让人给他送过去,念得我心烦。” 已经转移了话题。 林素儿却不想让陆长风插手,她笑着道,“今日这样的小事哪里需要你动手,毕竟是内宅之事。” 陆长风也没有勉强,他梳洗后便去了外院。 林素儿还未来得及去见小杏,陆夫人屋里的丫头先来了。 “少夫人,夫人让您去一趟正院。” 林素儿哂笑,她的消息可真灵通。 “走,咱们去正院,”林素儿抚了抚衣摆,领着几个丫头便去了正院。 第379章 发威 正院。 陆夫人孙氏看着跟前瑟瑟发抖的小杏暗骂一声没出息,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去请少夫人的人回来没有?” 这话自然是问她身旁的刘妈妈。 刘妈妈笑着道,“怕是少夫人那里耽搁了,夫人再等等。” 孙氏轻笑。 那个死丫头这些日子也过得太舒服了些,她便不信今日她拿捏不住她。 孙氏第三次问刘妈妈的时候,林素儿已经进了院子。 “母亲,可是有事吩咐媳妇?”林素儿开门见山,她没有兴趣与她兜圈子。 她说着话,目光却落在跪倒在孙氏跟前的小杏身上。 方才姜嬷嬷说小杏趁着众人不备从院子里逃了出去。 明明是丢了个丫头,姜嬷嬷脸上却没有半点焦急,林素儿敢用她酿酒的手艺打赌,姜嬷嬷是故意让人跑出来的。 “老大媳妇啊,”孙氏似是极为难,“你看,小杏这丫头要不便今日开了脸如何?如若不然,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林素儿一脸懵逼,“母亲您说什么,媳妇没有听明白?” 孙氏暗暗呸了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她便要看看她是要名声还是要实惠。 “清风院的事,小杏都告诉了我,哎,”她抚了抚鬓角,“这事啊,我的意思呢,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过了明路。” 林素儿一脸不敢苟同,“母亲说的事,媳妇怕是不能答应了。” 她的话说得硬邦邦,脸上却是大义凌然。 刘氏冷笑,她还未说话,小杏却是忽而大哭道,“夫人,奴婢没脸活了,”说着,猛地站起来就朝一旁的墙上撞去。 屋里的丫头婆子连连惊呼,孙氏却是暗暗叫好。 聪明的丫头,比沚鹭那草包强多了。 小杏本就是吓唬人,哪里会舍得真用力往墙上撞,被刘妈妈一拉,便顺势软倒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她本就生得极为貌美,此时哭得梨花带雨,屋里众人都不忍心起来,有的甚至暗自嘀咕,少夫人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竟然是个狠心的妒妇。 孙氏也道,“好了,你别哭,你家少夫人又不是那铁石心肠的,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素儿冷眼看着这两人自说自话,几乎要大笑出声。 她们是不是太不把她当一回事了。 “母亲,”林素儿板起了脸,“这样的丫头,媳妇怎么敢放到将军身边去。” 孙氏挑了挑眉,“哦?” 她倒要看看她要如何巧舌如簧。 “有私心不可怕,可她一个定了亲的姑娘家,竟然想着爬主子的床,这是明摆着要坏了将军的名声,这是其一。” “其二,不等我这少夫人处置,竟然就跑到了母亲的院子里来,这是明晃晃要挑拨咱们的婆媳关系,如此心肠歹毒眼里没有主子的,我清风院可不敢用。” 一顶两顶大帽子扣下来,小杏便摇摇欲坠。 不说屋里其他的丫头婆子,便是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 姜嬷嬷欣慰地点头。 少夫人这话说的好,夫人若是强行要让小杏开脸,一来便是居心不良想要坏了将军的名声,二来么,不就是说她受了一个爬床丫头的挑唆来为难媳妇。 孙氏也不是个傻的,自然是想明白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气的几乎要当场吐血。 没见过世面的野鸡郡主,这些话都是谁教她的?!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便落在林素儿身后的姜嬷嬷身上,定然是这个老虔婆教的。 她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胸口的那股气闷压下,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那依着老大媳妇的意思,这丫头该如何处置?” 林素儿似乎极苦恼,她捏了捏眉心,道,“这样陷主子于不义的丫头,按照陆家的家规,怕是要直接乱棍打死吧?!” 屋里顿时吸气声阵阵。 小杏更是瘫软在地上,很快,她身下便有一滩淡黄色淌开。 孙氏用帕子捂住了口鼻,暗骂道,也是个没用的,居然尿了裤子。 “少夫人,少夫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小杏终于回过神来,她爬到林素儿的脚边拉住了她的裙摆,“我,奴婢猪油蒙了心,是,不是,是夫人,是夫人身边的——” 她的话还未说话,自有婆子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她唔唔乱叫着,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来。 林素儿就别有深意地看一眼孙氏,“母亲,您看,这丫头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您说是不是?” 孙氏连连点头,“老大媳妇说的对,这丫头心思不正,死到临头了还要挑拨咱们婆媳关系,绝不能轻饶。” “母亲说的是,这等歪风邪气可不能助长,没得坏了陆府的家风。” “媳妇说的是这个理,要严惩这等心思不良之人。” 婆媳二人你一句我一语,像是亲母女一般无比和谐。 屋子里丫头婆子目瞪口呆。 夫人这是被少夫人带到了沟里了?! 最后,孙氏发话道,“这丫头确实不能留了,媳妇你看着办吧,到底是你屋里的。” 林素儿笑盈盈地应是,与孙氏告辞,一行人带着小杏回了清风院。 与去正院时截然不同,清风院的人脚下生风,只恨不得高声欢呼。 少夫人大获全胜,简直太厉害了。 林素儿看着大家雀跃的模样啼笑皆非。 “少夫人,您今日这事办得漂亮,往后夫人那院子便是再使唤人来,怕是也要多想想今日。” 出了事,孙氏莫说庇护她们,为了避嫌,她恨不得再踩上两脚以示清白。 林素儿笑着点头,“还是嬷嬷厉害,小杏若不是跑去了正院,哪里有方才的事。” 姜嬷嬷一本正经,“少夫人说笑了,那是小杏自己跑过去的。” 主仆二人都笑了起来。两人说话间,院子外又闹腾起来了。 林素儿正要叫人去看看,陆长风打了帘子进来了。 “素素,你给我备一份礼,明日我要去拜访位老大人。” 林素儿仔细问过那人的喜好,便起身去了库房,小桃笑嘻嘻地道,“少夫人,您是没有瞧见,方才小杏被人拖出院子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将军,她抱着将军的腿哭诉,将军只问了一句,”小桃学着陆长风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下巴一抬,“少夫人怎么说的?都听少夫人的。” 林素儿被她这模样逗乐了,笑骂了句促狭鬼,心底却是甜丝丝的,那人总是为她长脸。 出了今日这事,那些有心的丫头们怕是要消停了。 比起清风远的喜气洋洋,正院里孙氏几乎气得鼻子都歪了。 “牙尖嘴利的死丫头,等着吧,府里的丫头他看不上,我便不信外头那些蜂蝶他也不动心。” 男人都是被下半身支配着,她绝不信这世间还有不偷腥的猫。 最好是陆长风在外头养个外室,那她便等着看笑话。 孙氏摔了个茶盏,又在心底将林素儿骂了七八百遍,这才舒服了些。 刘妈妈看得直摇头。夫人在少夫人面前总是讨不着好。今日这事怕是也会让底下的心寒。 主仆两人各怀心思,有小丫头禀告道,“姑太太来了。” 帘子被人打起,可不是好些日子没有冒头的楚陆氏。 “大嫂,倩儿的婚事不知如何了?” 她上个月与女儿已经搬出去住,陆府的事自然是不知情。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58节 孙氏却觉得她这个时辰过来便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当下说出去的话也不客气,“我倒是说了几个,那也要你们母女俩瞧得上。” 楚陆氏心下生恼,面上却不敢显露,只好讪讪然赔笑。 孙氏想到今日自己吃的闷亏,故意将话引到了陆长风身上。 楚陆氏像是听不懂般全然不接茬。 孙氏暗骂烂泥扶不上墙,很快便端茶送客。 出了陆府的楚陆氏却对身边的妈妈道,“你去打听打听,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拿她当枪使,她也不是傻子。 第380章 推辞 林素儿自然不知孙氏暗地里如何咬碎银牙,她与陆长风两人蜜里调油,日子又回到了新婚那会。 这日一早,林素儿送了陆长风去上朝便回了屋里睡回笼觉,只是这个觉却睡得不安稳,她才睡下不久便被姜嬷嬷推醒。 “嬷嬷,出什么事了?”她打着哈欠,脑子仍是昏昏沉沉。 昨夜里陆长风热情似火,天快亮了她才歇下,现在眼睛都睁不开。 “少夫人,您得去一趟外院。” “去外院做什么?将军就回来了?” 林素儿揉着眼睛,随后一顿,脑子顿时清醒了几分。 陆长风有事找她定会自己来内院。 姜嬷嬷见她终于清醒了,点头道,“是老爷,将军也在那里。” 林素儿不敢耽搁,换了衣服又重新梳洗过便去了外院的书房。 甫一进书房,林素儿便觉察到气氛不大好。 “父亲,”她行了个礼,“您找媳妇。” 陆经脸上的怒气稍稍和缓了些,道,“你劝劝长风,这么好的差事,他怎么就辞了。” 他虽觉得自己劝不动的事让媳妇来有些丢人,可面子与陆家的前程相比,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老大媳妇颇受老大尊敬,她又是太后娘娘亲封的郡主,背后站着梁王府,若是她能站在自己这边,他觉得老大这头倔驴改变主意的可能性比较大。 林素儿看看目含期待的公公,又看了眼抿着嘴面若冰霜的陆长风,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 陆长风仍是不吭声,林素儿就看向陆经。 陆经怒气冲冲地道,“今日下了早朝,大皇子在皇上跟前提出要让他给自己当骑射师傅,他倒好,还不等皇上说话便推了,我那些同僚,不知多少人在笑话我生了个没有脑子的儿子。” “父亲,”陆长风毫不退让,“我早就说过陆府不能卷入到两位皇子的纷争当中,你偏偏要一头扎进去。” “你懂什么,”陆经勃然大怒,“你看看如今的几个世家,不是早早投靠了殷家便是与沈家暗地里眉来眼去,我们陆家在这个当头若是还不选阵营,等大事定了,哪里还有咱们家什么事。” “陆家在太祖年间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如今你再看看是个什么光景,我便是死了,也没有颜面面对陆家的列祖列宗。” “殷家先前与你不对付,如今大皇子亲自出面拉拢,你今日这事,是赤裸裸打大皇子的脸……” 他一口气不带停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林素儿听明白了。 原来还是站队的事。 她先前也听陆长风说过只言片语,跟着皇上才有肉吃这样的道理她是认可的。 林素儿暗自腹诽着,就听陆经已道,“你便听我一句劝,下午与我一道去趟殷家,便说你当时是——” “送自己的脸给别人踩,父亲也是豁得出去,”陆长风轻笑一声,凉凉地道,“我的脸皮没这么厚,父亲怕是要失望了。” 陆经气得涨红了脸,你了半天,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陆长风则是神色寡淡,他看向林素儿便道,“咱们回去吧。” 林素儿见这对父子俩剑拔弩张的,也不好说什么,说到底她姓林。 “老大媳妇,”眼看两人要出去,陆经忙压下火气道,“你劝劝他,这样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到,你也要为你们的孩子想想,将来他的父亲平步青云,他的前程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么大的饼,也要有命吃下去才行。 林素儿吐槽着,面上却是恭敬至极,“父亲说的媳妇知道了。” 陆府这边闹腾着,大皇子府也在说着今日的事。 “大爷,姓陆的小子明摆着不给您面子,舅舅看啊,这事也不用再折腾,他不过是手里有几个小兵,如今兵权也上交了,咱们没有必要巴着他。” 殷国舅满脸愤愤,一提起陆长风他便是满肚子的火气。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这就要与他较劲,等他羽翼丰满,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想到这,殷国舅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当下说话也不客气,将陆长风从头到脚埋汰了一通。 殷家大爷拼命给自家老爹使眼色,奈何殷横就不懂什么是收敛,将闷在胸口的话都说了,这才满意地端茶喝。 殷家大爷看着神色不变的大皇子,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苦不堪言。 他是大皇子的伴当,不说能猜透他的心思,却也知道大皇子并不如他表现出来这么心思简单。 偏偏殷家全家都觉得当年皇上能登上皇位都托了殷家的福。说话行事一日日张狂不说,就是府里的下人也话里话外带了出来。 殷家大爷这么想着,目光不由便落在一直未说话的大皇子身上。 大皇子慢慢摩挲着白玉指环,等殷国舅将话都说完了,这才不急不缓地道,“舅舅,陆将军如今受父皇器重,我这当儿子的,不说要与他把臂同游,起码也要能和平共处。” “他不过是仗着那点军功,”说起陆长风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殷横又被人捅了心窝子,明明平乱之功他也有份,皇上眼里却只有一个毛头小子,他哪里肯服气。 “那时在军中他便对我百般刁难,怕是要在我手里分权。” 这话说的便有些牵强。 殷横不管这些,只要能打击报复陆长风,他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大皇子看了眼激动得满脸都红了的殷横,忽然道,“所以,他进京的路上,舅舅让人伏击了他?” 殷横错愕。 “伏击?我什么时候让人去伏击过他?” 他倒是想,可一直没机会出手。 到底是谁干的呢,怎么就没有将他埋在路上。 殷横暗暗叹息,却听对面的大皇子满含深意地道,“舅舅,你下回做事不要这般鲁莽,好歹与我商量了再说。” 殷横百嘴难辩,大皇子已不再在这上头与他纠缠。 “陆将军太傲气了些,哎,”他凉凉地道,“我若是不表示一番,这朝中众人谁还会将我放在眼里。” 殷横很快便将方才的事抛在脑后,他精神一震,“大爷您吩咐。” 第381章 弹劾 且说林素儿接了“劝导”夫婿的美差回了清风院,到了夜里,她还来不及开口便被陆长风按倒在被褥里一通搓揉,哪里还记得问外头的事,等到第二日醒来,陆长风已经走了。 林素儿低头瞧见自己脖颈上的印记,哀嚎一声又倒在了床上。 小桃端着水进来,捂着嘴笑,“少夫人,您要是还赖着不动,便要错过去正院请安的时辰了。” 林素儿默哀了半刻钟,认命般爬起来。 一个时辰以后,她去了梁王府。 这些日子,梁清凤的亲事有了眉目。 既不是定国公家的老幺,也不是张学士家的长子,是去年的武状元印倪。 林素儿难得见到了害羞的梁清凤。 “是,是我自己挑的,”她红着脸道,“生得好看不说,性子也好,就是家世差了些,我也不挑,爹有些不乐意……” 她与林素儿咬着耳朵,又怂恿林素儿道,“要不,你去与阿娘好好说说,阿娘就信你的话。” 林素儿又好气又好笑,她叫红鸾过来问了梁清凤认识印倪之事,只听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不是戏文里唱的英雄救美,恰好反过来,是野性难驯的梁大郡主强行给在当值的印倪出头,让人家印倪十拿九稳的差事办砸了。 印倪自然没一个好脸色,梁清凤也不是个好气性的,三天两头缠着人家,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欢喜冤家竟然喜欢上了彼此。 林素儿听得津津有味,梁清凤已经羞红了脸。 “嗯,我去与义母说一说,”林素儿一口答应下来,喜得梁清凤将自己收藏的宝贝全搬了出来,“好姐姐,我的东西随便你挑。” 女大不中留! 林素儿打趣了她几句,笑着去了梁王妃的屋子。 梁王妃先说起小杏爬床的事,“你这事做的对,你这主母都没发话,下头的丫头若是不老实,发卖了便是。” 林素儿汗颜,她当时话说的倒是狠,最后也不过将人送回了梁王府。 至于梁王妃是如何处理小杏与她一家人的,她便不得而知了。 梁王妃顺着这个话题又与林素儿说起御夫之术,林素儿听得连连点头。 不愧是梁王妃,梁王爷膝下活下来的,只有她身下的两个嫡出儿女,果然御夫有术。 眼看着话题要歪到如何抓住男人的心上头,林素儿忙将梁清凤拜托的事说了。 说起梁清凤的亲事,梁王妃脸上便带出疲倦之色来。 “她想一出是一出,你莫要管她,这事便是我答应,王爷也不会应下。” 林素儿想了想,道,“义母,您不如好好查一查这位印大人,若是身家清白,人也上进,许是能考虑考虑,清凤的性子,并不适合进大家族里。” 梁王妃沉吟片刻,“我何尝不知,可王爷瞧不上,”她揉了揉眉心,“算了,我让人再好好查一查,许就真的合适呢,王爷那头再说吧。” 林素儿点头,她能做的也便是这些了。 两人说话间,梁王爷走了进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59节 林素儿忙跟着起身行礼。 梁王妃亲自给他端了一杯茶,“王爷今日回来的倒早,素儿姐来了,我让人去接了姑爷回来,今日咱们一起用饭吧。” 梁王接过茶喝了一口,“也好,正好我与长风也有话要说。” 到了下衙的时候,陆长风来了。 众人又是一番契阔,用过饭,陆长风被梁王拉着去了书房,林素儿则被梁清凤拉着去说悄悄话。 天黑前,两人回了陆府,陆长风又去书房。 林素儿只等到亥时末,陆长风才回来。 “你怎么还没有睡?”陆长风一边解着衣服,一边道,“你先睡吧。” 林素儿跟在他身后进了盥洗室,洗漱后,两人躺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 黑暗中,林素儿握住了陆长风的手。 今日在梁王府,梁王与他都未对女眷说什么,林素儿却明显感觉到发生了大事。 陆长风侧过身将林素儿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素素,我若犯了错要被贬谪到不毛之地去,你就——” “你去哪我便去哪,”林素儿挣扎着坐了起来,她起身要去点灯,陆长风拉住了她。 “素素,你别动,我们说说话,”他将她抱得更紧了,“是出了点事,你不要怕,万事有我。” 林素儿听得心惊肉跳,她拉住陆长风的袖口,“你与我说实话,是不是与这次拒绝大皇子的事有关。” 陆长风苦笑,有时候女人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他也不隐瞒,低声道,“是,殷家一派今日在朝堂弹劾我平叛时给不愿坑杀俘虏,私自筹备军粮,不顾监军命令,桀骜不驯,包庇叛军……” 陆长风一条条数着今日那些人弹劾自己的罪状,语气毫无起伏,像是说别人的事。 林素儿听得眉心直跳,这一条条压下来,皇上怕是也要多想。 “那,那怎么办,”林素儿手心都是汗,“要不要我回去与王爷说一说——” 她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 今日她们才从王府回来,王爷又与他在书房里说了话,自然是知道弹劾之事。 她不懂那弹劾的罪名会有什么后果,可梁王府都摆不平的事绝不是小事。 想到这,林素儿的脸都白了。 陆长风摸了摸她的头,“别怕,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不当这个官了,我可是娶了清源郡主,也算半个皇家人,性命自然是无碍。” 他说着俏皮话,林素儿却是笑不出来。 “好了,睡吧,说不定明天便没事了,不过是被人弹劾,不打紧。” 林素儿勉强睡下,到了第二日,眼眶下便是一圈青黑。 小桃大呼小叫,将屋里的小丫头指挥得团团转。 到了下午未时,陆长风还未下衙。不知为何,林素儿没由来的心慌慌。 她正要让姜嬷嬷去外院打听消息,姜嬷嬷面沉如水地走了进来。 “少夫人,宫里有圣旨来了。” 林素儿膝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您要稳住,”姜嬷扶住了她。 林素儿深吸一口气,“小桃,伺候我更衣。” 第382章 祸从天上降 林素儿虽做了心理准备,可等接了圣旨的时候,仍是眼前发黑。 罔顾皇恩,私募军粮,庇护逆贼,一条条罪状压下来,陆长风几乎被削成了个白板。按照圣旨的意思,陆长风将要去西北的蛮荒之地,三日后便要启程。 宣读完圣旨,乾清宫的冯公公将圣旨放在陆长风手中。 “皇上说了,不许在京城滞留,陆公子,接旨吧。” 尖细的声音里没有往日的恭敬,陆长风木着脸接过圣旨,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口里称着万岁。 冯公公没有接陆经递过去的封红,像是身后有狗追一般,甩着袖子便走了。 林素儿在姜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她还来不及问陆长风发生了什么,陆经已冷着脸道,“你到我书房来。” 厅堂里便只剩下林素儿与孙氏两个主子。 “母亲,到底怎么回事?”林素儿脸色发白,若不是姜嬷嬷搀扶着她,她几乎要站不稳。 孙氏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可这一点都不耽误她高兴,只是她显然还未失去理智,强绷着脸安慰林素儿道,“媳妇,你莫要担心,老大在皇上跟前一直有体面,许是还有转机呢。” 她本就是面如满月的面相,此刻勉强挤出笑意,表情便有些骇人。林素儿的心又往下沉了沉,怕是真出了大事。 圣旨上文绉绉的几个词她听得晕晕乎乎,她只听懂了陆长风被降职要去个什么地方。 林素儿六神无主,当下也不与孙氏多说,转身便去了外院的书房。 一路行来,陆府里静悄悄的,便是平素里淘气的小丫头也放轻了脚步,生怕惹了主子的眼。 林素儿一行人走到书房门口,陆经身边服侍的天福见了忙上前来行了礼。 “少夫人,老爷说了,没有他的吩咐,谁也不许进书房,您莫要让小的为难。” 林素儿点头,脚下却像是生了根般,并不往回走。 就在天福想着要不要再劝少夫人两句,便听得屋里“哐当”一声巨响,陆经的谩骂声飘了出来,“你滚,你这个逆子——” 林素儿吓了一跳,她伸手便要去推门,只是手还未摸到门边,门猛地从里头被打开。 林素儿抬头一看,陆长风那张寡淡的脸闯入她的眼帘。 他手里还捏着方才的圣旨,肩膀上却湿了一片。 “你没事吧?”林素儿的目光越过陆长风的身子落在他身后的书房,陆经坐在书案后看不清人影,可地上那一滩碎茶盏却是异常刺眼。 林素儿咬了咬嘴唇,她还待要说话,屋里又一个东西扔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陆经的声音,“都不要杵在我眼前,滚出去。” 林素儿脸都涨红了,陆长风已经牵了她的手。 “没事,咱们回去。” 两人回了清风院,林素儿亲自去找了衣物给陆长风换了,待屋里所有的丫头婆子都下去了,这才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了,这旨意来的突然。” 陆长风的目光也落在那道明黄的圣旨上,他摸了摸林素儿的头,苦笑道,“今日我又被人弹劾了,皇上震怒,一气之下便撸了我的将军一职。” 林素儿心下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强作镇定,“没事,咱们先前不是说过不当官了嘛,这样也好,倒省了事。” 小姑娘的面色仍有些发白,却还在强自安慰自己,陆长风心下一暖,几乎要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又生生忍住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嗯,你说的对。” 两人都笑了笑,林素儿指着桌上的圣旨问道,“那个什么西北的庆高,咱们去要准备些什么?” 一副轻松准备开始郊游的模样。 陆长风有些迟疑,好一会才道,“素素,我没有打算带着你一道去。” 林素儿呆了片刻,随后一脸受伤地指着陆长风,“你难道还要带着别的女人去?” 陆长风一懵,他捏了捏眉心,无奈地道,“素素,那苦寒之地,我舍不得你跟着过去吃苦,”他话音一转,“回来的路上我便想好了,我让丁匪送你回去姚山县,你在那等我回来。” 把她一个人放在陆府他也放心不下。 林素儿头摇得如拨浪鼓,“除了你身边,我哪都不去,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独自回去姚山县。” 陆长风握着她的手,温声道,“素素,你听话,我许是过个两三年便回来了,你与岳母他们在姚山县好好的,等我回来,说不定还要靠着你。” 林素儿仍是摇头,被逼急了就道,“你若是强行送我回了姚山县,我有手有脚,只要花点银子,我再找过去也成。” 陆长风扶额。 女人太聪明太能干真不是好事。 林素儿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陆长风便想起林素儿去战场找他的事,自己若是坚决不让她去,说不定她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好,”陆长风妥协,“不过,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他唬着脸道,“那地方是蛮荒之地,不说像京城这般吃好穿好,天气也极其恶劣,你若是后悔了也来不及。” 林素儿斜睨了他一眼,转身去拿了笔墨,“你说我来写,咱们要带些什么东西过去,要赶紧采买了。” 陆长风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眼底也漾起了笑意。 这辈子有她相伴,他便是死也值了。 夫妻俩头并头坐在一起列着清单,很快,从吃穿用度到衣食住行,添添减减,足足写了两大页。 陆长风看了看天色,与林素儿打了个招呼,起身出去了。 林素儿则忙乱起来,她招呼着姜嬷嬷与小桃,主仆几人又嘀咕了许久,这才将单子定下来,接下来的便让人去采买。 正院里,孙氏坐在贵妃椅上笑得神清气爽,这大半年功夫,她也就今日最痛快,若是允许,她真想让刘妈妈去院子里放鞭炮庆贺庆贺。 “妈妈,从今日起,我便真能睡个好觉了,”她端着茶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这样下来,那个孽种再也没有机会压在离哥头上,还有他那个媳妇,啧啧。” 刘妈妈只赔笑,她是个奴才,哪里敢议论主子。 孙氏也不管她,起身看了看窗外的那一丛美人蕉,问道,“那是哪个婆子伺候的?真不错,赏她一两银子。” 刘妈妈也看向那美人蕉,不是她眼拙,她实在没瞧出来这美人蕉与平素有什么不同,计婆子运道倒是不错。她暗自腹诽着,就听外头有小丫头禀告,“二少爷来了。” 孙氏笑盈盈地起身迎了上去。 陆离脸色不大好看,他给孙氏行了个礼,道,“娘,我想提前支了我的月钱。” 陆家搬出去外院住的男子每个月月钱是二十两,陆离平日里还有孙氏补贴,从来没有缺过钱。 孙氏不由诧异,“你没银子使了?” 陆离点头。 孙氏今日心情极好,她笑着对刘妈妈道,“你去内室的斗柜里拿了那个黑漆描金的匣子来,”又招呼陆离吃点心,“这是你最爱的凤梨酥,你外祖母家昨日送过来的。”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60节 陆离心不在焉地捏了一块扔在嘴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孙氏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昨日娘家嫂子说起侄子在外头包戏子的事,她眼皮一跳,问道,“离哥,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陆离神色有些躲闪,孙氏更急了,“你不说娘便不给你银子。” 陆离垂着头,好一会才闷闷地道,“大哥要去西北,我,我也帮不上他,就想着给他一点仪程,他手里有银子,做事也——” “你说什么?”孙氏的声音极其尖锐,“拿我们的银子补贴他?!想都别想!” 母子俩顿时争得面红耳赤。 第383章 从容 林素儿并不知正院里人家母子的争论,她列了清单后还有一大堆事。 要带走的衣物,她酿好的酒,七七八八的,花了大半日的功夫,屋子才收拾出五六个箱笼。 从外头回来的陆长风看着没地下脚的屋子目瞪口呆。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歉意地对林素儿道,“素素,咱们怕是不能带这么多东西。” 林素儿点头,她也觉得不必带这么多东西上路,可姜嬷嬷她们收拾时,她并没有阻止。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感觉,她们这一次离开,或许就不会回来了。 “那这些东西反正已经封存好了,不如就送去外头的那栋宅子吧,”林素儿一边指挥着小丫头重新收捡一边对陆长风,“我还是喜欢那里。” 陆长风看着满地的箱笼,笑着点头。 他知道她的意思,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与这个府里撕扯干净了。 夫妻俩怀着同样的心思,清风院很快便空了,除了这两日还要用的物件,所有的东西都打包进了箱笼。 到了晚上用晚饭的时候,陆家的花厅里鸦雀无声。 陆经黑着脸坐在上首,仿若死了老子亲娘,陆离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他爹无差别释放的冷气憋了回去。 女人那桌,孙氏的好心情在知道陆离要送银子给陆长风之后败了个干净。 她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碗里的饭已经戳得稀烂,却仍没有半点要进口的意思。 一旁的陆瑶看了看面色难看的孙氏,又看了看怡然自得的大嫂,心下忽然生出一种荒谬感来。 这情景是不是反过来了?! 一顿注定吃得心窝痛的晚饭在一片死静中用完了。 饭桌撤了下去,上了茶,陆经重重地哼了一声,他朝陆离招了招手便问起他的功课。 陆离看了一眼陆长风,认真回答他爹的问题。 孙氏揣在心底的冰坨子总算化了些,她含笑听着陆家将来最出息的儿子的话,将下午那点子不痛快抛在了脑后。 陆长风没有兴致看父慈子孝的戏码,他起身便道,“那儿子便回去了。” 说着,招呼着林素儿便要走。 原本还在认真听陆离说功课的陆经顿时拉下了脸,他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哼!” 陆长风眼皮都没有抬,牵着林素儿便往外走。 陆经面颊一抽,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痛,“反了反了,一个个不省心。” 只听得“滋啦”一声响,那只青瓷茶盏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你这个孽畜,好好的官不当,给什么——” “父亲——” 陆长风猛地打断他的话,“您若是觉得我给陆家抹黑了,就将我在宗谱上除名好了。” 陆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句好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这个当头将他除名,明日京城里便要传他陆经嫌儿子得罪了大皇子虎毒食子了。 孙氏眼皮直跳,她眼巴巴地看着陆经,见他虽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却不肯开口答应颇为失望。 一旁的陆离忙出来打圆场,“爹,大哥不过是心情不好,您别与他计较。” 陆瑶动了动嘴唇,看了眼目光冰凉的孙氏,求情的话咽了回去。 她与二哥不同。 陆长风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陆经,牵着林素儿的手便出了花厅。 夜色渐浓,林素儿看着府里点起的灯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她到现在才有丝真实感。她们是真要离开这府邸了。 虽说进府也有好几个月,但她对陆府实在生不出家的感觉来,除了清风院。 两人手牵手走着,天边不知何时挂起了三两只星子,林素儿依偎在陆长风怀里,嘀咕道,“去年这个时候,咱们也看过一次星星呢。” 那是林素儿从赌坊逃出被陆长风所救的那晚,星子比今晚更亮,可谁又能想到一年后,她与他会有这样的际遇。 陆长风也想起了往事,他将林素儿抱得更紧,温声道,“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林素儿眨巴着眼,她觉得陆长风说了句傻话。 “后悔啊,”她故意板起了脸。 陆长风的呼吸一滞,就听身旁的人已道,“我后悔没有早些遇见你,后悔没有一开始便说喜欢你。” 陆长胸口像是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要溢出来,他紧紧抱住林素儿,“素素,我这辈子能遇见你已经是花光了我所有的好运道,所以,我什么都不求。” 林素儿抿着嘴笑,“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盈盈的目光扫了过来,陆长风心下一荡,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舔了舔嘴唇,暗哑着嗓子道,“夜里凉,咱们先回去。” 凉么?林素儿看了看天色,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今日的夜甚至有些暖意呢。 半个时辰以后,林素儿终于知道,不是夜凉,是有人热啊! 迷迷糊糊中,林素儿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陷入黑甜乡之前,她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陆长风到底做错了什么才惹得陆经如此生气。 第二日一早,梁王府的人请林素儿夫妻去一趟王府。 “定是为了昨日之事,”林素儿给陆长风系着腰带,“咱们正好去道个别,下回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用过早饭,两人便去梁王府。 陆长风被梁王叫去了书房,林素儿则被梁清凤拉着一通抱怨。 “他去那什么西北就算了,你跟着去做什么,我听人说,那里的人吃的肉都带着毛,到了冬天,脸都要吹烂,还有啊……” 她一听林素儿说要跟着去西北便急得跳脚,只恨不得将林素儿藏在王府不让回去。 林素儿好笑地安慰她,“没事,大不了我不吃肉,冬天不出门。” 梁清凤一脸见鬼的表情,最后只好向梁王妃求助。 梁王妃却没有顺着女儿的话,她问林素儿,“你府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还有什么不趁手的,我让王府的人去准备。” 林素儿笑着点头,“多谢义母,我省得的。” 梁清凤气得直跳脚,“你可不能因为他救了你堂兄就跟着去吃苦,在京城等他回来不是一样么,等过些日子,皇上的气消了,我——” “什么堂兄?” 林素儿愕然。 第384章 缘由 梁王妃与梁清凤俱是错愕。 “你不知道?”母女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林素儿一脸茫然。 梁清凤就轻声嘀咕,“我还以为他要去你跟前邀功呢,原来什么都没与你说。” “义母,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素儿快步走到梁王妃跟前,“什么堂兄,什么邀功?” 梁王妃便叹气,“昨日里有人弹劾长风在豫州平叛时,私自放了叛军,那人正是你的堂哥,加上前几日的弹劾,皇上一怒之下便夺了他的将军之位,又将他发配到西北,说是将功赎罪。” 堂兄? 林素儿猛地想起来,他们说的是林永全。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嘴里也不知喃喃说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梁清凤扶着在炕上坐下。 “姐姐,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要叫大夫,”梁清凤急了,她看向梁王妃,“娘,姐姐有些不大好。” 梁王妃仔细看过她的脸色,轻声道,“素儿姐,你没事吧?” 林素儿茫茫然看着两人,强挤出一丝笑来,“我没事,就是一时有些吓到了。” 他居然是因为她家的事才丢了官,这让她如何心安,难怪昨日公公发了那么大的火,吃晚饭时说的那些话也莫名其妙。 “素儿姐,”梁王妃劝解道,“你不用想太多,事已至此,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如何在西北过得稍微好一些,你要跟着去,我不也不拦着你,共患难夫妻感情才能持久……” 梁王妃的声音犹在耳边,林素儿的思绪却已经飘远了。她强压下心中马上要见陆长风的冲动,在王府又呆了一个时辰,等上了马车,心底的话再也压不住了。 “长风,你什么都不与我说,”林素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便已经开始哽咽。 “喂,喂,你别哭啊,”陆长风慌了手脚,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我发现你最近的眼泪特别多啊,是不是怀了孩子,我听人说,怀孕的女人泪水最多……” 听着陆长风与她耍宝,林素儿一腔柔情顿时跑了个没影。 她哭不下去了,接过陆长风递过来的帕子擦着眼泪,瞪着他,“你这个坏蛋。” 声音娇媚动人,听得陆长风心尖像被根羽毛挠过一般。 他强压下心中的悸动,仍是忍不住捏了捏林素儿的鼻子,“下回有话好好说,莫要掉眼泪,你一哭我便心慌难受。” 林素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要在陆长风身边,她就像个孩子似的,所有的情绪都摆在脸上。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61节 她吸了吸鼻子,赧然地道,“那你与我说说你被罢官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长风眉头皱了皱,道,“你都知道了?”见林素儿的眼泪又要掉下来,忙将他抱在怀里,“没事,我放走永全也是实情,刚好被人揭发了,这个吧,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泼在我身上的一桶脏水,再加上其他的——” “都是为了我,”林素儿打断了他的话,她咬着嘴唇,缓缓抬起头来,“你不会后悔吧?” 男人建功立业的心思不管是在什么时代都是亘古不变的。 陆长风轻笑,小丫头看着傻愣愣的,可小心思却是不少。 “不会,那时候我便心中只有你,莫说只是放走你永全,若是你让我放走成王,我也会照办。” 此话真假勿论,确实取悦了林素儿。 她虽有些羞愧自己的试探,可也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她日后必定会加倍对他好的,林素儿暗暗打定了主意。 陆长风并不知道他日后夜里的福利上调了一个档次,此刻他摩挲着小姑娘的手,如同老妈子一般絮絮叨叨与她说起去西北的事。 “西北并不像大家说的那般荒凉,我两年前去过一趟,边陲小镇与京城比起来自然是差了些,可也不是茹毛饮血,他们……” 他为了打消林素儿的心理顾虑,只差将偏远的地方说成了人间天堂。 林素儿听得津津有味,两人一人说一人听,很快便回了陆府。 林素儿回去内院收拾行李,陆长风则又出了门。 他敲了敲马车壁,“去白云观。” 半柱香的功夫后,陆长风坐在一间简陋的禅房里。 “都准备好了?”胡半仙捏着几根稀疏的胡须笑眯眯地问陆长风。 陆长风微微颔首,“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胡半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斜着陆长风道,“你小子倒是聪明,好处都被你得了,人家还要同情你一番,小丫头怕是被你骗得团团转吧。” 这斜睨的神情由林素儿做起来能让陆长风呼吸紊乱,一个糟老头子么,陆长风一只手放在胸口捶了捶,他一口老血将将忍住。 胡半仙像是没发觉自己给他人带来的极度不适,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又啧啧两声,捏着桌上的酒又灌了起来。 小丫头酿酒的手艺,他实在是挑不出半点不是来。 陆长风忽然道,“先生如何知道皇上会利用这个机会将我调去西北?” 故意让人将林永全的事透露给殷家,殷家果然让御史弹劾他。 胡半仙一脸理所当然,“不是你与我说可以利用林永全的事么?” 没有半点大仙的样子。 陆长风摸了摸怀里的秘折,将胡半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心底暗自腹诽,这人装腔作势的模样比掐指神算的本领还要厉害几分呢。 胡半仙不知道陆长风的吐槽,他喝完了酒,再次提起林素儿在京城中开的那个铺子,“你打算如何处理?樊家那位小子我瞧着不是个简单的。” 陆长风神色一正,他也在考虑这事。 樊家攀上二皇子一派的事并不难查,可他总觉得樊思远身后还有什么。师母离开京城时给他的那本册子,樊家赫然在列。 胡半仙见他这模样便没有再多说,只道,“你与小丫头说说,让她上路的时候也带些酒,我一把老骨头,可不能死在路上,哎。” 陆长风看着桌上那散落的几个酒坛,嘴角一抽,再次同情起白云观的观主来。 第385章 你会不会嫁给我 明日便要启程去西北,林素儿看着收拾妥当的屋子,拉着小桃道,“小桃,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已经让人给陈妈妈送了信,下午你便回去柳叶胡同那边吧。” 小桃捧着茶盏的手便是一顿,“姑娘,我不走。” 因为急切,她少夫人也不叫了,放了茶盏便死死抱着林素儿的胳膊,“奴婢就要跟着您,没有奴婢,以后谁给您梳头。” 林素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桃,你今年也十三岁了,我去西北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回来,你要想好了,跟着我去了,你的好夫婿怕是要娶别人。” “他敢,”小桃眼睛一瞪,做出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 林素儿哭笑不得。 小桃这些日子跟着姜嬷嬷真是长本事了。 她又拉着她低低劝慰了几句,最后承诺她道,“等我们回了京城,你再回来我身边伺候,如何?” 小桃这才勉强点了头。 主仆二人在起居室里说悄悄话,姜嬷嬷神色古怪地进来了。 “少夫人,外院有位客人要见您。” 林素儿诧异,“是谁?” 来找她的想来是男子,难道是薛靖远,可昨日他不是来过府上了? “您去瞧瞧吧,”姜嬷嬷并未回答她,只是脸上的神色看得林素儿直皱眉。 三人便往外院的花厅走。 还未进花厅,远远地便瞧见来宝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少夫人,是樊公子找您,门房报到了爷那,爷说既然是找您的便让您亲自见见。” 林素儿点头,心下却是恍然。 难怪方才姜嬷嬷一脸便秘,怕是觉得在自己在府里见外男不妥。 可陆长风什么都没说便让人来叫她,他便是如此相信自己么,林素儿眼底的笑如何都压不下去。 花厅里,樊思元正由府里的小厮陪着喝茶,见林素儿进来,他放下茶盏,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 “你来了,”他的声音温和,像是许久未见面的老朋友般与林素儿寒暄,“近来可还好?” 林素儿顺着他的话笑着做答,话题很快便转到他的来意上头。 樊思元却没有立刻回答,他不留痕迹地打量坐在他对面的林素儿。 今日她穿着件豆绿色比甲,象牙白石榴裙,耳边只戴着小小的珍珠,头上便无其他饰物,简简单单的打扮让人只觉清新忘俗。 她这模样,显然并未受陆长风贬官影响。 想到这两日外头的传言,他的话脱口而出,“林姑娘,你其实不必跟着去西北。” 林素儿还未说话,一旁的姜嬷嬷先皱起了眉头。 这位樊公子据说曾经差点娶了少夫人,今日不避嫌上门便算了,口里却仍然叫着她家夫人为林姑娘是怎么回事。 “多谢你关心,”林素儿浅浅地笑,“我想留在他身边,不管去哪里,只要他在,我便在。” 樊思元眼里有失落飞快地闪过,他借着喝茶将自己胸口那团酸楚压下,索性说起今日自己来的目的,“你既然打定主意,我也不好多说,只是,”他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你人不在京城中,倒没必要与我拆伙,你铺子里的钱掌柜是个精明的。” 林素儿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随后又飞快地展开,“多谢你,只是我力有不逮,怕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昨日,她与陆长风商量后,决定让林氏的生意与樊家彻底撕扯开来,昨日下午,钱掌柜想来便去见过他。 樊思元看着她的神色,知道自己再劝也是徒劳,可仍是忍不住道,“你真要放弃南北商行的生意?” 这几个月,林素儿的铺子因为有钱掌柜打理,又挑了几个能干的老经纪,除了最开始的酒水与吃食,她与樊家的合作后,生意已经做得更大。 低价从北边收购动物皮毛等物件高价卖到南方,又将南方价格低廉的丝绸茶叶高价在北方出售,一来一往,不过几个月功夫,林素儿手里的私房钱,便是陆长风看了也啧舌。 林素儿甚至私底下与陆长风笑言,若是哪日陆长风没了月俸,她来养他。 “是,银子是赚不尽的,”林素儿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实在是兼顾不到,与生意比起来,我更多的精力要放在内院中。” 说起来,与樊家合作,林素儿除了出了本钱,负责打通来往小官的吃拿卡要,她其实是占了樊家的便宜。 樊思元虽早料到结果,却仍是掩饰不住失望之色。 “我明日也要离开京城,下一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你,珍重,”他声音里满是寂寥。 林素儿只点头说好,又道,“祝你前程似锦,早日觅到佳人。” 樊思元刚要提起的步子就放了下来,“林姑娘,若是当初没有我家中的那些事,我亲自与你提亲,你会不会嫁给了我?” “不会,”林素儿不假思索“便是没有那些事,我们也不可能。” 她从一开始便没有对他生起过其他的心思。 樊思元苦笑,她可真是一点念想也不给他留。 他不再多说,道了声保重,转身便要离开,走到门口,他停了下来,忽然道,“我送你的新婚贺礼,你莫要浪费了。” 林素儿还未反应过来,樊思元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他才到院子里,迎面就看到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厮。 那小厮背对着他,正手舞足蹈地对他跟前的男子说话。 “……您是没有瞧见,那什么公子好生无礼,盯着少夫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还说什么不要少夫人跟着去西北,小的看他就是狼子野心——” “陆公子——” “樊公子——” 来宝缩了缩脖子,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去,就见他口中狼子野心的某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樊思元并没有理会来宝,一个小厮还不值当他生气。 他静静地看着陆长风,陆长风也看着他,两人都未说话。 来宝却莫名地觉得有些冷,他摸了摸脖子,两只眼睛滴溜溜在二人身上打转。 “告辞!” 樊思元先开了口,迈着步子便大步朝外走。 陆长风轻笑,他慢慢往花厅走,才到门口林素儿已经迎了上来,“你在外头做什么,我刚好要寻个东西,你与我一道去。” 陆长风答应一声,两人便回了清风院。 第386章 人走茶凉 林素儿拉着陆长风找樊思元送的贺礼,两人翻得满头大汗,到底没找着。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62节 “许是已经放到柳叶胡同那边去了,下次再过去找,”陆长风看着翻得乱七八糟的箱笼,笑着劝她,“只要没长腿,一定能找着。” 林素儿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第二日天灰蒙蒙亮,清风院便有了动静。 林素儿与陆长风收拾好去了正院。 正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睡眼惺忪的下人在做活。 两人在院子里站了片刻,刘妈妈满脸歉意地走了出来。 “大少爷,大少奶奶,老爷与夫人还未醒,实在是——” 陆长风锋利的眼神在她脸上一扫,刘妈妈便像是被人剥光了一般,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明明知道大少爷今日要出远门,两位主子却还没有起身,若说不是故意为之,三岁的孩童都不信。 林素儿倒不觉什么,她们反正马上便要离开京城,陆经与孙氏以后都会淡出她的视线,他们的态度实在影响不了她。 可陆长风不同,那屋里到底是他的生身父亲。 想到这,林素儿不禁捏了捏他的手,陆长风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等他们醒了,妈妈便告知一声,便说我与少夫人已经走了。” 陆长风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刘妈妈却是捏了一把汗,见两人说走便走,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回了屋,昏暗的起居室里,孙氏正端坐在贵妃椅上。 “走了?”她声音压得极低,“没有发火?” 刘妈妈也放低了声音,“走了,只说让老奴转告您,旁的没有说。” 孙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朝内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让外头的人都轻点,莫要吵到老爷。” 内室里,陆经听着外头主仆两人的窃窃私语,盯着头顶的帐子出神。 正院的插曲,林素儿二人并没有放在心上,陆长风去外院查看,林素儿在清风院又转了一圈,半个时辰后,两人去了二门。 陆离与陆瑶二人已经在等着了。 “大哥——” “嫂子——” 两人与林素儿二人打着招呼。 “你们倒是早,”林素儿笑着道,“我与你们大哥心领了。” 陆离脸颊火辣辣地疼,正院的事他方才也听说了,他娘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几乎没脸出现在大哥跟前。 “好了,”陆长风道,“你们在家要好好听话,大哥走了。” 他与二人本就不熟,干巴巴说两句话便要走。 陆离忙从怀里摸出个藕色的荷包,“大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你莫要嫌弃。” 他的手已经伸到陆长风跟前。 陆长风眉头一皱便要拒绝,林素儿忙道,“离哥儿,多谢你。” 陆长风到嘴的话便生生咽了回去,他接过荷包冲陆离点了点头,也算是道谢了。 陆离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陆瑶也将自己准备好的包袱递给一旁的姜嬷嬷。 “大嫂,这是我亲手做的鞋袜,手艺不大好。” 林素儿笑着谢过接了,几人说了几句珍重之类的话,林素儿与陆长风坐上早便准备好的马车。 此时天已经大亮,林素儿掀起帘子朝陆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唏嘘道,“没想到不到半年的功夫,我们又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她还记得自己刚进京城时的忐忑,一转眼,她又要去个全新的地方。 好在,有他在身边。 林素儿就看向陆长风,却见他的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什么。 这样的陆长风让林素儿莫名地有些发慌,她忙去拉他的手,“长风,我想吃德园的驴肉包子。” 陆长风猛地醒过神来,他摸了摸林素儿的头,“好啊,我让人去买。” 他敲了敲马车壁,来宝那张包子脸便出现在帘子外。 “去,给少夫人去买德园的驴肉包子来。” 来宝张嘴要说话,在陆长风的瞪视下,一溜烟跑了。 林素儿这才回过神来,“要不,算了,是不是要耽搁行程?!” 她方才不过是下意识撒娇,倒将她们如今的境况忘在了脑后。 “无碍,不过是吃个包子,你若是要天上的星星,我就有些为难了。” 这家伙! 林素儿哭笑不得。 夫妻俩说着闲话,马车外忽然有喧闹声传来。 陆长风掀起帘子,就见一位锦衣小厮正与赶车的老张说话。 “是我家主子想要见一见陆校尉。” 林素儿眉头微蹙。 陆校尉?! 来者不善啊! 她不由看向陆长风,后者显然也与她想到一块去了,他给林素儿一个放心的眼神便下了马车。 锦衣小厮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等陆长风跟上来,大步朝对面不远处的茶楼走去。 上了二楼雅间,陆长风眼睛微眯。 大皇子一身常服坐在雅间里,在他身旁赫然坐着的是殷国舅与殷家大少爷。 “哟,陆校尉来了,快进来,以后可不一定有机会见咱们这些京城里的贵人。” 殷国舅阴阳怪气鼻孔朝天,仿若今日见陆长风是件极失身份之事。 陆长风眼皮都不抬,他朝大皇子拱了拱手,“您有何吩咐?” 大皇子捏着折扇的手便是一顿,他叹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啊你,就是太拗了,若是肯给爷当骑射师傅,哪里会到这一步,哎!” 陆长风眼底有讥讽一闪而过,他面色寡淡,“多谢大爷关怀,长风铭记于心。” “死鸭子嘴硬,”殷国舅抢在前头道,“老子就看你什么时候哭着回来求我们大爷。” 大皇子一脸不敢苟同地看向殷国舅,可半点阻止他说话的意思也无。 陆长风失笑,若是今日他们只是为了羞辱自己,那怕是要失望了。 “……好好的三品将军被撸成个九品,爷也心痛得很,只希望你在西北莫要辜负父皇的恩情,继续为大梁效力,哪日父皇心情好,爷给你求求情。” “大爷就是太大度,这若是换做二爷,怕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爷也是疼惜大梁将才……”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只将大皇子拔高成绝世不出的贤王,而陆长风则是蠢笨看不清形势的庸人。 陆长风静静听着,嘴翘了起来。 那边厢林素儿也翘起了嘴角。 “表妹,真是辛苦你了,一大早便在这等着。” 楚倩儿戴着帷幕站在马车旁,袖子底下的手却是捏得紧紧的。 她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便是太后娘娘亲封的郡主又如何,妻凭夫贵,如今那人只是个九品的官,她的夫人头衔都要保不住了吧。 想到这,楚倩儿下巴一抬,“表嫂此去可要当心身子,我听说,西北那地流寇也多,若是出个什么事,我们这些在京城的,不知多担心。” “表妹真是,”林素儿捂着嘴笑,“难为你还抽空为我着想,我听母亲说,姑母为了你的婚事,腿走细了不说,嘴皮子也说破了。” 楚倩儿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她脸涨得通红,“你得意什么,将来我——” “那祝表妹早日嫁入高门大户,来日若是我落魄了,还请表妹拉我一把。” 凉凉的话一出,楚倩儿满腔的愤怒像是遇上冰雹一般,瞬间被打得七零八落。 她还待要说话,林素儿已经将帘子放了下来。 楚倩儿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一把将帷幕扯下来,胳膊却被一旁的丫头拉住。 “姑,姑娘,咱们回去吧,”小丫头不安地拉她,“若是被人看到,终是不好。” 楚倩儿咬了咬嘴唇,重重哼了一声,自觉找回来些面子,转身便往回走,只是才走了几步,迎面便撞上从茶楼下来的陆长风。 她心跳如鼓,犹豫着要不要说话,陆长风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楚倩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她捂着嘴嘤嘤哭了起来。 小丫头忙去安慰她,陆长风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径直上了马车。 不远处二楼的雅间里,大皇子见美人落泪,啧啧两声,将手里的折扇丢给一旁的小厮,笑眯眯地道,“走,下去瞧瞧去。” 茶楼斜对面是京城有名的酒楼迎客楼,此时楼上雅间里,隐约可见两位女子的身影。 其中一人一身月白色长裙,虽戴着面纱,却隐约可见其弧线优美的下巴。 “夫人,”她身旁身着嫩绿色的小丫头伸长着脖子往下看了看,“若是被世子爷发现,怕是——” 女子清冷的目光只瞥了她一眼,那丫头便闭上了嘴。 “他走了,会如何呢?” 薛凝雪看着底下拉拉扯扯的男女喃喃自言自语,目光却落在那辆已经往城门口驶去的马车上。 身后的一切陆长风与林素儿两人自然不知,他们各自默契地没有提方才的事。 林素儿将来宝买回来的驴肉包子递给他,“趁热吃吧,好吃着呢。”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63节 咸香的肉味在马车里蔓延,两人吃得津津有味。 马车跑得飞快,眼看着便出了京城,林素儿掀起帘子最后看了一眼京城,笑眯眯地道,“我觉得这次进京我赚到了,捡了个压寨相公。” 第387章 路上见闻 得了压寨相公的林素儿一路心情极好,她舒舒服服靠在姜嬷嬷准备好的软垫上,与陆长风说着闲话。 因为有准备,虽是连着坐了几日马车,林素儿并不觉得辛苦。 夜里睡觉之时,她依偎在陆长风身旁,打趣道,“我都不觉得咱们是在发配路上,倒像是去郊游。” 这几日,除了在马车上无聊了些,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符合林素儿的习惯。她们到一处歇脚,便有人已提前打点好。 陆长风搂了搂她,笑着道,“怎的,你喜欢上这样的日子?” 林素儿笑着闹他,“是啊,只要有你在,便是上刀山下油锅那也是使得的。” 夫妻俩顿时闹做一团。 闹过后,两人说起走在二人前头的钱小掌柜。 “真能干,当初他叔叔拍胸脯保证说钱三能跟着一道去西北我还能将信将疑,如今看来,不比他叔叔差。” 说起钱三,陆长风满是感叹。 此次去西北,林素儿因为与樊家拆伙,走南北商道便剩下了些货物。 从南边低价买进的丝绸茶叶粮食还来不及出手。林素儿与陆长风商量过后,决定索性带着一路往西边走。 钱三比二人早出发半日,是以,林素儿二人所到之处,都已安排妥当,便是在客栈里准备的吃食也是按照她与陆长风的口味来。 林素儿对钱三也极满意,“小小年纪便能独当一面,也不枉他叔叔三番两次在我跟前说好话。” 陆长风听得笑出了声。 钱三比她还小了一岁,她倒说人家年纪轻轻。 她在他这个岁数的时候,不是做过更厉害的事。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各自睡了过去。 这般又过了七八日,两人到了个叫平安的县城。 照旧是下马车住客栈,钱三有些不好意思地禀告,“爷,太太,平安县这几日来了不少外商,最好的客栈已经被人包下了,只好委屈住在通海客栈,小的看着小二清扫过,绝对干净——” 陆长风笑着打断他的话,“无碍,出门在外不讲究这么多。” 林素儿也道,“我瞧着这通海客栈也不错,便这里吧。” 一行人下了马车进了客栈,由小二领着安顿好,姜嬷嬷领着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自去重新布置两人的屋子,陆长风拉着林素儿出了门。 平安县是此州府的东西枢纽,东西方向的客商多在此处歇脚交换物资。 陆长风牵着林素儿的手,指点着周围的商铺一一给她解说。 林素儿新奇地看着四周,卖胡饼的,卖衣服首饰的,卖香料的,卖各类小玩意的应有尽有,这热闹模样,让林素儿想起了高凉。 此时已是黄昏,街道上的行人却是络绎不绝,一路上,林素儿又瞧见蓝眼睛黄头发的番人。 “长风,那个是什么?”她四处看着,忽然被不远处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陆长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位极其高大的汉子赤裸着半臂,两只手将菜刀舞得密不透风,只剁得跟前的案板砰砰作响,须臾间,那汉子停了手,眼前便出现切得极细的白生生之物。仔细瞧去,竟然是鱼丝。 那汉子周围已经围了不少行人,他憨憨笑着,随后用一个细布袋子模样的东西在那鱼丝上滚了几滚,撒上切的如雪花的葱花,一把细细的白盐,那鱼丝盛放在白瓷碗中,一位高大的番人端起便用筷子夹了起来。 “这,这也能吃?” 林素儿目瞪口呆。 陆长风失笑,“能吃,味道还极好,要不要试试?” 他拉着她便往那摊位走。 林素儿只觉头皮发麻,方才她可没看错,那切脍的鱼丝里还有血水,只用那葛布袋子模样的东西滚一滚便吃下肚,这,这怕是要拉肚子吧。 思量间,两人已经到摊位前,林素儿见那番人一脸满足的模样,几乎要吐出来。 周遭的行人除了少数与林素儿一般模样,其余之人却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来。 眼看陆长风一脸咱们也买来尝尝,林素儿忙一把将他拉出来。 “走吧,我们再去其他地方逛逛。” 陆长风看她满脸嫌恶不由大笑,“素素,那生鱼片真人间少有美味,方才那人切脍的手艺也是极高超。” 林素儿一脸敬谢不敏,才要说话,目光倏然不动了。 “怎的了?”陆长风立马发现了异样。 两人几丈远的地方,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孩子正在地上打滚,一旁,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满脸不耐地踢打着孩子。 陆长风也皱了皱眉,两人往那处走去,走近了便能听到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赔钱货,再闹腾看老娘不打死你,再敢乱跑,老娘的鞭子让你知道什么叫老实……” 妇人一边谩骂着,脚下的动作却半点不轻。 “住手——” 林素儿皱起眉头,方才她若是没听错,那孩子嘴里说的是我要回家我要娘。 妇人听到动静抬头,她不耐地瞪了一眼林素儿,“滚开,莫要多管闲事。” 陆长风已经挡在林素儿身前,“这孩子是你拐来的?!” 妇人目光微闪,随后又梗着脖子道,“你胡说什么,我教训自家不懂事的孩子,你一个外人啰嗦什么。” 她说着话,目含威胁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孩子,那孩子就打了个哆嗦,身子缩成了一团,眼睛却哀求般看向林素儿。 那眼里的绝望与无助让林素儿的心一颤,她不由拉了拉陆长风的衣襟。 陆长风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背,凌厉的眼风便又朝那妇人看去。 “按本朝律法,拐卖孩童当砍头,其亲属——” 他的声音拉得极长,妇人被他唬了一跳,“你,你吓谁,”她色厉内荏,“我,这是我生的,什么拐带不拐带的。” “不是,她不是我娘,”地上的孩子突然跳了起来,她猛地冲到陆长风跟前抱住了他的腿,“我不认识她,我家住在庆高县城的甜水巷,我爹叫何亮,我娘……” 孩子口齿清晰地报着家门,妇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第388章 摸上门来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路人围了过来,对着妇人便指指点点。 “原来是人贩子,我说看着便不像个好人。” “谁家会对自己的孩子拳打脚踢,这个女人肯定有什么问题。” “黑了心肝的,怎么不被雷劈死哟。” 一时间,路人议论纷纷,那妇人被众人围着,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她搓着手便要去拉地上的孩子,那孩子已经机灵地躲在陆长风身后。 眼前的男子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势,妇人跺了跺脚,又急又气不知怎么办才好。 陆长风忽然道,“哪位大哥去衙门一趟,我想县太爷会有一个公正的决断。” 立马有看热闹的汉子应好,答应一声便往外跑。 那妇人哪里还端得住,恨恨瞪了林素儿二人一眼,“你,你们会后悔的,”说着,也不用人催促,一把推开人群便跑得没了影子。 没人理会突然跑了的妇人,众人拉着瑟瑟发抖的孩子便问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你家住哪里啊?” “你爹娘呢,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孩子却缩在陆长风脚边,谁的话也不答,只眼巴巴地看着林素儿。 林素儿心下一软,她弯下腰来,放柔声音道,“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家里还有什么人,我们给你送信回去?” 孩子眼里的亮光亮了又暗了,她瑟缩着好半晌才道,“在,在庆高县城,我家,我有家的,我家的房子好大。” 她反反复复便是这么几句话,再多的却说不出来了。 林素儿无奈地看向陆长风。 半个时辰之后,洗干净的孩子坐在客栈的大堂里狼吞虎咽。 “要不,我们先带着?”林素儿与陆长风商量,“这样的女孩家,若是再落在人贩子手里,还不知要出什么事。” 陆长风捏了捏眉头,“便这般吧,也没有法子。” 他看了一眼一边吃东西还不忘看向她们二人的孩子一阵头痛。 这孩子戒心极强,许是被他们二人相救,其余之人一概不信,一路上只紧紧跟着林素儿,便是姜嬷嬷带她去洗澡也要林素儿守在身旁才行。 第二日,两人路上便多了个小跟班。 孩子叫梦儿,今年六岁,洗干净了确实是个小美人坯子,嘴甜手脚轻快,抓住一切机会在林素儿跟前献殷勤。 “太太,您今日的裙子真漂亮。” “太太,我给您沏茶吧。” “太太,我来给您捏肩。” 在马车上便没有个停歇的时刻。 这日,一行人错过宿头,只好在野外的一处破庙里歇息。 破庙里外好几间,钱三带着人收拾出最里头的一间给林素儿二人,自己带着人在外头又收拾了两间。 姜嬷嬷则领着小丫头忙活晚饭,简简单单的热汤喝得林素儿通身舒畅。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64节 陆长风将烤热的饼子递给她,“多少吃些,明日咱们再去弄点好吃的。” 林素儿咬了两口就实在咽不下去了。 她歉意地冲陆长风笑了笑,“我实在吃不下,你不用担心,过两日便好了。” 除了头几日的新奇,林素儿失去看沿途风景的兴致。虽说马车里布置得舒服,可整日坐着,不说屁股,便是腰都吃不消了。 一行人赶路不过大半个月,林素儿便清瘦了一圈,陆长风看着急在心里,却没有半点法子。 吃过晚饭,陆长风巡视了一番,吩咐钱三几句,只多看眼方才投宿进来的人,便进了最里头歇息。 在外间隐约的谈话声中,林素儿渐渐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她身旁一空,林素儿只叫了声陆长风,听到后者答应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姜嬷嬷神色怪异地道,“夫人,昨夜里抓了几个毛贼。” 林素儿头一动,偏过头去正要相问,顿时扯得头皮发痛,她“哎哟”一声,任由姜嬷嬷将头发梳好,急急问道,“毛贼?到底怎么回事?走,咱们去瞧瞧。” 姜嬷嬷飞快地将她的头发打理好,主仆二人就往破庙外间走。 外殿除了钱三等人,还有四五个身形彪悍的男子,林素儿只看了一眼便别开眼去。 “怎么回事?”她大步走到陆长风跟前,“这便是夜里入户的毛贼?” 地上有七八个串成一串的男子,打头的,还有一个林素儿面熟的面孔。 “是你,”林素儿走到那妇人跟前,“你夜里摸进来做什么?” 正是先前拐带梦儿被林素儿撞破的妇人。 那妇人恶狠狠地瞪着林素儿,嘴一张,一口唾沫便吐了出来。 “呸,老娘今日落在你们手里,最好弄死了我,否则——” 她的话还未说完,下巴便被人踩住,她唔唔两声,顿时脸色惨白。 林素儿往后退了两步,目光便落在那位妇人身后的汉子们身上。 那一串汉子个个目露凶光,或虎目圆瞪,或目眦欲裂,或满面不在乎,可却无一人露出惊慌之色。 林素儿看着暗自摇头,这些人不是亡命之徒便是穷凶极恶之辈,反正都不是善茬。 她不由拉了拉陆长风的衣袖,低声道,“我看这些人不好惹。” 陆长风朝她微微颔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脚下的力道加大,开始那妇人还能唔唔的出声,到了后头,只听得咔哒一声,妇人的下巴脱臼了,她面上有豆大的汗珠流下,随后,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其余几个被绑的汉子都变了脸色。 眼前的男子身上散发着他们熟悉的味道,那种见过血的漠然与冷厉让他们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外殿靠角落的四五个彪形大汉看也没往这边看一眼,更别说出言阻止。 林素儿受不住这气氛,抬头刚要与陆长风说话,目光便与角落里一直未说话的男人相撞。 那眸子里的炽热与不可一世让林素儿没由来地打了个寒噤。 这样的目光,上辈子她再熟悉不过。 林素儿飞快地别开眼去,对陆长风道,“我先进去,你处理完了我们便出发。” 陆长风眼里底的寒意顿时散去,他朝林素儿点了点头,温声道,“你去吃早饭,不会要等太久的。” 林素儿刚进去不久,便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第389章 路途 半个时辰后,林素儿一行人继续上路。 破庙外殿里,先前林素儿不敢对视的年轻男子正歪在墙边上靠着,半眯着眼听着跟前的男子禀告。 “主子,那几人被吊在了树上,树底下的坑里密密麻麻都是那男人放的蛇,属下看着就头皮发紧。” 男子的腔调极怪异,虽说的是汉话,却听得人别扭得紧。 坐着的年轻男子扬了扬眉头,他慢慢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只道,“进山只花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回来了?” “是,属下眼睛都没眨,那男人就用布袋拎着一袋子蛇回来。” “那个女人呢?也上了马车走了?往哪个方向走了?之后没有再露面?” 几个男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就小心地道,“主子,此行干系重大,若是您实在忍不住了,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属下——” 男子的话还未说完,脸上便火辣辣地痛,他下意识用手一摸,手上便是殷红一片。 “属下该死,请主子责罚。”男子不敢叫痛,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年轻男子跟前。 顿时,破庙里噤若寒蝉。 年轻男子像是没事人一般,他随意甩着手里金光闪闪的鞭子,喃喃道,“心善救孩子,引来人身后的恶犬,有意思,这个女人有点意思,走,跟上去瞧热闹去。” 明明只是看上了人家的姿色,这也太牵强了吧?! 几个大汉腹诽,却没有人傻到这个时候说出口。 林素儿哪里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她问陆长风那些毛贼之事,“是一路跟着我们,昨夜里才下手的吧,人怎么样了?” 陆长风将他方才干的事说随意说了说,又道,“背后许是有团伙,可惜咱们不能耽搁太久,今日也就是给他们一点教训。” 林素儿叹气,“我原先还觉得外头怎么都比泰安镇好,现在看来,还是泰安镇好,虽然不比外头热闹,可至少没有这么多恶心事。” 陆长风笑着没有说话。 泰安镇便没有么,他还是不告诉她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连着赶路,这一路太太平平到了个叫汉河的县城。 比起先前的住宿与吃食,此处自然是舒服得多。 林素儿坐在滚烫的热水里舒服得叹气,任由姜嬷嬷给她擦背。 “嬷嬷,您也累着了吧,等会便去早点歇了吧,还有梦儿,也不要让她转来转去的。” 梦儿不用姜嬷嬷吩咐,俨然成了林素儿的小丫头,抢着端茶送水不在话下。 姜嬷嬷闻言也笑了起来。 梦儿年纪虽小,却是个极聪明的。 主仆二人收拾好,姜嬷嬷笑着道,“姑爷说了,明日带夫人去逛此处的寺庙,据说极灵验。” 林素儿诧异地道,“不急着赶路了?” 他们一行人出了平安县,便早出晚歇往前赶,她还道是上任的时间迫在眉睫,没想到赶了几日路,陆长风又不慌不忙起来。 她嘀咕两句也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第二日,陆长风果然带着她去拜了菩萨,又吃了斋饭才回来。 林素儿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陆长风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林素儿,轻手轻脚出了门。 他叮嘱了姜嬷嬷几句便出了客栈。 沿着街道,他不急不缓地走着,最后到了一处视野开阔之地站定不动了。 须臾间,一位头戴斗笠挑着货担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到了他跟前。 “公子,买个梨吃吧,沁甜的呢。” 陆长风弯腰挑着梨子,嘴里道,“一盘猪头肉?” 老者的嘴皮也不见动,回了句“二两老白干。” 陆长风便继续弯腰挑梨子,压低声音道,“如何了?” 老者恭谦地勾着背,像是怕客人嫌弃梨子不甜,脸上满是谄媚,说出的话却是冷冰冰。 “人死了,一把火将屋子烧了个干净,下人都死的死,伤的伤,何通判的儿女与小妾不知所踪……” 陆长风听得暗暗皱眉,他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梨子,好一会才低声吩咐几句,果真买了几个梨走了。 那挑着梨卖的老者又恢复了颤颤巍巍的模样,挑着货担重新叫唤起来。 林素儿醒来便吃到了甜丝丝的梨。她笑着嗔陆长风,“那什么寺庙还不如京城白云观,倒累的我腰酸背痛。” 陆长风忍俊不禁,他不过是看她每日坐在车上难受,让她下去走走罢了。 第二日,一行人又继续赶路,连着大半个月,就在林素儿怀疑自己的骨头是不是要颠散之时,马车进了一座极其繁华的城池。 这回,便是打头阵的钱三脸上也露出笑来。 “爷,咱们到了云中坡,离庆高只有二十多里路了。” 林素儿看着摩肩擦踵的街道,浑身的疲倦在这一刻都似乎没了。 这一路行来,他们睡过破庙,最差的时候,在马车上将就过,这些都能忍受,就是一路洗漱成了奢望,天气渐渐热起来,林素儿觉得自己身上满是馊味,也不知道陆长风夜里抱着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先去找地方歇着,咱们还有不少东西要置办,”林素儿拉着陆长风就往客栈里走,像是瞬间吃了人参果精神焕发。 陆长风失笑,与她一道进了客栈。 接下来便是打点行装,林素儿拉着姜嬷嬷去逛街。 两人的衣物,打点同僚上司的礼物,林林总总,两个女人按着事先列好的单子采买了够。 陆长风回来看着没处下脚的屋子扶额。 “素素,我与你说一件事,”他迟疑着道,“我打算在这买上一座宅子,你在这头住着等我休沐——” “那怎么行,”林素儿当场便不干了,她瞪大着眼,“陆长风,你是打算在那头养个女人,学着人家两头大不成?!” 陆长风忙赔笑,“庆高地处荒凉,莫说你一个女人,便是许多男子去了也要熬不住,我哪里还能养女人,怕是那连只蚊子都是公的。” “那我更要去了,”林素儿一脸严肃,“你一个人我放心不下,与其每日担心你是不是没吃好没睡好,我还是陪在你身边的好。” 陆长风对上她满怀深情的眼,接下去的话便怎么都说不出口。 林素儿得意地笑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65节 两人说到最后,到底是陆长风让了步。 第390章 初到 又坐了两日马车,林素儿等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庆高。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城,自然是没有云中坡的繁华,可也不像陆长风说的满地风沙不能出门。 陆长风将林素儿安排在客栈里歇下,便去述职报道。 不用林素儿吩咐,姜嬷嬷已经让小丫头们将几人的行李收拾好,林素儿无所事事,索性趴在楼上的窗户边上往下看热闹。 底下是热闹的街市,小吃摊子,成衣铺子,香烛铺子,脂粉铺子,米粮铺子五花八门。 “嬷嬷,”林素儿朝屋里的姜嬷嬷招手,“你快来瞧,这里的女人在外头逛都不用戴帷帽。” 姜嬷嬷一边指挥着小丫头将东西一一分类放好,头也不抬地道,“此处地处边疆,对女子的约束自然没有京城那么严苛,老奴还听说过有些地方,女人主外头的事,男人在家带孩子做家务的。” 林素儿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这儿的女子不仅能像男人一般肆意出门闲逛,那做生意的还有不少小姑娘呢。 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家成衣铺子里,那铺子里一个竖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叉腰与客人讨价还价,客人一脸嫌弃,可眼珠子却黏在衣服上不肯挪开。 铺子外头,一位穿着相同款式衣服的小丫头则在拉外头的客人进铺子。 “夫人,”姜嬷嬷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旁,“咱们怕是还要去买几个丫头婆子来,不说旁的,单此处的人情风俗咱们就是两眼一抹黑,有个当地人在府里当差,能省许多事。” 林素儿想了想便道,“嬷嬷说得有理,等夫君回来我再与他商量好了。” 她们从京城出来时,跟着的除了姜嬷嬷,便是几个签了死契从小被卖的小丫头,府里的家生子,林素儿不忍人家骨肉分离,一个都没有带,人手自然是不够的。 姜嬷嬷闻言便笑着点头。 人生地不熟,夫人这事处理得妥当。 林素儿已经转向其他话题,“嬷嬷,你去叫钱三进来,他手里的货,我要与他商量商量。” 姜嬷嬷答应一声便出去了,很快,钱三便被引了进来。 “夫人,您找小的。” 钱三恭敬地行了个礼,便躬身立在林素儿身旁。 林素儿笑着招呼他坐了,道,“外头你看了一圈了?有何想法,与我说一说。” 钱三眼睛里亮亮的,他搓了搓手,朝底下的方向努了努嘴,“小的方才数了数,卖衣物的拢共有八家,其中只有两家卖成衣,米粮铺子有十五家……” 他折着手指头与林素儿一一说着自己的发现,林素儿边听边点头。 钱三果然没让她失望,一听便知道是个能做生意的。 “那好,你现在再去细细打听了,卖布匹的都卖什么价位,什么布卖得最好,粮食的话,上中下等,分别作价几何,还有茶叶等物,也去细细打听了……” 两人说着生意经,时间过得极快,等到了午饭的时辰,陆长风已经回来了。 林素儿忙问他如何了,后者笑着道,“吃了午饭,咱们便搬去分的宅子那住吧。” “没有留你用午饭?”林素儿为陆长风不平,“也太不讲究了吧。” 陆长风失笑,他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可真是,你的夫婿如今只是个九品的小官,这地方,随便一个官都是我的上峰。” 林素儿蔫蔫地应好,答应着便下去安排。 吃过饭,陆长风雇了几个挑夫,将一行人的行李都搬到了他分到的屋子去。 几间大屋子,敞亮倒是没话说,可两旁的的邻居么,林素儿还未与之交往便觉得以后太平不了。 东边的那户他们才从人家家门口经过便差点被人家屋里泼出来的脏水泼到,西边的那户么,家里的小孩子正骑在两家的围墙上看热闹。 “要不,咱们在外头买个宅子?”陆长风进了院子,皱着眉看着林素儿。 “不用,”林素儿看着姜嬷嬷指挥着人收拾东西,笑着道,“两边都是你的同僚,正好与他们多交际交际,这屋子也好,比京城的还要大。” 陆长风捏了捏她的手,一脸歉意地道,“委屈你了。” 林素儿斜睨他一眼,“嗯,委屈了我,你要怎么补偿我,”她故作为难,摸着下巴,嫣然笑道,“那便罚你今晚给我打洗脚水。” 陆长风凑到她耳边,低低笑道,“洗脚水算什么,今晚啊,我伺候你沐浴,嗯?” 热热的气息喷在林素儿耳朵根,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飞起了阵阵霞红。 陆长风心下一动,朝院子左右看了看,吧唧一下,狠狠地亲了林素儿一口。 林素儿的脸蛋已经能煮熟鸡蛋了。 打扫庭院,收拾箱笼,请人牙子上门买丫头,足足忙了两日,林素儿的家已经大体稳妥了。 这日夜里,两日胡闹过一通后,陆长风抱着林素儿说闲话。 “明日我请几位同僚来家里吃饭,你让姜嬷嬷准备一二,也不用特意去做什么,就按着咱们京城的口味,让京里的厨子做几道地道的京城菜色。” 林素儿本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闻言立马惊醒过来,“你怎的不早些与我说,是明日中午还是晚上,不行,我得起来拟菜单子,”她说着便要下床。 陆长风忙拉住她,“不急不急,是明日晚上,有姜嬷嬷呢,都是小事。” 林素儿神色却没有放松,她皱着眉头细细盘算明日的安排。 陆长风见状便一把伏倒在她身上,嘟嘟囔囔地道,“素素,你不要想别人,咱们再努力努力,下个月便生个儿子吧。” 林素儿惊呼一声,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随后很快便破碎不成调,架子床也应景地哼起了小调。 满室春意融融。 第二日林素儿浑身酸软,免不得又要暗骂陆长风不知节制。 姜嬷嬷一边抱着菜单一边看着林素儿的神色,在她第五次打哈欠的时候,她放下了手里的单子,笑着道,“夫人不如去休息休息,养好了精神也好待客。” 下午,陆长风的那几位同僚的太太也会跟着上门,林素儿作为女主人,确实需要打起精神来。 林素儿强忍面上的羞赧,向姜嬷嬷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内室,只是心底又给陆长风重重地记上了一笔。 第391章 宴请 林素儿补了个觉,精神果然好了许多,到了下午未时初,便有客人陆续上门了。 她站在门口将几人的女眷迎进了花厅,男客那头由来宝伺候着,女客这头则是从京城里带出来的几个丫头负责伺候。 到了申时三刻,所有的客人都到齐了,林素儿陪着众女眷坐在花厅里说话。 一位看着三十出头的妇人将林素儿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番,随后对身边的妇人道,“不得了,京城来的就是水灵,我这老菜帮子看着都心动呢。” “可不是,陆大人好福气,不说婆娘,就是这屋里几个丫头也看着赏心悦目,啧啧,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啊。” 两个年长的妇人哒哒哒,嘴里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林素儿脸上来。 在这怪异的气氛中,一位进屋后便一直未说话的妇人忽然道,“清源郡主,您身上这裙子是京城的款式吧,可真漂亮。” 屋里的气氛顿时一滞。 方才还大嗓门品头论足的两个妇人像是忽然被人捏住了脖子般,嗬嗬两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郡主?! 偏偏那话少的妇人像是没有察觉一般,惊叹完林素儿的衣物又说开始说她的首饰,俨然一副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模样。 林素儿忍俊不禁。 这位董太太真真是个妙人。 妇人间的小官司不外乎是比夫婿的官职,比吃穿用度,比孩子出息与否。 陆长风与她们的夫婿同级,自然无需比较,林素儿没有孩子,也无法说叨,几人一路行来,见林素儿不仅生得年轻貌美,家中用度也比她们强上许多,也就酸溜溜说起夫妻间那点事。 这两人被人猛地抢白,也不知是不是被林素儿的郡主身份唬住了,到底没再说不好听的话。 比起女眷这头的刀光剑影,男人那头显然要好上许多。 还未开始吃饭,几人便已经喝上了酒。 林素儿新酿的酒在这个时候起了大作用,喝着烈酒,男人们一下子便打开了话匣子,从陆长风家布置雅致的花厅夸到他家调教下人有方,等晚饭摆上来,话题又转到城里的八卦上头。 推杯换盏间,陆长风便将庆高县的关系与自己得到的消息对上了号。 戌时,林素儿送走所有的客人,看着人收拾好屋子,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屋。 洗漱完后,两人说起今日请客之事。 “今日你那头还好吧?”陆长风一边给林素儿按摩着腰一边问她。 林素儿舒服地趴在枕头上,眼前就浮现那几个挑刺的妇人看到桌上的海参鲍鱼等物时的目瞪口呆,她不由笑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才要我露一露富?” 今日的宴席,是由京中带来的厨子做的地道的京菜,用材也十分简单粗暴,什么贵重就上什么,夫妻俩拟定菜单时,她还笑话陆长风是不讲究的暴发户。 陆长风嘿嘿直笑,不接她的话,只道,“那你唬住了人没有?” 林素儿笑得像是偷吃了烧鸡的狐狸,“怎么没有,这一顿饭我用得舒坦极了,你那几个同僚太太走的时候,我瞧着还没回过神来,怕是短时间内不得登咱家的大门。” 陆长风失笑,他不过怕自己不在家,她被人轻视了,没想到那些个食材会将人吓退。 “欸,那个董太太的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林素儿好奇极了,她侧过身子,“用饭的时候,董太太像是怕其他人不知桌上上的是什么菜色,上来一道菜她便要惊叹一番,虽说的夸张,眼里却没有半分谄媚,倒像是我专门请来的托。” 陆长风听得大奇,道,“那可是奇了,董朝东瞧着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没想到他的媳妇却是个聪明人。” 他从京城被贬而来,那些经年的老油条们只要有心打听并不难知道。是以,不少人对他不咸不淡,各自保持着观望态度,可有意思的是,昨日是那董朝东先提议说想尝尝地道的京菜,这才有了今日的宴请。 想到这,陆长风眼里闪着浓厚的兴致,他要好好查一查这个董朝东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林素儿才将家里的事整理妥当,姜嬷嬷就领着个婆子春风满面地进来了。 “夫人,是县太爷夫人身边的卞妈妈,”她笑着给林素儿介绍。 那婆子就行了个礼,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道出自己的来意。 “我奉我家夫人之命给夫人送帖子,请您后日上府上坐一坐。” 林素儿压下心底的诧异,让姜嬷嬷赏了卞婆子碎银子把人送走了便道,“嬷嬷,你说县太夫人请我过去做什么?”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66节 陆长风不过是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人家县太爷好歹比他高了一级。 姜嬷嬷捏着那帖子翻来翻去地看,“夫人去便知道了,这个时候,若是能与县太夫拉好关系,与大人的前程只有好的。” 林素儿想不出所以然来,等陆长风回来便将事情与他说了,后者也极诧异。 “那你便去吧,多带上几个丫头,”陆长风道,“让姜嬷嬷莫要离了你的身。” 林素儿哭笑不得,这模样,仿佛她是要去闯龙潭虎穴。 到了去县衙那日,林素儿精心打扮一番,在姜嬷嬷的搀扶下进了县衙的后院。 县衙的后院与林素儿家分到的宅子格局相似,俱是大开大合的宽敞,花木极少,进了后院,才能看到几分绿意。 县太爷夫人已一身华服立在门口等着。 林素儿不再四处打量,她挺直了腰杆笑盈盈地上前。 “打扰夫人了。” 县太夫人忙回了个礼,不留痕迹地打量林素儿。 林素儿也在打量县太夫人。 眼前的妇人四十出头,中等身材,微微发福,圆圆脸,两颊的法令纹极深,眼角的皱纹便是不笑也十分明显。 她脸上虽敷着厚厚的粉却难掩其倦色。 两人相互打量着对方,嘴里却各自寒暄着。 进了待客的厅堂,上过茶,林素儿耐心地陪着县太夫人说话。 一来二去,县太夫人仍是没说到正题。 林素儿虽诧异却是不动声色,她含笑听着她说话,只偶尔应上几句。 第392章 县太夫人的算盘 县太夫人见林素儿不急不缓,看她的眼神渐渐不同,她喝了一口茶,忽然道,“我娘家是京城的,知道郡主您刚从京城过来,就想着与郡主说说话,我啊,在这个地方呆了十几年,都快要忘记京城的样子了。” 林素儿心下一动,笑着道,“那可好,往后若是夫人闲着没事,给我下帖子就是,我是个闲人。” 县太夫人抿着嘴笑,“那敢情好,郡主到时不要嫌我这老婆子烦人就好。” 林素儿顺着她的话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两人的话题逐渐转到京中的趣事上去,就在这时,厅外传来小丫头愤怒的声音。 “姨娘,夫人有客人在,您不能进去。” “让开,谁敢拦我。” 林素儿诧异地看向县太夫人,就见她脸上已是青一阵白一阵。 随着女子的娇呵声落,帘子被打起,一位身材窈窕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子袅袅娜娜地进来了。 林素儿顿时眼前一亮,真是个美人。 柳叶眉,丹凤眼,高琼鼻,樱桃嘴,款款行来,莫说男人,便是女人也要先软了三分。 “夫人,妾身听说府上来了客人,就过来看看是不是有要帮忙的地方。” 声音如出谷的黄莺般清脆,林素儿暗道县太爷好福气。 县太夫人却没了好脸色,呵斥道,“没规矩,回你的院子去,莫要冲撞了我的客人。” 那女子盈盈的眸子里便有星光点点,她身子颤巍巍,求助的目光便看向林素儿。 林素儿端起茶默默地喝了起来。 “梅香,将你主子拉出来,”县太夫人厌恶的眼神便扫向一旁的丫头。 小丫头看向女子动也不动。 县太爷夫人顿觉面上无光,她一张脸涨成猪肝色,面色几经变化,“去,将聂姨娘拉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院子半步。” “夫人,”聂姨娘一脸不可置信,脸上写满了你怎能如此待我。 幽幽怨怨中,聂姨娘被人拉了出去。 林素儿已经开始数地上的青砖。 接下来,林素儿与县太夫人的话题便不好说下去,林素儿看着她的神色,知趣地起身告辞。 送林素儿等人出门时,县太爷夫人身边的妈妈就向林素儿解释,“让郡主笑话了,实在是这边陲之地,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知道要怎么写,我家夫人她苦啊,您若是有空暇,不如多来走动走动,日子久了,老爷也要醒过神来,这宠妾灭妻的事做不得……” 上了回家的马车,林素儿不由对姜嬷嬷抱怨,“嬷嬷您说,这县太爷夫人总不会是想着借我的势巩固在府里的地位吧,张口闭口就叫我郡主,那也太瞧得起我了。” 姜嬷嬷也在暗自嘀咕县太爷一家没规矩,闻言便道,“夫人可是出身梁王府,怎的就没这个能耐。” 回去后,林素儿免不得又与陆长风提起今日的事,陆长风却道,“你没有猜错,县太爷夫人许真是打的这个主意。” “啊?”林素儿惊得眉毛都要飞出去,“这,这又是怎么说?” 陆长风轻笑,“我得了消息,庆高县的这位大老爷可不是一般人。” 林素儿八卦地看着他,“难不成他当年能来这处做官还沾了他家夫人的光?” 她已脑补一出负心汉一朝富贵冷落糟糠妻的大戏。 陆长风对上她亮亮的眼,哪里不知她那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失笑道,“认真算起来,邬大人能有今日确实是有其夫人的功劳。” 林素儿一脸果然被我料中的表情。 陆长风继续道,“邬大人当年刚中了进士便被其夫人家榜下捉婿,成了亲,他的差事也是其岳父多番走动,最后么,你猜猜,是走了谁的路子?” 陆长风眨巴着眼卖起了关子。 林素儿心念一转,“难道是梁王府?” 陆长风摸了摸她的头,“我们的清源郡主就是聪明,可不是走了梁王府的路子,邬大人岳母与梁王妃算是沾亲带故,扯着这面大鼓,底下的人自然就去办了。” 也就是说,压根不需要义父义母出面,已经有人将邬大人的前程办好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古话说的果然不错,”林素儿撇嘴,“邬夫人这是又要扯梁王府的名头给自己壮势。” 陆长风笑着点头,“邬大人今年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膝下却只有正室嫡出的一个女儿,先前几年不敢言,这几年许是当官久了,官威也有了,纳了这一房姨娘,很快便有了两个孩子。” “三年抱两?” “是,这位聂姨娘一入府便怀了身子,邬大人家的老娘千喜万喜,自然要给聂姨娘撑腰,不过几年功夫,聂姨娘便在后院里占了上风。” 陆长风娓娓道来,忽听林素儿道,“所以呢,你也要纳小?三年抱两?” 陆长风一窒,嘿嘿笑着躲过林素儿的粉拳,为自己辩解道,“那哪里成,邬夫人娘家全在京城鞭长莫及,我家么,河东狮吼太厉害了,不敢不敢。” 林素儿气得起身去挠他,夫妻俩顿时闹做一团。 两人滚落在被褥里,起先陆长风还能与林素儿闹腾,到了后头,挠来挠去便挠出火了。 陆长风呼吸急促,一把将林素儿按倒在枕头上,“不纳妾是么,咱们先来生个小娃娃玩。” 林素儿还来不及说话,陆长风已经俯身下来,衣襟散落,她身上之人几番搓揉,林素儿吟哦两声很快便只能任他摆布。 云雨停歇,林素儿已经软成了面条,等她被陆长风抱着洗漱好,已经是夜里子时。 如纱的月光洒落在窗前,内室如同在仙境一般。林素儿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丝毫睡意,她拉着陆长风说闲话,“梦儿的家在哪找到了吗?今儿一早,她又在我跟前来献殷勤了。” 陆长风缓缓摩挲着林素儿的背,“已经让人在找了,这两天也应该有消息传回来,明儿我问问。” 林素儿嘀咕,“那便好,姜嬷嬷也被她整天缠着。”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陆长风便道,“早些歇了吧。” 第393章 突发 下午申时。 林素儿正跟着姜嬷嬷做针线,陆长风大步走了进来。 林素儿见他神色凝重,忙让屋里的人下去,亲自给陆长风倒了杯茶,关切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长风将茶盏放在案几上,问道,“梦儿那丫头呢,她的家我已经打听到了。” 林素儿先是一喜,随后道,“是不是她的家人有些不妥当?” 陆长风迟疑着没有说话,林素儿便推了他一把,“哎呀,你快说,我都要急死了。” 陆长风沉思了片刻,缓缓道,“我来庆高是皇上授意。” 林素儿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你,你的意思是,你与皇上做戏?就是为了让你名正言顺地来庆高?” 她想到了林永全,他的事爆出来,难道也是他自己干的?! 想到这,林素儿便气鼓鼓地瞪着他。 陆长风失笑,他压低声音道,“三个月前,何通判被发现在自家的院子里上吊,随后,他的书房起火。” “他身亡的前一日曾向皇上的探子递信重要的消息,可惜探子去迟了一步。” “不是自杀是他杀?”林素儿听到心惊肉跳,轻声道,“皇上怀疑有猫腻便让你想办法来查探?” “素素果然聪明。” 林素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家伙一路上瞒着自己什么都不说,害她还白白担心许久。 “梦儿与这何通判有关系?”她也懒得追究,继续说正题。 “是,我按梦儿的说辞去查了,她极有可能便是何通判的女儿。” 陆长风有些唏嘘,“自打何通判没了,何太太便病得下不了床,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也跟着何通判去了,何太太膝下的两个孩子有一日被人拐了。” 林素儿听得心下酸楚,没了爹娘的孩子是根草,怕是何家失势,早有人打上了何家孩子的主意。 陆长风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何通判收了个好通房,这通房么,离了何府,如今好好地在庆高呆着。” 林素儿莫名其妙,“与这通房有什么关系?” 陆长风抿了抿嘴,“不急,等我带着梦儿去见了这位慧娘便知道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67节 一个时辰以后,陆长风铁青着脸回来了。 “素素,你与我出去一趟。” 林素儿顾不得多问,跟着陆长风便出了门。 两人上了马车,陆长风就道,“等会你不要害怕,我在外头等你。” 林素儿听得心肝颤动,“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长风握住了她的手,好一会才道,“是梦儿,她趁人不备挟持了慧娘,她只肯见你。” 林素儿还待要再问,马车已经在一条极窄的巷子里停了下来,陆长风扶着她下了马车,两人进了一座小小的院落。 此时已是黄昏,院子里静悄悄的,短短的几步路,林素儿走得脚心手心全是汗。 进了厅堂,陆长风牵着她朝后头的厢房走。 东厢房的门虚掩盖着,陆长风将门轻轻推开,屋里顿时传来一声尖叫声。 “不要进来——” 林素儿吓得身子一抖,陆长风安抚般捏了捏她的掌心,“莫怕,没事的。” “梦儿,是我,”林素儿深吸一口气,“你在屋里吧,我进来了啊。” 屋子里有片刻的安静,随后,梦儿颤动的声音传来出来,“你,你进来吧,只能一个人进来。” 林素儿回头看了陆长风一眼,后者冲她点了点头。 林素儿小心地推开门往里头走。 屋里很暗,林素儿好一会才适应,借着窗边微弱的光线,眼前的情景让她不由一愣。 “你,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梦儿的声音极其轻,眼里的光却让林素儿胆寒。 只见梦儿手里紧紧捏着一把闪着亮光的匕首,那匕首如今正抵在一只纤细白嫩的脖颈上。 脖颈的主人嘴里塞着厚厚的抹布,她眼里满是惊恐,嘴里唔唔地发出声音,奈何两条胳膊被反捆在身后,半点动弹不得,见林素儿进来,一双眼睛便死死地盯着林素儿。 “不要乱动,信不信我一刀捅下去,”梦儿手下的力道大了两分,那脖颈处便有殷红的血渍流出。 被绑的女人不敢乱动了,眼里的泪扑簌簌落下来,林素儿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梦儿,你,你不要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林素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温和些,“你便是杀了她也是没用的。” 梦儿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她神色癫狂,哪里还有几岁孩子的模样。 “姐姐,她该死,她该死的,”梦儿激动得身子都开始发抖,“我娘一死,她便骗我说要带我们去外祖母家,在路上,她便把我与弟弟卖给了人贩子。” “弟弟才两岁,什么都不懂,他不过是哭了两句,那人贩子便将他活活打死,”她一边说着,手里握着的匕首又往前进了两分,被绑住的慧娘抖得更厉害了。 “是,她是该死,我让大人将她送官,她不值得你赔上性命,”林素儿看着越流越多的血,眼皮直跳,“你放开她,把她交给大人好不好?” 梦儿重重地摇头,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滑,“这个贱人有哪里好,我爹就是个瞎了眼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个野男人的,我与他说他还打我,哈哈哈——” 林素儿还待要再劝,梦儿继续道,“她每个月都要外出与那个男人幽会,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我与乳母偷偷跟着好几回,那个男人竟然是县衙府里的,她的胆子可真大啊……” 梦儿喃喃地说着,已经陷入到回忆中。 林素儿从她的只言片语中还原了当时的事。 何通判被卖豆腐的慧娘迷住,不顾家里媳妇的阻拦,强行将人抬进了府。 慧娘进了府多次与何太太起冲突,色令智昏的何通判自然是站在小妾这头,梦儿不愤母亲被个妾室欺负,偷偷去抓慧娘的小辫子,可惜并未掌握证据,反被何通判责罚了。 慧娘在何通判身死前怀了身孕,何通判死后她受了惊,孩子便没能保住,等到何太太一死,她索性将梦儿姐弟卖给了人贩子。 林素儿听完也觉得眼前这柔柔弱弱的女子该死,可即便如此,梦儿也不能意气用事。 “梦儿,你听我一句,咱们把人交给官府,让官府给她定罪,我保证她不会有好下场。” 梦儿愣愣地看着林素儿,“能判她死罪吗?” 林素儿不敢犹豫,“让她生不如死。” 梦儿闻言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手一松,匕首便哐当掉落在地上。 屋里很快便有人进来将浑身发软的慧娘拖走。 回了府,林素儿等到亥时末陆长风才回来。 “都办好了?”林素儿一边服侍他更衣一边问道,“梦儿你打算如何安排?” 陆长风拉住林素儿的手,“素素,那个慧娘有问题。” “哦?你不会是说的是那个与慧娘私会的男人吧,”林素儿有些好奇,“难道还与县太爷有关系不成?” 陆长风认真地点头,“你又猜对了,确实与邬大人有些关系,我问过了,与慧娘私会的正是他身边的幕僚,此人极得邬大人信任,邬大人对他言听计从,慧娘说,她仰慕那个男人。” 林素儿蹙起了眉头,“什么意思?慧娘在为那位幕僚办事,或者说,在为邬大人办事?” “八九不离十,何通判的死怕是与她有干系,慧娘的嘴极紧,等明日吧,明日也该有消息了。” 梳洗完毕,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各自歇下了。 第394章 上门给脸 第二日,陆长风与林素儿还在用早饭,来宝便急急地跑了进来。 “爷,出事了,慧娘自尽了。” 林素儿的筷子啪嗒掉在了桌上,陆长风面色一沉,“丁匪呢,他竟然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来宝对上自家主子冷了的脸,呐呐不敢说话。 “去看看吧,”林素儿就道,“看过才知道。” 陆长风微微颔首,“你先吃饭,等我回来。”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林素儿魂不守舍地跟着姜嬷嬷分线,陆长风一身疲倦地回来了。 她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林素儿亲手给他倒了茶,“真是自杀么?” 陆长风缓缓点头,“确实是自尽,她身上藏了毒药。” 林素儿唏嘘,那样花一般的姑娘就这样没了,不知是图什么。 陆长风捏着茶盏许久没说话。 林素儿就劝他道,“再查好了,我们不是还有条线索。” 夫妻俩静静坐着,外头有小丫头禀告道,“夫人,有客人来了。” 陆长风起身出去外院,林素儿则领着姜嬷嬷去迎客。 看到俏生生坐在花厅里的聂姨娘,林素儿一脸错愕。 她怎么来了?! 林素儿还来不及想明白,就听聂姨娘已经笑盈盈地道,“陆夫人,妾身有事找您。” 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有话说话。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眼里满是势在必得,哪里还有那日在县衙的半分娇弱。 林素儿做出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聂姨娘已道,“妾听说夫人在县城里也在做生意,妾想与夫人做一笔买卖。” 林素儿眉毛一挑,脸上适时露出丝兴致来。 聂姨娘眼波流转,笑道,“妾在娘家时也跟着长辈学过些生意经,也是我家老爷由着我的性子,妾在县城里就开了几家铺子,巧的是就有绸缎庄与米铺,听说夫人家的管事手里正好有货要出手,不如由妾的铺子来代劳,价钱上决不让您吃亏。” 林素儿端起茶静静地喝了起来。 聂姨娘咬了咬嘴唇,“夫人不信我?” 林素儿轻笑一声,“姨娘接着说,我听着呢。” 聂姨娘眼中便飞快闪过一丝不悦,“夫人可让人去打听一番,庆高城里几家米铺与绸缎庄子,我的掌柜开的绝对是生意最好的,您与我做生意不亏。” 林素儿“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聂姨娘又看了一眼林素儿,见她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咬咬牙道,“我出这个数,夫人满意吧?” 她给身旁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便将一张纸递了过去。 姜嬷嬷伸手接过递给林素儿,林素儿只随意看了一眼,笑着道,“嗯,我会吩咐下头的掌柜,”她笑眯眯地看着聂姨娘,“姨娘还有事?” 聂姨娘的面皮再也撑不住了,她怒道,“你什么意思,我低声下气地与你说话还不够么,若不是老爷让我来,我才懒得跑这一趟,给你脸不要脸。” 这就恼羞成怒了。 林素儿弹了弹指甲,“这位姨娘,我可没让你上门,我从京城来,也是头一回听说一个姨娘独身跑到人家家里做客的事,一时好奇便出来见你,哎,果然是不知所谓。” “你——” 聂姨娘气得身子一抖一抖,她哆嗦着手指指着林素儿,好半晌没有能说出话来。 林素儿已经端茶送客。 聂姨娘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京城来的,还没有我家老爷的品阶高,我看你还能笑多久,跟着那个不下蛋的老母鸡你以为自己就是个人物了,哼……” 她双手叉腰,行如泼妇骂街,只将林素儿从头到脚埋汰了一遍。 林素儿听得叹为观止。 这与她家老宅那几位的战斗力旗鼓相当啊。 姜嬷嬷却是撸起了袖子,“来人,将这个疯婆子赶出去。” 很快,屋里便响起了尖叫声咒骂声。 林素儿看着那主仆二人狼狈地出了屋,捂着嘴大笑起来。 姜嬷嬷无奈地看着她, “夫人,一只野鸡上门都能侮辱您,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林素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68节 “嬷嬷,”她打着哈哈,“你不觉得这位聂姨娘还挺有意思的嘛,自说自话的,我正好闲着没事做,有戏送上门来,为什么不看呢。” 姜嬷嬷摇摇头还要再说话,林素儿忙道,“我知道了,下回遇上这种泼辣货,直接让人打出去就好了,没得坠了我的郡主名头。” 姜嬷嬷一脸孺子可教。 林素儿已经转移了话题,“你让人去叫钱三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林素儿开始问自家的生意,陆长风则去了外头与胡半仙说话。 “你说那个女人自杀了?” 胡半仙摸着下巴,一脸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板夹过的神情。 陆长风斜了他一眼,“是被毒死了,至于自杀么,那倒不好说。” 胡半仙“嗯”了一声,问道,“那个奸夫呢,有没有让人看着?” “自然,那人是邬大人的幕僚,名叫木明知,每日作息极规律,除了在府里窝着,也便是下午出门一趟在茶馆里喝喝茶。” “没有妻室?” “没有。” “身边连个女人也没有?” “没有。” “是一把年纪的糟老头子吧?” “约莫二十四五岁,生的颇为英俊。” “呵,怕是身有不能说出口的恶疾。” “……” “要不一个大好青年,身边没个女人,又从不上妓馆,这也太奇怪了。” 胡半仙摇头晃脑,脸上满是八卦。 陆长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您身边不也是连根女人的头发丝也没有。” 胡半仙一口酒就呛在了嗓子眼,他剧烈地咳嗽,恨恨地点着陆长风,“你,你懂什么,老子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场里的老手,我调戏女人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如今老子修的是道,要的就是清心寡欲。” 陆长风看了眼他那涨得红黑红黑的脸,默默地闭上了嘴。 这模样落在胡半仙眼里,顿觉自己受了天大的侮辱,“看,看什么,老子掐指一算,那个男人不是有隐疾便是有在县衙里与哪个女人相好,你顺着这条线查就是。” “还有,那个慧娘十之八九知道什么,何通判的死与她绝对有干系,蠢笨,竟然让人死了。” 陆长风决定不再刺激万年的老光棍,只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胡半仙吹胡子瞪眼,好一会才顺过气来。 第395章 聂姨娘 林素儿自然不知她家亲亲好相公陆长风不动声色便将胡半仙成功惹毛了。 她将聂姨娘的事说了,道,“这个邬大人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好好的,让一个妾室来咱们家,这不是结交而是结仇吧。” 谁家让个姨娘出来走动,不是打人的脸么。 陆长风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这事我知道了,你莫要理会,”说着,又问起钱三,“你今日让他进府,货物已经出手了?” 林素儿就笑了起来,“钱三去问了好几家,价钱都差不多,他觉得与其让别人在里头赚上一层,不如咱们自己来卖,我说要问问你的意思。” 他们在外人眼里毕竟是被发配出来的,这般高调做生意,她拿不准妥当与否。 陆长风就笑着道,“也行啊,若是有为难的地方再来找我。” 小姑娘跟着他来了庆高,总要有点事做才好。 夫妻俩就这事达成了共识。 被林素儿气走的聂姨娘此时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你,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哇,我不活了——” 她嘤嘤嘤哭着,只哭得梨花带雨,“我背着老爷与你私通,算着日子给你生了个儿子,在老爷跟前说尽你的好话,你竟然打我,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啊……” 她哭得极伤心,活像是死了老子亲娘一般。 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却是冷若冰霜。 “蠢货,谁让你去见清源郡主的?” “什么郡主?明明是老爷让人与我说要去交好个新来的,我放低身段去与她说话,她倒好,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京城来的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在京城——”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扇来,聂姨娘被打懵了。 她捂着脸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扯开嗓子就要再哭,可对上男子那双毫无温度的眼,嗓子眼就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般,呐呐说不出话来。 “蠢货,你家那位夫人让人怂恿你几句,你便急巴巴上了门,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么,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自作主张,不要轻举妄动……” 聂姨娘死死揪着手里的帕子,指尖都白了。 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他! 他让她委身邬安宁那个老色鬼她去了,他让她监视邬安宁的一举一动她也做了,唯一一件没按照他的意思做的事,便是爬上了他的床,生下了他们两的孩子,她没有对不起他。 聂姨娘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听木明知已道,“你老老实实在府里呆着哪也不要去,老爷那里小意陪着,其他的事便不需你操心。” 聂姨娘木木地看着他,张口还要说话,木明知已道,“回去吧,下回不要私自来找我,有事我会让人给你身边的人带信。” 这便是她爱上的男人。 聂姨娘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她背井离乡离开京城,离开亲人,得来的也不过是这些她不想要的。 她后悔了。 县衙的正院里,气氛恰恰相反,有人得意地笑出了声。 “夫人,您这么做,会不会得罪了清源郡主?” 邬夫人身边的老妈妈有些忧心忡忡,“若是被郡主知道这中间有您的事,怕是再难借到梁王府的势。” 邬夫人看了她一眼,撇撇嘴道,“与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那个贱人不懂礼数去的,再说,你以为清源郡主还是梁王府的尊贵郡主么,妻以夫为贵,说起来,她如今还没有我身份体面。” “说是借势,不过是提醒老爷莫要忘了当年他的官是怎么来的。” 邬府的风波陆长风自然无从知道,可探子刚送进来的消息却让他眯起了眼。 “木明知与聂姨娘同一年入府,巧的是,两人的口味相近,据邬家的下人说,就连喜欢吃的食物也一样。” 陆长风将密函扔到胡半仙跟前,“先生觉得呢?” 胡半仙看也没看那密函,只捏着胡子道,“我早就说过,这木姓之人与府里的其他的女人有不清白的关系,死了的慧娘,如今的聂姨娘,他倒是好福气。” 说出的话酸溜溜的。 陆长风嘴角一抽,意有所指的目光就向胡半仙下身某处扫去。 不要脸如胡半仙也被他未说出口的话给闹了个大黑脸。 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林素儿端着瓜果进来了。 “我过来瞧瞧,”她笑盈盈地道,“今日中午让厨房熬了酸笋老鸭汤,先生一道喝一点吧。” 胡半仙一张老脸顿时笑成朵菊花,“哎呀,还是小丫头心善,不像某些人专戳人心窝子。” 他大喇喇拣了个块甜瓜扔进嘴里就咬了起来。 林素儿笑着坐在陆长风身旁,笑着道,“方才,钱三与我说了件有意思的事。” “哦?有趣之事?”陆长风坐着了身子,胡半仙也不吃瓜了,伸长着脖子看了过来。 林素儿笑眯眯地道,“还是与那位聂姨娘有关,钱三说,昨日里,有个自称是聂姨娘大哥的男子去了聂姨娘开铺子里,张口便要支取一百两银子,被铺子里的掌柜打了出去。” 胡半仙嘿嘿乐了,“怕是想银子想疯了吧。” 陆长风也面露不屑,显然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 林素儿将两人的神色收在眼里,笑眯眯地道,“并非如此,那人能准确地说出聂姨娘的闺名,相貌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便是聂姨娘小时候的事也说得有鼻子有眼。” “钱三说他一时好奇就将邬大人的小舅子请到了咱们的铺子里坐。” 胡半仙捏着胡子重重地点头,“你这个掌柜不错,这个好奇好。” 陆长风哭笑不得,钱三这明摆着是要看聂姨娘的笑话。 他打断胡半仙的长篇大论,“人呢,还在铺子里?” 钱三这些日子在县城里看好两个铺子,都已经开张了。 林素儿笑着点头,“钱三说,他实在同情那位聂公子便留着人在铺子里好好招待着,现在,酒还没有醒呢。” “妙啊,”胡半仙抚掌大笑,“瞌睡遇上枕头,你不是正愁着对着邬安宁无处下手么,这不有个极好的入口,咱们去会会这位了不起的小舅子。” 陆长风不知想到了什么,向胡半仙扔去一个你懂的得的神情,后者眨眨眼,两人打起了哑谜。 第396章 便宜小舅子 庆高县最大的酒楼外。 一位二十出头身子虚浮的年轻男子在两个同伴的推搡下一脚踏进了酒楼。 跑堂的小二那双锋利的眼睛像是将人剥光了一般来回打量着年轻男子,随后鼻子一哼,下巴一扬,懒洋洋地问了句,“客官可有事?吃饭还是找人?” 那从头发丝里都透露出的鄙夷让聂远缩了缩脖子,可随后他又想起自己来时那人给他出的主意,顿时眼睛一瞪,强做作镇定,学着小二的模样将鼻孔朝天,冷哼道,“爷既吃饭又找人。” 小二一愣,显然没有料到穿着如此寒酸之人真能在楼里吃上饭,他眼珠子一转,道,“客官找谁?” 总不会是掌柜的穷酸亲戚吧。 他暗自腹诽着,一双势利眼仍是上下打量男子,仿佛是要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我找我妹夫,”聂远双臂一挥,一脸傲慢地道,“他今日在你们这订了雅间,你领我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69节 小二一愣,随后堆起满脸的笑意来。 能在他们酒楼订雅间的,非富即贵。 “不知客官的妹夫是哪位客人,小的这就领您过去。” “我妹夫是你们这里的这个,”聂远咧着腮帮子伸出大拇指做了个手势,“整个庆高县都要听他的。” 小二心下暗自寻摸,腰弯得更低了,“原来是邬大人的客人,您请,这边请,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小二的奉承话不要银子一般全往聂远头上砸,只砸得他整个人飘飘然起来。 那人说的果然不错,自己去妹妹的铺子闹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来找妹夫,妹夫堂堂县太爷,只要从指缝里漏个一星半点的便够自己吃上好几年了。 聂远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一道缝隙,他的好日子来了。 小二领着他上了楼,在一间看上去便十分奢华的雅间前停住。 “邬大人半个时辰前与县衙的几位大人约着在这里喝酒,”小二谄媚地赔笑着,“要不,您自己进去。” 聂远一副那还用你说的神情,下巴一抬,示意小二可以走了。 小二不敢得罪他,躬身慢慢地下去了。 聂远脸上的得意很快便垮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不断给自己打气,可还不等他鼓起勇气,雅间的门忽然开了。 一位一身锦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聂远有些错愕。 “你找谁?”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聂远,眼里带着丝警惕。 聂远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顿时一泻千里,他肩膀一耷,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找我妹夫,他,他在里面。”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茫然之色,“你妹夫是谁?” “是,是邬县令,庆高的县令大人。” 中年男子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原来是邬大人的亲眷,进来吧,大人在里头。” 聂远连连点头,浑身都轻松起来。 半个时辰后。 邬安宁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道,“谁让你过来的?” 他一想到方才那些同僚看自己的暧昧眼神便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的男子。 聂远却是淡定了许多,那人果然没有骗他。 只要当着众人的面,妹夫不敢对自己太过无理,早知道,他方才便不只顾着喝酒吃肉了。 “妹夫,”他打了个酒嗝,“我找你们找了好久啊,”聂远一脸委屈,“妹妹前些日子只说自己嫁了人,给家里的老子娘寄了点银子,我娘听了,哪里放心得下,每日长吁短叹的,我这个当儿子的就义不容辞了,当下便与两个朋友结伴而来。” “哎,要不是人家告诉我,我都不知妹妹生了两个孩子,不行,”他大腿一拍,“我这做舅舅的,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去见外甥,停车,停车,我要去买东西。” 邬安宁看着聂远装模作样几乎鼻子都要气歪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用了,你外甥好好的,不需你去看了,你住在哪里,我让人给你去收拾东西,明日便回去吧,也省得你娘在家担心。” 聂远眼珠子一转,那本就少得可怜的智商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那怎么行,怎么也要见一见外甥,将来要是看到舅舅都不认识,会被人笑话的,还有妹妹,她离家好几年了,我也要瞧瞧她好不好,回去也好与爹娘说起。” 邬安宁的忍耐在这一刻达到了极限,“谁说妾室的兄弟是我孩子的舅舅了?来人——” 他低声叫着人,车外立马有人应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邬安宁便看了聂远一眼,“送送这位聂老爷,轻着点,莫要让聂老爷伤到了。” 聂远还来不及反应,人便已经被拖出马车。 他拼命地挣扎着,还要开口说话,嘴里已经被塞上了颗木核桃,他双目圆瞪,肚子上便是一阵剧痛。 随后,头上,脸上,腰上,腿上,无一处不痛。 中午喝的那壶美酒顿时化作浑身的冷汗,肚腹里也翻江倒海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缩成一团的聂远发现身上的痛楚消失了。 “娘的,下回再敢来找我家爷,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小舅子,我呸,你的脸可真大。” “别与他废话,老爷说了,下次再敢跟上来,直接扔到河里喂鱼。” 聂远缩在地上不敢动,待到身边的咒骂声远去,他才慢慢地上爬了起来。 一口唾沫狠狠地吐在地上,聂远眼里闪过丝不甘。 “聂老大,聂老大——” “老大——” 两个男子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一左一右将聂远扶起。 一人道,“老大,那些人做什么打你,简直没有王法。” “就是,你就应该把邬大人的名号搬出来,看那些人还不得吓得尿裤子。” “妈的,下回再让老子碰上那伙人,非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老大,你哪里痛啊,要不我们去县衙让邬大人给你出气。” 两人嗡嗡嗡地说个不停,聂远的太阳穴跳了又跳。 他咬牙切齿道,“娘希匹,拼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不信他没有小辫子抓,二愣子,小叁,我有事吩咐你们。” “老大你说。” “老大什么事?” 第397章 见鬼 陆家。 陆长风听着来人的禀告,笑着道,“吩咐下去,让夜莺再加把劲,务必让聂小舅爷如愿进县衙后院。” 来人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陆长风起身回了正屋。内室里昏暗的烛火下,林素儿靠在贵妃椅上已经睡着了,她手边的账本摊开着落在了地上。 陆长风失笑,他走了过去将账本捡起,轻手轻脚去抱林素儿,刚将人放在床上,林素儿便惊醒了。 “你回来了,”她揉着眼睛,“还没有吃晚饭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陆长风摸了摸她的头,“你吃了没有,我还不饿。” 林素儿拍了拍肚子,“我好饿,”说着,可怜兮兮地看着陆长风。 陆长风忙吩咐姜嬷嬷摆晚饭。 一桌子清淡的菜肴端了上来,夫妻俩对坐着开始用晚饭。 陆长风在林素儿要盛第三碗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素素,夜里不要吃那么多,小心积食。” 林素儿端饭碗的手便是一僵,她嘟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陆长风。 对上她盈盈的目光,陆长风一个“不”字怎么都说不出口,“那,那再喝一碗粥吧。” 林素儿满足地接过碗,笑眯眯地吃了起来。 用过晚饭,两人坐在桌边说话。 “素素,明后几日,我下了衙外头还有些事要忙,你不要等我,早些歇息了。” 陆长风等了一阵见没人回应自己,不由朝林素儿看去,随后便有些哭笑不得。 却见林素儿托着下巴,头一点点已经睡了过去。 陆长风无奈地摇头,起身将人抱去内室,吩咐人打了水,亲自给她擦手擦脚。 第二日天大亮的时候,林素儿懵懵然醒了过来。 “我昨夜里好像是在厅里吧,”她轻声嘀咕着,姜嬷嬷已经领着人进来了。 “嬷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林素儿打起帐子,又打了个哈欠。 “夫人,已经巳时初了,您还没有吃早饭,”姜嬷嬷笑着指挥着小丫头给林素儿收拾。 “啊?”林素儿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竟然这么晚了,你们怎么都不叫我,长风呢?” 她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擦了脸,又捂着肚子叫饿。 收拾好用过早饭,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林素儿刚在院子里坐下,瞌睡又来了。 她捂着嘴与姜嬷嬷抱怨,“真不能闲下来,你看看我,这要是在京城的陆府,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莫说府里那位面甜心苦的陆太太,便是满府的丫头婆子都要嚼舌。 所以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分家单过便是这个道理,独门独户,自在! 林素儿泪眼朦胧地坐在葡萄架下听着姜嬷嬷说闲话,一日功夫很快便过去,太阳落山之时,陆长风仍是没有回来。 林素儿下午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她吩咐姜嬷嬷道,“去问问来宝他家爷什么时候回来?” 姜嬷嬷笑着去了,她自然没有见到来宝。 林素儿等着等着又睡着了,等陆长风回来,已是到了夜里子时。 陆长风刚在她身边躺下,她就醒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她打着哈欠,嘟囔道,“还在查那件事么?” 陆长风转过身去抱着她,“嗯,别担心,都好好的,你睡吧,明日我休沐,带你去外头逛逛,可好?” 林素儿窝在他怀里蹭了蹭,闻着熟悉的味道,眼睛又闭上了。 只是这一次她才入睡便被身边的动静惊醒了。 “怎么了,天亮了?”她一骨碌爬起来,就见外头黑漆漆一片,陆长风正在穿衣。 “出什么事了?”林素儿的瞌睡顿时跑了没影。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70节 “聂姨娘的大哥死了,”陆长风一边穿衣一边道,“你先睡,我去看看。” 说着,人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林素儿这一觉注定睡不安稳了。 她心神不宁地等到天亮,又几次打发人去外头等陆长风,一直到了午时,陆长风才满身灰尘地回来了。 “你先歇歇气,”林素儿给他倒了一杯茶,“吃过饭了没有,我让人给你端上来。” 陆长风只吃了小半碗饭便让人将桌子撤下去,遣退走屋里所有人,他才道,“我让人跟着聂远,昨日夜里,发现他去城西的一片荒林便没有出来,跟着的人发觉不对劲找进去时,聂远已经死了。” 林素儿听得打了个哆嗦,“死了?好好的,他半夜里去荒林做什么,谁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他?”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陆长风俱是摇头。 “聂远前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跟踪邬大人,昨夜里,他定是发现邬大人的踪迹才跟了上去,可惜探子不敢跟得太近,只知道他进去了那片林子,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迟了,不过——” 他说到这,脸上露出个古怪的笑来。 “素素,你有没有听人说过,城西那片林子闹鬼?” 林素儿一惊,道,“你说的是快活林?” “你知道?!” “嗯,前几日我听厨房的小丫头说过,她是土生土长的庆高人,说是城西那处林子一年前便开始闹鬼,不少人进去后便没有能再出来,有一个幸存的也疯了,说是在里头撞见了鬼,到如今还神志不清。” “也疯了?那便有意思了。” “也?谁也疯了?” 林素儿瞪大了眼,“难道外头传的都是真的?” 陆长风眯起了眼,“聂远得了他妹妹给庆高县的邬大人生了两个孩子的事,便在家乡到处吹嘘,被两个帮闲鼓动着来了庆高要来讨便宜,昨夜里,三人都去了那片林子,除了聂远,一人死了,还有一人疯了。” 林素儿蹙起了眉头,“难道真是有恶鬼杀人?” “恶鬼?”陆长风嗤笑,“我看是恶人才对。” 聂远与他同伴两人身上的致命伤口,明摆着是被人用刀剑所伤。 “那个疯了的呢?”林素儿问起幸存的活口。 “到现在还认不清人,”陆长风苦笑,“缩成一团不敢见人,其他的事自然是说不清的。” 两人便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来宝兴冲冲在外头叫道,“爷,有新发现,您快去瞧瞧。” 第398章 铁矿 陆长风看了林素儿一眼,道,“素素,我出去了。” 说着,大步往外走。 七拐八弯,穿过几条巷子,进了一座极不起眼的院落。 “怎么回事?”陆长风大步进了屋,就见胡半仙正拿着个奇怪的物件趴在桌上研究着什么。 “先生,”陆长风提醒他,后者烦躁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珠子仍然黏在桌上的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上。 “爷,昨日里那人说话了,”来宝就道,“嘴里一直嘟嘟囔囔说个不停。” 陆长风便去了里头关押人的屋子。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陆长风走近了便闻到一股嗖臭味,他皱了皱眉,抬头看向负责看守的人。 “他说什么?” 看守之人摸了摸头,“爷,昨夜里您走了之后他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就大喊大叫起来,说什么有鬼——” 他的话还没说完,缩成一团的男子像是忽然被人按了下开关一般,猛地一窜,厉声尖叫起来。 “不,不要过来,鬼啊,不要杀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是,是聂老大,要杀就杀聂老大,不要,不要过来,啊——” 他发疯似的往墙上撞去,一旁看守的人忙去按住他。 他也不知打哪来的大力气,将来人甩开,不知疼痛般继续往墙上撞。 “砰砰砰”的撞击声像是打在人的胸口,陆长风以手作刃猛地一砍,那人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两位看守出了一身汗,一人嘀咕道,“早知道便让丁匪来,他的力气最大。” 陆长风没有理会两人,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石头般大小的东西上。 “这是什么?”他弯腰将东西捡起,对着光线仔细看着,眉头拧成个疙瘩。 “是这人身上的,”立马有人解释,“昨夜里将人拖回来也没有细细查看,今早胡先生过来问他的话,他也发疯了一阵,然后,从衣襟里便掉了这个东西出来。” 陆长风点点头,吩咐道,“将人看好了,莫要死了,告诉丁匪,这回若是还看不住人,就让他收拾东西回老家去。” 两人高声应了,陆长风捏着那小东西出了屋子。 外间,胡半仙仍在摆弄,桌上就多了只手。 他恼怒地抬起头,“去去去,莫要扰着我。” “先生在看这个么?”陆长风将手里的东西举到了他的鼻尖,“我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胡半仙顿时抬起了头,眼里闪烁着亮亮的光,“在哪里见过,是什么东西?” 陆长风在他身边坐下来,摸着下巴沉思了一阵,“唔,不就是在您这里嘛。” 胡半仙给了他一个你怕是有毛病的眼神,低下头去不理会他。 他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喃喃道,“用番人的西洋镜都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我肯定在哪里见过。” 他心浮气躁地扯着胡须,脸上满是困惑。 陆长风却对他手里的所谓番人的西洋镜极其感兴趣。 “先生,你这东西打哪里来的,我瞧着陌生得紧,”他伸长着脖子便要去看,胡半仙已经宝贝地将东西往怀里一塞,“什么哪里来的,我婆娘让人带给我的。” 一脸我有你没有气死你的表情。 陆长风懒得与他计较那毛都不见半分的婆娘,脑子里闪过着昨夜里那两人的死状。 “贾一,你再去搜一搜聂远的——” “哎呀——” 只听得胡半仙一声惊呼,“我知道了,哈哈哈,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陆长瞪大了眼看着他。 胡半仙却是不慌不忙地将那小东西从一个黑乎乎的物件上拿下来。 “你看,”他将那东西举起,“吸在一起了。” 陆长风点头,是吸在一处了,他不瞎。 胡半仙得意地将那小东西往桌上一扔,眯着眼道,“原来是这个,这回有大热闹瞧了。” 说着,端起桌上的茶便喝了起来,只喝了一口,又将茶杯放下,呸了两声,道,“陆小子,让你家丫头给我备两坛子好酒。” 陆长风只想将眼前的糟老头子一把扔到大街上去,他动了动嘴唇,从后槽牙挤出一个好字来。 胡半仙这才满意地点头,“好吧,算你还有点眼力见,我与你说啊,这东西不是别的,就是铁。” 陆长风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捏紧了手里的东西,“先生确定?真是铁?” 胡半仙瞪他,“我怎么会弄错,我告诉你,这东西光看是看不出的,得用这个——” 他将那个铁疙瘩一样黑色的东西递给陆长风,“此物乃铁石,也是从番人手里得的,这东西看着没啥用处,却有一个妙处。” 他说到这里,又卖起了关子,“你猜是什么妙处?” 陆长风极配合地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胡半仙砸吧着嘴,嘿嘿笑道,“只要是铁的物件,都会与之相吸,我告诉你,这东西也是我婆娘让人送给我的,哎,那时候我年轻……” 他手舞足蹈地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陆长风却像是被人定在了当场。 竟然是铁。 庆高可没有铁矿在朝廷报备,也就是说,有人在私自开采铁矿。 他不期然想到邬安宁的履历,年年评优,却死活坐在这个荒凉的小地方不挪窝,这一坐便是十年。 自杀的何通判,来不及递出去的消息,所有的线都连成了一片,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呼之欲出。 “喂,你傻了?!” 胡半仙见他神色万变,不由将手在他跟前挥了挥,随后鄙夷地看了眼陆长风,“多大的事,你瞧瞧你,年轻人呐——” 陆长风没有心思与他胡搅蛮缠,道,“先生此物可否给在下?” 胡半仙脖子一梗,“你说什么,我眼瞎,听不到。” 陆长风也不恼,继续道,“好吧,东西我也不要,我要去林子里捉鬼,你想不想去?” 胡半仙顿时站起身来,“去,怎么不去,什么时候去?” 他看了眼天色,嘿嘿笑道,“天还亮着,等天黑吧,死小子,记得我的酒啊。” 话毕,溜溜达达出了屋子。 陆长风看着桌上那颗小东西,眼里闪烁着亮光。 第399章 深入 冷夜,无月,稀星。 黑黢黢的林子被风刮得呼呼作响,偶尔能听到三两只虫子吱吱唧唧叫着。 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沉寂当中。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71节 忽然,林子里响起了“哎呀”一声,随后声音又戛然而止。 陆长风捏着眉心看着眼前的老头一阵无力。 他错了,他怎么就会怂恿着这位大爷来现场呢。 却见胡半仙弓着身子正躲在陆长风身后,两只手挥得飞快,一双老眼瞪得如铜锣大。 陆长风做了个无碍的手势,那人仍在指着地上的东西。 他无奈只得弯下腰去,却见草丛里躺着个薄如蝉翼的面具。 陆长风将面具捡起,摆弄了两下便将其戴在自己脸上。 他身后的胡半仙已经捂住了眼。 陆长风失笑,“喂,”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怕什么,就是个面具。” 胡半仙小心地抬头,目光只在那狰狞的面具上滑过,恨恨地跺了跺脚,“你,你把它拿下来,太渗人了。” 陆长风怕他再出幺蛾子,从善如流地将面具取下来塞到衣襟里,无奈地看着他。 “老祖宗,能走了吧?!” 胡半仙理了理紧身的黑衣袍子,矜持地点头,“走。” 陆长风朝四周做了个手势,很快,呼呼的风声更大了。 两人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继续往前走,沙沙声响起,胡半仙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 走到最后,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陆长风发觉不对,立马警觉地退了回来,又飞快地做了个手势。 胡半仙闭上了眼,好一会才低声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陆长风屏住呼吸运足耳力听去,却没有发现异常。 他朝胡半仙摇了摇头,后者却笃定地道,“有东西在响,似乎是——” 他的耳朵又动了动,“是打铁的声音。” 陆长风神色肃然。 他身为练武之人没有发现异常,不懂半点拳脚功夫的胡半仙却极其肯定有东西。 他半点都不敢放松。胡半仙这人神神叨叨,上回走密道取昆吾剑之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他又做了几个手势。 胡半仙丢下几句话又继续往前走,只是往前的步子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谨慎。 两人又走了几盏茶的功夫,眼前便豁然开朗。 原来是已经走到了林子的尽头。 “趴下——” 陆长风忽然低低呵道,胡半仙发挥瘦子的灵活,就地一滚,人已经滚到了林子尽头的草木里。 只听到“嗖嗖”声响起,十几支弓箭刷地深深插入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那弓箭入木三分,若是射在人身上,捅个血窟窿是必然了。 陆长风瞳孔一缩,就见一臂之遥的胡半仙忽然脸色大变,身子一抖便往草丛里缩去。 陆长风猛地转头,便见几丈远有几十只身躯僵硬犹如从地里爬出来的恶鬼伸着长长的舌头往林子的方向走来。 陆长风眼睛微眯,定睛一看,差点气笑了。 那样的面具,他怀里不是也有一个。 他心念一转,复又将那面具取出来戴在脸上。 又看了胡半仙一眼,见他整个人已经钻进了低矮的灌木丛里,只余衣袍的一角露在外头。 他索性伸手将那人的衣袍塞了进去,摸出一根半个手指头长的竹子样的物件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宛如虫鸣,又仿若鸟叫,声音极短,很快便在林子里消散开去。 他也不管胡半仙了,一个纵跃避过那群鬼怪,朝着前方摸了过去。 出了林子,前方是一片极大的开阔之地,四周围着高高的铁网,陆长风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胡半仙先前的猜测没错。 那开阔之地除了用高高的铁网围住,四周还建了两个几丈高的瞭望台。 此时,两个瞭望台上都有人警觉地把守着。 陆长风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朝着一个方向扔去,瞭望台上顿时响起了警报声。 趁着那些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陆长风一跃,朝扔石头相反的方向疾奔。 半柱香的功夫,陆长风摸进了个亮堂堂的地下通道里。 通道里火光大盛,“乒乒乓乓”的响声中夹杂着男子的嬉笑声。 “哎,你们听到动静没有,方才好像又有人闯了进来。” “怕是又要吓得半死吧。” “嘿嘿,昨日夜里那几个你们是没有瞧见,啧啧,都尿了裤子了。” “你去瞧了?” “我当时去撒尿,刚好瞧见了,”那人得意洋洋地道,“吓得屁滚尿流不说,有一个直接晕了过去。” “那些人如今怎么样了?” 有人问了句,众人都收了音,通道里只能听到打铁的声音。 许久,那人闷闷地道,“两个被砍死了,一个被吓死了,都被扔到了外头的林子里,怕是被狼叼走了吧。” 陆长风听得眉头直跳,他正要再往里头走,便听到有“啪啪”的鞭子声响起。 “打快点,再敢偷懒,老子把你丢到后面的池子里去。” 随后便是骂骂咧咧的声音夹杂着男子的求饶声。 陆长风等了一会,那抽打的声音才停了。 “怎么样,没事吧?” “嘶,娘的,这些狗娘养的,早一天要死在我们手上。” “嘘,莫要乱说。” “我们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出这个鬼地方,去年,我要是没有鬼迷心窍跟着人家来便好了。” “我也是,我,我是被骗过来了,我媳妇要生孩子,急需要银子。” “我家里还有个瞎了眼的老娘。” 几人七嘴八舌说着,气氛顿时跌倒了冰点。 陆长风听了一会,见听不到更重要的信息便转身准备离开。 他才闪身到阴影里,便听到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从外传来。 通道里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没有人再说话。 陆长风屏住呼吸,就见有三个彪形大汉光着膀子推着个推车往里通道里走。 三人腰间都配着刀,其中一人背后纹的图案吸引了陆长风的注意。 他若是没有记错,那个图案看着像是早些年让江湖人士闻风色变的某个杀手。 他们怎的会在这里? 陆长风思量着,身子紧紧贴着石壁一动不敢动。 第400章 虎穴 通道里很快便响起了吆喝声,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声音,随着那几个彪形大汉一声大喝,推车吱呀吱呀又从里头出来了。 陆长风运目看去,便觉眼前一片雪白。 是刀剑! 他的呼吸有些不稳,目光在那雪白的物件上流连,等到那三人推着小车消失在拐弯处,他忙跟了上去。 小推车在修得极其平坦幽长的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穿过七八道关卡,最终消失在一间极大的屋子里。 陆长风弓着身子,像是只豹子一般,一蹬一跃,翻身便上了梁。 他猫在梁上,如法炮制弄出声响引开守在门口之人的注意力,飞快地翻身上了屋顶。 几个起跃,像是片叶子般轻轻落在屋脊上。 在底下一片呼和声中,他小心地揭开屋顶的瓦片,放眼便朝下看去。 这是间极大的库房,里头被划分成好些个区域,陆长风方才跟着的几个汉子赫然在里头卸货。 闪亮的光芒刺痛了陆长风的眼。 刀,剑,矛,戈,戟,各式的武器一箱箱摆在库房里,像只狰狞的怪兽朝着陆长风张开了大嘴。 他的目光在底下逡巡,待滑过那最角落里那几箱子弯刀时,他眼里迸发出噬人的光。 倭寇用的弯刀。 陆长风眼前闪过无数横飞的四肢,他眼里血红一片,仿佛又回到了南边那场杀戮中。 “咔哒——” 脚下的瓦片被踩碎发出一声脆响。 “什么人在那里?” 一声怒喝声响起,随后便是杂乱的脚步声。 “来人,有小贼闯了进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闯,今日老子便来会会你。”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72节 “嗖”的一声,几支金光闪闪的弓箭朝着陆长风的方向便射了过来。 陆长风的身子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随后往后一蹬,整个人便跃了起来。 眼看着第二波弓箭又到了跟前,他不慌不忙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刷刷刷便挡了上去。 金属相撞的声音响起,第三波弓箭又已上弦。 陆长风见势不对便翻身往下一跃,借着屋檐的阻力,连连点着墙壁便朝着相反的屋顶翻了下去。 “追——” “去唤狼虎队——” “弓箭手准备——” 身后的声音跟得极紧,陆长风一边躲避着乱飞的弓箭,一边四处寻找着藏身之处。 交手几个回合,陆长风就暗暗叫苦。 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射出的弓箭也力道极大,显然,后头有个臂力大且极擅箭法之人。 陆长风越跑越慢,眼看着林子的边缘在眼前,他精神一震,两只手指头抵在一起,放在嘴里一吹,四处的黑影闪动,俱朝不同的方向奔去。 火把越来越多,不过几息的功夫,陆长风身后已有好几百人朝他们围攻过来。 一声尖利声猛地响起,陆长风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便朝前栽去。 林府。 林素儿忽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下意识往身旁摸去,只摸了个空。 “嬷嬷——” 她捂着胸口坐了起来,“嬷嬷,”她又叫了一声。 歇在外间的姜嬷嬷很快便端着个烛火走了进来。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姜嬷嬷拿帕子给林素儿擦着额头的冷汗,“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素儿脸色发白,身子仍在发抖,“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心悸,”她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几分了才道,“外院还没有动静么?” 陆长风这几日都晚归,今日早上他便说,若是他回来的晚,便在外头的书房歇下了。 林素儿有些不放心,“我去看看他是不是睡下了。” 姜嬷嬷就道,“老奴吩咐过了,只要姑爷一回来便让人禀了,怕是还没有回。” “这都什么时辰了,”林素儿不由就看向屋角的滴漏。 子时末。 林素儿没了睡意,她抱膝坐在床上,“嬷嬷,你陪我说说话,我等他回来。” 姜嬷嬷见她神色坚定,也不再多劝,两人就说起府里的安排来。 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外头仍是静悄悄的,林素儿心底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溜走。 她再也忍不住了,“嬷嬷,我要去外头看看。” 她才将衣服穿好,外头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林素儿手里握着的玉簪子便“吧嗒”一下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下意识弯腰去捡,手才碰到那碎片便猛地缩了回来。 “夫人小心。” 姜嬷嬷忙去拉她的手,就见如葱根的手指头上划破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去,拿药来,”姜嬷嬷急忙吩咐屋里的小丫头。 林素儿的目光却看向起居室。 “嬷嬷,嬷嬷,您醒了没有,来宝有急事。” 姜嬷嬷还来不及回答,林素儿已经小跑着出去了。 “怎么回事?”她看着掩饰不住焦急的来宝,心往下沉了沉。 “夫人,你去看看吧,爷,爷在外院的书房。” 林素儿忽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脚下一软,身子便开始晃动。 不急,不能急。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两把,待到那口气压了下去,就道,“你领着我去,”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姜嬷嬷道,“嬷嬷看着门户,莫要让人大半夜在外头乱窜。” 姜嬷嬷会意地点头,林素儿已经大步朝外走去。 才到书房门口,林素儿便闻到一股极重的血腥味,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定住了神。 推开门,昏暗的书房里,陆长风靠在最里头的床边上。 “长风——” 她再也忍不住,叫出的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哪里伤到了?有没有叫大夫?” 陆长风半眯的眼缓缓睁开,他朝林素儿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林素儿走近了才发现,陆长风的脸色惨白,嘴唇也发青。 她哆哆嗦嗦去摸他的胸口,果见胸口处湿漉漉一片。 林素儿茫然地举起手,就见自己掌心处满是血痕。 她心下大恸,急急转身吩咐来宝,“去,赶紧去请大夫啊,杵在这里做什么。” 语气尖锐,有掩饰不住的惊慌。 来宝低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林素儿还要说话,就有一只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上。 第401章 乌龙 “素素,”陆长风微弱的声音传来,“你莫要急,是我不让他们叫大夫的。” 林素儿忙转过头去握住他的手,“你不要胡闹,听我的,让人去请大夫,你这伤口,”她的目光落在还在他流血的胸前,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别哭,别哭,”陆长风笨拙地给她擦眼泪,“你一哭,我伤口便更痛了。” 林素儿胡乱点头,忙用手背去擦泪,“那,那我给你上药。” 她说着,吩咐来宝去取伤药。 用剪刀将陆长风的外衣剪破,林素儿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眼泪又要忍不住。 陆长风无奈地叹气,只好道,“素素,你再不动手,我便要失血过多身亡了。” 林素儿连呸两声,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开始动手清理伤口。 因为曾经在豫州跟着薛靖远学过伤口处理,又跟在他身边实践了好长时间,陆长风的伤口她处理起来并不难,只是因为这受伤之人是他,她的手一直发抖。 陆长风看着她睫毛一颤一颤,一时之间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仿佛掉了个个儿,她才是受伤的那个。 林素儿好不容易将陆长风的伤口处理好,小衣都汗湿了。 她打上最后一个结,如释重负地朝陆长风笑了笑,“还好还好,伤口并不是太深,天也还没有热起来。” “嗯,林大夫说没事那便是没事,”陆长风笑着打趣她,“有这么个能干的贤内助,我可真有福气。” 林素儿笑着嗔了他一眼,起身刚要说话,眼前忽然一黑,身子便朝床沿边上倒去。 “素素——” 陆长风的惊叫声在她耳边响起,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住放在床上,鼻尖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她想张口说对陆长风说,你不要担心我没事,可意识越来越涣散,最后跌入了黑甜乡。 林素儿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走在一片无垠的绿草地上,风很轻,云也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上面走,可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对她说,快走快走,然后,一条巨蟒不知从何钻出,直直冲向了她,她尖叫一声,那条巨蟒倏然变小钻进了她的肚子。 林素儿醒来的时候脸上犹带着惊慌,她下意识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就听到陆长风惊喜的声音。 “素素,你醒了,”他小心翼翼地给她在身后放了一个靠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素儿茫然地看着他,“我方才是怎么了?” 陆长风的神色很奇怪,似喜似惊似愁,林素儿看得大皱其眉。 她不由朝屋里的其他人看去。 姜嬷嬷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似乎在掩饰着什么,屋里的小丫头则是躲闪着她的目光。 林素儿心下一惊,试探地问道,“大夫来过了?” 陆长风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道,“是。” 林素儿的脸色苍白起来,她紧紧抓着陆长风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问你,你必须老实回答我。” 陆长风目光微闪,仍是点了点头。 林素儿的心又往下沉了沉,“我,我是不是不大好?” 她的喉咙干涩,眼角却有些发酸。 陆长风似乎在思考什么,并未留意到她的神情,只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好好的。” 林素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我,我还能陪你多久?” 陆长风错愕。 “什么陪我多久?你要陪我一辈子。” 林素儿呜呜地哭了起来。 陆长风轻轻将她拥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你不要哭,我们都好好的,我的伤也不打紧。” 可是我有事!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73节 林素儿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好半晌陆长风才劝得她收了泪。 陆长风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好好的莫要吓我,咱们早些休息了吧。” 说着吩咐人铺床,自己则睡在外间的炕上。 林素儿心里极不是滋味,她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思来想去又爬了起来,跑到外间的炕上躺下。 陆长风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的头,“快睡吧,天都快亮了。” 林素儿窝在他怀里,听着他胸口有力的心跳声,喃喃地道,“我要是死了,你就再找一个温柔体贴大方的妻子,她不会与你抬杠,不会动不动就落泪——” 陆长风捂住了她的嘴,神情严肃地道,“你胡说些什么,什么死啊活的,不许瞎说。” “我肯定得了不治之症,”林素儿没有理会他,继续道,“你们都在骗我,我知道的。”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反正我这辈子也是白得了的,我也算活够本了。” 陆长风终于听出不对劲来了,他一把将林素儿的脸掰到自己这边来,盯着她的眼睛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林素儿强忍住眼中的泪,“你们都瞒着我,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快要死了。” 她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嗜睡,想到方才忽然的昏倒,还有,那个不详的梦。 陆长风又好气又好笑,他举起手想重重将小姑娘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拍出去,可那手掌落在林素儿身上,又变成温柔的抚摸。 林素儿闭上了眼,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反倒是多了一只温热的大掌。 “我该怎么办?”陆长风喃喃地道,“娶了这么个傻媳妇,我以后的儿女会不会也像了你这样傻。” 林素儿下意识便要反驳,“我,我哪里傻,”随后猛地醒过神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什么,什么儿女,你在说什么?” 陆长风的手掌便轻轻落在的她的腹部,几近耳语地道,“素素,我们有孩子了,大夫说她还小,不能吓着了,不让声张,我就让大家都不许说。” 未满三个月,孩子还没站稳,让人知道会被吓跑。 上丰村也有这个说法。 林素儿却像是被喜悦砸晕了头,她也将手放在腹部,脸上露出恍惚之色来。 “孩子,我有了孩子,”她眼里闪烁着泪花,“你,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长风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现在不是知道了,你轻声些,小心吓坏了他。” 第402章 上门探话 主子怀孕了的消息在下人中心中不宣,林素儿自己倒未觉察出有什么不同,可陆长风却是极其紧张,勒令家中所有的人走路都不许大声,若不是林素儿拦着,他便要家中所有的奴仆踮起脚走路。 姜嬷嬷与林素儿说起来时也是好笑,“姑爷太紧张了,老奴虽没有生育过,却也是伺候过主子生育的,您放心,大夫说孩子好便是好。” 林素儿笑着点头,自从知道自己怀了身子,她整个人在笼罩在一层母性的光辉里。 姜嬷嬷看着唏嘘不已,来了庆高,他们的生活自然不比在京城舒坦,夫人的小日子推迟了几日,她只当是到了新的住处过于紧张所致,压根没往身孕上头想。 成亲半年光景,小两口恩爱的日子自然是极多,随后来了庆高,姑爷便忙碌起来,没想到竟然会有了孩子。 林素儿也在推算着日子,算起来,这孩子是在才来庆高的那几日有的,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飞起阵阵霞红。 主仆两人各自想着,就听外间有喧闹声传来。 林素儿蹙了蹙眉头,姜嬷嬷已经走了出去。 “吵什么,吓到了夫人,仔细剥了你们的皮。” 在院子里清扫的婆子委屈地道,“嬷嬷,不是小的们闹,是隔壁,”她说着,朝着东边指了指。 姜嬷嬷就朝那婆子指的方向走近些,果然能听到隔壁院子喧闹的声音。 “好了,都愣着做什么,干自己的活,管别人家做什么,”姜嬷嬷唬着脸训斥了几句就回去了厅堂。 “出什么事了,”林素儿好奇地道,“我坐在屋里都听到吵闹声了。” 姜嬷嬷便将外头的事说了,道,“旁人家的事,夫人随他们去。” 林素儿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半个时辰之后,院子里的喧闹声更大了,姜嬷嬷还来不及出去呵斥,来宝已小跑着进来,“夫人,爷说让您在屋子里莫要出去,万事有他。” 林素儿放下手里的话本子,“出什么事了?” 来宝觑了一眼林素儿,见她正拧着眉头盯着自己,呐呐地道,“是,是县衙的人,说是昨夜里大牢里走丢了个恶贯满盈的恶贼,正要挨家挨户地查。” 林素儿心下一动,难道找的人就是陆长风?! 想到这,她坐不住了,“走,嬷嬷,咱们去前头看看。” 姜嬷嬷拗不过她,只恨恨瞪了来宝一眼,扶着林素儿便往外院走。 才出了二门,林素儿就见外院里有不少兵丁把守着,各人腰上都挂着长刀。 她暗自心惊着,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由姜嬷嬷扶着慢慢进了花厅。 花厅里上首坐着位五十出头留着山羊胡须的男子,林素儿只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官服便知晓这人应是庆高县的县太爷邬安宁。 陆长风本正与邬大人寒暄,见林素儿进来,忙起身迎了过去,“你怎的来了?” 林素儿朝他笑了笑,又屈膝向邬大人行了个福礼,“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了。” 邬安宁忙起身避过,恭敬地道,“清源郡主有礼了。” 他与林素儿寒暄完,继续与陆长风说正事,“昨日夜里,县衙牢里跑出个打家劫舍的恶徒,本官一夜都没睡好,这不,大清早便让人封锁了城门,亲自领着人挨家挨户地搜,就怕那恶徒藏在哪家的院子里伤了人。” 陆长风笑着恭维道,“大人这等忧思,实乃百姓之福,是圣上之福。” 邬安宁笑着摇头,自谦了几句,话却是说得极其公事公办,“这也是公事所需,烦请陆大人配合。” 他说着,就朝站在他身旁的男子点了点头。 陆长风大义凌然,“邬大人说笑了,这是陆某的本分,只是——” 他说着,看向那抬脚正要往外走的男子,“还请各位差爷手脚轻省些,我家院子里的东西不比隔壁两家。” 那男子脸上便青一阵白一阵。 他们虽说是执行公务,可手底下的兄弟也是要吃饭的,不趁机捞点油水,怎么有银子过端午节。 邬安宁像是没听懂陆长风话外的意思一般,“陆大人说的是,去吧,让他们小心些。” 林素儿笑了起来,插话道,“多谢邬大人,我屋里不少东西是御赐之物,就怕磕了碰了都不好交代。” 邬安宁眉心一跳,笑着说是。 几人就坐在厅里喝茶闲聊,不过两盏茶的功夫,那带头搜查的人便回来了。 显然是没有什么发现。 邬安宁神色淡淡,似乎这都在他的预料中,他笑着起身要告辞,只是临走前,状似无意地道,“陆大人,我听说府上昨夜里半夜叫了郎中,可是有这么回事?” 他说着话,目光紧紧地盯着林素儿二人,又不等他们说话,笑着解释道,“也没什么,只是昨夜里那大盗逃亡时,受了点伤,本官已让人通知了所有的药铺大夫,凡是有要买伤药的,都在嫌疑人之列,哦,”他见林素儿似乎要说话,又忙解释般道,“不是别的意思,就怕那恶徒趁机来了府上,给郡主添乱。” 陆长风等他说完了,问道,“既然是恶贯满盈的恶贼,想来必定有那人的画像,大人不妨将那画像给在下,在下将其在府里传阅一番,也省得被人蒙骗了。” 邬安宁打着哈哈,指着陆长风笑,“陆大人不愧是皇上看中的,行事果然与他人不一样,等本官回了县衙,定让人画了送过来。” 陆长风点头,又说了几句定会配合大力抓贼之类的话。 邬安宁夸了陆长风几句年轻有为,话题仍是转了回来,“府上昨夜里是谁病了?” 陆长风摇头,“没有,没有病,多谢大人关心。” 林素儿也道,“咱们府上都好好的,无人生病,邬大人说笑了。” 邬安宁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呵呵笑着道,“那便好,那便好,内人让在下给郡主道万福,说是得了空暇再来府上拜访。” 林素儿含笑点头应好。 两人将邬安宁一行人送到了大门口。 第403章 查证 出来陆家的大门,邬安宁的脸便落了下来。 “大人,”方才负责领人去搜查的男子道,“陆校尉家确实没有发现端倪,可昨夜里,整个庆高县只有三户人家请了大夫,您看——” 邬安宁阴沉着脸,“城里自从他来了便不太平,我便不信查不出东西来,你去,将夜里出诊的几位大夫都抓来好好审问一番。” 男子答应一声,领着人去了。 邬安宁疲惫地回了府,随身侍候的便道,“木先生来了。” 话音刚落,木明知已大步走了进来。 邬安宁将屋里的人喝退,又让人在外头守着,这才与木明知说起昨夜里的事。 “有贼人闯了进去,来人功夫极好,外头还有人接应,咱们的事怕是迟早要被人翻出来,公子,要不要——” 要不要向上头如实禀告。 木明知沉着脸,“你慌什么,一点小动静就把你吓住了,怎么做大事。” 邬安宁一张老脸差点挂不住,他讪讪然地道,“那,依着您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 木明知敲了敲案几,问道,“你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说一遍。” 邬安宁苦着脸,从前些日子自己被个小妾的哥哥缠住说到聂远跟着他去了快活林,最后说到昨晚发生的事。 “这些日子也是邪门了,做什么都不顺,我想着,是不是要去拜拜菩萨了,”他说完又道,“哦,都是打那陆长风进了县城开始。” “咱们要不要——”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反正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也不缺他一人。” 木明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一想,他陆长风是什么人,曾经的怀远将军,现在的清源郡主驸马,你真当他也是那无名无姓之人,只要他在庆高出事,你信不信,京里马上便会有钦差来查案。” “那,那要怎么办,我有种直觉,这个陆长风与咱们最近的事关系,”他将陆府昨夜里请了大夫的事说了。 木明知眼底便闪过丝狠厉,“若真是有关系,那便莫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74节 邬安宁对上他的眼,没由来地打了个寒噤。 两人说话间,外头有人禀告道,“大人,昨夜里出诊的几位大夫都来了。” “走,去看看,”邬安宁精神一振,大步就朝外走。 三个留着胡子的大夫不安地站成一排。 邬安宁道,“你们,一个个说,昨夜里去了谁家,都看了什么病,是什么症状?” 木明知打断了他的话,“昨夜里谁去了陆家,就是住杨树胡同的陆校尉家。” 一位胡须全白了的大夫颤抖着走了出来,“是,是小人。” 邬安宁已走到了他跟前,“你最好问什么就答什么,若是有半句假话,县衙的大牢正空着。” 老大夫吓得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是,是,小人不敢撒谎。” 将人吓够了,木明知就问,“陆家是谁病了,还是说,有人受了伤?” 老大夫微微发愣,斟酌着道,“小人不敢说谎,没人病了,也没人受了伤,是那位太太有了身子,才不满一个月,身子很好。” 邬安宁与木明知俱是愕然。 邬安宁更是道,“你确定只是诊了喜脉?” 老大夫一惊,结结巴巴地道,“虽,虽说月份浅,那,那如走珠的滑脉,是,是不假,难道,小人诊错了?!不,就是滑脉,是有了身子,再过两个月也便明显了。” 木明知走到那几乎要被吓傻的老大夫跟前,又仔细问了几句,得了答案恼怒地看了一眼邬安宁便出去了。 邬安宁面皮紫胀,又问过其余几人,见问不出什么,索性也丢开了手去。 “公子,在下直觉那位陆大人有些不对劲,你不能因为他的身份便掉以轻心。” 木明知一个凌厉的眼风扫了过去,邬安宁便闭上了嘴,他失言了。 “办事讲究的是真凭实据,”木明知冷冷地道,“不过,他是不是受了伤,咱们试试便知。” 邬安宁大喜,忙附耳过去。 陆长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他每日小心翼翼地与林素儿的肚子说话。 “儿子,我是你爹,你听到了没有,我是你爹。” “你是不是有点傻,这么小的孩子压根听不到声音。” “儿子,你娘骂我傻呢,你看她多坏。” “……” “儿子,儿子,你娘不与我说话了,她可真小气。” “……” “儿子,我好像真惹你娘生气了,她嘟嘴了。” “……” “儿子,千万不要得罪女人,真的。” 陆长风换来了一顿粉拳。 他整日围着林素儿打转,心情极愉悦,踩着时辰去上衙,还没到时间便早退去大街小巷给孩子她娘找吃的。 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可到了夜里他便心塞了。 姜嬷嬷强令二人分床。 “有了孩子便要分床睡,这是规矩。” 姜嬷嬷板起脸,不顾小夫妻二人的幽怨,做了一回恶人。 陆长风每日夜里临睡前,总要姜嬷嬷三催四请,最后甚至用林素儿休息不好来威胁,才能将某人赶出去睡觉。 这日一早,陆长风照例早早地便起床练功,随后便像个痴汉般蹲在林素儿床边默默地盯着他的小妻子。 “爷,来宝在外头等着,”姜嬷嬷见他似有要站到地老天荒的架势,只好低声提醒他。 陆长风答应一声,恋恋不舍地出了内室,临走前,又对姜嬷嬷千叮咛万嘱咐,只说得姜嬷嬷几乎要翻白眼。 陆长风出了府,直接去了县城里最大的妓馆。 昨日里,一位姓张的同僚说是要做东,请所有人在妓馆喝花酒。 陆长风本是拒绝,可那张姓同僚说什么也不答应,逼急了便说陆长风是京里来的,看不起他们小地方的人。其余的同僚也跟着附和,陆长风推脱不过,又想着自己近日查探之事,便改变了主意。 他到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七八个男人坐在一桌,各人手边上都坐着个姑娘,有几个喝了几口酒的,手已经伸到美娇娘的衣襟里去了。 做东的张开与董朝东还算规矩,手里虽搂着人,却无再进一步的动作。 “哎呀,咱们的陆大人来了,快快,施施,好好服侍陆大人。” 张开的大嗓子将屋里众人的目光都引向了陆长风。 第404章 你太丑了 陆长风朝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朝那空着的位置走去,一位柔柔弱弱的女子便迎了上来,“陆大人。” 声音像是在蜜水里泡过一般,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在场的男子先酥了一半,有人笑着道,“好你个张开,最好的姑娘偏偏留给了陆大人,是不是太厚此薄彼了。” 立马有人声援,“就是,就是,我也要个更漂亮的姑娘陪着。” “哟,你也要啊,那也要人家姑娘乐意,你瞧瞧陆大人,再瞧瞧你自个,姑娘选谁你心里没有个数么?!” 众人大笑。 那施施姑娘似乎是被几个大老粗夸的不好意思,只低着头装羞涩,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陆长风身上瞟去。 眼前的男人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味道,像是窖藏了多年的老酒,带着醇香与厚重,这是其他男人所没有的。 他肩宽腰窄,那薄薄的衣襟下定是有具极其强壮的身子。 见惯风月的施施只看一眼陆长风的面相便知道他看着消瘦的身躯下能让多少女子销魂。 她想着想着,脸便红了几分。 陆长风却对身旁的女子熟视无睹,他自顾自喝着酒,间或与身旁的同僚聊上几句,仿佛一旁的施施只是木头摆设。 眼看着被冷落的施施就要哭出来,有人就为她抱不平。 “陆大人,你也太不知怜香惜玉了吧,瞧瞧咱们施施姑娘,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可不是,你若是不喜欢,不如让施施姑娘来服侍我,我喜爱得紧啊。” 屋子里闹哄哄的,张开的舌头都大了起来,“谁,谁说的,施施,你坐过去,好好服侍陆大人,服侍不好,哼哼。” 施施似乎极其委屈,她扭了扭腰,无视陆长风浑身散发的冷意,娇娇怯怯地叫了声,“爷,奴来服侍您。” 说着话,端起一杯酒就朝陆长风喂去。 “抱歉,你身上的味道熏到我了,”陆长风往旁边挪了挪。 施施端酒杯的手便是一僵,她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一刻便要哭出来。 陆长风像是没瞧见般,自顾自又去端酒。 在场的人便是个傻子都发觉陆长风的拒绝意味,张开便大咧咧道,“姓陆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你喝个花酒好似要了你的命,怎的,看不上咱们庆高的姑娘,瞧不起我们这些粗鄙之人啊?!” 又要扣大帽子了,陆长风忽然不想与眼前的这些人应酬,“真是不好意思,贱内知道了要与我闹,我便告辞了吧。” “你,你不是吧,”有人轻笑,“没想到你高高大大的,竟然是个惧内的,这,这也太窝囊了。” “啧啧,简直给咱们男人丢脸,怕什么,来,喝,”一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将施施推到陆长风怀里,“你就喝一口酒怎的了,搂个姑娘睡觉怎的了。” 施施被人推到在陆长风怀里,顿时像是没了骨头一般,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不动了。 若是有人细看便会发现,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顺着陆长风的大腿慢慢往上滑动。 陆长风脸色一冷,一把捏住了施施的手,“你太丑了,离我远些。” 他说着,用力一托,施施就落在一旁的桌边上。 邻座的男子心肝一颤,伸开双臂就将施施抱了个满怀。 “哎哟,算了,算了,施施,你今日便好好伺候爷,爷保准让你如意,哈哈。” 董朝东忙打圆场,“喝酒,喝酒。” 陆长风已经没了兴致,可张开却像是与他杠上了一般,拉着他又是一顿好喝。 随后,其余几人也轮番上阵,各自上前给他敬酒。 陆长风故作醉态,在被敬第五轮的时候,终于趴倒在桌上不动了。 此时,屋里的几人都喝得差不多了,各自趁着酒意搂着怀里的姑娘去行那巫山云雨之事。 屋里便只剩下张开与董朝东还清醒着。 “施施,去,扶陆大人去屋里歇息,好好伺候着。” 张山吩咐着,眼看着陆长风被跌跌撞撞扶着去了隔壁的内室,这才朝董朝东笑笑,“兄弟,好好乐着,我便不耽误你的好事。” 他嘿嘿笑着,搂着怀里的姑娘也出去了。 董朝东伸长脖子往里间瞧,身旁的姑娘却缠了上来,“爷,奴来伺候你。” 陆长风半眯着眼躺在床上不动,却见那施施姑娘先是倒了杯冷茶喝了,这才慢吞吞地走到他的床边。 “爷,爷——” 她趴在床边叫着陆长风,一股幽香从其袖子里飘散出来,陆长风的鼻子动了动,随后屏住了呼吸。 竟然是迷药。 他动了动,装作要醒却动不了的样子,然后沉沉地睡死了。 耳边又传来女子的叫唤声,陆长风只做不知。 那叫施施的女子忽然冷哼一声,“我丑,你怕是瞎了狗眼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75节 她抬起手来,似乎是要给陆长风一耳光,落下来却是轻轻地抚摸。 “鼻子挺翘,人中这般长,床上功夫定是极其厉害吧,”她的手指在陆长风的鼻上滑过,又慢慢滑到了嘴唇边上。 “嘴唇这般薄,难怪能说出那样薄情的话来,”她还在嘀咕着,陆长风却已经在忍耐的边缘了。 “算了,先办正事,”施施嘀咕着,伸手便开始扒陆长风的衣裳,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道,“不就是看看有没有受伤嘛,居然还派本姑娘出马,真是大材小用——” 她嘀咕着,忽觉脖颈处一痛,眼前发黑,人便失去了知觉。 陆长风一把推开倒在自己身上的人,嫌恶地擦了擦嘴唇。 原来还是来试探自己有没有受伤的。 邬安宁可真是对他上了心。 他将自己胸口散落的衣襟扣好,想了想又将那叫施施的姑娘的衣裳随手扯开。 就在这时,他听到内间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随后便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陆长风飞快地将施施推到床里头,自己则藏身在屏风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藏青色的布鞋出现在陆长风跟前,他想也不想,一个纵身便现身将来人一按一扭,只听得“咔哒”两声,那人的两条胳膊便被卸了下来。 随即便是一声惊呼声响起,“是我,是我,松手。” 第405章 董朝东 陆长风飞快地松了手,“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一边将董朝东卸了的胳膊重新接上,一边道,“不是都喝醉了?!” 董朝东痛得龇牙咧嘴,可却不敢高声说话,他朝床上看了眼,道,“还不是你,我不放心进来看看。” 他甩着两条胳膊,嘶嘶地吸气,显然极痛。 陆长风歉意地朝他抱拳,“抱歉,我下手稍微重了些。” 稍微重了些? 董朝东嘴角直抽,“下回我才懒得管你呢。” “哦?你知道些什么?”陆长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董朝东仍在吸气,他道,“嗯,昨日里我听张开与那几人说要合力灌醉你,我便留了心,今日就厚着脸皮跟了过来,就怕他们要算计于你,哪里知道,是我想太多了,该担心的另有其人。” 可不是另有其人,下手这么狠,能是个善茬么。 董朝东觉得自己的胳膊要断了。 陆长风有些尴尬地向他道谢,“多谢你,我以为又是他们的其他伎俩。” 董朝东连连摆手,“也没事,你看,我的胳膊还能动,”他说着,真动了几下给陆长风展示了一番他倒霉的胳膊。 陆长风哭笑不得,转而问他,“你觉得他们有什么阴谋?” 董朝东“呃”了一声,话便堵在了嗓子眼里,他眼珠子乱转着,却怎么都不肯看陆长风的眼睛。 后者仍是盯着他,“你知道什么?” 董朝东垂着眼睑,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许久,他脸上满是执拗地道,“我,我只想知道何通判是如何死的。” 陆长风眼底有什么飞快地闪过,“何通判?你说的是那个自杀的何通判吧。” 董朝东紧紧地抿住了嘴,好半晌没有说话。 陆长风看了眼他的神色,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董朝东欲言又止,最后只闷闷地说了句,“我知道何通判不可能贪墨,他若是贪墨,整个庆高便没有清廉的官了。” “哦?你便如此笃定?”陆长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说不得他平日里擅长装相,你们不知道而已。” “不可能,”董朝东像是被人碰到了逆鳞,他猛地站了起来,眼圈都气红了,“他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他的人品。” 陆长风眼里闪过丝笑意,他示意董朝东坐下说话,“嗯,我知道你是他的朋友。” 董朝东的胸膛一起一伏,他颓然地坐下,哑着嗓子道,“你知道便知道了吧,是他不许我说的……” 随着董朝东的诉说,陆长风知道了他与何通判的渊源。 原来,何通判几年前来了庆高,因为没有银钱打点上峰与同僚便被人孤立,董朝东欣赏他不为五斗米折腰便慷慨解囊时不时资助他,偏偏何通判是个牛脾气,便是饿死了也不肯接受,最后,董朝东偷偷让其太太去接济何太太,何家这才在庆高站稳了脚跟。 “……我家世代经商,银钱上从未短过,偏偏我自幼就想在官场上混出个名堂,为那些穷苦的百姓做些事,家里的人知道了,索性用银上给我开了一条道。” 董朝东苦笑,“可没人领着,我便是有金山银山也做不成事,直到遇上何通判,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官了,可他却被人冤枉贪墨,然后自尽死在了书房,那绝不可能……” 陆长风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忽然问道,“何通判既然清廉,怎么会有闲钱养了个妾室?” “你说的是慧娘吧,是何通判好心救她,她自己黏上去的,我与何通判说过,他只说让我别管,我总觉得那个女人有问题,而他,似乎也知道。” 董朝东揉着眉心,“他最终还是被那个女人害了,嫂子没了,他的两个孩子就被那个女人卖了,我,我托人找了许久,前些日子打听到你带着梦儿回来了。” “所以你便提议到我家做客?哦,那一波盯着我的人,是你吩咐的?” 董朝东红了脸,他喃喃为自己解释,“我,我一来是不放心梦儿,二来,确实也想试试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如今呢,你的结论是什么?” 董朝东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是从京城来的,你娶了太后娘娘封的清源郡主,你是不是皇上的钦差,我看戏文里都这么唱的,钦差微服私访,在掌握了证据后便将枉法的大官拉出去砍头。” 陆长风无语地看着他。 亏他还以为这位董朝东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原来,哎! 不过—— 陆长风想到他提起何通判的熟稔,便道,“何通判为何不愿意让人知道你与他的关系,你们明明交好,为何县衙里无一人知道?” 董朝东又讪讪然起来,他摸了摸鼻子,嘀咕道,“我钦佩董大人不同流合污,董大人当我便是那污水。” 呵,敢情什么不让他说,什么不许他透露之类的话都是他编的。 陆长风再次感觉一阵无力,他无奈地道,“这么说来,只是何太太背着何通判接受了你们的好意,何通判并不知情?!” 董朝东点头,随后又道,“可整个庆高县,何通判就与我相熟……一点点。” 陆长风不知说什么才好,那边厢董朝东已道,“陆大人,何通判真是被冤枉的,他那个小妾,我让人查过,确实有蹊跷。” “她与邬大人府里的一位幕僚来往密切,这位幕僚也不是个简单的,每个月都要去一趟汉河县,我让人跟着他,每次都是去三到五日,一去便扎进了一座宅子里不出来——” “你仔细说说,什么时候去的,都去了哪座宅子,有没有与人碰面?还有没有其他怪异之处?” 陆长风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倒将董朝东问懵了。 他磕磕巴巴地道,“那个,他确实老是去汉河县,每个月中旬吧,见过什么人不知,不过,每次都在一个叫猫儿胡同的院子里落脚。” “你跟踪他多久了?” “呃,半年,半年功夫吧,”董朝东掰着手指头,“自打何通判死了以后,我便让人一直跟着他。” “待会让你的人去东大街的米铺去找一个叫钱三的。” “欸,做,做什么?都是些江湖人,我……” 陆长风已经起身走了。 第406章 失利 带着一身酒气回去的陆长风自然被林素儿嫌弃了一番,待闻到他身上的脂粉香,陆长风又享受了一回睡书房的待遇。 夫妻俩闹了一场又甜甜蜜蜜地腻在一处说悄悄话,只看得姜嬷嬷一双老眼酸痛。 年轻人的事,她老胳膊老腿看不懂哟。 随后的几日,陆长风除了上衙,其余的时间都窝在家里不出,借口都是现成的,他家夫人脾气大,他不得不在家陪着。 不管外头如何说他畏妻如虎,陆长风果真老老实实窝在家中哪也不去。 至于那位施施姑娘,为了给自己中途莫名其妙晕过去而没能完成任务找了个极好的说辞。 那位陆大人身上并没有带着伤,不过,仿佛身子骨不大好,任凭她施施如何撩拨都没有反应。 这消息送到木明知案上时,木明知不禁隔着虚空向陆长风投去同情的目光。 清源郡主肚子里的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一切,陆长风自然不知情。 这日傍晚用过晚饭,他扶着林素儿在院子里散步,两人正对尚未出世的孩子乳名是叫闹闹还是叫阳阳争论不休,来宝便急急禀告道,“爷,外头有消息来了。” 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陆长风笑着给林素儿理了理头发,“这里风大,你先进去歇着,夜里不要等我。” 林素儿乖巧地应好,嘱咐他两句要小心,转身便回了屋。 直到林素儿的身影看不到了,陆长风才转身出了院子。 半个时辰后,陆长风看着翘着二郎腿大咧咧坐在厅里的胡半仙道,“先生也来了?” 胡半仙点头,朝着桌上的密函扬了扬下巴,“你看看吧。” 陆长风将密函打开看了看,忽然笑了起来,“这便有意思了,这位木明知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胡半仙笑眯眯地道,“是个厉害的,何通判家那个慧娘,邬大人家的聂姨娘,还有猫儿胡同那座宅子的女主人,都是他的人,这人的女人缘是不是太好了些。” 还有那个施施姑娘,陆长风在心底补了一句。 这几个女人,显然是有专人训练后精准地投放在目标人物身边。只是不知道,猫儿胡同那位女子又是安排给何人的。 “明日木明知便又要去汉河县,让人看紧了,”陆长风没理会胡半仙的念叨,将指令吩咐了下去。 说完了正事,胡半仙贱兮兮地凑到陆长风跟前,“哎,我听说,如今庆高衙门都在传你夫纲不振,每日被小丫头呼来喝去好不凄惨。” 陆长风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我估摸着我家院子里的酒快要好了。” “咳,那些人真是,好好的,怎么就瞎说呢,也不怕烂了舌头,”胡半仙一脸正气凛然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气势道,“这些人简直其心可诛。” 陆长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76节 胡半仙松了一口气,好险,他的酒保住了。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第二日晚上。 陆长风等到夜里亥时,消息迟迟未传回来。 就着昏暗的灯光,他反复翻看着这些日子收到的消息,一片朦胧中,陆长风忽觉眼前一亮,一盏灯便放在了他的手边。 “你怎的还没有睡?”陆长风忙起身将林素儿身上的披风裹紧,虽说已经是夏初,庆高的夜晚却是有些凉。 “我醒了睡不着便来瞧瞧,”林素儿笑着在他身旁坐下,“还在想什么,有什么事明日再办也是使得的。” 陆长风握住了她的手,“嗯,我再等等,你先去睡,大夫说了,你如今是双身子,熬不得的。” 林素儿噘了噘嘴,“你不在屋里,我睡不安稳。” 虽说两人被姜嬷嬷勒令分床睡,陆长风仍是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福利,那便是他必须睡在隔间的炕上,夜里时不时过去看上两回,姜嬷嬷只做不知。 陆长风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心,他还待要说话,外间又有烛火靠近。 陆长风心下一动,忙起身迎了出去,果然,门外便传来了来宝的声音。 “爷,消息回来了。”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门已经被推开,见林素儿也坐在书案后头,来宝忙垂下眼去,只将手里的密函递给陆长风。 陆长风将用火漆密封好的密函小心地打开,看着看着脸色便凝重起来。待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变青。 “怎么了?”林素儿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陆长风便看了一眼来宝,来宝会意,躬身退了下去,将门关好守在门口。 “素素,”陆长风叹气,“这回,没有能探到木明知见的神秘人是谁,探子反而折损了十几个,其余的消息都来不及送出来,只有这个,”陆长风将信封里的一块布料递给她。 林素儿接过,就见那布料极其普通,上头还带着暗红的血渍,巴掌大的布料上画着一个简陋的图。 似狮非狮,似狼非狼,林素儿凑到灯光下看了许久,终是没弄明白那是何物。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林素儿将东西递还给陆长风,“也是探子送回来的?” 陆长风便将手里的密函递给了她。 林素儿蹙着眉头看完,心底的疑惑更浓了,“那位叫木明知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便没有其他的线索,光这个东西,实在叫人看不明白。” 陆长风苦笑,这位木明知的底细,他自然派人去查过,只知道他是京城人士,家住何处,祖籍何处,亲眷何人俱是一概不知,这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林素儿见状就安慰他道,“也不急,只要他还是个活人便要出气,咱们总能抓到他的破绽。” 她说着话,目光又在那图案上滑过,脑子里隐约有什么闪过,快得她抓不住。 陆长风却是暗暗叹气,此次已是打草惊蛇,下回若是再想查探,怕是难了。只是,此时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等到外头再次敲响更鼓,陆长风便催着林素儿道,“不早了,咱们早些休息吧。” 林素儿抱着他的胳膊,两人朝内院走去。 第407章 王府来人 陆长风查探之事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邬安宁与木明知似是察觉有人监视他们一般,每日老老实实窝在府里不出,探子得回来的消息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陆长风虽焦灼却也毫无办法。 他除了隔三差五需应付胡半仙的酒瘾,其余的时光都陪着林素儿。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淡中划过,一晃便过去近两个月的光景,天气一日日热起来,大街小巷的人都穿上了夏天的衣裙。 林素儿因怀着身子,尤其怕热,在屋里便只穿着单层纱的衣裙,可热坏了陆长风。 隐隐绰绰可见的雪白肌肤,红扑扑的脸蛋,水汪汪的眸子,与林素儿共处一室,陆长风胸腹间有一团火在烧。 只能看不能吃,他索性搬去了书房。 孕妇的心情整日起起伏伏,见陆长风明显是躲着她,林素儿顿觉委屈了,她哼哼唧唧就跟了过去,陆长风赔了无数笑脸,又耐心哄着,总算安抚住了怀孕的小妻子。 胡半仙知道了便嘲笑他,“老道早便与你说过,女人没这么好惹,尤其是怀了身子的女人,脾气怪异,口味刁钻,动不动便要掉泪,烦都烦不过来。” 他惬意地喝了一口酒,终于找回了万年老光棍的优越感。 陆长风只一句话便将他的得意打落在尘土里,“我媳妇会酿酒。” 两人拌嘴,陆长风胜。 胡半仙吃了瘪,只好恨恨地喝酒泄愤。 “这些日子,木明知那头有动静了没有?” 胡半仙决定转移话题。 陆长风脸上的笑就淡了,“仿佛先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他没有再与聂姨娘碰过面,也没有再去过汉河县,整日老老实实在县衙后待着。” “邬大人也消停了,多歇在正房太太屋里,至于那个铁矿,”陆长风说到这,脸上露出嘲讽的笑,“说是那个林子有吃人的野兽出没,已经被县衙封锁了,任何人不得靠近,我们的人去过两回,还未靠近林子便被弓箭射退。” 胡半仙没了惯常的玩世不恭,“这么说来,真是打草惊蛇了。” “不仅如此,如今整个庆高县开始戒严,出入城门都得被盘查,县衙说是抓到了几个疑似乌留部落的人,为了城中的安全起见,所有人都不得随意进出。” 胡半仙听到乌留部落时,眉梢稍微动了动,随后便恢复了自然。 “好了,如今过一日算一日,不说别的,铁矿背后的人总要将东西运送出去,咱们耐心等着便是。” 他扔下一句话,背着手便走了。 陆长风擦了一把脸,也回了府。 才进外院,就见府里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来宝机灵,拉着个外院负责清扫的婆子便问,“府里今日有喜事?” 婆子见是老爷跟前的红人,忙不迭道,“哎呀,可不是喜事,是京城梁王府的人来了。” 陆长风眉梢一挑,难道王府就收到了他们的喜讯?!日子也对不上。 等林素儿身孕满了三个月,陆长风便写了几封信出去报喜,梁王府自然在其列。 他暗自腹诽着,大步便往后院走。 后院的花厅里有妇人夸张的大笑声。陆长风进了屋,众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林素儿在姜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你回来了,是义母打发人来看咱们。” 一位通身富贵的婆子便屈膝给陆长风行礼,“给姑爷请安,老奴奉娘娘之命给郡主来请安。” 陆长风笑着与她寒暄了几句,又问过梁王府几位主子的身体,说了几句劳累了之类的话便去了外院。 林素儿则拉着婆子问起了梁清凤,“郡主的婚期定了吧?” 前些日子,林素儿收到梁清凤的信,说是梁王妃已经妥协让她嫁给印倪,母女俩正在努力说服梁王。 那嬷嬷便笑眯了眼,“劳烦您记挂着,郡主的婚期就定在八月,那时天气好,又不冷不热,您到时若是能去,咱们郡主不知多高兴。” 林素儿笑着点头,转而问起京城的琐事。 两人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林素儿让人领着那婆子下去歇息了。 姜嬷嬷就将梁王府的礼单送了过来。 林素儿随意看了眼,见除了端午节的节礼,里头还有些贵重的药材,不由道,“嬷嬷待会便带着人去街上买些庆高的特产,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 正好与送往京城端午节礼一道。 姜嬷嬷笑着应了,道,“还有个小包袱,听说是郡主给您的。” 林素儿让姜嬷嬷将东西放在她屋子,自己则亲自去翻妆奁。 她要给梁清凤添妆。 忙忙碌碌半日功夫便过去了,陆长风回到内室时,看着摆得满炕的首饰额角直流汗。 林素儿趴在炕边上也不好受,汗津津的手还在首饰盒子里挑挑拣拣。 陆长风忙去扶起了她,“这是做什么,你如今可是双身子,要是闪着腰了可怎么办。” 林素儿吐了吐舌头,嘟囔道,“我瞧着自己与怀孕前也没什么区别。” 虽说已满了三个月,林素儿的小腹仍是极其平坦,别的妇人孩子一上身便吐得天昏地暗,她却没事人一般,每日胃口极好,除了嗜睡些,她确实与往常无异。 陆长风无奈地扶着她在贵妃椅上坐下,又拿起蒲扇给她扇着,“你要找什么,让下头的人去做便好。” 林素儿便将自己想要给梁清凤准备添箱的事说了,陆长风就道,“这都是小事,庆高有一家专经营番人首饰的铺子,我明日让人送些过来你挑一挑便是。” 林素儿顿时笑眯了眼,她连连点头,“那更好,清凤肯定极喜欢这些稀罕的物件。” 她说着,一双大大的杏眼便朝陆长风看去,“你真好。” 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陆长风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根悄悄红了。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凑到林素儿跟前,指着自己的脸颊。 林素儿笑得眉眼弯弯,左右看了看,故意凑到他的耳边道,“怎么办,姜嬷嬷好像就在外头要进来了。” 陆长风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林素儿嘻嘻地笑,“吧唧”两口,在陆长风左右两边都亲了一口。 陆长风顿觉通身舒畅,嘴唇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后。 “这是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 林素儿就看向了炕上的包袱。 第408章 发现 “是清凤那丫头送给我的,”林素儿一边说着,一边将包袱打开,“估计就是些小玩意。” 上次梁清凤让人送信过来,也让人捎带了些京城的时新小玩意。 包袱被打开,里头果然是些女孩子家喜欢的把玩之物。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77节 精致的七巧板,色彩绚丽的珊瑚玦,小巧的璎珞,林素儿一边翻看着一边笑,待到翻出最后一个玉雕的物件,她脸上的笑意更甚。 她拿起那物件左右摆弄,道,“这不是七夕才供奉的么,清凤怎的就给我送过来了。” 此物乃是摩睺罗,据说是佛教神摩睺罗与童子化身于七宝莲花,寓意多子多福。 她含笑摆弄着,待到翻到摩睺罗底下时,忽而脸色一变。 “怎么了,”陆长风时刻关注着她,见状不由也凑过头来,待看清那底下的图案时也变了脸色。 夫妻俩对望,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 “不,不会吧,”林素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去问问,”她嘴里喃喃念着便要起身。 陆长风却拉住了她,“别慌,”他从怀里摸出那带血的布条,布条上画的图案赫然与梁清凤送来物件底下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沉吟半晌道,“不如叫那梁王府的婆子来问一问,这物件到底从何而来。” 林素儿连连点头。 是她昏了头了,未弄清楚之前下不得定论。 很快,那位婆子就被请了进来。 林素儿先是随意问了些梁清凤的近况,又说起她的婚事,话题最后才绕到梁清凤送来的礼物上来。 “……清凤有心了,她挑选的小玩意儿都是庆高没有的,我瞧着便极喜欢,没想到里头还有个摩睺罗,”她说到这,手便在小腹处慢慢摩挲,“她这个小姨果然会挑时间。” 那婆子捂着嘴夸张地笑了起来。 在后头用饭的光景,她听林家的下人说起林素儿怀了三个月身孕的消息,此时又听林素儿这般说,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要不说您与郡主是前世修来的姐妹情,这摩睺罗是郡主寻了工匠,手把手学了,亲手雕刻而成,”婆子笑眯眯地道,“因为跟着师傅学了雕刻,郡主给王爷王妃都做了些玉件,王爷王妃不知多高兴。” 林素儿听得微微发凉,面上却半点都不敢露,只笑着又说了几句,这才露出了倦容。 那婆子见机便告退了。 花厅的隔间里,陆长风走了出来,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好半晌,陆长风拉住了林素儿的手,“素素,我们要好好查一查梁王世子。” 林素儿知道他的意思。 那图徽与摩睺罗底下的图案一模一样出现在探子的密函当中,最大嫌疑人便是梁王世子。 先帝时,梁王作为出身低微的皇子虽不得先皇欢心,可梁王世子文韬武略极得先皇喜爱,先皇在世时,梁王世子便奉命镇守西北御加关,除了先皇驾崩时回了京城,往后便一直守在西北未曾挪地。 当今自然打过收了他手中兵权的念头,可几次都因为诸多事不了了之,如今是何打算,陆长风并不敢揣测圣意。 “御加关离庆高不过百余里地,若是木明知那日去见的人是梁王世子,”剩下的话陆长风并未说出口。 林素儿却是心领神会,她神色凝重地点头,“那便去查查吧,但愿不是咱们预见的那般。” 屋里的气氛便沉闷下来。 见林素儿皱着眉头,陆长风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别苦着脸,小心咱们的儿子生下来也是个苦瓜脸,说不上媳妇那就没处哭去了。” 林素儿斜睨了他一眼,她轻轻抚摸着腹部,整个面部线条都柔和下来,“孩子,你快捂住耳朵,你爹在瞎说。” 陆长风伏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她腹部,低声道,“儿子,你娘她又骂爹了,真是个凶婆娘。” “孩子,你爹怕是个傻子,你不要理他。” “儿子……” 夫妻俩就这样耍起花枪来。 过了几日,关于梁王世子的消息便放在了陆长风的案头。 梁王世子,今年刚过而立之年,这些年御加关在他的带领下,不说被经营得如铁桶,却也将乌留部落挡在了关外。几年间,乌留部落大大小小进犯几十次,俱被梁王世子领兵打退。 陆长风仔细翻看着案几上的资料,待看到那几次比较重大的捷报时,眼里就闪过丝笑意。 “你也看出来了,”胡半仙剔着牙,整个人窝在太师椅上,“这个梁清玄有意思得紧,我若是皇帝老子,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陆长风轻轻地敲击着案几,“先生的意思是,梁王世子自己挑的日子?” 胡半仙掀了掀眼皮,“什么我的意思,老道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去查一查好了,青口白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御加关几次大捷的时间点确实有规律可寻。梁王世子与乌留打仗似乎都按着皇上的心情挑日子,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太后娘娘的圣寿节,皇上的长春节,几个普天同庆的日子,捷报或大或小都能传出来,再着便是年节日。 还有—— 陆长风看着最后一排用朱红标出来之处,脸上的诧异更甚。他这位便宜大舅子不是个简单的。 那是三年前当今提出要收回御加关的兵权之后半个月的事了。 御加关遇上了那几年难得一见的动乱,先是最北边草原深处的鞑子进犯,梁王世子带人浴血奋战,才松了一口气,乌留部落又趁机扰边,疲惫之师只好匆匆应战,那一场战乱,御加关的将士死伤大半,梁王世子更是差点丢了性命,惨胜。 那档口,朝野一片哗然,更有人上书要给梁王世子请功,这事自然是没成,可当今却歇了收回兵权的念头。 胡半仙拉长着脖子,自然也瞧见了消息里的重要信息,他嘿嘿道,“厉害啊厉害,这手悲情牌一打,啧啧。” 陆长风却是背脊发寒,那些丢了性命的儿郎,是否曾后悔上了战场?! 第409章 动手 天气一日日热起来,眼看着端午将至,陆府开始包粽子,做五毒香袋。 林素儿的肚子开始微微隆起,因为怕热,她几乎不再出门,每日窝在放着冰块的屋里由着小丫头打扇念书,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若说烦心事,那也是有的,这几日,陆长风又开始早出晚归,她睡的时候他还未回,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此时,林素儿半眯着眼躺着,正暗自念叨着,不经念叨的陆长风便是在这个时候进了屋。 他示意屋里服侍的都退了下去,在林素儿身前蹲下身来。 “咱们的儿子还好,有没有闹你吧?” 陆长风的手已经放在了林素儿的小腹上,他熟练地摩挲着,眼底满是即将为人父的柔情。 林素儿笑盈盈地道,“好的很,能吃能睡,就是与我说,他快要忘记他爹长什么模样了。” 陆长风讪讪然地笑,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长时间的沉默让林素儿开始不安,她一把拉住陆长风,“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陆长风苦笑,谁说怀了孩子的女人要傻上好几年。 他捏住林素儿的手,温声道,“素素,我许是不能陪你过端午了,”他歉意地摸着她的肚子,“儿子,你在家好好陪着娘,要听话,不许闹娘,听到没有。” 林素儿却听出了不同的意思,她揪住陆长风的衣袖,“是,是那件事有眉目了?” 陆长风微微颔首,压低声音道,“刚刚得了消息,快活林有动静了,我要出去一趟。” 林素儿心下一沉,捏着陆长风衣襟的手指都有些发白,“是不是有危险?” 她想到上回陆长风去了一趟快活林便带了伤回来之事。 “没事,”陆长风握住了她的手,见林素儿仍是忧心忡忡,不由安慰道,“我要去借兵,放心,你家夫君不是孤胆英雄,独自深入狼穴的事我不会做的。” 林素儿勉强点了点头,“我,我在家等你,还有孩子,你定要平安回来。” 陆长风重重点头,示意自己绝对能平安归来。 林素儿便要起身,“我给你收拾行李,你在外不能风餐露宿。” “素素,”陆长风无奈地按住了她,“我出去的事,莫要声张,我已经请了假了,说是在家陪着你,你可要给我守住秘密。” 又是好一番安慰,陆长风擦着额头上的汗悄悄从侧门出了府。 侧门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里,一个脏兮兮的老头正吃得满嘴油光,只见他三下两下,一只肥鸡腿便只剩下鸡腿骨。 陆长风进来的时候,满车的咸香味让他皱了皱眉。 “走吧,”陆长风敲了敲车壁,马车吱呀吱呀走了起来。 胡半仙眯着眼看了看他,“嗤,你家小媳妇跟你闹了?” 陆长风没有理他。 胡半仙啧啧两声还要念叨,陆长风已道,“先生,等会如何交涉,您都想好了?!” 胡半仙果真闭上了嘴,他神色难得正经,开始与陆长风讨论此行目标人物的履历。 两日后。 黑夜,弯月,无星。 黑黢黢的林子静悄悄,只偶尔有几声呱呱的蛙叫声在孤独地叫嚣。 忽然,林子里起了风,沙沙的声音响起,混着蛙叫声,鞋底与草地摩擦的声音悄然而至。 夜色中,几十条黑影灵巧地避过林子对面探过来的视线,鬼魅般前行。 林子对面几十丈远处,与黑漆漆的林子相反,无数的火把几乎将夜空照成白昼。 百来余身穿劲装的精壮男子腰间别着长刀,沉默地在夜色中巡逻。 不远处是几十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各自无声地搬抬着什么。 除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便只余粗重的呼吸声。雪白的光影在夜色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给这无声的夜染上了一层冷意。 在这一片冷意中,一位面带刀疤的男子走了过来。 “都快些,马上就要出货。” 他的声音暗哑,仿佛是在沙砾间摩擦过。 很快,装好的武器便被人一车车往外拉,长长的车队从库房里驶向西边。 吱呀的车轮滚动声响起,静夜被打破,林中忽然惊起几只鸟儿,扑棱棱地飞向夜空。 半个时辰后。 一座山丘里,一位面容俊朗的男子背手绕着跟前的箱笼走了一圈,仔细打量过箱子里的东西,满意地点头,“不错,工期虽赶,东西却是不错。” 他对面的刀疤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是自然,上头交代下来的。” 俊朗男子也不再多话,他做了个手势,他身旁管事模样的男子就从怀里摸出个册子来,刀疤男接过,用个物件在上头戳了下,那管事就笑眯眯地说了句什么。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78节 就在此时,一道雪光打在俊朗男子脸上,他面色一沉,高声呵道,“走。” 话音才落,清脆的刀刃相接声传来,在场的众人都脸色剧变。 俊朗男子由七八位太阳穴鼓得高高的精壮男子护着往后退去。他一边往后退,眼神仍在身后的货物上停留。 “少爷,管不了了,咱们赶紧走,”一直紧跟在他身旁的管事急急地道,“此处自有人能处理好。” 俊朗男子点点头,一对剑眉却蹙得极紧。 他的目光停留在十几丈远的打斗处。几十道黑影缠斗在一处,那突然闯过来的人凶悍异常,不过几息的功夫,已是稳稳占据了上风。 “少爷——” 管事急得脸都白了。 “撤——”俊朗男子当机立断,很快,一行人又跑了十几丈远。 在他身后的刀疤男却没有这么好的气运了,他一方面要躲避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另一方面则不忘指挥手下的人收拾来不及拉走的货。 一众人打了几个眨眼间的功夫,胜负几乎已定。 刀疤男咬了咬牙,只见他一把拉过身旁的一位男子挡了朝他劈过来的长刀,从怀里摸出个黑乎乎的物件猛地一吹,尖锐的声音在一片打斗声中传播得极远。 黑衣人首领暗道不好,做了个速战速决的手势。 刀疤男吹响的声音像是两兵交接时的战鼓,眼看着要被制服之人顿时抵死抵抗,场面一时间竟胶着了。 第410章 收网 突然,杂乱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刀疤男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 “弟兄们,咱们的人到了,干他娘的。” 随着刀疤男的话落音,抵抗越来越激烈,眼看着局势就要逆转,听到动静的俊朗男子不由停下了脚步。 他身旁的管事也满脸轻松,“少爷,没事了。” 俊朗男子只点了点头,吩咐道,“你让人——” 他的话含在嘴里没能说出来。 只见宽阔的山谷里扬起厚重的尘土,来人骑着矫健的马儿挥舞着长刀便杀了过来。 “是军中的人——” 有人惊呼,随后便是一阵混乱。 刀剑相撞的刺耳声,马的嘶鸣声,人的惨叫声,所有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夜空中挂着的那弯月牙似乎也染成了血红色。 俊朗男子那头此时也不好过。 就方才停下来多看几眼的功夫,他们一行人已经被彪悍的骑兵团团围住。 拱卫在他身旁的十几个大汉手里的刀刃砍折了,或死或伤无数,好不容易才将将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俊朗男子面沉如水,他一面跟着人往后退,一面判断着当下的局势。 一个愣神间,有热热的东西落在他眼睑上,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脚下的步子越发焦急起来。 “你们掩护少爷走,”管事咬了咬牙,回头对俊朗男子道,“请少爷照顾好小的的家人。” 他说着,猛地从包围圈里钻出去,高声道,“尔等要的东西在我身上。” 天亮了,被鲜血染红的山谷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陆长风背手站在山谷的最高点,望着底下那暗红的一片出神。 “啧啧,不得了,”身后粗糙沙哑的声音道,“长风,昨夜里抓的那几十个活口,放出去江湖上怕是又有一番动荡。” 陆长风回头,就见胡半仙正啧啧地摸着下巴,“都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按理都被已经被官府抓了砍了头。” 陆长风剑眉就拧成了个疙瘩,“已确认了身份?” 胡半仙斜了他一眼,“自然,有几个老道我可是眼熟得很。” 陆长风转身往回走,“那人开口了么?” 他问的是昨夜里抓的那个管事。 胡半仙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笑道,“倒是个硬骨头,到现在仍是没有吐口。” 陆长风哂笑,“我去会会他。” 那边厢林素儿连着两日做噩梦,白日里精神便不济。 她此时正捧着账本心神不宁,正走神间,就听屋子里有动静传来。 她抬头看去,就见姜嬷嬷笑着进来道,“夫人,是县太爷夫人让人送帖子来了,说是邀请您去她府上坐坐。” 林素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便不去与府上叨扰,多谢邬夫人的好意。” 姜嬷嬷将那帖子放在案几上,“夫人,您是不是遇上了难事,老奴瞧着您整日里心神不宁。” “我没有,”林素儿极快地反驳,随后又解释般道,“就是苦夏。” 见姜嬷嬷仍关切地看着自己,不由道,“我,我与他吵了几句嘴,心里烦。” 姜嬷嬷了然地点头也不再问了,转而说起端阳节的安排。 林素儿松了一口气。 陆长风对外说是请了假在家陪她,在府里么,两人像模像样地摔了东西拌嘴,陆长风去了书房,林素儿则在内室里生气。 到了下午未时,邬夫人亲自上门来了。 “听说郡主在家不太爽利,我便来瞧瞧,”她仔细打量着林素儿的神色,笑着道,“我认识了一位医术极高明的大夫,要不,让他来瞧一瞧。” 林素儿笑着道谢,“不用了,就是心里烦闷,看什么都不顺眼。” 邬夫人捂着嘴笑,“怀了身子的妇人多半如此,我怀着我家闺女的时候,把我家大人支使得团团转,真真是享受了一把老太君的待遇。” 林素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邬夫人觑着她的神色,笑着道,“郡主比我这糟老婆子有福气多了,陆大人年轻有为,一看就是个体贴的,羡慕死人。” 林素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几分,含糊道,“借夫人吉言。” 邬夫人又说了几句称赞陆长风的话,林素儿渐渐听出味来了。来探病是假,打探陆长风是真。 林素儿心思转得飞快,幽幽地道,“男人都如此喜新厌旧吧。” “郡主与陆大人拌嘴了?”邬夫人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 林素儿垂着眼睑没再说话,邬夫人就道,“我听我家那口子说陆大人请了假在家中陪您,还以为是——” 她说着,急忙掩住了嘴。 林素儿轻哼一声,“被我赶去书房了。” 邬夫人又在这上头说了几句,心满意足地回去了,临走前,再次盛情邀请林素儿去她府上做客。 “你带两个贴身的去我府上住个三五日,他若是不亲自来接,你就不回来,保准将他治得服服帖帖。” 一副过来人传授经验的模样。 林素儿再三推却,邬夫人才作罢了。 林素儿让她包了些京中厨子做的粽子带回去,道,“等过了端阳节,我就带着人上府上叨扰,夫人到时莫要嫌我烦才好。” 邬夫人忙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出了陆府。 林素儿到底没能等到陆长风回来过端阳节。 面对姜嬷嬷诧异的眼神,她恨恨地捶着被面,“嬷嬷,他这是故意打我的脸,竟然挑在过节这日出去,我——” 她“我”了半天,一头扎进了被垛里。 姜嬷嬷只好耐着性子去劝她。 端阳节便草草过去了。 到了夜里,林素儿将屋里值夜的小丫头赶了出去,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出神。 也不知他怎样了,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受伤。 林素儿怔怔地想着,越发没了睡意。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外院有动静传来。 林素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来人,掌灯。” 隔间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内室里很快就亮堂起来。 “夫人,出什么事了?”小丫头揉着眼睛嘟囔道,“您是不是饿了,奴婢让厨房里的人去做点吃的来。” 林素儿蹙着眉头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小丫头茫然地摇头。 林素儿趿拉着鞋子便下了床。 外面的声音更大了。 “走,看看去。” 第411章 小别 林素儿才到院子里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闻着熟悉的气息,林素儿眼角一酸,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你怎么才回来,”她紧紧抱着他,哽咽着声音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陆长风忙捧住她的脸,“别掉眼泪,孩子知道了要笑话你,”他用袖子给她擦着泪,拥着她便往屋里走,“夜里凉,咱们进屋说话。” 等到陆长风洗漱完,两人坐在床边说话,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 林素儿不等陆长风说话,已亲自动手去剥他的衣服。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79节 “欸,你做什么,”陆长风笑着躲避,“若是被姜嬷嬷瞧见,咱俩一顿训斥又跑不了了。” 林素儿头也没抬,“姜嬷嬷已经歇下了,你不要乱动,”她低声呵斥了陆长风两句,继续扒拉他的衣服。 待上衣褪下,陆长风结实宽厚的胸膛露了出来。 林素儿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番,见他身上并没有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陆长风哭笑不得。 林素儿已经动手帮他穿上衣,只才将上衣抖开,她的手就被人握住。 “素素,”陆长风眼中像是烧着一团火苗,“反正要脱,还穿上做什么。” 林素儿莫名觉得口有些发干,她舔了舔嘴唇,眼神自有主张地落在陆长风的胸口,顺着胸口往下,便是那已剑拔弩张的物件。 那处有多灼人,有多强健,没人比她更清楚。 “睡,睡觉吧,”她面红耳赤地道,“已经不早了。” 陆长风的眸子更幽暗了,他一个翻身将林素儿压在身下,“好,睡觉。” 显然,两人对“睡觉”一词的理解全然不同。 “陆长风,你不要乱动。” “我就亲亲你。” “我,我,你放开我。” “好,我放开。” “唔,喂……” 林素儿的声音破碎不成调,陆长风的呼吸也粗重起来。 “孩子,小心孩子,”意乱情迷中,林素儿猛地出声提醒道,“不要伤了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陆长风声音暗哑,手下的动作半点不慢,很快,林素儿便没有力气说话了。 半个时辰后,两人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林素儿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抱怨道,“我累坏了。” 陆长风耳根微微发热,“素素,你还好吧,”他给她擦额上的汗珠,“我让人送热水进来。” 林素儿觉得自己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只“嗯”了一声表示答应。 两人重新沐浴过,床铺早有小丫头收拾好了。 躺在带着皂角香味的床上,林素儿与陆长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的事都办好了?”她枕在陆长风的臂弯里,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胸膛。 陆长风握住了她作怪的手,“嗯,有些眉目了,”他说到这顿住了,轻轻翻过身将林素儿抱在怀里,“素素,我有事与你说——” 林素儿挣扎着要起来,焦急地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陆长风忙安抚道,“没有,没有事,都好好的,”他将林素儿抱得更紧,“素素,你在家好好的,我要出门一趟。” “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林素儿强忍住心中的酸涩问道。 悔叫夫婿觅封侯,古话说得一点都不错。 陆长风歉意地道,“长则月余,短则十来日,待此地事了,我也算报了皇上的恩情,到时,咱们一道回去与爹娘住一起,酿酿酒,养养娃……” 林素儿静静地听着,埋在陆长风怀里闷闷地道,“我知道了,我与孩子在家等你回来。” 陆长风轻轻摸着她的头,“我明儿便走,让夜枭留下来守着你,府里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里就会有几位镖师上门,你紧闭门户谁也不理会,等我回来便好。” “让夜枭跟着你,”林素儿闻言就道,“我在府里哪里有危险,既然有镖师当护院,你便放心吧。” 陆长风皱着眉头还要反对,林素儿又道,“要不,就让夜鹰在府里守着我。” 夜鹰是陆长风身边的护卫,虽不能与夜枭相比,身手也是极不错的。 陆长风思量了片刻,决定明日再去镖局请几位老成的镖师看家护院,也就不与她争论了,两人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日,果然有镖师上门,林素儿依依不舍地送走陆长风,情绪低落了大半日,总算想起了正事。 她让姜嬷嬷将家里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在一处,将紧守门户不得无故外出的规矩说了,这往后的几日,陆府彻底安静下来。 除了每日负责采买的能出府,其余之人俱是老老实实呆在府里不许随意走动,便是外院的镖师,无故也不得回家。 这期间,邬夫人又几次让人上门请林素儿去县衙做客,都被林素儿找借口推脱了。 日子就这般平静地过了五日,这日夜里,林素儿吃过晚饭便靠坐在迎枕上翻开话本子,迷迷糊糊正要入睡,忽的一声巨响,顿时将她从周公家拽了回来。 “出什么事了?” 她坐直了身子,伸手便去抓自己的衣服,屋外的姜嬷嬷已大步走了进来。 “夫人,您不要出去,外院有贼人要强闯进来,夜鹰正指挥镖局里的人抵挡。” 她的话刚落音,屋子里胆小的小丫头已经瑟瑟发抖,有的甚至低声抽泣起来。 林素儿飞快地穿好衣服,语气镇定地道,“嬷嬷,咱们院子里的人都在哪里,让大家都聚集在一起来。” 姜嬷嬷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很快,内院里的丫头婆子都站在了内院的庑廊下,林素儿让人将贵妃椅搬到了外头,笑着安抚面色惊慌的众人,“都别慌,府里有护院,又有镖局的人守着,那些贼人没那么容易进来,再说了——” 林素儿朝左右两边指了指,“咱们住的这条巷子,可都是官身,断然没有冷眼旁观的道理。” 她这话一出,不少人已经松了口气,厨房里的膀大腰圆牛大娘更是道,“怕什么,大不了豁出去拼了就是,老娘砍死一个算一个。” 大家看着她手里的菜刀都忍不住笑了。 第412章 被劫 寂静的夜里,刀剑相撞声,男人的咒骂声,还有巷子里传来的犬吠声,虽隔得远,却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缠斗声仍在继续,院子里的人渐渐开始不安。林素儿与十几个丫头婆子听着外院的喧闹声,各自神情都凝重起来。 虽有林素儿先前的保证,此时众人心下又开始打鼓。 听声音便知,贼人的数量不在少数,他们府上虽有不少护院与镖师,可身手如何,大家都没底。 空旷的廊下便传来了牙齿打颤的声音。 林素儿皱了皱眉,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想了想,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吩咐一旁的姜嬷嬷道,“嬷嬷,你领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守在二门,几个小丫头负责去厨房里拿了盆使劲敲,我便不信,这个时辰,左邻右舍就已睡死了……” 她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众人心神微定。各自领命去了。 有事可做,大家都跟着镇定起来。 二门被人用木棍死死卡住,院子里,小丫头们一手面盆,一手擀面杖,只敲得震天响。 林素儿看着不由微微地笑,便是睡成死猪,这样大的动静怕是也要醒一醒了,再者,她们这条巷子离县衙并不算远,闹得大了,不愁县衙的人不来。 只是她的笑意才在脸上绽开便凝固了。 却见后罩房方向火光冲天,一股浓重的焦味扑鼻而来。 “夫人,不好了,”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后罩房,后罩房不知怎的着火了。” 林素儿抿了抿嘴,火红的火光照在她脸上,也烧在了在场诸人的心间。 “夫人,我们要去救火。” “我的东西都在屋里,这可怎么办?” “我也是,我娘才给我新做的衣裳,我还没上过身,烧了太可惜。” “我还有私房钱。” “……” 一时间,众人都恨不得立马冲进火堆里,好在这些日子姜嬷嬷教导的规矩让她们还知道要等林素儿发话。 这些事发生不过在瞬间的功夫,林素儿当即正要说话,二门的方向便传来一阵惊呼。 墙头上,夜鹰冷着脸纵身一跃,人便到了院子里。 “夜护卫——” 姜嬷嬷高声喊着他,“后头起火了。” 夜鹰大步流星走到了林素儿跟前,“夫人,您放心,外头局势已控制住,您进屋去歇着,小的已经让人去灭火。” 他这话一出,所有的丫头婆子都松了一口气。 林素儿露出释然的笑意,“那便劳烦你了,”她说着,示意姜嬷嬷去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安排好,自己便先回了屋。 这类事还是交给术业专攻的夜鹰比较好。就方才站着的这会功夫,她的脚已经开始发软。 果然,她进屋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姜嬷嬷就笑着进来禀告道,“夫人,后头的火已经扑灭了,那些贼人也已全部伏诛,您不如好好休息会。” 林素儿就问,“那些贼人是什么来历,后头又是如何起火了?” “夫人,”姜嬷嬷无奈地叹气,“还不知,夜护卫已经在查了,您如今是双身子,可不敢这么熬夜不睡觉,您受得住,孩子也要受不住。” 林素儿便是有再多的思虑,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也只好做罢,“嗯,那便明日早上起来再问问,我先睡了,明日你唤我好了。” 她的手放在腹部,慢慢摩挲着,由姜嬷嬷服侍着躺下。 鼻尖有一股甜腻的香味盈绕,林素儿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嬷嬷,你点了香啊。” 她嘟嘟囔囔着,身子越来越轻。 昏昏沉沉中,她听到姜嬷嬷似乎在吩咐屋里的值夜的丫头,“都下去歇着,没有我的话,不要进来吵着了夫人。” 林素儿这一觉睡得极沉,等她挣扎着抬起眼皮,忽觉身子动不了了。 “嬷嬷,我这是怎么了,”她迷迷糊糊地喊着,慢慢睁开了眼。 眼前的一切让她不由瞪大了眼。 “嬷嬷,嬷嬷——” 她挣扎着要起来,奈何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几次动弹后,却是毫无作用。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80节 头晕乎乎,林素儿用力晃了晃,眼前的景象才清晰些。 这是间极小的屋子,除了她身下的床,靠门的位置还有一张桌子,整个屋子只有一扇窗户,此时有昏暗的光线从窗外射进,林素儿猜不出是什么时辰。 她又动了两下,发现手腕被人用绳索绑得极紧,可身下却是软软的,她身上还盖着薄薄的毛毯。 林素儿低头细看,这毛毯可不就是自己常用的。 她不由苦笑,这绑匪对她倒是体贴有加。 她拧眉细思,脑子里最后的回忆只剩下睡前的那一根香。 难道—— 她想到出行时王府的安排,想到那个带着图徽的摩睺罗,想到陆长风这些日子的忙碌,心中惊起波涛骇浪。 正思量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素儿急急闭上了眼,装作还未睡醒的模样。 来人站在她床前许久,幽幽叹了口气,“郡主,您饿不饿?” 林素儿睫毛微颤,仍是未睁开眼。 “您莫要怪嬷嬷,我也是奉命行事,只要陆大人依约将东西送回来,世子爷不会对您如何的。” 熟悉的声音里满是无奈,林素儿却气得睁开了眼。 “嬷嬷,”她定定地看着她,“我与大人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姜嬷嬷有些心虚地别开眼去,“没有,是,是我的错,您放心,世子爷就是请您来这住几日,您会无事的。” 她说着,将手里的托盘放在床边上,“这是今日的早饭,您就委屈些吃一点。” 林素儿仍是盯着她,“昨夜里那根迷香,是你点的吧,然后呢,你是如何带着我出了府?” 姜嬷嬷脸上的笑意就淡了,“是我点的,本以为世子爷的人能得手,哪里知道大人早有安排,我接了信,只好亲自下手。” 她神色刻板,哪里还有林素儿熟悉的和善。 林素儿见她神色寡淡,知道多说无益,冷冷地道,“我饿了。” 姜嬷嬷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就道,“老奴喂您。” 林素儿偏过头去,讥讽道,“怎的,还怕我跑了不成,给我松绑,我不舒服,还有,去蒸碗上好的燕窝来,告诉你家主子,你们这般,可不是待客之道。” 姜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第413章 木明知 林素儿双手得了自由,又吃过热呼呼的燕窝粥,当下便指挥着姜嬷嬷去给她打水,“我要好好洗漱一番,哦,还有干净的衣物,也一道送来。” 她如同在自家一般吩咐着姜嬷嬷。 后者脸上连诧异也省了,这位出身乡野的清源郡主早已让她心服口服。 林素儿将自己收拾得舒舒服服,又让姜嬷嬷来回跑了好几趟。 被褥不够软,屋里太单调,没有花草,屋里的味道不好,端足了郡主的派头,将屋子里里外外挑剔了个遍。 姜嬷嬷脸上始终带着笑,耐心十足。 林素儿虽叉腰颐指气使,心却渐渐往下沉。 她这般折腾不过是为了试探他们的底线,如今看来,事情或许比她想象中更严重。 在被俘第三日之时,她沉不住气了。 “嬷嬷,我肚子疼,”她直直盯着姜嬷嬷的眼睛道,“我要请大夫来瞧瞧。” 姜嬷嬷将刚刚做好的百子酥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夫人,您莫要让老奴为难,”她苦笑一声道,“等公子来了,怕是容不得你挑衅。” 林素儿立马换上了一副娇娇柔柔的模样,“嬷嬷,咱们主仆一场,你忍心看着我的孩子有个不好?!他若是——” 林素儿捂住了嘴,仿佛下一刻便要落下泪来。 姜嬷嬷将百子酥往她身边推了推,无奈地道,“老奴去问问。” 林素儿感激地朝她点头,“多谢嬷嬷,素儿替肚子里的孩子谢谢你。” 看着门再次被锁上,林素儿脸上冰凉一片。 她不清楚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可也不外乎是用她来要挟长风,她不能坐以待毙让长风受这伙人的挟制。 半个时辰之后,姜嬷嬷果真领着一位老大夫进来。 那老大夫神色惊慌,在姜嬷嬷的盯视之下,对上林素儿求助的目光只做不见。 “大夫,我家夫人身子如何,肚子里的孩子可安稳?” 姜嬷嬷忽然偏过脸来,林素儿只好急急地低下头去。 老大夫仔细给林素儿扶脉,好一会才道,“这位夫人脉象不大好。” 林素儿心下咯噔,姜嬷嬷的神色也变了。 “所谓母子连心,夫人许是太过焦虑,长期如此,于腹中孩子十分危险。”老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林素儿听得心惊肉跳,正要开口相问,就觉按在自己脉搏上的手指忽而力道大了几分。 她不由朝老大夫看去,后者神色仍与来时一般,瞧不出端倪来。 林素儿一颗心砰砰乱跳,她强按下心间的激动,猛地抬头看向姜嬷嬷,“嬷嬷,我的孩子,我,我该怎么办?” 她说着话,肩膀开始耸动起来。 姜嬷嬷眉心拧成个疙瘩,“大夫,您开些药吧,我家夫人身子弱,定要母子平安才好。” 老大夫摸了摸胡须,思忖片刻道,“嗯,老夫开些安神静气的方子……” 姜嬷嬷转身去拿笔墨,那老大夫飞快地往林素儿手中塞了个纸团。 林素儿睃了一眼姜嬷嬷的背影,那纸团已经收入到了袖子里。 到了夜里,林素儿趁着无人之时将纸团打开,就见上头有极熟悉的笔迹。 “莫怕,等我!” 林素儿将短短几个字来回看了好几遍,连着几日的惊慌在这一刻奇迹般平息。 她将纸条小心地藏在小衣里,揣着对陆长风的思念,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要求去外头走一走。 “嬷嬷,我快要闷出毛病来了,”她与姜嬷嬷抱怨,“我如今这模样,逃跑是绝无可能的,你就让我在外头透透气。” 姜嬷嬷迟疑了半晌,对上林素儿哀求的目光,终于缓缓点头。 “那好,夫人要记住自己说的话,莫要让老奴难做。” 林素儿点头如捣蒜,再三保证自己会乖乖的。 只是走到门口时,负责看守她的两位汉子却不答应了。 “嬷嬷,小的们奉命行事,请回吧。” 姜嬷嬷的脸色便不大好看,“我有世子爷的书信,陆夫人在此处的安排都听我调度,要不要我把书信拿出来给你们看一看。” 另一位精壮的汉子就道,“咱们兄弟奉的是公子的命令。” “你——” 姜嬷嬷气得涨红了脸。 林素儿冷眼看着,心思转得飞快。 她笑盈盈地道,“怎么,你们公子的话比世子爷的话还管用?!” 几人都未说话,场面一时间便僵持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道,“让她在院子里走一走。” “公子——” “公子您来了——” 林素儿抬头看去,就见一位身着黑袍,身材颀长面色肃穆的男子从院子里走了过来。 “公子来了,”姜嬷嬷屈膝行了个礼,“郡主身子不大好,大夫说要多走走散散心,老奴便自作主张了。” 木明知瞥了一眼林素儿,神色淡淡地道,“你既然领了世子爷的命令,想来是不会出错。” 姜嬷嬷还待要再说,木明知已经摆了摆手,“好了,不用多说。” 姜嬷嬷讪讪然地笑了笑,扶着林素儿便要往外走。 林素儿却是好奇地打量着木明知,“这位公子,便是你请我来做客的?!义兄在哪里,我要见他。” 木明知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脸上。 林素儿背脊挺得笔直,她拿出在宫里觐见贵人的架势看向木明知。 后者与她对视了片刻,终是别开眼去。 “那可由不得你,莫要忘了自己此时的身份。” 木明知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林素儿看着他的背影,怎么都觉得此人此时有些狼狈。 没错,便是狼狈。 她围着小小的院子走了一圈,状似无意地问道,“嬷嬷,这位公子与王府是何关系?” 姜嬷嬷沉默了好一会才含糊地道,“就是王府的公子。” 随后,任凭林素儿如何试探,她的嘴如蚌壳一般,怎么都不肯多说了。 王府的公子? 林素儿暗自嘀咕,她从未听人说起过王府还有一位公子,就是大大咧咧的清凤也从未提起。 她这般想着,心底有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这日晚上,林素儿连摔了三只碗。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81节 “你们的公子就是这样招呼我这郡主的?!”她双手抱胸,“这样的菜品,就是王府的下人也不吃,重新做。” 第414章 试探 这顿晚饭直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勉强如了林素儿的意。 第二日,林素儿故技重施,翻来覆去便是一个意思。 她清源郡主的待遇不应如此。 这回莫说门口守住的两位,就是姜嬷嬷也不禁大皱其眉。 木明知是在林素儿第二次掀翻午饭的时候来的。 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吩咐人收拾好,撩起袍子就坐在桌旁。 “你脾气倒是不小,”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随意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姜嬷嬷对你还不错。” 比起林素儿刚来的那日,屋子已焕然一新。 簇新的被褥,一色黑漆的案几八仙桌,屋子的一角还养着盆水仙。 林素儿也顺着木明知的目光看了过去,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本郡主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那就凭空坠了王府的名声。” 她说着话,眼角余光却盯着木明知。 随后,她眼里就飞快地闪过丝笑意。 她每次提起王府提起自己郡主的名头时,木明知的眉梢便会抖动。 林素儿再接再厉,将傲慢无礼盛气凌人发挥到了极致。 木明知那张寡淡的脸终于裂开了。 他冷冷地看着林素儿,嗤笑一声道,“清源郡主?呵,不过如此。” 林素儿心下暗喜,面上却半点不露。 她扬起脸,说了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哦,是啊,我是太后娘娘亲封的清源郡主,你是什么东西,敢这般与我说话。” 木明知那张颇为俊俏的脸就紫胀起来,他彻底被林素儿激怒了。 “不过是个乡野出生的贱民,装什么凤凰,”他眼神如淬了毒一般,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义父义母不过是一时被你蒙蔽,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义父义母? 林素儿诧异极了,脸上却带着丝鄙夷,“什么义父义母,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在王府那么久,从未听人提起过你,呵!” 她的话如同撒入热油锅的冷水,“滋啦”一声就炸了。 却见木明知双目通红,他死死瞪着林素儿,仿佛她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林素儿被他眼里的火光吓到,缩了缩脖子,嘴上仍嘟囔道,“你凶什么,我又没说错,就是清凤那丫头都没提起过你,谁知道王府还有这样的人啊——” 见这人的拳头握得咯吱响,林素儿识趣地闭上了嘴。 “公子,郡主该休息了。”姜嬷嬷不知何时进来了,她做了个请的姿势,木明知绷着脸甩了甩袖子,临走之前,阴森森地道,“但愿陆长风够聪明。” 林素儿垂着眼睑没说话。 “夫人,激怒公子对您只有坏处,”姜嬷嬷不赞同地看着她,“公子若是发疯了,老奴也拦不住,您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林素儿撇撇嘴,不接她的话,反问道,“嬷嬷,我不过与他说几句话他为何要发疯,还有,他平素什么时候回去王府,我从未听说过他……” 她叽叽咕咕问了一大通,姜嬷嬷都未回答。 林素儿也不恼,又出言试探了几句,综合姜嬷嬷的神色与那位公子的反应,林素儿得了一个极其肯定的答案。 那位木公子极儒慕梁王与梁王妃,可与那位素未谋面的世子义兄怕是不合。 她带着这个消息心满意足地躺下,她要养足精神等长风来救她。 这一夜仿佛格外长,林素儿几次惊醒,可眼皮却像是有千金重,如何都睁不开。 第二日醒来,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嬷嬷,我这是在哪里?”林素儿扶着腰慢慢的坐了起来。 眼前的不再是那间小小的屋子,看着倒像是她与陆长风一路来西北时住过的客栈。 姜嬷嬷将手里的水盆放在几上,又将帕子拧干了,上前便要给林素儿净面。 林素儿一把将她手里的帕子扔到一旁,“我与你说话。” 她胸口一起一伏,显得极其激动。 姜嬷嬷用看无故发脾气的孩子的眼神看着她,将帕子捡起来放在水盆里,继续清洗。 “嬷嬷——” 林素儿的声音变了调。 她有些惊慌失措,这种不在自己控制的感觉简直太糟糕了。 “夫人,”姜嬷嬷将帕子洗好,终于开口了,“您莫要再闹腾,昨夜里陆大人无功而返,想来,公子不会像之前那般好说话,老奴也为难。” 陆长风昨夜里来过了?她想到那个老大夫,想到那个纸团,无比痛恨自己夜里睡得太沉。 林素儿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指尖都捏得发白,嘴里却讥讽道,“那可真是巧了,我昨夜里睡得太死了。” “我不知道您做了什么,”姜嬷嬷将帕子递给她,“可下回我也不会给您这个机会。” 她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刻板,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林素儿惊诧过后,似乎也接受了现实,她冷哼一声,“也好,记得不要克扣我的东西,还有,无事不要来我跟前晃悠,看着你我便心烦。” 她说完话,也不再看姜嬷嬷的神色,“去给我端早饭上来,今日我要吃酸萝卜。” 姜嬷嬷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见她已气咻咻别过脸去,端起水盆便出去了。 门“砰”地一声被关了,隔着门板,她听到姜嬷嬷正低声与门外的人说着什么。 她脸上的神色极难看。 昨夜里自己定是又被下了药,否则她不可能睡得那么沉。 长风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转移了地方呢,她想到这,起身便朝窗户走去。 她用力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显然,外头已经被人卡死。 她四处寻摸着,又去推了其他几扇窗户,果然都从外面上了锁。 林素儿无力地垂下胳膊,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许久,她从小衣里摸出那张已经被她偷偷摩挲过无数次的小纸条。 等他,她当然等他。 正出神着,门猛地被人推开,林素儿飞快地将纸团塞回了小衣里。 来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林素儿扬起了下巴,“你在王府的时候,没有嬷嬷教过你礼仪么?出去——” 木明知站在原地没动,此时,他脸上满是阴冷。 “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第415章 发疯 “不用,你出去,”林素儿想也不想便道,“我累了,要休息。” 木明知向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便见一位年约三十上下的结实妇人端了个托盘进来。 那托盘上稳稳地放着碗漆黑的汤汁。 冒着热气的汤汁带着苦涩的味道很快弥漫整个屋子,林素儿不知怎的,心头没由来地生出几分寒意来。 她双手下意识护着腹部,“你,你做什么?” 木明知仔细打量着林素儿的神色,仿佛是要欣赏她的害怕之色。 “哦,”他挑了挑眉,“也没什么,昨夜里你定是受了惊吓,这不,我给你送压惊药来了。” 林素儿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又退了一步,“我不需要喝,我好好的,”说着,转身便要往床边上退。 木明知眼底有寒光闪过,“那怕是由不得你,丁婆子,伺候这位夫人吃药。” 林素儿连连退了几步,见那粗壮的婆子已端着碗朝自己大步走了过来,不由大骇。 “你敢,我是太后娘娘亲封的郡主,”她一边往后退着一边大声道,“你若是不怕掉脑袋就放聪明些。” 那叫丁婆子的妇人果然脚下一滞不敢再动。 “什么郡主,”木明知嗤笑,“别听她吓唬人,她若是郡主,我还是皇子呢,动作麻利点。” 丁婆子看看木明知,又看了看林素儿,咬咬牙端着药碗就朝林素儿走了过去。 林素儿已是退无可退,她一手扶着腰部,一手抡起床上的枕头就朝丁婆子扔了过去。 丁婆子没个防备,手里的药碗差点就跌落在地。 她手忙脚乱地捧住碗,那碗里的汤药已经撒了一半。 “没用的东西,”木明知见状便亲自上前来。 他上前一步拽着林素儿便往外拖,“我亲自来伺候你喝药,清源郡主。” “清源郡主”四字几乎要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说话时热气喷在林素儿耳朵根,林素儿便像是被毒舌缠住了一般。 “义父义母知道你做的事么,”林素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急急地道,“若是知道,绝不会同意你伤害我。” 木明知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就在林素儿以为他要放开自己的时候,他捏自己手腕的力气忽然加重了,“那我们就试试,等我帮义父完成他的大业,你说,你一个义女算什么东西?!” 林素儿额角有冷汗落下来,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疯狂,那势在必得的狂热,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绝然,她害怕了。 她拼命挣扎起来,手抓,脚踢,牙齿咬,她浑身能当做武器的她都用上,仍是阻止不了木明知端着的那碗药靠近自己。 她要死了吧,林素儿绝望地想。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82节 对不起,长风,我保护不了我们的孩子。 林素儿两只手仍在胡乱挥舞着,但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药碗已经递到了她的鼻下,她不敢再用牙齿,她不敢张开嘴。 那带着腥臭的药味顺着鼻孔呛进了她的气管,她的牙关仍是咬得死死的。 下巴一阵剧痛,是木明知在用强使她张嘴。 她尝到了血腥味,尝到了泪水的咸味,可那苦涩的药却是没能入她的嘴。 木明知手下的力气更大了,也不知他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玉簪,对着林素儿的嘴唇便撬了下去。 林素儿嘴角一麻,嘴角便尝到了涩涩的液体。 她的眼泪落得更凶,身子也挣扎得更厉害了。 就在那苦涩的药味越来越浓之时,她听到一阵急促的呵斥声。 “住手,我有世子爷的密信。” 林素儿就觉身上的力道一松,她身子轻飘飘的,浑身半分力气也无。忽然失了木明知的挟持,脚下一软,人便落到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林姑娘,你没事吧。” 林素儿虚弱地抬起头,看到个熟悉的面孔,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她并未睡多久,在一阵吵闹声中,她慢慢睁开了眼。 “孩子,”她倏然想起昏迷前的事,脸色惨白地道,“我的孩子怎么了?” 站在门边上与木明知争论的樊思元听到动静忙走了过来。 “林姑娘,你放心,你的孩子没事,都好好的,大夫说了,你不能再激动,快躺下。” 姜嬷嬷此时也端着碗药走了进来。 “夫人,没事了,趁着药还热着,赶紧喝了吧。” 林素儿身子一抖,拼命地摇头,“我不喝。” 樊思元温声安抚着她,“林姑娘,你莫怕,这是大夫方才开的药,我让人看着熬的,安胎最好,你的脉象不大安稳。” 林素儿双臂抱膝,仍是摇头。 樊思元叹了口气,他向姜嬷嬷做了个你先走的手势,低声在林素儿耳边说了什么,后者慢慢地抬起头来。 “不骗我?” 樊思元点头应是。 林素儿的眼睛眨了眨,“我可以相信你吗?” 她清澈的眸子里满是自己的倒影,樊思元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下,他抿了抿嘴,“我从不骗你。” 林素儿看了他半晌,终是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两人对视着,樊思元正要说话,木明知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 “好一个郎情妾意,”他嘲弄地看向林素儿,“果然是个厉害的,驰骋疆场的将军又如何,还不是给别人养儿子,”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樊思元。 樊思元还未说什么,林素儿已冷冷地看向他,“你若是再多说一句,我便死在当场。” “呵,你若是敢死,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林素儿用一只尖利的钗子抵住了自己的脖颈。 钗子尖端已刺入皮肉,隐隐有血丝沁出。 “你可真是我义父的好下属,”木明知剜了樊思元一眼,“我倒要看看你到时要如何交差。” 说着,袖子一甩便走了。 林素儿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慢慢地松了手。 “你不该如此作贱自己,”樊思元不赞同地看着她,“我给你东西是用来防身,不是要你伤害自己。” 林素儿苦笑,“我如今也就命还值钱罢了。” 方才樊思元在她耳边说的话,她可是牢牢地记着了。 樊思元动了动嘴唇要说什么,终是长长地叹一一口气。 “林姑娘,你要写一封信。” 第416章 权衡 林素儿闻言轻笑,“哦,写信,写什么,写我被你们请来做客,让他不要担心我,过些日子你们便会送我回去?!” 樊思元轻叹一声,“素儿姑娘,”他直直地看着林素儿的眼睛,“我很抱歉你卷到这件事里来,但是,陆大人手里的东西对我们非常重要,只好委屈你几日了。” 林素儿不置可否,也不再在这事上打转,她转而问道,“樊公子,我能问问现在到底出什么事了么,还有你,”她朝外头的方向指了指,“是什么与他们搅和在一起的。” 在京城时,她听陆长风说起过,樊家如今投在二皇子门下。 樊思元又笑了起来,他眼里有林素儿不太陌生的东西,狂热,不可一世,可眼前的人却让她十分陌生。 樊思元站了起来,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窗外的光景,徐徐道,“你对当今的局势如何看?” 林素儿茫然地看着他。 局势?与她何干? 后者似乎也不期待她的回答,自顾自道,“我若是没记错,你曾经让你姑父查过我们樊家。” 林素儿点头,当时两家因为县城的生意起冲突,为了知己知彼,她确实让黄姑父查过樊家之事。 “樊家到我爹这一辈已经富贵了五十多年,我曾曾曾祖父从一个游街串户的货担郎到领着我曾曾祖父打下樊家商号花了二十年。” “到了我祖父这一辈,樊家因为当今登基那年的混乱,差点将几代的经营全都赔了进去,若不是这些年结交了不少权贵,樊家便在那场动荡中消沉了。” “是以,这些年,祖父一直鼓励家人与权贵走动,甚至想要学古时的吕不韦奇货可居,奈何一直没能抓住机会,直到我攀上梁王府……” 他缓缓说着樊家做为生意人在权贵中游走的往事,林素儿听得唏嘘不已。 当朝抑商重农,许多生意人便是赚得了再多的银子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不少商人指望家中供出个读书人当上大官更换门庭,或是投在权贵门下,以保住万贯的家财,可前者若非过继给非商籍之户连参加科举的机会都没有,后者么,更是难于登天。 林家在县城的生意,若是没有县衙的衙役隔三差五去撑场面,便是那些个闲汉闹事也够喝上几壶。 “所以,你既未选择大皇子也未选择二皇子,反倒是看上了几乎不参与朝政的梁王府?!” 樊思元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不参与朝政?林姑娘,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林素儿抿了抿嘴,“梁王爷确实不在朝中领差事。再者,我记得在京城时,你是投靠在沈家门下的。” 当时她无意中救了二皇子,沈家便让樊思元上赶着给她送大生意来了。 樊思元不由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他说着,又笑了起来,“是了,离开京城之时,你宁愿舍弃唾手可得的利润也要与我拆股,是为了与二皇子一派撇清关系。” 林素儿不置可否,当时陆长风明知道他投靠在沈家门下仍是同意她与之合伙做生意,说来,也是存了查探的心思。 “大皇子,二皇子都不算什么,”樊思元从窗边走了过来,他给林素儿倒了一杯茶,“当今的两个儿子,一个过于懦弱,一个么,还太小,全靠母族撑着,将来便是上了大位,能不能自己做主还难说。” “那梁王府呢?”林素儿看着他那灼灼的眼神道,“你道梁王府呢,奇货可居?” 樊思元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脸都亮了起来,“梁王爷雄才伟略,世子也是难得一见的将才,樊家顷阖家之力,也要让其登上那个宝座,至于你,”他笑着道,“比起郡主的名头,公主的头衔岂不是更好,陆大人如今也不过是个九品的小吏,若是梁王将来成就了大事,他前途无量。” 林素儿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眼前之人旺火炭的心思,她与他多说无益。 樊思元却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无人倾诉,对着林素儿,半点顿都不打,为其描述了一番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 林素儿静静地听着并不打断他,只是眼里闪过丝怅然。 记忆中爱酒潇洒且说生意经便两眼放光的年轻公子全然被权力吸引,再也不是她欣赏的那个樊公子。 “……所以,你写封信给陆大人,我相信他能算清楚这里头的厉害关系。” 林素儿的心绪渐渐回笼,“我劝他?”她有些好笑,“我说什么呢?哦,你不要给皇上办差了,转投梁王府做个背信弃义的奸人吧。” 樊思元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林姑娘,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 林素儿摇头,“没有,但是,”她顿了顿,“便是我这么劝他,依着他的心性,怕是也不会妥协。” 樊思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你要相信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幽幽地道,“那时你选择他而放弃我,起码我知道你选了个对的男人心里也舒坦些。” 林素儿心念一动,“你说的是昨夜里他来救我的事?!” 樊思元就道,“你不用试探,我告诉你便是,昨夜他确实带着人来救你,好在发现得及时,你连夜被转移了。” 林素儿暗自撇嘴,这些她都知道。 “那,那位王府的义子便是因为昨夜的事迁怒与我?” 她说的是方才木明知发了疯要给她灌药的事。 樊思元朝她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来晚了,让你受了委屈。” “木公子的人虽提前得了消息将你转移,可他手下的人因着陆大人死伤大半,再者,”他说到这,又看了林素儿一眼,“你几次用郡主身份激怒他,他一时便没能控制住,让人熬了落胎的汤药。” 林素儿背心凉嗖嗖一片,此时想想仍是一阵后怕。 她笃定木明知等人不敢对自己这个人质如何,故意激怒他想要寻漏洞逃脱,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差点害了自己孩子的性命。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了。 “多谢你,”她真诚地向樊思元道谢,“这次是我欠你的。” “不用谢我,”樊思元扯了扯嘴角,“便是换做旁人,我也会如此做。”又笑着道,“你写信吧,算是对我的答谢。” 林素儿思忖片刻便答应了,能给陆长风报个平安也是好的,至于他如何做,那便是她无法控制的事了。 她接过樊思元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略一思索,飞快地动手写了起来。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带着墨香的信件便好了。 樊思元飞快地看了眼,笑着道,“嗯,多谢你肯配合,等王爷的大事定了,咱们下次相见的地方许是便是京城了。” “你们什么时候放我走?”林素儿没有接他的话,问道,“我的月份眼看着重了,跟着你们我不放心。” 樊思元复杂的目光便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扫过,“等东西到手,陆大人会亲自来接你。”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83节 林素儿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樊思元捏着信大步出去了。 林素儿听着门被上锁的声音,脸上露出丝苦笑,再次见面在京城?! 但愿这辈子,她都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一处农庄里,陆长风紧绷脸坐在桌前,轻轻摩挲着手里的账本,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还在想那个小丫头呢?!” 陆长风迟缓地抬起了头,“先生,您说她如今好不好?” 第417章 她最珍贵 胡半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砸吧着嘴道,“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了,小丫头本就是个机灵的,不会让自己吃亏。” 陆长风沉默着没说话,就在胡半仙仍要继续唠叨之时,来宝走了进来。 “爷,钱小掌柜的铺子里接到一封信,说是夫人——” 他的话还未说完,信便已经被陆长风一把夺了过去。 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陆长风的呼吸不由加快。胡半仙也伸长了脖子看过来。 “快些打开,”他抓耳挠腮地催促陆长风。 后者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小心地将信展开。 犹带着墨香的信里,陆长风仿佛看到他的小姑娘提笔笑着对自己说她没事不用担心她的模样。 胡半仙飞快地将短短的信看完,在看到最后一行劝说陆长风归从梁王世子时,不由嗤笑一声,“我道如何会让她写信回来,原来是一封当说客的信件。” 他的话刚落音,就见陆长风又从信封里拿出张字条来。 胡半仙“咦”了一声,忙凑过头看去,苍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陆长风只看了一眼,便冷冷地将字条扔到一边。 “爷,”来宝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陆长风的神色,“先前的计划是不是要变动,小的让人——” “当然是一切照旧,”胡半仙大手一挥,当即便道,“该如何做便如何做。” 来宝赔着笑向胡半仙点头,眼睛却并未离开陆长风。 他目光一扫,那嚣张至极的“……以账本与管事换人……过期不候……”的大字便冲入眼中。 他猛地低下头去,眼前浮现的是夜鹰跪在院子里一日一夜却未得爷的一个正眼相看的情形。 爷该不会真用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去换取夫人吧。 来宝暗暗忧心。 胡半仙看着一直沉默着未说话的陆长风,稀疏的眉毛一抖,“啧,你想好了?准备如何向上头那位交差?” 陆长风的目光仍停留在林素儿的信上,闻言慢慢抬起头来,“先生,在前途与妻儿之间,让你选择,你选什么?她于我来说,是天底下最珍贵的。” 他说着,站起身来吩咐来宝,“传令下去,暂时按兵不动。” 来宝垂在袖中的手便是一抖,果然被他料中。 他动了动嘴想要再劝,对上陆长风那双因为焦灼而暗红的眼,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陆长风与来宝主仆都专注于眼前的事,无人发现,当陆长风问出那个问题时,胡半仙脸上飞快地闪过悔恨懊恼遗憾怅然等复杂情绪。 陆长风沉思片刻,与来宝重新部署计划,待说到在最后期限前将账本追回送去换回林素儿,来宝再也忍不住了,他劝道,“爷,那送信之人的踪影我们已在追查,不日便能有消息传回来,不如——” 陆长风做了个不要多说的手势,“我等不及了。” 是的,自打得了林素儿被绑的消息,他便再也未阖过眼。 落入那群人手中,会发生什么,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日日哭泣,他不敢想象。 才过去几日的功夫,他却觉得自己煎熬了大半年。 上一次营救失败,让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他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还有何颜面面对林家众人。 他想到岳父岳母临行前对他的殷殷期盼,想到自己拍胸脯跑保证定能护住素素周全时的笃定。 如今之事,如同一个重重的巴掌抽在他脸上。 “陆小子——” 陆长风猛觉自己头顶被人重重一击,随后眼里恢复清明。 他恍然地抬起头来,就见屋里只剩自己与胡半仙二人。 “你啊,”胡半仙重重地叹气,“这个关头,自责无半点用处,你好好想想,若是要用东西交换小丫头,咱们如何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陆长风倏然醒过神来,“先生,我有一个想法。” 林素儿并不知自己的那封信给陆长风造成了多大的冲击,自从樊思元来了以后,她的日子好过许多。 姜嬷嬷与木明知也不知是不是知道她极其不想看到他们,再也没在她眼前出现过。 樊思元每日都会来陪着林素儿说会话,大多时候都会给她带些外头的新鲜吃食,若是忽略不让她去外头透气与每日醒来都在一个全新的地方,林素儿几乎觉得这样的日子也还不错。 “明日便是最后期限了,”樊思元将新鲜的菱角推到林素儿跟前,“我相信,陆大人一定会出现的。” 林素儿捡起一个菱角慢慢地剥着,笑盈盈地看着他并不接话。 樊思元神色复杂地道,“你看着一点都不担心,也是极肯定的吧。” 林素儿“嗯”了一声,“这不是你们希望的么?!” 白生生的菱角放在嘴里轻轻一咬,沁甜的汁水在舌尖上绽放,她的眼睛便眯成了一道缝。 好吃,可惜这样的美味无人分享。 林素儿遗憾地擦了擦手,做出副继续听他说话的姿势。 樊思元失笑,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其实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想让陆长风来还是不想让他来。 他若是来了,他们的大事便成了一半,可他心中还是会有些犯酸,她选择了那人,自己果然不如他。 他若是没来,他们便得另想他法,对于这一假设,他似乎更容易接受,他能向眼前的人证明,她当时的选择是错的。 樊思元繁杂的思绪还在酝酿,就听林素儿已笑着道,“他若是不来,你们打算如何?折辱我?或是杀了我?” 樊思元微楞,陆长风若是不来,木公子绝不会让她好过,到那时,他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 樊思元忽然不想再想下去,他猛地站了起来,“你好好歇息着,等明日他来接你便是。” 事实上,他们已做好万全的准备,陆长风必须与她一道留下来做客,等大局定了再做打算。 门“咔哒”一声被上锁,林素儿却觉得嘴里的菱角没了滋味。 他会不会来这件事她一点都不担心,她担心的是,他若是为了自己而真答应樊思元等人的要求,他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躺在漆黑的夜里,林素儿再一次失眠了。 第418章 出来了 等待的日子极难熬,第二日一早,林素儿早早地便醒了,她围着小小的屋子走了数十圈,后背起了薄薄的汗。 一整个上午,樊思元都未出现,只有那负责侍候她吃饭的小丫头按时按点将食物送了过来,林素儿试探了几句,发现后者一问三不知便只好放弃。 胡乱吃过午饭,林素儿便坐立不安。 她第三次走到门口问那两位负责看守自己的男人,“樊公子呢,怎么今日还没来?” 那两人许是得了吩咐,照旧不理会她。 又过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外头的阳光也暗淡下来,樊思元带着一身尘土出现在她跟前。 “你把东西收拾收拾跟我走。” 他虽掩饰得极好,林素儿仍是敏锐地发现出了大事。 “出什么事?”林素儿只觉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是不是长风他——” 他来了?他人在哪里? 林素儿嘴里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樊思元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极其隐晦地冲她使了个眼色。 林素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却也不敢再问。 她飞快地跑到床边,将自己这些日子置办的东西打包收好,一个小小的包袱就背在了背上。 “走吧!” 短短的几个瞬间,樊思元的神色已恢复正常。 他率先往门口走去,林素儿急急跟上。 “站住——” 从未开口过的汉子忽然拦住了二人的去路,一人道,“樊公子,你带陆夫人去哪?” 樊思元斜了那汉子一眼,从容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物件来,“奉世子爷之命,请陆夫人去前厅。” 其中一位汉子便上前仔细检查他拿出来的信物,两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各自让开了。 樊思元也不多说,收回信物,领着林素儿大步流星往外走。 他的步子迈得极大,林素儿几乎是小跑着才跟得上。 林素儿一边跑一边留意四周的动静,发现自己今日是在一户人家的后院里。 两人穿过抄手游廊,一路上又遇见七八人,除了两位护卫模样的男子将二人拦下来问话,其他人见了樊思元还远远地行礼。 眼看着两人就要到垂花门,樊思元忽然掉转头,领着林素儿朝后罩房的方向走去。 “我们这是去哪里?”林素儿左右看着,压低声音道,“不是说去大厅么,怎的还往后走。” 后罩房一般是住着大户人家的奴仆,两人走的方向不太对劲。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84节 樊思元头也没回,只道,“你跟着我走便是,碰上什么人都不要惊慌,一切有我。” 林素儿心中浮现一个极大的猜测,眼底就露出不可置信来。 樊思元没有再说话,只林素儿思量的功夫,他已经走了好几丈远。 林素儿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小跑着便跟了上去。 后罩房的侧门虚掩着,樊思元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看着通往自由的路,林素儿心下雀跃,脸上不自觉便露出笑意来。 “走吧,”樊思元停了下来,“我这里有些碎银子,出去后,自己想办法回去,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荷包来,显然是早便准备好的。 林素儿只迟疑了片刻便接过荷包。 “谢谢,”她真诚地向他道谢,“我又欠你一次,若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樊思元苦笑,看着她将银子收了,忍不住嘱咐道,“你一路往西走,出了城之后夜里再去大客栈里投宿,还有,”他指着她的脸,“最好是乔装一番,你这模样,不说木公子的人会不会马上发现,便是那些心术不正之人,怕是也要打你的主意。” 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林素儿的肤色比起在姚山县时还要好,这些日子虽说被虏思虑重,可除了眼圈下一层浅浅的青色,整个人如同新剥的鸡蛋一般光彩照人。 樊思元又说了些路上要小心之类的话,林素儿一一应下。 “你呢,”林素儿踌躇着,终是问出了口,“我跑了,你怎么办?” 樊思元怂了怂肩膀,故作轻松地道,“我自然也是要跑的,我只有比你跑得更快。” 然后呢? 林素儿很想问问,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再说这些也是徒劳,她想了想,道,“你不如去找长风,有他在,梁府的人便是要为难你,也能护住一二。” “好,我知道了,”樊思元脸上露出丝笑意,那笑容轻快释然,林素儿仿佛又回到了两人相识的日子。 “我走了,”林素儿不再犹豫,“你保重。” 樊思元朝她挥了挥手,眼看林素儿的身影在视野中变成一个黑点,他不急不缓回了院子。 身后,那是他的战场。 林素儿沿着街道走得飞快,眼看着太阳已经落山,她半点不敢耽搁,先是去了一家成衣铺子重新买了衣物,又在即将收摊的摊贩上买了十几只胡饼,随后便是埋头赶路。 按樊思元的说法,此处叫濮阳县,在庆高的东南方,她必须往西北的方向走。 林素儿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出了城,她不敢走大道,身后的追兵随时可能会来。 目之所及是一片沉甸甸的稻谷,鼻尖有淡淡的青草香味,林素儿一直绷紧的弦微微松了下来。 她看了看天色,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在天黑之前,她必须要找到今晚落脚过夜的地方。 她擦了擦汗,暗自祷告道,哪怕是个小破庙给她落脚也成啊。 坏运气似乎在这些日子已经全部用光,她又走了半个时辰的光景,不远处真出现了一幢极小的木屋。 林素儿心下畅快,几乎是小跑着进去的。 小木屋破旧不堪,看着像是某个猎户临时落脚的地方。 林素儿简单地收拾过后惊喜地发现,小木屋后头还有一口小小的水塘。 花了小半个时辰,林素儿终于吃上了热乎乎的晚饭。 屋外蛙声阵阵,林素儿就着从窗户外射进的月光陷入了周公的约会中。 相隔十几里之遥的陆长风则是铁青着脸大发雷霆。 “什么叫找不到夫人?” 第419章 又入狼窝 林素儿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失踪,平安县已经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第二日天才亮,她重新收拾一番,带上食物与水,继续朝着目标方向前行。 沿着小道,林素儿穿行了三日,终于能远远地看到下一座城池的轮廓。 她摸着腹部喃喃地道,“孩子,还好有你陪着我,这几日委屈你了,你再忍忍,娘就带你去吃点好吃的,你要乖乖的。” 她的手掌放在腹部,眼中忽然绽放出惊喜来。 “你,你听到了?!”她瞪大着眼,手下微微的动静再次告诉她,她的孩子正第一次与她打着招呼。 林素儿眼角湿润,这些日子所有的担心害怕忐忑都化作一丝清风拂过。 她的孩子好好的,她也要好好的。 “娘带你回家,”她轻轻摩挲着腹部,腹中的孩子像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又隔着肚皮蹭了蹭她的手心。 林素儿嘴角含笑,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白晃晃的日头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她从两旁的路边上摘了一片极大的叶子顶在头顶,脚步轻松地往前走。 翻过一座小小的土坡,林素儿看着眼前的那一片高坡,心下也激动起来。 高耸的城楼越来越清晰,她几乎能想象城池里的喧闹声。 快了,就快到了,她再坚持坚持就到了。 林素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拖着步子就往前走。 她弯着腰小心地往上爬,走了几步,耳边似乎听到人马的喧闹声。 林素儿先是面上一喜,待爬上去看清声音的来源,顿时吓得面色大变。 她不敢再回头,慌不择路便往回跑。 身后的动静声更大了,有人用生硬的汉话喊着,“抓住那人,抓住他,留活口——” 林素儿使出浑身的力气咬牙往回跑,奈何本就是下坡路,她跑得跌跌撞撞,又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身后粗重的呼吸声眼看着便到了她耳畔。 听不懂的唧呱声响起,林素儿忽觉头皮发痛,缠在头上的布条被人扯下,随后她顿觉头顶一阵凉飕飕。 “妈的,还是个娘们——” “大人,我们抓了一个女的,是活的。” 字正腔圆的汉话此时并未让林素儿觉得安心,她小心地护住自己的腹部,再一次生出绝望来。 天要亡她! 她被人像是拖死狗一般倒拖着走了几丈远,头顶便传来一阵粗鲁至极的笑声。 “哈哈哈,雷骨头,你的运道倒是不错,还未入城便得了个女人,这次攻城,你怕是要得不少人头。” 虽说的是汉话,却仍能听出其带着的怪异腔调。 一柱香的功夫后,林素儿被绑了起来扔在一座小小的帐篷里。 地上铺着层厚厚的毡子,刺鼻的皮革臭味裹挟着腥膻味一股股往林素儿鼻子里钻,她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她挣扎着将自己摆成个舒服的姿势,额角的汗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是顶不大的帐篷,除了她身下的毡子,不远处还有矮几。 林素儿闭上了眼。 才出虎穴,又入了狼窝。 也不知过去多久,帐篷的帘子被人打起,林素儿听到动静不敢动,来人却是粗鲁地将她一把扯起。 她惊呼一声,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下。 脸上火辣辣地痛,她不敢再动,那人将她拖出帐篷,林素儿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倒灌,就在她要撑不住之时,她身下一痛,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嘴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耳边是众多男人的调笑声,她只恨不能将头埋进衣襟里。 “抬起头来——” 头皮一阵剧痛,林素儿被人强迫着仰起了头。 一位身形矫健的男子走到她跟前,轻轻“咦”了一声,捏起林素儿的下巴,仔细端详过,大笑道,“这便是你们汉人说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 他哈哈大笑着,回头对那位躬身的汉子道,“雷骨头,今日这事你办的好,下去领赏吧。” 叫雷骨头的大汉顿时咧开嘴大笑。 “多谢大王子。” 林素儿眼皮一跳,大王子?! 她眼角余光打量着眼前的人,心底一片茫然。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看其比一般人深邃的五官,林素儿不仅猜测,他是不是番人。 那男子像是发现了林素儿的疑惑,笑眯眯地解释道,“我是乌留的大王子,汉名叫易南。” 林素儿听到“乌留”二字,瞳孔不由一缩。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说乌留,她曾听陆长风说起过,乌留是边疆极其凶悍的部落,每到大雪前开春后都会侵犯大梁的边疆,为的不外乎便是抢吃食。 可如今乃六月,按理草原这个时候正是草肥羊壮之时,他们怎么就入了关,且先前并未听到一点风声。 林素儿心思转得飞快,就听那叫易南的王子已道,“姑娘,我们先前见过一面,刚进平安县的时候,还一道在破庙里住过。” 林素儿福至心灵,她也想了起来。 她与陆长风刚入西北境内时,曾在破庙里收拾过一群人贩子,眼前这人当时便在场。 “原来是你,”她想通了此节,只做听不懂他身份的模样,笑道,“没想到在这还能见到你,真是有缘。” 易南似乎被她这缘分之说取悦了,他哈哈笑了起来。 “是啊,汉人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真是有缘。” 他炽热的目光将林素儿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那黏腻的眼神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林素儿汗毛都倒立起来。 她强笑着道,“易公子,能不能给我松绑,我实在太难受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85节 易南极好说话地点头,他抬了抬下巴,自有人给林素儿解开了身后的绳索。 林素儿双手得了自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一步还算顺利。 她轻轻动着手腕,待那股酥麻过去,便指着不远处的篝火道,“不如我来给你烤兔子,我的手艺都是家传的。” 易南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架起的火堆,“不用,你跟我来。” 他揽着林素儿的腰便往人圈里走。 林素儿僵直着身子随着他一道坐在了篝火旁。 那围着的汉子们顿时挤眉弄眼起来,有人甚至高声道,“恭喜大王子又娶了一房美妻。” 第420章 逃跑 易南哈哈大笑起来,他搂着林素儿的手紧了紧,将人烤好的兔肉递给林素儿,“来,你吃。” 林素儿看着那仍冒着油光的兔肉提不起半点胃口,却也知道此时不能拒绝。 她接过铁钳子,笑着道谢。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男人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黑暗的夜被这一片喧闹声染成了火红色。 林素儿借着火光往四周看去,只见目之所及,全是密密麻麻的帐篷,此处又是地势低洼的山地,难怪自己先前没瞧见这边有人。 她心不在焉地咬着不知撒了什么东西味道极古怪的兔肉,手肘便被人撞了一下。 “光吃肉不喝酒算什么,来,我的女人,都要会喝酒,”小小的酒坛被递到林素儿跟前,她还来不急说拒绝的话,胸口一阵恶心,一股酸水便从嗓子眼里往上冒。 她急忙将手里的铁签子扔到一旁,再也忍不住,捂着胸口大吐起来。 欠了两个月的孕吐似乎在这一刻彻底翻涌上来,林素儿直吐得只剩下清水,胸口的浊气还未消散下去。 她捂着嘴慢慢直起腰,一回头便看到易南那张黑了的脸。 “我,我有些不大舒服,”她强笑着解释道,“实在是这些日子累得太狠了,有着了凉。” 易南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中原的女人就是太弱了,这要是在我们草原,别说是着凉,就是身子被扎了一刀,那也是能喝一坛子酒的。” 林素儿赔笑奉承了几句草原的女人厉害之类的话,心里已疯狂地吐槽,被刀扎了还在喝酒不是厉害是脑子被门夹过吧。 那边厢易南被林素儿不着痕迹的吹捧夸得哈哈大笑,便是那张在林素儿看来太过具有侵略性的脸也顺眼了。 晚饭过后,整块营地已是酒气熏天,林素儿暗自观察着,却发现这些人看着放松,可负责守夜的人却半点不含糊,滴酒未沾不说,便是巡视期间,也是眼光四路耳听八方,哪里有点风吹草动便围了上去。 眼看着易南脚边的酒坛子越来越多,林素儿渐渐心焦起来。就方才这人视自己为他的私人物品的行径来看,到了夜里睡觉之时,这人怕是要提非分的要求。 林素儿的预料并没有错,易南将手边的酒喝完,当下便搂着林素儿要进帐篷。 “走,美人儿,今日爷痛快了,让你也痛快痛快。” 重重的酒气几乎是喷在林素儿的脖颈处,她感觉嗓子眼下的那股酸水又要往上冒了。 “易公子,你,你喝多了,”林素儿一边掰开这人的手腕,一边往四周看去,企图找个人能将这醉汉弄到他自己的帐篷里。 她看了一圈,周围陪着喝酒的已喝倒了一片,那仅剩的几位清醒的,嘴里发出她听不懂的话,只看那几人的神色她便知他们想的绝不是她想知道的事。 易南像是只八爪鱼般死死钳住林素儿,林素儿的脸都憋红了,那只手仍是死死圈着她。 跌跌撞撞中,林素儿被他半拖半拽着拉进了最中央的那个帐篷。 帐篷里已点上了烛火,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褥子被放在毡毯之上,帐篷的角落里,甚至有淡淡的香料燃着。 林素儿此时也顾不得去想那这帐篷里的怪异,她被易南一把推到在了毡毯上,身上巨大的黑影便伏了上来。 她下意识护住肚子,朝着一边滚去。 男子低低的笑声便响起,“嘿嘿,中原的女人都喜欢欲拒还迎,我知道的,你这是欢喜的意思。” 林素儿一张脸涨得通红,她飞快地朝帐篷的角落里爬去,只想破口大骂,我欢喜你个大头鬼,日你娘的乌留大王子。 林素儿躲来躲去,身前的黑影却是笑得更厉害了,“小美人,别跑了,你不是说咱们有缘么,躲来躲去,多没意思啊。” 林素儿再也忍不住了,她喘着粗气道,“你,你别过来了,我累坏了,我要回去歇着。” 易南重重地打了个酒膈,又笑了起来,“不要就是要,哈哈,爷,爷懂,你乖乖的,草原里不知多少女人想上爷的床,你,嗝,你好运道,爷最近就喜欢清粥小菜。” 清粥小菜林素儿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扶着腰躲在帐篷的门口,“我,我不成,我的小日子来了,对,小日子来了。” 她为自己找了个好借口而庆幸,方才她怎的就没有想到呢。 林素儿殷切地看着他。 易南似乎是不明白小日子是什么,他歪着头想了一阵,重复道,“小日子?什么是小日子?” 林素儿张口就解释,“就是,就是,”她也不知要如何说,“就是女人每个月不方便的那几日。” 易南终于听懂了,女人流血的日子。 他晦气地摆手,“出,出去,我要睡觉。” 话才说话,人已经倒在了褥子上。 林素儿膝下一软,整个人便跌落在地。 逃过一劫! 她坐在地上片刻,又看了看那一动不动的易南,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吸了吸鼻子,慢慢爬了起来。 虽是初夏,夜里的气温却不高,她不能一直坐在地上。她站起身来,又朝帐篷里的人看去,待听到有规矩的鼾声,她轻手轻脚便往帐篷外走。 才掀开帐篷,带着丝丝凉意的夏风将她的衣袍吹得烈烈作响,她不由抱紧了胳膊,踮起脚看向火把的方向,猫着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险险避过几个夜里起来放水的,林素儿已经摸到了帐篷群的边缘处。她心下大喜,迈开步子便要往外跑,只是才跑了几步,身前忽然涌上七八个火把。 “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林素儿还要再动,火把已经近了,黑暗的夜里,她苍白的脸被火把照亮。 “是白天那个女人,”有人立马认出了她的身份,随即便呵斥道,“你不在大王子的帐篷里,这是要做什么去?” 林素儿低垂着眼睑,绞着手指头装作听不懂他的话。 “大哥,这个女人不会是想逃跑吧,咱们先把人捆了吊一夜再说。” 第421章 抱大腿 林素儿身子一僵,顿时不敢再动了。 “大哥,这女人不老实,咱们教教她规矩。” 男人话里的威胁之意让林素儿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那男人说着话,已大步朝林素儿走了过来,说话间带着的口臭味让林素儿几欲作呕。 男子抓住的手腕处顿时火辣辣的痛,林素儿皱着眉头,正要开口说话,就听一道轻柔的声音道,“这是在做什么?” 几个汉子齐齐挺直背脊,躬身道,“夫人,小的们在抓逃犯。” 林素儿不禁回头看去,就见一位看着三十来岁的妇人正蹙眉看着她们几人。 她不由向那妇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妇人却是看也不看她,一脸不高兴地道,“大半夜的,吵什么,”她说着,目光就瞥向林素儿,“是我让她出来寻些东西,怎的,她竟然要逃跑?!” 林素儿心思转得极快,忙一把推开汉子,高声道,“夫人,我没有逃跑,就是喝多了水,想要起夜。” 那妇人眉眼不动,只微微颔首,目光却看向那几位汉子,无声地说着,你们还有什么事。 几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的一人就抱拳放在胸口行了个礼,“是小的们弄错了,打扰夫人了。” 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林素儿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一回头,却发现那妇人已大步朝一旁的帐篷走去。 她急忙跟了上去。 “夫人,我看着您像是汉人,我叫林素儿,家住……” 林素儿像是个小尾巴一般跟在妇人身后,妇人头也没抬,掀起帐篷帘子就钻了进去。 林素儿看着犹在晃荡的帘子,咬了咬嘴唇,也跟了进去。 好不容易有个女人,且看着地位不低,她若是不抱紧她的大腿便是傻子了。 林素儿钻了进来,看到帐篷里的布置不由一愣。 比起大王子住的帐篷,眼前的帐篷丝毫不逊色。 做工精致的毡毯,小巧玲珑的春凳,甚至帐篷一角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洁白的栀子花。 整个帐篷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林素儿吸了吸鼻子,这股清香味在大王子的帐篷里也闻见过。 想到这,她的目光不由落在正对镜慢慢梳妆的妇人身上。 她到底什么什么身份呢? 只是坐在那,妇人身上便散发着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她的身姿挺得笔直,简单的梳头姿势也说不出的好看。 在帐篷一角烛火的映照下,她的脸犹如笼罩在一层薄薄的轻纱之中。 林素儿慢慢走近了,发现她的皮肤极白皙,似是冬天的雪花,又如上好的羊脂玉,泛着莹莹的光泽。 若不是她眼角的细纹,林素儿几乎要以为她不过是二八的少女。 “夫人,”林素儿不觉放轻了声音,“我是被虏的汉女,我想回家。” 林素儿在赌,赌眼前的妇人是心善之人。 毕竟,方才若不是她出言相助,她不知要落个什么样的下场。 妇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屋里多出来的声音充耳不闻。 林素儿等了许久仍不见回应,心一寸寸发凉。 掩在衣袖底下的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她强挤出丝笑意继续道,“夫人生的真美,比我见过的女子都要美……”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86节 她不知疲倦地说着,只说得口干舌燥,镜子里的妇人脸上终于不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林素儿心下一喜,就见那妇人转过头来,清晰地吐了两个字,“聒噪。” 林素儿讪讪然地笑,她借着整理头发的姿势掩饰自己的窘迫,心底却暗暗告诫自己,莫要急,她可以的。 做了一番心理暗示,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又恢复了淡淡的笑。 “夫人,我来帮你梳头,”林素儿笑盈盈地便要上前,那妇人眼底终于露出丝诧异来。 她不用开口说话,林素儿已读懂了她的意思。 如今的姑娘脸皮都这么厚么! 林素儿颓然地垂下眼睑,抱大腿失败。 那妇人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她,她将梳子放在案几上转身便朝睡塌的方向走去。 夜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三两声虫鸣蛙叫声。 林素儿呆呆地坐在地上发愣,待到帐篷里响起妇人均匀的呼吸声,她才疲惫地爬了起来。 她打量了一圈帐篷,想了想,最后在挨着妇人睡觉的塌边上缩成一团。 第二日,烟月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正侧对着自己睡得正香,她两只手叠放在腹部,与昨夜里的咋咋呼呼全然不同。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丝浅浅的笑。 她思忖着,伸手抖开一条小小的毛毯盖在林素儿身上,随后便出了帐篷。 待帘子落下,林素儿摸着自己身上的毯子无声地笑了。 睡在陌生的地方,她哪里能真睡死过去。 妇人一动她便醒了,想到昨夜里的事,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索性装睡。没想到,竟然有意外的收获。她便说她不是心冷之人。 林素儿又赖着不动小半个时辰,这才慢条斯理地起床整理衣物。 闻到自己身上那股味儿,林素儿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待听到帐篷外的脚步声,她忙放下衣袖,愣愣地看了过去。 帘子被人打起,妇人的脸出现在林素儿眼前。 她前额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底下是一双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的妙目。 林素儿看得失神,昨夜里天黑没瞧清楚,妇人的容颜竟然令人心神荡漾。 “等我来伺候你?”妇人的声音打断了林素儿的神思,她忙伸手去接妇人手里的盘子,“我来,让我来。” 林素儿抢着接过托盘,那狗腿模样,与昨夜里无二。 在她转身间,妇人的嘴角又翘了翘。 她看着小姑娘端着盘子强作欢喜实则不知所措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如何都掩饰不住。 正想着要不要说什么,就见那人忽然将盘子慌乱地放在案几上,弓着腰捂住了嘴。 烟月先是一愣,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有异色一闪而过。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那盅羊奶上。 “我,我吃坏了肚子。” 第422章 奇葩 林素儿的脸憋得通红,奈何那羊奶的膻味争先恐后地往她鼻子里钻,很快,胃里便翻江倒海起来。 她还要说话,那股酸味彻底翻涌上来,“哇”地一声,林素儿将昨夜里吃的那几小块兔肉都吐了出来。 她趴在帐篷门口,连吐了十几回,总算舒服了些。 等她能直起腰,大大的杏眼里已泪汪汪一片,胸口那闷闷的感觉消散了大半。 “我,”林素儿看着妇人了然的眼神,其余的敷衍之词再也说不出口。 她无意识地便抿着了嘴唇,怀了身子的女人,也不知那乌留的大王子知道了会要如何。 烟月见林素儿的脸色渐渐苍白,忽然道,“几个月了?” 声音比起先前更要柔和几分,林素儿缓缓抬起头来,手便放在腹部慢慢摩挲,“四个月了。” 妇人微微点头,示意她在案几前坐定,将那羊奶移开了些,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小小的茶壶来。 茶壶里犹带着热气的茶水倒了出来,那白瓷茶杯被递到了林素儿跟前。 “嚼一嚼茶叶会好些,你试试。” 林素儿迟疑地接过,在烟月和善的目光中将喝了茶,慢慢嚼着茶叶沫子。 也不知是不是她心理作用,她嚼了茶叶,真觉得胸口的浊气没了。 “谢谢,我好多了,”她真诚地道谢,迟疑着又道,“就是我有身子的事,拜托你保密。” 烟月的神色有些古怪,好半晌才道,“是孩子的生父不明?” 林素儿差点被口水呛死。 她连连咳嗽几声,咳得脸都涨红了才道,“没,不是,夫人说笑了,我是担心大王子。” 她额角直冒汗,这位看着仙女一般的夫人,说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烟月想了一阵也明白了她的担忧,笑着道,“你放心,在乌留,有孕的女人只会被供奉起来,你想太多了。” 林素儿听得大为惊奇。 烟月已解释道,“乌留部落一直人丁不旺,一来是气候恶劣,每年光冻死饿死便有不少人,再者,草原的女人少,且多是才中原抢过去,想不开寻了短见的不在少数。” “是以,新出生儿并不多,哪怕是平安生下来,能不能养活也是个问题,所以啊,谁家有未出生的孩子,那是整个部落的喜事。” 原来是这样,林素儿彻底放心了。 她摸着肚子,笑着道,“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 烟月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腹部,四个月的肚子才将将显怀,若不是小姑娘此时将手放在腹部,就她这宽大的衣裳,几乎没人能瞧出她是个怀了身子的孕妇。 她看林素儿的目光不由柔和下来,问道,“你一个怀了身子的女人,怎的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岭,你家男人呢?” 林素儿闻言脸上就露出丝苦笑,她把自己的身份隐去,只道是被人掳走了,中途她趁人不备又逃了出来。 烟月看林素儿的目光便隐隐带着同情,她拍了拍林素儿的肩膀,“你别怕,在这里好好养着,等过些日子,许是能回家。” 林素儿的呼吸都不由快了几分,她强压下心底的激荡,“夫人,真的么,大王子能让我回家?” 那简直太好了。 烟月笑着点头,随后又道,“我一会去与他说一说的,又或者,”她笑盈盈地道,“你不要回去了,与我一道回去乌留,跟我做个伴。” 林素儿头摇得如拨浪鼓,“不行,我要回去,我的家人会担心,还有孩子她爹,怕是已经急疯了。” 烟月脸上的笑意便淡了,“是么,家人担心?孩子的爹会着急么?!” 林素儿一脸理所当然,“他们肯定会担心的,我知道的。” 她想到陆长风可能因为担心她而难受,心便像是在油里煎一般。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然没发现烟月的异常。 就这样,林素儿原先最担忧的事反而成了她的护身符。 大王子得知她怀了身子,对她更是殷勤起来,每日新打的猎物,最柔软那一处总要送到林素儿跟前来。 林素儿对着那烤得焦黑焦黑的肉不好推辞,只能生生吃了两顿,最后在烟月的勒令下,大王子讪讪然停止了强行的投喂孕妇行径。 林素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烟月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 她显然不是大王子的女人,但这些人对她的尊敬不假,大王子对她那种莫名的依恋也是真。 “夫人,大王子对您真好,”林素儿试探着道,“您在部落的身份一定不低。” 烟月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林素儿不好意思地笑。 这几日没了头顶的压力,她也就闲得慌。 烟月继续编着草环,淡淡地道,“我是他的生母。” 林素儿的嘴张大得几乎能塞下一枚鸡蛋。 是母子么,她偷偷打量着烟月的面相,随后不得不承认,大王子眉眼间确实有几分她的影子,特别是那双眼睛,比一般的汉人要深邃许多,还有鼻梁,更挺拔。 林素儿心中已有几个版本的貌美娘子惨落乌留部落被迫生子的凄惨故事,就在她还在为眼前不幸的红颜抱不平之时,就听佳人已道,“我是自愿留在乌留部落的。” 林素儿已经不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惊了。 这,这个—— 见林素儿一副见鬼的神情,烟月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捂着嘴大笑起来。 清脆的笑声在风里洒落,莫说林素儿,便是周遭的汉子也看直了眼。 这片呆愣并未维持多久,烟月忽然拉住了林素儿的胳膊。 “我与你说件极重要的事。” 林素儿当即坐直了身子,做出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烟月极认真地道,“你可以考虑跟着易南,我保障,他不会轻慢于你。” 林素儿觉得自己的耳朵定是出了毛病。 她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嫁给大王子?” 见烟月点头,林素儿只想仰天长叹。 这对母子到底是怎的了。 她想到烟月先前答应自己的事,问道,“夫人,您该不会没有与大王子说我要回家的事吧?” 烟月清咳一声,“我觉得咱们俩投缘,正好他也喜欢你,等你的孩子生下来,再与他生孩子也使得。” 林素儿欲哭无泪。 这哪里是大腿啊,分明是奇葩之花!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87节 第423章 风起 林素儿的危机陆长风并不知道,他此时犹如在火上烤。 “爷,樊公子的人带了口信过来,说是夫人已经自己出来,往庆高的方向走,夜鹰带人去找了,小的们打听过,确实有人看到夫人出城。” 来宝小心翼翼地禀告着,头也不敢抬。 自从那日他们的人摸进那座宅子没能找到夫人,爷便像是一只随时都要爆发的狮子,稍有风吹草动,便能让他雷霆大怒。 莫说他这个贴身伺候的,便是胡先生也不肯往爷身前凑了。 被众人惧怕的陆长风此时极其焦躁。 素素独自出来后,他派人沿途往庆高的方向找,几乎将整个路途翻了个底朝天,她却像是忽然从人间消失了一般,芳踪全无。日子一日日过去,他的焦虑犹如放在炉子上烧的水,眼看着便要煮沸了。 陆长风拧着眉心,再一次将平安到庆高的路线在脑中来回想了几圈,正想着要不要吩咐人继续往四周查探,就听门“哐当”一声被人撞开。 他冷着脸抬头看去,就见胡半仙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肃穆走了进来。 他不由错愕,心中的那丝气恼也顾不上,“先生,出什么事了?” 胡半仙没有答话,朝说完话后便如同木头桩子杵着的来宝道,“你去外头守着,没有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来宝如蒙大赦,撒丫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眼看着门被关上,胡半仙这才看向陆长风,“出大事了。” 他说完,随后咧嘴一笑。眼里的兴奋让陆长风呆愣。 “什么?”他茫然地看着他。 胡半仙嘿嘿笑着,摸着胡须在屋里走来走去,“刚刚得了消息,”他双手撑在陆长风身前案几上,如同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乡野村妇,“宫里出大事了。” 那模样,好似是发现隔壁家老王偷了隔壁的隔壁媳妇。 陆长风强忍着才没有皱眉,坐直了身子,“您说。” 胡半仙砸吧着嘴,“连着三日,皇上都未能如期上朝,据说是病了。” 陆长风眼中闪过丝精光,“您的意思是——” 胡半仙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两条腿一晃一晃,“大皇子暂代监国,二皇子一派的人不过几日功夫,便换的换,撸的撸,沈家家主如今在朝中便是半点实权都没,沈贵妃据说在皇上的殿门口哭晕过去好几回,让皇后娘娘请了回去,说是不许打扰皇上养病,二皇子么——” 他说到这,笑嘿嘿地看向陆长风,“你猜猜,发生了什么?” 陆长风沉思片刻,“去皇上跟前侍疾?” 胡半仙抚掌大笑,“对,也是个聪明的,功课也不做了,整日要去福宁殿侍疾,说是夜里做梦都想着他爹,吃不下睡不香,只哭的他家娘娘都心痛得不行,自然是见不到皇上的影子。” 陆长风摇头,天家的事,只看谁的脸皮更厚,说句不敬的,皇子皇孙,比起戏台上的戏子也不逞多让。 两人正说话间,门又砰砰作响,陆长风还未说话,来宝已气喘吁吁冲了进来。 他脸色极其难看,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滴落下来。 陆长风心下一沉,“说——” 来宝语速飞快地道,“爷,万平洲城外有乌留的人。” 陆长风与胡半仙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随后异口同声地道,“梁王世子!” 来宝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他焦急地道,“爷,万平洲怕是要顶不住。” 乌留部落人丁虽说不旺,可却个顶个的彪悍凶猛,骑在马上来去如风,常常在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经抢掠一番。 近年来,乌留不仅马肥人壮,更让汉人心惊的是,他们不知在何处与人买到了极厉害的兵器,在北边抢掠如入无人之境。 抢粮食,抢衣物,抢女人,只要能抢走的,乌留所到之处,俱是鸡犬不宁。 陆长风下颌收紧,他吩咐道,“叫夜鹰等人进来,我有事吩咐。” “看来,梁王府发动了,”胡半仙脸上再也没有先前的不正经,他轻笑一声,“倒是个人物。” 陆长风冷笑连连,“也是个狠的下心的,这些年,乌留部落怕也是喂得饱饱的了。” “乌留这几年的新用的刺刀你见过没有?”胡半仙摸着胡须道,“据说见血封喉,锋利无比。” 陆长风的脸色更冷了,“怎么没见过,咱们那日夺下的账本里可写得清清楚楚,咱们梁王府确实是做大事的。” 胡半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道,“哦,你也算梁王府的乘龙快婿。” 陆长风就想到一直跟在他们夫妻身边的姜嬷嬷,心间渐渐蒙上一层阴影。 那边厢,远在万平洲的林素儿发现自己虽有护身符,却真是入了狼窝。 起先两日,乌留的人不过在林子里打打猎,跑跑马,闲适得如同在郊游,两日后,像是得了冲锋陷阵的号令,绕着周遭的村庄一一洗劫了个遍。 不说抢来的吃食,便是女人也多得几个帐篷都装不下。 夜里,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嘶吼声让林素儿心惊胆战,睡在她身旁的烟月却是极淡然。 林素儿实在忍不住,问道,“夫人,那些人您不管管么?” 你也是汉人啊! 烟月头也不抬,淡淡地道,“这世间的不幸太多,谁又管得过来。” 林素儿心中极不是滋味,却也毫无办法。 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这几日,乌留大王子虽说不像之前有空暇日日来自己跟前转悠,可人家的意思极明白,你有福了,我看上了你,你最好乖乖与我一道回去乌留享福。 今日那人甚至特意来了自己的帐篷,一副恩赐的模样说自己看不上附近村里抢来的女人,让她不要想多了。 林素儿已经无力吐槽。 自从遇上这对母子,她觉得自己先前的十几年都白活了。 这世间怎的会有如此厚颜无耻自说自话的人存在呢。 又过了两日,她对这些女人的同情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因为她遇上了新的麻烦。 第424章 勉强 林素儿发现自己身上长了许多小红疙瘩,奇痒难止。 便是夜里睡觉,她也忍不住要去抓。 “夫人,我不大好,”她一大早便掀开自己的衣服给烟月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烟月看着她白皙的腰窝处都满是红痕,不由也凑近了些。 一颗颗像红疹子的小包密密麻麻爬在林素儿的腰腹间,看上去极其可怖。 “是被虫咬的,”烟月仔细看了看便下了结论,“我当年刚到乌留睡帐篷的时候,也起过类似的疹子。” 她说话间,见林素儿已经扭来扭去地到处抓,不由呵斥道,“你不要乱抓,抓破了很麻烦,难痊愈不说,以后定会留下疤痕。” 林素儿只觉自己不仅腰间痒,便是头皮上也开始隐隐做痒。 “那怎么办?”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去乱抓,不过一会功夫,她的鼻尖上便有豆大的汗珠冒出。 “你先沐浴,我去准备药,无碍,过几个几日便好了,”烟月说着便往外走,走到帐篷门口仍不放心地嘱托她,“千万不能乱抓。” 小半个时辰后,林素儿坐在温热的浴桶里舒服地直叹气。 她被抓已经过去十来天,别说沐浴,便是每日清洗都十分麻烦,若不是沾了烟月的光,她怕是连洗漱用水也无法保障。 一来乌留之人并不大爱干净,二来虽有水源,但要提水进帐篷,也甚是麻烦,是以,这是林素儿这十来天里,头一回洗澡。 她轻轻擦着头发,只觉一身的臭味在这一刻都消散了。 拍打着水花,她甚至哼起了曲子。 再忍忍,她能挺过去的。 这些日子,她并未闲着,一方面在乌留王子跟前老老实实麻痹敌人,另一方面,她利用在营地散步的机会,将附近的地形摸了个大概,连着观察几日,她却不敢轻举妄动。 逃脱的机会实在渺茫。 林素儿坐在浴桶里想着心事,并未留意帘子已经被打起,有人走了进来。 直到那脚步声近了,她才回过神来。 “夫人,您回来了,那药——” 她笑着转头,待看清来人,笑便僵在脸上。 “王,王子,您怎么来了,”她颤抖着手去摸浴桶边上的衣服,“您先去外间坐一坐,我马上就好了。” 胸口被衣服盖住,林素儿却觉浑身凉飕飕的。 乌留王子没有说话,他已经看直了眼。 虽只是惊鸿一瞥,可那雪白的肌肤,小巧圆润的肩膀,修长纤细的脖颈,无一不让他血脉喷张。 他虽离着浴桶还有两丈远,可那股诱人的香味已自有主张地往他鼻子里钻去。 觉察到自己身子的变化,他顺从本能便往林素儿身边又走了几步。 “不要过来——” 林素儿一身尖叫,声音都变了调。 乌留王子醒过神来,他的目光仍在林素儿身上游走,笑着道,“怎的了,”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对了,这便是你们中原女子所说的矜持吧。” 他摸着下巴,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火热。 林素儿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按住自己胸口的手又紧了紧,重重咬着嘴唇,试图让自己冷静些,可眼里的愤怒与恐惧却是如何都压制不住。 “你先出去,”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轻柔些,她不能激怒他。 乌留王子仍是未动,他甚至往前又走了两步,“我来帮你搓背。”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88节 林素儿浑身的凉意从脚底直往头顶钻,她生硬地道,“不用,我已经洗完了,你出去,我要穿衣服,否则会着凉。” 乌留王子笑出一口大白牙,“那好吧,”他做出个后退的姿势,林素儿刚刚松了一口气,又听那人道,“出来就行,不用穿衣服,反正还要脱。” 林素儿的手便是一僵,她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我要见夫人,我怀着身子。” 她的话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乌留王子似乎没有听出林素儿话里的颤音,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大步上前便要将林素儿从桶里提溜出来。 林素儿一声尖叫,手脚并用便胡乱踢打。 只是她的花拳绣腿,放在乌留王子跟前,与挠痒痒无二。 林素儿被提了出来,身上还挂着湿哒哒的衣袍。 她极力抗拒着与乌留王子有身体接触,却也不敢挣扎再过。 她知道,有时候,女人越是反抗激烈,越能激起男人的兴致。 果然,她乖乖地没有动,乌留王子有些失望地砸吧嘴。 “你倒是乖觉。” 他一把将林素儿放在了烟月的榻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林素儿飞快地在榻上打滚,随后用毛毯将自己裹成个狗熊。 “我怀着身子,我还病了,”林素儿只留出一个头在外,试着与乌留王子讲道理,“你看,我此时并不适合伺候你。” 乌留王子压根不理她,已经俯身下来,“没事,我不嫌弃你。” 林素儿往后挪了挪,“不行,我说不行,不行。” 乌留王子似乎有些困惑,他看着林素儿好一会,“你不是说喜欢我么?王庭的女人也都喜欢我。” 林素儿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是真傻还是装傻,那是她敷衍他的话。 此时,她在心底暗暗祈祷烟月快些回来。 “易南,”她叫着他的汉名,“你说过不勉强我,要等我将孩子生下来的。” 乌留王子已经等不下去了,他看着眼前瓷白的脸,眼前就浮现方才映入眼帘的美景。 “我现在就要,”他不顾林素儿的挣扎,拎着她的衣角,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林素儿脸色煞白,拼命挣扎起来。 她哪里挣脱得了男人的钳制,眼看她的毛毯便要被人剥光,她绝望地几乎要流泪。 陆长风,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仍在挣扎着,感受着身上一寸寸的凉意,脑子渐渐昏昏沉沉起来。 她快要死了吧。 林素儿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女子的怒骂声,“你个混球,你在做什么?” 是烟月吗? 她居然出现了幻听。 有人将她身上的衣物脱去,她想说不,可身子没有半点力气。 林素儿眼前一黑,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425章 护身符 林素儿做了个梦,梦里,陆长风骑着马带着她在草原疾驰,温热的风里夹带着青草的味道,她窝在陆长风怀里,笑得像个傻子。 就在这时,乌留王子易南也策马而来,他一挥鞭子便将她从陆长风身边卷走,她失声尖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陆长风被乌留王子的人拦住。 她拼命挣扎,咬牙一把将易南从马上踢下去,自己也被发狂的马摔落在地上。 “啊——” 林素儿尖叫一声,整个人便跳了起来。 “怎么了?” 林素儿睁开了眼,看着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烟月,这才发觉自己做噩梦了。 “你没事吧,”烟月用帕子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做噩梦了?” 林素儿勉强朝她笑笑,“我这是怎么了?” 忽然想起昏睡前的事,她手忙脚乱便掀开了被子。 见自己身上的衣物果然被人换了,她脸色极其难看。 烟月像是知道她所想,笑着解释道,“你的衣服全湿了,我给你换的,”又问,“头还痛么?你昨日里有些发烧。” 林素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想到烟月的话,“已经是第二日了?” 烟月点点头,“你这几日思虑过重,再加上夜里着了凉,一受刺激便晕倒了。” 林素儿闻言就紧张起来,“孩子呢,孩子没事吧?” 她有些害怕,自己最近几乎要忘记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存在。 烟月忙安抚她,“他好着呢,别怕,好好的,大夫都瞧过了。” 林素儿彻底放下心了,她笑着向烟月道谢,“谢谢夫人,若不是您及时赶到,我与孩子还不知会如何。” 说起昨日的事,烟月也生气,“那个混蛋已经被我训了一顿,你放心,这些日子,他不会在你眼前晃悠。” 林素儿摸着肚子没有说话。 烟月继续道,“你身上擦了药,是不是好了些,咱们住的地方药草太少,否则,我保障不出三日,定是彻底好了……” 她拉拉杂杂说了一通,林素儿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她与这位夫人相处了也有好些日子,她虽说对自己另眼相待,可也从未像今日这般多话。 “……你来的那身衣物我让人洗了,晾在了外头,还有你的荷包,我也收了起来。”烟月说着话,将林素儿贴身放的藕荷色荷包放在她手里,满眼期待地看着她,“你瞧瞧,东西有没有少?” 林素儿被抓后,一直穿着男子的长袍,她的随身之物平日里也极小心地收着。 今日因为要沐浴,便与自己的衣物放在了一处。 她接过烟月递过来的荷包,果真打开了。 里头有陆长风送给她的葫芦玉佩,决计是不能丢的。 第一次被虏时,挂玉佩的络子断了,她只好将它放在了荷包里。 看到熟悉的东西,林素儿松了口气。 还好,还在。 一旁的烟月却是死死盯着荷包里那画着特殊纹路的护身符。 她看了眼林素儿,试探地问道,“这个是什么东西,我看着挺有意思。” 林素儿诧异地看着她,将那护身符拿出来,“是一位先生送给我的,说是能保我平安。” 提起这护身符,林素儿便忍不住撇嘴。 端午节前夕,胡半仙亲自来了陆府。 他来自然不为别的,就是肚子里的酒虫在作怪了。 一到陆府便将林素儿的珍藏搜刮干净,那人难得的有些难为情,主动要给林素儿算上一卦。 什么近期犯太岁,最好不要出门,什么要被小人出卖云云,走前还送给林素儿一个护身符,说是要贴身带着。 林素儿讲笑话一般说给陆长风听,后者却是坚持让她带在身上,她拗不过陆长风,索性将护身符放在了贴身的荷包里。 想到这,林素儿再一次吐槽,胡大半仙只算中了一半,她确实犯太岁流年不利,也的确被信任的姜嬷嬷出卖,可至于带上这护身符能保平安的鬼话,她半个字也不信。 林素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发现她将那护身符拿出来时,烟月哆嗦的嘴唇。 “这,这个,能给我看看么?”烟月死死压住自己心间的激荡,轻声问着林素儿。 林素儿大方地递给她,“给您。” 淡黄色的护身符只有巴掌大,上头却画着极其繁复的图案,似神非神,似兽非兽。若仔细闻,护身符上还有股淡淡的酒香。 “是一位先生送给你的么,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吧?”烟月轻轻摩挲着眼前的物件,眼里闪动着复杂的光。 林素儿想了想,笑了起来,“德高望重说不上,老确实挺老的。” 前世的这个时候,胡半仙早便扬名,这一世,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缘故,胡半仙的名声似乎并未传扬出去,至少,没有京城的大官在寻他。 “其实先生的年纪到底多大,我真不知,但也不小了。” 就他那脏兮兮的模样,说是花甲的年岁也不夸张。 “是么,能画护身符的老先生在中原定是极有名,不知他叫什么,我年轻的时候,对玄学也有过些研究。”烟月的声音空洞,像是从幽远的地方传来。 林素儿便是再迟钝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您这是怎的了?”她凑到烟月身边拉住她的手,“夫人,您的手好凉。” 烟月恍然,如同大梦初醒,她眨了眨眼,回握住林素儿的手,“姑娘,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你与我说说,那位先生姓什名谁,家住何处?” 林素儿眉头微皱,她的手腕被烟月捏得生生作痛。 “您弄痛我了,”她挣扎着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烟月歉意地朝她笑了笑,仍是道,“你与我说说他。” 林素儿理了理思绪,道,“我不知先生叫什么名字,大家叫他胡半仙,我与他相识也是巧合……” 她将自己与胡半仙的渊源简单地说了一通,又道,“先生于我们夫妻有大恩情,我与外子将他当成长辈敬着。” 林素儿一边说着话,一边留意烟月的神情,待她说到胡半仙隔三差五来蹭酒时,烟月的神情似喜似悲,最后竟然当着她的面落下泪来。 第426章 消息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89节 “您是不是真认识我说的这个人?”林素儿小心翼翼地说着。 烟月的眼泪一滴滴掉落在毡毯上,美丽的脸庞上带着林素儿说不出的哀伤。 林素儿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合适。 许久,烟月捏着那只护身符,“你能将这个送给我么?” 林素儿连连点头,“夫人拿去便是,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觑着烟月的神色,试探地问了句,“您与胡半仙是旧相识?” 烟月垂着眼睑,轻声道,“是啊,旧相识,我一直以为他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林素儿竖起耳朵,想要继续听烟月说话,烟月却已经闭上了嘴。 她不好再问,心中像是有千百只爪子在挠一般。 几十里外,也有人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先生,您莫要转了,转得我头晕,”陆长风扶额,第三次提醒胡半仙。 后者在他的眼皮底下,一会坐着念念有词,一会又起身靠着墙喃喃自语,若不是陆长风对他极熟悉,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撞客了。 胡半仙捏着胡须,脸上有从未见过的肃穆,他走到陆长风案几前,手撑在案几上,“我,我有件事不知是——” 陆长风扔开手里倒拿着的书,“先生,您有什么话便说吧。” 他本就心神不宁,他倒好,还在他跟前转来转去。 “是这样,”胡半仙摸着鼻子,似乎是在思量如何开口,好一会才道,“我今日算了个卦。” 陆长风不由坐直了身子,他的呼吸有些不稳,“是素素么?” 这些日子,他让他算了好几回,除了她人平安,其他的全然算不出来。 “嗯,嗯?不是,”胡半仙吞吞吐吐,“我与你说过,我算不出自己的卦象,与我有极深牵扯之人的也算不出,不过,我今日算到——” 他含含糊糊,说话也隐隐藏藏,陆长风没了耐性,“说吧!” 脸上满是你再不说我便把你的嘴撕开的狠厉。 胡半仙缩了缩脖子,“我,那个,算到了故人,奇怪,奇怪啊。” 与素素无关。 陆长风失去了兴趣,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在屋里待下去,“我出去了。” 他才要起身,就见帘子被人打起,夜枭木着脸进来了。 陆长风眉角一跳,夜枭轻易不会出现在他眼前。 “有你的密函,京城来的。” 他的语气与他的脸一般刻板,陆长风却是心中“咯噔”一下。 他伸手接过那封着火漆的密函,只看了一眼那密函,心中的不安更甚。 用小刀将密函小心地打开,陆长风飞快地将那密函看完,久久没有说话。 便是一直神神叨叨的胡半仙也发觉他的异样。 “哪里来的,说什么了?” 他探过头来,待扫到那底下落款,眼睛也瞪大了。 他一把将密函夺过仔细看了起来,很快,神色与陆长风也极相似。 夜枭仍是如同来时那般,像是根木头桩子一般杵着。 胡半仙率先回过神来,他摸着下巴,嘿嘿笑道,“老道便说,天相不对,原来那位早有安排。” 他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差,嫌弃地喝了两口,吩咐夜枭道,“你去外头守着,我与你家陆大人有话要说。” 陆长风的目光仍落在那封密函上,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疲倦,“先生,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胡半仙“哈”了两声,“你还没看出来么,他都算好了,你看,他知道你家小姑娘被梁王的人抓走了,又知道小丫头如今的落脚点的,哦,不是还有她的信物么。” 那密函里附了林素儿常戴的一只耳坠。 “啧啧,将两位皇子玩弄在鼓掌中,就等着将朝堂里的妖魔鬼怪一网打尽,哎呀,梁王这老狐狸,怕是也斗不过他,难怪当年能在那么多的皇子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陆长风却只觉累得慌。 他与素素来西北是皇上算计好的,两位皇子身后的两大势力相斗也是皇上在背后推波助澜,至于梁王府,只等着被抓小辫子。 胡半仙仍在啧啧称奇,陆长风已烦操地道,“您算算,素素是不是真被乌留部落抓了?” 对上后者那呆愣的眼神,陆长风的烦操达到了顶峰,“怎的,不是号称半仙么,算不出?” 胡半仙嘿嘿干笑两声,“好,算方位,我算,不跟你一般计较。” 他说着便开始掐手指头。 很快,他给出个确定的答复,“按理,确实在咱们的东北边,按先前得了的消息,乌留确实也在东北边。” 陆长风给了个那就好的眼神,捡起密函又看了一遍,高声道,“夜枭——” 待到陆长风吩咐完,胡半仙就指着那密函道,“你要去乌留王庭?” 密函里,皇上吩咐陆长风想办法让乌留王庭内乱,好让乌留之人自顾不暇。 陆长风冷笑,“您有更好的法子?” 听皇上的意思,他不用担心林素儿的安危,自有人会将她平安带回。 陆长风有些心冷,当初成王叛乱,他虽说是被一个孝字压着,可更多的是忠义,皇上对他有恩情。 可到底是他太天真,那人坐在全天下最尊贵的位置上,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他最不能忍受他眼睁睁看着素素陷入险境,甚至隐隐有利用素素的安危来牵制自己的意思。 “等这事了了,我便带着素素隐居乡野,一辈子也不踏足朝堂。” 陆长风的厌恶与愤怒让胡半仙微微愣神。 “若是你能将这事完美解决,回了京城,不说加官进爵,光赏赐都会让人眼红,你真不要了?”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这是天底下所有男人的终极奋斗目标。 陆长风毫不犹豫地摇头,“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我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连妻儿都护不住,要那些虚的做什么。 胡半仙见他一脸坚决,缓缓吐了一口气。 “陆小子,你比我强。” 陆长风讶然地看着他,“先生说笑了。” 胡半仙却没有再多说。 他在他这个年纪之时,远没有他这般通透,枉他自诩聪慧过人,可等发现失去什么时一切都迟了。 这世间,最苦的便是没有后悔药吃。 第427章 旧事 林素儿并不知陆长风已经知晓自己的下落,她这几日有些难熬。 先不提自己身体的不适,与她同吃同住的烟月实在是太异常了。 她半夜被肚子里的动静闹醒之时,发现一直睡眠极好的烟月披衣坐在帐篷口不知在想什么。 她本不欲多管她的私事,可连着几日,烟月白日里也是魂不守舍,林素儿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这日用过早饭,林素儿抱着烟月的胳膊照旧去外头散步。 “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林素儿拉着她在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与我说一说也好。” 不过几日的功夫,烟月就像是从水里焯过的青菜,蔫哒哒没了神气。 她眉心笼着一抹淡淡的忧愁,浑身都散发着忧郁的气息。 林素儿也不催她,耐心地等着。 过了许久,烟月幽幽地道,“我与你讲一个故事吧。” 林素儿便坐直了身子。 “许久以前,有个无忧无虑的姑娘与自己的族人生活在偏远僻静的山谷里,她被爹娘捧在手心里,整日只知道憨吃憨睡,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对山谷外的好奇心也越来越重,有一日,她背着族人偷偷地离了家。” 她说到这,忽然顿住,似哭似笑。 “后来呢?”林素儿忍不住追问。 “后来,她在外头玩了几个月,终于开始想念家人,于是,她与她新识的朋友告别,打算偷偷回去见一见父母。” “她涉世太浅,不懂人心险恶,也不懂自己的家族在世人眼中代表着什么,她一路回去,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她信任之人的大网中。” 烟月的声音极冷,像是冬日里的寒风,林素儿没由来地打了个寒噤。 “她不知道自己那是见族人最后一面,她像只归巢的鸟儿直奔山谷,将世人的恶意与贪婪都带了回去。” “族人死了,爹娘死了,她因为那人的缘故,险险留了一条命,她没有流一滴泪水,利用那人对自己的信任,央求他偷偷的放过自己。” 林素儿脑子里已自动带入胡半仙那张脸。 她是眼前的女子,而胡半仙则是她的那位朋友吧。 烟月眼底的光芒越来越盛,她看向林素儿,“你猜,他有没有放过她?她是不是成功逃跑了?” 林素儿不假思索便点头。 自然是逃跑了,否则怎会有眼前的人。 烟月笑了起来,“是啊,他答应了她,他要放她走,她给他的吃食里下了族里最厉害的毒,名曰殇,他该死!” 林素儿听得心惊肉跳,就听烟月仍在道,“她杀了他,她跑了,跑得远远的,这一辈子都不想回去。” “几个月后,她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生下了孩子,她又活过来了,她还有个孩子。” 她的故事说完了,林素儿听得唏嘘不已。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90节 烟月以为自己毒死了胡半仙,随后背井离乡十几年,只是为了逃避过去。 “那后来呢,你有没有回去过?”林素儿握住了烟月的手。 烟月惨然一笑,“我还有什么脸回去,我没脸。” 林素儿不知说什么来安慰她,待她听清烟月下一句话时,眼睛不由瞪大了。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你曾与胡半仙私定终身?!” 眼前的妇人虽说容颜不比年轻的姑娘,可那风韵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再想想胡半仙那张干橘子皮脸,林素儿在这个伤感的时机,仍是不合时宜地暗自吐槽,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不对,应该是眼前的夫人瞎了眼了。 烟月并不知晓林素儿诡异的思路,她轻轻吐气道,“是啊,我喜欢他,崇拜他,甚至为了他愿意打破族里的规矩与外头的男子成亲,可惜,我没能等到爹娘答应,他的人便来了。” 林素儿闭上了嘴。 若她是她,她也会亲手杀了他。 利用欺骗女人感情的渣男不配活在这个世间,更何况还有几十条人命。 两人都沉默下来。 良久,烟月道,“素儿姑娘,你要记住我一句话,男人都是骗子,你可以敬他重他,但绝不能将自己的心落在他身上,一旦到了伤心那日,你这辈子也到头了。” 林素儿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想象陆长风有朝一日为了他人舍弃自己,她便觉得喘不过气来,烟月又是如何渡过这十几年的光景呢。 烟月像是知道了她所想,释然一笑,“当年若不是有了易南,我许是活不下去了。” “大王子的名字,”林素儿迟疑地道,“是我想的那般么?” 烟月点头,“是,他出生时,我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寓意不要忘记家乡。” 她想起美好的回忆,嘴角扬起淡淡的笑,“他小时候真好看,胖乎乎,四肢都像藕节一般,整天咧开嘴笑,一笑口水便滴下来,大王最喜欢他。” “等他长大些,大王亲自教他骑射功夫,他也争气,草原里渐渐又有三位王子出生,他却是最出色的,也是这般,我能常年跟着他出来。” 林素儿眼前浮现那位大王子那张英俊的脸,微微点头,的确出色,就是太自恋了些。 被二人议论的当事人乌留大王子此时却坐在中帐里冷笑。 “大王子,”一位彪形的大汉道,“梁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大王子嗤笑,“什么意思,还把咱们当成他的狗呢,指哪打哪,真把自己当天皇老子了。” “那咱们不打万平洲了?去打通西县?” “我呸,多大的脸,老子爱抢哪便抢哪,”大王子啐了一口,“去,吩咐下去,让雷大去探路,咱们一路抢过去,瞧着吧,今年定是能过个好年。” 汉子闻言,双眼便放光,他答应一声,笑嘿嘿地跑了。 大王子坐在帐篷里,对着那封信又冷笑一声,大手一扬,将那封书信撕了个粉碎。 看着那犹带着墨痕的雪白纸片,大王子脸上露出丝讥讽。 若不是他从小跟着他阿娘一道学过汉字,他如今还与王庭那几个蠢货一般是睁眼瞎呢,这中原的小白脸想用这样的法子来羞辱他,真真是可笑至极。 还有他底下的几个好弟弟,他不在王庭,也不知给父亲灌了什么迷魂药,这些日子,他的人送来的消息可不大好,或许,阿娘应该回去王庭待着了。 想到这,他不由大步朝帐篷外走去。 第428章 变故 随后的几日,林素儿一直活在恐慌当中。 连着几日,乌留的人骑马拎着兵器一路抢掠,西北的天空染成了血红。 他们行动如风,在城中的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抢夺烧杀完。 林素儿与烟月跟着乌留部落之人每日迁徙阵地,沿着官道一路往东边杀去。 每日夜里篝火阵阵,饮酒欢庆。那欢笑声落在林素儿耳中便是煎熬。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十来日,林素儿病倒了。 她躺在被褥里发高烧,烟月用烈酒给她擦身子也于事无补,林素儿仍像是团火焰一般,整个人滚烫滚烫。 “这般下去不行,”烟月急得嘴角长泡,趁着易南回来之时,说要请个大夫来诊治。 易南摇头不应,“阿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去找个汉人大夫,万一要引来奸诈的汉人,咱们就被动了,再说,咱们乌留的女人,哪个不是身子强壮如牛,她肯定没事。” 烟月眉毛一竖,“怎的,你这点魄力都没?畏手畏脚的,我是这么教导你的?!现在便去,趁着天黑,绑一个大夫来,素儿姑娘今日必须喝药。” 易南被她训斥了一顿不敢反驳,思量片刻,亲自领着人摸进城中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易南领着人得意洋洋地回来了。 “阿娘,你看,我抢了个最厉害的大夫。” 老大夫药箱都拎不稳,雪白的胡子一颤一颤,显然是惊魂未定。 烟月也顾不上这老大夫的惊吓,她拽着人便往林素儿的帐篷跑。 查看舌苔气色,扶脉辩证,那老大夫拧着眉头问,“这位夫人这样多久了?” 烟月忙将林素儿这段时间的症状说了,老大夫满脸不赞同,“你们可真是,孕妇最忌奔波劳累,你们居然带着个孕妇到处乱跑,长期如此,孩子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林素儿原本还迷迷糊糊,听到孩子不好,一个激灵便吓醒了。 “大夫,”她头重脚轻,慢慢挣扎着坐了起来,面色惨白地道,“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说着,便要下床给老大夫行礼。 烟月忙一把扶住她,安慰道,“你别急,孩子肯定没事的,来,你躺下。” 一通忙乱,林素儿喝过药,烟月将药碗端了出去。 “这几日就先不动了,”烟月用帕子擦着手,“我看她这模样实在不好。” “阿娘,”易南扯扯嘴道,“那可不行,这些日子,咱们抢的东西还不够过冬,再说,父亲又来信了,说是对我抱很大的期望,我不能让他失望。”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那三个蠢货占了先。 易南满脸踌躇满志,只恨不能伸开拳脚大干一场。 “你去你的,我与素儿姑娘一道留下来,等她的身子好些了再做打算,”烟月也不管他,她已打定了主意。 “那怎么行,”易南想也不想便拒绝,“您不跟着我,我怎么放心,要不,您与她先一道回去王庭?” 前几日,两人便说过这个话题,被烟月一口回绝了。 “不,我现在不想回去,”烟月目光凝视远方,幽幽地道,“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站在中原的土地上,我想再看看。” 易南知道他阿娘是中原人,甚至知道他阿娘其实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对中原毫无眷顾,只听他的名字便知晓了。 他想到小时候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的场景,想到在王庭里她为了他与那几个讨厌的女人周旋的情景,心下不由一软。 “那好,阿娘,我留下些勇士保护您,等我回头再来接您。” 母子二人商定好了,林素儿却全然不知。 她瞪大着眼轻轻抚摸着肚子与孩子说话。 “你要乖乖的,娘再也不敢忽略你了,再过些日子,你爹便要来接我们回家,娘唱歌给你听吧。” 清脆的童谣响起,帐篷里只剩下温柔的女子声音。 一日后,林素儿与烟月在一座简陋的农房里住下。 “你看,这儿的景色其实还是不错,”烟月扶着她慢慢在院子里遛弯,“我与你说,怀着身子千万不能躺在床上不动,乌留的女人,怀着身子虽是精贵,可也要每日走上大半个时辰。” 林素儿额角已有汗珠沁出,她呼吸着周遭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自打远离乌留的人马,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呼吸都畅快起来。没有血腥味,没有皮革味,有的只是淡淡的青草香与欢快的虫鸣鸟叫。 大半个月的光景一闪而过,若不是守在外头的乌留勇士,林素儿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在别庄里养病。 这日,林素儿坐在院子里临时搭起来的秋千上,远远地便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她不由一惊,猛地从秋千上站了起来。 “夫人,您快来——” 她的心砰砰乱跳,那高高扬起的灰尘莫名让她心怀期待。 听到动静的烟月围着围裙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在给林素儿炖肉汤。 两人站在院子里,负责守卫两人的乌留勇士各个手里的刀已经出鞘,严阵以待。 马蹄声越来越近,林素儿等人看清了来人。 那原先还抱着刀的乌留勇士纷纷放下大刀,大笑着迎了上去。 烟月拍着林素儿的背,也笑了起来,“不要紧张,是自己人。” 林素儿勉强笑着,心底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以为是他来了。 那一行人絮叨完,一位首领模样的汉子便走到烟月跟前行礼。 “夫人,大王子让我们接您回去,咱们明日早上便要回去王庭。” 林素儿猛地抬头看向那汉子。 烟月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出什么事了?”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若不是有急事,这个时节,绝不会连夜赶路。 那人便道,“是王庭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烟月的声音在昏黄的院子里有些尖锐,林素儿期待地看着那汉子。 “是二王子与大祭司联合起来逼迫王,要王将王位传给他,大王子得了消息,已经先往王庭的方向去了。” “怎么可能?!”烟月满脸不可置信,“二王子那个脓包,大祭司怎的会选中他?”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91节 第429章 回家了 王庭的斗争,林素儿并不感兴趣,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趁着烟月回屋收拾东西的光景,林素儿拉着她说话,“夫人,我不想去王庭。” 烟月将衣物放在一旁,定定地看着她,“你便这般相信我?” 她这话的意思,两人都听得明白。 林素儿重重地点头,“您是心善之人,这些日子,若是没有您的援手,我与孩子怕是没有今日。” 烟月将她的手从自己手上扒拉下来,抱胸笑着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林素儿垂下了眼睑,“我希望您答应,而且,”她的手放在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我不想孩子一生下来便没有爹。” “易南便是她爹,”烟月想也不想便道,“他会把她当自己的孩子,我也会把她当自己的孙子来疼爱。” 林素儿苦笑,“夫人,血脉浓于水,那是不一样的,我的孩子,我的夫婿,若不能与他们一起,我宁愿死。” 她眼里的坚定与执着让烟月一愣。 烟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青忽白,最后朝林素儿点点头,“你赢了。” 林素儿几乎要当场跳起来,她朝门外的方向看了看,死死地捂住了嘴。 天色渐渐暗下来,林素儿站在屋舍前看着烟月等人在视野里变成几个模糊不清的黑点转身回了屋。 那边厢,为首的汉子迟疑地道,“夫人,大王子说那个女人必须带回——” 他的话在烟月锋利眼神中消了音。 “你们的大王子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抢一个大着肚子的,回去王庭,这个脸我丢不起。” 她冷清的声音很快便消失在盛夏的风里。 林素儿睡了个极安稳的觉,第二日一早,她收拾好烟月留给她的东西便起身出发了。 朝着东边的方向走,便能回到庆高,昨夜里她仔细盘算过。 夏日的太阳火辣辣的,林素儿才走了一个多时辰便汗流浃背,因为大着肚子,她不敢逞能,每走上一段路便要歇息片刻。 这样走走停停了两日,她到了万平洲城外。 看着近在咫尺的城池,林素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抱紧了肩上的包袱,大步往城里走去。 此时已是近黄昏,林素儿赶在城门被关之前进了城。 她找了家客栈住下,梳洗完正要下楼,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夫人,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素儿急急将门打开。 “夜鹰!” 门外站着的正是夜鹰,他身旁还跟着几位护卫模样的男子。 历经月余的颠簸,再一次见到熟人,林素儿眼角有些湿润。眼前这一切恍如隔世。 “你怎的找到这来了,你们大人呢,大家都好不好?” 原来,夜鹰等人一直在乌留活动周围找林素儿的踪影,待得了乌留部落往北边撤退,他们一行人急忙赶了过去,自然又与林素儿错过。 确定林素儿没有跟着一道去乌留,夜鹰等人又朝着庆高的方向寻了过来。 在万平洲城外的方向,几人终于发现了林素儿的踪迹。 “你是说,陆大人已经去了乌留王庭?” 林素儿听夜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自然便联系到王庭发生动乱之事。 “是,爷吩咐我与夜枭来接应您。”说到这,夜鹰脸上闪过自责与羞愧。 当初若不是他的疏忽,夫人压根不需要遭这个罪。 他不由心下一凛,“夫人放心,属下绝不会让人有第二次机会。” 林素儿失笑,“那日夜里的事,并不是你的错,”见夜鹰还要说话,忙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个,明日便启程回去庆高县吧。” 第二日,林素儿一行人果真往庆高的方向出发。 这一路,夜鹰夜里也不睡觉,坚持要在林素儿的门外守着,便是白日里的戒备,也丝毫不敢放松。 终于,在一个黄昏,林素儿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庆高县的陆府。 林素儿站在院子里,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色,心下有着劫后重生的喜悦。 进了正院,林素儿吩咐人送水进来,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又用过晚饭,躺在贵妃椅上不动了。 “夫人,”林素儿从陆府带出来的小丫头道,“大人吩咐过了,您夜里不许贪凉,要早些睡觉。” 林素儿双手放在腹部,与小丫头说着闲话,“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丫头一一答了,小心翼翼地问林素儿,“夫人,姜嬷嬷去了哪?” 林素儿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姜嬷嬷去了哪里,她也想知道。 她想当面问问她,她有没有半分后悔之意。 林素儿忽然失了闲聊的兴致,转身回去内室歇下不提。 第二日,沉寂许久的陆府迎来了一位客人。 林素儿看着眼前这虽敷着厚厚的粉仍掩不住其憔悴的邬夫人大吃一惊。 “夫人,您这是怎的了?”她扶着肚子慢慢走了过去。 来人正是邬大人的发妻冯氏,此时她脸色苍白,乌青的眼袋深深地挂在眼眶底下,看上去,比林素儿上次见她起码老了十岁。 邬夫人苦笑,目光在林素儿的隆起的腹部扫过,羡慕地道,“郡主的月份这般重了啊,可还好?” 她拉着林素儿的手说了一通孕妇需要注意的事,最后道,“我认识一位专精于妇科的圣手,不如让他进府给夫人调理一二,想来您这些时日在外奔波也累着了。” 林素儿失踪,陆长风对外的说法是去了外地访亲。 借口虽蹩脚,可大家都心照不宣。 林素儿婉言谢绝,耐心地陪着她说话。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邬夫人终于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我家那口子这回真是被人牵连了,”她捂着嘴,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林素儿看着她失声痛哭,并不接话。 邬夫人哭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擦干眼泪道,“是,是我失态了,”她拉着林素儿的手,“郡主,烦请您与陆大人说说,我家大人真没有做大逆不道之事,都是那个木姓的幕僚,我家大人哪里知道他竟然那么大的胆子……”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话,林素儿总算听明白了。 前两日,朝廷的钦差来了,邬大人下了狱,如今县衙后院已经被钦差翻了个底朝天。 邬夫人领着一众家眷搬出了县衙,如今正住在外头的客栈里。 “我,我实在是没了法子,求郡主帮帮我。” 第430章 孩子他爹 好不容易送走哭哭啼啼的邬夫人,林素儿便将夜鹰叫了进来。 “邬大人是怎么回事?朝廷已经来人了么?” 夜鹰笑着道,“邬大人私自开采铁矿又与外敌私通的事如今已传遍了整个庆高,若不是邬夫人娘家之人暗自打点,邬夫人怕是也下了狱。” 林素儿不知说什么才好,女人一生的荣辱确实系在夫婿身上。 她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道,“去请钱三来,我问问他铺子里的生意。” 接下来的日子,林素儿全心投入到铺子里的生意当中。 钱三确实是个做生意的行家,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在庆高县便打开了局面。 粮油铺子开得红红火火不说,那小小的茶铺子在庆高居然还独占鳌头,这让林素儿惊诧不已。 “等大人的任期到了,你便回去京城钱大掌柜身边吧,在这小地方简直是大材小用了,”林素儿笑眯眯地道,“我写封信回去,让你叔叔给你在京城物色个媳妇。” 说生意头头是道的钱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嘟囔了几句,也就把那股羞赧扔到了脑后。 “夫人,我听说京城如今正乱着,您说咱们从西北运了……” 两人就生意又商讨起来。 日子过得飞快,七月流火,八月未央,林素儿的肚子已鼓得看不见脚下的路。 她每日扶着腰慢慢在院子里散步,数着陆长风归来的日子。 这日早上,林素儿被肚子里的小东西一脚踹醒便睡不着了,她扶着额头躺在床上与肚子里的小调皮蛋说话。 “你今天又不乖了,等你爹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到时,我可不会帮着你。” 肚子上又凸起一块。 林素儿摸着那一小凸起笑了起来。 孩子啊,你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林素儿没了睡意,索性起了床,梳洗完毕,吃过早饭,照旧挺着大肚子去院子里。 才散了几圈,便隐隐约约听到有马蹄声传来。 她抬头看去,就见隔壁院子墙上冒出一个小小的头。 那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如今正是换牙的年纪,见林素儿看他,捂着豁了口的嘴对林素儿傻笑,眼睛却不住往外看。 林素儿看着好笑,冲他点了点头,又做了个下去的手势,小孩像是受了惊的兔子,滋溜爬下墙跑得飞快。 林素儿抿着嘴笑,院子外的马蹄声更近了,那哒哒的声音像是踩在她的心间,林素儿蹙眉吩咐道,“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答应一声,小跑着出去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92节 林素儿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弯腰仔细打量几盆绽放得极灿烂的菊花。 钱三也不知打哪得来的,颠颠就送进了陆府。 林素儿闻着淡淡的花香,心情逐渐放松。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后便是一声魂牵萦绕的“素素”。 那声音与梦中一般真实,又带着不容错失的惊喜与愉悦。 林素儿揉了揉耳朵,站在花前没动。 一定是她做梦了。 她屏住呼吸,慢慢回头看去,身子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素素,我回来了。” 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思念与怜惜,林素儿忽然眼角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她埋在陆长风怀里不肯抬头,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立在院子里许久,最后打破沉默的是陆长风咕咕叫的肚子。 林素儿醒过神来,拉着他便往里屋走。 一个时辰后。 洗漱完且用过早饭的陆长风与林素儿肩并肩坐在榻上。 陆长风一下下摸着林素儿的头,“你瘦了许多,素素。” 林素儿看着自己那大如箩筐的肚皮决定不理会他的睁眼说瞎话。 陆长风却忽然从榻上翻身下来,他蹲在林素儿身前,一把将她衣服撩起。 “喂,你做什么,”林素儿粉白的小脸涨得通红,“现在可是大白天。” 陆长风头也不抬,他手下的动作半点没停,小心翼翼地将林素儿的衣摆翻到了胸口下。 “我知道是白天,我想看看你。” “不要看,”林素儿弯下腰,弓着身子躲着他的视线。 陆长风失笑,“素素,我看看咱们的孩子。” 林素儿说什么都不肯起来,她现在的样子简直太丑了,她不许这样的自己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 陆长风抱着她像是哄孩子般摇了摇,“素素,你听话,给我看看,你的身子我哪没有瞧过。” 林素儿耳朵根烧了起来。 她到底拗不过陆长风,挺直了身子,破罐子破摔地任由他摆弄。 陆长风伏低了身子,手轻轻在她的腹部摩挲着,倏然,他的手一缩,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般看向林素儿。 “素素,素素,他,他在动,他在动,”他像是个孩子般,敬畏地看着林素儿的肚子,再也不敢将手放上去。 这样傻愣的陆长风,林素儿还是第一次见。 她捂着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陆长风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模样有什么不对,他扎着手,想靠近又不敢,只好可怜兮兮地看向林素儿。 林素儿强忍住爆笑的冲动,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来,你摸一摸,咱们的孩子在与你打招呼。” 陆长风下意识便缩回手,林素儿抿着嘴直乐,“别怕,摸不坏的。” 肚子里的孩子像是知道要与自己的许久不见的爹玩,兴奋地在林素儿肚子里翻江倒海。 肚皮这里踢一脚,那里一个拳头,陆长风感受着手下不停歇的闹腾,额角直冒汗。 “素素,这小子这般闹,你会不会难受?” 兴奋过后,他开始心疼媳妇。 林素儿笑着摇头,“难受倒不会,就是有些吵,我觉得,我肚子里一定是个皮小子。” 陆长风认同地点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若是个闺女,才舍不得闹她娘呢。 “等他出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林素儿大笑。 许是受她情绪的影响,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得更欢了,丝毫不知自己还未出生便将他的好爹爹给得罪了。 夫妻两说完孩子,又将这段日子没来得及说的话说完了,林素儿犹豫着,仍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挂念的事。 “京城的事如何了,梁王府呢,皇宫里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形?” 陆长风脸上的笑意便淡了,“素素,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你看开些。” 第431章 归京 林素儿听得“咯噔”一下,握住陆长风的手不由也紧了紧。 “是,是怎么了?” 她听到自己发抖的声音。 陆长风回握住她的手,“素素,梁王府一家如今都下了诏狱,梁王世子跑了,锦衣卫在追捕。” 林素儿心下凉飕飕一片,虽早有预料,可真听到结果,她仍是忍不住一阵难受。 “那,清凤呢,她也在大牢里?我记得她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郡主,若是太后娘娘肯与她说情,她定是无事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林素儿期待地看着陆长风,“是吧,她没事?” 陆长风摸了摸她的头,“素素,她没事。” “真的,你不骗我?”她眼里满是惊喜。 陆长风颔首,“你还记得印倪吗,两个月前,梁王妃坚持将她嫁去了印府,她既已出嫁,便算不得梁王府的人。” 林素儿暗自庆幸,随即又道,“也不知王府倒了,清凤在婆家会不会被人轻慢。” 陆长风失笑,“素素,这是她的生活,咱们谁也帮不了她,不过,”他说到这,笑着道,“我见过那印倪一面,眼神清亮,一看便不是个奸猾的,再者,当时朝中隐隐有梁王府居心叵测的消息传出来之时,是印倪亲自上梁王府提亲的。” 林素儿笑着点头,“但愿他能好好待清凤。” 她稍稍放下心,又问起朝中其余大事,“皇上真能主持朝政了?” 这两个月,关于皇上病重,大皇子即将登机的消息在庆高传得有鼻子有眼,有从京城行商回来的商贩甚至道宫里已经挂了白布,整个京城都披上了白。 这流言散播开去,庆高便掀起一股成亲热潮。 赶在皇帝发丧前,庆高县上到各家府衙老爷下到平民百姓,无一不赶场子办喜事。便是朝中下来的钦差出来辟谣也毫无用处,毕竟,管天管地,还能管着人家娶媳妇嫁女儿不成。 陆长风听得哭笑不得。 “皇上好好的,”他道,“先前称病不能上朝,乃是迷惑人的手段,大皇子逆行倒施,目无君父,已被圈禁,殷家一家如今全下了大狱,只等皇上判决。” “殷家倒了?” “嗯,被抄家,如今都在牢房里待着,还有那些在皇上不能上朝期间上蹿下跳的,都被问罪。” 林素儿唏嘘不已。 成王败寇,卷入这等谋逆大事中,哪里又能独善其身。 “这么说来,二皇子与沈家是这次大乱的大赢家?”林素儿好奇地道。 陆长风摇头,“天家的事谁也说不准,毕竟,皇上如今还年轻,还能生下不少儿子来。” 也是。 林素儿点头,戏文里不是经常唱着七老八十的老皇子老来还能得子么。 夫妻两说着天底下最尊贵一家的八卦,陆长风犹豫了片刻,道,“你的身子还能不能撑得住,要不要随我再一次进京?!我在此处的任期算是完了。” 梁王府的案子还未判,她毕竟是梁王府的义女,要不要回去一趟,全看她的心意。 林素儿毫不犹豫就点头,“不说义父,我初进京之时,清凤帮我良多,这个时候,我没亲眼瞧见她总是不放心的。” 陆长风知道她的心意也不多劝,下午,他便请了大夫让人给她把脉,听大夫说脉象稳健,小心着也能赶路,夫妻两第二日便出发了。 走在同一条路上,与来时相比,心境又全然不同。 林素儿躺在铺着厚厚褥子的车上,与陆长风说起在乌留部落见到烟月的事。 “也不知胡先生还记不记得人家,说是旧相识,曾经也有过一段故事。” 陆长风听完与林素儿当初的反应无二,那干瘪老头真有个如花似玉的相好,简直要将人眼珠子惊掉。 “先生如今人在京城,等这事了了,我们再将乌留的事告知与他吧,”陆长风轻轻抚摸着林素儿的头,“他是个最爱看热闹的,便是知晓了只怕也是装聋作哑。” 林素儿没有说话。 若是烟月未说谎,胡半仙得了消息还能淡定,那他便真是仙人了吧,没有半点凡人的情意。 两人一路上说说话,日子并不难熬。 等他们进京的时候,天气已一日日凉了起来。 刚进城门,就见陆府的管家伸长着脖子招手,不过几息的功夫,陆管家便一溜烟跑了过来。 “大少爷,得了您要回来的消息,老爷便让小的们日日在这候着,总算接到您了。” 林素儿掀开车帘,诧异地看着谄媚至极的陆管家,向陆长风投去一个这是怎么回事的眼神。 陆长风神色淡淡,“夫人身子不适,便先去杏林胡同的宅子歇着吧,那处都是收拾好的。” 陆管家闻言一张老脸便皱成一团,“大少爷,府里都收拾好了,您的院子,夫人的花,都打理得好好的,您莫要让小的为难。” 陆长风还要再说,林素儿已经拉了拉他的衣袖。 一柱香之后,林素儿在陆长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看着大开的陆府,林素儿恍如隔世。 不过大半年的光景,陆府比她印象中又萧条许多。 两人相扶着过了影壁,才到二门门口,就见陆夫人孙氏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立在廊下。 “老大媳妇回来了,”她笑眯眯地扶着林素儿的手,目光在她高挺的腹部滑过,夸张地道,“真是好福气,孩子几个月了,你的身子还好不好……” 一连串嘘寒问暖,林素儿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吃不消。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93节 她不由看向陆长风。 后者朝孙氏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媳妇身子重,便不陪您说话了。” 两人相携着回去了清风院。 果如陆管家所说,清风院收拾得极妥当,便是林素儿临走前种的美人蕉也开得正灿烂。 两人梳洗一番,相视而笑。 “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日,”林素儿打量着四周,笑着道,“我还以为,咱们的院子早就被人占了呢。” 陆长风轻笑,“她最好颜面,又自诩公平,自然不会做这样落人口舌之事,再说,今时不同往日,瞧着吧,今日的晚宴定是极隆重。” 林素儿笑笑,只当他说的是玩笑话。 第432章 热情 晚饭果然如陆长风说的那般,极其隆重。 陆家本家的都参加不说,便是陆家的旁支也都来了。 林素儿做为晚辈,被陆夫人孙氏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只是多朝哪道菜看一眼,孙氏身边贴身的丫头便会给她夹到碗里。 女眷这头,不少人都在恭维林素儿有福气。 “郡主真是命好,不仅夫婿能干,便是婆婆也是个极好相与的,您啊,定是上辈子积了德的。” “可不是,我若是有郡主一半的运道,这辈子便是死也值了。” “郡主平日是去哪个庙里烧香,赶明儿,我也领着我家丫头去拜拜菩萨,不求别的,就求她那婆婆能有夫人这般和善。” “……” 女人们用饭间,将林素儿婆媳二人只从头到脚夸了一通。 林素儿听得额角直冒汗,陌生人的热情,她许久没有享受过,实在是不习惯。 眼看着众人还有要继续夸的架势,林素儿赶忙做出一副极其劳累的模样。 孙氏今晚扮演的是体贴的婆婆,当即便道,“媳妇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回去歇着,肚子里的孩子要紧,”后面这句话是对客人说的。 林素儿也不推辞,含笑赔罪两句,顺着孙氏的意思便回去了清风院。 陆长风却没有这般的好运道,他被族里的几个长辈拉着,先是询问乌留部落叛乱的细节,又问起朝野的大事,连着灌了他几轮酒,最后还是陆经看他要不耐烦了,这才出言解救。 送走客人,陆氏父子俩去了书房说话。 “老大,你这回真是时运到了,”陆经两眼亮亮,“今日我下朝,吏部尚书刘大人拉着我说了许久的话,此次皇上调你回来,比起原先的怀远将军一职,还要往上升一升。” 陆长风闻言,眉角都不抬。他神色寡淡地道,“父亲有什么话便说吧,我听着。” 陆经一噎,讪讪然地道,“为父也是为了你好,你既然回了京,明日便带着礼去拜访几位老大人,我陆家怕是要靠你光耀门楣了。” 陆长风听着便嗤笑一声,“父亲,要去拜访朝中的老大人?!这个时候?!” 他犀利的眼神如刀子一般看着陆经,后者不自在地道,“怎,怎么,我又说错了?!这个时候,你不想着更近一步,以后哪还有这样的好机会。” “再者,几位老大人只要在皇上跟前多提一提你,你的前程能跑得了,还有,我记得你媳妇原先与沈家有些渊源——” “父亲,”陆长风漠然地看着他,“你不要多说,我的事我自有主张,”他说着,转身便朝外走。 “你,你这个逆子,我,我要告你不孝,”陆经气得脸红脖子粗,气急败坏地道,“去皇上跟前告你不孝,不孝。” 陆长风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着陆经,淡淡地道,“哦,父亲请随意,正好将我头上这九品的官衔也一道撸了。” 陆经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陆长风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停住脚步道,“对了,父亲,您若是这般无聊,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自己从大皇子一派里掰扯干净吧。” 在陆经铁青的脸色中,陆长风施施然回去了。 清风院里,林素儿正靠在迎枕上打瞌睡,听到动静,她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人都回去了?” 林素儿起身要给他脱衣,陆长风握住了她的手。 “素素,你身子重,我自己来。” 陆长风去了盥洗间。 等他洗漱回来,林素儿已经在床上等他。 “今日这阵仗,是为了贺你要高升?”林素儿托着下巴,笑盈盈地道,“哎,你还记得咱们出城那日吧,这府里可是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真是应了那句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陆长风失笑,在她身旁躺下,“素素,陆府在这次清洗中怕是摘不干净了。” 林素儿愕然,“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说,大皇子谋逆,陆家也沾了边。”陆长风的声音极冷,像是说陌生人一般。 林素儿此时是真惊到了,她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会吧,陆家好好的,掺和到皇子里头做什么。” 简直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 陆长风冷笑,“是啊,从龙之功哪是这么好立的,偏偏他还是个看不清形势的,一头便扎了进去……” 原来,陆府的表姑娘楚倩儿也不知怎的就入了大皇子的眼,进了大皇子府,楚倩儿比起府里的其他几个侍妾又更有脸面。 楚陆氏就想得更远,她做起了当未来天子岳母的大梦,多次在大皇子府与陆家拉线,一来二去,陆家就攀附上了大皇子府。 大皇子软禁皇上,陆经因为官儿太小,没能直接参与,可他多次是大皇子府的坐上宾,这事是瞒不住人的。 “父亲这人最好颜面,要他开口求我,怕是比登天还难,不过是打量着我姓陆,与陆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主意,”陆长风嗤笑,“这是吃定我了。” 林素儿艰难地翻个身,抱住陆长风的胳膊道,“你还有我与孩子。 陆长风脸上的冷厉被柔情取代,“是啊,我还有你们。” 夫妻两相视而笑。 第二日,林素儿起了个大早,婉拒陆瑶要她一道去赏花的邀请,她坐上了去印家的马车。 到了印府门口,她让小丫头拿着自己的名帖去敲门。 很快,一位老成的妈妈便出来将林素儿迎了进去。 “听说陆少夫人来了,我家夫人高兴得不行,您小心脚下,”那婆子是个能说会道的,笑眯眯地道,“这不,已经吩咐府里的厨子去做几道拿手的菜肴……” 林素儿一边听着婆子说话,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印府的布置。 与陆家的精致不同,印府是常见的武官家的模样。 庭院大开大合,院子里甚至专门开辟了一块练功的地方。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待客的花厅,林素儿一眼便看到位三十出头的妇人。 妇人生得面目和善,未说话脸上先带着几分笑意,瞧着便是个好相处的。 “陆少夫人光临寒舍,鄙府蓬荜生辉,来来来,这边坐。” 林素儿被夫人引着坐在了左上首的位置。 “贸然上门,还请夫人不要见怪,”林素儿笑着寒暄。 第433章 被拒 印夫人连忙摆手,“陆少夫人真会说笑,说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呢。” 两人都笑了起来。 林素儿也不再兜圈子,笑道,“不瞒夫人说,我此次来便是来看看我家妹妹,也不知她如今过得好不好。” 印夫人脸上露出了然之色,吩咐一旁的妈妈道,“去请少夫人来,便说陆少夫人来看她了。” 印夫人就与林素儿说起了闲话,眼看着一柱香的功夫过去,梁清凤还未见人影。 见林素儿频频往外张望,印夫人就笑着解释,“许是在换衣服耽搁了,陆少夫人莫急。” 林素儿心不在焉地点头,目光一直停留在门口的方向。 又过去一柱香的功夫,林素儿坐不住了,她正要起身,帘子被人打起,她脸上便露出笑来,只是见那妈妈独自一人过来,她不禁又朝后望了望。 那位妈妈神色尴尬地道,“夫人,那,那个,少夫人说她身子不适,便不出来见客了,免得将病气过了人。” 林素儿眉心蹙了起来,“你家少夫人身子不适?可请了大夫,大夫怎么说?” 那妈妈支支吾吾,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素儿便知所谓的病是假,不想见自己是真。 “真是不好意思,”印夫人打着圆场,“要不,等媳妇身子好了,让她过府去看看你,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说两家话了。” 林素儿抿了抿嘴,道,“劳烦妈妈领路,不去清凤这丫头的院子里瞧瞧她,我实在不放心。” 那位妈妈便看向印夫人。 印夫人只思索了片刻,便道,“我领着陆少夫人去。” 那位妈妈便拼命地朝印夫人眨眼,林素儿只当没瞧见,与印夫人一道往后头的院子走去。 几人很快便到了梁清凤两口子的院子。 院子虽不大,却布置得精致,院子里种着各色的花卉,这个时候,正争相斗艳,庑廊下挂着大大小小一长串的风车,风车颜色鲜艳,显然是才挂上去不久。 林素儿看得暗暗点头,这位印倪果如陆长风所说,对清凤极宠爱。 毕竟,这个院子与整个印府的风格实在不搭。 印夫人见林素儿好奇地打量廊下的风车,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让你见笑了,我家这儿子,年纪越大越胡闹,怕是与媳妇闹着玩。” 林素儿笑着道,“夫人说笑了,这风车我看着便极喜欢,清凤定是也喜欢的,妹夫倒是比我家大人会哄人。” 跟在二人身后的丫头婆子也笑了起来。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94节 见门窗紧闭,林素儿苦笑。她这是真不愿意见自己。 印夫人更尴尬了,她示意一旁的妈妈去敲门,林素儿制止了。 “算了,许是真病着不想见人,我在外头与她说几句话便好了。” 梁清凤的性子有多拧,她比他们都清楚,若是她强行要进去,清凤又不肯松口,没得让印夫人对她这儿媳生出不满来。 “清凤,我是姐姐,我回来了,听说你病了,要不要我请大夫过来瞧瞧,”林素儿扶着肚子走到窗边,高声与屋里喊着话。 屋内仍是一片寂静。 林素儿也不恼,继续道,“我带着你的小侄子来了,你要是躲着不肯见人,下回他便不叫你小姨。” 屋里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林素儿又说了几句话,梁清凤最终还是没露面。 回去后,林素儿难免有些泄气,“清凤这是恼了我。” 陆长风摸着她的头,“她要怨也是冤我,许是不知与你说什么,这才托病不见你的,你放宽心,等她想通了便好了。” 林素儿叹气,“好在她挑的人家还不错,我瞧着婆婆和善,夫婿体贴,她在印家应是不会受委屈。” 她将在印府的见闻说了,笑道,“到底是自己挑的,我瞧见那庑廊下的风车,也忍不住嫉妒。” “你喜欢风车啊?那好,赶明儿我也去买上一大箩筐回来,不仅挂在外头,便是咱们屋里也挂上,嗯,我想想,床顶上也挂些如何。” 陆长风一本正经地说着,林素儿嗔怒地推了他一把,“就你滑头。” “我哪里滑头了,好没道理,顺着你的意思不行,逆着你的意思更不行,没见过哪家的婆娘这般难伺候。” “那好啊,你去换了别人家的来,哼。” “……” 夫妻俩耍起了花枪。 架子床上很快便吱呀吱呀地响了起来,合着粗重的呼吸声与娇喘声,帐内风光无限。 印府。 印倪刚进府门,便被印夫人身边的妈妈叫了过去。 “你回来了,今日清源郡主上门来探望你媳妇,她躲着没有出来见人家。” “娘,”印倪下意识便为自己媳妇解释,“清凤她这些日子心里不好受,您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印夫人又好气又好笑,“难怪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怕你媳妇吃了亏去,我真是白生养你一场。” 印倪脸色涨得通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儿子的意思是,媳妇她——” “好了,好了,”印夫人笑着打断他的话,“我又不是那恶婆婆,你与媳妇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印倪松了一口气,就听他娘问道,“梁王府的事如何了?” 印倪的笑意便淡了,“皇上连与大皇子交往过密的人都收拾了,却一直关着梁王府的人没有个定论,如今朝野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与大皇子一派还有梁王府扯上关系。” “哎,你留意些吧,咱们家与梁王府是亲家,这些日子,便是你大伯家也不敢与咱们家多走动,你爹的同僚更是躲得远远的。” 想到这些日子尝尽的人情冷暖,母子俩都沉默下来。 “算了,不说这些,你回去你院子瞧瞧你媳妇吧,听说今日的午饭晚饭都没吃便端了出来。” 印倪答应着,大步回去自己的院子。 进了起居室,见没人影,他转而去了内室。 果然,内室的榻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 “清凤,我听说你今日胃口不好,要不,我让厨房再给你做你最爱吃的乳鸽。” “我不想吃。” “怎么一整日都窝在屋里,你看,我挂在外头的风车多好看,今日的风也大呢,刷刷响,很好听的。” “我不想动。” “要不咱们今晚上屋顶看星星吧,今晚的星星好多。” “……” 第434章 求人 林素儿又去了几趟印府,梁清凤都未见她。 她的情绪低落了好几日,很快就因为眼前的事烦不胜烦。 陆长风升官了。 升官本是好事,可纷至沓来的邀请便不那么美好了。 先是陆经吩咐孙氏必须大宴宾客,林素儿作为女主人哪怕怀着身子也不能不露面,她赔笑听着五花八门别具一格的溢美之辞,又端出极谦逊的姿态,整整累了一日才将满府的女客应付过去。 本以为这事便算过去了,随之而来的邀请帖子则是让她大呼吃不消。 陆长风帮她捏着肿得如猪蹄的小腿,心痛地道,“外头的应酬你不用理会,她若是想去,你只推说身子不适,让她去出风头便是。” 林素儿闻言笑弯了眼。 因为与大皇子府从密过甚,陆夫人孙氏这些日子被吓狠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与京城其他世家联络感情,自然是要抓住的。 偏偏下帖子的世家出于客套,邀请的是陆府全家。 孙氏来者不拒,这家的花会,那家的茶会,一个都不舍得落下。 可怜林素儿为了她的颜面,拖着笨重的身子赴会,只累得腰酸背痛。 “不为旁的,我不想让外人说你的闲话,”林素儿拉着陆长风的手,“外头说你仗着皇上的宠爱便不把陆家人放在眼里,我不高兴。” 陆长风无所谓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让他们去说好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我还不放在心上。” 说起这事,林素儿便气愤不已。 前几日,陆家一位旁枝说是想请陆长风帮忙在兵部谋个差事。 可那旁枝别的本事没有,吃喝嫖赌却是样样拿手。 陆长风便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那人气不过,在外到处败坏陆长风的名声,甚至说陆长风不仅对旁枝的亲戚趾高气扬,便是平日里对生身父亲与嫡母也大不敬。 这般无稽的流言本是不痛不痒,可偏偏陆经与孙氏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林素儿得了消息便坐不住了,拉着孙氏去京中几家底蕴深厚的老大人家走了几趟,流言这才消停些。 “素素,你听我说,”陆长风笑着道,“皇上如今正是要施恩于我之际,这点流言压根伤不到我,倒是你,若是因此累着自己与咱们的儿子,那便真是得不偿失了。” 林素儿被说服了,当孙氏再次拿着帖子要她一道出门时,她便扶着肚子动弹不得。 任凭孙氏如何明示暗示,她自岿然不动。总算得了清净。 这日,天气极好。秋日的阳光洒落大地,屋角那只肥嘟嘟的黑猫伸了个懒腰,“喵呜”一声,又趴在瓦上睡了过去。 院子里,林素儿由小丫头搀扶着,围着内院的花园打转。 满院的桂花清香在微微的秋风中甜丝丝的,林素儿深吸一口气,闲闲地坐在院子角落里的葡萄架下看着小丫头染指甲。 她正闭目养神,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皱着眉头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青松图案的绣花鞋,再往上,林素儿对上一张皮肉松弛敷着厚厚白粉的脸。 “长风媳妇,你在这呢,”楚陆氏的大嗓门刻意压低,带着丝谄媚与恭维,“你的气色真不错,长风不在外院,是不是在这里啊?” 她伸长着脖子四处张望,一双精明世故的眼到处搜罗着陆长风的身影。 “姑姑,”林素儿扶着腰慢慢站了起来,“长风不在家,说是去会个老朋友。” 楚陆氏脸上就露出失望之色。她强打起精神与林素儿寒暄,“肚子的孩子还好不好,我怀着倩儿的时候,足足吐了四个月,到了快生的时候,两条腿肿得鞋子都穿不下……” 林素儿含笑听着她啰嗦,心底却暗暗期盼陆长风赶快回来解救她。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呼唤,随着小丫头的一声“大少爷回来了”,楚陆氏立马将林素儿抛到了一旁,急急迎了上去。 “长风,你可回来了,”楚陆氏像是见到了活菩萨,方才那张笑盈盈的脸立马换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我,我可怎么活啊,”她用帕子捂着脸,“你救救你表妹,她,她活不成了。” 本要转身进屋的林素儿听到这节,当下便停下了脚步。 她不由朝陆长风看去,后者的眼神也向她看了过来。 “倩儿只是大皇子的侍妾,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是没办法的,那大皇子是个好色的,一眼看中了她的美色,强行将她娶进府邸,我有什么办法,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我的倩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许是说到伤心处,楚陆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只将陆长风的衣角都哭湿了。 林素儿无奈地叹气。 陆家姑姑这春秋笔法的功力真真是让人心生佩服。 表姑娘是如何进了大皇子府,他们夫妻俩可是心知肚明。 据说楚倩儿在大皇子府得宠之时,楚陆氏在陆家说话的声音都要大几分,话里话外的意思便说楚倩儿是个富贵命,将来贵不可言。 陆长风拧着眉心看着楚陆氏,见她还要哭诉,打断道,“姑姑,你莫要哭了,满院子的奴仆都看着呢。” 太丢人了些。 向来爱面子的楚陆氏却继续哭,“倩儿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长风,你是姑姑看着长大的,你难道忍心看着姑姑与你表妹死在眼前,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陆长风向林素儿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后者回以他爱莫能助。 动静越来越大,院子里众人屏气凝神,只有楚陆氏的哭声回响。 “这是怎么了?” 听到消息的陆经与孙氏联袂而来。 陆经板着脸便训斥道,“你一个做晚辈的,怎的让你姑姑伤心成这模样,成何体统。” 孙氏已经去扶楚陆氏,“妹妹,快莫要哭了,有什么话,好好地说便是,长风与他媳妇都是孝顺的,哪里会不帮你。” 林素儿眼皮一跳,就见楚陆氏已收了泪。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95节 只见她胡乱擦着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是我家倩儿,我今日去打听过了,这几日皇上便会下旨判处,我,我也不求别的,就想让她平安回来。” 第435章 大闹 陆经就看向陆长风,“大皇子之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陆长风失笑,他摊了摊手,“父亲,您这是要我妄测君意么?” 陆经一噎,面皮抖了抖,“你,好,好,那你说,倩儿的事怎么办,她是你嫡亲的表妹,你难道就只顾自己的仕途不管她的死活?!” 陆长风被他气乐了,这一顶顶高帽子往他头上套,真是良苦用心。 一旁的林素儿也听得不是滋味,长风哪里是亲生的,怕不是仇人家抱来了的吧。 楚陆氏见自己的要求得到了大哥的支持,自觉所求之事有谱了,又添上一句道,“大哥说的是,那时若不是天意弄人,倩儿便是你长风的妻子,这么多年,她对你的情义那也是——” “姑姑,”林素儿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走到楚陆氏身前道,“您爱女心切我理解,可若是要往长风身上泼脏水那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什么叫天意弄人,什么叫对长风的情义,我敬您是长辈,可您行事说话也要拿出长辈应有的风范才是。” 陆经听得也皱眉,她这是猪油蒙了心了,什么样的话都敢往外说。先不说两人的名声,眼前这位清源郡主可是太后娘娘亲赐的婚约。 孙氏嘴上也说着楚陆氏失言了,眼底却满是幸灾乐祸。 这个庶子这两年的运道实在是太好,若再让他这般下去,陆府哪里还有她儿子站的地方。 楚陆氏也是急红了眼,这才不假思索地说出了方才的话,她本有几分懊恼,可被林素儿一番抢白,顿觉自己的颜面被人踩了,死咬着道,“我与你家夫婿说话,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你的妇德妇言呢,将这些学好了再来与我说话不迟。” “哦,姑姑还是回去操心表妹的事吧,我陆府的事便不劳你关心了,”陆长风搂住林素儿的腰,“我陆长风的妻子,谁敢多言?!” 他这话一出,莫说楚陆氏与陆经夫妻,便是林素儿也被镇住了。 林素儿看着身边男人挺拔的身姿,忽觉他浑身都散发着金光。 这是她的男人。 她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楚陆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看着陆长风揽着林素儿便要离开,她大急之下,当下便道,“是,是姑姑失言了,姑姑给你道歉,”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陆长风却是听得神色微霁。 “姑姑,”他不由也放软了声音,“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大皇子的事我插不上手,再者,皇上到如今也只是将大皇子软禁在府内,表妹的性命倒是无忧,您再等等吧。” 楚陆氏觉得自己的姿态已经放得够低,可她这好侄儿却还在推诿,那股才进陆府大门便压着的怨恨与怒火便爆发了。 “什么插不上手,你如今是皇上身前的大红人,只要你肯说上一句,皇上还不就放了倩儿,她被关在那个府里不见天日,哪里有好日子过,你就是敷衍我。” “大哥,你儿子嫌弃我这老婆子没用,你说,你帮不帮我?!”她怒目看着陆经,一脸你定会答应的神情。 与妇人争论不是陆长风的长项,他也无意与楚陆氏再多纠缠,只对陆经道,“父亲,您若是想与大皇子府撇清干系,我劝您做事前三思。” 说着,揽着林素儿便往屋里走。 楚陆氏彻底崩溃了。 她尖叫一声,指着陆长风夫妻的背影便骂,“良心被狗吃了的畜生,我咒你一辈子生不出儿子,所有——” 林素儿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来,面若冰霜地道,“都是死人么,将这个疯婆子赶出去。” 院子里的粗使婆子看了眼陆长风,见他也青着脸点头,当即上前去推搡楚陆氏。 尖叫怒骂哭嚎,院子里闹成一团。 陆经气得脸色紫胀,可一想到陆长风方才的暗示,到底不敢再管楚陆氏的事,袖子一甩,吹着胡须走了。 孙氏看了一场热闹,当下也施施然离开。 楚陆氏被两个粗使婆子架着,头发也散了,脸也脏了,一路从内院拖到了府门口。 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怨毒地看了一眼陆府的大门,吐了口唾沫,恨恨地转身离开。 内院里,林素儿坐在炕上劝陆长风。 “你莫要生气了,为了她不值当。” 陆长风接过林素儿递过来的茶盏,叹气道,“没想到,最后还是闹到了这个地步。” 自从他归京,楚陆氏便一直在找他,他深知自己解决不了楚倩儿的事,便一直躲着她不见。 没想到今日恰好被她堵在府里。 “她今日也是豁出去了,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林素儿想到方才的闹剧,也有些头痛。 她倒不怕被人说闲话,可被人这么惦记着,到底不是件愉快的事。 “你不用理会,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下回任何人不许放她进府,”陆长风转移话题道,“你还好吧,孩子有没有被吓到?” 方才楚陆氏在院子里大喊大叫,素素的脸色便不大好。 林素儿闻言,笑着低下了头,她拉着陆长风的手放在自己腹部,“你家这猴儿方才在院子里高兴得不行,在我肚子里闹腾呢,吓到他怕是不能了。” 陆长风感受着手底下的动静,眼里满是柔情。 大牢。 昏暗的牢狱里混杂着馊味骚味各种复杂气息,吱吱吱的老鼠嚣张地爬来爬去,在这阴暗的天堂里快活。 一间极大的女牢里,几十个妆容花了的妇人颓废地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一片死静中,女童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娘,我饿了,我想回家。” 便有妇人温柔地安慰她,“彤彤莫要闹,再等等咱们便能回家了。” “可是我饿,我饿了。” “乖,不闹了,不闹。” “哇,”女童呜呜呜地大哭起来,“娘,外面的叔叔说我们要死在这里,什么是死,我怕,这里有老鼠,没有饭吃,没有新衣服穿。” “彤彤,咱们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不哭了。” 第436章 丑态 孩子的哭声像是打开了一道闸门,所有人掩藏在心底的恐慌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大嫂,你娘家的人真在帮我们镇国公府活动吗?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连一个探监的都没有,是不是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就是,这些日子,莫说是探监,就是连一个消息都没递进来,我们怕是凶多吉少。” “我,我不想死啊,我家囡囡才三岁,她什么都不懂。” “国公爷他们呢,皇上有没有提审,我们镇国公府这是遭了什么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都是长房,说什么大皇子肯定能当上皇帝,都怪你们长房。” “二嫂说的是,都是大嫂你们的错,好端端的,要送蕊姐进大皇子府,我的蕊姐。” “……” 不过几息的功夫,咒骂声,哭闹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是她,都怪她,是她劝说国公爷,是她说大皇子一定是未来的国君。” 众人的目光顺着那女人指着的方向看去。 薛凝雪双手抱膝缩在牢房的角落里,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她这副模样再一次刺激到镇国公夫人的神经。 自打这名满京城的才女进了柳家,一切都不顺起来。 先是儿子被他勾走了魂,随后,国公爷将她的话奉为圭臬。她不安于室,每日在外头与各个世家的人走动,有时甚至像那些掮客般到处当说客。 偏偏国公爷与儿子都由着她,说什么是为柳家为大皇子效力。 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么,竟然要让她一个女人到处乱窜,简直是给他们镇国公府丢人。 镇国公夫人越想越气,忽而从心底冒出一股子恶气,她走到薛凝雪跟前,做出了她生平从未做过的事。 腰一弯,双手一伸,揪住薛凝雪的头发将她一把提起,狠狠地朝墙上砸去。 咒骂声没了,哭闹声没了,牢房里有片刻的静默。 女人瞪大了眼,小孩惊恐地忘了哭泣。 薛凝雪像是不知道痛一般,茫然地看着镇国公夫人。 那双曾让柳文宾失神的美丽面庞上只有无辜与漠然。 镇国公夫人眼都气红了。 “你一定很得意吧,拉着整个国公府给你陪葬,你是不是得意极了,是不是,”她像是疯了般重重地抽打薛凝雪,“贱人,扫把星,柳家沾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这个搅屎棍,我打死你。” 重重的巴掌声响起,薛凝雪的脸很快便红肿起来。 牢房里其余柳家的女眷俱是躲得远远的,无一人出来劝解。 倒不是薛凝雪平日里天怒人怨惹人嫌,只是女人的美貌在男人眼中是珍贵之物,在其他女人眼里,那便是不能忍受的原罪。 薛凝雪起先并不挣扎,她被镇国公夫人打懵了。一下,两下,三下,十几下,脸上的剧痛让她醒过神来。 只见她眼里闪过一丝痛恨,也不知用手指戳了镇国公夫人身子的哪个部位,却见镇国公夫人身子一颤,尖叫一声,手下的力道便松了。 薛凝雪捂着火辣辣的脸,咬着牙又踢了自家婆婆一脚。 镇国公夫人便抖成个筛糠。 薛凝雪看着比镇国公夫人要瘦弱许多,可她到底出身医药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对人体的穴位也精通,就方才那两下子,在外人看来不足为奇,可镇国公夫人却是痛得站不住脚。 婆媳二人互殴不过几息的功夫,却也叫诸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镇国公府婆媳像乡野村妇一般拳打脚踢的消息若是传出去,这十年内整个京城怕是没人会忘记。 此时,镇国公夫人仍弓着身子趴在地上,嘴里不停谩骂着儿媳。 那粗鄙的话,便是镇国公府的下人也说不出口。 一时间,众人脸色精彩非常。震撼中,大家看这位主持镇国公府中馈十几年的尊贵妇人的眼神都变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96节 越是恶劣的坏境,越能考验人的修养。 粗俗的乡间俚语,不堪入耳的咒骂,整个牢房里只能听到镇国公夫人尖利的声音。 带着孩子的妇人忙捂住了孩子的耳朵,上了年纪的妇人则是一脸淡然地看着。 薛凝雪也被自家向来优雅高贵的婆婆吓住了。 她张大着嘴,仿佛眼前之人是一头怪兽。 闹哄哄中,看守牢房的狱卒走了过来。 “都给老子安静点,吵什么吵,再过几日便要砍头的人,再多说几句才活够本吗,妈的,晦气。” 狱卒手中的鞭子甩在牢房门上啪啪做响,他的话却像是晴天的霹雳,将在场众人都劈傻在当场。 “什,什么,你说什么砍头,”一位妇人冲到牢房边上,尖叫道,“不可能,你骗我,是骗我的对不对。” 又有几位妇人冲了上来,高声尖叫着表示不能接受。 牢房里已经有低低的抽泣声,是那些还未出嫁的姑娘和不懂事被吓傻的孩子。 “呵,老子无聊骗着你玩,”狱卒呸了一口,剔着牙道,“再过几日你就知道我是不是骗你的了。” 看着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贵人们失态,是他在这里唯一的乐子。 狱卒砸吧着嘴,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这位大哥,请等一下,”薛凝雪大步冲到牢房门口,“我有事相求。” 狱卒饶有兴致地看着美人说话,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 极力忽略那落在自己胸口处的淫邪目光,薛凝雪道,“我是京城最有名的医药世家薛家的姑娘,请大哥给我送个信,让我家兄弟来见我一面。” “嘿嘿,”狱卒笑出一口大黄牙,“我有什么好处?!” 薛凝雪咬了咬嘴唇,从怀里摸出个镯子来递给狱卒,“这是我家传的手镯,给大哥买酒喝。” 狱卒的目光在那镯子上只扫了一眼,借着拿镯子的动作,不轻不重地摸了薛凝雪一把。 薛凝雪顿时像是被毒舌舔过一般,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狱卒一脸淫光,随手把玩着镯子,漫不经心地道,“拉你们上断头台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兄弟的。” 薛凝雪垂着眼睑,咬牙道,“这是我的信物,只要你帮我这个忙,你便能请薛家救一回命。” 钱财不算什么,可人总有生病的时候。 狱卒想了想便点头,“好!” 第437章 不对 大牢门口。 陆长风将手里的令牌举起,那牢头便换上了谄媚的笑。 “原来是陆大人,这边请,这边请。” 薛靖远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长风如今果然是不同了。 皇上亲封的辅国大将军,正二品的大官,放眼满朝野,如此年轻却身居要位,不知多少人羡慕陆家祖上冒青烟。 当年若是三妹妹没有失心疯死活要退亲,眼前的人便是他们薛家的姻亲了。 薛靖远遗憾地叹气,跟着狱卒便往里头走。 暗不见天日的大牢里迎来了少有的访客。 几人一路走来,无数人伸长着脖子挤在门口大声喊冤。 薛靖远一个没留神,差点被一个犯人拖住衣裳活活勒死。 “这位大人小心些,这里关押的都是些疯子,”那狱卒赔笑道,“女牢稍稍好些。” 几人沉默着继续往前走,转过几条道,薛靖远远远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三妹妹——” 半刻钟后。 “陆大人,有什么话请尽快说,莫要让小的们为难。” 狱卒说完,领着人便走了。 “三妹妹,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薛靖远看着脸肿成猪头的薛凝雪,呐呐不知说什么才好。 薛凝雪并未看他,她定定地盯着陆长风,幽幽地道,“我知道你会来。” 陆长风没有说话,薛靖远却皱起了眉头。 他张嘴还要说话,薛凝雪已道,“大堂哥,我与陆大哥单独说说话好吗?” 薛靖远就看向陆长风,见他未反对,摸着鼻子讪讪然走了出去。 “你要见我,”陆长风也不兜圈子,直言道,“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薛凝雪绽颜一笑。虽说此刻形容狼狈不堪,可通身的气质却让人不能轻易忽视她。 “到底是哪里不对?”她直直地盯着陆长风的眼睛,“你告诉我,是哪里不对?” 陆长风听得莫名,就听她继续道,“成王叛乱那一回,你染上了瘟疫是不是?” 陆长风眼里飞快地闪过丝诧异。他抿着嘴并不回她的话,道,“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自然义不容辞。” 薛凝雪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还在喃喃念叨着什么,忽然,她猛地抬头,“你家夫人不对,她不对。” 陆长风露出错愕。见她来来回回仍是这两句话,他不耐烦了。 他对她没有责任,在她死前来见最后一面也是靖远苦苦相求,他不愿让朋友失望。 “你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回去了,我家夫人身子重,身边离不得人。” “不,不对,”薛凝雪抓住了他的衣襟,“是了,是她不对,你是在哪里遇见她的,上辈子,你也消失了许久,后来回来娶了我,再后来,你死了,死在瘟疫上,死在了战场。” 陆长风听得眉梢一动,“世子夫人,你魔怔了。” “不对,你没有娶她,你娶了我,我们成亲了,你死了,成王败了,大皇子当了皇帝,他又死了,梁王扶持大皇子的幼子登基,梁王摄政,权倾朝野,不对,都不对,我没死,我不在陆府守活寡,我没有错,我不可能错……” 她颠来倒去说着话,陆长风脑子里忽然闪过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他晃了晃头,将那让他的东西心惊肉跳的东西赶了出去,“我要走了,”他将薛凝雪的手从自己的衣襟上挥开。 “你保重,”陆长风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薛凝雪,“下辈子,不要投胎在权贵家。” 薛凝雪目光毫无焦距,她茫然地看着陆长风,嘴里仍在喃喃念叨,“不,我不进陆府,我不要当寡妇,我是镇国公府世子夫人,梁王当摄政王,镇国公府也可以,我可以……” 陆长风不再看她,大步走了出去。 “三妹妹怎么样了,她说什么了,”薛靖远迎了上来,“你——” 对上陆长风那毫无表情的脸,薛靖远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今日他或许做错了。 “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吧,明日早朝,这些事就都有个定论了。” 薛靖远身子一僵,踉踉跄跄地往里跑去。 陆长风大步出了牢房,待暖和的秋阳洒在身上,这才觉得那浑身的寒意消散了。 他大步往陆府走,那儿的小院子里,有他的妻儿。 果如陆长风预料,大皇子与梁王谋逆的事在第二日早朝时有了结果。 梁王府除了外嫁的姑娘,阖府两百三十七口,上至梁王,下至所有的家生子,都被判处三日后斩立决。 大皇子忤逆弑父,终身圈禁,府里众奴仆发卖,女眷除生育过,其余一概充入教坊司终身为奴,不得赦免。 凡参与大皇子谋逆大案的官吏,诛九族,与其有牵连者,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一时间,朝野震惊。 当今登基以来,当政向来温和,这是头一次向天下臣民露出其强悍独断的一面。 平日里大事小事都要跳出来谏言的御史们各自缩了缩脖子,闭上自己那张三寸不烂之舌。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无人敢捋其虎须,便是皇上一向敬重的太后娘娘为梁王说了几句话,皇上便当场拂袖而去,好几日都没进慈宁宫。 后宫的消息传到前朝,无一人敢为梁王府与大皇子党羽说话。 皇上只消问一句,你是谋逆同党?! 便是再硬的脖子再铁的头也扛不住这滔天的大罪。 皇帝的铁血手腕镇住了一帮倚老卖老的老臣,也威慑了边境领兵的将领。 唯一的漏网之鱼是仍在外逃亡的梁王府世子梁清玄。 一身明黄的天子坐在闪着金光的龙椅上,聊家常般道,“陆爱卿,当初在庆高,你与梁王世子可碰过面?” 陆长风低着头不敢直视龙颜,恭敬地道,“臣辜负皇恩,臣不曾见过。” 说着,掀起长袍下摆便要跪倒请罪。 皇帝哈哈笑着,示意身旁的太监去扶陆长风。 “你啊你,就是太不苟言笑了,一点都不像令尊。” 陆长风的头低得更低了。 前几日,陆经与大皇子府的事也被揪了出来,皇帝看在他的面子上,只是将陆经的官职又降了三级,这辈子,他怕是在那个闲散位置终老了。 “听说梁王的儿子是个极重情义的,不知看着家人身死,会不会无动于衷?!”上首凉凉的声音传来。 陆长风莫名打了个寒噤。 第438章 突发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97节 满京城最关注的事落定,有人唏嘘,有人拍手称快,林素儿只觉得疲惫。 她又去了一趟印府,梁清凤不止不见她,便是印夫人也不见了。 她苦笑,却也毫无办法。 梁王故意鼓动大皇子对皇上下手,私通乌留,勾结倭寇,这一条条大罪数下来,没有人能救他。 她除了安慰她,什么都做不了。 林素儿情绪不稳,肚子里的孩子也被吓到了。 见红后,林素儿被大夫勒令不许下床走动,得静养着。 “切忌少思少虑,不得吃辛辣刺激之物,每日保障睡眠。” 陆长风决绝执行大夫的口令,每日哪也不去,就守在林素儿床边,将养了两日,林素儿脸上总算有了血色。 陆长风偷偷松了口气,暗自吩咐院子里的妈妈,任何事不许报到夫人跟前,一律回了他,由他来安排。 眼看着明日便是处刑的日子,林素儿的眼皮跳个不停,一早上,她便对陆长风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陆长风笑着道,“哪里会有什么事,大夫的话你又不记得了,为了咱们的孩子,你可不许瞎想。” 林素儿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满脑子都是隔着门听到的梁清凤的压抑哭声。 “喂,你什么都不许想了,”陆长风捧住她的脸,“看着我,我给你读话本子好不好。” 无限的耐心,像是哄不听话的孩子般。 林素儿心下一软,笑盈盈地点头应好。 一人读,一人听,两人各得其乐,就在这时,门口有人探头探脑。 对上林素儿的目光,又偷偷地缩了回去,过一会,又继续往屋里看。 林素儿不禁好笑,“是谁在外面,有什么事进来说话。” 那小丫头嘿嘿笑着跑了进来,目光却看向陆长风。 “怎的,还不能让我知道了。”林素儿斜睨了一眼陆长风,笑着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软禁了呢。” 陆长风赔笑,给那丫头一个放机灵点的眼神。 “说吧。”他随意翻着书,示意小丫头说话。 “大少爷,少夫人,是府里来了客人,说是印府的夫人,想见见少夫人。” 林素儿一惊,与陆长风交换个眼神,“走,我去看看,给我准备衣服。” 片刻后,林素儿在花厅里见到了印夫人。 “夫人来可是有什么事?”林素儿开门见山地问。 “陆少夫人,”印夫人歉意地笑,“冒昧上门,实在是有事相求。” “夫人请说。” “是我那个媳妇,”印夫人叹气,“这两日魂不守舍的,我家那不成器的看着担心,便让我来请少夫人过去劝劝,许是能听你的话。” 林素儿想也不想便答应了,“走,咱们现在便去。” 两人也不多说,林素儿吩咐人去准备马车,得了消息而来的陆长风看着她满脸的坚决,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只好道,“你多带两个丫头去,凡是多想想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我。” 林素儿一一应了,与印夫人一道去了印府。 哪知两人才下了马车,就见印夫人身边贴身的妈妈站在大门口急得团团转。 “夫人,您可回来了,少夫人骑了马厩里的马跑了。” “去了哪里?” 林素儿与印夫人异口同声地问。 “看着像是去了皇宫宫门的方向。” 林素儿大惊,清凤这是要闯皇宫面圣。 她顾不得与印夫人客套,忙道,“夫人,咱们赶紧过去,我怕清凤冲动。” 印夫人也吓得六神无主,急急应了,两人又坐上了马车。 印府离皇宫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林素儿护着腰,急得豆大的汗珠都落了下来。 她偏头一看,见印夫人也是脸色惨白,忙道,“夫人,你莫要急,清凤虽说冲动,还有印大人在身边,应是不会闯祸的。” 印夫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哎呀,你是不知道,我家那个混小子,郡主便是说要杀人,他只怕也要在一旁递刀子,这,这都算什么事啊,印家这是撞了什么邪。” 语气里已有对梁清凤的不满。 林素儿只好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等马车到了,两人急急下了车。 远远地看到宫门口有两人的身影,林素儿与印夫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要没硬闯,都不算大事。 印夫人扶着林素儿走了过去,只见梁清凤正跪在地上,一旁的印倪正苦着脸劝她。 “清凤,你不要这样,皇上,皇上他不会见你的,岳父岳母若是知道你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怕是也要难过……” 梁清凤脸绷得紧紧的,不管印倪说什么,都是摇头不应。 林素儿走近了,这才看清了梁清凤的模样。 比起年初她离京时,她胖了不少,想来婚后在印府过得不错。 “清凤,姐姐来了,”林素儿小心地弯下腰,“你听话与我一道回去好不好。” 梁清凤在听到她声音的刹那,身子有片刻的僵硬。 她头也不抬,倔强地别过脸去,只当没瞧见林素儿。 林素儿只好又转到另一边,“你听我说,我待会便递帖子进宫,请太后娘娘给你做主,如何?” 梁清凤绷紧的脸有片刻的松动,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道,“你骗我,太后娘娘不管王府的事了,我要见皇上。” 她的目光落在林素儿高耸的腹部,呆愣住了,似乎是被她的肚子吓到。 林素儿并没有错过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惊诧,笑着道,“你看到没,这里有你的小侄子,他这几日也要我告诉你,小姨要好好的,等他长大了会孝顺你。” 梁清凤飞快地垂下眼。 “你们都走吧,皇上若是不见我,我就跪死在宫门口。” 她神色坚决,有着林素儿从未见过的决然。 “永乐郡主,您回去吧,皇上说了不见您。” 这时,一个太监气喘嘘嘘地跑了出来。 “崔公公——” 梁清凤眼闪过惊喜之色。 “太后娘娘让您回去,往后便好好与印大人过日子,其余的事,您都莫要管。” 第439章 危急 梁清凤眼里希冀的光很快便消散了。 她惨然一笑,“好好过日子,阿爹阿娘都没了,我没有了家,我,我怎么过日子。” 她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苍白的脸上满是悲恸。 “清凤,你别这样,”印倪也跪倒在地上,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你还有我,还有我啊。” 梁清凤的眼睛一动不动,槁木死灰般任由他抱着。 崔公公也是看着梁清凤长大的,见她这模样,也心生不忍,不由劝道,“郡主,太后娘娘也是没有法子,她老人家对您的心意,您也莫要辜负了。” 梁清凤睫毛轻颤,默默地流泪。 崔公公又劝了几句,无奈地回去复命了。 眼看着崔公公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梁清凤忽然一把推开了印倪,“你走,还有你们,都回去,谁也不要在这,我一定要等皇上见我。” 印倪只觉心痛如刀绞,他还要再劝,就听梁清凤已道,“你再不走,我便自请下堂。” 这话一出,莫说印倪,便是林素儿与印夫人也瞪大了眼。 “清凤,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印倪失声道,“我没有听到,你收回去。” 梁清凤垂着头没有看他,“我说,你走,要不我便下堂。” “你疯了,”印夫人压低声音道,“我不管你怎么闹腾,请你做事前用自己的脑子想想,你不是一个人了,你也不止有梁王府,你是我印府的媳妇。” 梁清凤捂住了脸,“娘,对不起,我,我也不想,对不起,你们走吧,不要逼我了。” “好,你要跪,我来陪你,你跪到什么时候,我也跪到什么时候,”印倪不再与她说旁的,“扑通”一声,也跪倒在地。 “倪儿,”印夫人不赞同地看着自家儿子,“媳妇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不成?!” 印倪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母亲他确实也跟着胡闹。 印夫人不由求助般看向林素儿。 林素儿还未回过神来。 她现在算是明白印夫人说的那句,郡主要杀人,印大人会在一旁递刀子的意思了。 清凤何其有福! 她翘了翘嘴角,朝了印夫人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清凤,”林素儿走到梁清凤跟前,“你与其跪在这里,不如想办法去看一看义父义母,说不定他们有法子。” 这自然是哄梁清凤的话。 谋逆大罪,便是说破天际也没人能逃脱出罪名来。 梁清凤此时却是如同那溺水之人,哪怕知道只是根稻草也要抱着不撒手。 “真的?!我能见阿爹阿娘,你不许骗我,”她“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两只手便紧紧地抓住了林素儿的胳膊,“那我们现在便去,去见阿爹阿娘。”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98节 印倪为难地看着林素儿,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可看着妻子满脸的希冀,又咽了回去。 “走,总比在这干等的好,试一试便知道了,”林素儿见梁清凤答应了,自然是千肯万肯。 据陆长风说,皇上对梁王的行径极其厌恶,若不是太后娘娘坚持,便是已经出嫁的梁清凤也要受到牵连。 现在她这么跪倒在宫门口,若是惹着那位的眼,那便是哭都来不及。 林素儿拉着梁清凤便往马车的方向走,只是才走了几步,一个刺耳的声音就传来。 “不要信她,她是骗子,她什么都不会做,她是个白眼狼。” 梁清凤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位年过三旬的妇人正冷冷地看着她们。 林素儿的眉头皱了起来,“姑姑,你怎的在这里?” 来人正是楚陆氏。 “我为何不能来这里,怎的,这条道也是你与那陆崽子的,还不许旁人走?!”楚陆氏冷哼一声,慢慢走了过来,“永乐郡主,你还不知道你身边这人是谁吧,哼,便是她的好夫婿陆大将军毁了梁王府,毁了你的家。” 梁清凤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清凤,清凤,你不要吓我,”印倪见状忙一把搂着她,“你不要怕,我在,我一直在的。” 他一边安慰着妻子,一边对刺激妻子的妇人投去警告的眼神。 林素儿气得浑身颤抖,“我尊称你一声姑姑那是看在长风的面子上,可你也莫要太过分。” 楚陆氏冷笑,“那真是谢谢你了,”她又看向梁清凤,“你看,这个女人利用了梁王府得了个郡主的封号,回头,她的夫婿又恩将仇报,现在,她的夫婿升了大官,她却在假惺惺地劝你。” “你知道是为什么吧,来,我都说给你听,你今日跪倒在这里,皇上震怒之下,定会迁怒于你,你是郡主,她也是梁王府的郡主,她怕啊,皇上若是想起她也是梁王府的郡主,你说她会怎么样。” 楚陆氏的话像是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入到了梁清凤的心脏。 阿爹阿娘为什么被下了大狱,是陆长风的一封密信。 是她,若是去年她没有认识她,梁王府定是好好的,所有人都好好的。 梁清凤眼里闪过丝仇恨光芒,她推开印倪,一步步朝林素儿走近了。 “清凤,你别听她瞎说,她都是瞎说的,没有,我绝不是那样想的,绝不是,她——” 她的话还未说完,梁清凤已推了她一把,“你是骗子,你骗我。” 林素儿身子往后一晃,下意识便护住了腹部。 她还未站稳,身后便一阵痛,人便朝前扑去。 “陆少夫人——” “姐姐——” 惊呼声连成一片,林素儿重重地跌落在地。 她弓着身子捂住腹部,抬眼间便对上了一双淬了毒的眼。 楚陆氏得意地大笑,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便朝林素儿刺去,“一起下地狱吧——” “不要——” “姐姐小心——” 林素儿双手撑地不断往后退,可那闪着雪白的光的匕首眼看着便要插入林素儿的胸口。 林素儿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的孩子。 预料中的剧痛没有到来,林素儿缓缓地睁开了眼。 楚陆氏也满眼不可置信,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死死盯着不远处那把匕首,咬牙还待去捡,人已经被踢飞了。 “陆少夫人,您没事吧。”印倪焦急地看向她。 林素儿来不及说话,人便已经被一道青灰色的身影抱起,“失陪了。” “媳妇,你怎么了?” 印倪闻言转头看去,忙一把抱起梁清凤。 第440章 长腿的贺礼 陆府。 内院静悄悄的,所有丫头婆子大气不敢喘踮起脚尖无声地做着手里的活。 陆长风面沉如水,紧紧地盯着薛靖远给林素儿把脉。 床上,林素儿满头大汗,嘴唇发青,身子一动不动地侧躺着。 薛靖远神色凝重,许久后才松开手。 “如何?” 陆长风的嘴抿成了一道直线,掩在袖子里的手也微微发抖。 薛靖远擦了一把汗,思忖片刻,紧紧皱着的眉头又松开。 “还好,后背的伤不算重,就是这些日子思虑重,孩子有些不大安稳。” 陆长风的嘴唇松开又抿紧。 “那,要如何治疗?用什么方子?” 他的声音里有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抖,脸色也渐渐发白。 薛靖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松些,没那么严重,只是必须卧床休息一个月,切忌激动,不能再受刺激,还有……” 他一一吩咐着,陆长风认真地记下。 薛靖远开了方子,陆长风看着药方上的一味药皱起了眉头。 “这味药——” 薛靖远抓了抓头,“我也知道这药难求,可你家夫人这病症,若是能用这味药当引子,必定事半功倍。” 见陆长风似乎极为难,薛靖远就道,“这样,你先不要急,我回去问问家里有没有,实在不行,你去宫里求一求,许是有的。” 陆长风摇头,“算了,我——” “最好用这味药,于大人孩子都好,”薛靖远以为他要反对,急急道,“我现在便回去,尽快拿到最好。” “不,我的意思是,我好像见过这味药。” “咦?” “我去找找。” 一炷香之后,陆长风捧着个小小的匣子出来了。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色泽亮丽,轮廓清晰,质地紧密,薛靖远捧着那药激动地道,“对,就是这个,你从哪里得来的。” 他兴奋地将那药材反复摆弄,见那小匣子里还有其他珍稀的药材,再一次啧啧称奇,“长风,你这匣子里的药材真不错,说是价值连城也不夸张,你看这个参,起码是上百年的,到时你家夫人生产的时候许是用得上,还有这个……” 他喷着口水絮絮叨叨说着,陆长风却抿紧了嘴。 这匣子是樊思元送给素素的成亲贺礼,他当时喝了一大坛陈年老醋,鬼使神差便私自吞了。 若不是里头是药材,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陆长风谢过薛靖远,又约好再次上门诊脉的时辰,他亲自去抓药。 拣洗,煎药,喂药,林素儿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长风的目光落在她后腰上方那刺眼的白纱布,眼里闪过丝寒光。 他颤抖着嘴唇轻轻在林素儿额头上吻了下,转身出了内院。 陆家外院的花厅里,楚陆氏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按在地上,正涨红着脸扯开嗓子破口大骂。 “狗奴才,放开我,我要见大哥,叫大哥来见我,我要告那个畜生目无尊长,忤逆长辈,那个畜生……” 她拼命挣扎着,奈何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压根不是干粗活的婆子的对手。 楚陆氏还在谩骂着,忽觉身上的力气一轻,她顿时跳起来要撒泼,只是才一抬眼,对上了一双毫无波澜的眼。 不知为何,楚陆氏生生打了个激灵。 “你,你还敢来见我,我,我告诉你,你要完蛋了。” 她色厉内荏地扬起下巴,可话说着说着,却越来越没有底气。 陆长风没说话,幽深的眸子里冰凉一片。 一股寒意从楚陆氏的脚底板升到头顶。 “你,你瞪我做什么,你,你媳妇那是永乐郡主推的,关我什么事,有,有本事,你去找她,看我,看我做什么。” 楚陆氏满腔的勇气渐渐消退,可为了面子,死死强撑着。 “呵,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陆长风的声音淡淡的,可听在楚陆氏的耳朵里,却如重重的锤子敲在她的心间。 “你,你敢——” 她身子都有些颤抖,可仍嘴硬道,“你要是不怕被御史的唾沫淹死,你就试试看。” 她这些年也不全是白活的,官太太做久了,自然知道哪些事情容易被人抓到把柄,哪些事情能做得天衣无缝。 她确实恨透了陆长风,她拿他没有办法,可她那个媳妇林素儿,她却是可以试一试。 她让人守在陆府门外,寻找林素儿落单的机会。 老天没有辜负她,她等到了。 她跟着一起去了皇宫门口,她找准机会挑拨永乐郡主与她的关系。 可惜,那永乐郡主是个傻的,隔着这样的深仇大恨,她只是推了她一把。 怨恨如同一颗生命极强的种子,落在她的心底,在那一刻,顺着东风疯狂地生长。 她忍不住出了手,可惜她没用,她只是扎了她一刀,她没有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299节 楚陆氏面部扭曲,整个人形如癫狂。 “哦,你说,我若是让表妹在教坊司做一辈子官妓陪尽天底下男人——” “你不能,你怎么敢,”楚陆氏脸上再也没有半点血色,她冲上来便要与陆长风理论,却被身旁的婆子抓住。 “陆长风,你会遭天谴的,你会遭报应,报应……” 她眼睛猩红,五官扭曲,再也没有方才的得意。 “素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敢不敢。” 陆长风冷冷地看着她,“锥心之痛,你也尝尝滋味。” 楚陆氏崩溃了,她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长风,你做什么?”陆经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你姑母便是有不对,那也是你的长辈,倩儿她姓楚,你是要将你姑父也一并得罪了?!” 自从被降职,陆经萎靡不振了好几日。 这些日子,他安分极了,一改平日的高调,不出门访友,也不再去茶楼里听戏,每日窝在书房里,据说是修身养性。 面对出息的大儿子,他作为大家长的款有些端不起来。 可方才听到的事,他实在不赞同。 楚家妹婿虽说一直外放,可人家的官运不错,比起日渐式微的陆家,这些年,他的官越做越大,谁知道会不会有陆家求着他的那日。 楚陆氏听大哥这般说,自觉又有了底气。 是啊,她的倩儿姓楚,娘家靠不住,她的夫婿也不是个死的。 “你爹说的对,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了,你姑父那人,旁的不说,好颜面却是摆在第一位的,他便是再不喜欢倩儿,那也是她亲生的女儿。” 陆长风瞥一眼陆经,“多谢父亲大人关心,”他神色淡淡地道,“我前几日已经写信给姑父了,姑父说了,京城的事便由我做主。” 这话一出,不仅楚陆氏,便是陆经的脸色也变了。 由陆长风处理,也就是放弃了楚陆氏母女的意思。 楚陆氏捂住耳朵厉声尖叫起来,“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不信,不信。” “拉出去,莫要吵着少夫人静养。” 两个婆子二话不说,一人将楚陆氏的手反扣住,一人往她嘴里塞了只臭袜子,很快便将人拖了出去。 “你,你——” 陆经胸膛一起一伏,只气得脸都涨红了。 “你这个逆子,逆子——” 他翻来倒去,只会骂这么一句话。 老子压不过儿子这事要传出去,京城又有笑话听了。 “父亲,”陆长风走到他跟前,“既然相看两相厌,不如分家吧。” “你说什么?” “分家!” “你,逆子,老子还没死,你休想,休想,我告诉你,便是官司打到御前,我也不怕你。” “父亲,我已经请了族里的几位长辈,明日便会上门了,父亲还是与母亲去商量商量分家的事吧。” “你——” 陆长风不理会他,大步朝清风院走去。 他的孩子,不能出生在这个乱糟糟的府邸。 第441章 绵绵 林素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她才要起来便扯得身子一阵剧痛。 “别乱动,你后背还有伤,”陆长风忙去扶她。 “躺着身子太累了,”林素儿不好意思地抚了抚额角,“我要坐起来。” 陆长风无奈,只好将她扶起,让她挨着自己坐着。又吩咐人给她端晚饭。 一碗清粥,陆长风一口一口地喂她,又伺候她洗漱。 林素儿心虚地对手指,“长风,”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陆长风,“我,对不起,下回不会如此了。” 陆长风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给她擦着嘴角,又端了蜂蜜水上来。 “喝吧,润润喉。” 声音还是记忆中温和,神色也不见有多大变化。 林素儿却知道,眼前的男人他在生气,而且十分生气。 “我真的错了,”林素儿陪着小意,拉了拉陆长风的衣摆,“我下回一定不敢逞能,真的,我保证。” 她做出个要对天发誓的手势。 陆长风瞪她,“真知道错了?” 林素儿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真的,我错了,错得不能再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下回不敢了。” 陆长风的脸哪里还绷得住,他无可奈何地叹气,“素素,你知不知道,你跌落在地上的刹那,我的心都不跳了,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要窒息。” 林素儿又勾了勾他的衣角,小声地辩解道,“我,我也没想到姑姑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她后头的话在陆长风的瞪视下,到底收了回去。 “没想到,没料到,”陆长风恨恨地捏着她的鼻子,“以后都不许出门,等孩子平安落地再说。” 林素儿瞪大了眼,嘟着嘴道,“好啊,你原来是紧张肚子里的孩子,我就说,你哪里会这么凶,陆长风,你变了,你不喜欢我,你只喜欢肚子里的孩子。” 她胡搅蛮缠倒打一耙。 陆长风哭笑不得,“你啊你,我真是——”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心虚,”林素儿乘胜追击,“哼,我后悔了,我要回娘家。” 看着小丫头与他耍无赖,陆长风一颗悬着的心微微松下来。 她还能这般与自己耍花枪,是真无大碍吧。 夫妻俩腻歪了一阵,林素儿觑着陆长风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那个,我问你个事,你必须老实与我说。” 陆长风觉得头有些痛。 他故意板着脸道,“若是与印府有关,我不会理会的。” 林素儿一张小脸便垮了下来,她摇着陆长风撒娇,“长风,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告诉我嘛,嗯?” 热热的气息喷在他耳朵根,陆长风的身子抖了抖,不自觉与林素儿拉开了距离。 “长风,”林素儿的声音柔得几乎滴出水来,“你会告诉我的,对不对?” 看着陆长风渐渐红了的耳朵根,林素儿得意地扬了扬眉。 小样,收拾你我有的是办法。 温柔攻势之下,陆长风彻底败下阵来。 “素素,”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在玩火。” 林素儿眨巴眨巴眼,无辜地看着他。 带着水润的眸子清晰地倒影着自己的影子,陆长风脑子里轰隆一声,那根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他想也不想,俯身便朝林素儿压了上去,堵住了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樱桃小嘴。 林素儿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被某人按压在怀里,那柔软的舌头攻城略地,很快,她便要喘不过气来。 “唔唔,”她用力推拒着动情的某人,在自己差点被憋死之前,那人总算放开了她。 “素素,用鼻子吸气,”陆长风闷闷地笑,林素儿的脸顿时烧起一团红霞。 她气鼓鼓地瞪他,那人又俯身上来。 这一次的吻温柔至极,带着丝丝的怜惜,林素儿觉得自己快要飞起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长风松开了她。 林素儿茫然地看着他,眼波氤氲,嘴唇殷红,嘴角还带着银丝。 陆长风的眸色不自觉又深了。 林素儿浑然不知自己此时有多勾人,她如丝的媚眼不带半点威慑力地怒目瞪着登徒子。 “素素——” 陆长风别过脸去。 “怎么?”林素儿傻愣愣地看他。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受不住。” 林素儿眨了眨眼。 受不住,什么啊? 她糊成一团的脑子慢慢转着,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霞红从耳根蔓延至脖颈。 陆长风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他强按下那股燥热,起身下了床。 “喂,你还没告诉我。” 林素儿急了。 出卖了色相,又被人占了大便宜,他却要走,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00节 她暗自腹诽,并未发觉自己那肉包子与狗的想法是否不妥。 “吃了就跑,哪有你这样的。” 林素儿双手撑在床上,不顾风度地大叫起来。 陆长风嘴角一抽,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容灿烂,那发自肺腑的畅快让林素儿不禁看直了眼。 他真好看啊! 林素儿浑然不知自己此刻也被男色迷住了。 她红唇微启,傻乎乎地看着陆长风。 陆长风走到床边复又坐下,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这么可爱。” 眼里的宠溺让林素儿心都不由漏跳了一拍。 “我,你也好看啊——” 陆长风的笑声再次响起,林素儿捂住了脸。 她怎么这么傻。 “好了好了,”陆长风摸着她的头,“你莫要沮丧,我都告诉你。” 林素儿如同闻到骨头香味的哈巴狗,顿时两眼亮亮地抬起了头。 “不过,”陆长风伸出一个手指头,“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林素儿连连点头,“我都答应了,你说。” “不许再出门,不许激动,可好?” 林素儿点头如捣蒜。 “你睡着的时候,印府的人来过了。” 林素儿坐直了身子,“然后呢,说了什么?” “印大人让我向你道歉,改日,他会带着永乐郡主登门探望你。” “清凤呢,她好不好?” “她怕不能再折腾了。” “什么,什么意思?” “今日她诊出了喜脉,大夫说要静养一些日子等胎儿坐稳。” 第442章 探监 林素儿眼角不自觉湿润起来,“怀了身子,怀了身子好,好,真好。” 她窝在陆长风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了孩子,她总要顾及几分,这样便好。” 陆长风摸着她的头,笑着道,“这下你放心了吧,她已经不是小孩子,自己在做什么她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平平安安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林素儿“嗯”了一声,窝在陆长风的怀里没有说话。 好一会,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长风,还有一件事,我想求你帮我去办。” 陆长风眉梢一挑,一脸咱们先前不是说好了的神情。 林素儿绞着手指头道,“我,我如今大着肚子,你吩咐人送些东西给清凤。” “这是自然。” “还有——” 林素儿斟酌着道,“你能不能想办法去见见义父义母。” 陆长风点头,“我知道了,你便是不说,我也要去见见他。” 有些事,他与梁王要算清楚。 林素儿放下心头的大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快些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第二日。 诏狱。 陆长风看着眼前腰背挺得笔直的男人有片刻的愣神。 “你来了,坐。” 梁王一身囚服,虽看着狼狈,精神倒还算好。 他如在自家院子里一般闲适,“我算着,你也要来一趟了,陪我说说话。” 陆长风依言在牢房里唯一的那张床前坐下。 “您知道我要来?” “你不是来了么,”梁王摸着胡须,笑眯眯地道,“看来,那位对你还真放心,也是难得。” 陆长风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道,“王爷,有件事,我想知道许久了。” “你说的是你师傅李章弘吧。” 陆长风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梁王满脸的畅快,“能让以足智多谋著称的李章弘为我所用,是我平生最得意之事。” 陆长风盯着他,眼里闪着火热的光。 “你不用看我,你师父确实是个聪明人,若不是当今登基那年的旧事,他不会被我利用。” “黎家满门被杀,他化名李姓,参加科举,一举成名,偏偏不肯当官,我惜才,花费了极大的功夫查探出当年他能参加科举,是古老大人为他背书。” “我与他做了个交易,他便答应我去成王身边,后来又收了你这个弟子,再后来么。” 说到这,梁王笑得更得意,“成王那个蠢货被我的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我给他人,给他银子,给他兵器,他立马便举旗造反,没想到,最后居然遇上了瘟疫,又遇上了你。” “李章弘也是存了死志,倒是可惜了。成王那个蠢货败得太快,我差点来不及布置。” 陆长风听得眼睛都红了,“来不及布置?!怎么会,倭寇上岸,没有你的手笔?那个在京城死了的倭人,我只追到了樊思远这条小鱼,你还自导自演了一场遭贼的戏码。” 梁王微微地笑,忽而道,“你知道你哪一点最不如你师父吗?”他指着陆长风的胸口,“你的心不够狠。” “我师父若是个狠心的,他能被你拿捏住,若不是为了古大人,他能投了成王?!” 梁王嗤笑一声,“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是逼着他入了成王麾下没错,可他也是因势导利,成王为何这般快便有反意,他居功至伟。借成王的手报灭门的仇,他谈何无辜。” “也便只有你,傻傻的被他利用,你以为当初在军中,他为何独独挑中了你,只教导你一人,呵,还有,你道那回你为什么会离开军中,一切都是他在操盘。” “你不用挑拨,我们师徒的关系,不需任何人置喙,”陆长风吐了一口气,不让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回京城那一次的刺杀也是你的人吧,你嫁祸给殷家,想让我与大皇子生罅隙。”陆长风站了起来,咄咄逼人地道,“你可得了好处?” 梁王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番,笑道,“咦,你想明白了?” 他嘿嘿笑着道,“你是个变数,我的计划里,本就不该出现的,可惜那几个没用的居然让你逃过去了,大皇子又蠢又自视甚高,我便拿他用用。” 陆长风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梁王爷这辈子从未觉得自己有错,错的永远是别人,他与他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陆长风失了兴致,转身要走,“永乐郡主我与素素会尽力照顾,你好自为之。” 梁王有片刻的担忧,可那软弱很快便消散不见。 “不急,我们的事还未完。” 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陆长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转身又坐了下来。 “你当初活着回京,确实让我烦恼了好一阵,后来,清凤那丫头带着林姑娘回来了,偏偏那小丫头又救了二皇子,我索性顺了清凤的意,收她做个义女也好。” “姜嬷嬷是那个时候就准备好的?”陆长风想起在庆高时,因为姜嬷嬷林素儿落入樊思元等人手里的事。 梁王点头,“那时候,我想着若是能拉你入梁王府,比起让你消失似乎更有趣些,林姑娘便是最好的切入口。” 哪怕已经猜测到这样的结果,陆长风仍是为林素儿难受,为梁清凤难受。 “你利用永乐郡主,甚至利用了王妃,就是为了给我做个局,可你又怕我发现端倪,让姜嬷嬷监视我们夫妻。” “我们要离开京城,又在你的计划之外吧,你那时候有没有怀疑过皇上的用意?” 梁王脸上的笑意淡了,“那一次过招,是我输了。” “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自以为天衣无缝人不知鬼不觉,原来他早就怀疑了我,可你有没有想过,”梁王死死地盯着陆长风的眼睛,“他为什么选择你去办这件事?” 陆长风垂下眼睑没有说话,他自然想过。 他身边的探子,那封来得及时的密信,无一不在告诉他答案。 他们夫妻进西北后的一举一动,怕是早就放在了皇上的案头。 “心机如海,”梁王啧啧两声,笑道,“你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长风,你看,我们都是棋中人,而他是那个执棋之人,只看这一回,他不过是病了一场,桀骜的大皇子圈禁,唯一的藩王成王连根拔起,而我这个闲散养病的梁王,也在京城除名,朝野中,如今怕是无一人敢说个不字。” 第443章 混乱 你来我往的算计,陆长风彻底厌恶了。 待梁王将所有的话说完,他疲倦地道,“您呢,您到底求什么?” “挑拨成王与大皇子,勾结倭寇,私通乌留,将无辜百姓的命当成草芥,让无数人枉死,您求什么?” 梁王似乎被他问住了,他沉默许久,慢慢抬起头来道,“先皇还在的时候,我只想做个闲散王爷,无事逗逗鸟,闲来养养花,可那年,什么都变了……” 出了诏狱,陆长风拖着沉重的步子先去了一趟印府。 陆长风离开后,梁清凤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01节 回到陆府,陆长风远远地就听到林素儿欢快的笑声,浑身的冰凉瞬间散去。 他脚步轻快地进了院子,“素素,我回来了。” 第二日,天气阴沉沉。 林素儿早早地便起来了,她看着窗外的灰蒙蒙的天,问正看书的陆长风,“今日是不是要落雨?” 陆长风将手里的书放在案几上,将被风吹得呜呜作响的窗户关好。 “约莫是,你不要出院子,若是无聊,便让小丫头给你念书,可好?” 林素儿闷闷地点头。 今日是行刑的日子。 “也不知清凤如何了?”她轻轻抚摸着肚子,脸上写满了担忧。 “放心好了,昨日我带了梁王夫妻的信给她,又有印大人在一旁劝着,她总能想通的。” 陆长风扶着她的腰,“我今日会晚些回来,你不要等我吃饭。” 陆长风那日说分家并不是吓唬陆经,陆家的几位长辈做见证,给陆长风与陆离分了家产。 府里公中的钱,陆长风都未要,说是自己已成家立业,身外之物都留给弟弟,对此,孙氏颇为满意。 若不是顾着林素儿的身子不能轻易动弹,夫妻二人早就搬出府了。 是以,如今虽仍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但两房各自开火吃饭,清风院在陆府的东北角,陆长风索性让人开了东北角的角门,出入也方便。 陆长风叮嘱过林素儿,又吩咐过丫头婆子,这才出了门。 出了陆府,他径直往菜市街的方向去了。 转过两条街,他进了一家离菜市街不远的酒楼。 酒楼二楼,一个灰扑扑的身影正埋头于几个大酒坛间。 陆长风在他身旁坐下,那人头也未抬。 好一会,那人打着酒嗝抬起了头,“你来了。” 陆长风沉默着也给自己倒酒。 两个男人都未说话,很快,两坛子酒便喝了个精光。 太阳渐渐升至头顶,酒楼的人多了起来。 二人所在的二楼上,不少闲汉们边喝酒边磕牙。 “哎呀,今日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事,老子昨夜里就兴奋得一夜没睡好。” “嗤,牛二,你兴奋得没睡好?怕是吓得一夜没睡好吧。” “呸,我牛二胆子比天大,哪里是你这样的脓包。” 这两人打着嘴仗,眼看着便要升级为流血事件,立马有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胆子大,啊,就我胆子小,”劝架的汉子道,“想到一会要砍好几百人,我这眼前就猩红一片。” “可不是,这些乱臣贼子哎,真是吃饱了撑着的,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偏偏要造反。” “这你就不知道了,人啊,就是这样贪心,有好的就想要更好的,你看看咱们,吃了上一顿没有下一顿还不是好好的。” “呸,你未必不想,有了一房小妾,又想要下一房小妾……” 话题渐渐就歪到了男人喜欢谈论的香艳事上去。 酒楼里乱糟糟的,吹牛的,谩骂的,嬉笑打闹的,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酒楼下也热闹起来。 “来了来了,”随着一道兴奋的声音响起,楼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猜拳的,吹牛的,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一窝蜂朝窗户的位置挤了过去。 一直坐在角落靠窗的胡半仙与陆长风便被人围住了。 陆长风皱了皱眉,还未说话,就听一位壮汉高声道,“嘿,兄弟,你们倒是找了个好地方,啧啧,真是最好的视角。” 胡半仙摸着鼻子,“好说好说。” 说着,便与那壮汉闲聊起来。 陆长风偏过头去,就见不远的刑场上已经押上了几十位犯人。 穿着统一囚衣的犯人依次跪倒在刑场,陆长风运目看去,勉强在众多的人中找到了梁王府的人。 他盯着梁王周围看了一会,很快便皱起了眉。 “怎么?” 胡半仙也走到了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能看到一团团人影,莫说男女,便是人畜都分不清。 陆长风压低声音道,“皇上果然智计百出。” 胡半仙摸着胡须,笑眯眯地道,“嗯,又是一张网吧,咱们等着看看。” 外头的气温越升越高,看热闹的人将楼下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半个时辰后。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骚动起来。 “怎么还没开始砍头,看完了我还要回家吃饭呢。” “就是,我家兄弟今日没能赶回来,我看完了也好与他说说。” “天太他娘的热,要受不住了。” 陆长风捏着酒杯看着楼下的局势,眉心处已拧成个疙瘩。 就在这时,酒楼里忽然有人惊呼,“着火了,着火了——” 陆长风与胡半仙对视一眼,各自朝远处的蘑菇云看去。 “是,是太庙,太庙着火了。” 所有人如那长脖子大白鹅,伸长脖子张开嘴朝着太庙方向的发出惊呼声。 那蘑菇云仿佛是某种信号,随着底下的混乱,京城的东南西北四个角都有黑烟滚滚。 看热闹的人群骚动起来,有人高声惊呼,“娘的,老子家那处着火了,快回去救火。” 围上去看热闹时有多惬意,此时便有多痛苦。 你踩我的脚,我挤你的背,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宛如一锅煮沸的粥,咕噜噜冒着热气。 “动手了——” 胡半仙两眼亮亮地看着底下的动静,“瞧见没,这些火可真是及时。” 监刑之人似乎也坐不住了,他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嗡”的一声,围着刑台看热闹的人都变了脸色。 第444章 了结 酒楼上的陆长风跟着变了脸色。 却见刑台不远处,几匹发狂的马儿疯了一般朝着刑台的方向冲来。 厚厚的尘土,刺耳的嘶鸣声,刑台周围的人惊恐地往外窜。 有人被推倒,身后的人不管不顾往前挤,咒骂声,尖叫声,哭号声震天。 眼看着发疯的马越来越近,有人咬咬牙,转身爬上了刑台。 “快跑啊,要被马踩死了。” 随着第一个爬上刑台的幸存者振臂一呼,回过神来的人也顾不监刑之人铁青的脸色,“滋溜滋溜”都往上爬。 陆长风远远地看着眼底有什么飞快闪过。 胡半仙饶有兴致地点头,“瞧瞧,这声东击西制造混乱的本事,果然是带过兵的。” 他说话间,刑台上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越来越多的人爬上了刑台,那些人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惊,胡乱地在刑台上奔跑。 有人撞翻了跪倒在地的犯人,有人如同发疯一般在上头胡乱奔跑,整个刑台乱作一团。 五城兵马司,顺天府衙门的人马已出动,有人忙着去救火,有人扯着嗓子维持现场的秩序。 “开国以来,怕只有在新旧交替的时候才有这样的大乱子可看,”胡半仙砸吧着嘴,嘿嘿笑道,“就看谁棋高一着了。” 陆长风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靠近刑台正中间的位置。 “来了,”他低低地道,“世子爷来了。” 只见刑台上,几十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身手矫健敏捷,不过几个招式便将拦住去路的人砍倒。 还未开始行刑,刑台上便已血流成河,踩着血红,一个高挑的蒙面男子飞快地朝刑台的最中间奔去。 陆长风看着叹气。 那男子奔到梁王夫妇前,一把将两人身后的绳索砍断。 “玄儿,快跑——” “跑——” 男子还未回过神来,他站的地方倏然轰隆一声,直直往下坠落。 男子与梁王夫妇一道往下沉去。 电光火石间,一道绳索从天而降,牢牢地困住了男子的腰。 “大哥,走——” “松手——” “玄儿,快跑——” “哐当”一声,牢笼重重往下沉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02节 男子脸色发白,腰间一阵发麻,人已经被拉了出去。 站在坚实的地面上,男子回头又看了一眼刑台。 “走啊——” 刑台上一片腥风血雨,整个京城被染成了血红。 “嗖嗖嗖——” 冰冷的秋风吹来,无数箭雨从四面八方袭来。 密密麻麻,如同南归的大雁,在京城的天空拉起了严密的黑网。 “噗哧”声响起,那是箭头刺入肉体的声音。 “救命,救命啊——” “我不是乱党,我不是,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娘的,老子是看热闹的,这帮畜生,拼了,拼了。” 无数人倒下去,宛如秋日里被收割的麦子。 “世子,我掩护你走,”木明知一边高声喊话,一边将落在几人周遭的箭雨挡开。 梁清玄在几位亲卫的掩护下,且走且退,面上的黑巾也落了下来。 那张英俊的脸上蹭着血痕,干裂的嘴唇抿得紧紧地。 “走——” 眼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梁清玄的眸子腥红一片。 “噗——” 身后的人朝他倒来,梁清玄身子一震。 “跑,大哥——” 木明知眼里满是笑意,他定定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来世,我做你嫡亲的兄弟。” 梁清玄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转头继续往前奔。 一个,两个,三个,身边所有人都倒下,梁清玄机械地挥刀提脚。 近了,十丈,五丈,三丈,他的生机就在眼前。 忽然,他身子一歪,险险站稳脚跟,低头看去,胸口处插着一支锋利的箭,他用手一摸,那猩红刺痛了他的眼。 还是要死了吧。 梁清玄释然地笑了。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阿娘训斥他的声音。 “玄儿,不许欺负妹妹,听到没有。” “阿娘,大哥坏,扯坏了我的头发。” “来,凤儿,到爹爹这来。” 他嘴角翘起,随后眼前的场景一变,他眼里满是痛楚。 “畜生,这个畜生,凤儿这么小,他怎么下得了手。” “王爷,凤儿可怎么办,怎么办,她什么都不懂。” “玄儿,你要记住,将来有一日,咱们父子要将那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拉下马来,早有一日!” “阿爹,我记住了,我会保护妹妹,我会报仇。” 梁清玄眼里的光彩越来越淡,他抬起头去,见阿爹阿娘正与他招手。 “玄儿,来,我们回家。” 梁清玄像个孩子般笑了起来,回家,他要回家。 漫天的箭羽仍在“嗖嗖嗖”往刑台上射,梁清玄与同伴一道同眠与此。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果然如此,本朝又要出个枭雄了。” 胡半仙看着刑台上站的人越来越少,感叹道,“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老梁家的血脉复苏了。” 陆长风眼皮一跳,脸上几乎结上一层霜。 一声轻叹在心底默默地响起。 他到底还是来了,这一局,皇上胜。 未时。 刑台上横尸遍野,穿着衙役服饰的兵丁有条不紊地收拾残局。 清点人数,辨认尸体,天开始下起了小雨。 一场混乱后,街道也被染红了。淡红的雨水沿着沟渠哗啦啦流向低处。 此时,除了少数几位形色匆匆的路人,无一人敢驻足停留。 桌上的酒早就空了,陆长风后背凉飕飕一片,“不早了,咱们走吧,回家去。” 胡半仙最后看了一眼刑台,晃着身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动乱结束,第二日早朝,一身明黄的皇帝神采奕奕。 梁王世子梁清玄等余孽伏诛,皇上龙颜大悦。 上首的皇帝先是夸奖一番平乱有功的五城兵马司与顺天府衙门,锦衣卫指挥使则是被赏赐了无数金银珠宝。 下朝后,陆长风被留下来。 “陆爱卿,你的请辞,朕不许。” 陆长风低垂着头,“皇上,承蒙皇上厚爱,臣不胜感激,可臣身子骨……” 走出皇宫大门,陆长风毫无留恋地往陆府的方向走去。 辅国大将军辞去将军一职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中传开。 第445章 待产 “皇上为什么就答应了?”林素儿一边咬着葡萄,一边问陆长风道,“先前不是说,皇上不会答应么。” 陆长风又给她剥了一颗葡萄,笑着道,“皇上的心思么,其实也不难猜,殷家军重新编制后,我这个辅国将军也要知趣了。” 从古至今,没有一位君王能容忍兵权旁落。 无人比他更了解当今的心思。他再三请辞,又以老父年迈,妻儿无依,自己一身病痛,给足了皇上台阶下。 “只是,”陆长风笑着道,“我辞官不干,你以后可就不是官太太了。” 林素儿嗔了他一眼,“我不是官太太有什么打紧,我可是林大掌柜。” 陆长风大笑。 当初的林氏佳酿如今在京城家喻户晓,昨日里,内务府的人还找上门来要将林氏佳酿的武陵桃源作为贡酒专供皇室享用。 陆长风替林素儿婉辞了。 沾惹上朝堂便没有好事,这是林素儿的原话。 日子过得极快,林素儿已经走不动道了。 她的脚板肿得像是白面馒头,夜里也抽筋睡不着。 陆长风没了官职在身,日日陪伴着她不说,她若是稍稍有个不舒坦,薛靖远便要跑断腿。 最夸张的一日,薛靖远一日跑了五回清风院。 “我的娘哎,”好脾气的薛小神医快要被逼疯了,“我说了多少次,这是正常的,这是正常的,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陆长风一脸严肃,再三确认道,“要不,你再把把脉,我看着她极难受,怕是有什么不妥当。” 薛靖远扶额,顺着他的意思给林素儿检查一番,无比疲惫地说着不知说了多少回的话。 胎儿好,母体也好,身子一切如常,等临盆的日子便好。 送走薛靖远,林素儿不由安慰他,“长风,我好好的,你不要大惊小怪,你这模样,我都要被吓到了。” “你被吓到了?”陆长风顿觉不好了,他咽了口口水,扶住林素儿的肩膀,如同哄孩子一般道,“素素,你听我说,没事,咱们不怕啊,不就是生个孩子。” “你看,稳婆,伺候月子的婆子,乳母,咱们都准备好了,只等日子发动,”见林素儿瞪大着眼看着他,又道,“要不,等生了孩子,我便让人给你做冰酸梅汁,如何?” 孕妇的口味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林素儿今日吵着要喝冰酸梅汁,被陆长风极力制止了。 林素儿听得哭笑不得。 到底是谁害怕啊。 她好几回夜里醒来时发现陆长风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与孩子说话。 “臭小子,你要乖乖的,知道吗,要是敢闹着你娘,看爹不打烂你的屁股。” “你不要滚来滚去,你娘好不容易才睡着,信不信我打你啊。” “儿子啊,我与你商量个事,你出来那日要爽快些,不许折腾你娘。” 诸如此类对话,林素儿好不容易才将腹中的笑意压下去。 毫无经验的夫妻俩的慌乱又持续了半个月,王氏带着林果儿风尘仆仆地到了。 林素儿激动得红了眼睛,“娘,果儿,你们怎的来了?” 她怀着身子的消息早就送了回去,可先是二人在庆高,随后又是京城不大太平,林素儿写信回去不让王氏进京。 这一等,林素儿都快要生了。 “你这孩子,慢些,都是要做娘的人,还这么咋咋呼呼可不行,”王氏扶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林素儿的面色。 气色红润,精神头极好,看着便知道过得不错。 “二姐,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03节 林果儿围着林素儿走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腰间。 “这,这也——” “口无遮拦,”林果儿的话还未说完,头上便被她娘狠狠地敲了一下。 “娘,”她泪眼汪汪地捂着头,委屈巴巴地道,“就知道我是捡来的。” 在下一次疼痛来之前,林果儿像是只小兔子一般躲在了她二姐身后。 林素儿哭笑不得。 不过,她确实胖得不能见人了。 她抬眼看去,就见陆长风正脉脉含情地看着自己。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林素儿的耳朵根开始发烧。 王氏自然没有错过夫妻俩的眉眼官司,她笑得嘴都合不拢。 这大半年,她算是白白担心了。 “二姐,二姐,我与你说,”林果儿叽叽喳喳的声音拉回了林素儿的注意力,“咱们家如今的生意可不得了,泰安镇上,爹做主又买了一栋大宅子,田地也买了不少,咱们家如今是名副其实的地主,还有东子,他的书念得不错……” 王氏来了,陆长风夫妻有了主心骨。陆长风再一惊一乍要请大夫,王氏便要笑着训斥。 林果儿偷偷地对林素儿道,“想不到姐夫这么不经事,真是领兵打仗的大将军么,我看啊,比咱们乡里的汉子也不如。” 林素儿抿着嘴偷笑。 天气越来越冷,当京城下起第一场雪时,林素儿的肚子已经往下落了不少。 陆长风看得额头直跳,一早上便去找王氏。 “娘,素儿的肚子,是不是不太对?” 王氏早已见怪不怪,“瓜熟蒂落,你怕什么,这是快要临盆了,你夜里睡觉警醒着些,随时可能发动。” 十二月滴水成冰的日子,屋里暖烘烘的地暖中,陆长风的后背湿了一片。 他面色如常地点头,手心却是湿漉漉。 接下来的几日,陆长风夜里睡得极浅,林素儿便是翻个身他也心惊胆战。 这日吃过王氏亲手包的饺子,林素儿拉着陆长风靠在炕上说话。 “你这几日在书房,可将孩子的名字想好了?” 陆长风平日在外头掩饰得好,林素儿作为枕边人,自然知道他的紧张不安。 劝过几次无果后,她索性支使陆长风给孩子取名字。 找点事做,他总能好些吧。 提起此事,陆长风满脸的笑意,“我想了几个,你选一选,我觉得都不错……” 夫妻俩便讨论起孩子的名字。 俩人说着话,林素儿忽然皱起了眉头。 她极其尴尬地起身,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长风,我,我尿裤子。” 陆长风一惊,想到岳母前些日子与自己说的话,腾地一声便站了起来。 第446章 弄璋 清风院灯火通明。 陆长风看着院子里端着水盆进进出出的婆子,手脚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长风,你先回去屋里歇着,头一胎,怕是要到明日早上才落地。” 陆长风胡乱地点头,目光仍落在那挂着帘子的内室。 “素素还好吧,我看她方才脸都吓白了。” 王氏笑着道,“好好的,刚刚喝了甜酒冲蛋,现在睡着呢。” “那,那您快进去守着她,她胆子小,会害怕。” 王氏就瞥了他苍白的脸一眼,也不点破,笑着进去了。 两个时辰后,产房里传来呼痛声。 陆长风站在窗边急得团团转。 “素素,你怎么样了?” “娘,素素她怎么样了?” 屋外的声音几乎变了调,产婆则摸了摸林素儿的肚子,又伏下身子细看,“夫人,宫口还未全开,您再忍忍。” 林素儿浑身都湿透了,一缕缕湿哒哒的头发黏在脸上,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一阵阵痛楚从腹部传来,她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消散。 “娘,娘,我不行了,我生不了,我不生了,不生了。” 林素儿的声音一声比声高,王氏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胡说什么,省点力气待会再用,吴婆子,你看,要不要熬点参汤?” 热气腾腾的参汤端进来,林素儿足足喝了一大碗,这才觉得人又活过来了。 屋里没了呼痛声,陆长风一扭身子便要进去,哪知左脚踩着右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爷——” 来宝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便去扶自家主子。 陆长风险险站稳身子,深吸一口气,便听到屋里稳婆的声音。 “宫口全开了,夫人,跟着老婆子吸气,来,吸气,吐气——” 陆长风一动不敢动,他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窗户上的人影。 内室的帘子被掀开,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 陆长风身子一晃,一屁股就跌落在地上。 “……不生了,我不生了,陆长风,你这个混蛋,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陆长风一个激灵,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素素,你别哭,别哭了,咱们不生,不生了……” 屋里的哭骂声,屋外的安慰声,陆府整整闹腾了一夜。 天刚破晓之时,随着一声婴儿啼哭声,陆长风与林素儿的长子出生了。 陆长风看着沉沉睡过去的妻子,又看了眼一旁的胖嘟嘟儿子,心底沉甸甸的。 林素儿是被孩子的哭闹声吵醒的。 她一个激灵要起来,被王氏手忙脚乱地按住。 “你别乱动,孩子有我们呢。” 林素儿的目光没有离开大红襁褓,她温柔地道,“娘,你把孩子抱给我瞧瞧。” 她脱力昏死回去,还未见过孩子一面。 孩子被抱过来,林素儿看着怀中的小人,心都化了。 “宝宝不哭,不哭,娘抱着你,你不哭。” 不知是不是知道是自己的娘亲抱着,方才还一直哭闹的孩子抽噎两声,停止了哭号。 “娘,你看他的头发生得真好,又长又黑,鼻子像长风,下巴像我,眼睛不知道像谁,娘,你看,你看,他睁开眼了。” 林素儿惊喜地看着怀里如黑葡萄一般澄澈的眼睛,嘴角高高翘了起来。 “他生得真好看,”不知何时过来的陆长风坐在林素儿身旁,用手指轻轻触碰着孩子的脸,“素素,他长得像你。” “是么,是么,还有哪里像我,”林素儿立马追问。 夫妻俩哄着孩子就这么说起话来。 王氏笑着摇头,叮嘱林素儿几句,转身出了屋。 只是她还未走出院子,就有小丫头急急忙忙追了出来。 “亲家太太,不好了,您快去瞧瞧。” 王氏吓得七魂只剩一魂,拔腿便往院子里跑。 风一阵冲进内室,见那对新鲜出炉的爹妈正忙得团团转。 见她进来,陆长风忙道,“娘,您快看看,闹闹哭个不停,怎么都不哄不住。” 王氏一颗心顿时落了下来,她顾不得训斥那口无遮拦的丫头,接过孩子便检查起来。 孩子身子干干净净的,并不是拉了。 “孩子怕是饿了,”重新包好,王氏抱着孩子便要去唤乳娘。 “娘,我试试吧,我也能喂孩子,”林素儿哀求地看着母亲。 陆长风听说月子里喂奶妇人身子容易虚弱,早早地便去大兴找好了乳娘。孩子早上也已经吃过一回乳娘的奶。 “要不,还是让乳娘来吧,”陆长风迟疑着道,“你才生产过,我怕你身子吃不消。” 林素儿仍看着王氏。 王氏只思量了片刻便答应了,她的几个孩子都是自己喂的,她如今还不是好好的。 林素儿欢喜地抱过孩子,一只手便去解自己的衣襟。 孩子“哇哇哇”地哭着,闻到母亲身上特有的香甜味,小家伙手脚并用就往香甜的源头钻去。 林素儿只觉胸前酥酥麻麻,孩子狼吞虎咽般吸允着,随后又高声哭了起来。 “娘,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不吃了?” 林素儿急了,几次将口粮送入孩子嘴里,孩子吸允了几口,又哇哇大哭。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04节 王氏皱着眉凑近些看了看,笑道,“孩子吸不出来,所以哭了。” 不止林素儿,就是陆长风也傻眼了。 “那,那可怎么办?” 夫妻俩异口同声地说。 “让长风先帮你吸通了才行。”王氏接过孩子,让小夫妻俩通奶。 林素儿的脸涨得通红,陆长风也难得地露出尴尬的笑。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 孩子似乎知道自己的爹娘狠心般,哭闹得更大了。 王氏索性抱着孩子出了内室,“你们快些,孩子饿不得。” 王氏抱着孩子出去了,陆长风直直地盯着林素儿雪白的胸口。 那熟悉的火热让林素儿缩了缩身子。 “喂,闹闹还在哭,你快些。” 抱着哭闹不休的闹闹在外间打了好几个转的王氏一面哄着孩子,一面暗骂屋里的两人不着调。 小半个时辰后,陆长风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王氏忙抱着孩子就冲了进去。 林素儿面色酡红,眼里还湿漉漉的。 “快吃,闹闹,你有奶喝了。” 第447章 归途 清风院多了个小生命,整个陆府都热闹起来。 陆离与陆瑶俩兄妹日日往他们院子里跑,只为能与小闹闹玩。 可惜小家伙极不给面子,除了平时喝奶的时候偶尔睁开眼睛,大部分时间是闭着眼睛干嚎。 他爹抱他他嚎,他爹坐在他娘身旁,他继续嚎。 “素素,你瞧见没,这小子护食呢,”陆长风撇撇嘴,“喝个奶,一只手还要搭在一只口粮上。” 林素儿起先还觉得陆长风纯属瞎说,可连着观察几回后,不得不赞同陆长风的说法。 闹闹似乎怕被人抢吃的似的,喝奶的姿势极其豪迈,四叉八仰躺在他娘怀里,两只手,一只放在头上,一只按在那空闲的口粮上。 且只要陆长风稍稍靠近,他便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似的,哼哼唧唧闹个不停。 千呼万唤才出来的陆闹闹很快便得罪了亲爹。 自打喝了亲娘的奶水,他再也不肯喝奶娘的奶,夜里醒了没有娘在身边,那也是要闹的。 十分对得起自己闹闹的乳名。 洗三,满月,百日,日子过得极快。 眼看着天气渐渐回暖,林素儿一家收拾东西准备南下。 林果儿抱着小胖子闹闹站在庑廊下看鸟。 “闹闹,那是什么,你瞧见没,小姨给你抓鸟玩好不好?” 小闹闹趴在林果儿的肩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嘴里还“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林果儿继续逗他说话,小家伙两条腿开始乱蹬,“咯咯咯”的笑声便传遍了院子。 院子的一角,林素儿正与陆瑶说话。 “你的夫婿,我已经让人去打听过了,虽还只是个举人,可才情品性都上佳,你只安心出嫁吧。”她拉着陆瑶的手,“这是我与你大哥的意思,拿着做私房钱。” 林素儿将一个素色的荷包塞进陆瑶手里。 陆瑶眼圈微微泛红,“嫂子,我,我——” 因为害怕惹嫡母厌弃,大嫂被母亲刁难时,她缩着不敢出头,背地里,还要昧着良心给嫡母出谋划策。 大哥一日日疏远她,她不是不知道。如今她爹不过是个八品的小官,她作为一个庶女,婚事越发艰难。 既害怕嫡母给她找一个面上好看实则是空架子的人家,又怕嫡母克扣她的嫁妆让她在婆家抬不起头。 林素儿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莫要哭,小心闹闹笑话你这个姑姑,”又道,“这点银子你谁也不说,留着防身。以后嫁入别人家做媳妇,就是别人家的人,凡事多忍让,只要你们夫妻同心,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送走哭成泪人的陆瑶,林素儿出神地看着院子里的那一丛美人蕉。 “怎么了,”陆长风不知何时过来了,他揽住了她的腰,“是不是累了?” 这些日子,各种进补的食材进了林素儿的肚子,她仍是很快便瘦下来。 再过两个月,怕是能恢复到怀孕前。 “我没事,”林素儿笑着转移话题,“外院的东西都收好了?我这边差不多了,有娘看着,我现在是万事不管。” 陆长风失笑,搂了搂她的腰,打量着她的神色,低声道,“素素,印府的婆子来了,说是她家少夫人如今身子重,不方便见客。” 林素儿脸上的笑意变淡,苦笑一声,“清凤仍是不肯见我。” “你不要想太多,再过些日子,她许是便想明白了,”陆长风劝她,“你看,闹闹满月还有百日,她不是让人送了东西来。” 林素儿点头,笑着道,“是啊,她会想明白的。” 日子一晃而过,等一切准备妥当,很快便到了启程的日子。 天才灰蒙蒙亮,陆府便有动静了。 林素儿将在小被子里扭来扭去的闹闹抱起来,笑着刮他的鼻子道,“坏闹闹,你也坐不住了啊。” 闹闹似乎知道他娘在说他,流着哈喇子嘿嘿直乐,一条胖胳膊便更是往林素儿胸口塞。 陆长风黑着脸道,“不许闹你娘,这臭德行到底随谁。” 将来怕是个花丛老手。 陆爹爹生气不是毫无由来,昨夜里臭小子喝完奶便睡过去,陆长风见状,喜滋滋将孩子抱出去给了奶娘。 就在他与小妻子久别胜新婚之时,那小子“哇呜”一声,嚎得地动山摇,陆长风正是要命的时刻,哪里肯下来,林素儿却是听不得孩子的哭声,当下便将闹腾的陆爹爹掀了下去,“不哭不哭”哄宝贝儿子去了。 陆长风被晾在床上许久,只好自行去了盥洗间解决。等他出来,那小子挥舞着胖胳膊正对他娘傻笑。 陆长风气得不行,一夜没理会身旁的母子俩。 林素儿显然也想起了昨夜的事,她又好气又好笑地对小奶娃道,“坏闹闹,你爹爹生气了呢。” 闹闹无齿地笑,回应他娘的是一串亮晶晶的口水。 陆长风被无视了,再一次给儿子在本本上记上一笔,等着,小子。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林素儿一行人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王氏偷偷对林素儿道,“你婆婆真不讲究,闹闹满月百日送的那礼还没有我这乡下的姥姥贵重,今日你们离京,竟然就只让个婆子带两句话。” 还有陆经,从昨日到今日也没有露脸,好在两个弟妹还是好的。 王氏有一肚皮牢骚话要说,碍于陆长风一直在跟前,憋得极难受。 林素儿失笑,“娘,以后怕是没有机会来往了,您计较这个做什么,这不,他家儿子都被我拐带回去了,还不让人摆脸子啊。” 陆经得知陆长风辞了官就气得连摔了两套茶具,待知道他要跟着媳妇去乡野之地,更是暴跳如雷。 王氏一想还真是这个理,逗着胖闹闹道,“闹闹,你娘拐跑了你爹,你说好不好啊?!” 马车吱呀吱呀出了成,城外五里处的爱晚亭里,薛靖远和几位朋友都在此处等着。 陆长风抱着胖闹闹与众人打过招呼,各自道珍重,马车再一次跑了起来。 林素儿掀起帘子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心底有淡淡的失落。 “素素,我以后要靠你吃饭了。”马车外忽然传来男子低低的声音,林素儿舒然一笑。 “好啊,我养你!” …… 长长的马车队伍变成一个黑点,锦衣男子抱住了身边小腹微微隆起的妇人,“清凤,我们回家。” 完。 第448章 番外之初归 林素儿一家回到泰安镇,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骚动。 去京城做了郡主又嫁入高门的林家二姑娘带着个孩子回了娘家,以后就住在娘家的消息漫天飞。 怕是得罪了权贵被赶了回来吧。 四周的街坊暗暗嘀咕,可对上王氏那一身光鲜的衣服,他们嘴里的恭维话说得天花乱坠。 “你家姑娘有福气,嫁了个这么好的夫婿,儿子也生的俊呢。” “到底是进过京的人,瞧瞧,这气度就是不一样,比王员外家的太太还要气派。” “乖乖,你家闺女穿的这一身怕是要好几两银子吧,羡慕死人哟。” 几个妇人一番话将王氏乐得合不拢嘴。 别的倒不打紧,光夸闹闹就让她心花怒放。 小闹闹是开心果,除了无意识将他家爹爹得罪惨了,全家人都喜欢他。 一岁多的雯雯姐姐像是小尾巴似的每日围着他转,她也不闹林芝儿要吃零嘴,闹闹在哪,她便在哪。 胖闹闹藕节似的白胖胳膊胡乱挥舞着,“啊呜”一口,白面团子小脚丫便塞到了嘴里。 “娘,娘,”雯雯急得不行,“弟弟吃脚。” 四叉八仰躺在专座上的胖闹闹眼皮也未掀,专心致志地品尝人间美味。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05节 听到动静的林芝儿走了出来,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雯雯一把抱住了腿,“娘,闹闹脏,吃脚。” 小姑娘从小被爹娘教导得极好,这个脏不能吃,那个不干净,不能碰。 她一边说话,一边便要去掰胖闹闹的胳膊。 快别吃了吧,太脏了。 姐弟俩对峙着,闹闹人小力气却不小,他的眼睛瞪得溜圆,两只小胖手紧紧护住自己的美食,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雯雯看着闹闹那一串亮晶晶的口水流下来,眼看就要打在她的手背上,急忙松开了手。 她回过头去,向林芝儿求助。 “娘,娘,闹闹不听话。” 林芝儿又好气又好笑地用帕子给闹闹擦着口水,手里的拨浪鼓“咚咚咚”地摇起来。 “闹闹,看,大姨手里这是什么东西?” 胖闹闹很快便被转移了注意力。 小脚丫也不吃了,乌溜溜溜的圆眼睛就看向那只色彩艳丽的鼓。他挥舞着胖胳膊,嘴里“哦哦哦”地不知在说什么。 又是一串亮晶晶的口水,雯雯下意识又退了几步。 闹闹虽然好看,可太脏了些。 她皱着秀气的眉毛,万般不舍地做出个决定。 以后还是不跟闹闹玩了吧。 他会不会哭呢。 小雯雯又有些可怜起胖弟弟了。 她咬着手指头,秀声秀气地对她娘道,“娘,要不,拿我的窝丝糖给弟弟吃吧,就,就两个,不,三个,”她伸出两根短短的小指头,挣扎了一下,两根又变成了三根。 “哎呀,乖雯雯,”林素儿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她一把抱住雯雯就重重亲了一口“你真是好姐姐,”她笑着刮了刮雯雯的小鼻子,“姨姨替弟弟谢谢你,不过,弟弟还太小了,不能吃糖,要等他再大一些。” 雯雯听说自己的窝丝糖保住了,先是偷偷松了一口气,又偏过头去去看闹闹。 “姨姨,闹闹不乖,又在咬东西。” 胖闹闹手里的拨浪鼓又被拿走,他扁扁嘴,使出了杀手锏。 “哇呜”一声,只哭了两声,从眼睛到鼻子都哭红了,活像是被后娘欺负狠的小白菜。 “哎哟,我的乖闹闹,给姥姥瞧瞧,这是谁欺负你了,真真是没良心的,”王氏一把将小哭包抱起,瞪了一眼没良心的几人,乖孙孙地哄着进屋了。 林素儿与林芝儿面面相觑,得,她们都是捡来的。 姐妹俩相视苦笑,林素儿也不管还在委委屈屈哭泣的儿子,抱着雯雯就要往屋子走。 “素儿,芝儿——” 妇人的大嗓门一响,林素儿姐妹各自暗道不好。 “奶,您怎么来了,我娘她们都在屋里,”林芝儿笑着道,“今儿天气还不错。” 林家长房如今生意越做越大,王氏夫妻等人早就成了老爷太太,除了平日里去铺子里盘账,家里的生意几乎不需要林家众人亲力亲为。 林素儿目前所有的精力放在胖儿子身上,便是陆长风也多有忽略,莫说参与家里的生意了。 林芝儿夫妻则是管着酿造这一块,林芝儿越来越有掌柜的派头。 见了老宅的人虽说仍是心中厌烦,可以前的怯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落落大方与从容。 老太太徐氏进了屋,一双泛着精光的眼滴溜溜乱转着,将屋里的光景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 “娘,您咋地一个人过来了,吃过早饭没有?” 王氏将闹闹递给林素儿,起身给婆婆倒了一杯茶。 “吃啥早饭,这不一大早就过来了,”徐氏看着桌上摆着的一大碗蒸鸡蛋,砸吧着嘴道,“这个鸡蛋我看着就不错,正好饿了。” 她也不客气,抓起桌上的勺子呼噜噜就吃了起来。 不过眨眼功夫,一大碗蒸鸡蛋就没了影子。 王氏等人钦佩地看着那只大碗,又看了看还在打饱嗝的徐氏,各自无声地撇嘴。 徐氏满足地擦嘴正要说话,“哇”地一声,小闹闹哭得惊天动地。 林素儿忙不迭去哄他,他仍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哭。 徐氏听得心烦,“素儿,去,将孩子抱出去,太吵了。” 也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徐氏的话才落音,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徐氏惦着小脚就要上前来,林素儿忙转身回屋。 “奶,你们聊,我进屋哄哄他。” “就你这胖猪崽子金贵,”徐氏小声地嘀咕。 林果儿耳朵尖,毫不留情地道,“奶,你方才吃了闹闹的早饭,还不许他哭一哭啊。” 徐氏面皮一僵,脸上便挂不住了。 她就是再不要脸,也知道不能抢个孩子的口粮。这事要是被传出去,她也不要出门了。 “他一个小孩子,吃什么蒸鸡蛋,”徐氏嘀咕两声,见王氏母女几人都朝她看了过来,讪讪然转移话题。 “我来是有件事与老大说,他人呢?” 第449章 番外之拈酸吃醋 “怎么了,这是,”陆长风正翻看着账本,听到哭声抬起头来,见那小胖子挥舞着胳膊还在抽抽噎噎,不由诧异道,“这是谁惹了他?” “你这是什么话,”林素儿哭笑不得,她轻轻拍着闹闹的背,“他一个奶娃娃,哭不是正常的。” 这父子两也不知怎的,前世定是冤家。 林素儿嘀咕两句,继续哄闹闹。 陆长风扯了扯嘴角。 自来只有他欺负人的份,今日竟然委屈得哭了,怪哉。 询问之下得知是被徐老太太欺负得哭了,陆长风不厚道地笑了。 原来是被打了王八拳。 他嘿嘿直乐,在林素儿第三次瞪他时,终于收敛了些。 “素素,账本我都核对完了,”陆长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上个月已经超出预期收益,那个,”他摸了摸鼻子,“我能去石铁匠家打一把刀了吧。” 前些日子,他随口与林素儿说要去打一把刀,林素儿当场就表示不答应。 “好好的,打刀做什么,不要打了,留着银子给闹闹买吃的。” 轻描淡写的话让陆长风一阵心塞。 曾经说养他的女人啊,如今眼里只有孩子。 他咬牙郁卒,最后悲剧地发现一个事实,他堂堂的前陆大将军,是个吃软饭的。 陆长风内心的凄凉无处诉说,只好在床笫之欢时趁着某人情迷意乱,暗搓搓套话,最后得了林大掌柜一句话,“等着看下个月的账本吧,要是超出咱们的预期,那便再说。” 且说陆长风日日盯着账本,总算看到了曙光,这不,立马便要兑现。 林大掌柜先是迷茫了一阵,待仔细思量回过神来,慢条斯理地道,“那行,不许拿去喝花酒,刀打好了,我要瞧瞧。” 陆长风捂着又被捅了一刀的心口,看着小胖子欢快地吐气泡,暗自下了个决定。 哼,再让你得瑟一两年,有你哭的时候。 是以,林素儿一个月后见到那小巧的长刀时目瞪口呆。 原来是她错怪陆长风了,他都是为闹闹准备的。 接下来的几日,她虽说不是夜夜有求必应,可也三回总能让某人如意一回。 意外的惊喜让陆长风走路都打飘,只有还在傻笑的闹闹忽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当然,这都是后话。 林素儿夫妻在屋里逗弄完儿子,吃午饭时就知道了徐氏的来意。 “果儿,你说春桃要再嫁?” 林素儿一边呵着闹闹的痒痒,一边道,“男方是哪里人,奶有没有说?” 林果儿撇撇嘴,“奶说什么,还不是把人往天上吹,还说什么是个官身,春桃将来是要去享福的。” 林春桃在成王叛乱时给新来的姚山县县太爷的小舅子贾敬亭做了小,后来,那贾敬亭的姐姐失了宠,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又得了欢心,可那县太爷因为是走了大皇子一派的门路,直接被撸了官。 林春桃跟着贾敬亭到处碰壁,有一回,那贾敬亭喝多了酒,直接跌到井里淹死了。贾敬亭的妻妾各自散了,林春桃便回了娘家。 泰安镇因为离县城有些路程,镇上去县城的人也不多,对林春桃那点子事也就不清楚。 林家三房如今在泰安镇买了房子,一家人都安心在镇上住了下来。 林素儿一行人回来后,除了二婶小徐氏,无一人登林素儿家的门。 今日若不是她奶来这么一遭,林素儿几乎要忘记镇上还有这么一门亲戚在。 “春桃如今这情形,还能找个当官的,难道又是做小?” 林芝儿也在嘀咕,方才她奶只拉着爹娘说话,她们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林果儿是个耳报神,嘿嘿笑道,“大姐,你猜错了,”她故意卖关子道,“你猜猜咱们这新妹夫是个什么光景?” 林芝儿想了想,“难道是身体有缺陷,不,有缺陷的不能当官,不会是死了媳妇的吧?!” 这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时下的官宦人家,对出身来历极为看重,没道理要娶个曾经给人做过小的。 “芝儿只说对了一半,”王氏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那人确实是个鳏夫,今年三十出头,家里还有个几岁大的儿子,半年前,他那媳妇得了重病死了,央了媒婆给寻摸个贤惠持家的,你们二婶不知怎么就知道了,毛遂自荐去的。” 林氏姐妹几个面面相觑。 小徐氏的眼光有多高,她们再清楚不过,好好的,怎的就乐意这门亲事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06节 林和安叹气道,“你奶方才说了,春桃的婚事就定在半个月后,要咱们全家都去,一个都不能少,还有,添妆也不能小气了。” 王氏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眼前又浮现徐氏那趾高气扬的模样。 “春桃可是你们的亲侄女,不说要与嫁芝儿一般,至少也要有她一半的东西,你们这做大伯的,给她撑撑脸面,说出去也好听。” 王氏想到这,就笑着道,“你奶说你爷发话了,咱们家谁也不许缺席,特别是素儿。” 林素儿莫名其妙,林春桃与她的关系并不好,她甚至能肯定,她不去还好,若是去了,人家指不定以为自己是去看笑话的呢。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我的礼娘你带过去就是,那日我在家带着闹闹好了,人多也怕他吓着。” 林素儿说的正是王氏担心的,她立马道,“那也成,你不去,吓着闹闹就不好了。” 众人商定了,哪知到了正日子那天,徐氏穿着一身新衣亲自来抓人。 “素素必须去,那聂家听说春桃有个做郡主的姐妹,都想见见你,还有你家男人,都要去。” 徐氏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林素儿等人总算明白了,人家原来是要靠她们这房来撑面子。 林素儿将自己先前的说辞说了,徐氏就道,“闹闹是将军的儿子,还能被人吓着,那不能,奶给你保证,绝对不会,要是真吓着了,你来找我。” 这是迄今为止老宅对陆闹闹最高的评价,可惜林素儿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第450章 番外之陆闹闹的悲惨童年 林素儿到底没能拗过徐氏,与家人一道去了林春桃的婚礼。 果如她所料,林春桃掀开喜帕看到她的刹那,虽掩饰得极好,可一刹那的僵硬,仍是没有逃过林素儿的眼睛。 新郎官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那巴结奉承的模样,让林素儿一家人都不大瞧得上。 官身虽是吹牛,也正经是个举人,在泰安镇糊弄乡绅够够的。 林果儿拉着她娘暗自嘀咕,“这下好了,二婶终于有了个举人女婿,再也不用羡慕张里长家。” 自然被她娘狠狠地瞪了一眼。 张山去年考上了举人,在村里是独一份。因着先前惦记张山婚事的事,二婶小徐氏自觉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林春桃的二嫁在上丰村沸沸扬扬传来好些日子才淡下来,林果儿却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哪怕是两件不相干的事,王氏也立马能联想到她的婚事上头。 开始是日日念叨,后来发现她那厚脸皮的闺女压根不当一回事,开始频繁去媒婆家走动。 林果儿起先还怕她娘乱点鸳鸯谱,后来发现她比皇帝老子家选媳妇还要挑剔,就放心地随她去了。 被念叨的烦了,她就背着包袱去了县城。 林素儿见了不免就与陆长风说,“果儿也确实老大不小了,是不是给她寻摸个好的,你这当姐夫的也别光在家里坐着,出去打听打听。” 被殃及的池鱼陆长风暗暗扯着胖闹闹的口水兜兜怨念。 他的地位越来越低了,这可怎么办?! 这或许就是吃软饭的下场。 陆长风暗暗地想,是时候拿出他真男人的本事来。是夜,陆长风大展雄风,里里外外宣示了一番当家男人的主权,便是闹闹哼哼唧唧了两回,林素儿也被陆长风扣下了。 日子如流水,很快便在指尖滑过,一眨眼的功夫,胖闹闹已经三岁了。 三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撵鸡打狗,爬树下河,为了一口吃的,与大人斗智斗勇?这些或许是大多数孩子的生活,可怜的闹闹就没这么好运道了。 两岁的时候,胖闹闹终于褪去了婴儿肥,渐渐有了他爹陆长风的影子,这也是林素儿对他格外偏爱的原因。 可惜他那冷血的爹看着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脸,半点铁汉柔情也无。 闹闹过了三岁生日,他的苦日子终于来了。 每日鸡才叫便要起床扎马步,由开始的一柱香到后来的一个时辰,这期间的血泪,只有日日消瘦的闹闹知道。 起先他是拒绝的,抱他娘的大腿撒娇,抱他姥姥的胳膊耍赖,挣扎了无数次,可他爹只一句话,家里所有人都歇了音。 “男子汉顶天立地,他将来是要顶起门户的长子,不好好练筋骨,将来谁来保护底下的弟弟妹妹?” 闹闹哭诉无门,只好每日苦哈哈爬起来,哼哼哈哈地扎马步。 他扎马步的地方也有意思,就在他爹娘的窗外,若是有半点偷懒放松,他爹一颗瓜子就扔了出来,打得他龇牙咧嘴还不敢叫痛。 “你若是吵醒你娘,就多站两个时辰。” 闹闹打不过暴君,又没有香香软软的娘撑腰,只好哭兮兮地坚持下来了。 这日,天才微微亮,他照旧站在院子里扎马步。 他无聊地四处打量,屋檐下的蚂蚁窝,槐树枝桠下的鸟窝,还有……他娘哼哼唧唧的声音。 闹闹撇撇嘴,他娘又被他那无良的爹给欺负了。 他恨恨地在心底道,等我将来练就了绝世功夫,一定飞檐走壁,带他娘离开苦海。 这么想着,就觉自己的裤子被什么咬住了,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前些天小舅舅送过来的狗子。 狗子长得丑丑的,浑身的毛发乱糟糟斑驳不堪不说,便是那两只耳朵也像是被人拧过,小小的耷拉在一处。 “喂,你松开,”闹闹小声地道,“咬烂了我的裤子,我可要打你哦。” 狗子呜呜两声,像是听明白了他的话似的,松开了嘴。 闹闹松了口气,哪知狗子又咬住了他的鞋子。 闹闹气急,这可是姥姥给他做的,要是咬坏了,娘肯定要生气的。 他回头小心地看了眼他爹娘的窗户,他娘仍在哼哼唧唧,他爹在轻笑,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脚,无声地警告着狗子。 狗子以为小主子在与它玩,更得意了,汪汪两声,猛地便朝闹闹扑了上去。 陆闹闹一个不防备,“哎呀”一声,人便被狗子扑倒在地上。 他揪着狗子的脖颈,不敢发出声音,飞快地爬了起来。回头看了看,见那屋里仍是没有动静,这才压低声音道,“等会再收拾你,我还有半个时辰。” 他将狗子扔到一旁,不再理会它。 狗子见小主人真的不理会它了,也学着他的样子,蹲在了闹闹的身边。 闹闹的嘴巴咧了咧,无声地笑了。 半个时辰之后,陆闹闹洗过澡坐在桌上吃饭。 他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 “娘,你病了?” 他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你看,你的脸好红,还有,你为什么不吃饭,要爹爹喂?” 他的短小胖指头指着他爹娘,一脸的沉痛。 娘生病了,娘以后不能保护他,那爹欺负他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胡说什么,”陆长风板着脸训斥他,“你娘好好的,她就是累着了。” 闹闹看看他爹又看看他娘,发现她娘的脸更红了。 不得了,娘真的生病了! 闹闹不敢与他爹争辩,草草扒了几口饭就说吃饱了。 “娘,我去看看姥姥,她昨日里说要给我做糯米团子吃。” 闹闹挥挥手,一溜烟便往他姥姥家跑。 林素儿看着儿子跑远了,羞得脸更红了。 “你跟孩子胡说什么,”她涨红着脸,粉拳就打在陆长风胸口。 “哎呀,素素,你是要谋杀亲夫啊,哎哎哎,我错了,好素素,我错了,”陆长风配合着龇牙咧嘴,偏过身子躲避着林素儿的甜蜜殴打。 夫妻俩很快便闹成了一团。 那边厢,闹闹抱着狗子跑得飞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到了姥姥家。 “姥姥姥姥,我来了,”闹闹小短腿一蹬,蹭蹭蹭就跑到王氏跟前,紧紧地抱住了王氏的腿。 王氏脸上顿时便笑出一朵花,她蹲下身拉着闹闹嘘寒问暖。 闹闹却急得不行,“姥姥,我吃过了,也不冷,家里都好,”他连珠炮似地将王氏问的话回答了,道,“您快给我娘请个大夫吧,我娘病了。” 这话一出,不止王氏,便是林和安也吓了一跳。 “闹闹,你跟你姥爷说说,你娘怎么病了,严重不,怎么还没有请大夫?” 夫妻俩都看着仰着小脸的外孙孙。 闹闹郑重其事地点头,“是病了,早上我练功的时候,就听到我娘在屋里哼唧,吃早饭的时候,我娘脸在发烫,与我上回生病了一样,还有啊,吃饭也是我爹喂的。” 他掰着胖指头,一条条数着他娘生病的证据。 王氏与林和安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 林和安清了清嗓子,又张嘴,却不知说什么,索性摇摇头走了。 王氏也要打马虎眼,闹闹却不干了。 他一把抱住他姥姥,高声道,“姥姥,你别走,我们快去请大夫吧,最好,你去我家住着。” 这样,我爹欺负我的时候,我有个人可以撑腰。 王氏被孙子拉着,只好敷衍道,“是这样闹闹,你娘她没有生病,她就是,嗯,就是热着了。” “那我爹还要喂我娘吃饭?”闹闹眨巴着眼不解,他只有生病的时候,他娘才会喂他吃饭。 王氏一噎,暗骂小两口不顾忌着孩子,嘴上却只能道,“是你娘累着了,你爹心疼她。” 说完,也不管好奇宝宝闹闹,转身便走。 “姥姥给你做糯米团子去,你在屋里玩啊。” 闹闹一脸茫然,娘没有生病么? 他撸着狗子的头道,“娘没有生病,有人喂饭吃,还不要吃苦苦的药,我要不要也累着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07节 他掰着手指头,陷入了苦思。 第二日早上,闹闹便没有起床,他爹在屋外没看到小小的人儿,大步便去屋里提溜那偷懒的娃儿。 “爹,我累着了,我不能动。” 闹闹中气十足喊完这一句话,得意地咧嘴笑。 陆长风眉梢一挑,“你累着了?” 他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林素儿若是在此,便要为可怜的闹闹默哀一刻钟。 陆闹闹点头如捣蒜,他累着了,很累,不能练功,还要娘喂饭,他爹若是要喂饭,他也勉为其难接受。 可惜他还太小,不知有句话叫,姜还是老的辣。 半刻钟之后,闹闹看着眼前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小小的脸皱着一团。 “爹爹,”他往后缩了缩身子,“我,我只是累着了,我不吃药。” 陆长风声音温和地几乎让闹闹以为他爹是不是被他娘附身了,“来,闹闹乖,吃了药就不累了。” “哇——” 闹闹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林素儿听到动静很快便来了。 陆闹闹还来不及迎接他娘爱的抱抱,就听他爹道,“吵醒你娘,加两个时辰。” 闹闹哭得更伤心了。 第451章 番外之陆闹闹的甥舅情 陆闹闹在他爹的淫威下一日日长大,眼看着就五岁了,小家伙不仅身子结实,便是个头也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了半截。 他每日要吃满满的两大碗饭,就是被他大舅舅打趣说是大饭桶,也照吃不误。 大舅舅人虽说长得壮实,可没有他聪明。 昨日里还被他骗着掉到了水坑里。 陆闹闹继续扒饭,不理会屠山的频频注视。 “大哥,你多吃些,”林素儿给屠山夹了一只鸡腿,“吃了饭,还要与隔壁的二丫去玩吗?” 二丫一家是半年前搬过来了,她家有三个丫头,她排行第二,平日里做完活便会去河边上玩,东子也不知怎么的就与那姑娘说上话了。 屠山闷闷的吃鸡腿,“不去。” 林素儿大为惊奇,前几日,大哥还与她说,以后他与她第一好,然后便与那个二丫第二好。 “怎么的,吵架了?”林素儿试探道。 屠山没有说话,一旁的陆闹闹就大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娘,二丫要嫁人了,她娘不许她跟大舅舅玩。” 屠山鸡腿也不吃了,碗一放就跑了。 陆闹闹看着那只被咬了一口的鸡腿有些伤心,还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吃被咬过的鸡腿,头上便挨了他娘一筷子。 “快与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闹闹捂着头,委屈极了。 他可怜巴巴地道,“我昨日看到二丫被她娘拉走了,后来,她偷偷地来找大舅舅,说是以后不会再与大舅舅玩,要大舅舅不要去找她,她娘会骂他的。” 林素儿就看向陆长风。 夫妻俩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那佘大娘是个厉害的,虽说碍于他们林家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后却是看不得自家的丫头与屠山玩,甚至在背后还说什么名节不名节的。 按林果儿的意思,早就不许屠山与那二丫玩了,可屠山不听,最后他们也就只能随他去。 且说屠山闷闷不乐地坐在河边上等二丫,太阳眼看着便要下山,二丫还是没有影子。 他捡起地上的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水里扔。 就在这时,河面上有一块瓦片“蹭蹭蹭”在水面滑过,飞快地便滑开了好几丈远。 屠山回头一看,就见闹闹正擦着手看着他。 “大舅舅,水漂不是这么打的,你看,这个石头你就没挑好,还有,你的姿势也不对……” 还未到他腰高的闹闹极其认真地与他说着打水漂的细节,屠山渐渐地就听进了耳朵。 他学着小外甥教的,很快便打出了好几个水花。 “大舅舅,你一点都不笨啊,”闹闹双手背在身后,毫不吝啬地赞道。 屠山脸上总算露出丝笑意来,他斜了眼闹闹,“我一点都不笨,我最聪明了,二丫说,我是这世间最聪明的人。” 闹闹看着他舅舅那脸上的得意,好半晌才忍住嘴里的话。 你哪里聪明了,还没有我聪明呢。 一大一小打着水漂,太阳渐渐西沉,晚霞烧红了半边天。 “她要嫁人了,她不理我了。”屠山忽然道。 闹闹扔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块石头,随口道,“她不来找你玩,你就去找她玩啊。” “她娘不许她出门,她不见我。” “我娘也不许我到处乱跑,我不也出来了。” “那,那我去找她?!” “去啊,你难道是害怕了?” “不,我不怕,我现在就去。” 夕阳西下,一长一短两道身影落在地上,被落日的余辉拉得长长的。 昏暗中,小小的院落里,有两个身影慢慢摸往院子大门的方向。 “大舅舅,二丫住哪里?” “我不知道,要不,我们找找吧。” “好吧,我往这边,你走那边,咱们要轻声些。” “好的,闹闹小心些,莫要摔到了。” 两人分头,才要各自往自己的目标前行,先是一道“汪汪汪”的声音响起,随后,一道褐黄色的影子冲了出来。 “有狗,快跑——” 陆闹闹大叫一声,撒开脚丫子便往外狂奔。 半个时辰之后,闹闹站得笔直,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好,闹闹你长本事了,敢摸进别人屋里,还敢带坏你舅舅,你自己说,你今日错在哪里?” 陆闹闹悄悄抬头看了眼身旁的大舅舅,见他的衣袍也被扯烂了,不由撇撇嘴。 真没用,还没他跑得快。 “说,到底错在哪里?” 林素儿叉着腰,将手里的戒尺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陆闹闹缩了缩脖子,用眼睛去瞪一旁的屠山。 “妹妹,”屠山终于开口了,“是,是我,我的错,我不该带着闹闹去二丫家,我,我不是去她家偷东西,我就想见见二丫,真的……” 陆闹闹的白眼几乎要翻出眼眶去了。 他们什么时候去了二丫家,明明是在巷子里走路的时候,二丫家的那条恶狗跑了出来要咬他们俩。 笨蛋笨蛋。 陆闹闹恨不得将他傻舅舅的嘴捂上,这时,帘子被人打起。 “长风,怎么样了?” 林素儿不再理会这闯祸的甥舅二人,迎了上去。 “佘家的人打发走了,”陆长风揉了揉眉心,“我说不要他们赔汤药费了。” 林素儿瞪大了眼。 “大哥与闹闹好好的在外头走着,他家的狗突然冲出来要咬人,还好只是咬坏了大哥的衣服,吓到我儿子,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我不与她家一般计较了。” 林素儿揉了揉耳朵,眼睛瞪得更大了。 方才那佘家婶子一脸凶神恶煞上门要说法,怎么就被糊弄回去了?! “闹闹,你说是不是这样?”陆长风深深地看了眼自家不省心的儿子。 陆闹闹重重地点头,“就是,就是,我与舅舅好好地在外头走路,她家的狗就追我们,还好我与舅舅跑地快,要不然,肯定被她家的狗咬到了。” 陆长风满意地点头,还算是个聪明的。 屠山彻底傻了。 “我,我,是我想去见二丫——” “大舅舅,我饿了,你饿不饿?” 陆闹闹捂着肚子,夸张地道,“娘,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我快要饿死了。” 夜里掌灯的时候,林素儿窝在陆长风怀里笑着道,“闹闹越来越像你了,你看看今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与你不相上下。” 陆长风一脸你在说什么的神情,“这哪里是像我,我瞧着就是像你,我小时候可没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林素儿无语瞪他。 陆长风已经转移了话题,“素素,我有想法,不如,我们给大哥求娶了二丫吧。” “啊?” 林素儿傻了眼。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08节 “那,那个二丫不是已经说了亲了?” 据说男方在镇上当学徒,再过半年便要成亲了。 “不妥,不妥,”林素儿苦笑着摇头,“咱们看大哥什么都好,可外头的人就不一样了,说什么的都有,再说了,那二丫说不定还不乐意呢。” 陆长风摸了摸她的头,“二丫既然愿意与大哥玩在一起,肯定就不会嫌弃大哥,再说了,她那夫婿可不是什么良配。” 夜色渐渐深了,夫妻俩各自歇下不提。 接下来的日子,陆闹闹敏锐地发现了不同。 首先是他爹,他在他眼皮子里底下偷懒,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无,与他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再然后便是大舅舅,三天两头往他家跑,也不与他玩了,每日与他娘说什么,还有一日,他居然看到他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一般扭扭捏捏地跑了。 闹闹砸吧着嘴,无奈地仰头看天。 大人的秘密真多啊。 他撸了一把狗头,继续扎马步,他还要坚持功课呢。 两个月以后,闹闹的嘴张大得几乎能塞下一枚鸡蛋。 他被打扮成喜庆的胖汤圆去坐床。 大舅舅要娶媳妇这个事实让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止闹闹震惊,整个泰安镇都沸腾起来。 傻子屠山要娶被夫家退亲差点跳河的二丫,这劲爆的消息简直能供大伙津津乐道一整年。 屠山穿着大红的喜袍,看着比往日还要傻气几分。 “大哥,要拜堂了。” 林素儿忍笑提醒他。 拜堂,怎么拜堂?! 屠山头一会面对这么多人,连昨日里妹妹教了好几回的事也忘在了脑后。 他急得脑门上都是汗,就见一旁有个小家伙正弯腰做拜堂的姿势。 他一拍脑袋,顿时想了起来。 在喜婆的提醒下,开始拜堂了。 陆闹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可真累啊,碰上这么个傻乎乎的舅舅。 “闹闹,挺直背脊,”男子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陆闹闹觉得自己更累了。 这天底下没有比他更累的人了吧,大舅舅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小舅舅么,他看着身后站得笔直一本正经的林东子,心里冰凉凉。 今日他一定要找个时间与他娘说说,赶紧给他小舅舅也找个媳妇吧,那样他便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管自己的闲事了。 陆闹闹与他小舅舅的恩怨还要从半年前说起。 陆闹闹看着长大了,林素儿便决定请先生给他启蒙。 奈何陆闹闹是个跳脱的性子,让他站马步已经算是酷刑,如今竟然还要让他坐着听几个时辰的之乎者也,这简直是要他的命。 在气走三位先生后,林东子亲自请缨要给陆闹闹开蒙。 狠心的爹第一个站出来同意,他娘再三确保不能耽误他小舅舅的功课,勉强答应了。 于是,陆闹闹彻底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他捉毛毛虫放在他小舅舅的衣服里,他小舅舅面不改色地挑出来,然后目无表情地踩死。他给他小舅舅的茶水里倒了厨房里的白醋,他小舅舅端起来只闻了闻,便将那茶水给了他。 几次捉弄,他小舅舅不中招不说,便是发火也不曾。 他只与他讲大道理。 “闹闹,你今日做得不对,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你好好反思反思,明日给我抄写十遍……” “闹闹,一日之计在于晨,你一早上便打瞌睡,那可不行,来,跟着我念……” “闹闹,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你今日浪费了大好光景……” 不厌其烦的念叨下,陆闹闹终于败下阵来,他错了,真的,他错了还不行么。 舅舅,求放过! 就这样,陆闹闹被古板的小舅舅收拾得服服帖帖,不说功课有多大进益,起码那笔狗爬字已经有模有样了。 林素儿夫妻大为欣慰,陆长风更是大手一挥,宣布陆闹闹以后便交给他舅舅管束了。 可怜的闹闹就这样落入了看似良善好说话实在是个话唠的小舅舅的魔爪。 林东子并不知外甥的怨念,他看着大哥抱着新娘子回新房的憨傻模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悄悄红了耳根。 第452章 番外之陆闹闹要添弟妹 五岁的陆闹闹俨然已长成了小大人。 这一年的功夫,他像是吃了人参果似的,个子窜的老快,已经到了他爹的腰间。 许是这几年练功的缘故,除了偶尔打个喷嚏,便是得风寒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林素儿与陆长风很满意,陆闹闹却大大的不高兴。 生病不练功,生病不读书,生病有娘喂这样的待遇,他怎么都享受不到。 唯一让他高兴的事便是,今年开了年,因为小舅舅要去考举人,他换了个先生。 新先生是个老秀才,每日领着闹闹念三字经百家姓,偶尔讲解说文解字,大部分时间是在摇头晃脑自顾自读书。 坐在底下的陆闹闹高兴坏了,他桌上的书摊开着,手却一下下给狗子顺毛,狗子舒服得只打咕噜。 书房外的廊下挂着两只百灵鸟,是他大舅母前些日子送过来的。 那两只百灵鸟站在鸟架子上,叽叽喳喳欢快地叫着。 陆闹闹很快便分了神。 他嘴里还在念叨,脑中想的却是,待会要不要去给鸟儿抓几只虫子来吃。 林东子得了假,站在书房外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 上头的先生摇头晃脑读书,下头的陆闹闹一边与狗子玩着,一边在大声朗读。 林东子仔细一听,差点笑岔了气。 “人之初,盖小屋……” 他站在窗外听了好一会,实在听不下去了,与那先生打过招呼,将还在走神的闹闹拎了出来。 “小舅舅,你怎么来了?”陆闹闹一脸被雷劈过的神情,眼珠子已经开始滴溜溜乱转。 难不成他是来给自己上课的,陆闹闹想到这个可能行,面色便极其沉痛。 “你都知道了?”林舅舅见小屁孩一脸郁卒,笑眯眯地道,“闹闹,你今年已经五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不能……” 怎么办,陆闹闹开始咬手指头,他明年正月剃头还来得及嘛! 小家伙一肚子哀怨,就听他舅舅已经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到了孝道,他忙伸出肥胳膊,“舅舅,我错了,我都知道了,没关系。” 林东子可惜地砸吧着嘴,“那好,你现在与我去见你娘,以后要好好与弟弟玩。” 弟弟? 陆闹闹傻眼了,“舅舅,什么弟弟,谁的弟弟?雯雯姐姐的弟弟?” 林东子一个爆栗子就敲在他头上,“刚刚舅舅不是与你说了,你要添一个弟弟了,走,我们去看看你娘,你不许闹腾,要听话,知道不……” 且不说陆闹闹的晴天霹雳,陆长风正坐在床沿边上傻笑。 林素儿无奈地扶额,“长风,你已经笑了小半个时辰了,还是想想,怎么与闹闹说这件事的好。” 陆长风嘿嘿地笑,“说什么,他不是老嚷嚷让你生个姐姐么,这回给他生个妹妹,不知有多高兴呢。” “你怎么知道就是个女儿?”林素儿有些好笑,她已经有许久没有看到陆长风这副傻愣模样了。 “我当然知道,”陆长风的手放在林素儿的腹部,“我都求了菩萨好多年,这回,她总算要如我的愿。” 大姐家的雯雯他眼馋了好些年,一想到如今要得偿所愿,整个人只乐得不知如何才好。 夫妻俩正说着话,林东子领着陆闹闹进来了。 林素儿放在小腹的手不禁紧了紧,她求助般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面对儿子,半点压力都无,他随口道,“你娘肚子里怀了个妹妹,你以后都不许吵着你娘,也不许惹你娘生气,听到没有。” 简单粗暴,这是陆长风对儿子的一惯作风。 陆闹闹抿了抿嘴,看看他娘,又看看他小舅舅,伸出胖指头道,“不是说是个弟弟吗?” 怎么在他爹嘴里,又是个妹妹了。 陆长风就拧着眉头看向林东子。 “娘说了,二姐这一胎肯定还是个儿子,”林东子无视他姐夫不善的眼神,继续道,“我也觉得好,等下胎再生个闺女。” 这下子,一屋子其余三人都不高兴了。 林素儿:生完这一胎,我真不想生了。 陆长风:什么儿子,素素这胎肯定是个闺女。 陆闹闹:什么,还要再生个,不要不要,我一个人做娘的儿子就好。 林东子当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便让姐姐一家人都怨念不已,他将母亲王氏的意思带到,又说了几句闲话,知趣地把地方腾给这三人。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功课写完了?” 陆长风板起脸,满脸都写着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知为何,陆闹闹扎马步汗湿衣服没哭,写大字手腕肿了没哭,在这一刻,眼泪却刷刷地掉了下来。 陆长风一呆,立时便手足无措起来。 他张了张嘴,还要说话,林素儿已经挥手赶人。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09节 “你出去,让我与闹闹说说话。” 陆长风灰溜溜走了。 “来,闹闹,到娘这里来,”林素儿笑盈盈地朝他招手,“你是男子汉了,怎么还哭鼻子。” 陆闹闹委屈巴巴地挪到他娘身旁,还在吸鼻子。 “你真的要给我生个弟弟吗?” 他揪着手指头,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林素儿笑着摸着他的头,“闹闹不喜欢弟弟么,那要是个妹妹呢,也不喜欢?” 陆闹闹歪着头想了想,隔壁的隔壁家二牛多了个弟弟,他的吃的要分一半,衣服要分一半,就是他睡觉的床也要分一半,立马坚定地摇头。 “不喜欢,妹妹也不喜欢,都不要。” 林素儿看着他苦着一张脸,差点失笑出声。 见儿子瞪了过来,勉强憋住笑,试图说服小家伙,“你看,如果有个弟弟或妹妹,你就能跟她一起玩,她要听你的话,你让她走便走,你让她睡觉便睡觉,多好啊。” 闹闹低头咬手指头,许久才抬起头来,“那他要是不听我的话,我也能打他不?” 林素儿一噎,在闹闹变脸前,艰难地点点头。 陆闹闹拍了拍胸口,像是说服自己一般,“那好吧,那你就生吧,等他出来,看我怎么与他玩。” “玩”字咬得重重的。 林素儿为肚子里的孩子捏了一把汗。 母子俩人说定了,陆闹闹又趁机撒娇,“今晚我要与娘睡。” 他两岁便被他爹强行分了床,今日好不容易见他家暴君爹不在,立马趁机耍无赖。 小小的脸上满是委屈,林素儿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吃晚饭的时候,陆长风得了噩耗。 “那,那我睡哪?” 陆闹闹从饭碗里抬起头,随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心中的那个小人已经在欢快地跳舞。 夜里,陆长风睡在临窗的炕上,林素儿则带着儿子睡在床上。 “娘,你给我讲故事吧,”陆闹闹许是太久没有与他娘一道睡觉,躺在床上像是根麻花似的,滚来滚去,就是不睡觉。 林素儿头大,只好又给他讲小时候经常说的小和尚的故事。 故事来回说了三回,陆闹闹还炯炯有神地瞪大眼看着林素儿。 隔间的陆长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林素儿母子各自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陆闹闹又瞪大了眼。 “娘,娘,”他小声地叫着林素儿,林素儿合着眼没有动静。 陆闹闹小心地爬起来,确认林素儿已经睡着了,又竖着耳朵听了听外间的动静,慢慢地爬到林素儿身旁。 他凑到林素儿身旁,小心地将林素儿的胳膊抬起,低低道,“你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姥姥说,我是从娘的咯吱窝里钻出来的,你呢,难道是像姥爷说的藏在树上?!” 林素儿的睫毛颤了颤,隔间的坑上,某人的胸膛也一起一伏。 陆闹闹折腾完了,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长风悄悄起身,将那小小的一团塞到炕上。 林素儿抿嘴偷笑,“这小子还挺有意思的,你明日可不许板着脸吓他,晓得不?” 陆长风将人放在炕上安置好,轻轻摩挲着闹闹的头发,眼里满满都是柔情。 “我不过是怕你们太骄纵,这才平日里对他严厉,哪里知道他一个男人,这么容易哭鼻子。”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他才五岁大,还是个孩子呢。” “我五岁的时候,都能将府里的下人耍得团团转了,哪里像他这么笨。” “我的儿子,怎的会像了你这么调皮,我看啊,他将来也要读书考状元的。” 夫妻俩就陆闹闹又争了几句。 直到炕上的人儿翻了个身,两人这才各自收了话音。 第二日,陆闹闹一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孤零零地躺在炕上,嘴巴便翘得几乎能挂上油壶。 陆长风若无其事地道,“闹闹,你夜里太不老实了,我与你娘看都看不住,好好的,竟然又要跑到炕上睡,折腾得我与你娘都没有睡好。” 陆闹闹秀气的眉头皱起,认真思考起来。 他昨夜里真的自己跑到炕上来睡了么,他怎么都不记得了。 林素儿见他又糊弄小孩子,咳嗽一声,道,“闹闹,今早上有你最爱吃的粉丝蟹黄包子,快起来洗漱,我们吃饭去。” 第453章 番外之胖丫丫 时光过的极快,很快便到了林素儿发作的日子。 鉴于几年前生产那次陆长风闹出的动静,林素儿的羊水才破,陆长风父子便被王氏赶了出去。 “你们父子去屋里等着,估计要到下午才能生下来。” 陆长风与陆闹闹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陆长风虽说有第一次的经验,可仍是心有余悸,他在屋里走来走去,见内室里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打发陆闹闹道,“你去看看,你妹妹生出来没有。” 陆闹闹压根不用他爹多吩咐,一溜烟跑得飞快。 因为着急,在内室门口被门槛一绊,差点摔了个大跟头。 “闹闹,你进来做什么,”王氏端着一碗参汤,抬头便看到了慌慌张张的陆闹闹。 “姥姥,姥姥,我娘怎么样了,”他一想到昨日隔壁家许婶子说生孩子如过鬼门关的话,就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你这孩子,”王氏将他推出内室,“这是血房,你可不能进来,不吉利。” 见陆闹闹眼圈都红了,忙道,“好了好了,你娘好好的,她没事,你不要哭,姥姥保证,她一会就能出来了。” “真的?”闹闹用衣袖胡乱擦着泪,“姥姥,您可不能骗我。” “保证不骗你,你出去,一会就好了。”王氏连哄带骗,总算将这个小祖宗赶走了。 接下来的事,陆闹闹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蹲在门口,看到有鲜红的血一盆一盆端出来,听到他娘在屋里叫痛,看到他爹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在院子里打转。 当晚霞染上天边之时,一声响亮的啼哭响起,众人的心都落了地。 陆长风同手同脚地冲了进去,就见林素儿正抱着孩子看。 “长风,你看,真是个女儿,我们的女儿。” 产房里已经被收拾过,林素儿靠在靠枕上,与陆长风说着孩子。 陆闹闹不知何时也走了进去,他踮起脚尖,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嫌弃地撇了撇嘴。 皱巴巴的,老鼠都比她好看。 他再看了一他家欢喜得见牙不见眼的暴君爹,再一次出离地愤怒了。 这么丑的小丫头片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接下来的两个月,陆闹闹觉得自己快要奔溃了。 丫丫哭了,她要吃奶,丫丫又哭了,她要拉粑粑,丫丫又哭了,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哭,爹娘都围着她转,他被吵得不能睡觉。 便是每日的蹲马步,他也被勒令去自己的屋里,怕吵着那泪水做的小妹妹。 陆闹闹沉思了两个月,看着丫丫已经不那么难看的脸蛋,做出了个决定。 他要离家出走,这家里已经没了他的位置。 陆闹闹想到便开始动手,要用的银子,出门在外的衣物,他偷偷收拾好一个包袱,趁着大人不注意,溜到了大门口。 隔壁院子忽然伸出一个小脑袋出来,“喂,陆闹闹,你去哪里?” 闹闹吓得手一抖,差点就将包袱抖落在地。 他左右看了看,朝墙上那只小脑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后者显然与他没有半点默契,哈哈就大笑起来,“陆闹闹,你看你的样子,像外头讨饭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墙上的人笑得打跌,陆闹闹的脸黑了。 见院子里已有脚步声传来,他将包袱往一旁的花丛里一扔,扯开嗓子便叫了起来。 “许婶婶,你家许包子又爬墙了。” 骑在墙头的包子没料到好伙伴突然发难,还来不及与出卖他的人算账,就被院子里的一声极粗的大嗓门吓得差点从墙上栽了下去。 “老娘今日不打得你下不来床就是你孙子——” 听着隔壁的包子鬼哭狼嚎,陆闹闹弹了弹衣角,施施然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是走不成了。 陆闹闹忍耐了下来。每日如常练功读书,尽量不让自己露出蛛丝马迹来。 可日子一日日过去,他发现自己出走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三个月大的丫丫已经能抬头了,她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瞅瞅这,看看那,只要是醒着,不知多兴奋。 看看爹爹,看看娘亲,最后“哦哦哦”对着哥哥流口水傻笑。 陆长风酸溜溜地道,“娘说的对,小孩子喜欢小孩子。” 绝对不是不喜欢他。 林素儿偷笑,将还在手舞足蹈的胖闺女塞到了陆闹闹怀里,“闹闹,你带着妹妹玩一会。” 陆闹闹像是捧着春节时他小舅舅塞到手里的鞭子,随时都要在手里炸开。 “娘,你,你把她抱走,”陆闹闹憋红了脸就要将白嫩的小人儿还给他娘,林素儿已经拉着陆长风走开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10节 屋里很快便只剩下兄妹两人。 陆闹闹怀里的小人还不肯老实,一会便要去扯哥哥的耳朵,一会又要去咬哥哥的脖子,那亮晶晶的口水湿哒哒滴落在闹闹的胸口。 陆闹闹额间很快便有汗珠沁出。 与哥哥小时候相同,丫丫也是个瓷实的胖墩。白生生的胖胳膊与胖腿一节一节,躺着的时候,那一股股肉肉更是打眼。 陆闹闹好不容易将妹妹摊平放在炕上,喘气道,“小胖子,你高兴了,啊?!” 他的手放在丫丫的咯吱窝,只将丫丫逗得咯咯咯笑个不停。 兄妹俩闹过了,丫丫像个乌龟一般艰难地要翻身。 “笨蛋,笨丫丫,笨死了,”陆闹闹看不过眼,帮着她翻了身,又将两只小爪爪撑在炕上。 丫丫高兴了,咿咿呀呀地与哥哥说话。 “呀呀呀呀……” “丫丫你又留口水了,真脏。” “啊啊啊啊……”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丑死了。” “哦哦哦哦……” “还笨死了,只知道哭,不好玩。” …… 兄妹俩说着没营养的话,屋里一阵风刮过,一个胖子的身影出现在陆闹闹跟前。 “哇,陆闹闹,你真的在家里看娃娃啊,我还以为林婶子骗我呢。”许包子看着炕上的小东西啧啧称奇。 陆闹闹给妹妹擦了擦口水,没有理会他。 许包子也不恼,伸长着脖子看了看丫丫,嫌弃地道,“陆闹闹,你妹妹真丑,你看,她的脸有这么大,眼睛却只要这么一点点。” 那夸张的笑落在闹闹耳朵里,他顿时不高兴了。 “我妹妹哪里丑了,你才丑,你看看你这小短腿,再看看你的塌鼻子,大盘子脸,哪里有我妹妹可爱。” 第454章 番外之父子争宠 自从怼过一回说自己妹妹不好看的许包子,陆闹闹忽然觉得丫丫一天天好看起来。 打哈欠的时候好看,流口水的时候好看,便是拉粑粑的时候也好看。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眼睛不好使了,刻意不去那个小丫头跟前晃,可眼睛不看,脑子自有主张。 小丫头伸着胖胳膊要自己抱,小丫头冲他露出无齿的笑,小丫头闭着眼喝奶的可爱模样。 陆闹闹捂住脸哀叫一声,最后,彻底放弃了挣扎。 下了学,他也不跟着许包子满街淘气了,整个就围着个小奶娃转。 戳奶娃娃的脸,咯吱奶娃娃的胖脚丫,若不是林素儿请了个专门洗尿片的婆子做粗活,没出息的陆哥哥几乎要亲自去给妹妹洗尿片。 林素儿见了不禁欣慰地对陆长风道,“我就说闹闹是个好的,哪里会真的与自己的妹妹别苗头,你不许再动不动就凶他。” 陆长风的目光落在丫丫死死搂住陆闹闹脖子上的手,一股酸水便咕噜噜直往上冒。 丫丫也不知怎的,除了她娘,全家就最粘哥哥,只要看到陆闹闹出现了,咿咿呀呀张开胳膊就要亲亲抱抱。 莫说陆长风,便是王氏等人看着也啧啧称奇。 实在是陆闹闹先前抗拒的态度太过激烈,林素儿等人都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哪里知道才不过几个月的功夫,陆闹闹自动自发地便投入了爱妹妹宠妹妹的行列。 一家人和和美美,日子滋溜一下便过去了。 这年夏天,丫丫已经两岁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许多话都说不清楚,可小姑娘偏偏是个话唠,逮着人便要说上几句,不听还不行。就是把女儿捧在手心里的陆长风也颇为头痛。 为何? 小姑娘轱辘说不清话,偏偏又是个急性子,她一张脸憋得通红,话重复两次,若是还没有人听明白,她便要跳脚大叫。 这个时候,也只有陆闹闹能知道妹妹的意思。 “妹妹说她不穿这条裙子,不好看。” “妹妹说今天的肉肉好吃。” “妹妹说树上有只大鸟。” “妹妹说黄婶子的肚子在叫。” 不管丫丫的口舌有多不清楚,陆哥哥总能准确无误地翻译出她轱辘话里的意思来。 陆长风心酸得不行,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他这当爹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不得不说,陆长风的预感是对的,等丫丫到了三岁,能满院子撒欢的时候,她彻底成了哥哥的跟班。 哥哥钓鱼她提桶,哥哥读书她研墨,哥哥上茅厕,她……等在门外头。 九岁的男孩子已经是个小大人,回回被小妹妹等着,出来的时候脸都红了,可丫丫是个执拗的丫头,她只喜欢哥哥,说什么也不乐意去做别的。 陆闹闹没了办法,只好跟妹妹说男女有别的话。 “丫丫,你看,哥哥是男人,你是女人,先生说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以后不可再这么跟着哥哥了。” 丫丫咬着手指头,眼里满是迷茫。 陆闹闹心下一软,又补充道,“嗯,哥哥洗澡上茅厕的时候,丫丫不能跟着。” “可是,”丫丫眨巴着眼睛,“我不等着哥哥,哥哥会害怕啊。” 陆闹闹额角的汗又要滴落下来了。 这是他上个月为了与他家暴君爹在妹妹跟前争宠故意说的,没想到小丫头记在了心上。 “那哥哥不怕,”陆闹闹搜肠刮肚,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以后,哥哥上茅厕与洗澡的时候,你不要在外头等着,好不好?” 丫丫嘟着嘴,不情不愿地道,“那你害怕的时候记得大声叫我,我肯定就到了。” 她极其郑重地点头,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拍着哥哥的胳膊。 陆闹闹哭笑不得。 见丫丫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忙将翘起来的嘴角压了下去,“好,我若是害怕了,就大声叫你,好不好。” 丫丫满意了,她拍了拍胸口,再次表示自己会陪着哥哥。 在门外听了许久的陆长风已经被酸死了。 他心心念念盼来的闺女,就白白便宜了这小子,真是气煞人。 他酸溜溜地想着,用大灰狼哄骗小白兔的口吻道,“丫丫,爹爹带你看许婶婶家的猫儿好不好?!” 隔壁许家养了只白猫,前几日,母猫生了一窝崽子,丫丫一直想去看,被林素儿拦下了。 丫丫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小小的胳膊张开就要抱,“去,去看猫猫。” 陆长风才抱到心心念念的小丫头,就听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谁要去看猫?” 父女两都缩了缩脖子望天。 丫丫是个鬼精的,见娘亲正瞪着爹爹,立马卖萌道,“娘,娘,爹说我们去看鸡,看鸡。” 还怕她娘不信,扭着身子就下来了。 “这样,鸡这样走路。” 两只手放在腰间,一扭一扭地动了起来。 林素儿强忍住笑,“真的,不骗娘?” 小丫头一只手高高举起,“不骗人,骗人是小狗。” 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脸真诚。 林素儿瞥了一眼尴尬着正摸鼻子的自家男人与儿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丫丫立马朝她爹眨了眨眼,小嘴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后头去。 可接下来她娘只一句话,她小小的肩膀顿时跨了。 “要是被娘发现你去玩奶猫,我就罚哥哥不许吃饭。” 林素儿扔下一句话,施施然走了。 丫丫垂头丧气地咬手指头,别提多委屈。 “丫丫,你娘走了,咱们去看看不告诉她就行了,”陆长风见不得女儿这副模样,顿时就怂恿她。 丫丫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行,我不去,娘说猫猫有虫虫,不能看。” “爹抱着你,不怕,”陆长风一把将女儿捞起,笑眯眯地道,“你看,这样虫虫就不能跑到你身上来了。” 丫丫拧巴着脸,思量了片刻,终是不舍地摇头,“包子哥哥会告诉娘,娘不许哥哥吃饭。” 陆长风瞪了一眼儿子,“哥哥那么胖,少吃一顿没关系的。” 胖闹闹再一次觉得自己是捡来的。 他吐了一口气,正要为妹妹做出巨大牺牲,就听丫丫道,“不好,哥哥饿,丫丫不高兴。” 亲生的妹妹。 陆闹闹差点泪流满面。 第455章 番外之陆闹闹割袍断义 陆闹闹八岁那年,妹妹丫丫发水痘,他娘的全副心神便扑在妹妹身上。 她娘是家中唯一发过水痘的,陆闹闹父子俩自然就被隔离在外。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11节 陆闹闹与他爹每日早晚都要趴到窗边去看丫丫,惹烦了林素儿。 “你们父子俩都给我安分点,谁再来这里,从明日起,喝一个月的稀饭,没有肉。” 这是极其严重的威胁。 父子俩都是无肉不欢的主,不让二人吃肉,还不如饿死他们。 父子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未来得及表态,窗户便“砰”地一声被关上。 陆闹闹咽着口水屈服了,陆长风知道自己惹火了妻子,也不敢再造次,跟着儿子一道蔫头蔫脑去了外院。 陆闹闹心气不顺,跟着先生读书便不太老实。 他动来动去,仿佛凳子上有针扎似的,就是不肯安心坐着。 上头的先生看得直皱眉,在陆闹闹第三次乱动的时候,将戒尺拍得呼呼作响。 陆闹闹跟着他爹练功好几年,自持身子强壮无比,先生的戒尺他是不放在心上的。 他还在想着,什么时候趁着他娘不备,偷偷地溜进去看一眼丫丫。 正走神间,那戒尺已经打在了他的背上。 陆闹闹一个激灵,顿时醒过神了,他恨恨地低下头去,装模作样地翻开了书。 先生见他老实了,自然也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又摇头晃脑大声读书。 陆闹闹一边念着书,一边抓起一旁的毛笔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便在纸上,那老虎旁边,还有一只孱弱的病猫。 陆闹闹“刷刷刷”就写下了一行字。 半个时辰以后,陆闹闹低眉顺眼站在他爹的书房。 陆长风将那张涂鸦扔到他脚边,“陆闹闹,你胆肥了,又气走了一位先生。” 陆闹闹的头垂得极低,不吭声。 陆长风的目光在那一行字上扫过,又气乐了。 “先生,我。” 几个不算好看的字摆在那两只动物旁,像是无声地嘲笑着他。 “你娘这些日子没空管你,你现在就给我去院子里蹲马步,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来见我。” 陆长风板着脸说完,就见陆闹闹已经“蹬蹬蹬”跑了出去。 陆长风揉了揉眉心,这个混小子。 这事,还是他来处理吧,省得素素再来操心。 院子里的陆闹闹却是气得头顶都要生烟。 他不过就是随手画了画,又多写了几个字,那先生便一副被侮辱的神情,袖子一甩便不干了。 嗤,装什么清高,家里三房小妾,还把自己当圣人了。 陆闹闹受爹娘影响,坚定地认为一夫一妻才是正理。 他在心底里将那先生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蹲马步。要他认错,那是不能的,他没错。 这一站便是一个半时辰过去了,他小心地看了看窗户,见他爹正在埋头看着什么,偷偷地动了动发酸的腿。 只是才动了动,头顶便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他用手一摸,发现是一块核桃壳。 太过分了。 陆闹闹看着那片断得整整齐齐的壳,眼睛又要红了。 他饿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陆府飘起了菜肴的香味。 无良爹在书房里吃得满嘴流油,陆闹闹的肚子在造反。 他吞咽了无数次口水,好不容易等得他爹抬头了,只听他问道,“知错了吗?” 陆闹闹很有骨气地摇头。 倔强的小子一直挨到下午才被他亲娘解救出来。 他狼吞虎咽吃着一碗她娘亲手做的阳春面,还剩最后一口汤的时候,就听他爹道,“这小子不听管束,不如送他去万山县的岳麓书院?” 他顿时被口里的汤呛得咳嗽不止。 好不容易将气管里的汤咽下去,他眼巴巴地看着她娘。 她娘什么也没说,只吩咐他回屋里歇息。 随后的几日,他惊恐地发现家里的管事去万山县打听消息了。 陆闹闹看他爹的眼神就不善起来。 他可能真是树底下捡来的。 可他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将他丢了,会不会来救他?! 陆闹闹等了几日,终于受不住煎熬,窝在屋里一日,写了两封信。 他趁着他娘去厨房的功夫,将一封信塞到了丫丫的枕头底下。 他趴在床沿边上,看着丫丫满脸的水痘,心疼得不得了。 “丫丫,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哥哥还想与你玩呢,”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给丫丫擦着额头上的汗。 “我,哥哥想去找自己的爹娘,”他嘟囔着,有些不舍地看着丫丫,“你放心,不管怎么样,你以后都是我的妹妹,还有娘,也是我的娘。” 丫丫的睫毛眨了眨,慢慢醒了。 “哥哥,”她揉着眼睛爬了起来,张开双臂便道,“抱抱。” 丫丫有好些日子没有瞧见过哥哥与爹爹,她委屈极了。 陆闹闹哪里会拒绝,一把就将妹妹抱起放在自己的膝上。 “丫丫听话,哥哥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好不好,我们拉钩,”陆闹闹伸出小指与丫丫拉钩。 丫丫知道哥哥在与自己玩,“咯咯咯”直笑。 兄妹俩正闹腾着,门“哐当”一声开了。 林素儿那张焦急的脸便出现在两人跟前。 “娘——” “娘抱——” 两个孩子下意识都叫了出来。 林素儿看着陆闹闹好端端地在这,一时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她好不容易将丫丫哄着睡着了,又亲自捉了陆闹闹去洗澡。 浴桶里,陆闹闹扭来扭去,就是不肯让他娘擦身子。 “娘,我已经是大人了,你,你出去。” 他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若不是林素儿抓着,整个人便要缩在水底下去。 “你老实些,”林素儿低声呵斥,“水痘会传染,我与你说过多少回,不许去丫丫屋里,起来,娘给你搓一搓。” 陆闹闹羞羞答答在他娘的伺候下洗了个澡,穿好衣服,还来不及将咧开的腮帮子收回去,就对上了他爹的黑脸。 “陆闹闹,你给我说说,这东西是怎么回事?” 陆闹闹看着自己那张牙舞爪的字迹,机灵地躲到了他娘身后。 林素儿看着陆长风手里的字条,也哭笑不得。 “割袍断义”四个大字尤为刺眼,林素儿的目光落到儿子那断了一截的衣袖上,嘴角再次抽了抽。 她看了眼黑脸的陆长风,笑着起了身,“你们父子有话好好说,我去看看丫丫。” 不顾陆闹闹幼小无助又可怜的目光,施施然走了。 她才走出屋里,便听到陆闹闹一声变了调的“娘——”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儿子还是要交给父亲管教,她啊,还去找丫丫玩好了。 只是在看到丫丫枕头底下的那一封信的时候,林素儿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将还含着一泡泪正在抄书的陆闹闹揪了起来。 “来,闹闹,跟娘说说,你打算去哪里找你的亲生爹娘,还有丫丫的压岁钱,你都藏到哪里去了?” 陆闹闹捂着耳朵,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错了,真的。 且说陆闹闹被他爹娘男女混和教育之后,彻底熄了去找亲生爹娘的念头。 八岁的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什么事闷在心里可以,可若是白纸黑字落下实证,那就真是傻子了。 当他长大,打下一片大好家业,成为陆家的当家家主时,这一条便写进了儿孙教育的范本里。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的陆闹闹虽已经不是拖着鼻涕的毛孩子,却仍笼罩在他父亲那座不可超越的大山的阴影里。 陆闹闹与他爹割袍断义的念头还在萌发阶段便被掐死在腹中,可他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是树底下捡来的事实。 平日里上完课,写了功课,他总要怂恿着大舅舅与他一道去寻泰安镇的树。 可大舅舅如今越来越不好骗了,动不动便说,“闹闹,你没有我家春饼聪明,这样的事,我家春饼就知道。” 陆闹闹无奈地翻白眼,你家的春饼如今还尿裤子呢,哪里能与我比。 陆闹闹知晓从大舅舅这儿得不到自己亲生爹娘的消息,他转而去找小舅舅,可惜才遮遮掩掩将自己的意图说了,他小舅舅就问,“先生今日布置的功课是什么?来,背给小舅舅听。” 陆闹闹落荒而逃。 在姥姥家,大姨家,三姨家都各自小心地打听了一圈,楞是没有发现半点自己亲生爹娘的踪影。 陆闹闹垂头丧气几乎要放弃之时,他遇见了镇上的樊叔叔。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12节 樊叔叔家是镇上最有钱的人家,他跟着他娘一起见过几次,他对他很好,每次都给他零嘴吃。 此时,他坐在酒楼的雅间里,被樊叔叔几句话便套出了自己最近的烦心事。 “我,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姥姥她们似乎也不知道,”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点心,极其苦恼。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自己说完以后,樊叔叔特别高兴,他将点心碟子又往自己跟前推了推,有些激动地道,“说起来,我在树下丢过东西。” 陆闹闹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樊叔叔,你丢了什么,在哪里丢的,什么时候丢的?” 第456章 番外之小鬼当家 丫丫在家里里被宠成个小公主,随着她一日日长大,血脉里那不安分的因子渐渐显露出来。 撵鸡打狗,上房揭瓦,要不是有个顶包的哥哥与个爱女狂魔陆长风,她的屁股早就开了花。 这日又是一年一度的端阳节,丫丫一大早便与哥哥到了姥姥家,趁着她娘与姥姥说话的功夫,她领着大姨三姨家的几个小的横冲直撞,一路就跑去了河边上看赛龙舟。 “丫丫,你慢些,姐姐跟不上你了,”雯雯自诩是几个孩子里最大的,平日里就喜欢对底下的几个弟妹管头管脚,小小年纪就得了个管家婆的名声。 丫丫拉着大姨家的汤圆跑得飞快,一边跑还一边在他耳边嘀咕,“汤圆,你姐姐可真啰嗦,比我娘都啰嗦。” 汤圆被堂姐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已经喘气如牛,“丫丫……姐,闹闹哥怎么没来,我娘说,人多的时候,我们都要听闹闹哥哥的。” 丫丫往前挤的动作慢了几分,嘟着嘴道,“我哥哥今日要帮着姥爷算账,爹说了,不许他到处跑。” 其实是陆长风见不得儿子领着他心爱的闺女到处淘气自己只能干看着,索性分派了事情给他做。 “丫丫姐,你该不会是怕了吧,”林果儿家的南南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明明是在场几人中最矮的,可说话做事却恨不得将天捅个窟窿。 “走,这有什么怕的,”丫丫下巴一扬,顿时豪气万千,不就是什么拐子嘛,她才不怕呢。 三个小萝卜头又跑了起来,只急怀了身后的雯雯,她跺了跺脚,眼看着几人淹没在人潮里,急急追了上去。 丫丫一手拉着汤圆,一手去扯南南,三人嘻嘻哈哈如同水里的鱼儿一般,扭来扭去就挤到了河堤岸边上。 “快看,那条船好快。”南南踮起脚,兴奋地大叫,“丫丫姐,我觉得那条船肯定赢了。” 汤圆也急急地往上跳,“南南,你说的是哪个,我没有瞧见,是那个不——” “你要叫我哥哥,”一阵嘈杂中,南南仍不忘充一回大哥,小大人似的对汤圆道,“以后不许叫错了。” 汤圆瘪瘪嘴不说话,他们明明是同一天出生的,他娘说了,三姨家的南南比他小了一个时辰。可他看了看南南结实的小身板,那句反驳的话又缩了回去。 爹说过,打不过的时候,认怂也是可以的,下回再找回场子就是。等他再长大些,说不定就比南南结实。 小家伙在此时发下了宏愿,今日回去后,他一定要多多吃饭长高高。 丫丫哪里知道两个表弟的心思,她趴在栏杆上,专心致志地盯着河面。 三个小家伙时不时交换下意见,俨然是讨论林家的大生意一般,神色都很是严肃。 三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为哪条船的胜算更大争论时,有几个神情闪烁的帮闲挤挤推推靠近了几人。 最先发现不妥的是丫丫,她站的位置最靠外,有人在自己身旁挤来挤去,她立马便发觉了。 她皱着鼻子往两个弟弟身边挤了挤,那人却变本加厉,几乎要将他们三人挤到河里去。 “南南,太热了,咱们出去——” 她高声喊着南南,另一只手却紧紧拉住了汤圆的胳膊。汤圆太小,她怕他挤丢了。 三个只齐大人腰间高的孩子趁着身形小的优势,很快便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丫丫姐,怎么了,”南南频频回头,他还没有看到结果呢。 “太吵了,也脏,”丫丫擦着汗,发现自己的鞋子上有个大大的脚印,秀气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南南遗憾地砸吧嘴,倒也没有反驳,他饿了。 “那个,我们去找我姐姐吧,”汤圆小声地道,“她找不到我们,肯定急坏了。” 几人说定了,踮起脚就四处找人。 就在这时,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小闺女是不是在找人?” “我们在找我姐姐,”汤圆还不等丫丫说话,急急地道,“我姐姐刚才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找不到她了。” 妇人就看了一眼热热闹闹的人群,笑着道,“乖乖,你莫要哭,你姐姐许是在哪里坐着等你们呢。” 说着,目光又在丫丫与南南脸上扫过。 汤圆还要说话,丫丫已一把捏住了他的手,她警惕地看着妇人,“婶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妇人笑眯眯地道,“闺女,婶子喜欢你们,请你们吃松子糖好不好?” 南南咕咚吞口水的声音顿时响起。 见丫丫瞪他,他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看着妇人,满脸写着那你快拿出来啊。 汤圆也有些意动,他也饿了。 看着小屁孩口水直流的模样,妇人的笑意更深了,她伸手便要去摸丫丫的头,哪知小丫头却躲开了。 妇人的手便落在汤圆脸上,“你是哪家的孩子啊,长得真可爱,走,婶子带你去买糖。” 汤圆眼里顿时露出渴望与欣喜。 南南提着步子也要跟着妇人走。 “婶子——” 丫丫忽的一嗓子,倒将另外三人吓了一跳。 那妇人的不悦一闪而过,随即又换上一副慈爱的笑脸,“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丫丫高声道,“我家隔壁的包子哥哥也喜欢吃松子糖,你也买点给他吃好不好?” 妇人连连点头,“那也没关系,走,婶子都买。” 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去拉汤圆与南南的手。 丫丫飞快地跑到三人前面,仰着头天真地道,“婶子,我现在就去找包子哥哥,我方才还看到他在看塞龙舟呢。” “去晚了,松子糖就没有了,”妇人的笑渐渐淡了,“你要不要吃?” 汤圆不舍地道,“丫丫姐姐,咱们先去吧,等会留一点给包子哥哥吃就是,我好饿啊。” “是啊是啊,饿死了,吃完了我们就回家。”南南也跟着附和。 丫丫被两个被糖勾得口水直流的弟弟看着,心里想的却是,真没出息,家里的松子糖不够吃么,这位婶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穿得还没有她家做活的好,哪里就会这般好心。 丫丫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很快就有了的主意。 “婶子,我们一起去找包子哥哥再吃糖。” 半个时辰后,陆长风从衙门回来,先去了丫丫的屋里。 小丫头一只小胖手捏着块莲子酥往嘴里塞,像只松鼠般吃得正欢,听到动静头也不回,三下两除二将糕点一股脑塞全进嘴里,两手一抹,身子挺得笔直,飞快地将桌前那本书翻开,随后摇头晃脑起来。 陆长风忍俊不禁。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就见小丫头那挺直的背脊立马软了下来。 “爹爹,”她像是欢快的鸟儿冲进的陆长风怀里。 陆长风展开双臂一把将她抱起,好笑地道,“你娘罚你不许吃饭在屋里看书,这是谁给你送的吃的?” 丫丫半点犹豫都无,当即就出卖了她的好大哥,“哥哥刚才送过来的,让我不要告诉娘。” 陆长风大笑,“所以你只是告诉了爹爹?” 丫丫重重地点头,“告诉爹爹,没有告诉娘。” 所以,不算违背了哥哥的话。 陆长风又刮了刮她的鼻子,“小机灵鬼。” 丫丫得意洋洋地道,“丫丫都知道,我们家娘最大,爹爹也怕娘生气。” 陆长风尴尬地笑,“我是心疼你娘,生气对身子不好,”又转移话头道,“今日的事,你娘还在气头上,咱们谁也不许去招惹你娘了,知道不?” 丫丫顿时萎了,她怯生生地道,“我,我也没错啊,就是那个婶子太可恶了,居然敢骗南南与汤圆,偏偏他们也还信了,我,”在他爹含笑的眼神下,丫丫的声音越来越小,“爹爹,我以后不敢了,真的。” 这边厢父女两说着悄悄话,那边林素儿却板着一张脸。 “你不要给她打掩护,小小年纪就胆大包天,都是你们两父子惯的。” 陆闹闹摸着下巴嘿嘿地笑,“娘,这回的事,我觉得丫丫做得没错,你看,她不仅保住了两个弟弟,还让那妇人吃了苦头,可真聪明。” “聪明?我看她是无知者无畏,要不是那妇人身后只有两个不顶事的帮闲,你以为她一个小孩子能全身而退?!被人卖了是轻的,”林素儿说到这,额角又开始一跳一跳。 她昨日下午得到消息,一颗心便未安稳过,脑中全是丫丫几个孩子可能被卖了的事。 夜里一夜未合眼,早上听到丫丫在院子里疯玩的笑声,那股被陆长风勉强压下去的担忧顿时化作一团怒火,丫丫这小丫头便遭了殃。 “还生气呢,”陆长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一边说话一边给儿子使眼色,后者知趣地去看被禁足的小丫头。 “好了好了,”他一把揽住林素儿,“我看丫丫也知错了,你啊,就别为她伤神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昨日的事,林素儿又要上火。 “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明知道遇上了人贩子,不赶紧回家便算了,居然打着将人贩子卖掉的主意,简直胆大包天。” 陆长风安抚般拍着她的肩膀,“现在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你可真是苛刻,要我说,丫丫是胆大心细,领着人贩子往人多的地方走,最后还去了牙行,也知道保护两个弟弟,让他们回来报信——” “胆大心细?要不是恰好遇上樊公子,能这般轻易脱身?!”林素儿头痛欲裂。 丫丫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凡事都要问个究竟,遇上事不退缩反而要探个究竟。 昨日她确实胆大妄为,先用话稳住人贩子,让南南与汤圆回来报信,自己则领着那妇人去了牙行。 “咱们家的翠环与翠红就是在那里买的,爹爹带着我去过,”被问起时,小丫头两眼亮亮,“说是可以卖十两银子呢。” 林素儿被她的一番话给气乐了。小小年纪,居然打着将人贩子卖掉的主意。 就是护送丫丫回来的樊思元也忍不住失笑。 他郑重地对林素儿道,“你家这丫头鬼精,不如留给我做媳妇。” 林素儿还未说话,丫丫先不干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13节 “你家豆子尿床,我才不跟他一起睡。” 将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夫妻俩都想起昨日的事,林素儿头痛不已,陆长风则酸溜溜地道,“是啊,人家樊公子对咱们家的事可真是上心。” 林素儿几乎要翻白眼。 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又要拿出来说上一番,他不累么。 “长风,我这些年对你还不够好啊,”虽是无奈,林素儿还是极力安抚猛喝陈醋的某人,“今晚上,我好好伺候你好不好?!” 原本只是为女儿转移战火,居然有意外的福利,陆长风矜持地点头,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第457章 番外之陆长风的过往 陆长风从小便是个聪明的孩子,还在咿咿呀呀说不清话的年龄便知道应该讨好谁,谁决定了他下一顿有肉吃。 作为陆家唯一的孩子,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人聪明鬼精,可上房揭的事也没少干,每次闯祸了,母亲便会挡在他身前,将父亲的戒尺拦住。 他以为这般随心所欲,憨吃憨睡便能过完一辈子,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仆人看自己的眼神逐渐不同。 他仍是无法无天在府里闹腾,母亲对自己仍是一般温和,便是他耍赖不去上学,母亲也帮着掩护,父亲只大骂几句慈母多败儿便由着他去了。 他得意过一阵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了,直到那一日,他偷听到了母亲身边贴身服侍的刘妈妈与小丫头的话。 “刘妈妈,夫人肚子里这一胎真的是个男丁吧,若真能如愿,我们这些陪嫁过来的也算是要出头了。” “就是,刘妈妈,陆府的家生子对着咱们颐指气使,还不就是夫人没有给陆家生下个嫡子,连带咱们说话也不硬气。” 什么嫡子,什么男丁,陆长风听呆了。 他不就是母亲的儿子么,这些人在胡说些什么。 他正要出言呵斥,就听一直没吱声的刘妈妈道,“你们安心当差便是,夫人的事哪里需要你们来操心,”她停顿了片刻,接着道,“夫人这胎必定是个带把儿的,你们安心,还有,大少爷若是再胡闹,你们由着他去就是。” 小丫头们高兴起来,各自围着刘妈妈道,“那我们就放心了,大少爷不过是个卑贱的丫头生的,哪里就能与咱们的嫡出少爷相比,我省得的。” “庶出的儿子在府里应该是个什么位置,我们都知晓的。” “是啊,他爱闹便闹,我们可管不着,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出来,我们也算有了依靠。” “……” 后来的话,陆长风再也听不进去,他不傻,他已经听明白了,他不是夫人的亲生儿子,他的生母是个卑贱的丫头。 这个消息将他打懵了,等他回过神,人已经到了正院。 母亲正笑盈盈地朝他招手,“风哥,到娘这里来。” 陆长风愣愣地走了过去,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孙氏那平坦的小腹上。 “娘肚子里有个小弟弟吗?”他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在问。 孙氏眉梢一挑,笑着道,“谁告诉你的?” 陆长风抿着嘴不说话,目光却直直盯着孙氏的眼睛。 孙氏摸了摸他的头,“是啊,娘肚子里有个小弟弟,你喜不喜欢?” 不知为何,陆长风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 “我,我饿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没有勇气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来。 后来,陆长风像是与自己赌气一般,不好好吃饭,不认真读书,甚至与父亲顶嘴,将祖父气得跳脚,母亲仍是与往常一般疼爱他,甚至更袒护他。 白日里,他由着自己的性子在府里闹腾,觉得父亲与母亲为了自己争吵有趣极了,可到了夜里,他莫名觉得心中空荡荡的。 后来,弟弟出生了,府里所有的人都围着他转,自己彻底失宠了。 他故意气走了三位武学师傅,便是学堂也不大去。父亲生气,母亲一味护着自己,他稍稍好过了些,可母亲不让他靠近弟弟这件事,又让他失落。他隐隐觉得,他的世界全然不同了。 渐渐的,府里关于他身世的传言越来越多,他找了伺候父亲几十年的老管家,又去几位家生子处打听,勉强拼出自己的生母。 一个卑贱的浆洗丫头,趁着父亲喝醉了酒爬了父亲的床,然后有了他,生下他之后,她被父亲打发走了,他被抱养在嫡母膝下。 他不信,他花了三年功夫,终于找到了她。 她住在乡下的田庄里,面容虽憔悴,可确实生得极美。 他未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不知道自己面对她该说什么,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有几回,她看到了他,她朝他笑,他鼓起勇气想要与她说话,她却说,他这样的小公子不应该去那样的地方。 他觉得她认出了自己,可俩人谁也未说破。那一刻,他不再愿意相信她是个趁机爬床妄想荣华富贵的女人。 回去后,他与父亲大吵了一顿,父亲动了家法,最后还是母亲抱着弟弟来说,外院的动静太大,吓着了弟弟。 此时,他终于相信自己不是母亲生的。 母亲看自己的眼神虽和善,可与那个女人相比,却又完全不同。 那个女人眼中只有自己,她怕他被责罚,怕他过得不好,可母亲只淡淡地看着自己,仿佛他不过是屋里的桌子椅子一般的摆设。 他死心了。 伤好了以后,他又偷偷地去见那个女人,她每日背着背篓下地,一边干活还一边唱着歌谣,他只远远的看着她,便觉心安。 后来,他出来这事不知如何便传到了父亲耳朵里,父亲震怒,将她又换了个地方,他也被禁足。 这般过了半年,他再也没有机会见那个女人。他恨自己没用,他破罐子破摔,越发放纵自己,到处闯祸不说,在祖父的寿诞上,他与隔房的大堂哥打架,也不知是谁推了他一把,大冬天里,他跌进了刺骨的湖水里。 那一回,他以为自己要活不下去,高烧了几日,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又回到了人间。 因为他的落水,院子里的小厮丫头卖的卖,赶的赶,他身边的人全换了。 他知道,新来的仆从都是母亲安排的,他夜里稍稍闹腾不睡觉,第二日,消息便会传到父亲耳朵里,他一顿责骂又跑不了。 等他的烧退了,祖父让人将他的东西搬进了自己的院子里。半年后,祖父一脚将年幼的他踹入了军营。 这一待就是十年,这期间,他的岳家有要悔婚的谣言传出他没回京,双亲的寿诞他没回京,得了祖父病重的消息,他匆匆回去了,见了祖父最后一面,办完丧事,处理完与薛家的婚事,他亲自去查了生母的下落。 那个女人已经病得快要不行了,看守她的人苛待她的日常用度不说,便是病了也不许她请大夫。 他只来得及与她相处最后几日她便撒手人寰。 他处理了她的后事,将她的骨骸寄在报恩寺,彻底与府里决裂。 依着祖父的遗愿,他孑然一身回了军营。 师傅待他极好,读书写字,骑马射箭,他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教导,他也打心眼里爱戴敬佩他。 可后来师徒两人因为分歧而渐渐离心。 他不能接受一起喝酒一起上战场杀敌的同泽因为上位者的私心而无辜丢了性命,毅然离开了他曾经以为会待一辈子的地方。 他到了一个小山庄定居下来,每日与山间的野兽为伴,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便会在此孤独终老,上苍安排他遇见一个有趣的姑娘。 笨拙的她,狡黠的她,坚韧的她,还有,独爱他一人的她。他相信上天定是弥补他多年的磨难,才让她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看着她为自己的婚事抗争,看着她一步步领着家人过上好日子,他的心也一步步沦陷。 他从里长媳妇嘴里知道她对他有意时,他比第一次得了师父的夸奖还要欢愉。 他一步步靠近她,很快便发现一个令人伤心欲绝的消息,她原来只是感激他。 让他放弃,他不舍得,可再让自己面对那笑颜如花的脸,他怕自己忍不住质问她。 他索性离开了。 等他回来,居然听说她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扯上了关系。 他再也按耐不住,他告诉自己她不喜欢他没有什么关系,终有一日他会让她喜欢上自己。 他步步为营,从敌方的后营攻破,她的家人都认可了他,后来,丁匪强行给他与她保媒,他顺水推舟就答应了。 先把人捆在身边再说,至于她的心,他早有一日要完完全全握在手里。 她几次想要退婚,都被他打岔绕了过去,等到后来,她来军营找他,哪怕明知道他得了瘟疫也不肯离开,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做到了。 她是他的了。 可他不敢冒险,不敢将她放在这样的危险当中,她的拒绝让他既爱且恨。 他甚至卑鄙地想,自己这白捡的最后一段日子就由她陪着也好。 可他到底不舍得她吃苦,他看到她瘦小的身影在门外站着,心如同被人剜走一般。 她故意气他要嫁给别人,哪怕明知道是气话,他仍是不能接受。 他不甘心,他的她怎么能不是他的。 许是老天爷也觉得亏欠他太多,他熬过来了。 后来,他舍了皇上承诺的加官进爵换取了两人的婚约,她一辈子都要陪着自己这件事,他只要一想想便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间。 他们成亲了,她比他想象中还要美好,他们一同吃饭,一同睡觉,一同应付府里的糟心事,他觉得,他这一辈子值了。 他们的生命得到了延续,他们的孩子出生了。 他的儿子,他的女儿,还有她,他们将一辈子幸福下去。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人生最大的幸事不外乎如此。 第458章 番外之樊思元的独白 我叫樊思元,是樊家第十代男丁。 我三岁上头便会读写书算,八岁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十二岁那年,一家生意惨淡的丝绸铺子在我的打理下起死回生,自此,我在家族有了一席之地。 十五岁到十八岁,我走遍大江南北,看尽人情冷暖,尝遍世事艰辛,回来后,我做出个重大决定。 说服父亲,我独自上京叩响权贵的大门。 花费一年的功夫,我成功找到了主公。 梁王爷志向远大,梁王世子雄才伟略,我相信樊家攀上这艘大船,不日便能更换门庭。 果然,背靠着梁王府,樊家的生意蒸蒸日上,梁王智计无双,在他的计划里,我佯装投靠成王,为其提供大量的银钱与兵器,为的便是制造混乱,给王爷的大事做准备。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14节 奈何成王烂泥扶不上墙,很快便被镇压下去。成王失势后,我悄悄退出,又投在二皇子门下。 靠着沈家提供的便利,樊家的生意在京城又上了一个台阶。 我以为我这辈子会与我爹一般,将继承发扬樊家作为终身的目标,然后按部就班娶一个对家族有利的女人做妻子。 可因为表弟灰头土脸回姚县之事,一位姑娘意外地闯入了我的生活。 几番接触,我无味的生活变得有趣起来。 她酿的酒要胜过我家的酒水,我气恼之余,对酒的主人也越发感兴趣。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管家也不知如何就看穿了我自己都未想明白的心意,擅自让人去林家提亲,要让她给我做妾。 我还来不及表态,便听说了人家拒绝的消息。 我当场就气得摔了一个杯子。我都未嫌她身份低,她居然敢嫌弃我。这样的羞辱让我在樊家抬不起头来。 我气急败坏,吩咐加大了对林家酒坊的打击,我坚信,她很快便会来向我低头。 事情再一次超出我的预料,她完美解决了我的难题,又亲自上门来求和。 我回想自己那段日子的行径,也不由替自己脸红。我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为了一口气便要与人同归于尽,我需要找回自己的理智。 我们和解了。 生意人眼里只有利益是不错,两家合作确实是互利互惠之事,可我还有其它的考虑。 对于她,我不介意换一种方法来求娶。 我生的俊美,家世也不错,我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靠在乡野山间打猎过活的村夫。 我们谈论经商一道,我欣喜地发现,她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妻子人选。 想明白这个事实,我更不敢轻举妄动。 像是做生意般,我需要一步步算计,可天意弄人,我失败了。 她与旁人订了亲。 我气恼自己居然输给一个身份家世相貌都不如自己的男人,让人去打听那个男人的事。 我发现了不对劲。我与她说了,她只敷衍我,半点不放在心上,我便知道,我这辈子与她的缘分真的到头了。 后来她去了京城,我奉沈家家主之令去拉救了二皇子的她入股做生意。 得了消息的那刹那,我极激动。 可后来知道沈家的最终意图是在那个男人身上,我又五味杂陈。 是的,那个男人是当朝的大将军这件事让我酸溜溜。 她真没选错人。她以后会是将军夫人,而我,给不了她这些。 她大婚后,我听从梁王的命令,去了西北处理铁矿之事。 我从未想到我与她竟然还有相遇的机会。 她被人绑了送过来,我吓了一跳。可我不敢露出破绽,梁王的义子并不是善茬,而我,不敢赌上全族的性命。 知道我们的账本落在了那个男人手中,我除了心忧前程,更多的却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感叹。 那个男人的确有这个本事,虽说是敌对关系,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极有手段的。 听说她与王爷的义子起了冲突,我去劝她好汉不吃眼前亏,可她似乎有自己的打算,我知道,我便是再多说都无用。毕竟,如今的我在她眼中怕是连一个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用她换去那个男人手里的账本,木公子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我却知道这样的要挟极有效。 他没让我们失望,带着账本来了,可人家打着空手套白狼的主意,我们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人转移了。 那个男人惹怒了木公子,而她也激怒了木公子。 我得了消息赶过去,总算来得及将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住。 我知道她吓坏了,看着她苍白的脸,我有片刻的心软。 可家族的责任让我不敢放松,我压住了心底的那丝柔软。 我日夜煎熬着想要将这件事压下去,结果听到了乌留的人闯入了大梁的消息。 我先是不可置信,随即去找木公子核实,居然是真的。 我想起那批去路不明的武器,想起木公子身边那奇怪的信件,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梁王府与乌留勾结是不争的事实。 我呆坐了一晚。梁王府如何与朝中的权贵皇族周旋我敬他是个枭雄,可放异族人入关烧杀抢掠,这是我绝不能容忍的。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做不到卖族求荣。天亮的时候,我做了出了个决定。 我要下梁王府的大船,哪怕有溺亡的危险。 打定了主意,我决定先放她走。 走出这一步,我觉得轻松无比。支开看守她的人,我将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她,她扶着肚子说欠我一次,我觉得她这辈子都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狂风暴雨我虽已预料,却仍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与梁王府有丁点干系的铺子都被封,随后便是京城的所有据点被销毁。我也被抓进了大牢。 就在我以为全家都活不成的时候,那个男人出现了。 他要我保证以后都不许打他妻子的主意,我只能苦笑,我如今这境况,哪里还有妄想的资格。 我不知他是如何周旋的,七日后,樊家所有被关押的人都放了出来。 我看着头顶澄澈的天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这辈子,我与她的缘分到这里便真的结束了。 樊叔问我将来的打算,我四周环视着京城的樊宅,道,“落叶归根,我们回老家。” 我猜想,她或许也会回去那个地方。我知道我们之间便是连普通的朋友问候许是都是奢望,可我想,若是能远远地看着她,知道她过得好,我也心满意足。 回泰安镇半个月后的一日,我心不在焉地看着家中老父亲气急败坏送来的催婚信件,就听樊叔说林家酒铺的郡主回来了。 那一刻,我的心情极其复杂,既欢喜又酸涩。是啊,她回来了,以后我许是能装作偶遇的样子问候她,你过得好不好,孩子真可爱。 可是,知道那个男人为了她放弃了京中的荣华富贵,我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确实比我适合她,我输得心服口服。 再次见面的时候是她抱着孩子去绸缎庄子挑布料,我坐在对面的酒楼的雅间里,我几乎是贪婪地打量着她的侧脸。 比起上一次见她,她丰腴了不少。面色红润,眉眼间都能瞧出婚后的日子过得极不错。 我盯着她看,酒杯里的酒洒落了都未发现,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回头,我瞪大了眼。 她望着我笑,那笑容里的欢喜不容错失,我的心无端漏跳了一拍。 她看我了,她向我笑了,这个发现让我浑身都战栗起来。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从绸缎铺子走了出来,她抱着孩子走到了我身边,嫣然一笑,“樊公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我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上了一样,我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只胡乱地点头。 她抱着怀里的孩子往我跟前凑了凑,“你看,这是我家闹闹,闹闹,叫叔叔。” 她的声音是我从未见过的温婉,我的目光不由落在她手里抱着的孩子身上。 孩子皮肤白皙,头发乌黑,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我。 他挥舞着胖胳膊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随后,双臂一伸,“啊”地一声,流下一串亮晶晶的口水来。 “他,他这是要做什么?”我看着那奋力朝我张开的手臂,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她。 她抿着嘴笑,“闹闹是要你抱,来——” 沉手的胖小子被塞到了我怀里,我手足无措,生怕弄痛了他。 就听她轻笑一声,“这小子是个坏胚,只喜欢长得好看的,遇上漂亮的就往人家身上爬。” 我微微地笑,目光却忍不住又在孩子面上逡巡。我遗憾地发现,闹闹长得跟他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们说着闲话,那个男人不知何时找了过来,他含笑将孩子接了过去,又与我寒暄了几句,牵着她的手便要离开。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个眨眼的功夫,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急了。 我摸了摸下巴,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或许,我能做她孩子的义父呢。我只是打孩子的主意,可没有打她的主意,这不算违背诺言。 第459章 番外之林果儿的姻缘一 天灰蒙蒙的,秋日的姚山县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城外的马怀岭上,枯黄的野草被风刮得沙沙作响,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坟堆孤零零地落在这片土地上,偶尔三两声乌鸦的凄惨叫声响起,越发显得凄清。 一片死寂中,一位身材消瘦的女子缓缓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她一身月白的夹衣,长长的裙摆在苟延残喘的枯草上拖过,最后在一座坟前站定。 女子将手里的篮子放在坟前,揭开篮子盖,将里头的一碗打卤面放在了坟头。 “我来看你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人耳边低喃,“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面,这酒是我亲手酿的,你也尝尝,我二姐都说好。” 瓷白的酒杯倾斜,一股浓厚的香味便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是不是好喝啊,”女子轻笑一声,似乎是觉得这么站着说话不舒服,索性撩起裙摆一屁股坐在了坟头,“叶鄯,我今日是不是特别好看。” 她说着话,伸开手臂,做出一个你随意看的姿势来。 风呜呜地刮着,吹起了女子鬓角的发丝。 只见她展颜一笑,道,“你再不说话,我可走了。” 又过了片刻,女子忽然失笑,“算了,看你一个人在这里这么可怜,我再陪陪你好了。” 她托着下巴,有些苦恼地道,“这个月,我快要被我娘逼疯了,你知道不,我如今在镇上可是香饽饽,每天上门的媒婆都要踩烂我家的门槛,我娘说了,我今年若是还不嫁,就不许我回家去。” 这时,一直灰褐色的小鸟在坟前落了下来,它也不怕人,围着那面打着转,豆绿色眼睛看了看女子,随后低头便啄了起来。 啄了两口,,许是觉得味道不好,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15节 它盯着女子看了一阵,见她不像方才那么说话,无趣地振翅飞走了。 “你看,连鸟儿都不想听我说话,你是不是也烦了,”女子苦笑一声,继续道,“我实在心里烦,你就听着吧,要是不高兴了,你就起来骂我。” 她说到这,话语里带上了哽咽。 好半晌,她擦了脸上的泪,“我等了你好久,你老是不来我的梦中,我现在告诉你,我或许真会听我娘的话与旁的男子成亲,你说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阵阵的风声。 被厚重的雾气遮盖的太阳总算挣脱束缚,露出了半边的脸来。 女子用手挡住刺眼的光线,拍了拍屁股起身道,“我走了,下回再来烦你。” 说着,也不再回头,捡起地上的篮子便走。 等她回到姚山县城,太阳已经升到老高。姚山县一天的热闹才开始,她也不乱逛,拎着篮子进一家酒坊。 酒坊极冷清,整个铺子里散发着一股经久不散的霉味。 她才进了铺子,在前头打瞌睡的小二顿时来了精神,“林掌柜又来找我家掌柜的了?真是不巧,今日掌柜的还没有来铺子里。” “可知道叶掌柜去了哪里?” “林掌柜不如去来钱赌坊找找,掌柜的许是在那。” 林果儿听到来钱赌坊皱起了眉头,她谢过小二,转身朝城南的方向走。 来钱赌坊里乌烟瘴气,那扑鼻的馊臭味让林果儿不觉捂住了口鼻。 她踮起脚四处张望,总算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叶掌柜。 眼前的叶掌柜没有半点曾经精明生意人的模样,他厚厚的眼袋垂在眼眶下,看着像是已经垂暮的老人。 “叶掌柜,我有事找你,”林果儿蹙着眉,拔高声音道,“我们出去说话。” 一直盯着庄家开大小的叶掌柜充耳不闻,通红的眼里满是兴奋与狂热。 “大,大,大——” 他一边跺脚一边喊着,待庄家开出小了,他垂手顿足,一脸晦气地看向林果儿。 “你来做什么,我很忙,有什么事与铺子里的小二说便是,走吧,别耽误我发财。” 他像是赶苍蝇一般赶着林果儿,仿佛她是什么极其不干净的东西。 林果儿见他这模样,气急道,“您就别赌了,我刚刚去看过叶鄯。” 叶掌柜像是被人忽然点了穴,他身子一僵,慢慢地抬起头来,眼里满是痛楚。 “你走吧,”仿佛忽然间又苍老了十岁,他声音暗哑地道,“以后不要再来,我替鄯儿谢谢你。” 说完,又机械地向怀里摸去。 那一锭银子又押上了赌桌。 林果儿气急,也不再多说,拎着叶掌柜的衣领便往外拖。她的力气极大,将叶掌柜倒拖着便往外扯,可怜的叶掌柜当上掌柜后,便再也未与人动过手,此时被一个女人拉着,只能用力挣扎。 赌坊里便有小小的骚动。 一个看着瘦瘦弱弱的年轻女子拖着一位年长的男人往外走,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很快,赌坊里的人便将林果儿二人拦在门口。 “这位爷,你是来赌钱的还是来闹事的?” 叶掌柜好不容易挣脱了,忙向几位结实的汉子赔罪,“不好意思,我家侄女与我闹着玩,我继续玩,”他说着,转而看向林果儿,“你快回去,我晚点就回家。” 林果儿哪里肯依,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不行,你必须与我回去,再在这里耗着,整个叶家都要赔进去,十赌九输,叶叔,你听我一句劝,不要给别人送银子——” “果儿,你回去,”叶掌柜听她这般说便知道不好,忙打断道,“我有分寸。” 赌坊的几个汉子却沉下了脸。 一人撸起袖子,走到林果儿跟前道,“这位姑娘,我不大明白你方才话的意思,劳驾再说上一遍。” 林果儿打理自家生意这么多年,早就不畏惧与这些人打交道,当下就道,“就是那个意思,我不让我叔叔来这里玩,以后也不许他再来。” “兄弟们,这儿有个娘们来砸场子,你们说怎么办的?” “娘的,老子来瞧瞧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哟呵,黄毛丫头啊,来,兄弟们给她露一手。” 七八个汉子将林果儿团团围住。 叶掌柜忙挡在林果儿身前,赔笑道,“各位大哥,她是个不懂事的,不是有意冒犯,还请各位高抬贵手,在下给各位赔不是。” “什么,在咱们赌坊说不是故意的,你们答应不?” 那汉子抖动着两颊的横肉,大笑起来。 赌客们各自伸长着脖子看热闹,有那不怕事大的,高声叫道,“不答应,揍他。” 一时间赌坊里乱糟糟的。 林果儿在那几个大汉不坏好意地打量自己之时,轻哼道,“你们若是敢动我,就等着县衙的衙役吧,我是林家酒坊的人。” 这话一出,那几个汉子微微变色。 他们每日与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自然知道什么人可收拾,什么人不能得罪。 林家酒坊如今在姚山县是大大的有名,不止是其酒水的名声,有陆大将军与清源郡主的名头镇着,无人敢轻易造次。 出了赌坊,叶掌柜叹气。 “果儿,你今日太莽撞了。” 林果儿无所谓地耸肩,“叶叔放心,我心里有数,来钱赌坊的人不敢动我,”她说着看向叶掌柜,“您不能再去赌钱了,叶鄯若是在天有灵,不知多难过。” 叶掌柜苦笑,他答应一声,又叮嘱了林果儿两句,转身回去了铺子里。 林果儿叹气,慢慢往林家的铺子走。 她想着心事,自然没有留意自己走了一条极安静的巷子。 走着,走着,她忽觉背后一痛,有什么钝钝的东西重重地敲在自己后颈。 她强忍住痛,拔腿便往前跑。 “娘的,还敢跑,给老子站住。” “大哥,快追,抓了这小娘们咱们能卖个好价钱。” 林果儿拼命地跑,可眼前越来越黑,她好不容易跑出巷子,才要张口呼救,一头便扎到了个极其坚硬的胸膛里。她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家里。 她动了动脖子,后颈处火辣辣的痛提醒她先前之事不是做梦。 “你醒了,”丁匪沙哑的声音传来,林果儿瞪大了眼。 “你怎么在我家,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抱胸坐了起来,满脸写着不欢迎。 “啧,小丫头,要不是我,你如今还不知道要被卖到哪里去,”丁匪将小杌子往前挪了挪,“来,说两句好听的,就算是报答报答我这救命恩人。” 林果儿警惕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假。 “你的胆子也太肥了,那来钱赌坊的主子哪里是个善茬,人家当面不会如何你,背地里什么龌蹉事做不出来,我劝你啊,下回记得带着脑子出门,要不然,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我家的酒你随便挑,可以了吧,”林果儿忽而打断他的声音,“现在,你出去,本姑娘要睡觉。” 她说着,人便又往床上倒去。 “喂,”丁匪一双牛眼睛瞪得如铜锣大,“你就是这么与你的救命恩人说话的?” 林果儿不理他。 这人在她二姐她们回来后不久也回来了,隔三差五便要上她家来讨酒喝,她看着便烦得很。 “是,出门右拐,记得给我把门带上,”说着,已经背过身去,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丁匪。 第460章 番外之林果儿的姻缘二 丁匪看着她后颈处那一抹红痕,眼里有冷意闪过,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那你好好歇着,若是不舒服,我不介意跑腿去一趟泰安镇请你娘他们过来。” 林果儿也不装了,立马跳了起来,她眯着眼威胁他,“你敢。” 丁匪嘿嘿地笑,“你知道我的。” 林果儿咬牙切齿,“你要是敢告诉我爹娘,我就,我就——” 她脑子转得飞快,想要说句威胁人的话来。 不给他酒喝? 他的脸皮这么厚,只怕压根就不会理自己,每次还不是他自己去铺子里拿的酒。 不与他说话? 这个显然太没有威慑力了。 林果儿又摇了摇头,就听这个讨人厌的男人已道,“若是要我不告诉你爹娘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林果儿警惕地看着他,她扬起脖子道,“你说说看。” 他要是敢狮子大开口,她就咬死他。 丁匪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不知为何,就想起杨大嫂做的羊肉包子。 她的脸是不是也跟那包子一样软和。 这么想着,他便有些走神,两只手便背在了身后。 他怕自己忍不住去捏她的脸。 他这模样落在林果儿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这厮定是在憋什么坏。 就在林果儿忍不住要开口相讥时,就听那人道,“你以后见着我都要笑,你答不答应?”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16节 这么简单?! 林果儿抿了抿嘴,再三打量着丁匪。 这人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 “不答应算了,我现在便去泰安镇,”丁匪说着,作势要走。 “哎,你站住,”林果儿忙伸出手去拦她,“谁说我不答应了,我答应你了,你不许反悔,谁反悔谁是小狗。” 在林果儿看不见的地方,丁匪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来。 “一言为定,谁反悔谁是小狗。” 两人击掌为誓。 接下来的日子,丁匪像是幽灵一般整日在林果儿跟前转悠,还时不时指着林果儿的嘴角,示意她要遵守诺言多笑笑。 几日功夫,林果儿便他烦死了。 “丁大当家,你每日都无事可干么?” 每日围着我是个什么意思,你不烦,我腻了啊。 丁匪笑得一脸无辜,“我山上最近的日子还不赖,倒是不需要去练兵。” 林果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明明是做无本买卖的土匪,偏偏说自己是练兵,这世间还有比他脸皮更厚的么。 林果儿只烦了几日,便没有心思理会阴魂不散的丁土匪了。 她有一个大大的难题需要解决。 “娘,我在这里好好的,铺子里也好好的,您不要跑来跑去,”她狗腿地给王氏端茶送水,一副极其乖巧的模样。 王氏喝了一口茶,随意问过铺子里的事情,立马将自己的来意说了。 “果儿,你如今老大不小,你二姐在你这年纪,闹闹都生了下来。这几日,家里又来了好几户人家提亲,娘与你爹商量过,觉得都还不错——” “娘,”林果儿大惊失色,“您该不会就这样糊里糊涂给我定了亲事吧?!” 王氏一个爆栗就重重地敲在了她的头上,“什么糊里糊涂,我告诉你,你的婚事不能再拖着,这回的几户人家,你自己回去挑一户,若是你懒得挑,我与你爹便给你做主了。” 语气极其坚定,显然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林果儿叫苦不迭,面上却不敢显露,只赔笑道,“娘,你看,这铺子里也不能少了我,我要是嫁人了,那可怎么办?!要不,再等等,等铺子里的事安定下来,我定会好好找一个如意郎君。” 她说得极真诚,只差点一柱香将她娘当菩萨一般供奉起来,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王氏来前显然做足了功课,丝毫不听小女儿的推托之词。 “那就这样定了,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三日后,你就给我与你爹一个准信,看到底嫁谁,嫁妆早就准备好了的。” “娘,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待在家里么,我不嫁人,我以后要陪着你们。” “我与你爹好好的,要你陪着做什么,你不要给我裹乱,好好的嫁人。” 母女俩人就这么争论起来。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一张胡子脸冒了出来。 “林婶子也在啊,”丁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向林果儿道,“果儿,你怎么没有与我说婶子会过来,我这,这也没什么准备。” 他一边搓手,一边给林果儿使眼色。 对我笑。 这个眼神林果儿看懂了,她牵了牵嘴角,眼里却满是疑惑。 什么准备,他在说什么。 王氏的目光就在女儿与丁匪二人身上来回打转,这是什么情况。 她不动声色地听着丁匪说话,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这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打马虎眼,而她家笑容越来越少的果儿却一直对着这个男人笑。 她心底立马浮现一个念头,看丁匪的眼神便挑剔起来。 有了这个发现,她再也坐不住,用过饭便急急回去泰安镇。 “长风,丁大当家这个人,你怎么看?”她有些忧心忡忡。 果儿自打叶鄯没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随着那人而去。 他们一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生怕她会想不开。 果儿比他们想象中要坚强,可对自己的婚事却一直推三阻四,用各种借口敷衍她不说,她多念叨了两回,她就收拾了包袱一个人跑去了县城住。 他们夫妻也不敢将她逼得太紧,只好暗暗在心底着急。 可眼看着她的年纪一年年大,婚事还是没着落,他们夫妻哪里还坐得住。 再次有媒人上门,他们便好好地去打听了一番,得知来提亲的虽说不是十分拔尖,可也勉强配得上果儿,当下便想着定下来。 可今日女儿的模样,分明是对这位叫丁匪的男子不同。 丁匪看着便年纪不小,她打心底里不乐意将女儿嫁给他,可若是果儿真的喜欢,她也能勉强接受,只要他的品性好。 陆长风并不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被岳母一问,有些困惑地道,“娘怎的说起他了,可是有什么事?” 王氏便将自己今日遇见的事说了,“我也不求别的,只要果儿喜欢,丁当家能托付。” 陆长风听得目瞪口呆。 丁匪可真是—— 他咽了咽口水,细细说起丁匪的身世来历,最后道,“娘放心,他虽看着凶狠,其实人还不错,以前在军中便与军中的兄弟关系好,女色上头也是没什么好说的。” 他倒是知道他曾经与一位女子有过露水姻缘,可那都是老黄历,平心而论,做夫婿,丁匪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得了陆长风的准信,王氏当即便风风火火回去找林和安。 夫妻俩商量过后,立马让人带信给林果儿。 家里有十万火急之事,速回。 林果儿虽隐约猜到与自己的婚事有关,可又不敢真不回去。 对于她的婚事,她娘这两年像是魔怔了一般,她也怕她一气之下,直接给自己定了个不认识的男人。 一直守着她的丁匪自然得了消息,跟屁虫一般也去了泰安镇。 他才到镇上,便撞上了陆长风,来不及与林果儿说话,人便已经被陆长风拉着进了酒楼。 那边厢,林果儿忐忑地进了屋,就见她娘与她爹俱是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娘,”林果儿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到底有什么事?” 她小心地挨着王氏坐着,一脸的我没有闯祸你们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林和安清了清嗓子,“果儿,你的事,你娘都与我说了,其实也没有关系,他虽然年纪大了点,做着不大好的行当,也没有体面的养家糊口的本领,”他说着说着,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样的男人,要来干嘛。 林果儿的不安更甚了,他爹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就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她不禁开始回忆,自己这大半个月来在县城有没有闯祸,随后稍稍定了定心神。 王氏见自家男人没有了声音,不由瞪了他几眼,林和安端起茶喝,只做什么瞧见。 要他说,他家的姑娘不知多精贵,怎的就会看上了个无家无业还年纪一把的男人。他不乐意啊。 王氏见丈夫装死,只好自己亲自出马。 “果儿啊,你别怕,只要是你喜欢,娘与你爹都答应了。” “真的?”林果儿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可随即一想,又觉得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她学着闹闹的模样,可怜兮兮地去拉她娘的袖子,“娘,你说的都是真的,只要我高兴,你们都依我?!” 女儿上一次撒娇是什么时候,王氏已经想不起来了。她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闺女,心下一软便点头道,“是,只要你喜欢,我与你爹都不会反对,”说着,还朝林和安道,“是不是,孩子她爹?” 对上妻女的眼神,林和安勉强点了点头。 林果儿眼眶湿润了,她正要说那我以后就留在家里做个老姑奶奶,就听她娘欢欢喜喜道,“果儿,那你就快要他上门提亲吧,你的嫁妆都要长霉了。” 第461章 番外之林果儿的姻缘三 林果儿目瞪口呆,她挖了挖耳朵,再一次确认道,“你,你方才说什么提亲啊,谁提亲啊?” 王氏一脸你这孩子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好意思,“我说的就是丁大当家啊,你不是喜欢他么,娘与你爹都想过了,他年纪大点也不打紧,年纪大的知道疼人,再说了,有你姐夫镇着,他也不敢对你不好。” 林果儿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就在她破口要说谁喜欢那个不要脸皮之人时,就听门口多了一道声音。 “林叔,林婶,我冒昧来拜访,还请两位长辈不要见外。” 林果儿猛地回头,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呐呐地道,“你,你的胡子呢?” 丁匪原先那一脸大胡子,比起曾经在山里过活的陆长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将满脸的胡须剔掉,那张脸略显生嫩的脸,莫说林果儿,便是王氏也嘀咕。 这人看着似乎年纪也没那么大。 丁匪对自己的出场效果极满意,他朝林和安拱手道,“还请容小子自禀,小子今年二十又六,家中只余兄嫂并侄儿,并无妻妾……” 他文质彬彬地将自己的情况禀了,最后道,“我仰慕果儿许久,还请两位长辈成全。” 被仰慕的林果儿嘴张大得几乎能塞下一枚鸡蛋。 事情怎的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王氏与林和安却是暗暗点头。 还算是个有担当的汉子,事实上,丁匪比他们夫妻预料的还要好一些。 王氏不由就堆出满脸的笑来,她指着丁匪拎着的那一大袋礼,笑着道,“来家里玩便是,做什么带着礼物来,下回可不要如此,太见外了。” 丁匪当即打蛇随棍上,“您说的是,我知道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17节 一副全盘接收的模样。 林和安则笑眯眯地道,“留下来吃饭,让你婶子去做个下酒菜,咱们爷俩好好喝一杯。” “嗳,”丁匪忙不迭就应承下来。 林果儿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说话,这误会便要大得收不了场了。 “娘,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与丁匪其实是——” “果儿,”丁匪好脾气地打断她,“我知道我没有与你商量就上门是我不对,可我实在是怕叔叔婶子想多了,这才——” “你胡说,”林果儿便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被眼前这讨厌的人算计了,她高声道,“我怎么会嫁给一个土匪,你说,你拿什么养家?” 林和安正要说话,被王氏偷偷地捏了一把。 丁匪苦笑,好声好气地道,“果儿,我知道的,今日我便是来与你说这件事,以后我不做土匪了。” 林果儿没有反应过来,王氏已经笑成一朵喇叭花,“真的啊?那你做什么营生?” 丁匪就道,“婶子,自从动了娶果儿的念头,我便已经想好了,”他看向林果儿,“我准备在姚山县开一家镖局,屋子都已经赁好了,人手也准备地差不离,就等你来取名字。” 林果儿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才好。 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林果儿头痛欲裂。 就听她娘已经乐呵呵地叫上了丁匪,脸上的满意便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 林果儿悲剧地发现,不管她说什么,丁匪这厮都有话在等着自己,半天的功夫,她愣是没找到机会澄清自己。 待到丁匪走了,她急急拉着她娘便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他真的没什么。” 王氏笑得一脸和善,“果儿啊,”她摸着女儿的头,“丁匪都与我说了,你最近与他闹别扭,我都知道的。” “你看,他年纪也不算大,今年才二十多,方才他也与我跟你爹交了底,先前在军中的时候,也存了些银两,以后养你是没有问题,虽说家底薄了些,可人还不错,到时,你多带点陪嫁过去便是。” 林果儿发现不论说她如何说,她爹娘就是坚信自己与丁匪好上了。 “要不然,你好好的,怎的就跑到县城去了?!” “你看到旁的男子就躲避不及,怎的单单就对着他笑,还与他一道逛了县城?!” “好了,果儿,你不用害羞,娘与你爹都答应了,就等他来提亲。” 林果儿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去找她二姐帮忙,企图让她姐夫约束丁匪的野蛮无耻不要脸行径。 她二姐笑得一脸暧昧,“果儿,你的眼光还不错,你姐夫说了,丁匪原先可是有不少小姑娘喜欢。” 她姐夫也道,“果儿,你与他闹脾气归闹脾气,也莫要伤了人家的心。” 林果儿见自己找不到同盟,气呼呼地走了。 林素儿有些担忧地问陆长风,“咱们这样真的好么,果儿会不会被逼得太狠了?” 陆长风笑着道,“无事,丁匪确实还行,你看这些日子来给果儿提亲的,大多是冲着咱们家如今的银钱。丁匪好歹知根知底,再者,他是真心喜欢果儿。” 这小子的运气比自己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追个媳妇,他们夫妻可出不少力。 且说林果儿的清白没保住,气咻咻地便去找罪魁祸首算账。 找丁匪不难,他真在姚山县赁了一座大宅子,正热火朝天地布置他的镖局。 见林果儿来了,他顿时扔下手里的事,颠颠跑了过去,“你怎的来了,来,看看我这镖局,气派不气派,你看这大堂要怎们布置才好……” 他嘴巴哒哒哒说个不停,林果儿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插嘴。 “丁匪,你给我好好解释,去我家里闹那么一通是什么意思?” 她双手叉腰,一副要生吃人的模样。 丁匪嘿嘿地笑,“就是那个意思啊,我看上你了,要你做我的媳妇。” 林果儿的脸就烧了起来,“你,你胡说,我,我才不要做——”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周遭已经响起了闷笑声。 她不由大恼,就见梧桐山上的土匪一个个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她恨恨地踩了丁匪两脚,气急败坏落荒而逃。 丁匪看着她跑远的身影,怒眼一瞪,指着先前笑得最大声的一人道,“你这个月的工钱没了。” “啊?大当家,为,为什么啊?” 丁匪斜了他一眼,哼声道,“为什么,你欺负我媳妇。”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丁匪咧嘴傻笑,溜溜达达去找他媳妇去了。 自从丁匪去了一趟林家宣示自己的决心,王氏夫妻就彻底消停了。 林果儿听不到她娘念叨,本以为自己好歹能清净些,可对上她娘每日那怪异的笑,她心底发毛,最终还是决定回去姚山县。 比起她娘那一脸我都知道的神情,她更愿意面对丁匪那张讨人厌的脸。 王氏更是笃定了,死丫头还嘴硬,这不,又跑过去跟人家丁匪相会了。 哎,丁匪什么时候才会来提亲呢,她与孩子她爹有些等不及了。 林果儿去了县城,自然少不了被丁匪骚扰,可她很快便找到了对付丁匪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人的方法。 无视他。 他说话,她不理他,他在她眼前晃悠,她只当自己眼瞎,他满县城显摆自己是她的未婚夫,她……忍了! 日子就这样过得飞快,眼看着中秋节又到了。 林果儿回了泰安镇与一家人团圆。 见丁匪这回没有跟在自己屁股后头,林果儿颇有些不习惯,可也很快便扔到了脑后。 她回到了家,高高兴兴逗弄着两位姐姐家的孩子,在吃午饭前夕,那人居然提着节礼上了门。 王氏与林和安自然是高兴不已,在两位姐姐的暧昧眼神下,她再次落荒而逃。 躲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林果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葡萄叶子。 “你再扯下去,这株葡萄怕是要死了。” 听到声音,林果儿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境顿时又乱了。 她恶狠狠地看向丁匪。 “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人,大过节的,跑到人家家里来做什么,你家穷得揭不开锅了?” 丁匪似乎被她的话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我,我爹娘都没了,我没有家。” 他耷拉着头,与蹲在葡萄架下看着那一串葡萄忧伤的狗子颇有些类似。 林果儿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一丝愧疚来。 她听姐夫说过丁匪家中的事,自觉方才的话不妥伤害到了眼前的人,可若要说抱歉的话,她也说不出口来。 两人间就这么安静下来。 丁匪偷偷地打量林果儿的神色,暗忖道,难道是他卖惨太过了?! 因为这件事,到吃饭的时候,林果儿便不好给人家脸色看。 两人在饭桌上难得地没有拌嘴,王氏看着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后去了。 她家只怕很快便要办喜事了。 吃过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闲话,两个孩子在屋里跑来跑去,气氛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一位管事模样的男子急急地跑了进来。 “林掌柜,不好了,咱们铺子里出事了。” 原来是有人恶意在酒铺里生事。 林素儿本打算让陆长风走一趟,林果儿已经站了起来,“爹娘,我去瞧瞧。” 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风一般冲了出去。 丁匪见状,忙跟了上去。 第462章 番外之林果儿的姻缘四 两人坐在车上,丁匪将马车赶得极快。 “果儿,你别急,出不了什么事,等会你跟在我身后就好了。” 丁匪一边驾马车一边安慰林果儿。 林果儿又不雅地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她问方才来报信的人道,“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么?都有些什么人?有没有叫过官府的衙役……” 她仔细问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心底开始暗暗盘算起来。 丁匪见自己如何说话后头的人也没有回应,难得知趣地闭上了嘴。 哒哒哒的马蹄声混着车轮滚动的吱呀声在空旷的道路上响着,两侧的山上有成群的鸟儿扑棱棱朝天空四散飞去。 丁匪手底下鞭子甩得更快了。 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山野,喃喃地道,“要下雨了。” 马车跑得飞快,车轮撞上一块大的石子,林果儿一时不察,身子便往前倒去。 待好不容易坐稳了,她正要开口骂丁匪,就见坐在自己前头的人忽然惊恐地往她身上扑来。 “趴下——” 丁匪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颤抖,她只来得及抬头,随后便觉自己被人裹住,往路两旁滚去。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18节 林果儿听到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发出闷闷的声音,随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林果儿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黑乎乎一片。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除了浑身没力气,倒是不曾受伤。 她扯开嗓子想要说话,才一摸,便觉手上黏糊糊一片。 凑到鼻尖闻了闻,果然是血腥味。 她顿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景,不由神色大变。 “丁匪,丁匪——” 她高声喊着,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如同小猫叫唤一般,十分微弱。 林果儿继续叫着,并没有人回应她。 她不敢停,一边叫唤着,一边四处摸索。 湿漉漉的泥土在她手下,随后,她似乎摸到了一块布料。 她心下大喜,顺着布料很快便摸到了温热的手掌,手腕,再往上,她摸到了黏糊糊的血。 “丁匪,丁匪,你怎么了?” 林果儿胡乱在他身上摸索着,就在她觉察到嘴边有咸咸的液体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喂,没人与你说过,男人的腰不能随便乱摸么。” 那声音虽虚弱,却是林果儿极熟悉的贱贱语调。 她忍不住抱着丁匪大哭起来。 “我以为你死了,你这个混蛋,你快要吓死我了……” 她声声控诉着,抱着丁匪的力气却极大。 黑暗中,林果儿听到身下人虚弱地笑,“我死了还不好,正好被你记一辈子,就像那个姓叶的小白脸一样,多好。” 林果儿气恨他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那点事,骂道,“你要是敢死,我马上就忘记你。” 丁匪闷笑,捉住林果儿的手却更紧了。 两人都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林果儿吸了吸鼻子,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匪还在把玩着林果儿的手,闻言也不过道,“山体塌了,咱们被活埋在底下,”像是在说你看下雨了我们被困住了一般闲适。 林果儿一听就急了,“那,那怎么办,你还能动么?” 见这人还捏着自己的手,林果儿恼了,“你快说话。” 丁匪见她真要生气,也不敢再敷衍她,道,“你扶我起来,我瞧瞧是什么情况。” 花了好一会功夫,林果儿的后背都湿了,才勉强将丁匪扶着坐好。 丁匪趴在里头,也不见他如何动,黑暗中便有了亮光。 林果儿凑过去一看,原来是颗小巧的夜明珠。 “我先前怎的没发现?” 林果儿嘀咕。 “我用这个特制的东西裹着,若是不拿出来,是看不到光的,”丁匪解释着道,“本来是打算今日送给你的,你的生辰不是快到么,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 这个时候,林果儿也懒得与他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她道,“咱们找找看有没有出路。” 两人便行动起来。 半个时辰以后,林果儿看着四周黑乎乎的土泄气了。 压根就没有能动的位置,都被堵死了。 方才醒来的地方,若不是两侧各有一块巨石挡着,二人早就成了一滩肉泥。 “怕了?”丁匪忽然道,“安心,我不会让你死在这的。” 林果儿没由来地又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眼前的男人狼狈极了,他脖颈处似乎是被什么伤到,暗红的血渍沾染在脸上,那张不大好看的脸在此时却要命地让林果儿心悸。 她不敢再多看他,只闷声点头。 两个时辰后,丁匪看着眼前挖出来的通道道,“果儿,你看,这儿最薄,是咱们的逃生之处。” 林果儿也被他话里的兴奋激起了求生的欲望,她爬着过去便要与丁匪一道继续挖。 丁匪拉住了她,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果儿,你真的会很快忘记我么?” 他眼里的火热让林果儿的耳朵根有些发烧,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死死捏着那颗夜明珠不说话。 丁匪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自嘲一笑,“是我妄想了,我配不上你。” 林果儿猛地抬头,想要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就见这人忽而狡黠一笑。 “果儿,我现在收点利息怎么样?” 林果儿还未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觉自己眼前一黑,带着血腥味的气息猛地扑在她脸上。 随后,她唇上贴上了一个干燥温热的东西。 那人贴着她没有动,似乎是在试探她的反应。 林果儿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舌头先于大脑一步舔了舔。 丁匪顿时像是得到了冲锋陷阵的号令,他撬开林果儿的唇舌,大肆进攻起来。 林果儿觉得自己似乎是躺在棉花里,又像是喝了二姐新酿的酒,整个人飘飘忽忽起来。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林果儿并不知道,等丁匪松开她时,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发烧了。 丁匪心满意足地将林果儿一把搂在怀里,“我丁匪便是现在便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林果儿僵着的身子在他的怀里渐渐软了,许久,她低声道,“不,我们都不会死。” 两人静静地坐了片刻,丁匪有些不舍地松开了她。 “果儿,我们开始吧,待会我让你跑,你便赶紧往前冲,不要回头知道吗?” 他的语气还是与平时没两样,林果儿却莫名听出了不详。 “那,那你呢?” 她紧紧盯着丁匪的眼睛,企图在他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这就舍不得我了,”丁匪挤眉弄眼调笑道,“安心,我便在你身后。” “你还能跑吧,”林果儿猛地想起他的伤,不由担心起来,“等会你走前面,我在后面。” 丁匪虎着脸道,“你断后?!我的娘啊,我丁匪还要不要做人,我是男人,我说了算,我跟在后面,你只记得,你跑得越快,我爬出来也就越快。” 林果儿不敢再与他争辩,连连点头。 就二人说话的功夫,底下的空气越来越少,她不过说几句话便觉胸口闷闷的。 “来,我数一二三,你就爬,不要回头。” 丁匪将她拉到挖好的洞前。 “一——” “二——” “三——” “跑——” 随着他一声令下,林果儿匍匐在地上飞快地往前爬去。 丁匪的身子越来越低,他看着林果儿的身影消失在洞口,背上顶住的那块巨石像是忽然间有千金重,压得他差点倒在地上。 他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力一顶,那原本摇摇欲坠要落下来的石块又稳稳地不动了。 洞口的亮光越来越小,丁匪大呵一声,忽然以手撑地,整个人飞快地就地一滚。 只听得轰隆一声,厚厚的尘土扬起,洞里又恢复了黑暗。 拼尽全力爬出去废墟还在咳嗽的林果儿看着眼前的一幕,疯了一般朝那洞口扑去。 “丁匪,你这个骗子,你出来,你出来,你个大骗子——” 她奋力用手刨着身下的土,耳边回应她的只有呜呜的风声。 她不知道自己刨了多久,两只手掌便是鲜血淋漓也丝毫不觉。 林素儿等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林果儿。 头发蓬松,衣裙褴褛,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 “果儿,果儿,我是二姐,我们来了,果儿,”林素儿将她揽在怀里,又用力拍着她的脸,“你看看,我们来了。” 林果儿身子一震,随后便露出惊喜来。 “二姐,快救救他,救救丁匪,他还在底下。” 陆长风仔细问过她,又沿着塌下去的位置走了走,最后将从家里带来的狗子放了出来,待狗子对着一处汪汪汪时,陆长风当即示意所有人动手挖。 “果儿,这里有你姐夫他们,我们先回去,”林素儿抱住妹妹,劝道,“外头这么冷,你若是伤了风可不好。” 此时天才微微亮,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深秋的早上,已有了冬日的冷意。 林果儿摇头,“不,我不冷,我要在这里等着他,他肯定还活着。” 林素儿拗不过她,只好抱着她站在一旁静静地等。 半个时辰之后,有人高呼道,“爷,这里真的有人。” 林果儿身子一软,只能靠在姐姐的怀里。 待到那人被救了出来,她兴奋着便要跑过去,哪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19节 第463章 番外之林果儿的姻缘五 林果儿是被噩梦吓醒的。 梦里,丁匪血肉模糊的被人抬了回来,她吓得一个激灵便跳了起来。 看着屋里熟悉的摆设,林果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梦。 她掀开被子便要下床,被听到动静进来的林素儿拦住了。 “你不要乱动,你的手伤得厉害,大夫才给你上了药。” 她说着,将企图起床的林果儿按倒在床上。 “二姐,丁匪呢,他怎么样了?”林果儿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这点伤,急急地拉着林素儿便问。 林素儿无奈地给她掖了掖被子,“你别急,他运气好,捡回来一条命。” 林果儿身子发软,脑子嗡嗡作响。 “二姐,我头痛,我头好痛,”她抱住头,哼哼唧唧起来。 林素儿失笑,“早上叫你先回来不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等着,我给你熬着姜汤,去去寒就好了,你先歇着。” 待林素儿出去了,林果儿躺在床上一会,终是忍耐不住,轻轻下床穿了鞋子。 她沿着游廊,去了西边的厢房。 还未进屋,就听丁匪中气十足地道,“长风,我好着呢,你别看我现在腿不能动,我在那底下若不是身子好,哪里能熬到你们来……” 林果儿静静地听了一会,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炕上,丁匪的一条腿被绑得如同个粽子,整个人像只狗熊似的趴在床上。 “……这样的塌方算什么,我老丁当年在军中的时候,比这大的场面都见过……” “果儿来了——” “三妹妹——” 丁匪顿时便像是被掐住嗓子的鸡,脖子伸得长长的,歪着头就要往林果儿的方向看。 林果儿看也没看床上的人,笑着与两位姐夫打招呼,说了些辛苦之类的话。 丁匪只仰得脖子都酸了,两位准连襟知趣地告辞。 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丁匪傻呵呵地看着她,后者却是眼皮也未抬。 大老粗丁土匪敏锐地发觉林果儿在生气,他讨好地朝她一笑,“果儿,你没事吧?” 林果儿没理他,自顾自在他床边坐下。 “果儿,你看,我也没事,咱们俩真是福大命大,我就说了,我们谁也不会死,都好好的。” 丁匪没话找话。 林果儿仍是没有吭声。 “哎,果儿,好果儿,你给我看看你的手,两位姐夫说你的手都刨烂了,我瞧瞧是不是伤得严重。” 屋里有压抑的抽泣声响起。 丁匪急了,他挣扎着便要爬起来,只是才一动身子,便“嘶嘶”地吸气不止。 “你老实些,不要乱动,”林果儿胡乱地擦着泪,自己蹲下身去给这个伤着了都不安分的家伙看。 十根手指头都被纱布包起来,丁匪看得心痛不已。 “你这个傻子,好好的,用自己的手去刨土做什么,哎,”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给林果儿吹气,“还痛不痛,大夫都说了什么?” 林果儿再也忍不住,趴在床沿上嚎啕大哭起来。 丁匪急得抓耳挠腮,偏偏自己又动不了。 他急中生智,“哎呀”一声就道,“果儿,你快给我看看,我后背好痛。” 林果儿还在抹泪,却也不敢放任丁匪的伤势,当下便掀开了被子。 只一眼,她手里的被子就又落了回去。 “你,你这个下流胚,”林果儿带着哭腔控诉。 丁匪待屁股上传来丝丝凉意,这才尴尬地想起自己底下没有穿裤子。 被看了屁股蛋的丁匪难得地有了点不好意思,可见林果儿耳朵根都红了,他当下便觉得没什么了。 媳妇看了自己的屁股,本来就不算什么的吧。 他想明白了,顿时疲懒道,“好了,好了,你别抹泪了,该哭的是我才对,你看看,我可是吃了大亏的。” 林果儿被他厚颜无耻的模样逗乐了。 她擦了泪便开始兴师问罪,“你这个大骗子,你骗了我,你说了你在我身后就出来。”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两颊也因为生气鼓了起来。 丁匪看着看着便觉心间有羽毛滑过,痒得他浑身酥酥麻麻。 “喂,我在与你说话,”见丁匪啥傻愣愣,林果儿顿觉自己被这人无视了,她凑近了些,盯着丁匪道,“说,你是不是骗了我,混蛋。” 女子吐气如兰,丁匪心间一荡,眼睛都直了。 这直勾勾赤裸裸的眼神将林果儿看得发毛,她稍稍退了退,咬牙便要开口骂人。 “我没有骗你,”丁匪急急开口道,“我是在你身后啊,可我运气不大好,才要出去,那里便要塌了,我只好退了回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林果儿看着浑身上下都挂了彩的某人,心不由一软,嘴上仍道,“我再也不信你了,你这个骗子。” 听到洞口坍塌的声音,林果儿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刹那停跳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刚刚得知叶鄯没了的消息里,甚至比那时候更难受。 毕竟,洞底下的人前一刻还与自己谈笑,下一刻两人便天人永隔。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她想着,眼圈不禁又红了。 丁匪却觉得今日的林果儿眼泪特别多,他调侃道,“你哭什么,不就是要给我做媳妇嘛,哪里就这么委屈了。” 林果儿见他嬉皮笑脸的,没由来又生气了。 “谁是你媳妇,你别做梦了。” 说着,转身掀起帘子就走。 只是,她才走到门口,便听那人道,“不带这样的,占了大便宜就跑,天底下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林果儿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脚。 她恼怒地回头,正对上那张笑得灿烂的脸。 “看了我的屁股,就要做我的媳妇,你莫要打着吃了就跑的主意。” 林果儿觉得自己快要升天了。 方才那为这个男人流泪的人一定是个傻子,绝对不是自己。 林果儿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宗旨,索性躲到了自己的屋里。 可她放心得太早。 她曾听她奶骂过,说她们姐妹几个生下来就是为了折腾她这死老太婆的,她现在觉得,丁匪或许生来便是来克她的。 她虽没有再去厢房,可那边的动静自有人报给她。 “姑娘,丁大爷说屁股痒得睡不了觉。” “姑娘,丁大爷说您若是不去他屋里,他就绝食不吃饭。” “姑娘,丁大爷说他如今是个废人,您嫌弃他也是正常。” 林果儿在自己快要成为满院子的笑柄前,气冲冲地去了丁匪的屋里。 “我看你叫得这么欢,还好得很嘛,”林果儿走到丁匪跟前,纤细白嫩的指头就朝某人的后背按了下去。 整个院子都开始震动,杀猪似的惨叫不绝于耳。 林素儿正给闹闹喂着饭,听到动静,手里的勺子差点跌落在地上。 闹闹眨巴着眼,一溜烟便往外头跑。林素儿端着碗叫都叫不住。 她好笑地对陆长风道,“家里的乐子越来越多,你这儿子就是匹野马,什么事都要去凑个热闹。” 陆长风头也没抬,“那还不是你惯的,照我说,明儿他的规矩就要立起来。” 夫妻俩这边说着话,可怜的闹闹还不知道自己与亲亲娘亲睡觉的福利马上就要被他每日被醋淹死的老爹剥夺。 当天晚上,他得知不能抱着香香的娘睡,哭闹了一个晚上。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懵懵懂懂的闹闹蹬蹬蹬跑到了声音的来源处,不久,一路尖叫着跑了回来。 “娘,娘,小姨,小姨。” 他跑得小肚子一晃一晃,急得脸都红了。 林素儿见他这模样也吓了一跳,“怎么了,小姨怎么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厢房的方向走。 闹闹喘过气来,终于囫囵把话说全了。 “小姨,丁叔叔咬小姨,小姨快哭了”他神色焦急,接着又补了句,“痛!” 林素儿与陆长风面面相觑。 陆长风索性蹲下身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咬了?怎么咬的?” 夫妻俩正一头雾水,就见闹闹瞪大着眼比划着,“像这样,就跟爹爹夜里咬娘一样,”说着,还嘟起了嘴。 林素儿闹了个大红脸,气得拧了一把陆长风。 她就说闹闹还没有睡着。 陆长风绷着脸,神色不变道,“闹闹,你看错了,是你娘眼里进了东西,爹给你娘吹吹。”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20节 闹闹困惑地歪着头,想了想道,“那丁叔叔也没有咬小姨?” 陆长风摸着下巴,似是苦恼的样子,“那爹爹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吧。” 陆闹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很是放心地道,“那好吧,吓死我了。” 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巨石。 追了过来听了最后几句的林果儿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偏偏闹闹还笑嘻嘻地跑到她跟前,仰着头天真无邪地道,“小姨,丁叔叔没有咬你,那你做什么要哭。” 对上闹闹无辜的眼神,林果儿那句我没有哭怎么都说不出口。她甫一抬头,就撞上她二姐打趣的眼神,她捂着嘴飞快地跑了,仿佛身后有恶犬在追。 这笔没主的冤案自然又记在了丁匪头上。 丁匪躺在床上正美滋滋地回味方才的甜蜜,无端端就打了个喷嚏。 “定是果儿在想我,”他得意洋洋地想。 第464章 番外之林果儿的姻缘六 丁匪的好日子在第二日便到了头。 早上一起来他便故计重施,这回,没有等来林果儿的香吻,来的是陆长风。 “你莫要再叫,我们男人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陆长风鄙夷地看着趴在床上的丁匪,嫉妒的酸水咕噜噜直冒。 这小子追个媳妇怎的就这么简单,想当年,他的追妻路不知走得多艰苦。 丁匪没有理会陆长风的挖苦,他折着身子继续往后看,“果儿呢,今日怎的还不来,你告诉她,她不来我便不上药,也不吃饭。” “哦,”陆长风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道,“那便不吃不上药吧,今儿一早,她便与我媳妇回去泰安镇了。” 丁匪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怎么会,昨儿还好好的,说是与我一道用早饭。”他显然不信陆长风的话,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要下床。 陆长风看着他在床上扭来扭去就道,“我劝你最好老实些,若是真变成个瘸子,不说果儿那头,便是我岳母那关你都过不了了。” 丁匪到底不敢再折腾,他还待要问,陆长风已经施施然走了。 “当年你能娶到二姐,还是我的功劳呢,”丁匪小声嘀咕,却也毫无办法,谁让他是个不良于行的伤患呢。 再次见到林果儿已经是十天以后的事了。 这一次,丁匪学乖了,嘴上也不再说些调戏林果儿的话,只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来,仿佛自己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林果儿被他看着心底一软,道,“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丁匪眼珠子一转,立马低下了头。 “果儿,我,我若是瘸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我,我的腿怕是不好。” 他声音哀怨,似乎下一刻便要哭出来。 林果儿被他吓了一跳,“什么,什么要瘸了,大夫怎的说的?” 她说着想要掀开被子看他的伤势,想起上回弄的乌龙,又生生忍住了。 “不行,我得去问问大夫,”林果儿起身便要走,袖子就被丁匪拉住。 “果儿,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他荏弱的模样,让林果儿硬不起心肠来。 “那好,你与我说,大夫是如何说的,”林果儿强压下心中的忐忑,眼巴巴地等他说话。 自己一示弱小姑娘便投降,丁匪很快便发现了这点,他当即再接再厉,吞吞吐吐说了些语意不明的话。 林果儿心下冰凉一片,可看着丁匪的模样,生生挤出一丝笑意安慰他,“没事,等我们再去瞧瞧旁的大夫,不行就去州府,若是还寻不到好大夫,大不了咱们就上京城,肯定能治好。” 本是安慰的话,丁匪眸子却暗了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嫌弃我是个瘸子就不肯嫁给我了。” 那幽幽怨怨的模样,比深闺里恨郎君狠心的妇人还要让人心疼。 “我没有,”林果儿反驳的话脱口而出,“我不嫌弃你,我会嫁给你。” “真的?” 丁匪双眼一亮,随后又黯然地低下头去,“你定是哄骗我的,我不信,我知道,我如今配不上你。” 林果儿一把扯住他,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看着我,我林果儿发誓,此生只嫁丁匪,若违背诺言,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丁匪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我信你就是,我信你,你不要胡说。” 接下来便是一通兵荒马乱,林家热热闹闹地准备起来。 定酒宴,请宾客,林家众人忙得团团转。 大病还未好全的丁匪则是招呼山里所有的小崽子给他收拾院子。 三个月后,一个大吉的日子里,林果儿风风光光地嫁给了丁匪。 洞房夜,林素儿拉着大姐去新房外听房。 林芝儿扭扭捏捏地不肯凑近,被林素儿一把扯着挨靠着窗户。 新房里先是有两人的谈笑声,随后,便是悉悉嗦嗦的衣物摩擦声,伴随着林果儿的惊呼,屋子里渐入佳境。 月高星稀,林芝儿推着妹妹要走。 她们姐妹二人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 只是两人才提腿,就听到新房里传来一声尖叫,两姐妹面面相觑。 林芝儿正要说要不要去看看,忽听得“哐当”一声巨响,随后便是林果儿的怒骂声。 “丁匪你这个混蛋,竟然敢骗我,看我不打死你。” 屋里间或能听到丁匪的求饶声,可那乒乒乓乓的声音并没有停歇。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屋里没了动静。 林素儿与林芝儿对视一眼,得,许是人家的闺房之乐,她们姐妹管不着。 等到林果儿回门的时候,两姐妹对上了丁匪那张青肿的脸,都说不出话来。 口味好重的三妹。 两人不约而同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陆长风则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指着丁匪的脸大乐。 “妹夫啊,你这脸可真是精彩,在哪里磕着了?” 丁匪想到这几日小媳妇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胸口顿觉一阵发痛。 后院内室里,王氏也在说林果儿,“你老实与我说,姑爷那脸是不是你打的?听听,谁家的媳妇这么凶悍啊,好在你没有婆婆,否则我看你怎么收场……” 林果儿任由她娘一番念叨,心底却道,谁让他骗我说瘸了,偏偏他成亲前还装得极好,成亲那晚,怕是一时得意这才露了馅。 亏她小心翼翼地陪着他说话,生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打他一顿是轻的。 林果儿的心理活动王氏自然不知,她见自己训斥了一番,女儿也是老老实实地听着,当下也满意起来。 送小两口出门的时候,不由拉着丁匪道,“姑爷莫要与果儿一般计较,她若是不听你的话,你回头便告诉我,我来收拾她。” 丁匪自是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会好好地与媳妇过日子。 转过弯,林果儿知道家人看不见了,一把就拧住丁匪的胳膊。 “今晚你继续睡厢房。” “不要啊,媳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丁匪如同被欺负狠了的小媳妇一般急急追了上去。 “你给我老实些,等姑娘我心情好了再说。” “媳妇,我再也不敢了。” 风中传来两人断断续续的声音,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那影子不知何时便又黏在了一起。 第465章 番外之胡半仙的前程往事一 七月,草原。 闷热的风里夹杂青草的香味与动物的粪便味。 广阔的蓝天映着绿油油的草地,天地仿佛连成了一片。 在一处小小的背风坡上,一位身穿黑衣黑袍的男子躺成大字正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空出神。 远远的,一串黑蚂蚁大小的影子自天的尽头缓缓行来,男子的耳朵动了动,一直呆滞的眼神忽然有了神采。只见他掐着手指头似乎在算着什么,随后眼中的亮光又渐渐淡去。 半个时辰后,那一串影子近了,原来是一支行商的骆驼队伍。 为首的是一位极其剽健的汉子,他大着嗓门正与同伴一道唱着不知哪里的歌谣,一曲完毕,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行人眼看着便要到了那坡地,为首的汉子做了个停的手势,自行打马上前而来。 “这位公……这位爷,您可需要帮忙?” 他站着离黑衣黑袍的男子有一丈远,嗓门却是极大。 躺在地上的人似乎是睡死了过去,一动不动。 汉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人仍是没有反应。 汉子心道,这人莫不是已经死了。 想到此,他忙朝身后的人招呼,“快来几个人,这里有个死人。” 队伍里一顿骚动,很快,七八个汉子急急跑了过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21节 “大哥,咱们要将这人埋了吗?” “哎呀,怎的好好的就死在这里了,若是咱们没发现,就今日这一日便会要成为秃鹰的美食。” “可不是,来,搭把手,老三你去挖坑,我来抬。” 几人分好工,各自撸起袖子便要上前,那最先过来看情况的汉子大叫一声,“诈尸了——” 只吓得几个大男人都白了脸。 有那胆子大的率先回过神来,小心地去摸地上之人的胳膊,随后高声道,“没死,是热的,还活着,快抬起来。”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各自又围拢了过来。 有人抬脚,有人抬胳膊,还有人急急跟在身后。 片刻功夫,黑衣男子便被众人抬上了骆驼拉着的车上。 “咦,他明明睁开了眼,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个哑巴。” “也不会动,难道是瘫了?” “不能吧,好好的,他一个又哑又瘫之人在草原深处做什么。” 十几个汉子围着男子七嘴八舌,好一会,耳尖的人叫道,“别吵,他说话了。” 众人都屏气凝神,就听那一直躺着没有动静的男子道,“给我吃的,饿。” 捡来的人将帽子拉下,抓起饼子狼吞虎咽起来,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是个活的,老人。 胡半仙吃饱喝足,惬意地坐在车上看风景,“你们这是去哪里?” 他说着话,目光落在骆驼后拉的货物上。 “嘿嘿,我们是跑商队的,这不,要将这批货物遇到乌留去,都是上好的丝绸——” 汉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同伴狠狠地掐了一把。 那汉子讪讪然地朝胡半仙笑,多余的话却不敢再多说。 胡半仙原本还漫不经心的眼神在听到乌留王庭之时,眼里飞快地闪过丝惊喜。 “哦,原来是去王庭啊,”他神色淡淡,“我年轻的时候倒是常去,听说今年王庭的主子是先前的王之长子,脾气不大好。” 那几个汉子闻言,顿时都变了脸色。 “不,不是吧,什么时候的事?” “是啊,我们都没有听说。” 时下消息传播慢,再加上草原地处偏远,这支商队不知情也实在是情理之中。 胡半仙闻言一楞,似乎很是诧异,“你们常跑这边居然会不知道,哎,这可真是——” 他的声音拉得长长的,仿佛极为其遗憾。 一位精明外露的汉子眼珠子一转,随即笑着道,“不知老先生打哪里知道的这些消息,您又是为何孤身一人在这草原?”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胡半仙脸上。 胡半仙适时露出怅然之色,他叹气摇头,将众人的胃口都吊得高高的,这才道,“哎,我家就住在这草原附近,平日里与乌留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前些日子,我儿给我送信说是在王庭谋了个差事,让我跟着人一道去王庭享福,我运道不好,被歹人抢了东西,还被人打了一顿,今日若不是遇上你们几位,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说得哀哀戚戚,有那感性的汉子已经红了眼圈。 “老先生,您别急,要不这样,你与我们一道上路,只是不知你儿子在王庭是给谁当差,跟着哪位主子?” 先前开口的汉子安慰了一句,又关心起老人家儿子的事来。 胡半仙抹了一把脸,答应下来,随后似乎又在极力回想自己的儿子信里与他说了什么。 “哎呀,说是在王帐里,专门给王倒夜壶的。” 他一拍大腿,兴奋地将话说了出来。 商队的人有些失望起来,可众人却对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一个汉人能给王庭当差,绝不会是王身边的重要位置。 不过,聊甚于无。 他们一行人两眼一摸黑,原先定了丝绸的二王子定是靠不上了,可他们总不能白跑一趟,说不得运气好,也能卖个好价钱。 为首的汉子拉着几个同伴嘀咕了几句,笑呵呵地将胡半仙请进了最好的车厢。 “老先生受累了,您在这歇着,万事有我们呢。” 胡半仙感激涕零地谢过,待商队跑了起来,他舒舒服服在车了摆了个大字闭目养神起来。 他进草原已经大半个月的功夫,迷路了不说,便是随身的马都跑了没踪影,他只差活活饿死在草原上。 他算着王庭这几日有人出行将路过此地,可等了好些日子都未等来人,好在,还有这么一支商队在这里等着自己。 还好还好,一切都照自己计划。 他来了,她会如何呢?! 胡半仙眼前就浮现那张娇嫩无比的脸,他用力甩了甩头,将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的画面甩出脑海。 他欠她的,他来还债。 第466章 番外之胡半仙的前程往事二 王帐。 昏暗的灯光下,一位身姿如柳的女子正坐在灯下闲闲翻看着古书,也不知在想什么,她眉头微蹙,整个人如同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帐篷的帘子被人打起,一位侍女端着茶走了进来。 “夫人,您的茶好了,”侍女的声音清脆,汉话说得极好。 烟月从书里抬起头来,笑着道,“你放着吧,有没有给大王送过去?” 侍女抿着嘴笑,“夫人放心,已经送过去了,大王让您早点歇着,莫要伤着眼睛。” 烟月脸上就露出丝笑意来,她起身将书合上,才走到毡毯边上,就听到帐篷外有喧闹声。 “去看看怎么回事。” 烟月的话才落音,就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已经到了帐篷门口,她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说话,帘子已经被人掀起,一位艳丽的女子便出现在她眼前。 “夫人,您也太贪心了,那么多的好东西,分我一点怎么了,我要去见大王。” 女子双手叉腰,很是傲慢的模样。 烟月的脸便沉了下来。 “注意你的身份,出去——” 她的声音并不算大,可莫名地却让人生出几分畏惧之情来。 “我,我不怕你,”女子色厉内荏地道,“等我禀了大王,大王定是会答应我的。” 她说着,脚一跺,风一般冲了出去。 烟月揉了揉眉心,问一旁的侍女道,“怎么回事,她又发什么疯。” 侍女答道,“今日来了一批中原的丝绸,她不知怎么就知道了,跑去库房那边要,库房的人说大王交代了,都是留给夫人的,她被那边的人一激,就冲到夫人跟前来了。” 烟月“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日傍晚,玲珑又在烟月的帐篷外踌躇。 烟月被她烦得不行,冷着脸道,“自己去挑两匹,下回再敢来我跟前,我便让大王将你打发了去。” 玲珑欢呼一声,小跑着就去了库房。 烟月叹气。 晚上易南来陪她吃饭的时候不免就说起来。 “我早就说过,那是二王子的女人,你不要留在身边,谁知道哪日会不会动了坏心思,你可莫要忘了,二王子是死在你的手里。” 易南,如今的乌留大王,听着他娘的唠叨,不甚在意地道,“这有什么,乌留向来不是如此么,”见他娘有要发飙的意思,忙道,“我知道了,就新鲜这两日,回头便赏给下面的人。” 他讨好地给烟月夹了一块牛肉,“娘,您尝尝,这是中原的做法。” 烟月无奈地摇头。 母子二人吃过饭,烟月想起今日听到的传言,道,“我听说你留了一个什么中原的半仙在王庭?” 易南眼里就闪过亮光,“娘,您也听说了,我与您说,这个半仙真有几分本事,您以前不是与我说过周易么,这人简直比您说的那些能掐会算的人还要厉害……” 他像是小孩炫耀自己新得的玩具将这新来的半仙兴奋地说了一通,最后道,“他说他会预测未来,我让他算一算近来的天气如何。” 烟月听着他的话,思绪不由跑远了。 等儿子叫她时,她才醒过神来。 “嗯,我知道了,”她笑着道,“中原的骗子也多,你小心莫要让他给戏弄了。” 易南森然地道,“若是敢骗我,我就把他的肉一刀刀割下来烤来吃。” 烟月这夜里做起了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那片桃花盛开的山谷里,春风一吹,那漫天的桃花如雪花般飘落在她的头顶,她打着赤脚欢快地跑来跑去。 跑着跑着,她忽觉脚下黏糊糊一片,她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桃花,漫天的血化做血雨兜头向她倒来,她尖叫一声,告诉自己这是梦,快点醒来,可双腿被血死死黏住,如何都动弹不得。 天亮的时候,烟月浑身湿透地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来,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气。 十几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梦到家,梦到那一片林子。 她的脸微微发白,空白了许久的脑子慢慢开始运转。 洗漱后,她心不在焉地用过早饭,侍女劝她出去走走,“夫人,您的脸色不大好看,要不去外头散散?” 烟月出了帐篷。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22节 早间的草原极凉爽,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味,烟月深吸一口气,面色稍稍和缓些。 她一路慢慢走着,来往的侍女侍卫纷纷向她行礼,她只点头示意,朝着不远处的河边走去。 那是一条不过两丈宽的河流,是乌留极其重要的水源。平日里有侍卫把守。 烟月缓缓朝河边走着,鼻尖已能闻到氤氲的水汽。 她走着,步子忽然一顿,瞳孔也因为惊讶而瞪得极大。 那个身影,他便是化成灰她也认识。 她身子僵硬,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流动。脑子里空白一片,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走过去。 烟月站在原地许久,等她能动弹的时候,那人的身影已经远了。 她的大脑还未发出指令,腿已经自有主张地往前提。 她跑了起来。 这是她来王庭后头一次在草原不顾礼仪身份拼命地跑。 她看到周遭的人向自己投来的惊诧目光,她也听到侍女们的窃窃私语,可她仍在跑。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十几年前她从外间回山谷的情形。 那一日,她也是这般拼命地跑,可心情却全然不同。 那日她归心似箭,只想告诉爹娘她爱上了一个俊美的郎君,她要嫁给他为妻。今日,她不知道自己找到他要说什么,可她就是想见见他。 烟月脑子里的场景像是走马灯般一一而过,她跑得很快,可明明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寻的人不见了。 她一屁股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用尽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她听到头顶有侍女的声音传来。 “夫人,您怎么了,要不要叫大王来?” 烟月看着河面上倒映着自己狼狈的影子,河面上的她苦笑一声,她也回以一个苦笑。 “我无事,扶我起来,”烟月听到自己淡然的声音道。 第467章 番外之胡半仙的前程往事三 烟月最近有些恍惚。 故人故地连番在她的梦里出现,她夜夜噩梦连连。 她每日去河边转悠,那日那人的身影再也没出现过,她将自己那日的看到的归结于幻影。 她记得小时候听她姥姥说过,若是太想念一个人,人便要出现错觉,她是在思念他么。 烟月觉得好笑。 那人骗她负她最后让她家破人亡,她是恨他的。 或许,等他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会用最锋利的匕首捅进他的胸腔。 噩梦醒来不能入眠后,她无数次瞪大着眼想象自己用刀子再一次杀他的场景,她终于能再次入眠。 自从知道他没有死,烟月设想过无数回两人见面的场景,可她永远都想象不到自己幻想过无数次的人就这么出现在她的眼前。 黄昏的时候,易南兴冲冲地跑来,神神秘秘地道,“娘,我让那个半仙给你算算命如何,他算得真的很准。” 易南说完后,她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那一刻,她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她看到那人微微地笑,随后对易南道,“我与你母亲是故交,我们要说说话。” 易南诧异地看着她,她竟然平静地点了点头。 “许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不同于方才与易南说话的淡然,胡半仙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是啊,我还是老样子,你变了。” 烟月找了自己的声音,可那里头的沙哑让她自己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人全然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他本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般的人物,可这人,身材消瘦面目苍老,说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也不夸张。 胡半仙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我这模样,亏你还能认出来。” 烟月眼也不眨地看着他,鼻子陡然一酸。 她掩饰般飞快地低头,袖子一拂,复又抬起头来。 “你没有死,我真是没想到,”她冷冰冰地道,“中了桃花谷的殇,你是第一个还能活着的。” 胡半仙眼里有笑意,“是啊,我还活着,你看,只是舍了这具皮囊,”他扯了扯自己松弛的面皮,“多谢你手下留情。” 烟月身子一震,惨然一笑,“不,你该死的,我给你下了蛊毒,没有解药,没有解药。” 她喃喃地说着,仿佛是要说服自己。 “那不是殇,”胡半仙神色恍然地笑道,“你看,我还活得好好的,你下的毒只是毁了我的身子。” 烟月忽然捂住耳朵,蹲下身去痛哭出声。 胡半仙朝她走近了,干枯的手虚虚落在她头顶,颤抖着却不敢落下去。 “月儿,你莫要哭,是我的错,莫要哭。” 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干巴巴重复着这句话,旁的话都说不出来。 许久,烟月停止了哭泣。 她胡乱擦着眼泪,目光冷然地看向胡半仙。 “你此次来见我便是为了告诉我你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得意,还是说,你师门又给你派了什么任务,那真是可惜,我如今没有什么是你可图谋的。” 胡半仙垂在衣袖里的手抖了抖,“月儿,知道你给我下了药,我其实很高兴,我的月儿总算学会了狠心,我不用再担心她被人骗。” 烟月抿紧了嘴唇。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没脸再见你,可我居然没有死,这都是命,老天爷不许我死。”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利用过你,我们相识是上天安排,我,喜欢上你也是上天安排,你偷偷回去桃花谷,我被师兄看管起来,我没有法子给你报信,等我得了自由,一切都晚了。” “你胡说,”烟月尖声道,“从一开始你们就谋划好了,你用自己这张脸接近我,取得我信任,你们便想方设法骗我回家。” “你师傅说要去我家提亲,你师兄说,我们的婚事要热热闹闹大办,我傻啊,”烟月声音哽咽,“你们说什么我都信了,我偷偷跑回去想告诉爹娘你的存在,可是你们跟踪我,利用我找到桃花谷的位置,偷了我的信物进了桃花谷——” 烟月语带哽咽。 她欢欢喜喜回了谷,迎接她的是全族被杀的惨状。 “要不是为了从我嘴里掏出长生不老的秘密,我怕是也活不成吧,”她讥讽地看着胡半仙,“你说是不是?” 胡半仙那张干橘子皮脸抽动了两下。 那年,他独自下山游历,遇上了天真烂漫的烟月,两人相互倾心,他带着她回了师门。 师傅很高兴,留他们在山上住了一段日子,后来,师傅说要给他们办婚礼,他很高兴,可喝了师傅亲手给他的一碗茶后便人事不知。 等他醒来的时候,这世间已没了桃花谷。 他到那时才知道烟月是桃花谷出来的女子。 师傅让他去问烟月桃花谷的秘密,他见到了她。 她被关押在后山,眼里不再有他熟悉的光彩。 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她。 他陪她说话,陪她吃饭,可对桃花谷的秘密却一点都不感兴趣。 后来,烟月终于肯与他说话了,他高兴得一夜没有合眼,他知道她在暗中计划着什么,可他不在乎,他只要她理他。 他一面稳住师傅一面寻找机会放她走,他成功了,她顺利地下了山,他知道自己中了毒。 他被师傅关起来,他一心求死,可师傅认定他已经知晓桃花谷的秘密,他知道,那是她临走前留下的纸条起作用。 他不想活着,师傅不许他死,倾尽整座师门之力,他保住了性命,在师傅的反复逼问下,他终于知道师门灭桃花谷全族的原因。 说来可笑,被天下推崇备至的师门居然暗中为皇族效力,皇帝一心想要长生不老,师门便花费数十几年的功夫,可桃花谷避世多年,他们无从下手,最后桃花谷的人竟由他亲自带了回来。 他发觉养育自己的山门从不是他想象中那般,他趁人不备,偷偷下了山。 可惜他能算清天下事,却算不出自己与她的命运。 他遍寻不见她,最后在一个山野小镇隐居下来,等到天相有异之时,他出来了。 他要看着那人的江山乱成何等模样,他甚至有种预感,他会遇见她。 老天怜悯,他终于得了她的消息,他来找她,那些压在心底十几年的话,他要说给她听。 胡半仙陷入了回忆里,烟月却觉得他在心虚。 “你害了我的族人,我也要了你的命,我们扯平了,这辈子,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烟月不再看他,她怕自己心软。 十几年前已经被时光磨平的伤口在这一刻又被挑破,她已无力承受那样的伤痛。 胡半仙缓缓地笑了,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烟月跟前,“我当年对你是不是真心,你便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烟月垂下眼帘不说话,可颤颤巍巍的睫毛却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平静。 她早已不在乎真心假心,因为她,族人都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她转身便要走。 “烟月,”胡半仙拉住了她的手,“你与我说实话,易南他是不是我的儿子。” 烟月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手急急地缩了回去。 她垂着眼睑没有看他,可了解她的胡半仙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忽喜忽悲,那张严重下垂的脸上满是不知所措。 “我,我的孩子,”他喃喃地念道,“我还有孩子,真好,真好。” 烟月定定地看着他并没有反驳。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23节 那年她从那山上下来,不久便发现自己怀了身子。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何处容身,睡过桥洞,躺过荒野,最后她遇上了私自入关的乌留王子。 他一见自己便让人将她撸到了草原。 她小心翼翼,步步谨慎,生怕自己露出破绽。好在他的女人不算少,他对自己只新鲜了一阵子便丢开了手。 再后来便是王庭的动乱,他当了乌留新的王,来找自己的时间更少了。几个月后,她生下了易南,这才再度进入了他的视线。 易南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面相上又多像她,她松了一口气。 孩子一天天长大,他比王庭之后出生的孩子更优秀,他们母子渐渐在王庭有了位置。 烟月想起这些年的胆战心惊,心中的委屈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是啊,你是他的生父,可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他知道真相,”她一字一句地说着,“你别想着让他与你相认。” 胡半仙还在笑,那种发自心底的释然让烟月有片刻的心惊。 “不,我不会告诉他,我不配,”他喟然叹气道,“谢谢你告诉我,月儿,谢谢你,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你不要再遇见我。” 两人自那次谈话后,再也没有见面。 胡半仙留在了王庭。 烟月总能在易南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娘,那个半仙简直太厉害了,他三日前说我有血光之灾我还不信,今日我便从那匹疯了的马上跌落下来。” “娘,他说近日要有大冰雹,我命人把牲口都看好了,果然又被他说中了。” “娘,先生今日教我周易了,极有意思。” “娘,先生说今夜里教我星象,您要不要一道来。” 他从易南口中的半仙到先生,最后直接叫上了师傅,烟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只静静地听儿子说他,像说其他的陌生人一般。 三个月后的一日,易南失魂落魄地进了帐篷。 “娘,师傅他没了。” 烟月手里滚烫的茶洒落在衣襟前。 压在她心底的东西彻底没了,她的心似乎也跟着没了。 “我去看看,”她听到自己极冷清的声音道,“都是中原来的。” 胡半仙走得很安详,他今日穿着一身新做的衣袍,胡子也被刮得干干净净,显然是精心收拾了一番。 烟月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人,心底木木的。 这一刻,没有怨,没有恨。 烟月呆呆看着他半晌,缓缓蹲下身去。 她伸出食指,颤抖着将手放在了他的鼻息前。随即身子一软,人便软倒在地上。 靠着床沿,她的目光忽然停留在胡半仙交叉放在胸口的手上。 她麻木地伸出手去,将他手里的纸条拿了出来。 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只一行字,烟月却看了半柱香的功夫。 “我想了几日,还是决定与你告别,月儿,我走了,你千万珍重。” 胡半仙死后一个月,烟月的身子垮了。 临终前,她只留了一句话给易南。 “将我与他合葬。” 辽阔的草原,一座高高的坟在风中而立。岁月变迁,那坟渐渐与周遭融为一体,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再也无人知晓。 第468章 番外之梁清凤 春日阳光和煦,争芳斗艳的御花园里,一位身着嫩黄衣裙的小姑娘正笑嘻嘻地追着一只蝴蝶,她身后,三位嬷嬷急急地护在左右。 “郡主,您慢些跑,小心摔倒。” 小姑娘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花园里,给这满园的春色平添几分动人。 不远处,一身明黄的男子远远看着,对身边一位宫装美人说了几句话,随即便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小姑娘牵着宫装美人的手,仰着脖子天真无邪地道,“美人姐姐,你宫里真有锦鸡吗,我母妃不让我养。” 美人笑盈盈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牵着小姑娘进了一座偏僻的宫殿。 宫殿里黑乎乎一片,小姑娘缩了缩脖子,站住不敢动了。 “美人姐姐,清凤怕,清凤不去了,清凤要去找母妃。” “清凤听话,锦鸡就在里头,我们进去就能看到了。” 小姑娘被美人拽着进了内殿。 内殿比外殿更阴森,小姑娘哆哆嗦嗦想要回去,一回头,却发现一直跟着自己的人不见了。 她惊呼一声,还未将尖叫声喊出嗓子,嘴便被人捂住。 小姑娘拼命地挣扎,那人的手却像是钳子一般,死死地扣住了她。 她的衣服被人脱掉,一只大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她两脚一蹬,彻底晕了过去。 “清凤,清凤,你醒醒,醒醒——” 耳边传来焦急的声音,梁清凤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清凤,你没事吧,”印倪关切地给看着她,“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梁清凤伸手一摸,发现自己额头全是汗。 她颤抖着手去拉印倪,“是啊,我又做噩梦了,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浓浓的鼻音让印倪心下一痛,“都过去了,你还有我与康儿,我们都好好的,嗯?” 梁清凤靠着他的肩膀,无声地点头。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明早还要进宫哭灵么?” “嗯,还有一个时辰我们便要进宫,家里都安排好了,康儿有乳母看着,你不要担心。” “新皇登基的事呢,已经准备起来了?” 印倪听着不由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还在商量章程,怕是也拖不了多久,梁王府的事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梁清凤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脑海里那个梦却越发清晰。 这么多年过去,这是她头一回梦见小时候的事。 三岁那年,宫里无声无息死了一个美人,而梁王府的郡主一直养病到十岁才渐渐出来见人。 那段缺失的记忆,她还是想起来了。 梁清凤长袖底下的手指已掐入到肉里,她觉察不到痛。 夜色中,她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道,“明日我告病便不进宫了。” 待到身旁响起均匀的呼吸声,梁清凤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她披衣起来,提着气死风灯去了内室旁的耳房。 她在耳房里摸索一阵,门后的机关开了,露出一个小小的门来,她沿着台阶小心往下走。 这是间极小的密室,密室里并排放着三个排位,正是梁王府一家人。 梁清凤点上香插在几个排位前,轻声道,“爹,娘,大哥,你们听到了吧,他死了,我都想起来了,”她低声低喃着,眼圈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我会与夫君还有康儿好好地活下去。” 她说完,沉默地站在原地许久,仿佛是在等牌位回答自己。 大行皇帝的丧礼办得热热闹闹,原先的二皇子,如今的梁景帝在朝臣的再三请求下,终于登上了皇位。 大梁在历史的篇章下,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印府。 四岁的印康像个小牛犊长得高高壮壮,不是将这家的公子欺负得哇哇大哭,便是吓得那家的小闺女鬼哭狼嚎。 梁清凤这做母亲的,终于体会了一把当年她老爹老娘的心酸。 儿女都是债啊! 这日,印倪给自家的混世魔王擦完屁股回了内院。 梁清凤正亲自守着儿子描红。 听到动静,母子二人都抬起头来,小屁孩见他爹板着脸,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毛笔差点飞了出去。 梁清凤摸了摸他的头,“继续写,别怕。” 印康捏起笔,偷偷看了眼他爹,老老实实写了起来。 梁清凤起身,夫妻俩去了隔壁的屋子。 “好了,训也训了,你就别吓唬他了,他知道错了,”梁清凤笑着去扯印倪的脸。 印倪无奈地叹气,“你啊,就会惯着他,都要上房揭瓦了。” 夫妻说了一通孩子的闲话,印倪觑着媳妇的神色,道,“有件事我想与你说。” 梁清凤斜了她一眼,语带威胁地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绝对没有,”印倪连忙摆手,一脸我这么老实哪里敢欺负你的神情。 “说吧,”梁清凤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这里有一封信,你要不要看?” 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递到了梁清凤的跟前。 熟悉的笔迹,熟悉的香味,梁清凤却迟疑了。 “算了,我帮你收着好了,哪日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要,”印倪见妻子这般,就将信收了回来。 农女重生:捡个将军做相公 第324节 “不,给我吧。” 梁清凤一把夺过信,小心地展开了。 她慢慢地看着,很快便红了眼眶。 “是不是还有?”她擦着眼角看向自己的夫君。 印倪点头,“康儿的洗三,满月,周岁,随后的生辰,还有你的,都有信来,还有礼,我都给你收着,要不要看?” 半个时辰之后,梁清凤将所有的信都看完了。她的眼睛也哭肿了。 印倪慌手慌脚地给她擦泪,打趣道,“喂,你今日难道是泪做的不成,待会出去被人瞧见了,旁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 梁王府失势,印倪怕梁清凤被府里的下人慢待,平日里对她极其尊重,便是印夫人也对这个媳妇格外青眼,外头的人谁不赞一声印府仁义。 若是梁清凤哭肿了眼,确实会让人多想。 梁清凤破涕为笑,她像刚出嫁那年一般窝在印倪怀里撒娇,“你怎么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什么都不与我说。” 印倪抚摸着她的头,笑着为自己解释,“你当年一副要与清源郡主划清界限的模样,我哪里敢摸老虎的屁股。” “你说谁是老虎?” “我是老虎,我是公老虎,你是母老虎,哎哎哎,谋杀亲夫啦。” “你还敢瞎说,看我不收拾你。” 夫妻俩闹够了,梁清凤靠在印倪的怀里,笑着道,“姐姐说明年开春要带着闹闹回一趟京城,也不知道闹闹多高了,我这个姨妈还没给他做过衣裳,哎呀,长命锁这些东西都要做起来……” 她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给孩子的见面礼。 印倪等她说完,问道,“你真放下了?” 梁清凤仰着头看他,“我早就不怪她了,是,是我没脸见她,”她有些低落地道,“当年因为我的缘故,姐姐的孩子差点没能保住,我,我吓坏了,我以为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我。” “你这个傻子,”印倪笑了起来,“推倒清源郡主的明明是那楚陆氏,与你又有什么干系,我居然没想到你是在意这个。” 当年她拒绝见清源郡主,后来又受了惊,肚子里的孩子不安稳,他怕她出意外,不敢再将陆府的消息递到她跟前来。 可他坚信他的小妻子总有一日能想明白,这才背着她与清源郡主那头联系,没想到,倒是自己想岔了,白白浪费了这些年的光景。 梁清凤却是摇头,“当年若不是我,她不会去宫门,不去宫门便不会有那场惊吓,是我的错。” “好了,好了,如今大家都好好的,我们谁也不提往事,你方才不是说要给闹闹准备见面礼么,我瞧着给他打些小玩意就挺好的,你看咱家的康儿不就喜欢那些……” 这边厢夫妻俩说得高兴,门边上,一只小脑袋缩了回去。 闹闹? 他是谁啊,会不会与自己玩呢? 印小魔王露出得意的笑来,希望这个叫闹闹的小家伙不要那么爱哭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