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夜仗剑》 1:此间青年 庙,是荒野破庙,山神断首。 月,是皎皎圆月,照破西南角一地瓦砾腐木。 庙中神像左边有一堆火,火堆边有一人背靠神台,叉腿而坐,腿上横着一柄黑鞘长剑。 细看他屁股下坐着的正是断的山神头颅,对于山神毫无敬意。 楼近辰看着山庙西南角破洞里照进来的月光,这一刻的他有些想家。 沙沙的风声吹入庙中,吹起着他的思绪落在从前。 从小习武,家传剑术,初中在学校的联欢晚会上表演过剑舞,但在后面的日子里,只抓过一次小偷,从来没有与人打过架。 因为从小学习剑器,爷爷又规定自己得背诗,爷爷说诗是剑的魂和鞘。 所以在大学里也是学的国文,再后来,又爱上了喝酒,喝多了的时候,他就会想要是生于一个刀剑江湖的世界,若是如此,那便一定要带剑出门,走江湖,喝遍美酒,见名人。 于是,他怀着这样的憧憬去探险,在钻过一个山洞之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爷爷,爸爸,妈妈,你们若知我来到此间,必定会为我高兴,因为这就是我梦中世界啊,奇诡,神秘,黑白着墨,虽非刀剑江湖,却是神鬼天地,绚丽多姿,我来了,活当活的精采,死亦得其所,你们不必担心我!” 微微的闭上眼睛,寂静的庙内外没有任何的虫鸣鸟叫,静的可怕。 他感觉到了危险,后脑有些发冷,汗毛微立,这就像是他的本能一样,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凭此本能逃过几次诡异的袭击。 他知道,自己等的东西终于来了。 “此山中有一妖物,乃秘食派修士异化为妖,失去了清明神智,却仍然狡诈恶毒,力大无穷,身坚若硬木,其声惑人心神,喜吸人血,食人脑、心脏,凡器浊力难伤!” 楼近辰的心中闪过这妖物资料,而他,手中的剑是合金剑,虽然坚硬,却也是凡剑,他身无内息,更无法力,一身力气自也是浊力,但是他依然来了。 他感觉到那妖物来了,但是他无法确定对方怎么进来,是从门口,还是从那庙西南角破了的口子。 忽然,那一股迫在眉睫的危险感隐去了,他心中疑惑,一会儿之后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颇为凌乱,很快他就看到有人走了进来。 先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吊眼厚唇,手里提着一把单刀,敞着衣襟,露出古铜的胸膛,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凶意。 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只一眼就看出是一对母女,她们看上去很狼狈,身上的衣服并非是行走江湖的人所穿的,大概是因为赶路的原因,她们的衣衫都有些不整,一些原本应该系着腰带的地方,此时都是用藤条系着。 三人进入庙中,见到楼近辰时并没有意外,因为他们本就是看着火光过来的。 那位提刀的汉子,朝着楼近辰抱拳道:“这位朋友打搅了,在下错了过宿头,欲在庙中借宿,还请朋友行个方便。” 楼近辰看着这个汉子,心中多了几分警惕,因为这个汉子相貌实在是有些凶。 他甚至怀疑,这一对母女是被这个刀客抢来的,而这刀客也可能不是普通的江湖人,也许是个劫匪或江洋大盗。 “哦!”楼近辰状若沉思般的说道:“山野小庙,本就无主,在下只是先至片刻而已,只是此处并非善地,朋友还是尽早离去的好。” 那带刀汉子眉头一皱,说道:“山野小庙,确非久居之地,但妻女已经疲乏,只能在此暂歇了,朋友不必担心,若有危险,赵某手中之刀自可应对。” 既然他这样说,楼近辰也就不再劝了,萍水相逢,提醒过了已经仁至义尽,只是今日的等待与狩猎似乎难有好的结果了。 只是没一会儿,他竟是又感觉有一股危险感弥漫着在心头,仿佛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这种感觉比之前那感觉更加的明显,不加任何掩饰。 楼近辰发现他们三个并没有什么警觉,心中已经在想好退路,未知总是可怕的,他以凡器浊力来这里猎妖物本就冒险,但这不代表他是莽撞人。 妖魔环视,破旧山庙,四个心思各异的人。 寂静里,楼辰近闭目养神,那三人喝了些水,吃了一些干粮便睡着了,然而大概是屋子里人气较旺,庙外的东西也不轻易的进入庙中,它们比楼近辰想象的要有耐心。 时间被风吹动,即使是楼近辰也有些困了,在那种危险压迫下久了难免疲惫。 大概是在半夜的时候,楼近辰发现那三人之中的母亲悄悄的起身,她似乎有一些内急,来到庙外,也并没有走远,然后便听到悉悉索索的撕尿声,撕尿声在一半时突然断了,过了好一会儿后,那妇人才走了进来。 楼近辰靠在斑驳的山神像上闭着眼睛,但这一刻的他格外的清醒,他觉得有一股恶意就像是墨汁一样的涌入了庙中。 那妇人已经死了,她已经不再是她,而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夺了身体,这是楼近辰心中的想法。 他心中叹息,又紧张,不是他不想救人,而是现在的他无能为力,自保尚且勉强。 妇人如之前那般躺下,楼近辰偷看她,想看清其面容是否有异,妇人的脸被头发遮挡,楼近辰细看,突然,他发现妇人头发上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那是一双充满了恶意,却又有着智慧与狡诈的眼睛。 楼近辰心中震动。 “哗!” 山庙西南角屋顶破开,一个破衣烂衫,形如猿的人冲跃而下,这一刹那之间,楼近辰会觉得它如猿,是因为它的身上长满了灰黑的毛,但是其脸型却又是人,一双赤红突出的眼,突出的獠牙,带着浓重威慑声的低吼,从庙顶而降,直接朝着楼近辰扑来。 那个刀客本是在做恶梦,梦中有魔鬼来到了身边睡下,却骤然惊醒,然后看到月光里有怪物跃下。 他身上汗毛乍起,拔刀在手,却手脚冰凉,他的心志已经被妖物所慑夺,十分的力气也只能够发挥三四分,更是浑身僵硬。 楼近辰面临着同样的情况,而且更重,那一声低吼有着震慑心神的能力,而且它主要是针对楼近辰。 小时候,小孩子面对大人的一声怒吼,会惊恐,慌乱,不知所措的呆立在那里,正是此时那刀客的样子。 而楼近辰乍然被袭击,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被封冻,又似被无形重物给压住了,身心都不得动弹。 他眼看妖物自上而下的落下,却闭上眼睛,心神深入内心深处,那是他的心湖,仿佛是一切意识的源头。 收缩到极至,方有伸展的力量与机会。 他猛的睁开眼,盯中精光自眼眸深处涌出。 闭眼是意识的收缩,睁眼是意志的伸张,以身体的动作引导意识的变化。 那压于心头的威慑,像是乌云被破开一线,透出亮光。 他身体随着动了起来,跃起身来,脚往后辙出一步,让开被扑击的位置,同时一道剑光应手而出,点刺上空,应着心中冲破的那一道光亮,合于手中的剑,意志凝于剑尖,划过这妖物扑击的双手之间那不过几寸的空隙,直接点在它的眉心上。 凡器难伤鬼怪,浊力不敌妖魔。 这是大家都公认的,但是有一种情况下则是可以伤得到,甚至可以杀死。 只要意志足够的凝炼,并且伤到了如眉心这样特殊的地方,便有能够重伤它们,意念附着于剑,便常被称之为剑意,可伤神魂。 楼近辰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剑上涌撞而来,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朝后大退几步,坐跨抱剑,形成一个剑架,剑柄抱于腰,剑尖在前,指着前方。 他感觉自己的剑像刺在了硬石上。 整条手臂都在发颤,脑口发闷。 一边的刀客,眼中满是震惊。 刚刚他被妖物所慑,无法反抗,但是在楼近辰一剑刺中了妖物眉心之后,他的思绪便如决堤的水汹涌起来。 “心志凝炼,附于剑,可斩妖异。”刀客心中闪过这样话,紧接着他又看到那全身长毛的妖物竟是朝着庙外跑去。 它在恐惧。 楼近辰岂能够让它逃走,仗剑追了出去。 庙外是密林,密林下方是空旷的,只见一根根树杆,枝叶全都在上方,遮蔽着月光。 那妖物像因为被伤了神魂,所以跑动的速度并不是特别的快,但是楼近辰肉体凡胎也最多只能够远远的吊着不被完全甩开而已。 他此时也顾不得这周围还有没别的什么豺狼虎豹,或者什么毒蛇,只盯着直追,穿过一片密梦,冲上一个山坡,他气喘兮兮,月光之下,一片苍茫灰绿,竟己失去了那妖物踪迹。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更何况被自己一剑重创了神魂意识的妖物,不可能会去掩盖痕迹。 楼近辰借着月光,细心的观察,果然,发现了山坡一角,有一处阴沟里有可供一人钻进的地方,他小心的跟了进去,发现来到一株大树下的根部,有一个土洞,土洞周围光溜溜,显然时常有东西进出的。 他从怀中拿出一根火折子,划着之后,一点火光照亮周围。 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立即发现这里应该是一处墓穴,而且应当是一座大墓,穿过墓道,通过火光,他看到有一尊大黑棺摆在正中间,而地上隐约可见一具骸骨被扔在了地上,或许是原本墓主人的尸体,也或者是不小心摸进来的探险者或盗墓人。 楼近辰小心的靠近,发现那黑棺的棺盖是盖着的,就在他想着怎么打开这棺盖之时,棺盖‘砰’的一声翻飞朝着楼近辰压来,一道黑影从随着棺盖跃起,藏于棺盖之后。 楼近辰灵动的避开棺盖。 那人影攀爬于洞顶,朝楼近辰扑下。 楼近辰此时无比的冷静,然而又有一种矛盾的兴奋, 手中的火折子向那扑下的人影抛射而出,紧随其后的是出鞘的合金剑。 一个左斜步点刺。 剑在火光里闪过,竟生发一抹灿烂。 曾经日日夜夜在家乡的树下刺落叶练剑,感怀于生不逢那刀光剑影的江湖世界,练得一身刺叶百中的剑术而无用武之地,此时这一剑,是他的心意,是验证他的往日所练剑术的功果。 他眼中、心中只有这妖物的眉心一点。 剑光在火光里一闪即隐于黑暗,人亦从其旁边穿过。 扑通一声,重物扑倒在地,火折子掉在地上,照着一个扑倒在地的长毛的人,一双脚就站在旁边,剑尖在火光里可见残留着一抹绿血滑落, 2:火灵观 楼近辰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因为他最喜欢的东西,认真的学习了,又在自己向往的世界里学有所用。 剖开尸鬼皮肉,挖出那一颗紧致而带着几分坚硬的泛绿心脏,稍一打量,便立即衣服包好,无论这是什么心,杀其本身没有心理压力,但是拿着把玩却不可能。 再就着火折子的光打量着周围,确定是一座废弃的墓,以火光照那黑棺中,细细一看,里面有一些杂物,以及一些霉菌在角落里生成长毛,又从此獠生前的杂物里发现两叶铜箔纸书,上面写着《食尸炼煞法》心中一喜,将之收入怀中,准备回去细看。 提着衣服包着的心脏,原路返回那一座山神庙中,发现这里的三人已经不在了,确切的说是两人一‘鬼’。 看这庙中后面并没有打斗痕迹,可以看出三人是自己主动离开的,鬼怪附身夺舍,跟随着人进入人世间,这事想想便让楼近辰汗毛直竖,这个世上有多少这样的东西在人间呢? 他原本还想看看那‘鬼’还在庙中的话,能够解决就解决掉,但既然离开了,那以后就看缘份了。 出得山庙,踏着月光,将长剑插于腰间腰带上,迎着风大步而走。 扯开胸前衣襟,任风吹干一身汗水。 看着那满天星辰,皎胶月亮。 心中意气生发,嘴里开始哼唧着唱了起来:“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一路看天不低头啊…嘿嘿你儿呀,嘿……” 从这破败山神庙出来没多久,就看到一条江,沿着江向上走了十余里,便见一座城立于江边湾曲之处,再岔分到旁边的一处小山坡后面,便见到山脚下有一座小观,观中有火光闪烁。 观名火灵观。 楼近辰来到之时,观门关闭,他敲响一阵之后,有一个童子打开观门。 童子睡眼朦胧,一脸的不高兴,任谁在睡梦之中被吵醒都难免有几分生气。 “是你!”童子认出了楼近辰,这人正是几日前,说要来拜师的那个人,自火灵观建立以来,这样的人很多,但是这个人的衣着怪异,又是短发,细皮嫩肉的不似那些泥腿子,言谈举止,似书生不似书生,似和尚不似和尚,亦非那些行走江湖的人,但他有一双眼睛却蹭亮,让人印象深刻,仿佛对任何事和人都好奇。 “你这半夜三更来敲门干什么!”童子问道:“小心惊扰了观主,将你熬了做灯油。” 他没有见过观主将人熬了做灯油,但是他听过观主这样威胁和骂人,带着起床气,也就骂了句恶毒的话。 “打搅道童休息了,但我也是因为取回了观主需要的东西,怕误了观主炼丹的时辰,所以才半夜敲门的。” 此时月己西斜,已至黎明时分,当然并非是半夜,只是道童不有时辰而已。 楼近辰说话间将手中包着心脏的衣服举起,一股血腥味冲得童子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他们的耳中都听到一个声音:“带他到本观房中来。” 这是观主的声音。 楼近辰进入道观,先是看了一眼正对着门的神像,神像捧于心口的一盏灯,他隐隐感觉那灯焰像是活的一样,正在窥视着自己。 道观不大,前后不过两进,很快就到了观主所住的房间。 一位清瘦道人盘坐在那里,他戴着黑色观帽,下巴有着一缕焦黄胡须的。 在他的房间之中,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如猴子一样在四处跳动着,听到脚步声之后便立于观主旁边的灯盏上不再动弹了。 “拜见观主。”楼近辰行朝着那观主抱拳行礼。 观主睁开眼,看着身上沾满了泥土草屑,却又有着几分意气飞扬的楼近辰,不由心生感叹:“彼辈弱冠,意气盈冲!” “你打开,容本观观之。”观主让楼近辰将手中包着心脏衣服打,同时又挥手让童子退下去。 看着楼近辰置于桌上的衣服中的那一颗心脏,观主心中闪过一丝的喜意,说道:“此獠隐于山沟阴暗之处,又有几分狡诈机敏,本观主数次去寻都未寻到,你能够将其心脏摘来,正当其时,你需要的炼气法,我这就传你。” 楼近辰眼露欣喜,笑道:“观主真乃信人,多谢观主。” 观主心中却想着:“那尸鬼是修士异变后的东西,虽不足其原本三成的能力,但此子能够凭凡器浊力取其心脏而归,确有几分心志,不若留下他,我道观初立,或有可用之处。” 想到这里,他自腰间的一个灰色皮囊之中拿出一本书来,递给楼近辰,并说道:“你既修炼气法,若无居处,不若在本观之中安身,我收你为记名弟子,将来若有成就,亦可去县城之中谋一分富贵。” 楼近辰一听,其他倒没什么,一个安身满脚之处正是他需要的,被收为记名弟子,那他的身份问题就解决了,何况他从这个火灵观主这里获得炼气法,能不能修成都还不知道,能够就近的请教自然是最好的。 至于对方有什么目的,他倒也没有多想,若是自己身上没有一点别人需要之处,别人如何愿意留下你来呢?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当下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出了观主的房间,东方已泛白,竟是一夜过去,天色将亮。 童子的房间里已经亮起了灯,大概是被吵醒之后,见天将亮,也没再睡,两个童子正在说话。 时下天气暖和,他也没有房间休息,便在观中廊檐下寻了一处干爽之地躺下,抱剑而睡,耳中隐约听到了观中两童子的说话声,以及挑水、洗漱声,又有劈柴、煮饭的声音在耳边缠绵。 小小道观,竟是烟火袅袅。 观外,鸟儿晨鸣,阳光洒落观中,照着廊檐下楼近辰半边沾着泥土身子,格外的安祥。 在一阵饭香中,楼近辰醒了,而童子早得到了观主的吩咐已经为他安排了一个房间为住处。 在两个童子不在身边,在前面诵经做功课,他不好去打搅,然而昨天一夜打斗与赶路,肚子又饿的紧,便寻了碗筷,从锅里打了三大碗米饭吃,吃完之后,他们正好回来,便又向他们打听附近哪里有水潭,于是寻着前去洗了一个澡,又将身上的衣服全脱了,洗干净,将其中一件外衫拧干,围在腰间,也没穿内-裤,就那样手拿着另外几件湿衣,晃荡着回来了。 “真是野人。”说话的是两个童子之中那一个胖的。 旁边那一个昨天晚上为楼近辰开门的童子,倒是没有说话,但脸色也不太好。 楼近辰自然知道别人为什么生气,自己将别人煮好的饭都吃了大半,也没说一声,人家骂两句很正常。 “在下楼近辰,见过两位师兄。”楼近辰说道:“打搅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师兄海涵。” “你一声不言便把我们一天的饭吃了大半,哪有你这样的。”瘦童子没好气的说道。 “呃!”楼近辰有些不好意思:“只因昨晚一路奔波,实在是饿得紧了,又见两位师兄在诵经,便没有打搅。” “你以后也是观中的人,你也得干活。”那个胖童子显然也知道他昨天晚上来的,并被收为记名弟子,早上又见他身上的泥土和风尘,便也没有再追着这事不放。 “那是自然!”楼近辰痛快的答应下来,两位童子脸色好看了一些。 “以后你就挑水,砍柴吧。”胖童子再一次的说道。 “可以。”楼近辰知道,他们挑水应该是在后面的那一个山泉洞里,路途颇远,他们身量未长,肯定有些吃力,所以将两样较难做的重活让自己做。 但是他并不在意,劳其筋骨,亦是磨炼意志。 于是,楼近辰便在这火灵观中住下了,当天下午观主离去炼丹,交待三人无事不得离观。 三人吃了晚饭之后,紧闭观门,各自回屋。 楼近辰回到屋中,这才有时间定下心来看观主给的那本册子。 炼气法好大名声,楼近辰自然想要了解其中玄妙与修持之法。 翻开书册,看上面的字,应是手抄本。 “天地有气,滋养万物,采而炼之,合念成法……” …… …… “《采炼日月法》”楼近辰将这一本书看了一遍,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概念。 这炼气法,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炼身中精血化气,一部分则是采日月之精华而入体炼化为法力。 而想要炼气成功,首先要意志凝炼的人,这其中本身的意念极为重要,若是三心二意,对修行有着怀疑,便永远无法炼气成功。 而若是意念坚定者,便最易入门。 他又连续看了两遍,然后再细看修炼的步骤。 “观想日月沉照,炼烧精元为气,行于经络之中,如蛟行于江河,化龙飞升。” 这是一整个的修炼过程,但万事总有个开头,开头则是最难的。 “应时而观想日月!” 现在正是晚上,他来到窗户边上,看着天空的明月照入自己身中,自脑中而下,过咽喉,如吞月一般,一寸寸的过五脏六腑,最后照入脐下三寸,这是精元生发之处。 这里的精元若是化为气,便成气海。 当他观想的月光落入时,已经只有一缕微光,在脑中时还是一片皎白,越往下,似乎被肉身阻隔,意识也被消磨,只有一缕在他坚持之下照入脐下三寸处。 “维系一念不灭,无念无想,借月华而炼精化气。” 月华之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灼烧般的力量,感觉到了一缕阴冷火焰在燃烧,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慢慢的,那一片漆黑之中似被点燃了光,他的意识仿佛在其中生了根,着了床。 然而这时,那一缕意识有些不听控制,它似乎活了过来,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挣脱束缚脱身而去。 楼近辰想到了书册上的一句话:“意识生根,精元化气,如虫欲蜕壳自去,降而服之,炼气之始也。” 他不敢有丝毫的分心,如果这里没有降服,任由精无炼化出来的‘气虫’脱离身体飞走,那自己将元气大伤,不知道何时才能够补回来,那书册之中有着重警告。 他以意识引导那蠢蠢欲动的‘气虫’自气海之中-出来,顺着经脉而上,这个上游的过程,亦是使自身的意识不断与之融合的过程,亦称之为炼气。 越是往上,越是靠近脑海,他本身的意识便越强,‘气虫’随着意识的融入越来越壮大,直入眉心。 “轰!” 楼近辰觉得自己开了脑壳,竟是刹那失神,也对‘气虫’失去了束缚。 在他失神的一刹那,那‘气虫’便要朝外冲去,它要挣脱身体的枷锁,飞入无边的月华里,成为天地精气的一部分。 3:念如大潮归于海 只是一刹那的时间,楼近辰便已经清醒过来,他竟是看到了自己,并且觉得自己一身的力气都散于外,又有一种难以言述的舒服感,仿佛自己要与这个天地融为一体。 各种各样的幻象出现。 “气虫入识海,如飞升天阙,妄念丛生!” 楼近辰已经看将那册子上的警语记在心中,他知道关键的时候到了,此时如果束不住的意念,那气虫将脱离身体,散入月华里。 此时的气虫,更有一个称谓,又名妄虫和妄气,只有真正降服之后才叫真气。 他收敛意识,汇聚于眉心处,观想月在脑海眉心生光。 月光从小窗户照进来一抹,洒在窗台,韵成一块白斑。 墙外的虫鸣,吱…… 在楼近辰的眉心识海之中,如有波浪在翻涌,却似有无形的力量按压着无边的风浪,这风浪,似要将这一片无形的世界给掀翻,又似风浪之下有无形的魔鬼要扒开这虚无束缚,冲入世间。 楼近辰心中涌生了一种无比的憋屈感觉,又无比痛苦、难受,不知从何处来的莫名躁动,仿如从水里往外钻,又似化做狂风,吹动无边浪涛,漫卷全身。 孤寂黑暗滋生的恐惧,如冷风一样的渗透在各个角落。 站在窗边的楼近辰在颤抖,他的眼皮在跳动,随时都像是要醒来。 有什么东西在窗外窥探我,一双血色的眼睛,趴在窗户外面看自己,那是观主的眼睛,心中生出这一个念头时,便不可遏制的发酵,那就是观主,观主不是人,是妖魔。 他嘴角有血,正是刚刚吃过心脏,那残忍的笑,毛骨悚然。 楼近辰眼皮狂跳,脖子上的毛孔一粒一粒的突显。 他强压眉心念想,只紧守一点清明,紧束一缕意识,就像是紧紧的抓住缰绳,不让这发狂的马甩下自己,不让那躁动的念头脱离自己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窗台的眼睛不见了,耳中又听到了一个脚步声,有一个人端着一盏灯从门口走过,然后吱呀一声,推开了隔壁的门,紧接着,他听到童子的声音。 “师父,您怎么来了?” “师父,您怎么了?您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师父,我,我怎么不能动了,师父,……你……啊,!” “师父,你别咬我,师父,你别吃我……” 惊恐凄惨的大叫在隔壁的屋子里一阵阵传来,血腥味弥漫过来,还有混合着屎尿的臭味,最终,童子的声音再不可闻,寂静的黑暗里,只有阵阵咀嚼和吞咽声,像极了野兽啃噬。 楼近辰身体疯狂的颤抖,眼皮跳动,似要睁开,但一阵子之后,又平息了下来。 咚咚咚! 突然,有人敲门。 寂静夜里,格外的清晰,紧接着是一个压抑的声音。 “楼近辰,我们快点逃啊,观主是妖魔,师兄已经被观主吃了,我们快点逃啊!你在不在,我先跑了!”声音落下后,一会儿,便有脚步声快速远去,那脚步声竟是一路的跑了出了道观。 然而,没过多久,又传来他的惨叫声,惨叫之满是惊恐,像是遇上了什么大恐怖。 没过多久,又有脚步声一步步的靠近,然后,是敲门声,隐隐还有灯光透进来,那是观主房间里的那一盏精致雕花的油灯。 “楼近辰,开门,我有话对你说。楼近辰……” 不断的敲门和呼喊声,阴森恐怖。 楼近辰从小练剑磨炼的意志,让他紧紧的坚持着,即使是那一缕意志已经薄如蛛丝,却也没有断开,他依然没有起身,没有睁开眼睛。 敲门声慢慢的弱下去,呼喊也渐渐消失,门缝里的灯光也不知在何时不见了,窗户外的月光再一次的照了进来,一切都是那样的寂静,吱吱吱的虫鸣依然。 那所有的恐怖与幻象,都消失了。 而楼近辰也清楚的飘扬于外的意识如万鸟归巢,归入眉心,如云似雾,又似白色的虫在那里伸展着身体,不断的壮大。 他明白,刚才的那些幻象妄想,都是自己内心对于观主的一丝怀疑和不安,这种怀疑是来自于以前看过的神鬼故事,那些故事里的山中道观的观主都是妖魔装扮。 念头一动,那一团气立即动了,沿着经脉的朝着气海而下,一路如蛟走于江河,带着无边的水气入海。 内心一片平静,然而气念挟无边的风雨入了气海。 感受气海中之中的真气法力,就像是自己无数的念头缠绕在一起。 “念如大潮,归于海,法由心生,感摄阴阳。” 楼近辰自然的明白书册中这样的一句话,心中明悟,伸手在月光在月光边缘一扯,一缕月华随着他的手而动,萦绕于指尖不散。 “我已经入炼气入门了,开辟气海了。”楼近辰重新躺在床上时,心中欢喜,雀跃。 天色微亮,楼近辰已经醒来,炼气有成的他,像是能够感应到月落阳升,能够感觉到周围温度的变化。 东方泛白之时,他已经感应到天地间的太阳精火之气在旺盛。 他起床后,先是去挑了一担泉水回来,清洗了水缸倒入其中,然后便对着东方感摄太阳精气。 太阳精气又名阳精,感摄入体,能够壮精元,采食一缕,整个人一整天都能够暖融融。 当两位童子起床之后看到楼近辰感摄阳精之时,他们并不能够看出楼近辰吞吸之时,有一丝火光钻入楼近辰的嘴里。 只当楼近辰在装腔作势,楼近辰并不在意这些,只一心修行,原本不得其门,现入门来,自当努力精进。 就这样,一连过了数日,观主竟然仍然未归来。 每日与两个童子同吃,一起做些观中杂事,倒也与他们厮混熟了。 那个那天为他开观门的叫邓定,是附近泅水城之中捕头之子,另一位胖胖的道童,名叫商归安,是泅水城中一位富商家的孩子,只是他的母亲却已经去世,父亲续弦,正得宠,于是建议富商送他来这里的学些本事。 日食阳精,夜采阴华。 一转眼之间又过了十余日。 三人在这临山的道观过着如隐居般的生活,楼近辰心中平静下来,仿佛一切的念头都归入气海之中化着真气大潮。 终于,在一个傍晚时分,观主回来了,只是观主似乎有什么心事。 两位童子及楼近辰前来拜见,沉思的观主看到楼近辰的那一刹那,眼神一亮,当下便让楼近辰留下来,问道:“楼近辰,你开辟气海,炼气入门了?” “是的,观主。”楼近辰笑着说道。 “很好,你确实不同凡俗,本观这里一件事,想请你去过一场。”火灵观主笑眯眯的说道。 楼近辰当然不会被他一夸就觉得自己真的很了不起,而火灵观主对于楼近辰的态度也与两童子完全不一样,有几分雇佣的感觉。 “不知道观主说的是什么事?”楼近辰问道。 “为本观炼药的是杜家庄的杜婆婆,需要大约二十多天的时候,本观虽不是主要炼药人,但那些药材都是本观主好不容易才收集的,所以本观要寸步不离的在边上辅佐之,然而今日午时,有人给杜婆婆送回来一个消息。” “杜婆婆有一个孙子名叫杜德胜,学儒法不成后,去年开始走阴镖,一直都是很顺利,但近来马头坡被一伙阴鬼占据了建立鬼市,杜德胜路过这里时,得罪了其中的市主,被扣在那里了,与他同行的镖师逃了回来向杜婆婆报信。” 楼近辰听他这么一说,便已明白什么事,当即说道:“观主是想弟子去救人出来?” “正是。”观主的眼眸里有一抹火光出现,他看着楼近辰身上宝光隐隐,这一点都不像初入门的炼气士。 “弟子,不过初入门而已,如何有能力从那阴市之中救出人来?” “阴鬼之类,如阴沟野草,割之又生,不理它则繁枝叶茂,积阴成邪,堵塞一方,但若要清理一时却也不难,你炼气有成,宝光护身,神鬼难侵,再持我灯入市,先礼后兵,若是它们愿意放人,一切便罢了,若是不放,便烧了那一处阴市,清理邪障!”观主状若轻松的说道。 楼近辰沉思着,他没有贸然的答应,对于那些阴邪鬼物,他其实也没有底,观主说的轻松,但是这只是他所说而已。 “当然,本观也不会让你白走一趟,在十多年前,有幸听得一段剑诀,如果你答应去的话,我这就就说给你听,如何?”观主说到后面,明显是非常认真的。 楼近辰明白,观主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在这个师道如父的世界里,他做为观主的记名弟子,观主这样与他说话,已经是极大的尊重了。 “若事不可为!”楼近辰话未落,观主已经说道:“事不可违,你自归。” “好!”楼近辰肯定的回答:“我什么时候出发。” “事不宜迟,杜婆婆那里对于这唯一的孙子很担心,她孙子迟迟不归,心神不宁,若因此而使炼药出差错,那就不是我们所愿意看到的。” 观主的话,让楼近辰感受到他的迫切,他怕那个杜婆婆因此而炼药出问题,如果真的出问题,那恐怕观主将大怒。 “那我带上水,再带两个饭团,观主您将那个地方告诉我,我这就出发。”楼近辰说完,观主自是将那处阴市方位告诉人了,并详细的说了怎么进入其中。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去,那本观主就将那一段剑诀告诉你吧,听好了:‘春天在野,夏天在目,秋天在经络,冬天剑器入我心藏,待时而动,剑起于心海,斩尽鬼神见青山’,这一段剑诀是我在十多年前,听一位路过江州府城的剑术大家与人讲-法时说的,本观见你似爱使剑器,便转赠于你,若无所获,也不必来问本观,本观亦不明其意。” 楼近辰听了很高兴,因为只一听那一段剑诀,他心中便有了一些想象,自然高兴。 他转身离开,走的干脆,正如观主给这一段剑诀一样,说给也就给了,并没有等到说事办成之后再给,而是先给。楼近辰也是干脆,带上水和两个饭团,提上观主给他准备的一盏马灯便走。 手中的马灯有琉璃罩,防风。 “不急。”观主忙喊住转身就走的楼近辰,说道:“此去百余里,步行太慢,我赠你一匹夜行马代步!” 4:春天在野 山坡上的风,顺流而入道观前,吹动几株花草摇曳。 观主说完,手中便从腰间挂着的一个灰色的袋子拿出一个,似由马皮缝制成的小马,只见观主将那小马往空中一抛,同时吹出一缕红丝般的气息钻入那小马身中,小马身上竟是涌生一团红光烟霞,红光之中一声嘶鸣,一匹黑色骏逸马跃出,只是双眼之仿佛燃烧着火焰,让人一看便知非凡马。 楼近辰看着这法术眼馋无比,想着自己若有这个东西,去哪里也不用两条腿了。 他将马灯挂在马鞍一侧,翻身上马,又发现马鞍上居然也有挂剑的地方,于是将剑也挂上,及一个水壶及饭团都在一个包袱里挂在上面,翻身上马,一提缰绳,两腿一夹,马便窜了出去。 道观内,两个童子看着纵马而去的楼近辰,只觉得楼近辰身上这一刻意气飞扬,让他们惊讶! 这十多天来,楼近辰与他们一样,干活,吃饭,修行,偶尔说一些怪话,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个喜欢说怪话大话的人,但是这一刻的楼近辰与他们心中的样子不太一样。 观主并没有在意两个小道童的心中想法,他现在一心在炼药上,只希望一切能够顺利,嘱咐两个童子关好观门,便又回到杜家庄去看护自己的药。 楼近辰几乎不用自己去操控这匹黑夜般的马,它似乎认识路一样的,而且不怕踩到坑。 坐在马上的楼近辰,心中在琢磨着观主说的那一段话:“春天在野,夏天在目,秋天在经络,冬天剑器入我心藏,待时而动,剑起于心海,斩尽鬼神见青山。” 他念着这一段话,其中那句‘冬天剑器入我心藏’,可以明白‘春天在野’中,是什么在春天的野外,同时这‘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并不是指的是季节,而是一个修行的先后秩序。 以他本身的国文功底,翻译过来就是:“春天,我见到有剑在天地之间,夏天,那剑已经印于我的双眼之中,秋天,剑已经入了我经络与气融为一体,冬天,剑藏纳于心脏之中……” 后面那一句话,已经很直白了,但也可能是这直白之中又蕴含着其他的象征意义,他一时也不明白。 他又想到一句话:“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这里的器,并不是指某一件器物,其中的藏也不是指藏东西的藏。 整个意思是君子应当努力学好本事,等时机一到,便可以发挥自己的才能。 所以这里的剑器入我心藏,也可能不仅指剑器,而是一种泛指象征。 当然,这里既然说是剑诀,那便围绕着这个‘剑’来理解,至于更广泛的意义,不是现在他考虑的范围, 剑明明在手,为什么说剑在野? 所以他认为也不是指的实际的剑器,而是指剑法。 “春天在野。”楼近辰心中的理解慢慢的清晰:“春天,看到天地之间的各种现象与规律都像是看到了种种剑法,我将之合于剑器之中。” “夏天在目:到了夏天,我领悟这现象与规律印刻在我的双眼,那剑法就被我学会了。” 楼近辰认为应该是这样的,一段法诀,不同的人看到读到听到,自然有不同的理解方式,这里面也不好分什么对错,只要自己心中能够自恰,能够解释的通,便是一种理解,能够修成法才是真道理。 楼近辰心中喜悦,这是一种明白了一种道理之后的欣喜,是理解说此话之人的意思。 而现在他现在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法韵,便是修成炼气法开辟气海之后的‘感摄阴阳’,他无时无刻都似能够感受天地之间若有若无的阴阳变化。 那是从太阳与月亮的轮转带来的,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够采摄天地之间的阳精与月华。 “见法,而使之成剑法,我见阴阳,当以阴阳之法韵练为剑法。” 楼近辰心中明确了这一点之后,人还在马上就已经拔出了剑挥动着。 他试图将那一份感摄阴阳的能力用在剑上,形成自己的剑法。 一次次的挥动着,他没感到一丝的疲倦和难耐,对于一时没能够做到,没有丝毫的沮丧,因为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每一次的挥剑,都有一点进步。 他的法力随着念意附于剑上,又通过剑却感摄阴阳,通过剑来引动这白日里的阳光汇聚成的太阳精火,使得精火在附着于剑上,从而可以轻易的伤害那些诡怪邪祟。 他觉得,这样还能够通过太阳精火与太**火淬炼手中的剑,使这把韧性极佳的合金剑变成一把法剑。 他的思维发散,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 在太阳将落山之时,他竟是找到了一点感觉,剑挥动之时,剑身竟有一抹若有若无光辉附着,而在剑尖之处尤为名显。 内心的喜悦,仿佛滋养着心念的勃发,在这过程之感摄着阳精归入气海之中,形成真气法力,每一缕法力,都是念意的凝聚。 马踏日暮,官道上一路可见三三两两的行人归入各自的村庄。 就楼近辰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每一个村庄都会有一两个拥有法术的人,他们所修之法或许不能长生,甚至不能够延寿,但是却在村庄之中有着着极高的地位。 红白喜事,皆坐上。 常见的一些失魂撞煞的,他们大多都能够治,有些更是能够过阴、养鬼、赶尸或画符。这些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长生秘法,只是家传的一份手艺。 至于那个杜家庄肯定是一个大庄子,连火灵观的观主都要去请她炼药,可见学会一门手艺多么的重要。 路上的行人见他的马,倒也没有多么的恐惧,只是避开正面,看着他的马,与同伴们议论着,可知他们亦是见惯了异兽的。 在一个三岔路口,有几座草屋,各自挂着茶、酒、食的旗,这里正是一个歇脚的地方,草屋四面通风,但是占地颇大,里面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行商、镖师,或者是走亲访友的人,泅水城处于水陆交通要道,附近的都将货物运至泅水城转运,或者是就在泅水城卖,所以周边的官道上商旅不绝。 观主给他说过主要的标识,这里就是一处,从这个拐上另一条路,再行个二十余里便到了。 他决定在这里歇息一下,马不会累,可是人会。 他虽然开辟气海,但是仍未脱凡胎,身上的真气主要是炼化自身之精元而来,采摄的阴阳之精的时间还短。 在茶铺外的阴影之中,拿出饭团就着清水吃起来。 耳中听着茶铺里面的人说话。 “爷爷,这个马头坡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这么的邪性,连鲁大先生也陷在其中了。”问话的是一个少年人,楼近辰没有回头,但是之前那一眼他已经将这菜铺里的人记在了心里,问话的就是坐在茶铺最边上的那一对祖孙。 “马头坡原本是一个村庄,十多年前,一夜之间,村中所有的人都被吊死了,上到花甲下到婴儿,皆吊死,这事震动了周围所有的村寨,即使泅水城中都有派人来调查原因,但最后却没有查出个结果。” “有道士、和尚去那里念经超度,怨气仍不散,有人从马头坡过时,常会看到马头坡村之中灯火通明,似还有人生活,但有人进去后,却少有人能够活着出来,即使是出来了,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上吊而死,于是有人提议在那里建一座庙镇锁住那里的怨气。” “泅水城之中的建庙世家鲁大先生受托,带家中子弟在那里建立了一座土地庙,以土地神镇压那一片大地里怨气滋生出的邪恶,土地庙建成之后,马头坡村安静了下来,但是在前段时间,马头坡村又开始出现了灯火,有人听到村中人声鼎沸。” “唉,也不知道是土地庙的镇压失去了作用,还是有别的什么变故,鲁大先生前去探寻,竟是一去不回,这次鲁二先生邀请那些人前往马头坡,就是为了救出鲁大先生的。” 老人的话,让楼近辰明白,原来还有人去了这个马头坡村的。 他休息的差不多,然后起身,翻身上马,纵马而去,当他转向那一条可以通向马头坡的道路时,刚才说话的那个老人目光立即追逐而来。 自从马头坡村出事后,那一条路都已经荒废了许多,少有人走,除非是那种不得己要走这里的,又或者是自觉有能力的人。 楼近辰心有所得,心中畅快,纵马如风。 在太阳尽落山后,夜幕降临之时,他跨下的马才慢了下来,前面的道路已经满是荒草蔓延,已经许久不曾有大量行人通过了。 旁边一条溪流泥叶堵塞,阴气郁结。 几条各色斑纹的蛇被惊扰钻入了草丛之中,远处几只黄皮子垫着脚站在草中朝他这边看着,它们的双眼,闪烁着幽幽的光。 远处的山已经成了夜幕之中最浓重的一片黑。 这片黑灰荒凉的之中,远山脚下的一个似马头的山坡上,有一片点点碎碎的灯光散发神秘而诡异,那是一座村庄。 楼近辰知道,这马头坡村应该到了。 5:诡异村庄 夜虫嘶鸣,荒草没马蹄。 山间几只老鸦呱叫。 马鞍下的灯光随着天色的变黑也越来越亮了。 再走近一些,那一片点点碎碎的灯火依然朦胧,但是却看到另外的火光亮起。 那是有一群人堆烧出来的火堆。 楼近辰很快就想到,可能是那个建庙世家的鲁家鲁二先生请来的人。 一眼看去,人数在二十多个,其中当然并不是每一个都是有法术的,现如今谁身上有法术,楼近辰很清楚的就能够感觉出来,修法之人,周身有一层若有若无的念光,这念光亦可称之为法光。 其中有五位法光较浓郁,又有几位暗淡,暗淡者年轻,属于弟子晚辈一类,其他则是一些干活的仆从之类。 当楼近辰骑着马到来之时,自然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只看楼近辰的马便知道这不是凡马,马的双眼透着火光,马上之人虽然衣着有些邋遢怪异,头发短碎,但是英气勃发,绝不可能是什么妖邪。 他们自有一套辨识妖邪的方式,其中被妖邪附体的人,都难有这种英姿勃发的气韵。 有人上前来寻问,来问的也是一个年轻人,大约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着墨色袍,截青色冠。 “这位朋友请了,在下分水岭陈肖,敢问这位朋友可是受鲁二先生邀请而来?”他看楼近辰面生,但是在这个时候来这马头坡的人,很可能是受邀请而来,只是楼近辰看上去太年轻了。 像他这样的在这里都属于晚辈,等会是不进入这马头坡村的,只在外面接应。 楼近辰一听,心道:“果然,他们都是鲁二先生请来的人。” 至于这个鲁二先生在这一带到底是何等地位,他其实并不清楚,但是十多年前,很多人奈何不了这马头坡的怨邪之气,而鲁大先生建一座庙便何将之镇压住,可见是有真本事的人,而且能够仓促之下能够招来这么多人帮忙,亦可见其人缘较好。 “在下火灵观楼近辰,奉观主之命来此。”楼近辰人还没有下马便已经开口回答了。 他的这种未下马便已经答话的行为,惹得旁边一个更年轻的人轻‘哼’一声,在他看来这是极大的不尊重人,更何况火灵观他们并没有听说过,楼近辰这个名字更是闻所未闻。 楼近辰看了他一眼,看出对方眼神之中的不满,也并不在意,对于个人的荣辱方面,楼近辰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火灵观?”陈肖思索了一下,说道:“可是泅水城外的新立道观?” “正是。”楼近辰已经翻身下了马,回答着,顺手将马鞍上挂着的剑拿了下来。 “那,贵观的观主何时到来?”陈肖问道。 “观主命我前来,自是因观主有事无法亲至。”楼近辰说道。 楼近辰的话一落,旁边听到这话的人,都是神色有异。 火灵观对于他们来说是陌生的,既然受鲁二先生邀请,竟不亲至,只派一个年轻弟子就来了,太傲慢了。 有人立即去禀报鲁二先生。 这时有人说道:“想必火灵观主法术精深,弟子更是修行了得。” 楼近辰看着那阴阳怪气说话的人,正是之前冷哼的人,当下便说道:“我来这里,是奉观主之命,与你何干?” “你……”那人被怼了一下,眼中怒火直冒。 旁边的陈肖连忙圆场道:“我等都是为了救鲁大先生而来,当同舟共济,何必伤了和气呢,来,楼道长,我们先见见鲁二先生吧。” 因为听说楼近辰来自于道观之中,所以他称楼近辰为道长。 在陈肖看来,这个火灵观怎么失礼是火灵观的事,就是有人有意见也是鲁二先生对此有意见,不关他的事,所以引到鲁二先生处才是最合适的。 鲁二先生是一个看上去人富态的人,有些胖,但也上了年纪,他听到有人来报说火灵观来人,他也愣住了,火灵观新立,他也只是知道泅水附近新立了一座火灵观,观主修的是五脏神法。 他很清楚自己与那火灵观主并没有交情,根本就没有请这个火灵观的人来。 正好,楼近辰被陈肖引了过来,两方一见面,误会便立即解开了,然而得知楼近辰的来意是救杜婆婆的孙子杜德胜之时,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要知道他们为了进去救人,都请了这么多人,而火灵观主居然就让这么一个年轻的弟子来,那不是送死吗?难道这个火灵观主不了解马头坡的可怕? 鲁二先生心中则是念头翻转,杜婆婆他当然认识,杜家庄的杜婆婆善炼药,远近闻名,这一次她的孙子失陷其中,他更清楚。 与杜德胜一起走阴镖的人中,有一位是被鲁大先生花了大代价送出来报信的,首先就是将这消息先报给他的,而他再派人传信给杜婆婆。 并且,杜婆婆还回信希望他在救出鲁大先生时,能够顺手救一下她的孙子。 原本他以为杜婆婆一定会广邀法师前来救他的孙子,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只来了这么一个年轻人。 当下便有人劝楼近辰不要进去,又有人将马头坡的邪性告诉他,又或者暗讽其年轻不知天高地厚,楼近辰听着这么多人的相劝,心中竟是生出一丝退怯的念头。 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来,想着观主跟自己说过的话,可以看出观主并不是不知道马头坡的底细的,也并不是没有慎重,只是对于观主来说,炼药才是重中之重。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盏挂在马鞍上的灯,竟是生出一种错觉,那灯中的火焰竟似观主的眼睛。 “分身或者分神什么的?”楼近辰并不缺少想象。 “既然,楼道长执意进去,到时便紧跟我等身后吧,相互之间也好有一个照应。”鲁二先生说道。 “多谢鲁二先生。”楼近辰感谢着,别人对他好意,他自然领情。 他看这些人还在准备,自己做为一个外人也不好一直在旁边,便走开在旁边等着,聪敏的耳朵听到风中有人说道:“良言难劝该死鬼,既然他执意要进去,我们何必将他带在身边,要知道,在那里面,身边若有人心志不坚,修为不足,极易为那些诡物所趁,他在我们之间便是一个大破绽。” “是啊,最怕的他心志被夺,被附身后向我们出手,那将是大麻烦。”又有人说道。 鲁二先生也有迟疑了起来,说道:“我观其身上法光清正,当是心志坚定之辈,不过,到时我们让其跟在我们后面稍远一些,这样即便是出了事,也不至于让我们措手不及。” 鲁二先生已经这样说了,其他人即使是还有想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鲁二先生刚才已经开口让楼近辰紧跟他,现在在他们的劝说与让步了,只让楼近辰远远的跟着,再纠缠不放大家面上就不好看。 楼近辰倒并不在意,他坐在一边休息,同样的调整心情,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他心志有些动摇,他清楚,如果心中怯惧,那将很容易被诡怪所趁。 剑也会没那么的坚定,不坚定的剑就不够锐利,也就没有威力,尤其是对诡怪,更不能够怀疑和惧怕。 他坐在那里,看着远处那一片稀稀点点的村庄灯光,隐约可以听到里面人声鼎沸,似乎在摆酒席一样。 然而这却是一座十多年前已经死亡的村庄,此时又活了过来,这就是最大的诡怪。 它就像是一个恐惧之源,当人们认识到它的可怕之时,只要看到它,便会不断滋生恐惧。 他盘坐了下来,明白自己的内心已经滋生了恐惧,恐惧亦属于妄念的一种,必须将之镇压,炼化。 观想明月照身入气海,那些怯惧的念头这这观想之中,慢慢的消散,融入了气海之中,使得真气又状大一丝。 真气法力是由自身之意念与精气凝结在一起后形成,当心中妄念涌动之时,能够将之镇压炼化,却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真气法力的状大。 而观想明月照身,却是能够有效的镇压炼化妄念。 黑暗越来越浓重,月亮出现了,却因云较厚,所以月亮时隐时现,即使是现时也是枯黄如长毛了一样。 楼近辰镇压炼化了心中怯惧之念后,并没有起身,而是在那里感摄月华入身,导入气海之中,陈肖再一次的来到他的身边,并表示大家准备进去了。 楼近辰起身,牵着那匹马就过去了。 当他走过去之时,主动向鲁二先生说,怕影响大家的配合,就跟在后面,这让鲁二刚要开口的话咽了回去,拍了拍楼近辰的手臂,说道:“好,此行之后,欢迎来我家中做客。” 楼近辰笑着答应了。 一阵风吹来,云涌动,将月遮蔽,大家朝着那马头坡村走过去。 别人见他连马都牵进去,也没有说什么,懂的自然是看出这马并不是肉体凡胎的马,而留在外面的那些晚辈对着楼近辰指指点点。 楼近辰跟在他们的身后二十步左右,一步步的走近这诡异的村庄。 村庄灯火朦胧梦幻,村庄里传出来沸腾声音越来越大,楼近辰看着前面的人走进村中,像是走进了时空里,仿佛他们在这一刻走入了十多年前。 6:眼睛 楼近辰回头,发现原本村外点燃的那几堆火已经在极远之处,如点染颜料,仿在世间之外。 抬头看天,两三点星光自破开的云洞里坠落,刺破夜幕。 楼近辰沉心感应虚空,世间诸般精气,皆脱不了阴阳,今天月华不浓,星光亦不盛,他感应虚空便将月华与星光之中的散落一把摄抓于指尖,凝成一团蓝白辉光在掌心感悟。 他炼精化气开辟气海以来,只学过一段观主说的‘剑诀’,没有修过其他的任何法,但就是那一段‘剑诀’似乎打开了他的术法之门。 他觉得,就‘感摄阴阳’这一点,便已经够自己修一辈子。 马头坡村的轮廓慢慢的清晰起来。 这是一座有着木栅栏围着的村子,入村口有一座寨门,此时的寨门大开,并没有人守着,似乎因为今天的日子特殊,可以任由人们进出。 前面进去的人,已经消失在黑暗的迷雾里。 楼近辰伸手摸了摸寨门木头,原本看上去颇新的寨门在他手下被扣下一块木头,观想着月亮在目,注视着手中的木头,木头迅速的生出变化,不再崭新,而是一块朽木,却散发着黑气。 观想明月,有镇压和炼化妄念的妙用,而观想明月在眸,再注视着其他的东西,竟可破其妄相。 妄在心在则乱,在外则生幻。 这木头上的怨气就是让人看了生幻相的东西。 一念生法,从这一块怨气凝结的木头上,楼近辰感受到了。 他双眼之中银白的光辉隐现,再看这个村庄,他的眼中开始有些变化,附近看得清的地方,荒草荒草蔓延,遮住了所有的人,但是再远一点却是一片迷雾,迷雾之中有灯火闪耀,隐隐约之间仍然听到人声。 先他一步进来的那一行人已经不见了,但是地上有他们的脚印,楼近辰看了一眼马鞍上的那一盏灯,灯光在这里荡漾着神秘的光波。 怨气结雾,遮挡着目光。 他顺着村中心这一条向前走,也是前面那一行人走的路。 当他正式的走入村中之时,只要离得近了,细看之下,那一座座房子会在他的眼中褪去了怨幻之相,呈现出腐朽倒塌之态,然而在那腐朽的房屋里,却有着一个个的人影在里面,那是怨灵,像是因为楼近辰的目光而惊扰了他们,他们朝着外面看来。 楼近辰在目光相触的那一刹那,冰冷的怨恨的眼神似要印到内心深处。 但是楼近辰一念维系着明月观想,那满怀着怨恨的眼神无法留下痕迹。 他并没有进去看的想法,当他走过之时,那屋子里则又亮起了灯,灯光里有女了在煮饭,有孩子在哭闹。 脚下仍然可以看到前面那一行人行走过痕迹,一路走向镇子的中心处。 …… 鲁二先生一行五人,眼中看到的是一座热烈喜庆的村庄,大家都穿着崭新的衣服,兴高彩烈的。 见到鲁二先生他们之时,有人直接问道:“外乡人,你们也是来吃酒的吗?” 遇到的第一个村中人这样问,五人没有人会去理会,他们都很清楚,只要是与这些东西答上了话,就会被缠上,就想当于有了回应,一问一答之间有了联系,法术便能够寻着这种联系而缠上自己。 然而每碰到一个人,他们都问。 五人不理,顺着路往那们的村中心去,鲁大先生是在这里建过土地庙的,所以鲁二先生很清楚,庙就是用村的的祠堂改造成的土地庙。 鲁大先生借土地神的神名镇压着这个村子的邪怨,如果村子再出问题,那么出问题的一定是那祠堂改成的土地庙。 所以他们只闷头向那个土地庙而去,他相信,自己的兄长来这里一定也是要看那土地庙的。 然而他们走着走着,发现有些走不动了,不是被人堵住了。 那些问话的人在没有得到回答之后,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跟在他们的身后,在前面遇到新的问话人时,他们竟是跟着一起问,叠在一起的声音像是浪涛一样的冲击着他们的心灵。 他们觉得自己走在了巨浪之下,这村中心的路,像是一条河,那些浪就是身后的‘人’形成的声浪。 他们的心已经在蠢蠢欲动,想要回答他们,想要对他们怒吼‘不要再问了’。 但是他们理智告诉他们不可以回应。 终于,有一人忍不住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人,伸手在沾上口水,在那纸人的眉心一点,然后朝空中一抛,纸人身上散发着一团光,光芒之中,那纸人似乎回应了一句,刹那之间,便有怨灵扑在纸人上,纸人瞬间黑朽,飘落在地。 他名叫纸人张,善用纸人替身术,他的纸人不但可以为自己挡劫,还可帮别人解除诅咒,他自己承受不住那问话,便让纸人替他去回应了一句,心中立即痛快了不少。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忍不住了,他一拍身上的黑色的布袋,里面冲出一团黑气盘踞在他的周身,他名叫田学术,家传养鬼术,那黑气便是他的小鬼所化,将他包裹着,保护着他,那问话声立即被隔开了。 又有一人名叫食天?,开一家刺阴馆,他善于在人身上纹各种图案,并使之拥有特别的能力。 他直接将自己的上衣脱掉,他的背上竟然有一张鬼脸,鬼脸似从沉睡之中醒来,然后鬼脸听到了那么多的问声之后,竟是开口回答了,它一开口回答,便有怨灵似乎确定了目标一样,朝着那鬼脸扑去,然而却被鬼脸的大嘴咬在嘴里,可以看到一个个怨灵被那大嘴吞食。 还有一人拿出一个乌黑人像,这神像五观怪异,四肢扭曲,就像是某种根茎长成这样子一样,在这根茎般的小人儿身上还被套了一件华丽的衣裳,越是华丽的衣裳,越是让那根茎人像看上去怪异。 他名叫黄养虚,家传法术属于豢灵法派的一支,天地之间灵类难得,其中草木之灵算是较易得,黄家所豢养之灵名叫乌头神,是以秘法浇灌何首乌的根茎,使之其中蕴含的一点灵性异变。 只见他划破食指指尖,挤出鲜血,点在这乌头神的眼睛上,而他自己则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刻,乌头神像成了他的身体,乌头神的双眼所看过之处,那些‘怨灵’便一个个的崩散为怨气。 还有一个矮小的老人腰间挂着一柄短刀,手拿旱烟管,他名叫公孙区,他一马当先的走着,他每吸一口烟吐出,那烟便像是蟒蛇一样的,缠绕在他的周围,在一声声问话的声浪发出无声嘶吼,然后崩散,于是便又吐出一口烟雾。 鲁二先生与公孙区并肩而走,他手中拿着一把墨尺,散发着乌光,不断挥动着墨尺,似乎将那浪涛般的问话声给破开。 他们一路终于来到了土地庙前,这一座曾经的祠堂前,有一大片空地,有一株大樟树参天,朝着那庙中看去,可见其中的灯火朦胧。隐隐可以看到,有数人正跪在一座神像。 他们的目光自然的就落到了那神像上面,尤其是鲁二先生,家传建庙技艺,立了不知道多少神像,当然他看那神像之时,心中咯噔一下,因为他看到那神像身上长满了疙瘩,像是一个长满了脓疮的人。 再看那神像的脸时,他看到神像居然笑了。 “欢迎来到本座的宴会!”神像说话,外面所有这些怨灵也开口,声浪涌动,仿如山呼海啸。 鲁二先生心头震动,手中墨尺挥动,却觉得手上沉重,已经挥之不动。 他心中立即观想土地神的神相图,这是他建庙一派根本法观想法,每建一座庙,其中的神像都是按这观想图中的土地神样子打造的,也正是借这个土地神的威仪神韵镇压一方。 可是这一次,他观想那神相,神相却在他的心中改变了,变成了庙中那满是疙瘩的样子,那一双眼睛更是阴冷的看着他,这就像是一个人躲入被子里,却现魔鬼跟着自己一起躲了进来。 观想神相,想要借神灵之力,却发现观想的神相变成了魔鬼。 他心神震动,手中墨尺掉落,整个人的面色刹那之间灰败了。 其他的人在庙中神像问出那话之后,也瞬间失去了理智。 …… 楼近辰来土地庙前时,他看到了无数的怨雾之中,影影绰绰,而先他们一步进入这里的五人,一个手里抓着活蛤蟆吃;一个抓着蜈蚣在吃;一个将身上的衣服脱光,将身上抓得满身血痕。其背上有一张怪脸,也已经被他完全的抓烂了。 还有人啃食着地上的泥土,啃的满嘴的血。 鲁二先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如死灰。有怨灵正从他的眼里、嘴里、耳朵里往他身体之中钻。 地上又有几件法器一样的东西掉落在地,此时正被怨气缠绕着。 当他走近之时,身上仿佛朦胧着一层月华光辉,将那些想要侵入他身上的怨气排开。 他心中震惊,他没有料到,五个人在这里出了事。 他五人的接触中知道,他们身上的法光都很浓郁,至少比自己要浓得多,但是他们都躺下了。 当他出现之时,这里的所有怨灵目光都转向他,那一道道似有若无的目光就像冬日里的寒风,吹入内心深处。 在这一刻,楼近辰的世界里,只有一双双阴冷眼睛,他看不到天,看到不地,看不到前方,被那一双双冰冷邪恶的眼睛包围着。 他紧束自身的意识观想明月,不使心多想,然而他却觉得那些眼睛在自己的身上生长,就像是江南雨季里的一些树上长满了木耳,即使是那树是活的。 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一股惊惧自内心深处泛起,他想要去拍打,却生生的忍住了,因为他用手去拍了,便是进一步确定自己身上长了这些诡异可怕的眼睛,当自己都认为长了,那妄念就生根,这是他从降服妄念气虫时领悟到的一些东西。 他没有动,他认为这是侵夺了心志。 紧守心念,观想明月照身,身心洁净无瑕,那眼睛的蔓延稍稍遏制,但并没有停止,那一只只的眼睛,漆黑的眼珠子可怕恐怖,慢慢的覆盖着他身体。 他觉得自己的气力都在消散,像是溺水的人正慢慢的窒息,被这一只只的眼睛堵塞咽喉,堵塞肺部,就要入心脏了。 他觉得自己有一部分的意识已经被那眼睛吞食了,身体在枯朽、腐烂。 最后一丝的清明告诉他,自己绝不能够这样被动的防守下去。 而唯一的进攻方式就是出剑。 此时的他也不管自己的剑斩不斩得了这些诡异眼睛,甚至他都分不清这眼睛是在自己的身体里了,还是在外面的虚空里飘浮着。 但是他还是闭着眼睛出剑了。 他的剑出鞘,剑光闪耀,以他自己最顺手的剑式斩出去,然而目标却是朝心脏里蔓延的眼睛而去。 蔓延至心口眼睛在这一剑之破开,却又很快复原,就像只是斩开了眼睛上面的一层膜一样,根本就没有伤到它。 但是楼近辰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够是一剑又一剑挥击,斩、刺、抹、撩…… 7:仗剑纵火烧诡神 在一次次的出剑之中,只一心想杀死那一只只诡异的黑色眼睛。 楼近辰的法力越来越凝炼,力量越来越大。他手中的剑也不再是朝着一个方向,而朝着那环绕着自己周身的眼睛,连刺,挥抹,斜撩,他从小就假想着自己被敌人环绕着,以林中树叶练剑,现在只是变成了环绕着自己的一只只眼睛。 一开始,眼睛只是不再蔓延,到后来那眼睛居然慢慢的后退,他开始追逐着。 追风刺月,穿林惊风,跨步冲刺,跃步抹剑…… 种种剑式在他的手中绽放,他越到后面出剑就越痛快,从未曾有过这么痛快的挥剑了,这与独自一人通过假想敌人练剑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沉浸其中,最后一个追风刺月式,将一只眼睛刺灭之后,他周围已经没有了眼睛。 这时他才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在那一座怪庙的里面了,正面对着一座阴森邪异的神像。 即使是他现在身上气血沸腾,也觉得这里面阴冷无比。 幽幽的夜风吹入庙中,变成了阴寒。 在这神像的下方,楼近辰的身前,正有几个人跪在那里,其中一个老者,身上的衣服的画纹像是纹着一座座的小庙,庙中的神像也清清楚楚的绣了出来,他应该鲁大先生,楼近辰心中猜测。 只是此人已经肉身干枯,另外还有几个人同样如此,楼近辰只眼睛一扫,便又将目光落在神像上面。 就在这时,神像的身上长出无数黑发丝一样东西,朝着楼近辰席卷而来,这是怨气凝结成的发丝。 楼近辰转身便要走,这危险刺激着他的心灵,像是海啸一样的涌来。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才发现庙门竟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了,就在这时,他看到有一缕火光从庙门的缕隙之中挤了起,并且在黑暗之中快速的蔓延,跳动着燃烧,只一转眼之间,已经在这庙中黑暗里形成一片大火势,火乍起,便猛烈,朝着中间的神像汇聚。 仿如一个无形的火巨人,张开双臂抱扑过去。 呼!火焰无风狂涌,如浪一样。 火焰将那神像罩入其中,里面无数的黑发丝朝外涌探出来,仿佛要探找着操纵火焰的意识根本,然而却在火焰之中快速的燃烧着。 无数的怨气丝被烧灭了,燃烧的神像上那一个个的疙瘩裂开,那里面竟是出现了一只只的眼睛,其中神像本身的眼睛更是闪烁着邪恶的怨光。 那些眼睛的出现将火焰排开,但是很快火焰又扑了上去,粘连着燃烧,只一会儿眼睛便被火焰淹没,楼近辰看到火焰燃烧卷动很有节奏感,就像是他的剑法一样,不是一股脑的乱挥,他从火焰的形态中竟看到了鞭、钻、劈,以及不同的方位燃烧,轻重不一,浓淡变化。 没一会儿,那些眼睛便无法抵挡,被火焰淹没其中,在火焰里毁灭。 隐约可虫子一样的怪叫,让人心悸。 就在楼近辰退出庙宇后,一缕火线在纵过虚空,落入马鞍一侧的灯盏里,那无焰的灯盏再一次的散发着火光。 楼近辰看到这一幕,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灯火绝对是观主某个‘分身’什么的。 观主果然很厉害。 可是,现在那个杜婆婆的孙子死了,这可怎么办? 楼近辰翻身上马,纵马向村外而去。 一直在村外接应的人,他们并不能够看清马头村中发生了什么,那片枯黄的灯光里,夹杂着片片的墨色,楼近辰他们六个人进去,一点浪花都没激起。 直到后来突然之间,他们看到村庄里出现了巨大的喧嚣,那些喧嚣汇聚成的声浪如山呼海啸一样,他只觉得群山、大地和那些荒草都在为之呼应。 原本听不明的声音刹那之间听懂了。 “你们是来吃酒的吗?” 当他们听到之时,便有人回答了,他们承受不住这样的问话,即使这只是从村中散溢出来的怨念。 回答的人,朝着村中跑去,像是那里有天下间最大的美味在等着他吃。 陈肖强行束住了念头,朝后面狂退,顺手还拉住了一个朝村子冲去的人,在他们退到很远的一个山坡上时,发现那些没有真正修行的人都不在了,即使是有修行的也有两个被慑进去了。 回身看了看身边的两人,脸上都是惊魂未定的惶恐样子。 村中声浪还在继续,但是传到他们所在地方已经很微弱了。 他们没有离开,因为他们师父或亲人都在里面,在过了盏茶的时间后,声浪慢慢的消失了,然后看到一片火光映红天空。 他们不知道这火光从何而来,因为他们进去的人之中,没有一个是修了火法的。 很快便有人想到楼近辰。 “难道是火灵观!” 火灵观有一个火字与这片映入虚空的火光沾边,自然有这个联想。 火光在一会儿之后消换,村庄那边沉入了黑暗之中。 嘀嗒,嘀嗒的马蹄声从黑暗之中传来,紧接着便看到有火光从黑暗的迷雾透出来,初时只是若有若无的一点,随着马蹄声起,那火光越来越明亮透过迷雾而来,他们心中已经想到楼近辰和他的那匹马,及马鞍上挂着的灯。 他们心中高兴,连楼近辰都活着,那他们的师父与长辈肯定也活着,他们从山坡上跑下来,准备去迎接自己的师父们,却只看到楼近辰一个人,于是陈肖连忙问道:“楼道长,不知我师父可还好。” 陈肖问话的同时借着灯光打量着楼近辰,只见楼近辰整个人都像是在水中泡过一样,这显然是大战了一场,汗水连头发都给湿透了,身上也多了一股凌厉,还有着一股大战之后的疲惫。 同时,他们还看到楼近辰的马上横卧着一具尸体,看衣服不是他们认识的任何一个。 楼近辰本已要离开,但又折返回去,因为他从灯上听到了一个声音:“带着杜婆婆孙子来杜家庄!” 返回的他从这个人的身上搜到了一块玉牌,上面有着杜德胜三个字,所以把他尸体带了出来,至于杜婆婆那里会怎么样,就只能是观主自己去说了,后面杜婆婆会不会因为孙子死了而炼不好药,也就让观主去担心吧,反正自己该做的都做了。 “我不知道你的师父是谁,你最好快点进去看看。”楼近辰疲惫了,所以说话就随意了些,没有用谦称,也没有用敬语,陈肖心中急,所以也没有在意,转身就要走,却又再问道:“那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 “没事了,快去吧,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楼近辰说完一夹马腹,马纵跃奔跑起来。 他没有去控制马,任由马跑动着,在跑了一段路之后,他就发现这马不是回火灵观的路,当下便明白这很可能是去杜家庄的,因为他马上还带着杜婆婆孙子的尸体呢。 夜晚,四处乌漆漆,远山近水,皆是一片黑,或深或浅,构成了墨色的涂鸦大地。 天空则是黑中抹着白灰,几点蓝星点缀于缝隙之中。 在天将微光之时,马驮着他来到了一座大庄子前。 杜家庄是远近有名的大庄子,高墙围着,庄子前面有护庄小河环绕,有一座小庄门,有吊桥,在庄子前面则是一片粮田,足以让庄中的人衣食无忧,所以杜家庄亦是一座富裕的庄子。 杜婆婆在庄中的地位很高,庄主见到了她都要恭恭敬敬,她的炼药房更是未经允许不得任何人靠近。 此时的杜婆婆正在炼药,这是庄中很多人都知道的,请杜婆婆炼药的人是一个穿着火红色道袍的道士。 本来请婆婆炼药的人一年之中至少有十余次,这算不得什么,但是呢这一次则不一样。 因为就在昨天,杜婆婆的孙子死了。 杜婆婆的儿子早逝,留下一个孙子,由杜婆婆养大,就如他的儿子一样,因为失去过一个儿子,绝不想失去唯一的孙子。 所以她花了大人情,将自己的这个孙子送到了泅水城中季氏学堂之中学儒,儒法是阳神法派里的正法之一,然而杜德胜学儒十余年,却无法养不出浩然气,一直不敢阴魂出游,所以回到了杜家庄,却对于行走江湖极有兴趣,所以开始学着跟人走阴镖。 他虽然无法阴魂出游,没养出浩然之气,却对于走阴镖的各种禁忌掌握的极快,再加上在季氏学堂里学得的知识,竟是很快小有名气,凭着自己掌握的知识,几次都遇难呈祥,转危为安。 然而这一次却陷入了那个马头坡,本来杜婆婆是要找人去救的,她自己也要去,可是这一鼎药还没有炼好,所以药材的主人不允许杜婆婆离开,杜婆婆很焦躁,而杜家庄知道这些事的人也都心中急切,又有一些愤怒。 清晨时,一匹异马出现在吊桥前,马上有一人翻身下马,马背上驮着一个人。 “火灵观弟子,奉观主之命带杜镖师归来。”楼近辰早在心中琢磨了怎么喊门,喊门要自报身份,又要说自己来的目标,一句话得说完。 其中对于杜德胜的称呼让他在心中打了几转,最后还是决定称之为杜镖师,同时只说带其归来,不说是他的尸体。 毕竟人死了,带尸体回来了也是归来,也是归来。 城门楼上有人听到之后,立即翻身跳下楼梯,楼近辰隐隐听到里面大喊道:“德胜少爷回来了,德胜少爷回来了……” 楼近辰看了看趴在马背上的杜德胜,确定是死的不能再死,精血全无,几近干尸。 如果他们出来之后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会怎么样?楼近辰心中想着,人站在那里没有动,没过多久,吊桥放下,有一行大步的跑过过来,一脸的焦急,大概是看到马背上驼着的人,看向楼近辰的目光立即不满起来,他们觉得楼近辰用这个方式带人回来,好人都会难受。 直到最前面的人冲到马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尸体,并不是活人。 “这是,德胜?”最先的那个近嘴辰与下巴都已经蓄起了短须人年轻人,他眼中满是杀气,两眼赤红的看着楼近辰。 楼近辰在他目光注视着自己的一刹那,他就感觉到危险,并解读出了他眼中的迁怒与杀机。在他生出这种感觉的一刹那,那人已经怒吼道:“都是你们害死了德胜,我要你们偿命。” 只见他身形一矮,便要从马脖子之下就已经钻了过来。 身形灵动的像一只猴子。 和他一起来的人,脸色都惊变,但是却并没有人阻止,因为他们心中也愤怒,如果不是这个火灵观的人阻止杜婆婆去救人,德胜少爷怎么会死。 不阻止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动手的人有个外号是疯猴子,别看身体矮小,被他近身的修行人,没有人能够逃得过他攻击。 杜家庄的人还知道,他是一位刺客,潜形敛息的能力极强,近身之后的攻击速度极快,往往在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被击中了要害。 修行之人,如果无法发现他,大多都躲不开他的偷袭。 杜家庄的唯一闪过的担心念头,就是因为要杀的人是火灵观的人,火灵观的观主在这里,杀他观中的人恐怕会不好交待。 但也没什么,一个火灵观弟子,杀就杀了,难道火灵观的观主还敢翻脸吗?在杜家庄他们有自信。 这是他们在这刹那之间,内心闪过的念头。 疯猴子矮身钻在马脖子下时,他们听到剑吟声。 剑出鞘。 “嘤!” 他们没想到这个火灵观的弟子这么的料敌机先,这么的果决,居然立即就拔剑了。 疯猴子也听到了,但是他心中并不觉得楼近辰敢先手攻击自己。 在他的心中,只要楼近辰不敢先手攻击自己,那自己钻出马脖子时只需要一个窜扑,就可以将他的咽喉抓烂,只一下就能够要了他的命。 在杜家庄前敢动兵刃,已经可以死了,有了这个理由就可以堵住他观主的嘴了。 然而就在他头钻出马脖子的一瞬间,抬头看到的是一道雪亮的剑带着一片光斩落,竟是直接朝着自己头颅斩下来,毫不留情。 8:杜家庄 剑光一闪,附着一抹太阳辉光。 疯猴子心中一惊,身体猛的一缩,如被火烧一样的辙步矮身,缩着头就惊退回去了。 然而头上却沉,回到马的另一侧时,伸手一摸头,发髻居然被斩开了,他脸色大变,又羞又怒,没有去看其他同行人的惊诧神色。 他没有再钻马脖子,而是直接绕过马头,闷着头,红着的眼的朝着楼近辰冲了过去。 楼近辰也没有说话,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说话,人家不会听,还会被人抢攻,一着不慎就可能被抢进中门剑圈之内,那自己就可能小命就没了。 所以他也一声不吭,左步一辙,便成了一个辙步弓步,同时手中的剑便迎着疯猴子的肩膀点刺过去。 他不想在这里杀人,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杀了人也不好办。 疯猴子一个斜窜步,不但避开了匹练般的点刺,还一下子就窜到了楼近辰的身侧。 楼近辰心中一惊,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个世界的武技高明的武者打斗,之前遇上的都是一些小山匪和鬼怪,而现在这位显然是一位近身搏杀经验丰富的人,其身形灵动,动如脱兔,又气势凶狠,眼神凌厉,出手必定是杀招。 楼近辰的剑还没有刺到顶,便不得变招为右抹,这一剑抹的就是疯猴子的咽喉,不再留手了,同时脚下环辙一步,走的是八卦步。 他虽然主练的是家传剑术,但是网络上有那么多武术视频,他自然也学了不少,并花了很大的时间琢磨和练习。 扭身环辙,剑抹咽喉。 疯猴子的身形也不得不转折,并且伏身避开抹咽喉的剑,四脚趴在地上,这一下就躲过了楼近辰的剑,他剑从疯猴子头顶划过。 嘤嘤剑吟在虚空里流转。 楼近辰一看对方这个姿势便知道他一定会有有一个窜扑,因为对方已经四脚趴地,而自己的剑才刚落空,剑未收回,对方这个时候扑过来一定极快,且极凶猛,自己收剑已经来不及,退也不及人扑的快,他很清楚被扑入了剑圈之中,自己就可能会死。 只是他不清楚对方是从地面扑自己的腿上,然后抱自己的身体而盘腰掏蛋,再扣眼珠呢,还是直接跃扑自己上身。 他心中电光火石般的想到这个,疯猴子已经扑了出来,是跃扑,地上尘土飞扬,地面被他的手脚借地扒出几道似犁过痕迹。 他没有想,也来不及想,只身斜窜出,他手中的剑如倒提着一般,随着他身体扭转而挥拉出一抹白光,目标则是疯猴子的腹部。 疯猴子双手灵动,竟是在剑临身的那一刹那,抓住了剑刃,楼近辰只觉得自己剑是划在木头上一样。 同时变招,脚下步子轮转,已经转为面对疯猴子,手中的剑急收回,然而那疯猴子却紧紧的扣住了剑身,附着剑身上随着一起朝楼近辰上身扑来。 楼近辰心中危险的感觉像是潮水一般汹涌,他看着那疯猴子像是疯子一样的眼睛,脸上竟是有灰毛。 这人显然不是纯粹的武夫,纯粹的武夫没有这样疯狂的眼神,也绝不会这个样子,这人的眼神有着一股能够震慑人心神的疯狂。 楼近辰将心中那一丝惧意瞬间镇压下去,然后一个弓步挑刺,先是将对方挑起,对方借力依然是便朝他头上跃来,但楼近辰却已经蹲身,在对方松剑的一刹那,他手中剑已经感受到了,紧随着一个冲天剑势,朝上方刺去。 疯猴子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危险,在空中的时候缩腹,尽量不让自己的腹部被刺的深,同时手脚并用的去蹬开楼近辰的剑,楼近辰手中的剑却转动剑身,以刃迎之,卸去对方的力量,紧跟着疯猴子的身体划去。 一道鲜血洒落虚空,疯猴子怪叫一声落地,落地的一刹那,楼近辰追风赶月般的追上了来,一个弓步直刺落在了他的背上刺去。 然而剑在就要落到疯猴子的背上时,他却突然急停,并以挽花的剑式,转动着剑,剑身卷起朝阳日光,将身侧一道从虚空里窜出来的碧绿虚蛇绞碎。 “啊!我绿头王!” 惊呼大叫的是一个人女子,这是她祭养的蛇蛊,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可腾空飞遁,再过些日子,只要她自身修行突破,可炼入身中,合于自身真气,便可一举达到阴魂日游的层次。 此法虽非阴魂化神晋阳的正法,但却也另辟蹊径,别有一番玄妙,被称之为豢灵法,只是真正‘灵’类难寻更难祭养,于是很多人退而求其次,便通过祭养各种毒虫成蛊,或者祭养怨魂鬼物,使之成为‘灵’类。 楼近辰将她的蛊蛇绞散,这让她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所以她是又痛惜又愤怒,还有着慌张,失去了蛇蛊,她并不比普通人强多少。 “杀了他,杀了他,他杀了我的绿头王,杀了我的蛇蛊。“女子尖叫着喊道。 +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从疯猴子招招窜扑,再到被一剑击退,再到女子为了救疯猴子放出自己的蛇蛊,再到蛇蛊一下就被绞散,这不过是片刻之间。 其实不需要那个女子喊叫,其他的人也已经出手了,其中一人指间夹着一道黄纸符,只见他在阳光里一晃,纸符就变成了一团红色的火焰,自指尖挥出,红光朝着楼近辰飞逝过来。 这还是算是他第一次与人斗,刚刚那蛇蛊,他都没注意,他只是感觉到了危险,便自然的挥剑去斩,没想到就斩杀了一条蛇蛊。 现在这一道火符是他亲眼看到的,一张黄纸符在指尖化为道红色火光。 火光似火矢,速度比扔出的一块石头也不慢多少,楼近辰心中慎重无比,紧束心念,气念凝聚于剑,举过头顶,剑尖一缕太阳精火凝聚,随着他的剑挥落。 剑割裂虚空,发出嘤嘤剑鸣,剑光灿烂,划过火符。 那个行施火符的人,有一缕法念合于火符之中,他清楚的感觉到了一抹锐利斩断了自己的意识联系,火符无声裂散为一片火光。 楼近辰没有刻意的去瞄准那一道火线般的火符去斩,一切都凭感觉,既有多年来自己练习剑术的准确度,又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越发敏锐的感知。 自之前在马头坡祠堂庙宇之外,闭眼斩灭那么多诡眼之后,他这份感觉像是第三只无形的眼睛一样,让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都无所遁行。 一切都凭本能挥动手中的剑。 剑斩火符,火符崩散。 一道黑影在他的身后出现,朝着他扑来。 楼近辰像是身后生了眼睛一样,翻身撩剑, 这是养的‘鬼’,只要被他扑入身中,便会被寄身食魂,剑附火光,那‘鬼’影剑光过后竟是燃烧起来,惨叫着杜家庄里逃去。 疯猴子心中狂怒,他没想到自己在第一次进攻时被逼退,第二次再欺身打杀之时,不但没能够成功,反而还需要别人出手救才活了下来。 他脸臊通红,心都似要滴血,他感到奇耻大辱,在杜家庄之中,他也是受人尊敬的,每年总会有一些人死在他的手上,而他看这些一般的修士,都像是看土鸡瓦狗一样,常在心中想只要给自己近身的机会,杀之举手之间尔,可是这一次,不但近身了,而且是缠斗,竟是没有赢。 他不服,再一次冲上去,人如猴子般的疯叫在地上窜行,他接受了之前的教训,变的谨慎,四脚不离地,迂回奔窜,地上涌起尘土环绕着楼近辰。 他在楼近辰背对着他的时候窜扑而上,他相信,只要让自己触摸到了小腿,那他的小腿就将废去,整个人都将被自己缠抱住,他决定将对方身上的肉都吃掉。 就在他心中欣喜要扑到腿后跟之时,一道灿烂剑光先一步斩落。 他惊叫一声,手双在身前一挡,身体借力侧翻而出,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的一条手臂已经被剑光斩断了,正掉在那边的尘土之中,五指还伸缩抓握着。 而那楼近辰却像是根本就不知道斩断了他的手臂,手中的剑点刺斩划,挂撩抹削,将朝朝着自己涌来的一道道光波击破。 那些都是法术的光波,他不知道中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但是那危险感觉环绕,一切尽在心,手中剑光纵横,竟是没有一样法术能够近得了身。 那些法术波光,是之前一起出来的人,在那里弹射出来的,曲指弹出,一道道无形的法力形成有光波冲射,肉眼只看到一抹稍明亮的光华,或者是暗淡晦涩的光线,普通人只会觉得自己看错了。 但是楼近辰却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剑带动着太阳精火附于剑身,将之击碎。 每一次击碎的那法术的波光,他都感觉到自己念头的震动,法力会散去几分。 这是念头在震动的一刹那无法束住精气,所以法力自然会散去。 这种危险,却让他沉浸,有些入迷,比之刺落叶多了几分玄妙,比在庙前闭前杀眼睛多了几分清醒的体悟。 “住手!” 突然如其来呼声后,法术光波停止了,楼近辰这才停下来,倒持长剑,微喘着看门楼下又出现的人群。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许多人,在人群之中有几个人少了出来。 楼近辰看得出来,那里大部分是普通人在看热闹,不敢靠近,而从中出现的那一行人,地位显然不低,他们走过来时大家都给他让路了,为首者是一个老人,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盘在头顶,横插着一根碧玉簪子。 他正是杜家庄的庄主杜涉。 杜涉来到了马旁边,手一指,说道:“解下来!” 立即有人将趴在马背上的杜德胜尸体解下,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确定杜德胜死的不能再死,而且是一身的精血都没有了。 他并没有多看,而是盯着楼近辰看,刚刚他已经看到楼近辰凭着一柄剑,将那些法术击散的情形,心中不由的想着:“火灵观的一个弟子就有如此本事,那火灵观主定然不凡,只是德胜死了,此事婆婆定然不会善罢干休,万一起了冲突,我杜家庄又结一强敌也,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楼近辰同样打量着他。 庄主杜涉念头转过之后,心中已有想法,说道:“你跟我来!” “庄主,是他们火灵害死了德胜。”有一人大声的说道。 “哦?”庄主杜涉侧头疑惑的应了一声,他认出这是杜德胜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兄弟。 “如果不是他火灵观的观主说一定会带回德胜,婆婆早已经去请她的好友来救出德胜了。” 楼近辰听了之后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看到杜德胜死了就朝自己动手,原来是观主做了保证。 “不过,听这话观主好像没有说是死的还是活的啊!”楼近辰心想。 “此事,先去婆婆那!”庄主话不多,但是却也有威仪,说完之后便朝前走,楼近辰也没在害怕的,牵着马就跟着进去。 一路看着这杜家庄环型的庄路上,两边都有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指指点点议论,楼近辰也是打量着这些建筑风格,家家相连,墙壁也少见直线直角,多是圆弧,窗户小而高。 “德胜啊!” 一声凄厉的尖嚎传来,是老人的声音,楼近辰看到一个老人已经抱着杜德胜的尸体痛哭着。 楼近辰亦不由的感慨,无论怎么样,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一件让人痛惜的事。 楼近辰也看到了观主,他站在一座药房的门下阴影里,楼近辰走了过去,向观主拱手见礼,观主只是摆了摆手,神色有些凝重的看着杜婆婆抱尸痛哭。 “火灵观主,你害死了我的孙儿。你害死了我的孙儿德胜。”杜婆婆痛哭大喊着,她在这里的地位高,这一喊,立即有人喊着要让火灵观的人偿命。 楼近辰皱了皱眉头,他从观主那里接到任务一刻也没有停,就往马头坡去,也是尽了最大的力了,在他看来,无论是谁去,带回来的都只会是尸体。 这种迁怒人的做法,让楼近辰的印象极差。 楼近辰见观主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声浪带着那愤怒情绪压过来,楼近辰只当是修行了。 直到喊了一阵子之后,杜婆婆才抬头,愤怒的朝观主说道:“火灵观主,你说过会带我孙儿德胜回来的,现在我孙儿死了,死了,你怎么说?” “婆婆你的孙儿这不是回来了吗?”观主神色凝重,但是说的话却并不弱势。 “你,你说什么,我孙儿死了。”杜婆婆怒吼着。 “活见人,死见尸,火灵观说到做到。”观主神色凝重,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既然火灵观做到了,那请婆婆继续炼药吧。” “你,还想我为你炼药,我要你死啊!”杜婆婆撕心裂肺般的喊着,那边的庄主则是一声不吭,任由群情激愤。 “本观的药,岂是你说不炼就不炼的,本怜你孙儿夭丧,许你发泄几句,切莫自误啊。”观主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有着一股强大的锐势,站在旁边的楼近辰觉得自己这个瘦瘦小的观主,竟是高大了起来。 ------题外话------ 诸位,好弟弟,好哥哥,票喂我! 9:心归之处 晨光照下,这炼药房前,一半在房子屋檐阴影里,一半在光霞之中。 观主立于屋檐阴影里说的话,让阳光里杜家庄人激愤起来,杜婆婆更是尖叫一声,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楼近辰没有动手,观主在此,岂容他来操心。 在杜婆婆喊声之中,杜家庄很多人就要施法,然而楼近辰却看到观主眼眸里火光闪动,伸手在虚空里一抓,手一握,仿佛抓到了什么一样,那些想要动手的人都捂着心口,尖叫一声,歪倒在地上。 观主并未多看其他的人,像是无关紧要,朝杜婆婆说道:“杜婆婆,我们继续炼药。” 那杜婆婆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就像是失了魂一样的,竟是木讷的起身,朝着炼药房而去。 “观主请高抬贵手!”这是杜家庄的庄主杜涉的声音,他这个时候才开口说话,楼近辰看到他身边也有几个修有法术的人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不过小惩而已。”观主并不回头,只淡淡的回答道,跟着进了炼药房之中,又说道:“楼近辰,你守好,不要让人进来。” “是,观主。”楼近辰应了一声,然后就靠坐在炼药房的门口。 一晚上大战后赶路,清晨又大战一场,这让他很疲惫,同时肚子又饿的咕咕叫。 正想要哪里弄点吃的时,那个庄主杜涉竟是让人端了吃食来,是一只整鸡。 这让楼近辰高兴,又觉得这个庄主确实会审时度势,在见识到了观主的法术之后,立即服软了。 端上吃食的是一位小姑娘,这一点上,楼近辰不知道这庄主是怎么想的,按说这世上,已经这般大的女孩一般是不让她在陌生人前面转的,除非她是下人,但是她的穿着绝不是。 楼近辰扯下鸡腿就啃,饿了什么都香,又问对方有没有酒,姑娘也愣了一下,然后小跑着去拿了一壶酒来,他也不管其他的,席地而座,一口酒一口鸡肉的吃起来,远处不少人在那里看着,有些眼中还满满的怨恨之意,却不敢上前来。 他们都很清楚,修行境界高一线,就高得没边儿,刚刚那么多人在火灵观主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便是例证。 吃饱喝足,这样的低度酒再来两壶也醉不了,但是饱腹之后,却让他身上懒洋洋的想睡觉。 从昨天下午出发,一夜战斗赶路,到这里清晨又是一场大战,身心疲惫。 于是他抱着剑,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不过,他睡觉前依然观想太阳。 日思太阳,夜想月。 观想太阳,身中仿佛有一把火焰在燃烧。 但这一天经历太多,当休息之时那些记忆纷乱呈现,如梦一样,却又有一种第三人旁观自身清醒感,思感之中观想的太阳似乎将一切的杂念都烧化。 阳光偏移,洒在他脚上,再蔓延至他的胸腹之间,仿如吞下了一缕阳光在腹中留存。 光阴稍纵,便已经是三天。 楼近辰在外面守了三天,除了吃喝拉撒,便是坐在那里以指代剑点点划划,又或在那里曲指弹真气。 只不过练习了一天,再自己琢磨,竟是也能够做到弹出凝而不散的真气,一抹白光若有若无的白光在虚空里如无形的箭矢飞逝。 观主出来了,随之带着楼近辰离去,离去之时杜庄主匆匆赶来。 楼近辰不知道他是真的打算忍这一口气,还是打算事后报复。他见到观主之后,执礼甚恭,并希望观主能够高抬贵手。 楼近辰觉得,观主可能并不在意,又或者是经历太多,这些小伎俩都看透了,不点破而已。 “说来,也是此药对本观过于重要,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庄主只放在心里,不要来寻本观麻烦才好。”观主有些弱弱的说话。 楼近辰听到观主话,几乎要忍不住笑,观主这弱弱的声音,却说这样的虎狼之词。他看庄主的面色如猪肝,却堆出了一层笑容。 “观主玉言,杜某一定记在心里。”庄主勉力的笑着说道。 观主点了点头,朝外面走去,楼近辰跟在身后,觉得小小个子的观主,那一缕撬起的稀疏而焦黄胡须,竟有几分可爱。 出了杜家庄,楼近辰回头看时,发现杜家庄的城楼上面站有一排人在那里看着自己与观主远去。 杜家庄之中,杜婆婆躺在地上,杜涉庄主回去之后小心的将她扶起,抱到一边的床上,让人端来清水喂到婆婆的嘴里,又取来了杯安神丹药,在水中化开,小心的喂婆婆吃下。 杜婆婆悠悠转醒,又闭上眼睛回了回神,看着周围围着的人,小心的感受自己的身体重新归于自己之后,那种生死不由己的恐惧才慢慢的平复,说道;“庄主,你帮老身送一封信给青萝谷师姐华宵宵。” 杜婆婆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杜庄主看到这一幕那劝谏的话也就吞咽了回去。 婆婆的修为并不高,能够有今时之地位,得远近闻名而尊重,其中除了她本身会炼药,而且愿意收取报酬的帮人炼药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拜师于青萝谷,至今在青萝谷之中还有一位交好的师姐健在。 青萝谷中可不仅善炼药,本身是一个修行门派,据说其中有着真正秘食派的传承,而炼药只是秘食派的一个能力而已。 这类有着正法传承的门派或者世家中的人,都不是他们这些杂流可比的。 这些天,他打听了一下火灵观,虽然得到的消息很少,但是至少可以认定一点的是,火灵观主修的是五脏神法,这五脏神法虽不入正法之列,但也是旁门杂流之中的难得法门。 “希望这事,不要为杜家庄惹来祸事才好。”杜庄主杜涉一边想着火灵观主临走时的话,一边派人去青萝谷送信,这信不送是不行的,杜婆婆也不能招惹的。 而且关于马头坡的情况,他也打听了下,听说这一次进去了六个人,只有那个火灵观的弟子活着出一,一起进去以及之前就陷入其中的没有一个活着,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究竟有什么东西,那些后面还活着的人也说不明白。 只说有惑心邪声如浪汹涌,又说见到了火光烧透了天空。 …… 楼近辰纵马狂奔,观主就在马前,大步翩翩,踏在虚空,脚下风火涌动,一身火红的法袍如一团火焰在飘飞,这马竟是难以超越。 在日落时分,两人回到了火灵观。 当看到火灵观之时,不知为何楼近辰居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观主将马鞍上的灯拿走,并未与楼近辰说什么,平时观主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若无兴致,他就是沉默寡言,可以很多天不说话的样子。 所以他会对杜家庄的庄主说希望他不会来找麻烦,这显然是发自内心的。 楼近辰一回来,商归安与邓定便围了上来,问他去了哪里,做了一些什么。 楼近辰说自己去了马头坡,凭手中的三尺剑与那里诡怪大战了一场,两个童子听完之后都露出怀疑神色,显然他们不信楼近辰能做到这些。 楼近辰也不在意他们信不信,对此并不反感,因为他觉得两童子这是最真实的状态,人在少年时,心中无虚伪,不信就是不信,将怀疑写在脸上。 “楼剑侠,你一走就这么多天,明天观里煮饭都没有柴烧了,该去劈柴了。”这是商归安觉得楼近辰把他们当小孩哄,所以说话有些嘲讽之意。 楼近辰也不在意,拿起斧子就去劈材。 两童子也没有什么事,便又蹲在他的旁边看他劈柴,并向他打听后面还有什么。 毕竟他出去了这么多天,而在马头坡村才一晚上就结束,那么多出来的时间又去了哪里呢。 楼近辰也不隐瞒,说去了杜家庄,只是他没有说与杜家庄的人大战了一场,毕竟在他看来那是自己赢了别人,观主凭法术威压别人一庄的人,这样的事没有必要去宣扬。 杜家庄在这一带颇有些名气,两童子自然的就问这个杜家庄是什么样子,楼近辰这一点倒是说得很细致,在他看来,这个杜家庄房屋很有特色,整个庄子一层层的由内向外形成一层层的圈,没有一面墙壁是直的,有一种另类的美。 “若有机会,一定也要去杜家庄看看。”两童子听了之后心中想着。 两童子去做晚饭,去向观主请安之后,知道观主今晚不用饭,所以只是他们三个人吃。 楼近辰还在劈柴,但是他心中却在想着的剑术。 观主传的那一段剑诀,这段几天他反复的在心中念诵琢磨,对于后面那一句‘剑起心海,斩尽鬼神见青山’,隐约有点想法,但又觉得不准确。 他觉得在那马头坡里斩那些诡异眼睛,这就是斩鬼神。 但又认为不够准确,他明白,终究是自己的见识少了,所以对于这一句一看就就知道什么意思的话,反正把握不住。 另外,他对剑术的应用也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剑感阴阳,附着太阳精火或者太**火,可杀伤鬼怪,斩破一些法术,这剑术的威力出现了。 但是剑术不仅是这些,剑走轻灵,这一次他深深的体会到自己不够轻灵,这是一个道法显圣,诡怪滋生的世界,自己这肉身深重,如果别的人法术够快,自己反应的过来吗?自己手中的剑能够挡住吗?自己能够躲得开吗? 他觉得自己需要琢磨步法身法之类的。 “看观主今天踏步虚空,每一步之下,都似有风火生发,宛若步步生莲,灵动而迅捷,待明日向观主请教请教吧。”楼近辰心中想着。 吃过晚饭之后,楼近辰来到地观中一块空地上,对着月亮盘坐观想,观想月在脑海,在眼眸,在五脏,在六腑,在气海。 又聚念于一点,月随念动,在经络里一寸寸的移动,再入脑海,入脑海的一瞬间,他的觉得自己像是飞升了一样,进入了一个恢宏而斑斓的世界,仿若在天宫,在无边的虚妄里,这种感觉很玄妙,又很危险。 在这里似乎没有尽头,会忘却时间,会让人沉迷其中,所以需要紧束自己的意识在这里游转一圈之后,再从脑海之中出来,归入气海之中,便似一颗心落回了原处,踏实了,也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真气的壮大。 两个童子也坐在旁边,楼近辰看着他们,显然他们没有入定境,根本就没有入门。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楼近辰问道。 “楼近辰,我们在感摄阴阳,炼精化气啊。”商归安立即回答道。 “哦!”楼近辰当然知道他们在瞎说,无非是看到自己在这里,也就坐在这里来,他躺倒在地上,背上被石头膈的有点痛,扭了扭身体,直到不再有痛感。 双手枕在头下,眼看着天空的繁星。 两童子见他躺下,他们也躺下,以一样的姿势,双手十指交叉垫于后脑,看着天空。 附近的虫子在草中愉快的吃着草茎汁水,发出轻快的鸣叫。 “好安静啊。”邓定感慨着。 “是啊。好安静。”商归安重复说道。 楼近辰没有说话,但觉得安宁。 心归之处,既家园,心自安宁。 10:举御自己 一日之计在于晨。 楼近辰自修行之后,睡觉当修行,修行当睡觉,每天只需要休息较短的时间便足以。 清晨起来,他先是挑了水,洗了一把脸,用手打湿了手,捊了捋头发,然后开始采摄阳精。 在杜家庄的时候,没他没法用嚼柳条刷牙后,他却发现自己采摄阳精入口后,可以最直接的杀菌,清新口气。 东方泛起鱼肚白,云从灰色鱼鳞状,慢慢的变成了白色,再后来又成了淡金,成金黄,最后成霞,光芒万丈,天地之间的黑色被驱赶到了山林屋宇之内。 楼近辰先是来到神像前,上了一炷香,然后来到观主的房间门口,他知道观主一定知道自己来了。 敲响门,里面传来观主的声音:“进来。” 观主和以前一样坐在那里,身边一盏灯,灯上火焰跳动着,却又不脱离灯盏。 楼近辰隐约从这灯盏上的火焰感受到了一股躁动的情绪,他打量了一下观主,发现他闭眼,看不出有什么不平静的。 在楼近辰行礼之后,观主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楼近辰,问道:“你不在那里定思所悟,来见本观做甚?” 他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观主,弟子昨日见观主踏步虚空,不知是何种法门?”楼近辰很直接的问道,他已经隐约把握到了观主的性格,他不喜欢麻烦,所以跟他说话不要绕,直接说事。 “你要学蹑空步风之法?”观主说道。 “是的。”楼近辰说道。 “倒也并非不可,不过,正好,你替本观送一封信,路上正可练一练蹑空步风之法。”观主说道。 楼近辰只觉得观主实在是太实在了,想学法,就得帮他干活。 不过好在只是要答应了,便先给法。 “不知观主欲要我去哪里送信?”楼近辰问道,这是答应了。 “泅水城中,季氏学堂,你送给季夫子,季先明。”观主说完之后,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本观前往杜家庄炼药,是通的季夫子人情,但是结果却是本观以摄心法摄住那杜婆婆完成的炼药,实在是不当。” “你这一次去,替本观向季夫子解释一番事情的前因,并非是本观不讲情理。” 观主说到这里又沉默了一下,楼近辰应了一句,也还等着他继续说道。 “本观看那杜婆婆是一个执拗之人,想来不会善罢干休,其出身于青萝谷,必会请青萝谷中人来本观讨个说法,到时无论如何,只怕也免不了做过一场,可惜此地,本观无有朋友可来助拳,只能自己应对了。”观主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烦躁感。 楼近辰却觉得现在的观主情绪有些怪,这不是他的本性,躁了点。 楼近辰一边想着,却一边回答道:“弟子,一定将观主的信送到。” 观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蹑空步风,不过是一种御法,驱物使符御剑都皆等同,这些都是御身外之物,那你可有想过御自己?” “御自己?”楼近辰听到了这话,不知为何想到了一个笑话,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脚踩着自己的脚背就可以修成武当纵云梯的轻功。 楼近辰有些别扭的问道:“自己御自己,就能,飞天了?” 观主抬头看了他一眼,楼近辰从观主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似乎在说怎么突然变傻了。 “法诀有云,虚空如海,身如游鱼,动静皆似大鱼搏风浪。”观主说道:“法诀又曰:御大地于无形。” 楼近辰一听,似乎把握到了什么。 在从观主手上接过一封信后出门。 观主却看着旁边的挑动的灯焰,心想:“这药的确有点冲,一晚上都没能将之炼化,却扰乱本观心绪!” 楼近辰然后去房间里拿上剑,出门时正看到童子商归安在那里煮饭,他看到楼近辰拿着剑出来,立即问道:“你又去哪里?” 这话问的,像极了那个世界的妻子问出门去喝酒的夫君。 “我奉观主之命,前往泅水城之中送封信。”楼近辰随口说道。 “送信?那你能不能帮我也送封信回家。”商归安问道。 楼近辰当然不会拒绝,商归安匆匆跑到住的房间折腾了一番动静之后,出来手里什么也没有拿,说道:“笔墨观主房里才有,你帮我带个口讯去我家吧。” “什么口讯?”楼近辰问道。 “你让我家里帮我买些小鸡崽送来,十只就可以了,我养大了,将来也能够炖老母鸡吃。” 商归安说到后面都吞咽了一下口水,显然是馋到了。 楼近辰看他的样子,从第一次见,到现在确实是瘦了不少。 “行,我一定带到。”楼近辰说完就要走,商归安又喊道:“等下,刚刚那话只跟我爹爹说,如果没有见到我爹爹,就不用说了。” 楼近辰一愣,却仍然点了点头。 正要走时,邓定端着刚刚洗净的衣服跑过来,喊道:“楼近辰,你也去我家一趟帮我带一把刀带来吧,这荒山野岭的,你和观主总是不在家,我拿把刀防防身。” “好。”楼近辰同样爽快的答应了,又问他们家的地址后离观而去。 出了观,迎面便是一阵风吹在脸上,脚下荒草淹没猎人入山打猎的道路。 火灵观离泅水城二十余里的山脚下,这一片山有一个名字——群鱼山,这一片山都不高,但是一座一座的山之间,就像是水面上冒出来的鱼背,火灵观就在其中一条入山的路旁边。 山路并平,楼近辰一路的下坡,心中里琢磨着观主说的那两句法诀。 “虚空如海,身如游鱼,动静皆似大鱼搏风浪;御大地于无形。” 人如果是在水中,那就是借水的浮力使自己不沉,而要游动起来,就要划水,这算是一种借力,又似人脚蹬力,自然的就能够冲出去。 这必定是需要先感受到一股阻力,这才能够借力,就像是拉着绳子前进,先要将绳子绑在某一个固定的位置,才能够形成这拉扯的力量。 如果说绳子是吊在高处,人就能够向上攀爬,再如果这绳子是由人自身的法念编织而成的呢?那要绑在什么地方才能够吊起自己? 这虚空里有阻力吗?这个世界的人可能一时无法理解,但是他是很容易就能够想到这一点。 他想到采摄日精、月华之时,那日精与月华都是朝自己飞来,那如果一下子感摄一大片的范围,是否能在骤然之间形成一种拉扯之力,而后法念是不是又可以形成推斥之力。 若是上拉下推,那在不就可以飞起来了? 之前他并没有这样试过,不禁为自己的思路不够开通而生出一丝的气恼。 不过,在听到观主的法诀之后想通也不晚。 双手举起,似在把住虚空,法念随之而动,探入虚空里,就像是无数根丝线,又似无数只无形的手,竟是把摄住了一片虚空,往自己身下方一拉。 虚空里竟是风云乍起,他整个人竟像是被拉起来,就像是沉在水中的人双手用力扒了一下水,整个人都朝水面上方冲去。 远处有两个猎人正要进山,看到一个山路有一个腰插长剑的人,双手在虚空里一扒拉,虚空里涌起灰白云雾,从空中朝他涌聚,然后就看到这人在云雾之中就就这么飘了起来,宛若腾云驾雾。 只是楼近辰才腾空离地一人高,便又沉落。 就这一下,楼近辰心中立即美滋滋起来,他觉得这个世上最有意思的事莫过于探索而获得了新的知识。 法术,即是一个人了解这个天地的见证。 有人说,人生的意义莫过于对于知识的探索,对于美的追求,以及怜悯那些受恶迫害的人。 现在楼近辰就是在探索着修行的知识,寻求法术的道理,每一样法术在自己的念意之下生发,都让他欣喜。 他感受到了两个猎人带着几分惧怕,又几分震惊,还有几分羡慕的目光。 从他们所立之不远处走过之时,两上猎人目光紧紧的跟着楼近辰转入坡后。 而楼近辰在有了第一次验证成功后,便不断的练习,他知道懂得了任何原理,能够施展出,并不代表能够纯熟的应用,就像是练剑,同样的一剑刺出,能够刺破木板,但是并不代表与人交手时候也能够刺出那一剑,更何况摄空而腾身。 一路朝着泅水城而去,他身体像是水中刚学游泳的一样,笨拙无比;又像是学习飞翔的雏鸟,一次次的滑行,而每一次的滑行都有风云雾气涌生。 不由的想,难道神话之中那些妖魔出行,周身都涌起雾气腾上天空,就是因为法念感摄虚空而举起了自己。 举自己自然是不好听的,所以举霞而飞,腾云驾雾才是仙家法术该有的名字。 但他觉得如果只是做到这样子,想要将之融合到自己的剑术身法之中去,那就还有长远的路要走。 二十余里的路,才走一半便累了,坐在路边,寻着一条溪水洗了一把脸,坐那里休息,心中想着观主的蹑空步风,大概是以反冲之力使自身能够腾空的,应该是那句‘御大地于无形’而衍生出来的。 他继续开始步行,大踏步的走,并不像之前那样一定要将自己举起于空中滑翔。 在感受过那种摄空拉扯之后,他发现很容易就能够借到力,就像是学会了游泳的人,总不会忘记,在水里随便扑腾,随便摆摆手,就能够借到水的力量浮起身体来。 细细的体会着这种感觉,终于来到了泅水城中。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泅水城中,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试图在这城中立足,但是因为没有身份凭证,在那码头上还被帮派给盯上了。 入城依然有守门卒阻拦检查,楼近辰现在这个样子,虽不说身上脏,但一套衣服翻来复去的穿,尽管每一次都洗了,看上去却也很不好了,尤其是他还几次剧烈的打斗,上面都有一些磨损破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落魄的江湖剑客。 不过那门卒也只是例行查问,当楼近辰说自己是火灵观弟子时后,他们便抱着怀疑的目光,但终是放行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弄点钱换一身衣服了,闻了闻自己的身上,好在没有什么酸臭味。 在泅水城之中穿行,一路的走一路的看,发现城中街道上的店铺名字除了常见的与衣食住行相关的之外,还有一些奇怪的店铺名。 其中就一间棺材店铺边上,有一间店铺写着‘鬼怪买卖’,这世界,一座人类居住的的城池里,居然连鬼怪都能够买卖,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很想逛一逛这泅水城,只是现在他首要的任务是去季氏学堂见季夫子,只能作罢。 他对于季氏学堂并不了解,可观主都是因为季氏学堂的季夫子而认识的杜婆婆,而且杜婆婆的杜家庄有不少的人会法术,青萝谷似乎也很不凡,但是她却将自己疼爱的孙子送到季氏学堂里学儒法,可见这个世界儒法一定很强。 可惜来的时候忘记问观主儒法是否是炼气法。 当他找到季氏学堂时,敲门后见了门房将自己的来历说了,门房便去禀报,再一会儿后开门引他进去,把他带到一个亭子里坐下等待,耳中听到前面那屋子里,一个老人念一句,后面有几个稚子声音跟着读一句, 多听得几句之后,楼近辰只觉得这季氏堂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幽静,安宁,仿佛自成天地,无论外面怎样,都影响不到这里。 正在他有些出神之时,屋里的走出一个老人,而屋里孩童们读书的声音却并没有断。 这个老人一身素白袍,花白的头发,头顶一根紫木发簪,整个显的极为精神,双眼精光内敛,注视着楼近辰时,让他觉得自己被人一眼就看透了。 “采炼阴阳的炼气法,竟是修的如此纯正,你是火灵道人弟子?”季夫子惊讶的问道。 “见过夫子,弟子是观主记名弟子!”楼近辰说道。 “哦,记名弟子啊,他一个旁门中人,岂配做你的师父,你来老夫学堂,老夫收你为真传。” 季夫子的话大出楼近辰的意料,一时之间张口不知怎么回答。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说观主的信,对方就要挖观主的墙角,这让他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美意。 “老夫有一孙女,容貌端正,贤淑知礼,将之许配与你如何?”季夫子再一次的说道。 “我……”楼近辰心中美意如泉水上涌。 ------题外话------ 我做了一下比较,只要我求大家的收藏了,那么那一天的收藏就会多一些,不求就会少,这么实在的吗? 大家都是正经人,收藏,票票搞起来。 11:折纸成鹤 一个人,无论你是否优秀,总会遇上一些诱惑和一些选择,而面对这种诱惑及选择时,处于当下的人,他是很难确认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却都能看到新选择带来的好处。 可这在数十年上百年的时光线中来看,这个选择却未必真的带来很多好处。 这个季夫子说的让楼近辰很心动。 很多人在恐惧面前可以坚守,在忧伤里可重振心神,但在喜乐里却有很多英雄枭雄都会沉溺的难以自拔。 楼近辰活了这么多年,生活一直都是平淡的,按步就班,与大多数人一样上学读书,最多比别人多一个练剑的爱好而已。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大智慧,可以堪破世间各种诱惑。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想起了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过的一句话:“当你不知道怎么选择时,那就看看这个选择是否合乎道义!” 季夫子看着楼近辰的脸上出现喜色,紧接着又看到了挣扎之色。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等待着楼近辰决定。 “夫子,弟子听说,儒家以君子为美,君子重礼,以礼规束内心,不知为何夫子一来便诱弟子向堕落?此有违礼道也!” 楼近辰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的儒家,但想来应该当差不多,便以自己的理解这样说了。 季夫子听了楼近辰的话之后,眼中闪过一比的诧异,说道:“想不到你居然知道,儒家六艺首重礼,你言老夫诱你而失礼,实乃老夫见良材美玉却陷于泥泞之中,不忍其受污也,此为君子成人之美也,你于老夫面前,自称弟子,老夫岂有束手主旁观之礼?” 他这么一说,倒让楼近辰一时不好说他什么了,如果人家确实出自于真心,那自己怎么可以指责呢。 当下便叹道:“弟子,家中遇水灾,家人尽没,流乞于此,蒙观主收留、传法,当此火灵观危难之际,怎可弃之而去呢!夫子美意,弟子不敢受。” 季夫子看着说话的这个年轻人,他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年轻人是随着这段话说完,眼神之中那一丝迷离与喜意才散去,变的清澈而坚定的。 他明白这个年轻人,刚才心动了,但是却通过那一段话而约束住了自己的蠢蠢欲动的心,那话既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他自己的‘心’听。 “真是一个好孩子。”季夫子心中想着,越发的欣赏起来,如果说刚才楼近辰答应了,他在高兴之余,却又会多几分遗憾,而现在却更多的是欣赏。 “你叫什么名字?”季夫子问道。 “弟子楼近辰!”楼近辰回答道。 “登楼而近星辰,是个好名字。”季夫子感叹道:“火灵道人,有福之人。你刚才说火灵观危险之际,此是何意啊?” 于是楼近辰便将这些天观主在杜家庄炼药以及马头坡发生的事说了,并将观主的信奉上。 季夫子听后微微的皱眉,又看了观主的信,说道:“老夫与你观主并不熟悉,为其引荐杜婆婆也只是因其五庄神教身份,五脏神教良莠不齐,老夫本不欲与之多交,可一这次倒也说不上是你家观主的错,好在你们没有与杜家庄结下血仇,事情尚有缓和余地。” “杜婆婆曾是青萝谷的弟子,与青萝谷的华宵宵长老一同学艺,两人年轻时游历时遇上强敌,杜婆婆为了救华宵宵而伤了根基,后离开了青萝谷回到了杜家庄。杜婆婆性情执拗,若是执意请华宵宵,华宵宵将不得不出面。” “不知这个青萝谷修的是什么法?” 在楼近辰的心中,如果避免不了要做一场,那就要多了解对方。 “你们观主初来泅水城,确实有可能不了解这些,青萝谷是秘食派的传承,你对可知道何谓秘食派。”季夫子问道。 楼近辰摇了摇头,他虽然见过不少各式的修行人了,但是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修行派别。 “青萝谷属秘食派,寻天地间的妖异生灵,配炼成秘药,食之而得法。”季夫子说道:“秘食派本是杂流,后来因有人摸索出一条见神路径,便也就成了世间正法之一。不过,大多数秘食派并未获得那一条见神传承,凡是自己摸索修行者,最后都异化为妖魔了。” “青萝谷亦未获得见神传承,但在经过历代的摸索改善,已经拥有一条较为稳定的秘食路径了。” 季夫子的话,让楼近辰想到了自己奉观主之命,前往那山庙之中杀的那一个‘妖魔’,听观主说那正是秘食派修士异化成的妖魔。 “华宵宵每隔几年,都会来学堂之中随老夫读一读儒家圣典以束其心,老夫写一封信给她,想来她应当会给老夫几分薄面,泅水城地界,还是安稳一些好。” 季夫子说完,当着楼近辰的面写了一封信,就在楼近辰以为自己又要当一回信使的时候,季夫子竟是将之折成了纸鹤。 楼近辰瞬间联想到了一个法术。 折纸成鹤。 只见季夫子手捏着纸鹤的一片翅膀,朝空中随意的一扔,口中说道:“去青萝谷找华宵宵!” 而那纸鹤在他手还捏着纸鹤翅膀时,纸鹤便已经涌生白光,白光如烟尘飞扬,一只白鹤拍打着翅膀从季夫子的手上挣脱,又在季夫子的嘱咐声中飞出亭子,破开微风飞上了天空。 “这,纸鹤成了真的白鹤?它能够听得懂夫子的话?”楼近辰看到这些,忍不住的问出来。 “一张纸罢了,如何成真鹤了?”季夫子笑着说道。 “那夫子为何还要说那一句话。”楼近辰问道。 “自然是说给我自己听。”季夫子话一落,楼近辰就更迷惑了,但是他也知道这就是这个法术的关键,若无人点破,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想明白,就像是观主传的两段法诀,只要自己理解了之后,很快就能够修成法术。 “想学法?”季夫子问道。 楼近辰心中一喜,连忙恭身作揖,说道:“弟子请夫子赐法!” “这虽不过一句话的事,却也是儒门之法,不传外门啊!” 季夫子的话让楼近辰一愣,然后便又听到季夫子说道:“你所修之炼气法,当夯实根本,以炼气为主,不可过多求法,不过,每月十五之时,老夫会在此讲法,你可来听听。” 说到这里,楼近辰知道该是自己离开了。 虽然未获得传法,却也被允许每月十五可以来这里听法,自然是一件高兴的事。 从季氏学堂之中离开之后,看天色已近晌,便决定前往商归安和邓家的家中去,顺便看看能不能混一顿饭吃。 季夫子确实很好,又是要收为徒,又是要许配孙女的,自己拒绝之后,居然连一顿饭都没有留。 商归安的家在城东,具体在哪一个位置还需要打听一下,好在他知道是在哪一条街,找了个路人问过之后,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找到那一条街。 这是一条宽敞干净的街,从这一条街上的房子就可以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顺着找过去,很容易就找到了商府。 然而他却没有见到商归安的父亲。 而且连门没有进得了,他报上自己火灵观弟子的身份后,并没被请进府里等,而是就在大街上等,之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告诉他商老爷出了远门,去别的县处理事情去了。 别说是想混一顿饭吃,连一口茶水也没有。 看着离去的楼近辰,那管家轻啐了一口,对身边的小年轻道:“江湖流乞,火灵观这样的人也收,当真正是上不了台面。” 楼近辰有些渴,肚子也有些咕咕叫,再寻着邓家而去,心想,如果去了邓家府上,还没有捞到一口水的话,那自己可就……可就可就……太那啥了。 在出了这一条街时,看到其中一座大宅子的门上挂着白布,这是这家中有人去世了。 又继续往前走,转过一条街,他找到了邓府,邓府离城中的县衙较近,整个门第虽不似商家那么的大和新,但是却也自有一股庄重的气息。 敲开门之后,同样的门房问他来历,他报上自己火灵观弟子的身份之后,对方立即将之引入客房之中,管家出现后,门房退下,管家让人去报夫人,他则是立即让人泡上茶,并陪在旁边。 管家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人,戴着黑帽,身上穿着的也是黑底的衫衣,有着一缕黑须,人看上去精瘦,眼神透着精明。 他打量着面前的楼近辰,心中惊讶于这位火灵观的弟子穿着居然如此落魄。 他可是听到老爷昨天跟夫人说,火灵观的弟子前往马头坡将那里的诡物给清了,一同去的那么多人,只有火灵观的弟子活着出来了。 马头坡灭村惨案当年可是轰动泅水城的,被镇压之后十多年来一直平静,却在这段时间内又闹起来,连城中建庙世家的鲁家都失了手,鲁大先生和鲁二先生更是都没于其中,可见这是一处极其凶险之地,致使泅水城中都多家挂白素。 管家后来又去打听,却也没有打听出更多细节,只知道火灵观弟子奉命去救杜德胜镖师,但是一起进去的人都死了,只有他一个带着杜德胜镖师的尸体出来了。 楼近辰可不在乎别人的打量,端起茶杯就喝,有点烫嘴,但能够忍受,快速的喝完一杯,站在一边服侍的丫鬟立即添上,连喝三大杯之后楼近辰这才停下来,笑了笑,说道:“让长者见笑了,从早上出门水米未进,刚去了商府,却连水都没能够喝一口。” 管家倒是没料到楼近辰说话这么的直率,将自己渴与饿的原因及遭遇都说了出来。 “小荷,去端些糕点来,让楼道长垫垫肚子!”管家立即吩咐旁边侍立的丫鬟。 不一会儿,有丫鬟端来了一盘糕点,楼近辰也不推迟,立即吃了起来。 这是楼近辰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的上层家庭里,吃到这种精致的食物,他不知道是由什么制成的,但是确实好吃,不由的想到邓定,他家中的生活这么好,又不像是商归安家那样被送走,他却自己要前往火灵观拜师学艺的,过那种清苦的日子。 这时一阵香风袭来,从后堂里走进两个女子,走在前面是一位妇从,透着贵气,发如乌云,插着珠花,面如满月,脖子上戴着细珍珠项链。 她一进来,楼近辰便能够猜出她是谁,耳中便又听到管家和丫鬟喊了一声‘夫人’。 楼近辰站起来,朝着夫人作揖,并说道:“晚辈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你是定儿的同门师兄,来到这里,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邓夫人颇为大气的说完,又对管家说道:“可有去请老爷回来?” “我已经让金豆去衙门禀报老爷了。”管家回答道。 “嗯。”邓夫人点了点头之后,又打量着楼近辰,昨天她也是从自家夫君那里听了火灵观的消息。 当初邓定去火灵观当童子,可不是简单随便找个道观拜师。 邓家在这泅水城之中,迎来送走了数位县君,而邓家的捕头位置都没有动过,父子传承,整个泅水城之中,邓家那可是真正的地头蛇。 邓定是这一辈的嫡长子,是有很多选择的。 之所以会选择去火灵观,是因为邓捕头在偶然的机会,在县衙之中见过一次火灵观主,那是火灵观主初来,拿着的是由府城之中开出来的允许建观的批文,火灵观主要在这泅水城外建立道观,县君怎会不同意呢。 做为一方父母,本地能够多上一位有法术的人,也能够让这方地界更太平一些。 邓捕头将这个事在家中说过之后,被儿子邓定听到了,便说要去拜这个火灵观主为师,邓捕头想了想,最终决定赌一下,从府城之中拿得批文,当有不凡之处,即使最终只是平庸之辈,他也可以再为自己儿了找一个师父。 邓夫人以长辈的身份与楼近辰聊天,问过他名字,出身来历,他将自己家中受灾逃难来此,被观主收留的事说了,邓夫人更是让他有闲暇多来邓府之中坐坐,又问邓定在那里的生活。 楼近辰也没有隐瞒什么,将那里的吃的用的,以及每天要干的活都说了,说完打量着邓夫人,发现她虽有心疼的样子,却也没有说要招邓定回来的话,反而是说道:“男儿自当早早熬炼筋骨意志,将来方能成器。” 这时,正好邓捕头回来了,邓夫人便起身回后宅之中,自始自终她都没有问楼近辰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题外话------ 好家伙,这个作者又向你们要票要收藏了。 我虽然是一更,但是这一更字多啊!不像别人两更也只是四五千字! 【好家伙,没有复制完】 12:天地如潭 邓捕头名叫邓肃观,看上去不过三十余岁的样子,唇上与下巴下都有着浓密的短须,眉眼带着几分煞气,这大概是因为捕头这个职位带来的。 楼近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须稀疏,唇上更是只有短短薄薄一层,还未变硬变黑,所以他也没有刮。 他打量邓捕头的时候,邓捕头也自然在打量着他。 邓捕头最后目光落在他随意摆在桌上的剑上,以他练刀多年经验和经历来看,这剑摆方的位置是楼近辰随时都能够最快的拔剑出鞘的位置。 是个谨慎的年轻人,邓捕头心中想着。 邓夫人离开之后,邓捕头坐好,气氛便压了下来,在最初的面见问好之后,两人竟是没有怎么说话。 再接着就是邓捕头留楼近辰吃饭。 饭桌上也不说话,楼近辰闷头,直接吃了一个肚圆,侍立一旁的丫鬟频频打量着楼近辰,眼神之中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楼近辰也不管这些,这吃了一顿饱饭之后,他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过的实在是清苦,火灵观之中观主可吃可不吃,两个童子倒是餐餐煮饭吃,然而他们煮饭的手艺实在是乏善可陈,楼近辰吃着也只是垫肚子而已。 难怪短短时间内,商归安就瘦了那么多。 饭桌上只有楼近辰与邓捕头,邓夫人没有在这一起吃,邓家虽不是高门大户,但也恪守着礼仪。 吃完之后,再就是饮茶,邓捕头这才开口问楼近辰是不是有什么事。 楼近辰便将自己下山为观主送信至季氏学堂,两童子分别让自己带口信的事说了。 只是关于季夫子与商归安的事只是一句带过罢了。 “邓定能够想着多练练刀法,是好事,贵叔,去将邓定的刀包好,待会儿让楼道长带回观中。” 邓夫人称自己的儿子为‘定儿’,邓捕头则是称其全名,可见他们两人对于孩子的教导谁严谁慈。 “我听人说,楼道长在马头坡之中大杀四方,火光冲天,可见楼道长是得了火灵观真传。”邓捕头不知道楼近辰的来历,这样说就是将现在的一些传言说出来,探探楼近辰的底细。 “晚辈并非是真传,只是观主记名弟子,真正烧杀诡神的也是观主,我与邓定师兄同辈,捕头叫我近辰吧!”楼近辰说道。 邓捕头沉默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叫你贤侄吧,你比邓定大一些,你应当是师兄才是啊。” “邓定入门早,自然是师兄。”楼近辰说道。 “那贤侄也不必要叫我捕头,叫我一声叔吧,以后就将这里当做你的家。”邓捕头话虽然生硬,但意思也到。 楼近辰当然不会真的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人家客气一下罢了。 再又聊了一会儿,楼近辰便告辞而去,在离去之时,邓夫人让人送来了两个包袱,还有一把包着的刀。 其中一包袱里面装的是糕点及一些糖果之类的小吃,说是带给观里的观主尝尝。 另一个包袱则是送的两身衣裳,及鞋子,说是给他的。 这让楼近辰有些意外,想着不收吧,又是自己需要的,最后想着,怕欠人人情,无非是怕自己还不起,两身衣裳罢了,将来在修行方面多帮助邓定就是了,于是便也没有拒绝。 看着楼近辰离开,邓肃观回到后宅之中,感叹道:“此子修的是炼气法,世间少有能成的,但凡有能成者,皆是世间大能,我看此子气韵非凡,衣着虽破旧,却难掩其内秀,饥渴之下却不见局促,反见一股坦荡。” 邓夫人笑着说道:“所以我给他送了衣服,希望他能够在修行方面帮帮我们的定儿。” “还是夫人有见地。” 在外严肃的邓捕头在自己夫人面前却是如春风一般。 …… 楼近辰一路的往火灵观而去,依然是打量着街道两边的房子及一些店铺,正好走过一条街,发现这条街上的氛围不太一样,很多人的身上隐隐可感受到法力的波动。 一看街两边的房屋挂的招牌便明白,原来两边都是一些教授法术的‘法场’,敛尸馆、制香铺、化煞馆、拳馆、敬神屋、刺阴馆、建庙府、魇鬼屋、秘食铺等五花八门,奇奇怪怪。 但是一股旁门左道之气扑面而来,楼近辰觉得即使是修成几分法术,恐怕是连延年益寿都做不,反而可能损伤精元和神魂从而影响到寿命。 在那一座建庙府前,他看到素白布挂着,其他的还有几家,进出的人都着黑衣,袖缠白巾。 楼近辰没有在这里过多的逗留,出了城之后,在人少之时,又开始练习举御之术。 就像是一只大鹅扑腾着要起飞,回到观中,累得一身的汗,无论是肉体还是意识都有一种疲惫感,这种疲惫感自然让其法念无力。 将一切都禀报给了观主之后,观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抬了抬手让他离去,楼近辰出来之后,两童子早已经等着他,脸上都有着兴奋,楼近辰先是将刀给邓定,然后又将其中一个包袱给邓定,说:“这是你娘亲让我带来送给观主吃的糕点,你去送予观主吧。” 邓定本来拿到了刀已经很高兴,然后又听自己的娘亲还准备了给观主的糕点,更是高兴,立即拿着往观主的房间里去。 楼近辰不仅是因为这是邓定家的东西就让邓定去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商归安的家他连门都没能进得去,口信自然就没有带到。 在商归安这里一定会与邓定形成对比,尽管事后都会知道,但是他不想两人都在场的情况下对晒各自家庭的情况,这样商归安会好受一些。 他同样的将自己在商府遇到的情况说了,然后便看到商归安神情迅速的暗淡下去。 “爹爹去了外面,等我爹爹回来,我爹爹回来之后……”商归安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怎么说。 “等你爹爹回来,我陪你回去,到时买上二十只小鸡崽!”楼近辰笑着说道。 “是,买二十只。”商归安笑了。 天空之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小细,淅淅沥沥,在道观的瓦片的凹槽里汇聚成了线,似乎牵连着天空的乌云,又牵连着时光,使得时光在流水之中消逝。 夜晚政府着小雨,楼近辰脱了外衣,光着膀子光着脚在观中空地上练剑。 道观是有一座观殿,从观避的侧后方的门出来,则是一个院落,院落并不是围墙壁围成的,而是一间间的房屋围成,其中有厨房、柴房,茅房,以及几间住房,其中最大的就是观主的住房,这些房间围着的就是院子。 院子修的平整,却都是泥土,楼近辰在这里练剑,地面滑腻,但是他仍然在这里练习着,因为他在炼剑的同时将举御之法应用到剑术之中去。 商归安与邓定两个人坐在屋檐下,正一边吃着邓定家中带回来的小零嘴,观主并没有吃那些糕点,都赐给了他们。 另一边看着楼近辰在泥泞之摔倒又爬起来,看上去儿狼狈,剑不成式,却又是那样的认真。 他们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怀疑,有的只有震撼。 无论他们如何的不信,也能够看得出来,楼近辰已经炼气了,他们想着之前楼近辰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明明他们是比自己后得到炼气法,却已经入门,并且似乎还在修行着某种法术,因为他们看楼近辰手中的剑挥动之间,有着一抹细微的蓝白光辉在虚空之中留存。 而且他们还看在楼近辰每一次的纵跃时,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乍起的光雾里。 这些光雾朝他汇聚,他整个人便像是扑腾而起的大鸟,仗着手中的剑朝下方扑斩而下。 他扑下之时,手中的剑挟一片光雾,气势汹涌,但是邓定却有些话如鲠在喉,终于忍不住的说道:“楼近辰,你那么慢,腾在空中,只要一张弓,便能够将你射个穿肠。” 楼近辰听到了,沉思了片刻,说道:“你说的对,我现在还太慢,所以我需要练习。” 说完他又继续练习起来。 他想着将举御之法融入到自己的剑术之中,只是经历邓定的话之后,他也觉得先不要练习腾空,先就在练习地面上的闪转腾挪吧。 他脚踩着泥泞舞剑,一开始总是会断开剑式,因为脚下打滑,难成完整个演练出剑式,但这么久的练习下来,他原本需要学生踩着的大地的脚,却变的越来越轻了。 对于曾经练剑术基础十余年,深明脚下生根的道理的楼近辰来说,只以脚一踮,整个人便能够窜出或者旋转身体,而手中舞动的剑也像是水中挥动的手能够带动身体在大地上快速的跟紧转动。 他发现自己有几分人随剑走的感觉。 而且似乎练成了传说中的轻功,踩踏在泥泞之中不会摔倒,因为他用来平衡身体的并不仅是靠双脚,而是靠着感摄虚空形成的那一股拆引之力。 也正是如此,整个院子里都是风起云涌的,威势甚隆,且整个都飘飘如飞鸟,但是楼近辰却觉得真要与人生死相搏,只怕还不如之前。 两个童子看他练剑,只以为他学会了什么御风的法术,其实他只是将法念一把摄住了一片虚空的元气,从这种拉扯之中借力飞腾冲刺。 练着练着,他又停了下来,他觉得思路可能错了。 于是又坐在了廊檐下思索起来,两个童子羡慕的看着这种可以自己思索法术,可以练习,他们未入门,连思索的机会都没有。 楼近辰坐在那里,思绪飞扬,却是混乱的,于是他决定先去睡觉,一番洗漱之后躺到床上,枕着剑,不一会儿就已经发出了酣睡的声音。 两个童子面面相觑,楼近辰居然就这样睡着了,从始自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朝阳初升之时,楼近辰醒了,先是挑水,然后开始采摄日精。 今天不是一个好天气,阴沉沉。 两童子在煮饭,他又开始用斧头劈柴,心中却在想着自己的剑术。 他决定从最简单的来做起。 比如增加手中劈头的威力。 之前他是在剑上凝结法念,引聚太阳精火,使得剑能够伤害到那结无形体的诡怪,但是其实与一些力大或者速度快的武道好手相斗时,并不能够获得优势,因数他的剑未必能够刺中一个灵动的人。 法念聚于斧头上,能够让这斧头斩杀诡怪,但是却不能够让这斧头更有效的劈开这块木头。 他举着斧头思索着,旁边随时随地都在观察着他的邓定与商归安两人瞪大了眼睛,他们不知道楼近辰这是在做什么。 昨天晚上,他整个人在空中飘舞,冲跃如羽毛般的轻盈样,那只是别人看着玄妙,他自己知道自己挥动的剑是无力的,就像是在水中,挥动着剑有着层层的阻力,身体腾空,剑刺出去是吃力的。 连续劈了几根木柴之后,他放下斧子来到了离道观不远的深潭边上。 他伸手在潭中搅动着水,水出现了小小的漩涡,随着他手搅动的圈越来越快,那漩涡也越来越大,同时他感觉到手上搅动水需要的力量越来越小,而水的漩涡则会推动着手转动,他清楚的感受到了那一股推力了,只要手顺着这个漩涡,就很自然的能够借到力,而是是顺从的力。 天地之间元气密布,搅动着天地元气,形成风云,与这水潭何其相似 心中立即有所悟,跑回道观之中去。 13:剑术初成 往道观里跑的楼近辰,心中是兴奋的,因为发现了自己之前练习的思路误区。 他把自己想成鱼,鱼在水中摆动身体借水的力量游动,只想着摆动身体时的借力,没有想到其实顺着水流引导水流借力才是真正能够借到力,这才是有机会掀起风浪,然后自己成为风浪的一部分,顺势而导引。 这让他想到以前看过的‘地煞七十二术’里面有一个‘导引’,他觉得这导引不仅是将天地精华导引入腹中,更有着将天地元气导引而归己用意思。 他等不到回到观中去再试验,直接就在回去的路上试了起来,伸手在虚空里一扒拉,并不像之前那样扒拉一大片,然后因为瞬间力量的拉扯而让自身都飘飞起来,而是感摄了一部分。 云雾在手过之处乍起,而又有风起,那是元气被摄走之后,其他地方的元气填补而形成的气浪填补被摄走的空缺。 他的手并没有因此而停,而是快速的搅成一个以手臂为中心的圆,一刹那之间,间旬形成了一个云气漩涡,他的手只往前稍稍一刺,漩涡竟是形成了一股推力。 虽然这一股推力来得有点迟,但是却是真真切切的,不像之前无论如何,总是阻力和反作用力。 他一路兴奋的回到观中,拿起手中的剑,摆开剑式,构筑云气漩涡,并且手中的剑挥动的圆圈越来越快,他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朝前的吸力,整个人竟是被这云气漩涡人裹起,飘浮在空中。 整个小院之中风声大作,云雾涌动,像是无形的浪形成了一个向前的牵引之力,他整个人都似要被卷入这个漩涡之中。 他心中一动,却将手中的剑往前一刺,并顺势将手中的剑放开。 剑顺着漩涡盘旋着飞出,他的法念缠附于剑身上,勉力的引导着剑,剑却在那一刹那之间脱离了他的控制,旋飞出一道弧线,落在了院子之外。 这一幕,不仅是让两个童子震惊,就连楼近辰自己也有不可以思议的感觉。 他快速的来到墙边,一顿脚,云雾汇聚,将他整个都托起,歪歪斜斜的送到墙外,他找到了自己的剑,发现自己的剑居然将一棵一人合抱大小的树从中斩断了。 “这,飞剑术练成了?”楼近辰心中有惊喜,也有着一种歪打歪着的感觉。 他要练的是那种,手持三尺剑,身形闪转如风,剑过处人头落,一切法术都被斩破,而这类飞剑之术,自然也是他想要的,但现阶段,显然是能发不能收,一发出,剑离手,难道还跑去捡剑回来。 在他的心中,飞剑之术至少是能够通过剑能够看到敌人,闪烁灵动,来去无迹,如光似电,随念而动,不必如此这般需要借天地元气形成的漩涡推力才能够驱役飞剑。 他捡起长剑,调整心态,再一次舞动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刻意的去要做什么,他觉得自己对于感摄元气的控制力还很差,却就想要将之融入剑术之中,实在是有点好高骛远。 于是他开始在这林中奔走,法念感摄元气,同时体会‘御大地于无形’那一句话。 此时的那已经明白,御大地,就是御自己,因为大地安然不动,当你想要驱役大地时,那动的只能是自己。 大地不动,我就动。 他在练习着举御自己,一开始脚还会点一下地,然后人就窜飞起,如大鸟在林中穿行,慢慢的他脚就不需要落地,小碎步的在虚空里奔行,脚下每一步都有风云涌动。 观主可以一步跨出很远,而楼近辰做不到,只能够快速的在虚空里踏着小碎步,不频繁的踏步就会掉下去。 从日出到日落,一整天,除了吃饭,就是在练习。 …… 青萝谷之中,讲法堂之中。 华宵宵看着那一只盘旋着飞舞白鹤,说道:“我就是华宵宵。” 那白鹤像是听懂了一样,朝着华宵宵落下,直落华宵宵伸出的手上,此时,这讲法堂之中正有十余位弟子盘坐在那里,他们看着白鹤落在华宵宵长老手上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张纸鹤。 她刚刚不久收到了师妹送来的一封信,现在都还没有回。 现在又有一封信来,她心中疑惑的拆开,在看过信之后,目光有些闪烁。 她将自己的大弟子苗青青招过来看信,之前那一封信苗青青也已经看过了,同时让其他的弟子先退下。 “你觉得我们当如何?”华宵宵问道,杜婆婆是她师妹,但是杜婆婆看上去已经很老了,而她却还似妙龄,如果不是她的眼神有着岁月的沉淀,没有人能够知道她居然是一位已经近八十的老女人了。 苗青青从小就被送来青萝谷学法,算是华宵宵的嫡传,像女儿般的养着。 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季夫子信上说希望我们与那火灵观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不要让泅水城周围起战火,按说季夫子的情面我们怎么也都要给的,但是杜师叔那里却也不好交待。” “是啊,你师叔当年于为师有救命之恩。”华宵宵皱着眉头为难的说道。 “这么多年来,杜师叔到处跟人说她当年为救师父而伤了根基,致使无法修行大道,这么多年来,杜师叔借师父之名也挡了不少的麻烦了,前些年甚至还差点为师父招惹来了一个大敌。” “是啊,但杜师妹在给为师信的时候,一定已经告诉了所有人已经来信请为师会出山,如果为师无所表示,那别人皆会言为师无情义。”华宵宵说道。 苗青青很清楚师父顾忌,她也很清楚,师父是很在意名声的,也正是这一点,才让杜婆婆拿捏了数十年。 “从这事件来看,其实杜师叔的孙儿杜德胜在入了那马头坡后便已经死了,无论谁去救都是一个结果,这无非是杜师叔因心伤而迁怒火灵观而已,或可劝一劝杜师叔,让她放下此事?”苗青青说道。 华宵宵则是摇了摇头,说道:“你师叔原本就性格倔强,自不能修行之后,更是变的执拗,后来其子死后,更有了几分癫狂,此时又死了唯一的孙儿,心中邪火若无法发泄出来,怎肯干休。” “那!”苗青青说道:“我们不如回信给季夫子,将师父的顾忌告诉他,夫子乃君子,当会为我们考虑,看他有什么高见。” “也罢,就如此吧。”华宵宵当场就写了一封信,递给自己的大弟子苗青青说道:“你将这信送到季夫子那里去,顺便去火灵观看看,虽然季夫子说这火灵观主点化心中煞鬼,神通颇为了得,但我们青萝谷亦无惧于彼辈。” “是,师父。”苗青青应下之后便拿着信走了。 …… 杜家庄之中,杜婆婆自从写了信给自己的师姐华宵宵之后,便也离了庄子, 她去拜访这些年来与自己有交情的修士们,其中颇多那些不受泅水城待见的修士,因为他们往往行事邪恶。 原本她这些年帮人炼药,虽取报酬,积攒下了不小的身家,是留给自己孙儿的,现在她孙儿死了,自然也就用不着了,便全都拿出来,请那些人帮忙。 这些人本就是无所顾忌之辈,杜婆婆又说自己师姐华宵宵到时也会亲至,所以他们都答应了下来,并约好了一个日子就在火灵观外不远处的山坳里集结。 杜婆婆迟迟没有收到华宵宵的回信,心中气闷,想着:“我杜小娟的孙儿绝不能白死,需要有人为他陪葬!” …… 楼近辰仍然在练剑。 他已经不知疲倦的练了三天了,整个人好像已经沉迷了,在商归安和邓定两人看来,楼近辰都有些魔怔了,商归安还偷偷人问了观主,观主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子,便感叹道:“未见好剑法如好色者,你不必管他,你修行进益如何?” 最后的问话让商归安一声也不敢出,连忙退出观主的房间。 俗话说,读书百遍,其意自现。 而练剑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先是将举御自己的蹑空步风之法练得纯熟,可以自由在虚空里步行,在树梢上奔路,可以风在中追逐而不歪歪扭扭,从这颗树上跳到另一颗树上,想要踩的枝丫不会出现失误后,他开始练剑。 他也不再刻意的追求速度,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闪电,也快不过别人的一个念头。 虽然他没有遇到过御雷之类的法术,但是他相信一定会有,至于法念加身时形成的法术,那更是无论怎么练剑也无法躲避的。 通过不断的练习,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他觉得自己应该凝炼剑意,而蹑空步风之后形成的剑术,他在重新构建。 剑意浓烈纯粹,也同样的能够刺来其意识,即使对方肉身坚若磐石,也依然可以伤其神魂。 想通这些,不刻意去想着怎么才能够增加手中剑能否砍断树木的想法后,他舞动的剑也就越来越畅快。 周身风云涌动,而他的剑上更是闪耀着一片蓝白光辉,这是星火精华凝结成的精火。 剑尖颤动之时,像是在夜空里绽小碎花,一朵朵,在风云里若隐若现,仿佛一阵风吹来,蓝白的小花便被吹伏下去,而在他身边别的方位则又有蓝白的出现。 他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大,身影翻转,上下不羁,突然的直刺而下,剑刺在地面的石头上,却有一股大风涌起,他人又翻而起,手中剑随着身体的翻转而舞动,竟是那样的洒脱。 从左至右,一步跨出竟是十余米,手中的剑拉划出长长的光线,一声呼啸剑吟里,他这一步,一剑划过虚空,风云浩荡,剑过之后,风云才起,他人已如风中落叶一样的飘到了另处。 他体会着刚才感觉,刚才意在剑先,感摄着自己斩划的那一片虚空,朝自己身边摄拉,同时自己迎面斩去,所以就出现了这个效果。 他不由的想,如果是以法念摄拉着敌人所在的那一片虚空,那敌人自然就行动不便了,被被元气裹着双难以动弹,自己再迎面扑过去一剑便能削首。 心中想着,便朝着二十余步久的一颗树,手中的剑朝天一举,剑身上光辉浮现,法念动间,已经感摄那一颗树所在的那一片虚空,脚下一蹬,脚下顿时有风云涌起,他蹬的不是虚空,而是大地,御大地于无形,御自己朝前冲去。 拉、冲之下,他的速度很快,一步跨跃了二十余步,像是滑过去的一样,一剑斩下,树竟是被一剑斩断。 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些应用之法,要斩杀谁,就要锁定谁。 两个童子,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他们也发现今天练剑楼近辰有着一种质的变化,之前空中舞剑的楼近辰,风云涌动环绕,却也没有今天这种流畅感,也没有现在这样一步跨出,又快又凌厉剑光。 突然,他们感觉到虚空像是凝结了一下,竟有一种窒息感,无法动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述的恐惧感,就像是被什么鬼怪压住了一样,整个天地都似暗了下来。 普通人的意识无法紧束,杂乱的散发在外,最容易被摄拿镇压。 楼近辰的法念,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 一道人影如一步跨落在自己头顶的虚空,那一股窒息板结像是被这一脚踏碎了,一个人落在了他们的身边,正是楼近辰。 “楼近辰。。”两童子并不在意他的刚作为。 邓定更是说道:“楼近辰,你练好剑法了?” “算是初步能用了,一切都还只是刚开始。”楼近辰说道。 “你已经开始了,而我们还没有开始。”商归安的眼中有着羡慕,还带着一丝的焦虑。 “呃!”楼近辰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去问一下观主,可不可让我把一些我修行的心得告诉你们。” 两人惊喜,观主只是传了他们一篇修行法诀,一切都要他们自己来理解,看到楼近辰从一个未入修行之门的人,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能够蹑空步风的在空中舞剑,如何让他们不羡慕。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再去问观主。”楼近辰说道。 “好。”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楼近辰心中同样的高兴,他高兴自己的剑术总算是能用了,虽然与自己想象的还有不同和差距,但是这几天的练剑让他的心再一次静下来。 降服心中妄念,是修行人一辈子的事。 他发现有时候,光想也不行,还需要练,练一阵子,体悟一阵子,再练,那这蹑空步风的技巧就融入了剑术之。 他躺在床上,观想明月,将这一份喜悦的情绪归束炼化,那一天在季夫子那里,忍住了夫子的诱惑,他便觉得自己心灵壮大了,念头如潮一样归入气海之中,气海之中的真气又壮大了几分。 14:削首 “什么是真气” “什么是法力?” “什么是妄念?” 上午,商归安与邓定两人坐在楼近辰的面前,神情有几分拘束,又有几分迫切和兴奋。 今天一大早,他们在煮好饭之后就去观主的房里,寻问了观主是否可以让楼近辰教导自己修行的事,观主自无不可,点头同了。 楼近辰问过他们所学的东西之后,发现和自己所学与《采炼日月法》有很大一部分是一样的。 而不同的是,他们不需要开辟气海,炼的也不是脐下三寸处的精元,而是心脏中的脏血。 储蓄气的地方不在气稍顷,而是藏在心窍里。 “天地间有元气,元气是各类精混杂在一起后的统称,我们炼精化气之时,需要的是自身意识观想日月,聚焦于一点,臆想有无形的火焰将身中精元炼化为气,因此气皆由臆想的火焰炼化而出,所以此气又称之为妄气,妄气需要降服,在降服妄气之后的气便为真气。” “真气是由意念及身中精血凝炼而成,正所谓,滴滴意念成汪洋,每一缕真气都是无数的念头凝聚而成,意动而真气动。” “而这法力,则是真气的另一个称谓而已,当我们的真气作用身外,施展出法术的这一股力量,便又称之为法力。” “妄念,是指我们的思想中形成不该有的念头,如贪念、欲念、惧念等,每一种念头滋生时都需要降服炼化,最终归入气海之中,我将之又称之为人体大药的一部分。” “降服妄念不是一时之功,而是一生修持之功,切记切记!” “我将炼精化气的第一重称之为‘借假修真’,这是我对于炼气法的理解……” 楼近辰将自己修行的理解讲给商归安与邓定讲解着。 房间里的观主很自然的就听到了,他心中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楼近辰居然可以将这些讲的这般的清晰明了,让他的理解都更清晰了。 “当年我识字稀少,即使是得到炼气法,光认其中之字便花了一番功夫,在认全了那些字之后,要理解其中的意思又极难,四处请教,至今都没有听到过有一人能够解析得这么透彻,楼近辰一定是出身于书香门弟,不然,岂会有如此理悟之能,以后若有不解之法,或可向之请教,只是我身为观主,向弟子请教,会不会让人笑话?”观主心中想着。 “师兄,你修的是炼气法,我也想修这个。”邓定眼神坚定的说道。 楼近辰倒不是很意外他会这么想,只是听他叫自己师兄,却有些意外,问道:“你入门比我早,怎么叫我师兄?” “只是早那么几天而已,达者为师,你又教我们修行,我们怎么可以当师兄呢,你说是不是,归安。”邓定问道。 商归安看到楼近辰修炼气法,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当然是忙不迭的点头。 “这你们可得去问问观主了。”楼近辰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商归安急忙起身,邓定起身跟着。 看着两人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由的笑了。 楼近辰也跟在他们的身后,来到了观主的房间里,观主看着两个童子,又看着楼近辰,叹道:“你们可知道,为何炼气法是这个世间流传最广,却又修成者最少的吗?” 楼近辰三人都不知道。 “炼气法是时下各流派修行的根本,如果你了解的够多,就会知道,现在各派之中法门,都是从炼气法截取出来的一部分,并自己重新解析发展而来,比如本观所修的《点心化煞法》,就是从炼气法中一段‘炼胸中五气’而衍生出来。” “炼气法难修,是世所公认,你们确定要跟随楼近辰修行这个?”观主问道。 两个童子现在只觉得楼近辰能修成,自己有他教也能够修成,观主看着他们两个样子,最终说道:“你们要修就跟着修吧,若是不成,再修《点心化煞法》吧。” 观主还是很想要在这里教导出几位弟子的,毕竟以前四处流浪、学艺,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稳定的地方建立了一个道观,还收了两个从小就识字的童子,而且看上去性格也还不错。 可是,自己这要收为嫡传的两个弟子,怎么好像要被记名弟子抢走了呢? 不过,他也清楚,这两个弟子大概是看到楼近辰修行进益极快,这才要跟着他学。 “等到时候你们无法降服妄气之后,便会明白,并不是什么人都修习炼气法的,到时你们还得来承我的法,依然是我弟子。” 观主允许他们跟着楼近辰修习,三个人都高兴的出去了。 楼近辰也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一点好为人师的爱好。 然而,就在下午的时候,有一个二十许的女子来到了火灵观中,自承来自于青萝谷中,被商归安直接带到观主那里去了,商归安根本就没有在观主房间里停,而是快速的回到楼近辰的身边,楼近辰只是看了一眼,是一个着墨绿衣裙,有着一头墨绿长女的女子。 他并没有多看,因为他正在教他们入定观想。 他们看楼近辰当时修行似乎极为容易,可是他们修行之时,却连坐都坐不住。 越是入定,越是烦躁,不是这里痒就是那里酸或痛,更有时候就是莫名其妙的烦躁,甚至想要大叫,而商归安则是总会想到自己母亲去世时的样子,以及后面的生活,一股哀伤涌起,总想要哭泣。 楼近辰则是在练习弹法念。 这是在杜家庄的庄外学到的,当时他被这些人在远处以弹射出来的法念攻击,虽然都被他的剑给击散了,但不妨碍他学习。 当时第一眼看到之时,他第一感觉就像是‘六脉神剑’,一道道若有若无的光波穿透虚空,楼近辰没有被击中,但是他想着自己未修成法力时,凭着凝练的意念,依然将神魂孱弱秘食派异化的妖魔重伤了。 他觉得,这完全可以当成剑气来施展。 若是融入剑术之中,能够让自身的剑术多一些东西。 他拿起剑,开始挥动,几次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无法让自己这把跟随自己而来的合金剑挥出剑气。他可以让法念附于剑上,但是挥出剑气,却需要与身体是通的,而他可以用手弹射,不能用剑,因为剑与身不通畅。 “难道是因为没有祭炼?”楼近辰想着,他心中大致的已经可以确定,虽然他不知道怎么祭炼,但是做为一个看过那么从杂记或小说的人,怎么也不会缺少想象力。 “以太阳、太阴之火烧炼,以法念附着其上渗透其中去,这样算不算是祭炼呢?找个机会问问观主。” 想着这些,他拍了拍脑袋,决定不再想那么多,先练剑,他发现自己有时候就是想法太多,想法太多,看得太远,从而忽略了脚下的路。 现在的剑术还只是初有所得,远没有达到他心中的那种登堂入室。 他依然是来到了道观外面的那一片林子里练剑,这一次他没有刻意的去举御自己飞在树梢上,而是就在林子里的地上。 他在练习那一剑。 感摄一个目标,往自己身边拉,同时脚下御大地冲出,手中的剑拔了的一瞬间,身体已经一跃而过十余步,虚空里一抹寒光流转,剑吟如风吟,紧随其后的是风云涌动,如两股大潮撞击在一起,爆起一片大雾。 而剑则如抹人脖子一样,在树下留下深深的剑痕,若是这一剑抹过人的脖子,那人肯定也已经死了。 又朝着远处的一颗树以同样的方式施剑,但是这一次却不是抹,而是刺,依然是剑吟流转,寒光一闪,半截剑身没入其中树干。 拔出剑,再一次出剑,人却是纵跃而起,剑撩断上方一片树丫。 他这一次来树林里练的都是基础剑式,他有感于剑法的施展的基础有变,所以从基础的剑式再重新练。 林中云起雾涌,剑吟随着风呼啸而出。 练剑的楼近辰突然感觉周围有些异样。 这感觉很怪,就像是有人在窥视自己,他收起剑朝四周打量着,但是什么都没看不到,然而那种窥视感却更加的重了。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一片片的叶子上,他觉得是这些叶子在看自己。 拔剑而出,一剑斩落一大片叶子,心中却在想难道出现了妄想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楼近辰!楼近辰……” 这个声音恍恍惚惚,听不真切,然而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中似乎什么东西要离体而去,一股强烈的危险感涌上心头,他连忙紧紧的紧束念头,坐在了地上,观想着明月照入脑海顺着眉眼入咽喉而过五脏,再入气海,这一番导引吞月之后,整个人便安宁了起来。 但是那声音还在,而且更加的清楚,但是却似没有了那种魔力。 “楼近辰,过来,楼近辰,过来!” 他在这一刻想到了‘招魂’这个法术,之前自己身中的那一股悸动,想要离开的一定就是自己魂魄。 “这是有人要招我魂魄去,是要杀我。”楼近辰立即想到了杜婆婆的,难道是她来寻仇了。 他霍然起身,提着剑便朝着心中声音所在方向而去。 一路的朝着林子的穿处而去,随着那呼喊声越来越强烈,声音越来越清晰,而四周也越来越安静,静的山中的虫子声音都似在呼唤自己的名字,这与当时在马头坡里那些怨魂的问话声音有些类似。 身体内像是有另一处的心脏在跳动,想要跳出身体,但被以观想明月镇压着。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怪人站在一条山溪边的石头上。 怪人一身黑色的衣袍,脸有些浮肿的样子,头发凌乱扎着,遮了半边的脸,看上去很怪,当他看到楼近辰时也有些意外。 他有一个名号——人袅。 本是与杜婆婆约定好来前去前边的那个山坳里聚合,但是他又正好路过火灵观,且看到林中练剑的楼近辰,虽不认识,但还是决定试一下,如果是楼近辰,那自己将他的魂魄带去了,杜婆婆必定感恩自己,到时就可以向杜婆婆多要点好处。 而他本以为唤来的会是楼近辰魂魄,可是来的却是楼近辰的肉身。 但是他也不惧,他很清楚,肉身一起来了,说明对方压住了魂魄离体,但是一定所有的本我意识都全力用来压制,这样是无法施法的,又因为魂魄动荡,肉身会出现酸软和乏力感。 在他的心中,这样的楼近辰是没有任何威胁的。 这也是他看到楼近辰肉身前来而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的原因。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一沉,所在的虚空像是突然板结了一样,一股窒息感出现,一股杀机笼罩,又有一股大力拉扯着他,他心中一惊,即要定住心神抗住那一股侵入心神的杀意,又深切的感受到身后有一股无形的洪流要将自己一起卷下去。 “嘤!” 而眼中,他看到楼近辰一步窜跨而出,竟是已经到了自己面前,一抹白光自他的手上挥抹而出。 耳中听到剑吟,随之又一股元气冲撞而形成的呼啸。 他觉得自己飞了起来,看到一具无头的肉身喷洒着鲜血,朝着旁边的溪水里倒下去。 “怎么回事?”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随之是一片黑暗涌上来,将他的一切都淹没。 楼近辰有些喘息,即有因为这一剑是他挥出的毫无保留的一剑,也有因为紧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这法术,比之正面撕杀更让人恐惧。 他站在那块对方刚刚站立的石头上,看着倒在溪水里的尸体,觉得恶心,想着这尸体要不要埋了,又不想碰他。 放在这里,又怕腐烂了污染了水源,毕竟这山中的水流到外面去,没准就要流过观前那一条小溪。 突然,他侧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一个着墨绿裙衣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那里,大约二十许,而更吸引楼近辰的则是她那一头墨绿色的头发,这是他在观中见过的那个女子,好像是青萝谷的。 “你也是杜婆婆的人?”楼近辰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不是,但我认识杜婆婆。”那墨绿头发的女子说道。 “那不知道姑娘有何赐教?”楼近辰凭直觉知道她应该是来找自己的,像这种事,如果在暗处看到了,要么出来制止,要么就离开,而这种即没有离开,反而现身的做法,那就是有事。 “赐教不敢,小女子学艺青萝谷,奉师命前往季氏学堂送信,顺便来火灵观看看,早前听闻泅水城外新立一观,观主神通非凡,又有一弟子楼近辰,剑术精湛可杀鬼神,刚刚所见,确实迅捷,但常有言,观法不若受法,小女子想亲身领教道友剑术。” 楼近辰手紧了紧剑柄,心中蠢蠢欲动,但是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答应。 因为对方刚才看到了自己用剑杀敌,对自己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了,而自己对于她一点都不了解。 在季夫子那里,也只是听说青萝谷是秘食派的传承,但是根本就没有说青萝谷的人到底会什么法术。 “此番我若胜了,你便去说服你的观主前往我青萝谷呈书致歉。”墨发女子盈盈的说着,神情却又充满了自信。 楼近辰受此一激,便问道:“若是我胜了呢?” “道友若胜,杜婆婆的事,青萝谷便不再管了,如何?”墨发女子眼神清静的回答着。 “我可以答应,但是观主可不一定会听我的。”楼近辰说道。 “我想,你们观主应该会的,我相信你能够做到。”女子说完,双眼已经涌生碧绿之色,而周围的树木在这一刻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 他站在这山中,在这林木之间,竟是瞬间便格格不入了,像极了一个走入狼群的羊。 四面皆敌,无处落脚,不安涌上心头。 这一刻,楼近辰看着站在林间迷雾中的墨女子,只觉得对方像林间精魅,可操控着山林。 15:木魅 楼近辰没有贸然而动。 然而他不动,山林却动了。 他的耳中仿佛听到了那些林木草发出怪异的声音,如虫子声音,又如鸟鸣,还似野兽的低吼,以及更让人心悸的鬼怪之音,仿佛这一片树林一刹那之间就变成了凶邪禁地,不容活人踏足。 他也动不了。 这些声音仿佛形成了沼泽,而沼泽之中有一只只无形的手,粘附着他的意识、身体,将他紧紧的抓住,让他陷入了其中并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他眼中景象已经变了,变成了一片灰绿色。 又似有无形虫子、野兽、鬼怪在撕咬着自己的身体,它们分而食之,将人牢牢的按住,无论是肉身还是意识都难以动弹。 而他的意识被扯碎成一片片,却仍然清楚,感知到自己被扯碎的部分。 楼近辰对于与人斗法的经验极少,他自己能有的法术几乎没有,这一刻,他一个念头涌现,如果有一把火将之全都烧了,连我自己一起烧了也不给它们吃了。 这一念头,让他浮现一丝的清醒,这仿佛来自于他内心深处的一丝本能。 他心中立即观想太阳,随之太阳的光辉在他的念头里泛生,在那被撕碎的每片意识之中泛起,点点碎碎如金,在灰绿色的覆盖之下,一缕缕的火焰,艰难的燃烧着,像是火星被堆在湿柴之下。 不过楼近辰已经找到了挣脱和抵抗依托,只一心观想着太阳。 曾经偶然的机会随学校组织的活动,用天文望远境看过一次太阳,那太阳燃烧的景象一直在他的心中,当他想要一把火将这一切都焚烧之时,曾经深藏于心中太阳景象便自然的浮现。 站在那边树下,操纵着这一切的苗青青,她的意识在这一刻,既是完整的,却又似分成了无数块,她的每一点意识又都似独立的存在,却又是一个整体。 这就是她所修行的秘食法带来的神通给她带来了几个能力,分别是通灵草木、食木、木之幻灵。 当然每一种能力的应用,全凭一心,只要在她身之所在的范围之内,她便能够通过这法术监察林中的一切,之前楼近辰在林中练剑,她便通过通灵草木的能力观看了,她觉得楼近辰的剑术,威则威矣,却失之于变化,只要自己先下手为强,对方或许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而他现在所用的能力则是木之幻灵。 树木攫取大地之中的养分,而这一片山木死过许多的动物和人,那些在这一片山林之中留下过活动痕迹的存在,都被草木记忆了,以及不散的残魂缠绕在树木根须之中,此时全都被唤醒,它们择人而噬。 其中最为可怕的是一个声音:“楼近辰、楼近辰……” 这声音竟是刚刚被杀死的那个‘木枭’的声音。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楼近辰在瞬间便被拉入了那些木之魅灵构建的幻境之中。 当然,她清楚的感受到了楼近辰意识的坚韧,即使是被扯成无数片,也依然像是雾一样粘连着,而现在点点的意识之中更是泛起了太阳的光辉,灼伤魅灵,又透在她的本我意识之中,在她的心中映射出隐痛。 不过是这种隐痛,在结束之后只需要于定境之中观想一次大树蜕皮便能够消去。 她又想着:“他修的是炼气法,这辉光应是观想太阳而化生出来的,我只需要坚持一会儿,以整个山林的木灵魅气浇之,必能使之熄灭。” 同时,她再将自己的主意识去合那个‘木枭’残灵,让其发挥更大的威力。 就在这时,她的意识传递过来的灼痛猛的大盛,随之眼中看到金色的火光地穿透了木魅形成的灰绿雾气,并且快速的蔓延。 那些被唤醒的残灵在这金色的火焰之中迅速的溃散,转眼之间,所有的雾气便被烧散了。 那一股灼烧的痛感席卷向苗青青的心灵,就像是她的心真的被火焰灼烧一样。 痛得她差闷哼一声,差一点就叫出来,前且转身就走,看过楼近辰练剑,明白被楼近辰施展出剑术,自己可能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转身的一刹那,身边的树木如一个个士兵一样,为她让开一条路,她钻入其中,林木瞬间疯涨,将她遮挡。 就在她钻进去的一瞬间,头顶光华涌动,太阳光辉汇聚,下方林木幻象疯狂的扭动,妖异的林木虽节节败退,但是却苗青青早已经消失了。 一道尖啸声起,一道剑光斩了过来人,那一片重重林木疯涨的幻象被剑光斩散了。 刚刚那一刹那,他想先感摄这一片虚空,拉动自己身体,脚下再御大地冲过来,但是法念落到这里,却被那一片疯涨的林木虚影给抵消了,这让他瞬间明白,这一种一拉一种的施剑方式在实战之中不太实用。 所以只用了御大地的方式冲了过来,以剑光斩破幻象。 只是剑却如斩在水中,水面排开,只要没斩到人,那些幻象如水一样又将一切都淹没在其中。 楼近辰没有再追,他知道再追也只是浪费法力。 就在他停下之时,耳中听到林木共语道:“楼道友采炼日月,果然玄妙,苗青青回去之后,自当劝谏师尊不再管杜婆婆之事。” 随着这声音消退,这山中妖异的林木便似突然消耗尽了生机,变萎靡起来,楼近辰能够肯定,异日再来此看到的必定是一片枯黄的树林。 楼近辰提着剑站在那里,大大的吐了一口气,刚刚那一刻,他都没有了危险的概念,只有着挣扎和奋力反抗。 来到那溪水边,看着倒在溪里的尸体,他发现自己第一次杀人,竟是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大概是刚才的斗法那种死生一线的恐惧早已经超越了对尸体害怕。 他跳下去,翻动身体,摸了尸身怀里,摸出了几瓷瓶,里面不知道装些什么。 他将之置一块石头上,又在他的怀里摸了起来,拿出手来时手上多了一本绢帛书,上面的字都是绣的,可见主人对于这书的重视。 楼近辰直接就在那里看了起来,白色的绢,金色的线勾勒成一个个的文字。 只是看过一遍之后却失望了。 这秘籍名叫《食魂秘法》,不食天地之灵气,而食人之灵魂,而想要食人之灵魂,便自然要修练一种呼魂之法。 这书中详细的写着,很多在自己还是普通人时,如何让别人失魂,而后先对方一步将对方的失落的魂喊到自己这里,又写着怎么将无形质的‘失魂’吃进自己的身体里。 “师兄,师兄……” 林中传来邓定与商归安的喊声。 “这里!”楼近辰应了一句。 当商归安与邓定看到楼近辰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们看到楼近辰湿着脚坐在溪水里的一块石头上,旁边一颗滚在人头,被水冲的煞白的脸正看着他们,而不远处,楼近辰的脚边有一具尸体。 “师兄,你杀人了。”商归安有些哆嗦的问着。 但楼近辰没有理,邓定则是问道:“师兄,这是谁。”他像是早就见过死人一样,并不怎么害怕。 “不知道,大概是那个杜婆婆请来对付我们的,无缘无故的就对我呼我的魂。”楼近辰将手中的书一收,然后说道:“尸体我们找个地方埋了吧。” “没锄头挖坑啊。”邓定说道。 “我们观里好像有,之前建庙时留下来的。” 当下,三人拿了锄头,将这人埋在了一颗树下。 回到火灵观中见了观主,将这一切说明,观主站起身来,摸着他那一缕焦黄的胡须,说道:“原来青萝谷的法术第一境是‘木魅’。” “木魅?”楼近辰疑惑的问道。 “秘食法每一重境界都需要食秘药而晋升,每一次晋升之后就会有一个独特名字,‘木魅’便代表他这一重境界的一切。”观主说道。 楼近辰大概有些理解了,又听观主说道:“青萝谷倒是有意与我们不起冲突,既然那个苗青青说会去劝谏她的师父华宵宵,不再管杜婆婆的事,那么此事便无需多虑,若那杜小娟依依不铙来本观这里寻仇,像让她来得去不得。” 楼近辰知道观主去了青萝谷这个大敌之后,心情轻松了不少,又将自己手中得到的《食魂秘法》交给观主,观主随手翻了翻,便又递回楼近辰说道:“不过乡野神婆巫汉之流修习之术,看看增些见闻便罢了,其中所言食人魂可壮自身魂魄,不过是彼辈妄想罢了。” 听到观主这样说,那楼近辰也就不再想了,出了观主的房间,天已傍晚,太阳将沉西山。 肚子早已经饿的咕咕叫,来到厨房之中,看着桌上的野菜煮的粥,楼近辰尽管饿,却没有什么胃口,说道:“每天不是吃这个,就是吃白饭配鱼干和咸菜,没点别的东西吃吗?” 两童也是一脸的菜色,摇了摇头。 “等会儿我去后面的山里,看看能不能猎些肉回来吃。”楼近辰说道。 邓定和商归安连连点头,两人咽了咽口水。 楼近辰发现,整个道观里恐怕还得自己来主持饭局了。 观主可吃可不吃的,像是辟谷的人,而两个童还没有成长起来,只是少年,每天就只能够煮些粥,吃些咸鱼配饭。 当下吃了一碗菜叶子粥后,楼近辰便提着剑进了山中。 火灵观在他的心中已经是他的家,改善生活,那就有责任。 提着剑入山中打猎,也不仅是打猎,他心中仍然在琢磨着自己的剑术,经过实战之后,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剑术缺点,有缺点那就需要改变。 他发现,还是御大地为主比较好。 不知道为何,他想到了某个游戏里面的人物,也是手中一柄剑,每踏出一步都有剑气环绕。 剑气环绕?这个,试一下总不会有错。 楼近辰以法念感摄虚空,使之在自己周身环绕,形成漩涡,而他自己则处于这漩涡的中心,然后人与漩涡朝前进,他发现比之正常的御大地的速度也没有多少增强,而且还对于自己出剑有阻碍,而那天的那种飞剑之术,他觉得无法控制,也就没有试了。 他又想着,海中有鱼游动如箭,速度极快,自己为什么不能,他决定先放弃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先直接以御大地为主。 在山林之中,御大地于无形,一步步跨出,试着怎么让自己更快。 最先试的当然是扭动身后,像鱼一样,并没什么用,然后是走‘之’字,这也只能够让他变的更灵动灵活一些,对于纯粹的御空速度也没有什么增加。 他已经有些心恢意冷之时,他于月下山林之中演练的一套剑法,发现其中几个剑式之后,自己的御空速度明显有着质的变化。 其中一个剑式是上步挑剑,他这踏步上前就是蹑空的步法,但是步子并不如之前那么的大,在快速的踏出之后,又一个连斩,将虚空快速的斩开,这像是破开虚空里的屏障,让肉身不再有那么强烈的阻碍。 紧接着便是一个上步刺剑,这一剑竟刺出了他以前完全没有刺出过的速度。 这个思路一通,那他立即明白,顺着自己的剑破开的虚空快速游穿过,那就能够提升很多速度,那这样只需要身随剑走便可。 欣喜之余,又为自己之前想那么多,搞那么多复杂动作。 不过,也不算是浪费时间,他觉得法念感摄一片虚空,可以继续练下去,当做擒拿手来练习,那些仙侠小说里,各种擒拿手,这个似乎也可以。 思路一把通之后,他发现自己整个蹑空步空不但灵动了起来,而且剑术也马上就能够用了。 而且自己另一只手还可以扒拉一下虚空,使得战术更加的多变。 远处,一只野猪突然冲了出来,楼近辰想也没想,手上剑一撩,虚空仿佛裂开了一条云气通道,他身随剑走突然之间穿过,出现在野猪的侧前方,又连续斩划出两剑,人在这其中已经跨到野猪的身边,它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楼近辰一剑点刺在脑袋上。 剑并没有刺入很多,但是这黑色的野猪却一声不吭的倒下了,剑意透入其中,刺来了其魂灵。 他将这百来斤的野猪抗在肩上,朝着火灵观而去,没走多久,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着一处山沟里喊道:“谁在那?” 那里没有一点动静,楼近辰放也野猪,走过去,拔出剑,拔开那深茂的草,只见一个年轻人躺在那里,眼中满是惊恐。 楼近辰认得他,但并不知道他叫什么,之前看到他与一个中年人进山打猎,怎么会躺在这里,像是受了伤。 “你受伤了?”楼近辰问道。 这个年轻人,惊魂未定的样子,看到楼近辰之后,才缓缓定过神来,说道:“求法师救救我的叔叔。” “你叔叔怎么了?遇上什么凶兽了吗?”楼近辰问道。 “不是,是人,就在前面的山谷里,有一群怪人,他们把我叔叔抓了去,说要挖我叔叔的心吃,还要吃我,我趁他们不注意,跑到了这里。”年轻人急促的说道。 楼近辰心中沉吟,在火灵观附近的山谷里,有一群人躲在那里,还抓了人,会吃人心。 那这事就严重了。 “他们都是会法术的吗?”楼近辰再问道。 “会。”年轻人肯定的回答。 楼近辰立即想到了杜婆婆,不怪他想到这个,实在是之前下午才杀死了一个。 他相信,杜婆婆一定会来寻仇。 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色,林间月影重重,枝叶婆娑。 他决定去探一探。 ------题外话------ 这个,不喊真的不给票吗?还想着这个星期能上新书榜前十,结果是我想多了。 16:青山污秽 楼近辰起身便欲走,然又看着猎人一个人躺在这里的,想自己若是现在离开,这个人怕是要死在这里。 即使是救得了他的叔叔,也是救一人而亡一人,而且他的叔叔在楼近辰看来很可能已经死了。 当下便想先带着这个年轻人先回观中,年轻人却道:“法师,我没关系,只求法师能去救一下我的叔叔,若是晚了,只怕,我叔叔,叔叔,将死于妖人之手……呜呜……” 说到这里他竟是鸣鸣的哭,楼近辰见不得别人哭。 就在时,楼近辰感觉到了一股危险袭来,法念一展,心中一紧,将自己周身虚空摄住。 一条红色线样的虫子正在飘浮在他身体不远处,正被他的法念摄在空中动弹不得。 楼近辰手中的剑挥落,将那线虫斩成两段,落在地上,不于动弹。 阴影里站着的人一愣,他很少碰到能够一下就让自己铁线虫死的这么彻底的,就在他微愣神的一刹那,他那个一剑斩杀自己孩子的人朝自己看了过来。 他感觉一道凌厉眼神如剑一样,穿透夜色迷雾,落在自己脸上,像是有剑锋抵在了自己的眼皮上,那种凶险感让藏在他皮肤下的铁线虫惊着了,仿佛要失去控制一样的,从他的皮下钻了出来,高高的立起,像是一根根红毛竖立。 这更像是一个养虫皿,被人伸了一根棍子进去搅了一下,一只只虫子受了惊扰,都欲择人而噬。 楼近辰看到的是一个满脸红毛的怪人,再一细看,那并不是一根根的红毛,而是刚刚被自己一剑斩了的线虫。 楼近辰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有些发毛,说道:“你是什么人?” “嘿嘿嘿!问我名字,你听好了,我乃分水岭陈虫,你即见我脸,惊我孩儿,就献上你的一身血肉来喂饱他们。” 楼近辰看着这个站在阴影里,一脸‘红毛’,说话大声的陈虫,他觉得这个人可能修炼这些古怪法术,将自己修得脑子出问题,当然,也有可能是从小没有爱过什么教育,最多学了几个字,又修炼这样的法术,所以说话目中无人,且完全不将人命当回事。 “你杀过不少人吧。”楼近辰问道。 “嘿嘿嘿,为了让我的孩子们长大,我喂了二十一个人,今天又要多上两个,我的孩了一定能够饱餐一顿。” 这个叫陈虫的人说话极为直接,甚至可以称得上粗鄙,从他的话中可以清楚的了解到他的肆无忌惮,这是一个对人生命毫无尊重的人,他极度的漠视生命。 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 楼近辰手中的剑朝前方虚空里一挑,仿佛挑开了楼近辰与那陈虫之间虚空里的一切阻碍,一股强烈的气浪朝他涌来,他身边的树枝被吹动,衣服飘扬,他后退一步,胯一沉,脚下便已经站稳,他从小就练过一些一套拳法,双脚落地生根,等闲三五个人都推不动他。 气浪形成的云雾,遮挡了他目光。 一抹清寂的剑光,像是接引了月光落入这一片林中,分开了这一片黑暗。 陈虫最后看到的只是一抹银白亮光,冲散他的所有漠视、残忍与无知,而唯一的念头便是:“好亮的月光。” 楼近辰看着从眉心到腥部都被划拉开来的陈虫倒在地上,眉头微皱眉。 因为在陈冲的尸身之中,有许多的铁线虫真在疯狂的吞噬着他的肉身。 楼近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看着这么多红线一样的虫子,他已经认出是铁线虫,这种虫子生命力极强,寄生于人身,会快速繁殖,如果不把它们杀干净,它们就会寄生在野兽的身体中,被人吃了肉就,可以进入人的身体,一般的温度难以将之杀死,更何况是现在这种特别祭养出来的邪物。 他没有多想,法念一展,将那陈虫的尸身罩住,观想着太阳的景象,无形的法念从内里翻涌出太阳的辉光,扑在陈虫的尸体上,那些铁线虫在辉光里扭动着,它们发现肉耳难以听到的声音,但是法念的感知里,那怪音却极为刺耳,而且是集中的吱鸣,竟是让楼近辰心中无比难受,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挠自己的心,说不上是痛,可就是难受。 他忍耐着这种难受,压制着自己躁动的心灵,终于,那些那些铁线虫在火焰的焚烧里被烧成了灰烬,连那尸体都烧的焦黑。 烧完之后,他静立了一会儿。 每一次压制降服心中的躁动之后,都会有一种服食了大药的舒爽感,那种念气归于气海的感觉,很美妙。 “我先送你到观中去吧!”楼近辰说完,不容年轻的猎人拒绝,直接抱起他,蹑空而行,树梢上奔行,楼近辰发现,带着一个人之后竟是极累,就像是水中背人游泳一样,格外吃力,好在火灵观离得并不远,在他努力坚持之下,一路回到了火灵观中。 落入院中之时,扑通一声,脚步很沉,两个童子都还在入定,没有睡,听到了动静之后都出来查看。 看到楼近辰带回来的人,都吃了一惊,楼近辰将之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前往观主那里,将这猎人的事跟观主说一遍。 观主又起身,摸着焦黄的胡须思索着,说道:“必是那杜婆婆,欲破我火灵观,可惜,本观本以为会与之成为朋友,却不曾想成了仇敌,既然是仇敌,那便不可心慈手软,若是不知他们在何处倒也罢,既己知他们在左近,怎可等其来攻,当先下手为强。” 楼近辰发现观主平日里沉默寡言,像是一个有点社恐的人,但是真遇到事时,却杀伐果断,狠辣的很。 在杜家庄时,面对着杜婆婆和整个杜家庄激愤而不讲理的人,他没有被吓到,直接控制着杜婆婆帮自己炼完药,而这一次,听到可能是杜婆婆请了许多人来一起对付自己,他立即决定要先下手为强。 “楼近辰,这些天来,你不得停歇,辛苦你了。” 楼近辰看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这话的观主,他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也很不适应,他觉得观主还是坐那里高冷一些好,这关心的太硬。 “观主有事请吩咐!”楼近辰说道。 “我知道你白日里,斗法了两场,想必已经疲惫了,但是今晚是一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如果拖至明日,他们会知道有人死了,可能会横生枝节,所以今晚,还要你辛苦一趟,你带着此灯去,便有了照应。”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解释道:“本来此事当是本观亲自出手更为妥当,但在杜家庄炼成的药,比本观想象中的药力要大不少,致使本观近日不便行法,当然,本观也不会让你白走一趟,回来之后,赠你一段炼剑之法吧!” 观主的话,让楼近辰欣喜,这是一种意外的收获,对于他来说,现在的火灵观就是他的家,杜婆婆那些人来寻仇,要毁了火灵观就是毁了他的家。 想到这里,楼近辰突然认真的说道:“观主,我是你的弟子,我曾有言,将把火灵观当做我的家,有人不利于火灵观,我自然要前去斩除,观主不必为此赠我利好。” 楼近辰的话,倒是让观主有些意外的样子,他转过头来打量了楼近辰一番,说道:“既是我弟子,那我传你法诀,更是应当。” 说完他从旁边的桌上拿起那一盏楼近辰曾带入过马头坡的灯,递给楼近辰。 楼近辰笑着说道:“谢师父传法。” 楼近辰清楚的感觉到,两人这一番话却是让两人关系拉近了不少,原本两人之间,虽为师徒,却有几分雇佣的感觉,一个人是无处安身,寻一落脚之处,一个则是初来乍到,需要有人帮忙做些事情。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近与远,在于交流与沟通,那种一个眼神,几句话,一顿酒便能够成为好朋友的事,总是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里,因为人们害怕交际,却又渴望朋友。 楼近辰提着灯出了门,又去房间里看了那个年轻猎人,对他说道:“你在这里休息休息,我去你说的那个山谷里看看,如果你的叔叔还活着的话,那我就会尝试救他,如果他已经死了,那就没有办法了。” 年轻的猎人感激的点了点头,楼近辰发现他可能是累和吓的脱了力,身上的伤多是被山中荆棘刺伤以及摔的。 楼近辰提着灯和剑来到观外,一顿脚,脚下似有烟云托起,冲入树林表梢的月光之中,然后在月光和夜风里蹑空而去。 他朝着猎人所说的大致方位蹑空而行,但他也注意隐藏身形,往往从高树的阴影下穿过。 翻过一座山便看到一处山谷里,灯火明亮,是有人居住样子,他小心落在靠近,趴在一处树冠上,看着谷中,当看清楚谷里的那一幕时,心中一片冰寒。 有时人若见到别人正在做些小恶之事,会愤怒,会想要制止,但看到有人做大恶之事时,往往却会恐惧,会胆怯,因他们所做超出一般人所知所想,超出了良知所能容忍的底线,反而会让人惊恐的不知所措。 楼近辰能够猜测这样一个出城之后便无律法的世界,必定有许多人行恶事,但真正见到时,还是惊着了。 他看到谷中点燃着的火堆照耀之下,其中有一个人被剥光了吊在那里,有人正从他的身上割着一块块的肉,置于一块铁板上面煎着。 而那个被吊着的人身上的血也似早就被放干了,置于一个坛子里,在围着火堆边上的几人面前,都有着一个个的杯子,杯中全都是血。 这个人楼近辰看出就是那个被抓的年长猎人,而除他之外,林子里还有阵阵淫乱及尖叫声传来,突然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从阴影里跑出,想往外逃,却很快就被人追上去,被直接按倒,就地做起淫事来。 楼近辰过了初时的惊寒之后,随之泛起的便是愤怒和怜悯。 乱世人如蚁,这个世界更是神鬼存在的世界,修士如神如鬼,修士似妖似魔,普通人活着,全凭运气和忍耐。 他暗暗的数了数,这火光里和阴影中,共有十余人,其中便听到那杜婆婆的声音。 “等到明日,不管人枭道友到没到,我们都出发,直接攻入火灵观中,那火灵道人的肉身就交由何道友,想来将来必定能炼成一具铜甲尸。”这个声音居然是杜婆婆的声音。 在谷中的林子里,搭了一座简便的树屋,有几个坐在那里,他们没有去吃那边的烤肉,也没有去玩那些掠夺而来的女子,而是泡着一壶茶,围坐一圈。 那茶是杜婆婆的珍藏的,有着滋养神魂之妙。 其中上首位,有一人满身阴冷的,神情倨傲,这个是杜婆婆花了最大的代价才请来对付火灵道人的主力。 他名叫晁全,是来接手泅水城中刺阴馆的,前些日子刺阴馆馆主死在了马头坡,几个弟子根本就没有学到多少本事,所以府城里的总馆便派了一个刺阴师下来。 他来之前便听说了这个火灵观,那么多人进去,就火灵观的一位弟子活着出来,他是不信的。 不是不信他活着出来,而是认为这其中必有蹊跷,也许是其他的人与马头坡里的东西已经拼了个两败俱伤,被这个火灵观弟了捡了个便宜。 他初来泅水城之中,急着想要打出名声来,正好杜婆婆找上门来,又给报酬,又是去对付火灵观,心中一想,这是两全其美的事,他觉得若是自己能够挑了火灵观,那在这泅水城的名声就完全的打开了。 当然除了这位刺阴师晁全之外,其他的人都有着一手阴诡可怕的法术,中者非死即伤,而且是那种绵延日久难以治好的伤。 “怎么那个陈虫还没有回来?”晁全皱眉的问道。 杜婆婆也左右看了看,发现确实还没有回来。 对于这个陈虫,其实她也不是很熟悉,他本是要在分水岭请那个陈肖,却正好这个陈虫也在,听到杜婆婆的邀请之后,立即嚷嚷着要来,杜婆婆当然不会拒绝,反倒是那个陈肖则是拒绝了,说什么火灵观于他师徒有恩,还希望她与火灵观能够消弥矛盾。 这让杜婆婆当时心中气闷不己。 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有人,你们看,那树上,有一盏灯。” “是一个人。”谷里有人确认道。 “是哪位前来助拳的道友吗?还请报上姓名,免得伤了和气。” 杜婆婆已经起身,从那简易的木屋里出来,看到一个人提着一盏灯,从树冠上蹑空而下,于那月华之中,竟是说不出的飘逸与潇洒。 她看着一开始觉得面熟悉,当看清来人时,心中愤火便往上冲,还不等她说话,那提着灯的青年便开朗声道:“在下火灵观楼近辰,听闻此处有妖邪污秽青山,特来净之!” 17:一剑一杀 风沙沙响,树静悄悄。 楼近辰这番话将在场的人都惊着了,他们也都不是初出茅庐之辈,一个个立即用各种方式查看山谷外的情况,他们觉得楼近辰不应该一个人来,没有人会大胆的一个人来,不是傻子,就是自大,至于是否是那种真正有本事的人,他们不信。 一个如此年轻的人,只一柄剑,便在这里的大言不惭,必定身后有人。 火灵观主呢? 他在哪里,说到底在场的人都没有将楼近辰放在心上,已经知道了他在杜家庄外的战斗,在他们看来,手段贫乏,只一柄剑来来去去的挥斩,甚至可以看出他的吃力。 他们不觉得,不过短时间过去楼近辰便能够有什么突飞猛进,即使是有,一个人来也是寻死。 “楼近辰,你敢来里,我要扒了你的皮,挖出你的心,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 杜婆婆悲愤的喊着,这搞得楼近辰都有些愣神。 他有些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杜婆婆喊完之后,其他的人也开口骂他。 骂他害了杜婆婆孙儿的性命,骂他没有本事还要去救人,骂火灵观的观主强逼杜婆婆炼药,骂火灵观观主明明答应去救人,却自己不去只让弟子去,延误时间,胆小如鼠。 骂他在杜家庄之外仗势欺人,骂他在杜家庄里白吃白喝,目中无人。 甚至还有说他对给他送饭的姑娘动手动脚,就地淫乱。 楼近辰一开始听着气愤,再听着则是想笑,不由的大声笑出来,笑得他们一个个都禁声,不明所以。 寂静里,只有楼近辰笑声。 “恶徒,你笑什么?”有人指着楼近辰大声的问。 楼近辰止住笑,然后指着这一片山谷,说道:“无论你们怎么骂我,即使那都是真的,也不及你们所做之万一,你们看看你们,食人肉,奸**子,你们所修之法,个个残忍,以血肉魂魄为食,你们不是人,是妖魔。” “你们颠倒黑白,不辩是非,活着也不过是世间的污秽,是渣滓。” “杜婆婆,我师命我去救你孙子,我马不停蹄,带着两个饭团,一壶水便去了,进入马头坡之中,你的孙子早已经死了,不管是谁去救,都只能够带回你孙子的尸体,我师体谅你的悲痛,在杜家庄的时候,任你辱骂,但你却以为我们师徒好欺负。” “你不分青红皂白,将你自己孙儿的死迁怒于我师,想要杀我师泄你心中内疚与愤怒,你要发疯,自己找一个无人之处发便是,却来招惹我火灵观,今日,便要让你们知道,火灵观不是你们所能够招惹的。” 楼近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那些人听了,一个个怒火中烧,有人大怒道:“你这样的一个后辈,竟然这样说我们,可见是一个毫无教养的人。” “不必与他废话,先让我‘布袋蜂’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敢一个人来这里大言不惭。”这是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人,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他的名号是布袋蜂,祖上是养蜂人,机缘之下获得一卷‘豢蜂’‘役蜂’的术法,自此,他们家也成了这泅水县的修家。 而从小跟着父亲走探幽寻穴,会过不少修士,他很清楚,修剑术的人若是让其近身,那就是大危险,但若能够遥击,不使其靠近,那便少了许多危险,而若是能够有一种群击之法,更是胜算大增。 他这些年,寻幽探穴,寻找灵材养成了这一袋杀人蜂,正待扬名,此时在他看来,楼近辰是送上来的最佳垫脚石。 他背上的布袋解开,一团黑色涌出,其中又有点点朱红。 那黑色是一只只婴儿拳头大小的杀人蜂,而朱红是黑色杀人蜂的脑袋,本是通体黑色,却已经被他将脑袋养成了朱红色,了解役虫驱蛊的人,知道普通人被这杀人蜂咬了就会死,这杀人蜂已经会吃人了。 而且一般的法术根本就无法阻挡得了这些杀人蜂,即使是与‘布袋蜂’一起的人,也有不少变了脸色。 楼近辰心中凝重,他从不轻视敌人,眼中看到那一只只可怕的大黑蜂,翅膀发出嗡嗡震响,一拥而来,楼近辰剑早已出鞘,灯摆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 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在心间闪过种种剑式,他曾有过刺剑如风,剑剑皆穿黄叶剑式,但是他没有把握每一剑都刺中这大黑蜂,但是另一剑式却浮上心头,那是他曾练习过一阵子的太极剑式。 太极画圈,其中云剑式更是与他之前演练过的‘飞剑’的起手式一样,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多想。他曾听过一个见过生死的武者说过一句话,动手前心里想着要用的技击手法越多,那死的越快。 本有些忐忑的心,在大黑蜂临身之际,他的剑自然的划了出去,迎着其中一只大黑蜂,剑中其身,大黑蜂却受力滑开,它身上的甲壳竟是极为的坚硬。 楼近辰这一刹那明白,即使是自己剑剑皆中,也未必能够剑剑皆杀,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剑上的威力都在那凝炼的法念形成的剑意,所以并不是每一剑都能够做到。 但这一切不过是闪过念头,手中的剑在划出的一瞬间,已经感摄阴阳,卷起月色成气浪,将那十余只凶戾的黑蜂卷入其中,初时,黑蜂尚能够冲破气浪,楼近辰脚下便如倒踩莲花般轻盈而迅捷的后退着,而那月色气浪却是随着剑圈越来越威盛,那一圈圈的浪就如剑划过虚空留下的痕迹。 终于,在楼近辰退到了第四步时,那一团月光浪潮之中已经有嘤嘤剑吟传出,大黑蜂已经如落入漩涡之中的落叶,无法再飞出人,被月光绞的粉碎。 月光当然不能够绞杀身如穿甲的大黑蜂,只是那缕缕月色皆是剑光。 对面众人面露惊讶之色,尤其是‘布袋蜂’更是痛惜的哭了出来,他从小养的一袋十余只杀人蜂,本要扬名,却顷刻便被人单人只剑绞杀,如何能不痛。 然而还不等其他的人开口说话邀战,便看到那楼近辰手中的剑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样的,引着那一片月光漩涡气潮翻转,竟是朝着他们汹涌而来。 月光气浪,远看如美如幻,若不朝自己而来,更是美幻,然而当这如风暴般的气浪朝自己来时,他们立即感受到其中凶险,那十余只杀人蜂就是陷入这气浪之中,被剑绞杀的。 月光般的气浪卷动着涌来,大家都隐约看到月华里有一个人紧随其后,隐约可见到气浪里的人手中的剑不断的划动着,似乎在引导着气浪的方向,亦是使这气浪不至于枯竭消散。 也许是月光气浪遮掩了楼近辰的身形,使得大家看到他前进之时,一步一挥剑,一步一闪。 楼近辰让这气浪转向,朝着那些人而去,也是刹那的灵光,而他跟随着气浪而行,手中的剑挥动自然是在牵引着气浪漩涡的方向,他人随其中,就像是弄潮的鱼,灵动,却又似长满了刺一样,闪耀的剑光,不断的引动着月华落入其中。 “装神弄鬼。” 有一人骂道,他按奈不住心中的躁意,突然张口干呕起来,像是要将胃都呕出来,他的脖子青筋暴起,面潮红,像是要窒息。 哇! 一团血块一样的东西被吐出来,那东西像一个未发育完全的黑色婴儿,落地的一瞬间便发出啼哭,它的哭声似有一种魔力,听之心悸,而他在地上爬动的速度极快,然而却在气浪卷过之时,被一道剑光划,黑婴一分两半,哭声戛然而止。 而那一个呕出黑婴的男子却双眼发直,直挺挺的倒下去。 “婴父!”杜婆婆喊了一声,此人与她自小相识,所修之法便是‘胃中婴儿法’,将一婴儿以秘法炼之,藏于胃中,同食同生,所以他们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杜婆婆人已经老了,他却还是壮年模样,这一次她去相请,对方二话不说便来了,然而未料到,竟是这许多人中先死的一个。 “看我妙法。”又有一人手一扬,打出一道光芒,光芒飞逝,朝着风浪之中的楼近辰而去,楼近辰只觉得有一道光芒眩目,倏忽而至,他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手中的剑应心而挥折,一声脆响,眩目光芒便被斩破,一块玉石掉落在地上,已经破开,上面的光芒暗淡。 气浪狂涌,吹得诸人四散开来,楼近辰心中大喜,手中的剑挥动,人如剑走,剑驱气浪,如浪中大鱼,挟风浪淹没一切,一个正避着风浪的人只见到剑光一闪,身边便多了一个人,风云涌动之间,他站都站不稳,一抹剑光已经划过他的脖子,楼近辰认得他正是那个追逐着逃跑女子就地淫乱者。 一剑削首之后,他根本就没有停,人在风中,剑带着人,身形变幻灵动,竟是有几分诡异莫测的味道,又几个盘转,转过几个人,皆一剑便杀,无一人能抵挡,他们那些仓促发出的法术,在气浪之中都被吹散,即使没有吹散的,也被一剑绞散,顺势便是一剑收去性命。 突然有几具尸体从地里钻了出来,他们像身体竟是没有腐烂,反而结着一层层厚厚的如铜钱般的茧子,让人一看便能够想到坚硬的身躯。 楼近辰已经沉浸在这挥舞的剑术里,有这个僵尸出现,心中反而高兴,手中剑挟月华涌聚挥落,他感觉到剑挥动时的吃力,但是当剑挟月华浪潮挥落在僵尸的身上时,剑刺在其眉心,月华随剑落,将之淹没,月光里有着此刻楼近辰浓烈的法念(剑意),僵尸应剑而倒。 那个役尸之人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比谁都清楚,他僵尸除了那些至刚至阳的法术之外,其他的法术根本就不惧怕,更不怕刀剑之伤,然而在楼近辰的剑下却应剑而倒。 尸身之上,更是有着无数道细密的剑痕。 他的身体不停,随风转动,周身月光汇聚,于那些人来说,楼近辰便如月中煞神,人忽而在左,一忽儿在右,左边的人才朝地上倒去,右边的又已经惨叫。 远处林中已有人在逃走,杜婆婆脸上满是惊骇,眼中充满了悲愤,她倚以为重的何先生的僵尸在楼近辰剑光下顷刻间便倒下了,只剩下刺阴馆的馆主,这位从府城里来的刺阴师,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刺阴师晁全将上衣扯下,只见他的身上纹刺着密密麻麻的符纹,其中双乳被纹成了双眼,乍一看是一对眼珠子突起,而肚脐被纹成了一张大嘴。 他扯开衣襟之时,身上的双眼透出奇光,摄人心神,而肚脐化做的嘴,更是吐出奇臭无比的雾气,那这雾如障,杜婆婆在旁边一闻,便头晕目眩,她急忙拿出一枚药丸服下,只是稍好一些,却仍然是觉得头重脚轻,身体软绵没有力气。 不过,晁全却脸色凝重,他之前从来没有将楼近辰放在心上,因为一个修习剑术的人,在他的法术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楼近辰的剑术可以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自己一肚子的障毒之气,竟是难以靠近他。 楼近辰感受到了危险,但是他驾驭气浪的能力越来越得心应手,人在气浪之中,手中剑连续的挥动,气浪朝着晁全翻涌而去,将那些黑色的障毒之气吹来,露出里面的晁全,手中的剑连续的斩破虚空,他人随剑走,顷刻间已经到了晁全的面前,一声不吭,毫不留情的一剑直刺。 晁全心惊肉跳,他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这不是他预想的。 胸口的一对眼睛,突然涌起玄光,玄光一圈圈,似要吞没一切的意识,这是他的底牌,当被人攻到面前时,他的这一双眼便有着奇效。 然而楼近辰的双眼直视那一对眼睛,却又似毫不在意的,一剑刺入他的胸口。 “啊!” “怎么可能,我会死在这里。”这是晁全最后的念头。 杜婆婆见到这一幕,心胆俱裂,她瘫坐在地上,想要说话,一道剑已经划过她的脖子,头颅高高飞起。 楼近辰不想听她说什么何的话,不过是一些倔强的辱骂罢了,徒污人耳。 谷里,重归平静,楼近辰喘着气,借着月光看着这周围,尸横遍地,血污横流,腥臭弥漫。 他拄剑而立,看着天空,心中突然想着:“这月光皎皎,却要落在这满地污秽上,让人痛惜。” 18:买路 清风徐徐的吹,吹着楼近辰的思绪仿佛飞上了高空的月亮上。 见月思故乡,尽管他在心中对自己说,父母不必为自己担忧,但是他却很明白,父母必定难受,只希望这月见到自己在这与这些已经算不上人的人搏杀的一幕,不要被父母通过月亮而看到。 人可自己于泥泞里奋力,却不愿至亲至爱见到这些。 楼近辰寻找着其中的活人,有几个女子还是活着,她们衣衫不整的跪地低泣,有些则是不断的感谢。 他让大家穿好衣服,收拾一下,他自己则是开始搜身,竟是搜到了几本法术书,虽都是左道杂流,却也可以增长见识。 又将那个猎人从树上解下,和几个受害者尸体一起掩埋,那几个活着的女子,也默默的跟着他一起,用木头掘地,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挖出一个大坑,将几人并排的埋下去。 “你们在这里一起受难,便一起葬在这里吧,若有来世,你们也可相互扶持!”楼近辰叹息着,他并不知道这个世上有没转世轮回,但能够转世永远是对逝者的一个美好祝愿。 其他的那些,楼近辰根本就没有去埋他们,青山自有净化能力,山中的野兽会把他们吃掉,草木同样能够将他们吃掉。 他将剑插在腰带里,提上摆放在石头上灯笼。 带着三个女子,在林间寻着回去的路,他很累,累到无力再蹑空了,战斗之时没有觉得累,甚至觉得自己无穷的法力,但是停下来才知道其实已经力竭,又挖坑埋了几个人,所以走路都有些摇晃,而跟着他的三个女子同样如此,大家沉默的在山中跋涉而行。 他们寻着一些野兽和猎人走出来的山路,又走上山水冲刷出来的小路,晃晃悠悠的走着。 在那密林之中,有未知的眼睛在窥视,野兽,或者鬼魅、山峭,又或者是那几类大仙,这些东西见到楼近辰一剑一杀的场面,必将这一幕传遍群山,然而他们也看出楼近辰是强弩之末,想摄夺其身,或噬其精魂,却突然感觉到了有恐怖,一股心悸感涌生。 目光落在了楼近辰手上提着的灯上,只见那灯光朦胧,有琉璃将其罩住,不惧山风吹拂,隐约之间却仿佛看到那灯火里似有一人盘坐在那里,再要细看,又什么都看不到,灯火仍然是灯火,但是却没有谁再敢偷袭。 若有人能从高处看,会看到一盏孤灯,在夜色下的青山之中穿行,于夜风墨涛之中晃晃悠悠,若隐若现,天地寂静,天上一弯月似乎怕灯火无法为他照亮前路,紧紧的跟随。 清晨,太阳破开云雾,照耀天地。 商归安与邓定两人已经起床,发现厨房的水缸,和外面院子那水缸都是空的,立即明白楼近辰还没有回来。 当即来到楼近辰的房间,发现睡在床上的还是那个猎人,不由的担心起来,他们是看到楼近辰离开,也知道他是去救这个猎人的叔叔,立即朝观主的房间跑去,大喊道:“观主,观主,师兄还没有回来。” 他们一边喊着,一边将观主的房门拍的‘砰砰’响。 房间里传来一声叹息,房门从里面打开,观主站在那里,看着两个童子,再一次的在心中叹息一声。 两个童子看着观主沉默的样子,脸色徒然变了,他们本就是担心楼近辰的安全才来,现在见到观主的样子,觉得楼近辰可能遇害了。 “哇!”商归安竟是突然哭了出来,他心中本就压抑着,自母亲死后的种种无法言述的委屈,原本因为看到楼近辰的努力,便在心中以之为榜样,在他看来楼近辰是那么的优秀,家里受灾被毁,孤身一人投入火灵观,努力之下短时间内便学法有成。 可是,他还是死了,他又想到了自己也可能会这样的死去,死后抛尸于荒野,家里都未必会有人记得,于是悲从心来,哭得悲切。 旁边的邓定听到商归定的哭,也脸色很不好,问道:“观主,我们去找师兄好不好。” “唉!”观主叹息:“楼近辰没事。” 他叹息的是自己的两个预备弟子如此关心楼近辰,自己建的这个道观,莫不是为楼近辰而建的,收他一个记名弟子,拐走自己两个弟子。 商归安听到楼近辰没事后,哭声瞬间发生了变化,少了悲切,多了高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喊道:“人呢,快来烧水,我把猎回来的野猪带回来了。” 商归安与邓定跑去院中一看,楼近辰已经回来,浑身血污,腰间插着一柄黑鞘的剑,一盏灯也别在腰间,一只百余斤的黑行野猪躺在他的脚下。 在他的身后还有三个狼狈不堪的女子。 “师兄,你受伤了。”商归安带着眼泪的问道。 “没啊,我没事,真的,你看。”楼近辰说完转了两圈,将灯和剑从腰间取下来,看到了观主也过来了,立即将灯递到观主面前,观主打量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野猪,说道:“等你休息好来我房里传你炼剑口诀。” 说完转身回去,他觉得自己是该考虑重新招一两个童子,这两个童子对于楼近辰亲近已经超过了对自己的尊重,但他也没有什么恼怒,他很清楚自己整日里在房间里修行,楼近辰与他朝夕相处,为他们解释修行诀要,被亲近是很正常的,如果这样尚且得不到他们的亲近与爱护,那这两童子他反而考虑了。 这一天,两童子在那猎人的帮助之下,将这一只野猪洗剥干净,分了一些肉让猎人带回去,又留了一些新鲜肉现吃,其他的都用盐腌了做成风干肉,一时之间火灵观充斥着风干肉的香味,每天吃的粥里都会放些肉和野菜叶子在里面煮,饭则多了一个蒸风干肉,虽然仍然单调,却也不像之前那里寡淡。 那三个女子在火灵观之中留了两天,恢复了一些精神之后,便也哭着离开了。 隔三差五的,楼近辰也会进山打些新鲜的野兽回来吃。 他又去城买了一些时令菜种子,在道观附近溪水边的的一处平坦的地方开了一块地,将种子种下,以后就会有青菜吃了。 自那日杀了杜婆婆那一谷的人之后,一切都静了下来,火灵观在这一片地界有了名气,有了根基。 夏去秋来,白日里炙热仍然在,但在夜晚的时候,温度却降的很快,楼近辰躺在一个躺椅上,这躺椅是那个年轻的猎人送来的。 他名梁武,之前跟着叔叔学打猎,叔叔死后,他要赠养奶奶,婶婶改嫁,所以他还在养着侄女,至于他自己父亲早些年与叔叔进山打猎时没能出得来,他自己也是叔叔带大的。 爷爷当年也是死在了山中,所以他决定不再打猎,而是去学做篾匠,竹躺椅就是他做好送来的。 楼近辰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反而很高兴,夏转秋的晚上能够身在这躺椅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与月亮,吹着山风,感受着自山里吹来的隐约鸟鸣,这也是一件惬意的事,而看到楼近辰高兴,梁武也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楼近辰有意义的事。 昨天,楼近辰到季氏学堂里问过,季夫子仍然没有回来,一个月之前,他就去了季氏学堂想听法,但是那时季夫子便已经带着弟子去府城游学了。 商归安与邓定依然还没有入门,还在入定阶段,只是现在于定静之中可以坚持不短的时间了。 他这时已经明白,自己能够一夜之间炼精化气,绝不属于正常范畴。 这些日子他在总结,回味着那一天晚上的战斗,灵光乍现,并不是一种常态,但是一个善于总结的人,能够将自己灵光乍现东西变成自己常态能力。 除此之外,他每日都静心感摄阴阳,他觉得只要对于阴阳的感触加深,手中的剑威力也自然就会增,更何况,观主传的炼剑术是一篇洗炼剑器之法,其中便说了上佳洗炼剑器之物便阴阳二气。 所以他修行之余,以太阴、太阳精火洗炼手中的剑,这种洗炼其实也可以说是让自己的法念渗入其中,到时这剑便如身体的一部分,念动剑动。 两月以来,便觉得自己手中的合金剑多了一丝感应,虽然很微弱,但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此时他剑便出鞘的横在旁边的矮桌上,随着楼近辰的呼吸,那剑身上的月华光韵流转。 道观院子里有一堆火,吸引着周围的蚊虫投入其中,所以让躺在这里乘凉的楼近及两童子不会被蛀虫叮咬。 当然,两童子并没有躺椅,梁武本想再打再把躺椅来,楼近辰却拒绝了,因为他知道梁武现在需要养家糊口,一把躺椅已经要花他好些天的功夫了。 两童子都坐廊檐下,闭目入定。 楼近辰今天让他们想自己最害怕的事,同一件事日日思,夜夜想,也许就能够习惯,习惯之后便不会那么在意,能够将此妄念摄服。 “好安静啊。”楼近辰躺在那里看着满天星斗,心中一片宁静,静到气海之中诸念似不如镜。 突然,他的耳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道长,道长……” 楼近辰睁开眼睛,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院墙上有一个人趴在那里,探出来的那个脑袋,是有点三角形,像极了楼近辰心中某部动画片里的女蛇妖。 只一眼,楼近辰便警醒过来,但是他没有动,只是拿目光回应。 “道长,妾身乃碧眼湖畔白岩洞白氏,今日来此,是想邀请道长前往山中参加我们的群仙会。” 楼近辰看着这个头像个三角形的女子,明明没见他的嘴动,也没有明显的声音传来,但是那声音却传入自己的心里,像是通过眼神传递一样。 “这声音是我感觉到的?而不是用肉耳听的?”楼近辰心中恍然,旁边两位童子依然坐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三角头女子的话。 他的心中来了兴趣,有兴趣的不是去参加什么莫名其妙的群仙会,想来这山中什么群仙会,不可能是什么仙家,只能是山中的妖怪之类的。 他感兴趣的这个声音是怎么传递过来的。 声音是一种开方式的,发出来在空气之中传递,能听到的都能够听到。 那么这个声音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那是什么原理? 武侠小说里的传音入密?将声音凝束成线传入指定人的耳朵里? 楼近辰觉得自己做不到,那对方是这样做的吗? 他想了一下,觉得这可能是意识的精准传递,但是具体的决要楼近辰一时还想不明白。 不过他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敌意,便站了起来,来到院墙前不远处,说道:“你这个是什么法术,能够直接传到我心里。” “道长容禀,这法术名叫心念传声,是一位高人传授,未得高人允许,妾身也不便说太多。”三角头的女子趴在院墙上,楼近辰看到她的双手是青黑的,不似人手,倒像是蜥蜴的爪子,看到楼近辰注意到自己手后,她悄悄的将手缩了回去。 楼近辰听说,那些朝人类模样化形的妖,是羞于被人类看到其原身的。 他并没有多看,也没有直接回答三角女子的话,这让她以为楼近辰厌恶自己,于是连头都朝院墙下缩去了一半。 楼近辰却在想着‘心念传声’这四个字。 心,即是心灵,可当做意识的源起之处,念,可看着是传递的线。 果然是通过念头传声的。 那么这念头是怎么传的呢?不可能是法念将对方罩住,因为他自己被‘心念传声’时,是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的。 不在于外,那就在内。传声给别人,最重要的是确定目标,眼睛看能确定目标,那么心中想亦可确定目标,或许知其姓名、生辰八字,或通过身上留下的衣服气息亦可,他一念之间想到了很多。 楼近辰坐回了躺椅上,闭上眼睛,在心中将那一个三角形头的女子在心中勾勒出来,再睁开眼睛,凝视着缩趴在院墙上的三角头的女了,意念一动,在内心之中朝其说道:“心念传声,是这样子吗?” 楼近辰的话才落,那女子眼中立即露出惊诧,她说道:“原来道长也会。” 楼近辰却是笑了笑,说道:“你说的群仙会是什么会?”虚空里没有楼近辰的声音,但是话意却似通过眼神传递了到了那三角头的女子心里。 “群仙会是我们群鱼山之中各位仙家每五年一次的大会,是为解决彼此的争端而设立的,同时也会在大会上发放仙牌。” “这大会有点意思,你们之间的争端是什么争端?仙牌又是什么?”楼近辰竟是觉得这个大会颇有一定的先进性,像是联合国一样,为解决争端而设立。 “我们仙家是由城中马夫的香火供养的,所以彼此之间会出现争夺香火的情况,再有就是马夫们也可能会起争执结仇,会牵连到我们,所以需要化解,而仙牌则是一种资格牌,唯有可阴魂出游,并且有两位仙家做保,才能够发放仙牌,有仙牌才可在这群鱼山附近拥有自己的马夫。” 楼近辰听明白了,这是一群修妖怪将人类的城池划分为地盘了。 “我与你们并无干系,为何来请我去参加你们的大会?”楼近辰问道。 “实不敢相瞒道长,两月前,道长在山中大发神威,我们有姐妹看到回来与我们说了,后来又有姐妹出山时见到道长所在的火灵观,担心以后常从这里经过得罪了道长,便想请道长去商量个买路钱。” 楼近辰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是因为火灵观建立正是是他们出山的路口,她们担心招惹到了自己。 火灵观默默不出声的情况下,竟是截了人家的道。 楼近辰哑然失笑。 19:朋友 此时,月天在,天中云潮似浪,掩不住月之霜华,七八点星光在积云里,凿出一个个洞穴藏身,偶尔朝人间看两眼,若向繁华之处,便化做流星坠落尘世,不再回天上承受孤寂。 楼近辰既己知其来意,便说道:“你们的群仙会,我看就不参加了,但是你们担心从火灵观附近过而打扰观主,那我可以去跟观主说说,只是我们火灵观不是什么截道剪径的毛贼,买路这个说法实在是不好,若是被观主听到,定要骂我,但交个朋友还是可以的。” 楼近辰话说完,那三角头的女子眼中露出疑惑,她想着:“他是拒绝收买路钱吗?” 她还在思考之余,便又听楼近辰说道:“既然是交朋友,见面送些礼物便是再正常不过了,我想观主那里我也好说一些。” 三角头的女子听后,恍然大悟,明白了楼近辰话中的意思,只觉得他说的文雅,透着一股道士独有的贵气。 “看来我还是需要多学习,并且是向这样的雅士学习。”白氏心中想着,立即回应道:“我们山里交朋友,从来不让人失望,道长,妾身告退。” 火灵观又恢复平静,楼近辰闭目,感摄月华,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法念还将矮桌上的剑一起笼罩着。 他又训练着这种感摄与自己呼吸相合,他相信在习惯之后,这种感摄便如呼吸一样的自然,只要自己还需要呼吸便永远在感阴阴阳。 商归安与邓定已经回屋里睡觉,对于他们来说,无法摄食天地精华,无法深层次的入定,便永远需要睡觉。 东方渐白,鸟离巢觅食。 楼近辰起身,拿起木桶去挑水,尽管他现在是大师兄,修行也已经登堂入室,但是只要在观中,依然会每天挑水,没有柴了也依然会去外面寻干柴,或将倒了的树拖回来。 有时候,他会想着要不要在院子里打一口井,只是他自己不会打,便只能够将这种想法做罢。 正与商归安与邓定并排坐在廊檐下,吃着一碗青菜肉粥的楼近辰,耳中听到观门口有人敲门,邓定将手里的粥放下,擦了擦嘴这才去,这让楼近辰想到了在邓府之时,感受到的那些礼节,邓定虽是男孩不太注重这些,但耳濡目染之下,一些东西已经浸入了骨子里。 这个时候火灵观的观门肯定是开着,来者却在门口敲响,没有直接进来,显然这不是来上香的香客。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邓定喊道:“师兄,城里鲁家新任家主挟几位朋友来拜访观主了。” 楼近辰并没有起身,他仍然坐在那里吃着粥,旁边的商归安则是早已经将手中碗收了起来,擦干净了嘴侍立在一边。 楼近辰当然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他终究并非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自己生长环境较为宽松随意,所以他并没有放下碗筷,粥才吃了一半,正香着。 泅水城鲁家,楼近辰知道,善于建庙,请‘灵’入庙,镇压大地邪祟。 只是连续死了两位当家人,可以想象得到,在这泅水城享誉多年的鲁家恐怕要没落了,除非鲁家能有一个很好的接班人。 当先走来的是一个老者,比楼近辰见过的鲁二先生都要年老,后面跟着一些年轻人,对方见到楼近辰也没有怠慢,现如今楼近辰的名声可不小,而火灵观主反而显得神秘起来。 不过,他们说是要拜访观主,所以楼近辰并没有与他们多谈什么,让商归安去禀报观主,一会儿后,商归安回来之后带他们去观主的房间里 这等待的过程之中,正是楼近辰陪他们聊了聊天,也没说什么,只是相互介绍了一下。 都是那一天在马头坡内死去的几个人的后辈弟子或至亲,不过,楼近辰觉得,鲁家的这个家主只是一个过度,之后真正掌鲁家的会是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他从那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一股锐气,以及现在这家主的爱护。 在中午吃饭前,他们离开了,但是楼近辰却被观主叫了进去,观主略有些抱怨的说道:“他们来此是问当日马头坡内的具体情况,你亦知之甚详细,为何让他们来问本观。” 楼近辰立即明白观主这是被那些人给烦着了,观主就不是一个愿意接待人的人。 “人家指名拜访观主,弟子自当禀明,观主若是不愿意接见,大可拒见便可。”楼近辰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本观立于于泅水地界,虽有官府批文,但是却也不好得罪山河同道,以后这些与人交涉的事,你就替本观多担待一些。”观主说道。 楼近辰再一次的发现,观主虽不爱与人打交待,却非常了解这些。 “观主自己躲清静,却让弟子去管这些俗事,弟子自幼习剑,可是要得罪人的。”楼近辰说道。 “你得罪人是你的道理,与本观说这些作甚。” 观主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这是他那天从那个山谷之中带回来的,是杜婆婆用来招待那些客人的。 楼近辰笑了,观主果然是个明白人,也都是向道之人,称之为道人不会错。 观主的意思是说,你得罪人,一定是因为你习剑的道理,是你的修行,不必跟他说。 而楼近辰自幼习剑,剑是凶器,是杀人的东西,自然就需要剑鞘,楼近辰的剑鞘则是从小背的那些诗词,是爷爷教的一些规矩,和从小到在学校书本中的那些美德。 虽未必能尽数做到,但是却让楼近辰形成了自己的三观。 诗词里有英雄、豪侠,有伤怀悲怆,有浪漫豪情,爱这些的人,性格绝不会是成为蝇营狗苟样子,至少心中有自己的体面。 时间一晃,又是三天过去了。 那三角形的未知女子居然还没有来,楼近辰对于她们的买路钱,其实还是很期待的,他想看看她们能够给出什么来。 在第四天的时候,那个三角形的女子终于来了,但是一只眼睛已经瞎了。 “这,好端端的一个三角形的妖,怎么就瞎了呢。”楼近辰心中感慨,他对于这个三角形的女子印象还是挺好的。 然而,她似乎经历了一场斗争,而且斗争失败了。 “道长,妾身是来向道长告辞的,前天妾身回去之后,群仙会上说了要准备礼物送到火灵观来,但是却有些大仙不同意,我们起了冲突,连妾身姥姥都被他们抓住了。”三角形的女子趴在院墙上悲伤的说道。 “他们为什么不同意?你们有这方面的规矩吗?”楼近辰问道。 “我们山中仙家一般与人为善,与和为贵,在山野之间,本无规矩,但一座观,一个洞府若有强人居住,那么我们出马之时,都需要绕道,这往往会耽搁我们出马的时间,我们的马夫很可能就会死去,所以就会向火灵观这样的地方买路,为的就是不绕路。”三角形头女子说道。 “那就是说你们之中有大仙觉得我们火灵观不值得?”楼近辰问道。 “是的,道长,黄仙一派仙家众多,不同意我们的提议,柳仙的马夫又并不在这泅水城一带,狐仙向来清高,只做壁上观不管这些事,灰仙与黄仙亲近,这一次黄仙一派从外地请了一群猿到山中来,他们是把我们白仙的地界都卖给了那猿族。” 楼近辰是听明白了,他所了解的的五仙分为狐仙、黄仙(黄鼠狼)、柳仙(蛇类)、白仙(刺猬)、灰仙(老鼠),就是黄鼠狼请了一群猿回来,将白仙刺猬给赶走了。 可是,楼近辰却觉得这个三角头的女子是蛇啊。 “你究竟是什么?”楼近辰直接问道。 那趴在墙上的三角头的白氏,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样,一下子从院墙上缩了下去,然后便听到她的低泣声,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楼近辰摸了摸后脑,学校学那么多,这里又学了不少法术,就是没有学过怎么哄女孩子,哦不,是女妖。 到底是刺猬呢还是蛇? 楼近辰带上自己的剑,一步跨出,风乍起,像是风将他吹上了院墙,又随风落在墙外,他寻着声音看到一只刺猬正缩在院墙下。 “居然是刺猬,那我看到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像蛇头?”楼近辰心想着,又实在是不懂得安慰刺猬,只能是开口问道:“你还好吧,我其实也是才修行没多久,所以很多事情并不知道规矩。” “呜呜,我要走了。”那刺猬看上去也就两个成人拳头大,背上是灰黑的刺,楼近辰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脸。 “你要去哪里?”楼近辰顺口问道。 “我要去千窟山找我三姨来救姥姥。”刺猬哭泣着说道。 楼近辰根本就不知道千窟山在哪里,他也不想介入这山中的恩怨,人类间的事尚且管不了,何况山里的事。 看着这刺猥奔路在这夜色之中,却忍不住的问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刺猬已经没入了草中,没了动静,就在楼近辰以为她不想告诉自己时,却听到一个声音道:“我叫白小刺。” 这,名字取得,忒随意了。 第二天,楼近辰站在火灵观的门前,他看到了一行人,确切的说,是十余人被绳子绑着串在一起,而驱赶着他们的却有二十余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鞋子或者一些武器,他们呼喝着,鞭打着走的慢的人。 楼近辰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是大清早的绑着十余人往山里走,这可不像是什么好事,那些人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商归安与邓定两人都被声音惊动了,出了火灵观,来到坡边,看着下方的一行人。 邓定仔细的看过之后,突然在楼近辰身边说道:“师兄,这其中有一个人我认得,是泅水城之中有名的马夫,能够请山中大仙降临附身,很有些名气,曾助我父亲破过一个连环杀人案。” 楼近辰立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昨天山中那些大仙发生了一块内斗,从而影响到了人类世界的这些供奉大仙的人,这些被抓的人,一定都是那些白仙的马夫,白仙失败了牵连了这些人。 “你对于马夫有了解吗?”楼近辰问道。 邓定做为泅水城中捕头之子,官三代,在未到火灵观之前,便已经想着修什么法术,自然研究过马夫与仙家。 “泅水城这一带,有不少出马家族,甚至有些,一整个村子都是,他们祠堂里供奉的不是祖先的灵位,而是仙家的牌位。他们本身并没有多少的能力,但是却从小受训练,可容仙家附身,使用一些法术,于这些当马夫的人来说,他们其实是为家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因为马夫的寿命都不是很长。” 楼近辰不由的叹,现在他明白,真法其实并不难获得,至少这些人若是想修炼气法,肯定能够得到,但是却少有人去修,也难修成,而这种能够快速获得法术的方式,却代代传承。 “你们等一下。”楼近辰突然喊道,商归安和邓定都有些意外的看着楼近辰。 那下面路上行走的人都看了看楼近辰,但是却没有人停下来,甚至还有人挥动了鞭子,打得一个停下脚步的白仙马夫一个踉踉跄,差一点摔倒。 邓定虽不明白楼近辰为什么喊这么一句,但是楼近辰既然喊了,却没有人停下,这让邓定觉得这有损楼近辰的脸面,当下便以那仍然有些尖细的嗓声喊道:“让你们停下,没听到吗?” 他这一喊,这才有人停下,正是之前邓定指给楼近辰说他认识的那位,帮邓捕头破过案子的。 “邓公子,有什么事吗?”那人问道。 邓定看向楼近辰。 “你们这是要带他们去哪里?”楼近辰问道。 “这是仙家之间的事,恕我们无可奉告。”那人并没有卖邓定的面子,也没有因为火灵观而惧怕楼近辰。 “师兄,我听说仙家之间也会有内斗,很有可能是某一派的仙家失了势,这些马夫是被带到山中去祭祀他们的仙家的。”邓定这时小声的在楼近辰的耳边说。 这与楼近辰猜测的差不多,当即说道:“这条路,风走得,雨走得,但你们走不得。” 他的话引得下方路的那人一阵骚动,其中有人抱拳道:“早就听说这里建了一座火灵观,未曾拜会,还望见谅,只是今日我等要押这些犯人前往山中,如果天黑之间没有赶到的话,仙家震怒,我们只怕不得不与仙家们说受阻于火灵观了。” “你尽管去说,我有一个朋友被你们的仙家打瞎了一只眼睛,这事儿,还想跟他们算一算呢。”楼近辰本不是很想管山中的恩怨,对于人类来说,这些就如魑魅魍魉一样,是阴沟里蔓结的藤草,清理一时干净了,一阵子之后会生长茂盛。 但既然赶上了这事,不如一起算着,至少那只名叫白小刺的刺猬说过‘交朋友’这句话。 突然,坡下路上有一个人的身上气息一变,变的阴森起来,那一双眼睛冷幽幽的注视着楼近辰,楼近辰清楚的感受到阴冷气息如邪风一样顺着自己眼眸对视之间的联系,朝着自己的内心而去。 “仙家降临,这一眼就要夺我身体!”楼近辰一个念头便醒悟对方的目的。 20:黄仙赶山 晨光里,风轻轻,光淡淡。 楼近辰感受到一股意识如冷幽的风,朝着自己的内心袭去。 这一刻,他想到了‘心念传声’,原本他就琢磨着这个技巧绝不仅是用来‘传声’的,传声只是最初级的方式,这应该是一种施法方式。 在他看来,施法加诸于他人之身,首先便是要确定其身所在,剑术刺击不仅要速度与力量,还要准确,若不然一剑大力且快速的刺在虚空又有什么意义呢? 施法更是如此,因为施法往往是遥击,楼近辰能够想象,有些法术更是连人都不用见,一些诅咒甚至只知道一个名字,或者生辰八字以及几件衣服,便能够千百里施法于他人之身,这些肯定有着特别的施法方式。 现在这一刻,双目对视交汇,在楼近辰看来,每一个人的目光之中蕴含着自身的意识散发,双眼目光就像是散发着灯光的门户,并且是门房大开,允许任何人的进入。 然而进来之后,门中的情况却又怎么是门外所能够了解的。 那未知的黄仙,通过楼近辰的目光,迅速锁定楼近身的身躯,并侵门踏户的闯进来。 在他兴奋之时,看到是一片晨光。 感摄天地,应时观想日月。 此时正是朝阳将升未升,晨曦光华洒落天地之间。 在那一片晨曦光华里,那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幽风显现出来,如一抹从黑暗里走出来阴影,那是一只黄鼠狼,只见它抬头看天空,眼中露出疑惑,他觉得自己明明进入了这个人的身体,怎么抬头看到的似乎还是原本的天地。 “这个火灵观难道是炼气传承?”他心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炼气法采炼日月,应时观想这一句,正是顺应着日月天象的变化而观想。 他想到这里之时,立即便要离开。 炼气法的法门在世间流传极广,现如今的各家修行法,都能够找到炼气法的影子,甚至可能就是截取其中的一段而成自身修行法的根本。 这里居然有一个人修了炼气法,他心生惊惧。 身体如一缕黑烟便要直上九天,他认定高空那光芒最盛之处便是楼近辰的双眼所在,从那里进便从那里出。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在燃烧,他慌了,大声的说道:“我是黄仙族长的第七子,你若敢杀我,黄仙家族绝不会放过你的。” 只是他的惊惧的话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楼近辰直接以炼精化气的方式,将这黄仙进入自己身中的意念炼化。 黄大仙周身的火光越来越亮,最终成了明亮一片,黑烟散去,一片残缺的记忆如幻象一样的在心头蔓延开来,冲撞着楼近辰的心灵,仿如炼精化气那一晚上的妄念。 这一刻,他仿佛自己成了一只黄鼠狼,在山中觅食,在山中遇到各种危险,食着各种山中食物,竟是格外的香,这种化为异类的感觉,让他恍惚的认为自己就是一只黄鼠狼,一直在山中生活,成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鼠狼抬头看天空,看到了东方渐白,晨曦光辉透空而下,它的双眼瞬间燃烧起了火焰。 “不,黄氏家族不会放过你的。” 楼近辰的心中响起了他绝望的遗言。 楼近辰这才真正的明白,那个黄仙之前并没有真正的死去,若是自己大意,可能现在已经被夺了身体,但他也大意不了,那化身为黄鼠狼的一幕,就如炼精化气的妄念幻象,如果他不是修炼气法,有过降服妄念的经历,只怕真的要着了道。 而下方路上那个人扑通一声,直挺挺的倒下,一群人拥上去,喊着他的名字,但是他已经死了。 不是楼近辰有意杀他,但是炼烧了黄大仙不可避免的殃及了他。但这也怪他自己请黄仙上身,如果他不请黄仙上身,那他自己的性命肯定是没有事的。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楼近辰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准备,这种法术也是第一次遇上,但是被黄仙意念侵门踏户之后,他很自然的就是以‘采炼日月,应时观想’的方式,将之炼化,又以降服妄念的心志,等到其抬头看天空之时,以刚刚黄仙用过的眼神对视的方式寻到了其意念之根本,一举将之炼烧。 那些‘马夫’看到一个大仙顷刻之间便已经死了,立即明白遇上了强人,一个也不敢动了,而且他们发现自己暗请大仙降临,却发现被拒绝了。 于是一个个都遵从于楼近辰的话,将所有抓的白仙‘马夫’放了,又将黄仙‘马夫’留了下来,并交待白仙‘马夫’们,回家去,最好躲起来,他没办法救他们一辈子,想来这些人也知道怎么办,这一次被抓了这么多,也是因为昨天晚上白仙大败的原因,导致他们被偷袭。 这二十余个黄仙‘马夫’留下来,也是麻烦,楼近辰可不想管他们的吃喝,只让他们在观外的那一片林子里,邓定在那里看着,但在午饭之时,邓定回来说这些人都很老实的等在那里,他们饿了吃自己带的干粮,渴了喝自己带的水。 即使是有人去拉屎撒尿也没有试图逃跑,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看来我所料没错,他们在等待天黑,在等待着那们的大仙真身赶来。”楼近辰说道,邓定与商归安担心着这一点,当楼近辰说出来后,脸上更是出现一丝的惊慌。 “你们在害怕。”楼近辰问道。 商归安担忧的说道:“我听说,黄仙性狭隘,极为记仇,若有得罪他们后而想寻求原谅的,必定要奉上三牲祭祀,以求原谅,即使黄仙原谅了,家中也需要有人当做黄仙的‘马夫’供奉其为保家仙,这才能够一家平安。” 商归安做为泅水城中富商之子,虽不如邓定这般了解,但也是了解一些关于黄仙的事迹,可见黄仙性情早已深入人心了。 “那今天正好会一会这群山中称仙的黄皮子,正好,今天晚上你们也随我一起会不会他们,就当是炼心,若是不成,则改修观主的《点心化煞法》,不必再浪费时间。”楼近辰说完,两人都愣住了,商归安的脸上更是有一丝的苦相。 “我算是看出来了,炼气法需要大悟性,你们今晚如果是能,那就能,不能,那就是不能了。”楼近辰说道。 若是有别人听到了,一定会认为他这是自卖自夸,但是两个童子却觉得这是事实,师兄一夜炼精化气,而自己这么久却只是将将入定。 他没有说需要大毅力,因为他觉得两个童子的毅力尚可。 楼近辰还是觉得,那一缕悟性极为关键,因为人之性情在经历了一些特别的事情之后,会变的坚毅,变的顽强,会很努力,但是有些东西,没有便是没有,不比登山,向上一步便是一步,修行摸不准那份感觉,便是无路可走。 他来到了观主房间里,观主身边的灯盏上的火焰又在剧烈的跳动了。 听到楼近辰说的话之后,他不由的在心中叹息一声,说道:“黄仙在山里,‘仙’多势重,他们彼此内斗,你又何必介入呢?” 楼近辰听后,脸色认真道:“那个白仙,尊重我火灵观前来买路,我说买路不好听,只当交个朋友,她高兴的离开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当时说这话时其实有几分认真的,既然开口说交个朋友,虽还真正了解,但她受伤逃到我们火灵观,也没有开口要我帮忙,我就觉得她是一个不错的刺猬。” “今天,见到这么多‘马夫’因为山中的一些所谓有仙家争斗而牵连,要被带去献祭,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如果不管的话,我估计得好些天睡不着觉。”楼近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马夫与仙家本是一体,山里争端牵连到城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世道如此,但你要管,总要想着还有两个师弟,也别把本观好不容易建立的座火灵观给糟蹋了。”观主说道。 楼近辰笑道:“观主放心,今天我偶有所悟,正准备借今晚之事,为两个师弟奠定修行根基,若是不成功,两位师弟便不再学炼气法了。” 观主沉默着,他觉得楼近辰‘偶有所悟’的东西有些多,居然还能够帮人奠定根基,那我一定不能错过。 时间似风纵,来去匆匆。 当天下午,商归安与邓定两人早早的做好了晚饭,连观主都吃了一小碗,随后两人沐浴更衣,脸色慎重,目光认真。 天空之中的一抹太阳辉光被群山埋葬,群山在这一刻却像是活了起来,从群鱼山的深处有风起,有声音震荡山谷。 “孩儿们,有人类杀了我们族人,我们要报仇,要让人类知道,黄仙家族不是好惹的!” “报仇,报仇。” “吃光人类!” 一只只黄鼠狼在树梢上奔跑,它们挟烟云和夜幕,似潮水一样的朝着山外的火灵观方向而来。 本已经归巢的群鸟惊飞,有在山中打猎还未出山的猎人一个个惊骇无比,出门看天色,入山察山情,常年打猎的人都有自己观山察色的技巧。 “是群仙出山,快藏好。”有老猎人拉着年轻的猎人就往山洞里躲。 “大伯,群仙为什么出山啊。”年轻的猎人问道。 “除了寻仇就是争猎场,噤声。”老猎人说完闭口,在洞口洒下一片药粉。 楼近辰踏步而上天空,脚下烟云汇聚,将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他看群鱼山,山中风云似落潮后再回潮的潮水,潮水之中似有无数的海怪大鱼乘浪而来。 那浪当然不是真的浪,而山中郁积的元气,其中有木灵之气,有障气毒气,有游离的水灵之气,他们这么多年来受供奉而累积的香火之气,众多黄仙一起赶山而来。 楼近辰心中涌上了前所未有的慎重,他明白自己终究是小看了这些山中的‘大仙’,山中元气冲上了天空,形成一片巨浪般的乌云。 风己至,初时渐渐,不一会儿,便已狂野。 楼近辰人在空中,周身的云气都被吹散了,他发现自己想在空中立稳已经不容易了。 他的双眼浮现了月华光韵,凝视山中气浪,竟是难以看透,只看隐约可见似有无数的黄皮子在风浪之中跳跃滑翔着,虽远谈不上腾云驾雾,却有几分爬云之势。 他的耳中,听到阵阵怪叫,那是一种仇恨,嚣张,剥皮,挖心等含意的叫声,让人听了便明其意,会心惊胆战。 楼近辰回头看了已经坐在火灵观院中两个童子,他这一次是有一个想法,从之有那一个黄仙侵入他心灵后想到的。 他了解过,商归安与邓定两人,入定之时,无法完全的集中自己的意念,便无法做到炼精化气,无法存想出太阴、太阳的精火炼烧自身的精元化为气。 若是无法一次完全的炼化的话,那就无法开辟出气海,炼出来的妄气降服为真气之后便无归处。 这是因为他们的意念不够强烈,可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已经尽力,然后意念上的东西并不是尽力便能够用上力的。 所以楼近辰便想让他们与这黄仙进行一场心灵的对抗,赢了自然壮大了心灵意志,而输了,那就很麻烦了。 现在,这么多的黄仙一起出山,楼近辰自身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 于是,他朝下方两个童子说道:“黄仙势重,很危险,你们可能会死,你们还是去观主的房间里避一避吧,这一次就算了。” 商归安有些犹豫,邓定也沉默思索。 对于他们来说,修行似乎不用那么的急,而且还有着观主的《点心化煞法》做为退路,所以犹豫很正常,此时他们也感觉到了那虚空里压抑的气氛,抬头看天,天空竟是灰云如浪。 一会儿之后,邓定大声的回答道:“师兄,我愿意试一试。” 商归安也紧接着回答道:“师兄,我也愿一试。” “好,你们听好了,与这黄仙的战斗,最考验的就是心灵修行,你们若是心怀日月,便能够将他们炼杀,不惧它们的侵心夺身,如果承受不住,即使是观主也很难第一时间救你们。” 楼近辰的话,再一次的让他们犹豫了,他们愿意试,也是觉得观主可以救自己。 然而现在楼近辰说观主未必救得了,他们又犹豫了。 邓定一咬牙,说道:“师兄,我愿意。” 商归安,多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师兄,我也愿意,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葬在观后面师兄经常练剑的林子里吧。” “好,只要你们坚守自身内心,你们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夺身的。” 楼近辰说完,看着那仿佛在涌劝的青山,他很清楚,他们两个能不能活下,自己是关键。 就在这时,楼近辰的耳中听到群山都在呼喊着一个名字。 “楼近辰!” “楼近辰!” …… 那草在呼唤,那树在呼唤,那石头在呼唤,那云雾在呼唤,那一片山在呼唤。 楼近辰这一刹那之间,就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块铁,而那山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磁石,要将自己魂魄吸过去。 也就这一刹那,他想起了那一话:“剑起心海,斩尽鬼神,见青山。” 他立于道观前的空地上,闭上眼,手中的剑却拔了出来,出鞘的一瞬间,剑吟被那些呼唤淹没。 但是他的手却没有半点的迟疑,朝着虚空里挥斩下去,他斩的不是什么实物,而是内心之中那震荡山河的呼唤声 21:观主夺徒 自上一次,楼近辰被人呼名唤魂之后,他便考虑过怎么应对,但是他发现,只能够压制自身的念头,而无法免役,至少现阶段他还做不到。 当一个人有了名字之后,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被人喊名字,无论你应还是不应,那内心深处都会应,这种应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一个人,若是被父母喊,不需要知道是什么事,就会自然的前去,被朋友喊,也可能会去;被上级喊,也会去,即使是被陌生人喊,也会回头; 现在是群山呼喊。 楼近辰知道这是黄仙在喊自己的魂魄离体,但是内心的悸动,依然如蠢蠢欲动的妄念,像是一种命令,像是课堂上被老师点名自然的就要站起来。 楼近辰内心深处观想月光垂照,镇束住蠢蠢欲动的念头,却又顺应着那种呼唤斩出一剑。 他感觉斩到了些什么,然而那群山呼唤之中他不能够确定。 声音像是一层层的浪,斩开一重,还有一重。 所以他一次次的出剑,与在马头坡之中又有所不同,那一次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一只一只的眼睛。有着明确的目标。而这一次只能顺着那个呼唤的声音而出剑,就像那一次他在山林之中被人喊魂时,他顺着那个感觉而追寻过去。只是现在他顺着那个感觉出剑。 通过这几次敌人的不同,他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不同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斩到‘黄仙’,但是每一次斩出之后,总会轻松一些,所以便没有停下来。 他站在火灵观的前面,手中挥舞出来的剑光,将那袭来山气斩碎。 他没有睁开眼睛,只凭自己感觉挥剑,因为他怕被黄仙借着目光对视而以魂念侵入自己心灵,若是一对一倒也罢了,可是这么多他便要惧重。 那山气,隐隐化出形状来,像是一只只的黄鼠狼扑击着楼近辰,这是黄仙的魂念合于之中的攻击。 远处有人飘于虚空,遥看着火灵观,见到这一幕之时,极为惊讶。 群鱼山之中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会没人注意到,发现楼近辰居然在这种冲击之下坚持住了。 他的身体随着剑在那层层的山气扑击之下,像是游鱼一样,顺着浪潮的薄弱缝隙之处游动,身随剑走,剑走环弧,身如陀螺般的转动,转动之时,周身有剑不停的顺势划斩而出,将一只只合于山气之中黄仙魂念斩破。 他在那扑天盖地的山气大潮之中,如一叶扁舟,随时都会淹没,却又迟迟没有淹没。 离火灵观最近的这一座山的山顶,有一个像是矮老头模样的‘妖’站在那里,他最多只有成年男子的半身那么高,满面的白毛,身上居然还穿着一身黄色的袍服,竟是裁剪的合体。细看他的面容其实仍然是鼠相,只是他模仿着人类的形态着装而已。 从他那小小的眼睛里,可以看到狡诈阴狠,在他的身边还有几个同样的黄仙,都直立着身体,穿着裁剪合体的黄袍,他们都看着火灵观前楼近辰像是一块大石头,被淹没,却又不断的显露出来。 它们在山头上,用那荒诞的手指,朝着火灵观指指点点,似乎在说些什么。 没多久之后,有山气形成的黄鼠狼形态朝着火灵观中冲进去。 观主身边灯盏上的灯盏剧烈的跳动着,像被无形的绳索拴着的火焰猴子,只听他叹息一声,灯盏上的火焰便从灯盏上跳出一道红线,钻过门缝出现在了院子里,那几道合于山气之中的黄仙魂念想要朝两个童子扑去,却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随之眼中火光一闪,意识便泯灭了。 一只火焰凝结而成的小人儿出现在火灵观的屋顶,朝着那山头上看去。 他又看着观前的楼近辰,最终没有做什么,只将冲入观中的那些合于山气的黄仙魂念给扑灭。 若有人在,则会看到一团火焰,将一阵阵的风气给扑散了。 商归安与邓定两个看着头顶呼啸灰色风气,又看到观中闪烁跳动的火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这与师兄交待和料想已经很大的不同了。 师兄说,这些黄仙进来,会夺人身子,自己就观想日月,紧守心志,与之战斗,赢了则是炼心有成,输了就失去身子,他们选择了与这些黄仙战斗,但是这些进来的黄仙似乎都被观主给击杀了。 一条灰影挟风窜到邓定的面有,一道火光闪过,他清楚的看到,那即将扑到自己脸上无形的灰色黄鼠狼,被一抹火光穿过,那无形灰风在居然瞬间燃烧,就如烟花一样,只一刹那,在面前飞散,火光飞纵去了别处。 只是他们隐隐之间,仿佛听到了观主的声音:“彼辈少见识,胡吹大气,让本观差点信了。” 观主坐在房间里,心中气恼自己居然信了楼近辰真的有什么领悟或计划。 “习剑之人惯会发大愿!”观主心中想着。 院子里,两个童子中,商归安突然说道:“你听到什么声音吗?” “好像是观主的声音。” “观主骂师兄了。” 观主深吸一口气,他紧紧的束住自己的心念,他一时气恼,以至于心声居然随着心煞鬼的行动,而传到了别人的心中,不禁脸上有些发烧。 就在这时,观中听到观外楼近辰大声道:“通灵我。” 众生皆可称灵,灵与灵之间,本就会有冥冥之中的感应感知,在从那个山谷之中得了几本法术书,其中就有一本是‘通灵术’,这法术并非是什么争斗之法,估计很多人都不屑于去修习,但是楼近辰看过之后,却觉得这称得上是一种感悟自然的方式。 所以便想到了这个法子,让两人通灵自己,感知自己与这些黄仙之间的战斗,以此来试试是否有帮助。 两个童子立即坐好,静心,观想楼近辰的模样,念着他的名字,然而这一次与下午时候的试法却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觉得楼近辰身上光芒强烈,似要将他们的心扎破,他们发自己的内心观想根本就装不住楼近辰。 下午试法之时,他们闭上眼睛,通灵身边的楼近辰时,只觉得他身上的光芒温和,让人亲近。 “哎!”邓定与商归安两人听到一声叹息,随似被一团火光照了一下,便似从睡梦中惊醒一般,楼近辰的样子便在心中消失了。 “你们怎可听他的话去通灵楼近辰,你们性灵孱弱,他此时剑意浓烈,法性盈盛,你们通灵于便如吞火碳食铁针,好不要命。” 两个童子吓得不敢吱声,观外的楼近辰手中的剑挥动起起来,更加畅快和随意了,然而每一剑却又牵动着月华。 楼近辰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惧意,他发现这被赶来的山气,威势盛则盛,却是宠杂而不凝炼,黄仙们的手段也很匮乏,他对付这些以魂念合于山气之中纵风扑击的黄仙,已经很轻松了。 而随着时间的过去,那如潮的山气,慢慢的在减弱。 山头上几头穿着衣服的黄仙,发出怪叫,似愤怒,又似痛恨,还隐隐带着一丝的惧意,而在林中,有许多的黄仙趴在树根下,或是在草叶石缝里,它们已经死了,明明身上并没有伤口,但是却一只只意识泯灭。 这是被楼近辰的发于心中的剑,通过冥冥之中的一丝感应挥斩杀的。 这还是黄仙们后来没有再呼唤楼近辰的名字,要不然死的更多。 就在这时,楼近辰听到一声怪叫,他看到一头巨大的黄鼠狼在天空出现,它的双眼绽放奇光,这让楼近辰像是闭眼看太阳一样,那光透过眼皮入心间。 楼近辰也未多想,这么明显的感知联系,他心中一剑凝生,朝着这感知到的黄鼠狼挥出一剑。 剑吟凛冽,在虚空里随风流转,像是传遍了这一座山,传到了山顶上一只黄仙的心耳中,山顶上有一头穿人衣的黄鼠狼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为首的那老黄鼠狼立即发出阵阵别怪叫,然后让其他的黄仙抗起身边黄仙的肉身便走。 山中未死的黄仙如潮水一样的退去,像是海水退潮时,总会留下一些随潮而来的东西,只是他们留下的是很多黄仙尸休,以及一些重伤的黄仙。 山中寂静,月已在中天,寂静的照着的这一片寂静的山河。 楼近辰手脚酸软的提着剑回到观中,今晚挥剑次数难计,剑剑皆起于心,剑剑有着落,让他心中畅快,又觉得剑术真正的上了一个台阶,可斩鬼神,可斩虚妄,更主要的是只要自己感应到了对方的存在,便能够斩杀对方。 这剑术已经可以说是真正的蜕变了,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修者剑术。 回到观中,见到两童子,他问两人的感受如何,两人却抿着嘴不说话,这时,观主的声音响起:“你们到我房中来。” 三人来到观主的房间里,被观主一顿骂之后,楼近辰才知道自己差一点闯下大祸。 当然,他之前说‘观主也可能救不了他们’,再让他们选择,仍然是对于他们意志的一种锤炼,他知道观主一定能够救得了,只是这锤炼可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但是他对于后面‘通灵’就是明显的认识不足,他没有想到让他们两人通灵自己会那样的危险, 当下便诚恳的向两人道歉,说道:“差点两位师弟因我之见识浅薄而酿下大祸,实在是汗颜,也感谢师父的救助,若是两位师弟真的因我而死于今日,或因此事而不能修行,我必定悔恨终生,更无颜去见他们的长辈。” 他确实被惊出一声的冷汗,刚刚剑术小有成就的兴奋立即被这惊惧所取代。 “师兄,我们不怪你,你修行时日亦短,修行方面的事有些不清楚,岂能相怪。”邓定说道。 商归安在旁边点头,眼神表示‘俺也一样’。 看着楼近辰这个认错的样子,观主心中暗自喜悦,想着:“年轻人终究太冲动,本观弟子,岂是那般容易就夺走,不过,刚才他叫本观师父,倒也算是意真,待我再传其几道法诀,定能收其心。” 这一次的‘黄仙’冲观之事后,楼近辰发现自己对于常识性的修行知识缺少了解,便向观主请教,观主也没有吝惜,从他的那个灰色的袋子里,拿出了十余本书来,说道:“这是本观这些年来求法所抄录来的,你拿去看看吧。” 楼近辰欣喜,带着书就回自己的房间里了。 两个童子又重新回到观主的身前学习,只是观主不擅言词,只想给他们书看,可是他们对于书中生涩内容,难以理解,一时之间苦恼不己。 楼近辰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在,先是从这一叠书中挑出了一本《法脉之演变》的书,著书人名叫董程,看过之后,楼近辰对于当下世上修行流派有了一个概念。 最早的是炼气法,其中‘采炼日月法’,流传于天下,若有心寻找,不难获得。 而在这之后,因炼气法难修,便演变出了一个羽化派,羽化派追求的是最终放弃入身,羽化而登仙,季氏学堂的季夫子属于儒门,却也是羽化派的一支大法脉。 而后便是‘阎罗’,这书上以神秘来描述这一法脉,后又有豢灵派、秘食派、祭神、香火神道等,这些是曾出过化神一级的大修,便被称之为世间正法。 当然还有许多杂流,以及从这些正法分出的旁支,又被称为旁门。 其中观主所修的五脏神法,便属于旁门,之前那山中的大仙们所修的则是羽化与香火神道结合的路子,既修阴魂化阳,却又贪图于香火神法的便利。 而之前在杜家庄遇上的有养蛇蛊的,她属于豢灵派,也是世间正法之一,只是那书中却也明确的说,豢灵派其中有上下之分,上乘‘灵’为天地之精灵,千里难寻,而下乘不过是虫蛊之物,难成大道。 至于秘食派,楼近辰则是见过,青萝谷中就属于秘食派,其中第一个境界则是木魅,而他还杀死过一个秘食派异化的人。 至于祭神派,更无定数,书中言,强则强矣,却常自毁于祭神之中。 而其他的那些杂七杂八的,都被称为杂流,这也是楼近辰见得最多的,但是即使是杂流也有着正法影子,只是被改了很多关键的东西,修出来的东西恐怖而又伤身。 山中那些大仙,其实也可归入杂流之中,楼近辰发现自己之前确实是高看了他们。 光阴轮转匆匆过。 这一天,大清早便有人敲开了道观的门,是一个捕快,他奉命前来请火灵观主去帮忙。 火灵观是得了府城批文才能够在泅水城附近建观的,所以官府遇上了事,他们就会来请去帮忙,观主不愿意去,便让楼近辰去。 看着邓定欲言又止的眼神,他又怎好拒绝,同样的,也是静极思动,便要去看看是什么事连官府都解决不了的。 22:不可见 楼近辰出了道观,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人,而是三个。 邓定也跟着要去,楼近辰想了想,觉得经历一些事,或许会让他们心志成长,对修行有利,所以便带着他一起了,观主倒也没有反对。 而商归安本也想去,主要是想回泅水城一趟,但是楼近辰又觉得观主一人在这里,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尽管观主并不需要,但是做弟子的怎可一股脑的跑下山去玩呢。 商归安便留了下来,只是商归安在楼近辰收拾东西时,趁机来到他的房间里,悄悄的说:“师兄,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去家里看一下好吗?看一下我父亲回来了没有。” 这么久过去了,上次知道他父亲去了外县处理事情,也不知道处理好了没有,因为他家里很久没有传消息来,而邓定家里则是隔三差五的会送上东西来,不仅是给邓定,也是给观中其他的人,这让商归安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很羡慕。 最近他都瘦了很多,脸型虽仍然是圆的,但是身上确实没有多少肉了。 说实话,楼近辰还是比较担心他的。 三个人出了火灵观,下了山坡,一路的朝着泅水城而去。 那捕快也很年轻,甚至可能只有十七八岁,身上的捕快服崭新,腰间别着腰刀,但是身形看上去很结实,腰微微躬着,就是一只猿前行,双眼之中透着精光,步子很大。 “何方哥,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案子吗,父亲让你到火灵观来请师父?” 邓定家里中当了多年的捕头,邓定对于捕快也是很熟悉的。 “你们还记得之前的从马头坡出来的那位走阴镖的镖师吗?”何方问道。 “那个镖师怎么了?”邓定惊讶的问着。 “他所在的一个村的人都消失了。”何方说道。 “一个村?怎么会都消失?”邓定做为捕头世家子弟,知道这一定是大案子。 “捕头猜测与那个镖师有关。”何方说道。 楼近辰其实很早就有过疑惑,那么多人进去都死了,为什么那个镖师能够逃出来。 当时听到的是,那个人正好被鲁大先生救了,因为当时大家都不明白马头坡里的情况,又认为鲁大先生曾经镇封过那片村庄,所以鲁大先生能够送一个人出来是正常的。 但是进过那里的楼近辰知道,那些人抵挡不住那眼睛在身体内的生长,逃出来也没用,甚至可能说逃出来的是带了‘眼睛’出来的。 “这个人从马头坡出来后还有人再见过他吗?”楼近辰问道。 “不知道。”何方借着回答机会再一次的打量着这一位最近声名鹊起的人,他是有一点好奇的,毕竟年龄相差不大,却做了几件好大的事。马头坡中,他就是参与却唯一完好无损回来的人,而那几个在泅水城之中有着数十年名望的人,都折在其中。 捕头也交待过,如果火灵观主来不了,一定要将这个楼道长给请来。 楼近辰身穿一袭的黑襟武士袍,袖口、领口紧束,头发正是无法全都扎起却又老是挡眼睛的时候,这让他一直在想是留蓄,还是再割短去,留个寸头才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本人身量较高,手中的剑又是他定制的,较之一般人的剑要长一些,而且看上去锋薄,却坚韧,较重,此时被他搭在肩上,逆着晨风阳光而行,竟是有几分不羁。 以前的他虽然习剑多年,却也难改书生气质,毕竟同样读书背诗多年,而现在几番生死,精神蜕变升华,整个人身中那一股习剑、读书形成的特质,便凝成一股,遇世事打磨,已然生发光韵,整个人都鲜亮起来。 “可有人去探过那座村子。”邓定问道。 “有,都言村中空无一人,但是各家门窗户还有床头很多地方都画着诡异眼睛。”何方说道。 邓定又问了一些情况,比如现在有多少人去那村中探查,他父亲邓捕头是否也在那里,还有除了师兄前去,还请了哪些人等,这些既是他想表现一下自己对于探查这些诡异案情的流程熟悉,也是为了让楼近辰更了解情况。 捕头仍然是在组织人手一起去探查,所以三个直接去了邓府之中,而何方则是去了衙门。 回到了邓府,邓定与他母亲自然是一番亲近,但是邓夫人是个贤淑知礼之人,自也不会冷落了楼近辰,而且知道楼近辰已经被认定为师兄,更是告诫邓定要尊敬楼近辰。 在邓府吃过午饭之后何方再次到来,并带话说捕头先去了徐坑村。 村名带坑,自然是为其地形似坑,其中之人又都姓徐。邓定依然喊着要去,邓夫人不许,最终在邓夫人温柔的眼神之中,他只能是留在了家中。 楼近辰跟着何方,每人一匹马,又带上邓府为之准备的干粮,然后一直前往徐坑村。 “那个镖师叫什么名字?”楼近辰才想起来居然不知道他的名姓。 “镖师名叫徐心,据说与杜家庄的杜德胜二人是情侣。”何方说道。 “情侣?这徐心是女子?”楼近辰惊讶的问道。 “是的,都是江湖子女,并不在意名份,更何况徐坑女子不外嫁,所以两人一直没有成婚。”何方说道。 楼近辰对于惹出过一场大在祸事的杜德胜私事并不想知道,但是这个徐心与这个徐坑村似乎颇有说道。 “徐坑村的人女子为什么不外嫁?”楼近辰问道。 “听说是因为信奉的神灵原因,徐坑村向来闭塞,少与外人交流,其中究竟信奉着什么神灵,也没有人说得清楚,据说这是徐坑村的大秘密。”何方说道。 楼近辰想到了才看过那本书中有说:“祭神者,往往死于所祭之神。” “这徐坑村既处于偏僻之处,是何人发现村中人消失的?可有举报之人?”楼近辰问道。 “是一个货郞每月按定好的时间,前往徐坑村,去了之后才发现没有人,便来县衙报官的。”何方坐在马背上,马并没有跑起来,两人聊着话,并没有急着赶路。 “那官府对徐坑村究竟是什么章程?”楼近辰问道。 “县君有令,探明这徐坑村是否有传染‘诡神疫’,若有则试驱净,如果难做到,便将之圈禁,立牌警示,勿使人靠近。”何方并没有对楼近辰有什么隐瞒,这本也就不需要隐瞒,在何方心中,火灵观已经是泅水地界的一方大派,虽只有聊聊数人,但其中的人本事却高。 不说火灵观主,神秘莫测,据说是府君都要招揽的人物,而他却选中了泅水城的清净,而这楼近辰更是有人称之为斩仙剑客,这斩仙二字就是来自于前些击破山中黄仙的那一场战绩。 楼近辰听着他的话,一瞬间便抓住了重点,问道:“何谓‘诡神疫’?” “诡神疫是指一些神灵降临过地方,出现着难以驱除诡异,它们又能瘟疫一般传播。”何方说的很慎重:“这是国师在邸报之中的一个新的称谓,道长自然未曾听说过。” 楼近辰第一次听到,却觉得这个描述很准确,而且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国师’这个名字。 当然这名字离他太遥远,怕引起别人对自己起疑,便也没有多问。 在这样一个连所谓神灵都会降临的世界里,让人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那恐怕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看来只需要探明情况便可了。”楼近辰说道。 “是啊,希望一切都顺利。”何方说道。 “这样的事情多吗?”楼近辰再问道。 “倒也并不常见,不然的话,我们这些捕快只怕早已经死光了,我也更不可能从我爹爹那里接任这捕快位置。”何方说道。 楼近辰这才知道,不光是邓府的捕头位置是传下来的,这捕快也可以家传。 但是想一下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捕快也是专业性强的职业,正如这个何方,定然是有着一身的好武艺,还有着许多面对诡怪的技巧,这些都是一个家族传男不传女的技艺。 “我们快点吧,免得邓捕头等我们。”楼近辰说道。 当下两人跨下的马便跑了起来。 路了一炷香左右时间的主路,主路修的平坦宽敞,但接着就走上了岔道,那是一条只能够过牛车的土路,上面满是坑,偶尔还能够看到里面的积水。 马奔行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偶尔还能够遇上一些人,他们挑着货物往泅水城方向去,又或者有人推着独轮车从城中回来。道路两边还有人在农田里劳作,老人、小孩、青壮、妇人都有,他们或是锄草,或是播种。 这仔细的看着田里的栽种的东西,有些像是稻子,但是这些稻子的叶子和杆子却像是金色。 看到楼近辰的打量,何方则是笑着说道:“我们泅水城的特产就是千金粟,可炼辟谷丹,而每年的税收都是这些辟谷丹,朝庭里的那些大员们,每年都要吃我们这里产的辟谷丹。” 听他话意,对于此事还是颇为自豪的。 楼近辰也颇为意外,对于辟谷丹,很多人可能觉得可有可无,但肯定有些人会觉得是极好的东西,因为吃了这个就不用吃饭,而不吃饭就不用拉屎,那整个人就‘仙’了,尤其是一些女孩小仙女们,那么好看,但想到她们可能在大热天,在没有空调的厕所里的满头大汗就不那么仙了。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式了,楼近辰觉得这个非常的适合观主。 又两炷香左右的时间,两人又转上了一条岔道,这路顿时就窄了,路的一半都被杂草给霸占了,两边也没有农田,而是变成了荒山。 楼近辰细看地上的痕迹,可以看到地上有人走过,应该是邓捕头他们的人。 又一炷香后,楼近辰知道已经到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新建的营地,看来邓捕头他们是早有准备的,毕竟中午吃完饭出发,赶了这么远的路,今天必定要在这里过夜的。 楼近辰又看向营地的前方,那里正是一个村子,村子肯定不是真的在坑里,说是坑,是相对于周围的山来说,像是一个坑。 那徐坑村安静的立在那里,静的可怕,就连营地也似被感染了安静。 “慢点,先不要靠近。”楼近辰说道。 何方立即勒住马头,他看来也是一个谨慎的人,或许是家学让他知道危险无处不在。 “营地里太安静了,就算是他们比我们先到,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都进入那徐坑村中去,必定会留人守在外面,可是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楼近辰说道。 何方听完后,沉思了片刻,从怀里拿出一个哨子,说道:“这是我家传的骨哨,乃夜枭腿骨所制,声尖锐,有些许破幻之妙,或可一试。” 在这种诡异安静的地方,贸然发出高声,是一件危险的事,所以何方向楼近辰说明,同时也是让他拿主意,毕竟楼近辰在这一带已经有了名气,自然会成为别人依靠。 “可试一试。”楼近辰说道。 何方将骨哨吹响,一道尖锐的专波如剑一样的刺破这片安静,让这片虚空荡起一丝的涟漪,楼近辰只觉得自己自己像是被扎了一下,整个人都警醒了不少,他相信,如果邓捕头他们进了村庄也一定能够听到。 村庄安静,周围山中连一只鸟都没有,楼近辰连虫鸣也没有听到。 唯有那哨声的回音出现,楼近辰眉头皱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村子里没有人出现,营地里也没有人出现。 楼近辰看了看何方,只见何方的脸上出现了惊惧之色,显然,他已经有了退意。 “我们得进营地看看,邓捕头他们一行人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消失的。”楼近辰说道。 何方终究是不敢弃上级而逃离,看到楼近辰一马当先的朝着营地而去,便也跟了上来。 逐渐的靠近,他看到营地显然是刚刚建立起来的,那些木头桩子都是新的,像是突然之间,大家一起消失了,连那些牲口也不见了。 就在这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紧接着闭上双眼,那红彤彤的太阳透过眼皮,似直接印入心中,他顺势观想烈阳在双眼之中燃烧,再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像是画一样的燃烧起来,燃烧的光圆蔓延至高空,与太阳的光辉连成一片。 而被燃烧出破洞的似静画的世界在他的眼中呈现出来,耳中出现了声音。 这是一个热闹喧嚣的营地,一些人在削着木头打地桩,一些人正从马前上搬下东西,还有一些人则是在眺望着那村子。 邓捕头正在其中。 楼近辰身边的何方,目瞪口呆,刚刚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虚空燃烧,由一个洞烧开,露出了虚空下面的另一重世界,他不知道到底哪里才是真实的了。 他当然不知道,楼近辰观想太阳在双眼,可破幻法,先前在马头坡时,他观想月在眼,便同样破了幻相,只是与此时又有些不同。 当时是他可令自己不受幻相境迷惑,而现在则是直接破了这一片幻相。 23:遁法 “这是真的吗?”何方迟疑不敢进去,问楼近辰。 楼近辰则是抬头看天空,太阳炽烈,他觉得很晒,至于何方的问题,他倒是能够确定,因为这些人的目光让他感受到了真实。 对于灵觉敏锐的他来说,这些目光就像是有了重量一样,落在自己身上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 楼近辰听到他们之中有人说道:“怎么没见到他们靠近,就突然出现了。” “是啊,莫不是用了什么隐遁法术。”有人说道。 楼近辰靠近,他们不再谈论,有人喊着何方的名字。 何方的脸色却憋得通红,他不知道能不能应,在他家学里,在诡异之地,被未知的人喊名字千万不能应。 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还是不是自己熟悉那些同僚。 楼近辰看到这一幕,却并没有说什么,刚才何方第一时间有了退意,让楼近辰心中不喜。 他朝着邓捕头走过去,邓捕头也看到了他,楼近辰觉得他可能还不知道刚才他自己消失的事。 当下便将刚刚发生的一幕告诉他。 邓捕头身边也有几个人,都是泅水城之中修士,他们听后脸上露出惊疑之色,他们不太相信楼近辰的话,因为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等来此,未有任何不适,亦未见任何诡异之处。”旁边一个中年修士说道。 楼近辰又看了看其他的人,发现他们也不信的样子,楼近辰便也不再说什么,邓捕头则是眉头紧皱着,他不是不信,而是觉得这次可能真的遇上了‘诡神疫’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自己等人很可能已经沾染了。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们看不见呢?”邓捕头问道。 楼近辰摇了摇头,他心里也在琢磨。 毕竟在他看来,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太多了,最简单的就是将东西把自己盖上,那别人就看不到自己了,这是隐藏,当然别人能够猜那盖子下面有人,从而掀开盖子。 还有一种就是明明看到了,但是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看到了,这是忽略,也是一种隐藏。 楼近辰想到从观主那里得来的书,有一本《游记见闻录》记里说:“余偶遇一人修法,其采鸟羽,制成衣裳,穿之出没于山林之中,于猎户及采药人之间现身滑翔于树梢及山谷之间,余问这是为何?其言只愿得他们口耳相传,此山人有好大鸟似人,鸟能飞翔于天空,我便能够真正飞翔于天。” “余未曾见过如此法术,遂打听其所修之法,其初不言,后余言愿为其传颂,其才言所修乃神变之法,乃是其结合秘食与祭神两派法术所创。” 楼近辰想到这个,便也猜想这里会不会也是有人修某种法术,因为那一本《游记见闻录》里,有作者的评语,说道:“余方知祭神派所获之法,便如镜花水月一般需于人世培植而出,但有所成,法不知所起地,术不知何来。” 这个徐家坑本就是祭神的村庄,又有那个从马头坡出来的徐心牵址其中,所以楼近辰便想会不会是那个徐心在练法。 “如果是的话,那我破了她的法,这是又结仇了?”楼近辰朝着四周看去,环绕的青山,他无法确定是否有人某处窥视。 诸人不信自己曾消失过,只说即使是有什么,也是楼近辰种了幻术,楼近辰也不争辩什么,毕竟这事也说不太清楚,即使是他自己也没有搞得太明白。 几个人很快就决定进这个徐坑村中,尽快确定这村子是否有过神降,如果有那又是否有‘诡神疫’,只要确定了,大家便能够收工回去,尽管做好了在这里过夜的准备,但是如果能够尽快回去是大家都愿意的。 村子并不大,一排排,但是房子有高有矮,也新有旧,并没有杜家庄那样美观,更是可以看出没有那么的富裕,因为这里的房子的墙壁有些是土,有些是木板,少量的砖石房屋。 这是一个贫穷的村庄。 楼近辰看村外的田地便有这种感觉,田地之中的农作物看上去也不茂盛,长的不太好,似乎这里的人都无心耕种一样。 同行的人之中,除了邓捕头与楼近辰之外,还有三人,那三人之中楼近辰并不知道他们的修行派别,更何况,他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修行派别,其实可以相互窜修,只要自己能够把握得住,随便去嫁接,随便融合。 其中那个对楼近辰说的话最为怀疑的人,手里拿着一道黄符,黄符上面朱砂画着一道太阳般的符纹。 他将那道符执于手上之时,符上的光辉竟是与太阳的光芒交相辉映,几乎不分彼此,楼近辰将之称之为符师。 又有一个,及是老人,深默寡言,身上穿着厚厚的黑袍服,在太阳底下身上都散发着寒气,每一次楼近辰看他时,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辣眼睛的感觉,他知道这是对方的意念凝炼,就如那天商归安与邓定两人通灵自己时,差一点要被自己的身的法性剑意给伤了魂灵一样,这一个楼近辰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修的是什么。 第三位是只穿一件背心一样的衣服,两条肌肉分明的隔壁露在外面,一身肌肉如铁色,楼近辰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个拳法高手,将之称为拳师。 五人一进入这徐坑村里,便看到了到处都画着怪异怪异的眼睛。 墙壁上,门上,桌子上,灶台上,床头,屋梁上,都画着一只只的眼睛。 那些眼睛或大或小,或阴沉,或炙烈,或是喜悦,又或是忧伤哀怨,眼睛有些横着,又有些竖着,还有斜着的,其中的眼珠子辨色倒是各异,这里极少有成双成对的眼睛。 “近辰贤侄,我听说马头坡之中亦有眼睛附身的幻象,与这里是否一样?”邓捕头在看过了这么多的眼睛之后问道。 “一样的。”楼近辰肯定的回答。他现在已经有一个猜测。 出身于这徐坊村的徐心,在与杜德胜进入马头坡之后,不知道是有献祭还是什么方法,使得那徐家坑中一直信奉的神灵降临,并且占据了马头坡之中用于镇压的土地庙神像,所以那神像才长满了疙瘩,疙瘩里面又是一只只的眼睛。 并且在那一次献祭之中,这个徐心获了这个‘眼’神灵的神法,而从‘神灵’那里获得的神法,想要在人世间真正施展,则需要培植一番,就像是一粒法术种子在人世间重新种下。 这徐坑村之中也有一座祠堂,只是这祠堂并不供奉祖先灵位,而是供奉着一个巨大截白木,木头上面用颜料刻画着各种呼样的眼睛。 祠堂有一个天井,天井之中有水,天空中的阳光照入水中,可以看到清澈的底部,一块长条的石头,上面似乎也刻着一只只的眼睛。 整个祠堂除了天井因太阳的光芒照的明亮透彻之外,其他的地方因为光线的原因而显得晦暗,竟是有几分阴影重叠,让人看不真切的意味。 尤其是楼近辰一进来,便感觉到了整个祠堂弥漫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法韵。 他跟在后面,看着大家散开来,在这一眼可看个前后的祠堂里四下里查看着,他则是站天井的位置看着天空,光芒照在身上,竟是觉得这阳光的温度都不那么的热了。 又看其他的人,心中猛的一缩,他发现其他的人身形竟是在阴影里要消失了,他们的身体像是被影覆盖,彼此之间的话也被阴影阻挡了,他一数,发现已经有人不见了。 邓捕头就站旁边不远处,他的身形处于阴影里,也变的晦暗起来,这一切都像是一张桌子放在那里久了,慢慢的蒙上一层尘土,将之掩盖,邓捕头自己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楼近辰没有贸然的动,他再看其他地方的人,原本还未完全消失的人已经消失了。 “村里的人都是这样消失的吗?”楼近辰只是这样怀疑,他不知道,这样子消失在这祠堂之中的人会不会死去。 突然,他的内心深处生出警觉,那是极其微弱的一丝危险感,像是一缕微风吹过秋潭水面,泛起一丝的涟漪,正是这一丝的涟漪让楼近辰感觉到了危险。 猛然想着:“我在别人的眼中,是不是也消失了?” 他发现自己似乎要与这一片光芒融为一体,似乎要分解在这一片光里,要成这一片光的一部分,他的思绪似乎都要飘走,就像是那一晚炼气时的妄气欲飞走时的感觉很想,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的意识都要顺着这光飞上天空。 这种渴望竟是那样的强烈而自然。 他立即紧束意念,观想着太阳在身体之中燃烧,太阳坠入气海之中,气海里刹那之间沸腾,化做一条火龙,钻出气海,在经络之中开始游走,所过之处,观想的太阳光辉随行,他在寻找炼烧着身体之中的不谐之处,在寻找着被侵入的痕迹。 他没有找到,但是随着火龙游走一周天,进入识海之后的那一刹那,他再一次的感觉到了真实的太阳气息,对于阴阳的感觉又回来了,所以真气所化的火龙出识海归入气海之中时,他整个人又清晰的出现在了那阳光里,睁开眼的一刹那,双眼之中涌起太阳光的光辉。 以他的双眼为中心,虚空燃烧,如黑色的纸在中间被烧出一个洞,朝着四方蔓延开来。 祠堂里的阴暗顿时像是被烧去了一层,然而依然不见那几人的身影,楼近辰又伸手在太阳光芒里一抓,意识凝结于掌心,观想太阳被抓在了手心,猛的扔出。 手掌挥扔张开的一刹那,一团炽烈的白光闪耀而出。 手握太阳,张开手掌太阳自然闪耀出来,这种自然的臆想,让他的法念飞扬,仿佛化做了道道光芒,穿透了阴影黑暗,整个祠堂里充落了被太阳燃烧过的味道,有一股奇怪的香气,整个祠堂都明亮起来。 那几人此进才如梦初醒一般,像是水中被惊动的鱼,警觉之后危险之后,却全身无力,瞬间倒在了地上,反而是邓捕头好些,他脖子上一块玉牌散发着光芒。 楼近辰没有动,依然站在那里,这一次,他的目光却是看向那天井的水中。 天井水并不深,浅浅的,成一个长方形,底部刻满了眼睛,阳光照在里面,显得水清澈,又让那一只只的眼睛像是在泛着光。 楼近辰突然拔出剑,朝天井所在的虚空一指,剑尖有一缕灿烂的阳光快速的凝聚。 他二话不说,手中的剑朝着天井之中挥落。 ‘哗!’ 一道光影从清澈空无别物的天井水里窜出。 那光影稀薄如幻,但是楼近辰看清楚这是一个女子,披散着头发,一身白衣,顺着阳光便凭由剑划过人身体,瞬间钻出了屋顶天井口。 “坏我法术,我绝不与你干休。”一道冷冷的声音自阳光里传来,楼近辰一跺却,人已经冲上去,同时法念感摄头顶一片虚空,他希望能够将之拦下来,然而那一道幻影真的像是幻影,楼近辰的法念居然无法将之禁锢,就仿佛那真是影子,不是一个人。 剑光划虚空,却空落落,只斩下一片阳光,坠落在祠堂里,驱散一片阴暗。 楼近辰人已经在祠堂的上空,目光追寻着那个白影的离去的方向,只一刹那便不见了她的踪影。 邓捕头也上了屋顶,同样的眺望着,他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是徐心吗?”邓捕头问道。 “捕头不认识的话,我更认识。”楼近辰说道。 “应该是的,徐心高挑,喜着白衣,削瘦,而且,从刚刚她说的话中可以看出,她是在修练‘神法’,我们可以回去了,这里不是诡神疫,但是这个徐心这一次神法未完全修成,必定还要为祸。” 邓捕头说完这后,便又吹响一个哨子,喊外面的人进来。 楼近辰却是在想着这个徐心所修的法术。 她居然可以真的如幻影一样,不惧自己手中的剑挥斩,他可是很清楚自己的剑杀过什么东西的。 “这难道就是遁术?我无法捕捉到她的气息,便也就无法伤害到她,……她躲在水中的遁法,倒是可以借鉴一下,若非是她动了杀心,我几乎毫无所觉,当真是好隐遁法。”楼近辰心想着。 又想着:“刚刚中法术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要完全的融入光里,如果能够自己控制,那是不是就可以隐遁进太阳的光芒里了?” 他默默的回味着那种感觉。 24:世事如风 法术本就是对于天地规则现象的一种领悟与应用,以身合之,以念御之。 即有灵感乍现,又有冥思苦想。 楼近辰回味了一会儿,却又始终把握不住,好在这种感觉像是为他描绘了一扇门,并带他短暂踏入过一只脚。 一串密集的脚步跑近来,一众捕快进入祠堂之中,将三个瘫软无力而倒在地上的人都抬了出去。 他看得出,三人眼中的不甘心,那位符师,更似脸充了血一样,他定是觉得丢脸之极。 其他两人亦有此想,楼近辰想着三个人的实力都很强,即使是自己正面与他们相斗,也不敢说轻易可胜,但那徐心偷袭之下,他们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由此可见法术的玄妙之处,不了解的,当真是防不胜防。 此时便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事是由邓捕头及县君他们操心的。 他并没有留在那里过夜,而是趁着落日朝着城中而去。 这一次他并不需要有人为之引路,他骑着马只在小路上走着,从田地荒凉走到茂盛,原本满是杂草的地里也种上了庄稼。 来到一处岔路口,有一株大树如伞盖,方圆里许,在阳光里叶子竟是熠熠生辉,辉光里似有一抹银色,远远的看来,竟仿佛一木成林,一枝独秀。 楼近辰可以肯定自己之前并没有路过这里,因为如有这样一株大树他不可能不记得。 既然走错了路,他也没有马上反转,而是看着树下的那一座木屋走了过去。 这一片荒野,左右皆为大道,不远处又是一片旱地,树下摆着几把椅子和小桌,小桌上还摆着茶壶,竟是可供人歇息之处。 楼迫辰骑着马靠近,看到一个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用石子画着什么,楼近辰走近细看,发现她的面前地上有一本册子,她对着册子上的字在地上练字。 小女孩坐在地上,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她听到马蹄声,抬头看了楼近辰一眼,朝里屋喊道:“爷爷,有人骑马来了。” 她喊了一声,就继续低头写着。 楼近辰下马,任由马低头吃着路边青草,他提着剑来到小女孩旁边看,只见她在地上认真的写着一个‘天’字。又看她面前的书册,上面是‘天地人和宇宙洪荒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又看了旁边的地方,发现那里也写满了字。 大概是因为楼近辰站在旁边看她,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写了,便在第三次抬头看楼近辰时脆生生的说道:“茶水在那里,你喝呀!” “唔!”楼近辰随之醒悟,这里的茶水可能就是为过路的人备的。 这时一个健硕而高大的老人从木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楼近辰说道:“小哥口渴,请自饮。” 别人的好意,楼近辰这个时候倒也没有说自己不渴,而是提起菜壶,倒了一杯茶出来,茶色淡绿,有一股香气。 在一口饮尽之后,问道:“好茶,老丈怎在此居住?” “在此居住,可就近侍奉三公公,便在此居住了。”老丈说道。 “三公公?”楼近辰茫然,老丈却是转身从一个架子上面抽出一炷香,并点燃,递到楼近辰的手上,这让楼近辰想起自己出生世界里,那些卖各种佛牌要钱的人。 “老朽在此为过路人备下些茶水,便是希望来往旅客能够驻足片刻,饮上三公公的叶子泡的茶,为其敬上一炷香,说上一句祝愿。” 楼近辰一听,才知道,自己喝的茶是这棵树的树叶子,又看到树根部,有一处凹槽,里面摆了一个小小的牌位,上面写着‘三公公万寿’几个字。 楼近辰念头微动,瞬间感觉到一股灿烂的灵光在眼中涌现,这是一株灵树。 楼近辰也没有禁忌,喝人一口茶,为其上一炷香,也没什么,接过之后,便朝这一棵树上香,并插在了那牌位前,然后问道:“三公公叫什么?” “三公公本体是银樟树,寿有三百余年了。”这老丈竟是也没有多少顾忌,楼近辰话问出口之后还怕这老丈不高兴,怕会冒犯了。 楼近辰抬头看又看这银樟树,不由沉吟了片刻,嘴里念道:“亭亭如盖银樟树,屹立阴阳万载秋,往来皆敬三公公,一叶青茶散寒暑。” 那老丈听后,先是一愣,随之惊喜道:“公子可否将刚才的诗写下来。” 楼近辰笑了笑,没的拒绝,读诗背诗那么多,自己写一首,不管好不好,总想留下来。 老丈矫健的跑回屋里,拿出一块竹简,以及一把刻刀,他居然没有纸,但想到这小女孩都是在地上练习写字,也就释然。 接过刻刀,然后那块竹简上,将自己作的那一首诗刻下来,虽然好久没练字,但是功底还在,第一次用这刻刀,竟是写出了几分凌厉与锋利,刻完之后,交给老丈,说道:“许久不曾书写,手有些生疏了。” 又问道:“老丈可知从此处前往泅水城是往哪边?” “公子,只管顺着这路走,到第一个路岔道口左拐就上了主道,主道再往西边走,便能够到泅水城。”老丈说道。 楼近辰听完,说道:“多谢老丈,告辞了。” 他说完,转身离去,翻身上马。 老丈没想到楼近辰竟是走的这么急,连忙喊道:“公子,还未请教姓名。” 楼近辰回头看了一眼,说道:“火灵观,楼近辰。” 他双腿一夹马腹,马便窜了出去,在即将降临的夜幕里奔行。 “爷爷,火灵观在哪里?”小女孩好奇的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一定是一个好地方。” “爷爷,我以后也要骑马带剑。”小女孩说道。 “好好,我家软软最厉害了。”老人笑着说道。 “我还要会写诗。”小女孩继续说道。 “好好好。”老人屋里拿出一根麻绳,穿过竹简上的一个小孔,然后持在了那银樟树上,银樟树在风中发出沙沙响,似乎也在高兴。 楼近辰是在城门将将要关闭的时候回到了城中的。 入城之时,却看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守门的门卒他居然见过,正是在那山庙之中见过的那一个汉子。 此时他穿着一身守城士卒的衣服,腰间仍然挎刀,楼近辰认出了他,他显然也认出了楼近辰,只见他朝着楼近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楼近辰看得出,他瘦了不少,眼圈有些黑了。 这让楼近辰想到了随他一起离开的那一个被‘鬼’夺身的妇人。 他们还在一起吗? 楼近辰不知道,但却可以给对方一个后路和机会。 “我在火灵观,你如果有事可以来那里找我。” 听到楼近辰莫名其妙的话,这汉子只能是点头,还没有回答,楼近辰已经走了。 当他下值时,回到家中时,家里亮着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亮着灯且安安静静的家居然生出一丝的恐惧,可是明明这个妇人是他路上抢来,并且是他极为中意的那种,有着大家闺秀气质的女人,虽然带着一个女儿,但他并不在意。 所以当时,这个妇人说要留在这泅水城生活,他非常高兴的答应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也早已经厌倦了江湖上的风餐露宿,想要有一个家,所以他买了这样一座宅子,而他自己也找了好几份活计。 一开始在码头上干活,可赚不了几个钱,还被盘剥,后来便索性加入码头上的那个帮派,但他加入帮派后,即使是自己有一身武艺,却只被当成打手,有什么危险的事就被叫去做,最后只能退出,然后又花了钱,做了这门卒。 钱虽不多,但却也认识了不少人,他准备找找门路,看看能不能去当一个铺快,他相信自己这么多年阅历,还是能够有所作为的,即使是调查一些诡怪之事,他也相信自己能够看出来,尤其是被诡怪附身的人,他相信自己的双眼一定能够看出来。 搓了搓脸,推开院门,并大声说道:“夫人,我回来了。” 屋里已经备好的饭菜,一个女孩坐在那里写字,一个妇人就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汉子进入屋中后,她微笑着,笑的很标准,很温柔,汉子看到一幕,原本心生的那一丝恐惧感瞬间消失了,说道:“你们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谁呀!”妇人问道。 “还记得我们在那座山庙里遇上的人吗?”汉子解下身上的刀,并拿拍打着身上外衣。 妇人仍然端坐在那里,眼神微动,说道:“那个带剑杀妖魔的年轻人。” “是啊,他天摸黑的时候从东门进来,认出我来了,我向他点头,他也跟我说话了。”汉子说道。 “说什么了?”妇人追问着,她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进庙中时,那年轻人装睡偷看自己时的目光。 “他说他住在火灵观,有事可以去找他,我能有什么事啊,哈哈!”汉子笑着道,坐在了那张放着菜的小桌上,从龛上拿下一瓶酒,倒上一杯,饮下,只觉得现在的生活踏实,安定,有妻,有女儿,好极了。 床子上面正写着字的女孩,低着,仍然在写着字,但是写的速度却快了许多,她似乎在小心的倾听着。 “是啊,真是一个怪人,这些和诡怪打交道的人都怪的很,我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妇人说道。 “对对对,还是夫人有学问,就是敬而远之。”汉子咧嘴笑着,小口饮下一杯酒,酒入喉肠,化做未知的命运。 …… 楼近辰当天晚上是在邓定家里过夜的,他将此行的结果,都告诉了邓夫人。 第二天早上的时辰,带着邓定就要回火灵观,并且告诉邓夫人,要去商府去拜访时,邓夫人却告诉他商府已经搬去了隔壁县。 楼近辰极为的惊讶,商府搬走居然没有告诉在火灵观的商归安,这让楼近辰回去的路上在想着怎么告诉他。 最终楼近辰还是决定如实的说,这事又瞒不了多久。 看着商归安那哀伤的眼神,邓定都觉得难过了。 楼近辰也没有办法,有些事情就只能够自己抗过去,抗不过去的时候,也就只能,继续硬抗了。 三天之后,商归安决定修点心化煞法,并请求师兄楼近辰帮他完整的解释一遍。 楼近辰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商归安熬不下去,他需要修行的成果来让武装自己。 楼近辰再一次的为他解释着这《点心化煞法》的每一段句子。 这个点化心中煞鬼,是不需要定心的,反而要的是一颗躁动的心,要的是强烈情绪,要的是心自胸膛跳出来的感觉。 于是那一天晚上,商归安的心鬼出来了,其形若人形的焰火,微弱却又灵动。 楼近辰为他感高兴,却又为他怅然,因为他仔细的看过之后,确定这确实不是正法,除非后面能够改不断的改进。 而这心鬼的成长有三种方式,一种是享受香火祭祀,另一种则是通过心鬼采食天地之间的火精。 但是却还有一个隐患,那就是这心鬼隐隐之间总会有一种要独立出去感觉。 商归安修出了心鬼之后,便去了观主的房间里,观主教他一些那书上没有记载的禁忌。 楼近辰则是自己修行,采炼日月,炼精化气,然后就是没日没夜的练剑术,并且他找来纸笔,将自己的修练心得写下来。 而在写的过程,想着以后要给人看,所以写的细致,这种细致又梳理了自己的修行,让他有一种温故知新的感觉。 他对于炼气法那总纲般的内容进行注释,书名就叫……,楼近辰想了想写上‘楼近辰观炼气法有感’这几个字,又在后面写上三个字——楼观道。 而剑术方面,他与同样重新梳理之后,他对于自己剑术也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 在他心中看来,自己的剑术已经脱离凡俗,其剑术的基本理念仍然有用,却也有着根本性的改变,所谓剑法,剑上必须要蕴法,若是剑上不蕴法,那这一剑就是凡剑拙剑,伤不得诡怪,杀不死鬼神。 楼近辰总结着自己的剑法。 法念附于剑上,感摄太阴、太阳精火凝聚于剑身,可杀诡怪。 但是这还不够,因为这是理论上的可杀,而实际上要能杀,就还需要能够锁定目标,目光已经不足以锁定,比如那一天晚上遇上的那一个徐心,他的眼睛看到了她像是一道影子,剑带着太阳的光辉划过,却落空了。 他反思自己,之前与那山中大仙争斗,可以通过大仙的唤名摄魂形成的联系,剑意杀敌,可以在马头坡之中杀了那些如幻象病毒一样在自己身体之中滋生的眼睛,为什么却伤害不到那徐心。 他觉得自己还是动手时小看了她,没有真正的将她放在‘心’上。 他总结出自己杀的那些无形的诡怪,都是先将他们装入了‘心’中,剑自心而出,所以他的剑才能够斩杀那些无形的却隔得很远的存在。 放入了心中,才能够心念传法。 “……冬天,剑器入心藏,斩尽鬼神,见青山。” “这剑术,不如就叫‘心眼剑法’,以后眼睛与心相合,眼睛看到便要印入心中,这才出剑。” 而这出这样的剑,是需要剑意越强烈,便越强大。 所以自己再一次的梳理,认为自己还需要练习剑意。 当然这剑意的称谓只是法念的一个更细的称呼。 如果一个人修火法,那其法念亦可称之为火意,修雷法,亦可称之为雷霆之意。 意念本一体。 细细的将这些都写下来。 先要正其心,方能正其意,再可正其法。 25:念起而动 清晨,采炼太阳精气之后,楼近辰挑水,劈柴,然后开始练剑。 练剑对于现在的楼近辰来说就是练法,这个法又包括法术及法力。 他寻找着练剑的目标,他总觉得自己手中的剑需要对着目标练才行,要不然的话,练空剑总是空落落的,而且确定了‘心剑’的理论之后,出剑必要将目标纳入心中,以心念传法的方式施剑。 这突然之间,楼近辰想到了《西游记》里面躲三灾六难的七十二般变化之术,这种变化之术,会不会其实也是为了能够躲别人的心念传法而形成的法术呢? 想多了想多了。楼近辰搓了一把脸,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这剑法都还没有练好,就别想那么多,他暗暗的告诫自己思维不要太发散,他很清楚,这是自己的一个优点,但也会是缺点,会导致自己缺乏专注。 他抬头看着太阳,突然又想某一本武侠小说里面有个人物,其父亲要他在山谷里对着大山练剑,每天对着山劈斩,他父亲想着大山给他压力,让他练出能够练出那种不畏一切,开山裂空的剑意来。 然而他每天对着山练剑,却觉得这山如此的高大,自己怎么可能劈得开,这想法越来越强烈,最后练出来的剑法却是偏狭的,剑走偏锋,总是避开一切的正面压力,因为他觉得自己劈不开山,只能够从山与山之间的缝隙透出去。 他突然想,不如自己以日月练剑得了。 日月在心,剑剑皆有方向与目标,而日月高摇在天,即是实体,又代表着一种虚幻,剑斩日月,就如斩虚妄一样,若连虚妄都能够斩断,那其他的法也自然可以斩破。 越想越觉得以日月练剑极好。 于是,他从这一天开始对着日月出剑,斩、撩、抹、刺等基础的剑式朝着日月而起,而每一次他都极为尽力。 不过,他出剑的动静却越来越小,不再像之前那样元气涌动了,但是呢,他身随剑走,只见他一剑冲天起,连续的朝着上空斩去,一剑追着一剑,又一次次的落回地上,然后再朝日或月拔剑。 商归安和邓定两人则像是皱着眉头看着楼近辰练剑,不敢说他不对,毕竟他这么厉害了,但说他对嘛要,可又谁会对日月出剑呢? 三个月过去了。 商归安说道:“师兄,我觉得,你还是需要与人对练一下,要不然你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练剑是否有用。” 楼近辰觉得他说的对。 但是放眼一看,火灵观中就是观主和两位挡不了自己一剑的师弟,于是他便向邓定打听哪里有强人。 邓定沉默了一下,说道:“黑风寨有一伙强人,黑风寨又名黑风峡谷,乃是地肺煞气涌出来的一个口子,环境恶劣,但是那里聚集了一批邪修恶灵,他们常常结伴下山做下一些恶事,比如前年,他们袭击北面一百三十里外的清河坊,那是几个家族共同创立的一处专供修行人买卖交易的地方。” “去年,听说他们中有人在这一带四处找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童子童女,取他们的魂来炼一套阴魂剑。” “如此恶人恶事,岂能容他们在这世间多留。”楼近辰说道。 “可是,师兄,很多人都想去清理他们,但是却都无功而返,更多的是一去不返,师兄,我们还是等等吧,等我彻底的炼气入门,修出了法术与师兄一起去。”邓定说道。 楼近辰看着邓定,却有点忘记了问他现在是什么阶段:“你现在修得是哪一个层次了?” “师兄已经在种念了。”邓定说道。 “那快了。”楼近辰随口说道。邓定所说的‘种念’是他对于炼精化气这一步骤的分解。 首先定心,定其心,使人能够进入定境之中。 再接着是壮意,使自身的意识纯粹壮大、坚毅、凝炼。 最后则是种念,将这念头种入脐下三丹的之处的精元汇聚之处,最后再一步彻底的炼化精元,化为气。 这壮意的方式,楼近辰帮他想了两种,一动一静,动则是练刀,静则是使自身的意识在身体经脉之中寸寸游走,这是需要高度的集中意识才能够使其不散乱,所谓形散意不散其实是很难做到的,大多数是形不散,但是意已经散了。 所以要做到意在身中经脉行周天很不容易,而他做到了,那就可以开始种念。 “不过,这是我的修行,我自去就是。”楼近辰说完之后,便去观主那里禀告。 孤身单剑挑破山寨,这是很多小说里都有的情节,不排除他有这样的情结,有这样的向往,但是呢,这也确实是他的修行,磨炼剑意即是修行,他认为自己现在需要一场战斗来验证一下自己的剑法。 观主并没有说什么,楼近辰带上一个包袱,里面带个一套换洗衣服,以及两个饭团,一壶水,然后骑上马,挂上剑便走。 “师兄,天色将晚,何不明日再出门?”商归安紧追出来喊着。 “既己意动,何必再等待,我们做一件事情往往无法成行,就是有太多的顾虑,而现在,我剑在手,法在身,道义在心,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的,天气好,星月将起,正是好颜色。” 楼近辰说完之后,纵马而去。 商归安看着楼近辰的身形随着马路声一起消失在了山角里,不由的心想:“师兄,如此洒脱,我何时才能够像他这样的过活。” 邓定也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道:“师兄真剑客也。”他的眼中也满是向往之色。 楼近辰骑着马,朝南边而去,黑风寨的方向一百多里,邓定也只能够指一个方向,他决定一路的问过去,反正又不急。 静修也动修要结合。 泅水城算是这一带之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城池,因为从这里有船右顺江而下,汇入一条大江之中,所以附近的一些商人会将货物拉到泅水城中,一般分在泅水城中卖,一部分则是装入船中,顺流而下。 所以这里的商道颇为宽阔,楼近辰南边而走,路上遇上一些商人,大多都是成群结队,看到楼近辰之时,也是注目打量,并不招惹。 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楼近辰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荒凉的地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看了看天上的星月,找了一个背风之处,又从地上捡一堆干柴,然后伸手抓着一把干树叶,法念聚于手爪之间,观想太阳在手,那叶子便开始冒烟,不一会儿便燃烧起来,置于木柴之下,很快就燃烧起了一堆火。 又侧耳倾听,突然窜入山林之中,再出来时已经抓着一条蛇,很顺利的就将蛇皮剥掉,然后在火上烤蛇肉吃。 一个人,一匹马,一把剑,寻一处山坡,点一堆火,火上烤上一串蛇肉,身在火堆边躺着,看着满天的星星眨巴着眼睛,听着草里的虫子们歌唱,这种惬意,是楼近辰一直都向往的。 向往的生活。 只是一切的危险,却总是藏在安逸与快乐的下面。 观主曾说,阴邪诡怪,就像是阴沟里的杂草一样,清理干净了,过一阵子又会出现,这种荒野郊野岭,楼近辰却听到了咿咿呀呀的丧乐声。 山林之中,有一支丧乐队伍正在靠近,他们都穿着一身的白衣,在林间若隐若现,身形飘忽,像是被夜风吹动了,却又总是能够逆着风而前进,虽然走的不是直线,而是曲折前进,这种诡异,楼近辰却看到了那种御风而行的飘逸。 楼近辰眼中浮现月韵,他看清楚了,那些都不是人,而是一个个的纸人,它们的双眼和嘴巴都鲜红,刚是刚刚用鲜血点画出来的。 它们来到楼近辰的身边,排列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诡异阴邪。 楼近辰自然是早就站起来了,手握着剑柄,拄剑于地,看着那些纸人抬着的轿子,轿子里隐隐可见一个黑色的纸人坐在那里,只是这个纸人像是穿着一身华丽的黑衣,他不再是呆板模样,而是一个书生的样子。 彼此都没有说话,楼近辰的感受这一排的纸人身上的那一股阴邪,如果他们一起朝自己冲击而来,自己是否能够阻挡,这个世界里,至少他无法确定别人的修行境界,但是却能够通过外在的气息感受来判断,当然,这种感受也极不准确,若是遇上别人隐藏气息,便什么也感受不到。 鼻子里突然闻到了一股焦味,楼近辰看了一眼,确定是自己的蛇肉有些焦了,当下便说道:“你们站在这里,战又不战,走又不走,却是为何?” 他这话一说,纸人们沉默了一下,竟是动了起来,逆着风的飘向远方,在星月的光辉里,带着一片哀乐诡异的飘走。 在这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来打扰,他在山坡上的星月光辉下开始练剑。 剑尖上莹莹光芒,在黑夜划出一道道曲折变幻的孤线,他自己身上则是灵光涌动,除了挥剑的手之外,他另一只手同样的随着一起划动着,竟是在身周形成一股风云。 练剑里很多发力,都需要身体扭结,从而形成各种剑式的发力点,他不过是将其延展于体外而已,他清楚自己需要在天地虚空之中,练成如游鱼灵动迅捷的的身法,但这个过程其实比他的剑法还难,尽管现在有着那挥剑破空,身随剑走的御法。 突袭能力大增,还能够用剑挑起风云,但是他并不是很满意,所以需要在不断的练习之中,感受虚空里的阴阳力量。 原本他想过去领悟某种遁法,但一直没能够领悟出来,他认为可能还差点什么关键,但是又想不通,所以这才会出来,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要见识别人的法术。 刚才那些纸人逆风飘动,让他觉得新鲜。 练了一会儿剑之后,便也开始练习,对于他来说,这些都像是游泳里看到别人不同的泳姿,看到了自然可以去学,去练。 他凌立于虚空,感受虚空中的风,但是很快,他便明白自己的体量御空而行,将会是起风的人,除非是自己的肉身出现改变。 他想到飞机想要飞的快,是需要极其强大的推动力,而在他想象里,如那些神话故事里那样,一个跟着十万八千里,化做一道金光飞遁,必定是需要特别的秘法修行才能做到。 不过,那些纸人逆风而飞的姿态,还是给了他一些灵感,至少让他当腾云的时候,在练习了一阵阵之后找到了一些诀窍,可以让他更加的轻松自如了,挥摆着双手,就像鱼鳍一样平衡着身体,并且像是借着风的力量,不断在空中保护着飘动。 他虽然速度并没有变快,但这也让他找到了一些御风的感觉。 练完这些,发现烤着的蛇肉早已经成了焦炭,刚刚他心有所感,便去练习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蛇肉。 不想再打野兽了,拿出饭团吃下,喝些水,然后抱剑躺下,于定静之中休息。 风在耳边低语,树叶沙沙作伴,火堆慢慢的熄灭,天上的星星永远好奇的眨巴着眼。 一条小蛇,从他的脚边爬过,又钻入草中。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的时候,楼近辰醒了过来,来到山坡上,对着朝阳,采摄阳精,一口阳精在嘴里回转,清新口气吞入腹中,被自身的念头裹着进入气海之中。 气行周天之后,天色大亮。 找到在山野之中吃了一晚上草的马之后,再一次的策马而行。 黑风峡具体位置,楼近辰并不知道,但是可以看地势,可以看气象。 不过,还没有等他开始寻找,却看到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就处于道路两边,将这条地拦腰截为,也可以说路将小镇分成了两边。 然而道路的中间却被摆放着拒马桩。 大中午的,正好口渴。 镇子门口就有茶铺酒铺,肉食铺。 当他孤身一人骑着马走来之时,没有人在意,铺子里的人仍然是趴在那里睡着。楼近辰下马,提剑,走进了酒铺之中,敲了敲桌子,趴在桌上年轻人惊醒,睡眼朦胧的朝着楼近辰没好气的说道:“敲什么敲,赶着投胎啊。” 他这说完,转身就去拿酒坛,并拿过来了个碗,放在楼近辰的面前,倒下一碗,混浊的酒水溅在有着一层灰土的桌子上。 他倒完一碗酒,便要收起酒坛,可是手腕却被一柄剑的剑鞘给压着了。 “酒你放下即可。”楼近辰本来就口干舌燥,刚刚敲醒这个洒保,被呛了一句,让他的心里也有冒火,但是他忍了,决定看看情况。 “哟,客观看起来酒量不小啊,不过,在我们双集镇,没有人能够喝得起这一坛酒。”酒保嘲讽的说道,抬手便要将剑甩开,可是却发现那剑压在他手上纹丝不动。 “一坛酒,怎么就喝不起了。”楼近辰将他的手一拨,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拨的差点转了个圈摔倒。 而楼近辰则将碗里的酒倒在地上,刚刚他看到碗里有灰,重新倒上一碗,喝上一口,酒虽混,但却还有些滋味,有些像是啤酒。 那边被剑拔了一下的酒保却是大喊大叫起来。 “有强人要趟我们镇子了,快来人啊,来人啊。”酒保就站在楼近辰旁边大喊着,有恃无恐的样子,大喊大叫。 锵!剑出鞘的声音,一道白亮的剑光闪过,酒保头上一轻,却是发髻被削去了,露出一块头皮。 他吓的脚整个脚一软,倒在旁边的桌子上。 刚才的那一瞬间,剑光闪过,他真的以为自己遇上了不要命不讲理的强人要一剑杀了自己。 “呱噪!”楼近辰挽了个剑花后剑归鞘,又倒下一碗酒,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 而那酒保发现自己没事之后,一摸头发没了一半,一股羞愤从心头涌起,跳了起来,大喊道:“好贼子,居然想在双集镇逞凶。” 这时,附近铺子里的人都被惊动了,原本休息睡觉的都围了上来,竟是一个个都带着兵刃,目路凶光。 楼近辰听说过黑店,但是他觉得,恐怕这整个镇子都是拦路剪径的强盗,要不然路当中不会放上拒马桩,而且个个都似见过血的,眼神像是吃过人的狼一样。 “你们这是要杀人?”楼近辰微斜着眼,侧头端着酒问道。 “小子,你喝了酒,还削了别人的头发,你说这事怎么办?”有一个人问道。 “这是你们地方,你们的酒,你们说吧。”楼近辰仰头饮酒,露出脖子,其中有人蠢蠢欲动。 这时,人群外却一个声音说道:“敢在双集镇动兵刃逞凶,胆子一定不小,就留下你的胆做酒资,你削人头发,就赔一颗头给他吧,这样,可公平?” 楼近辰回头,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对方身上有着一股浓浓邪气,那邪气像是生了光一样,这种感觉让他想到了一个人,徐心。 虽然只是短暂的跟徐心接触,但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像,这是一个祭神的人。 那他身上的法术定是来自于神法转化过来的。 26:神灵的注视 阳光炽烈,无风,众敌环视,个个凶光毕露。 目光的重量,压在心头,又似带着锋芒在割划着他的心灵。 酒入喉肠,楼近辰没有一丝的醉意,双眼更发亮,像是夜晚九天之上的星辰。 他看着这一个脸色苍白,却眼神冷酷的青年,青年面白无须,头发梳的整整一丝不苟,他像是净修过脸,身上的穿着也是干干净净,与在场这些身上带着汗骚味的人完全不同,他站在这些人之中,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好一个双集镇,可惜这大好青山拥簇地,竟是群匪众盗的聚集处。哈哈哈……” 楼近辰大笑道:“胆在胸中,头在颈上,尽管来拿。” 那脸色苍白青年,嘴角泛起残酷的笑,他见过许多这种初时豪气干云,之后又痛哭流涕的人。 其他围着的人,像得到了暗示,一个个凶意大盛,朝着楼近辰扑过来,手中刀剑高扬,就如要剁大骨大肉一样。 “嘤!” 剑出鞘。 楼近辰手中剑在这一刹那像是化做点点寒光,如雪花在这铺中乍现,原本燥热的气温骤降。 剑光盘转,在楼近辰的头顶转了一个圈,就像是白色马鞭环绕着头顶将苍蝇赶走一样,楼近辰的身体随着剑的转动而仰身、侧腰,但是屁股却并没有离开凳子。 剑周身环绕,但却是以刺的方式,当年剑刺落叶,现在刺的却是一只只‘苍蝇’,苍蝇是那一只只黑色却又凶恶的眼睛。 剑光闪烁,光点如梅花绽放,似光雨溅射。 “啊啊啊!” 一边串的惨叫声中,又是一串叮叮当当的兵器坠落在地声间,砰砰砰,这些人一个个的倒地,并撞翻了另外的几张桌子。 一个个惨叫着捂着眼睛,鲜血从他们的手指之中流了出来。 楼近辰凭借纯粹的剑术,竟是将来袭的众人都刺瞎了眼。 “锵!” 剑已归鞘,再倒一碗浊酒,滴酒不洒,端起,一口饮尽。 “我的胆,我的头,怕是不好拿。”楼近辰侧头斜眼看着那个青年。 青年面无表情,当楼近看着他时,却发现他的脸似乎模糊了,楼近辰看到他的脸也变了,变成了一张长满了鳞甲的脸,而他冰冷的双眼之中竟破开,楼近辰像是看到了一个黑夜的天空,而这一片天空里,有密集的星辰。 再一细看,那星辰并不是星辰,而是一只只的眼睛。 那黑暗是一只巨大怪兽的鳞甲,一只只的眼睛像是星辰一样的注视着遥远地方,楼近辰看到它时,它其中的一只眼睛似乎有了感应,便朝着楼近辰看来,目光透过无尽的虚空落下。 楼近辰被这眼睛注视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身体各个器官都似活了过来,五观仿佛要离脸出走,五脏似要脱离胸膛,变成一个个有生命的东西,他的双眼,更似要脱离眼框,头发疯涨,竟是生出了一种渴望,像是树根一样,想要扎入地底,汲取地气。 一股极度的危险感在楼近辰心中涌现,却又很快消失,因为他的心在脱离胸膛,但就那一刹那的危险感觉,惊醒了楼近辰,他立即紧束念头,正是紧束念头,将要活过来的身体各器官的异化遏制住了,一刹那的空隙,让楼近辰一丝喘息之机。 他观想明月。 月圆在他的心中代表着安静,代表着团圆,代表着美好,在他心中,如果这个月亮能够照到自己的家乡的父母,它将寄托着自己情感与思念,同时,在他的心中,明月照着自己,也是父母在看我。 所以当他观想明月照于身时,原本仿似疯狂的身体各个器官,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但是那种器官离身出走的感觉并没有散,就仿佛火山即将暴发前一样,那浑身长满眼睛的怪兽,看向楼近辰的那一只眼睛,似乎来了一丝的兴趣,但是这一刻,楼近辰抓住了机会,挥剑而出, 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种致命危险后面的疯狂,那种恐怖,那种无法言述的来自于高位存在的,一个眼神就要让人疯狂的可怕。 所以这一剑,是他倾心尽全力的一剑,一剑斩刺而出一道灿烂光华,虚空像是浪一样被劈开,他身随剑动,御大地冲出,像是毫无阻力一般,只一步便跨过了这二十余步的距离。 青年在楼近辰剑划斩而在虚空的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一道光芒出现在了自己的心中,要将自己的意识完全的斩灭,他心头大骇,立即收紧所有的意志抵挡着这直接印入心灵的一剑,然而眼中却看到楼近辰在涌起的风云之中冲了过来。 这一剑于无声之中,直入心灵,于可见处,破空如分浪。 他想避开,却身体沉重迟缓,剑却已经刺在了眉心,他清楚的感觉到一截冰冷的剑尖破开了自己脑壳。 “好痛!” 他最后的意识开始溃散,楼近辰也清楚的感觉到,那注视着自己的可怕星光消失在了这个人的眼眸。 他不由的大喘出气,惊魂未定,他觉得这是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从来没有想到,这一个看上去文弱的人,居然差一点让自己死在这里。 伸手摸着自己的五官,总觉得自己的五官刚刚那一刹那已经歪掉了,现在还没有还原,摸过之后,感觉还好,都还在原来的位置。 这镇头的铺子范围内,只有一片被刺瞎了眼睛的人在那里哀嚎着,他们相互的扶着,远离这个地方,楼近辰提着剑回到酒铺,倒下一碗酒,仰头喝下,仍然有些气喘吁吁,他觉得自己的五脏似乎还没有回去一样,总是别扭。 举目向道路两边看去,之前他一来这里就进入这酒铺之中,并有太注意这镇子的风格。 抬头看才发现,这镇子的房子有点类似于吊脚楼,一栋栋,临路的二楼有人在里面偷偷的窥视。 楼近辰没有管那些,他坐在那里,仍然观想着明月,收摄自己的心神意识,人虽然杀了,但是他的心里却似乎留下了一点星光印记。 他观想明月照入,入气海,气海仿佛是一片片幽暗的大海,月光照在上面,波光鳞鳞,在涌动的浪,让月光破成一片片。 而每一片浪下,都似有星辰般的眼睛在朝上窥视着,自海底朝上看,正应着他之前所见的意象,远远的透过重重迷雾般的空间而来,似乎在要他的气海生根,如莲子一样,要发芽。 楼近辰睁开眼睛,眼神之中透着慎重,他看着面前碗里的酒,却觉得酒里都星光翻起,化做星辰般眼睛。 他重新闭上眼睛。 而就在这时,旁边的楼上,一扇窗户被抬起,一个朦胧的人影看着楼近辰,如果楼近辰看到她,一定会认出她正是那个在徐坑里逃走的徐心。 而在她的房间里,正有一个人躺在那里,正在被房间的阴影覆盖,他在消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楼近辰一起进去过徐坑里的那三人中的老人。 她看出来楼近辰现在是脆弱的时候,因为她知道,那个被杀的祭神者,属于祭神之中另一个流派,他们是属于献祭派,献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所以他们能够直接沟通神灵,而她这一流派只将‘神灵’当做一种观想法来修行。 看到楼近辰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又清晰的不少,激荡的杀心,让她无法维持内心的平静,那天只要是那些人没有发现她,她这个法术就修成了,从此之后便不再在人们视线里了,永远遁入视线之外。 但是楼近辰的发现,让她的法术还差一步。 她想要杀人,也用她的那个‘视线掩埋’法术,当一个人被所有人看不见时,便等同于死亡,这是她这个法术的诀要。 正当她要施法之时,路对面的二楼窗后帘子微动,然后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那里,那女人一头的碧绿头发,眼底隐约有碧绿光韵出现。 徐心立即认出了窗帘后面的人,这个人正是青萝谷的人,这是青萝谷修行‘木魅’之后的状态,而整个青萝谷,年轻一辈之中修成‘木魅’的只有一个人——苗青青。 她发现苗青青看着自己,便不敢轻举枉动,木魅在这山林之中,还是非常难缠的。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从阴暗之处朝着楼近辰快速的跳过去,它没有出现阳光里,只是延着房子之间阴影而跳跃着,它手中似乎提着一把尖刀,出现在了酒铺之时中,苗青青看到,立即认出这是一只被豢养出来的怨鬼。 她之前被徐心吸引了注意力,就在她想要提醒之时,立即感觉到了危险,她发现对面的那个仿佛隐藏在一片虚无里的人不见了,然后她觉得四周虚空里的阴影正在将自己覆盖。 她心中一紧,后退一步,心念一动,那虚无的阴影这中,便似有东西活了过来,一只‘魅’从阴影里挣脱,阴影便似再也无法对她进行包裹缠绕,被魅影快速的撕碎面一层无形的涟漪,然后便立在了身边,像一个侍卫。 而这时,他立即去看楼近辰,发现那一只怨鬼正被楼近辰的剑扎在身边的地上,而楼近辰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怨鬼在疯狂的挣扎着,明明是阴影,并没有实体的,却无法从楼近辰的剑下挣脱。 27:法念至刚 双集镇。 是一个不在官府管辖内范围的镇子。 起源于哪些人,已经难以考究,镇子里公认的一个说法就是,有一对兄弟为了避难逃到这里后,见这里地势极佳,前后山林茂密,可打猎为生,便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只是后来不断的接收了其他的避难的人,于是便成了村子,再后来又经历几次官府围剿,以及一些门派的袭杀,几经破败毁灭,却仍然重建,因在被烧毁之时,大家都逃进了山林之中,人并没有死光。 时至今日,官府那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而一些强人在走投无路之时,会来到这里,纳上投名状,便可在这里居住。 双集镇靠近山腰地的方,有一座六角吊角楼,只要视力够好,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入镇的路口。 这屋子里,气氛压抑,有三个人坐在那里,中间摆着盆五毒虫。 五毒虫当然不是一种,而五种,将之放在一起,自然的就会打架。不过,其中有一个人却是不停伸手从中捉出一只只的毒虫放入嘴里吃着。 吃完一口,还用丝绵擦探嘴,然后又捉起几只塞入嘴里,有蜈蚣在他的嘴角扭动着,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却被他嘴上的如鳞片般的茧子给挡住了,这蜈蚣根本就咬不动。 “还是要加点盐巴和辣粉才更好吃。”这位脸上的茧子像是鳞片的大汉说道。 另外两个人则是没有碰,其中有留着同羊胡须的人说道:“我们寨主的诚意,绅老想必也见到了,寨主说了,不为别的,就是觉得绅老是一个信誉卓著的人,而且是一个有智慧的人,所以我们寨主,与诸位头领一起商议,愿请绅老入寨中共商大事。” “大事啊,可我年纪大了,这个头啊,总是忘事了!”绅老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位置,开玩笑般的说道。 “您太谦虚了,我们寨主说过,即使是他死了,您老也还会在。”山羊胡须的瘦中年说道。 “哈哈哈!”绅老大笑着,竟是中气十足的感觉 “你寨主是在骂我老不死吧。”绅老笑着说道。 “岂敢岂敢,寨主说这一次,如果您愿意和我们一起行动,定能如您所愿!”山羊胡须的中年人说道。 “哦,如我所愿,那你说说我有什么愿望?”绅老不紧不慢的问道。 “绅老与泅水城中季夫子的仇,相必您没有忘记吧。”山羊胡须的中年人紧着绅老说道,他很清楚这个绅老现在看上去文雅慈祥,但是若知道他年轻时的事迹,会看到一片鲜血和怨魂,他的第一步都是从血里趟出来的。 绅老眼皮一抬,开合之间,精光透射,带给山羊胡子巨大的压迫。 “你们倒是有能人,知道我的一些往事。”绅老眼皮再搭拉下去,半闭着眼。 “绅老的事,没人敢打听,但绅老的名声太大,终会有所耳闻。”山羊胡须中年人小心的说道。 “他季明诚已经达到了阴魂日游之境,你们也敢去招惹他?”绅老说道。 “吃一个阴魂日游境的羽化修士,大补,这险值得冒。”山羊胡须的中年人说道。 “你们为什么不去黑风寨请人,那里能人可不少。”绅老说道。 “我们有人联系了,日游境的羽化修士得小心着些,这一次,他从江州府城归来,带着十余个学生,那些学生就是他的累赘。”山羊胡须的中年人说道。 “你们请了谁?”绅老问道。 “阴魂剑赵直。”山羊胡子中年人说道。 绅老闭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过了一会眼开眼睛道:“不够。” “还不够吗?”山羊胡子的中年人眉头微皱着,他觉得够了,但是既然绅老开口说不够,寨子又一定要请绅老一起去,那就得好好听听。 “你们小看了我这个同窗了,阴魂日游便可驱物,他且善驱物,在他那里,折纸成鹤,剪纸成人,摘叶做剑,都是寻常,现在他又有了什么法术,我也不清楚了。” “那么,依绅老之见呢?” “我到时会带上我镇中几位一起去,当可拿下。”绅老说道。 山羊胡须中年人,心中立即想到绅老多带了人去,那么可能就要多分收益,可是这绅老分多了,那自己寨主那里怎么交待。 就在这时,那个吃着五毒虫子的人突然站起身来,在窗户边朝着镇子路口看去,突然说道:“来了一个剑客。” “他刺瞎了那几家铺子里的人眼睛。” 在大汉的声音平静,并没有多少情绪在内,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结果。 “他要杀小方。”这汉子的声音徒然高亢起来,只是声音才落,便又听他急切的说道:“小方死了。” 绅老猛的站了起来,刚刚他准备要带着一起去狙击季夫子的人选里,小方可是一大主力。 “谁杀了他?”绅老挤到窗户边。 “那个!”汉子指着坐在酒铺里楼近辰说道。 “小鬼出手了。”汉子伸手指了一下那阴影。 那山羊胡须的中年人也来到窗户边,他也更仔细的了解这双集镇的实力,在这之前他也听说,双集镇有神鬼尸三大高手,再加上绅老这个高深莫测的羽化派修士,在这一方无人敢轻易招惹。 刚刚他听到的说‘小方死了’中的小方,据他所知就是祭神派一位,祭神派的修士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他刚样看到有一团阴影朝着坐在那里的年轻人而去,同时他看到在有一个倒在那儿,应该就是那个‘小方’。 而那阴鬼,从阴影里纵出,猛的朝着坐在铺子里一动不动的年轻人扑去。 “铮” 他们看到一抹剑光闪耀,那阴鬼已经被刺落钉在了地上。 “好胆。”绅老心中愤怒。 他身边的这一位大汉二话不说,从楼里冲了出去,他如一只巨猿一样,在山林之中奔行,攀跃着树枝,纵跃着快速下山,他怕楼近辰逃走了。 他在山林之中奔行,惊起飞鸟,野兽奔走。 山羊胡须的中年人看了一眼绅老,发现他的双眼之中阴云密布,他理解绅老的愤怒,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突然而来的一个剑客,坐在酒铺就将自己座下两员大将一杀一重伤了。 林中奔行这一位,他也知道,正是‘神’‘鬼’‘尸’中的尸,这是一个秘食派的修士,本名不知道,但是有一个外号‘大尸’。 在他看来,秘食派的修士是最杂的人,有精细一些的,如青萝谷那样的,有豪放的些的,就这个位,他之所以被称之为‘尸’,便是因为他所修成的这一境界名叫‘尸人’,平日里以毒虫为食,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食死尸,他这一流派便又被称之为食尸派,又名食尸鬼。 尸人身上几乎没有致命之处,肉体坚硬,力大无穷,一般的法术落在身上,根本就没事。 大尸一路的从山林之中冲下去,就如猛虚下山,在山腰吊角楼里的两个人都清楚的看到山林的动静,知道他到了哪里。 “哪里来的鸟剑客,敢在双集镇杀人。” 大尸人未从山林之中冲出,但是质问已经先出来了。 没有人理会他,此时的楼近辰在努力的捕捉那一缕要在自己气海里生根的星光,他观想明月照入气海之中,却无法将之捕捉。 他当即猜想,也许是因为那星辰般眼睛在自己的记忆里生了根,而气海里的每一缕真气,都是意念凝结,所以便在气海里出现了。 他耳中听到来自于山林之中质问,但是他没有心思与对方打嘴仗。 “死吧。” 一个大汉冲了出来。 在暗处许多双的眼睛注视之中,端坐不动的楼近辰手中剑出鞘,剑吟在风中流转。 人也同时动了。 只见楼近辰手中的剑一挑,便似有一道风浪卷起朝那大汉涌去,风浪之中隐隐还可见到火焰涌动。 火焰来自于太阳的精火。 剑刺挑起风浪之后,一后的剑紧随其刺出,穿过虚空,速度之快,让这大汉措手不及,他在被风浪吹卷动身上时,他感觉到了那一股灼热,灼热非常凌厉的割着自己的皮肤。 但是就这一点热浪他并不在乎,但是紧随其后的那一剑却已经刺了过来,他将手在身前一挡,同时一划,便要将这那剑挡下,他自认自己刀剑不入,手臂搅动去接对方的刀剑是他最常用的一招,手抓着刀剑便拉过来,然后一手便能够穿透对方胸膛,抓出对方的心脏。 只是他看着刺来的剑,抓过去,剑却突然颤动,化做虚影,如被风吹动的寒梅,从他的手边缘划过人。 他感觉到了一丝的灼痛,楼近辰的身形却已经与他错开,同时人后仰,一个最经典的回马枪式,刺入了这尸人的后心。 尸人心中一痛,一股强烈的剑意,冲入他的心脏识海之中。他的意识,分别藏于肉身各脏器之中,并不会一下子就杀死,但他却明白,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剑之下就被杀死了。 还不等他回身,那剑已经拔出,紧接着便看到侧身一道剑光又斩下,他连忙以手去挡,那剑却又是虚晃一剑,在他抬起的手之下划过了他的咽喉。 锋利的剑刃划开了皮肤,他感觉自己这一块的皮肤死了。 紧接着,他胸膛一痛,剑光从他的胸膛划到肚子,虽然没有完全的划开肚子,却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他痛狂的转身,想要摆脱环绕着自己剑,却转身之后发现楼近辰人不见了。 “快躲开。”他听到一声大喊,是绅老的声音。 就在他这时,他发现自己动不了,被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压住了,虚空都似板结在了一起,他艰难的抬头看,只看到了片耀眼的火光从天而降。 那火光也似有了重量,落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像是受到了砖头的撞击,同时那种炽热之后,涌上强烈痛感,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被剖开了。 火焰拥簇在他的尸体上燃烧,他的双手挣扎着想要将自己剖开的身体聚拢在一起,却根本就无法做到。 他的身体仍然在剧烈的颤抖,楼近辰已经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半山腰的地方,只见一个老人如一只大黑鸟一样的飞过来,他的周身云气涌动,双手挥动着,如大鸟的翅膀,人如苍鹰,带着无边的杀气快速的接近。 楼近辰看着他靠近,凝视着对方的面容,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将他看在眼中,印入心中,抬手便是一剑。 然而,绅老却一挥身,便似揭去了身上一层外衣,然后楼近辰便清楚的感觉到盵这心剑便落在了空处。 他心中一紧,又是一剑挥斩,然而对方却像是水中的人一样,一层层的水波将他掩盖着,这让心剑竟是无法捕捉到目标。 而他注视着对方,发现对方在自己的眼中变的朦胧起来,自己无法将之观入心中。 剑光划过虚空,无形的剑意化做无形的光波,朝着绅老斩去。 三个多月过去了,他手中的剑终于有了一丝的蜕变,可以通过剑挥出法念。楼近辰将之称为剑气。 剑气一抹如丝,凝炼银辉。 绅老曲指一弹,一道法光如箭矢一样与剑气撞在一起。 啪! 楼迫辰竟是听到了一声炸响,这种炸响就像一道闷雷一样,他感受到了一种刚猛的法力,将自己的剑气荡散。 这是他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之前在杜家庄的时候,他的剑能够轻易的将对方的法念刺散,现在他的剑气被对方的法念击散。 法念带着无边的法韵,仿佛是一个小太阳朝着楼近辰落下。 楼近辰手中的剑引动一片阳光,朝着那朝着自己落下的小太阳挥刺,然而在剑与那法念接触的一刹那,他感觉对方的法念凝炼,且刚硬、霸道。 他人如落叶一样的飘起,手中剑顺势在虚空里一刺,整个人就像是水中箭鱼一样,倏忽间便已经到了远处,他没有停留,继续一剑刺出,剑破虚空,人随剑动,快速的远去。 这一刹那的接触,他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绅老脚踏虚空,大步而行,追逐着楼近辰。 “敢来双集镇杀人,你今天必死。”绅老很悔自己没有早点出手,也深悔这个人居然一点都不顾忌双集镇,不顾忌自己,居然如此的手黑。 楼近辰头也不回,手中的剑尽最大能力朝远方挥动,意在剑先,剑带着身体一起,破空而飞。 他每挥动一次剑,都让虚空起了气潮,而他身体则在气潮里的空隙里冲过。 28:炼法成罡 “我必杀汝,必杀汝!” 在一阵愤怒的嘶吼声中,楼近辰的的身形消失在了卷起的云雾之中。 楼近辰一剑一步,一剑刺出,所刺的目标便在法念所感知的最远处,一剑竟有百余步,剑式绵绵不断,竟是一剑接一剑,从下方看,他的身体破空而去,带起无边的剑鸣。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已经看不到了,于是落在了一个山坡上,肚子饿的得厉害,在山间寻着野果吃,一阴魅自一株树后缠了上来。 然而阴鬼却在靠近楼近辰的一刹那,突然不能动了,然后毫无征兆的燃烧了起来,阴鬼在虚空挣扎着扭动,像是蛇一样,而火焰附着其燃烧,只见到火焰在虚空里的扭动,最终又如烟云一般散去。 正有一山泉水潭,伸手捧了两把水洗脸,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已经烧焦了,只是短暂的接触,便已经借冲击之力御剑而走,却仍然如此,楼近辰心有余悸。 之前与那个祭神派修士一战,刹那之间分生死,在他看来最为凶险,而与这个老者一次接战,竟有一种无从抵挡的感觉。 对方的法念,刚猛无匹,摄感精火,如太阳坠地。 人之劲力有刚柔并济之说,那么这个法力是否也有刚柔并济之境呢? 如果在之前,他没有想到这个倒也罢了,但是现在已经接触到一个人法念刚猛,却是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联想,越想越觉得正是如此。 他曾有过一段时间极度的沉迷的练武,便找到一本名叫《论劲》的书,书中描述了习武之人的每一层劲力的状态。 未习武者,身之劲力又称之为本力,有人天生本力大,若不知调动全身,却也只是拙力。 而得以习练正确的发力方式后,便能出拳出腿之时调动全身劲力,这便是整力,练出整体,拳动之际,身、脚亦跟着动,劲是一个整体力。 而在整劲之上,便又有明劲,暗劲、化劲,甚至还有什么语焉不详神神叨叨的丹劲的说法。 明劲又称之为刚劲,其中书中有言:“力达四肢,劲通梢末,心往一处,不二念。” 他心中反复的念着这一句,套到现在所修的法力上来,他觉得同样的说得通。 法力起于气海丹田,而习武之人有脚下生根,力从脚下生的说法,但是关键的核心却又在于腰胯,那正是气海所在,腰胯连通身体各处,所以又有说法说力从腰胯起,通百节达四梢。 这一套用,他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本习武就已经能够做到整劲,并力达四梢的他,立即起身,寻了一处较为平坦之地演练起剑法来。 修出法力之后,他练的剑法总着重于法力在身外的应用,而忽略了自内到外的这一过程。 这一演练,初时还有颇为生涩,但是在自己所会的剑法都练了一遍之后,剑上竟是有剑芒生发。 追风刺月剑、太级剑,游身八卦剑、太乙分光剑,环步剑、新编基础剑式,种种剑法在他的心间流淌,又随着手中的剑绽放开来。 他整个人并没有林中游走,而是就在脚下那卧牛大小的地方演练着,起伏纵跃之间,干净利落,却又迅捷无比,而他周围则是风云激荡,他的心在这一刻无比的通透。 原本对于剑法试验与练习,在这一刻套上了理论基础,并且行之有效,这让他心中无比喜悦无比。 他清楚了自己的练法方向,当然,也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之中不通之处。 “借假修真开辟气海之后,当是气行百脉炼身窍!” 楼近辰知道自己虽然能够使法力成就刚劲的状态,那是因为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但就身体真正的状态来说,连整劲都无法做到,而修法之后的整劲,对应的应该指是周身精血化真气。 因为清楚,自己只是开辟了气海,而身体之中其他的方对于自己来说还是一片黑暗,血肉骨髓、五脏六脏里蕴藏的精气都没有化成法力,自己需要将之炼化打通。 “以我对于炼精化气这一境界领悟:第一重是‘借假修真开气海’,第二重‘气行百脉炼身窍’第三重是‘炼法成罡’,虽然我能够达到第三重的效果,但是其实第二重我都还没有修成。” 剑划过一根手臂粗的树枝,剑锋抹过,未完全落实,那手臂粗的手枝竟是已经断了,手中的剑罡锋利,让他更加的确定自己的方向没错。 收剑归鞘,寻一老藤缚于腰间,剑插其中,他又去打一只野兔,洗剥干净,烤熟,然后又寻了些酸涩野果同食,倒也有一番味道。 就在他寻思着这里是什么地方,要确定方向时,但见到一个人站在一棵树下,神情阴郁凶戾。 不等楼近辰说道,便听他说道:“真正是天可怜见,老夫本以为尔已脱身远遁,却不曾想还在这片山中,当真是不知死活。” 楼近辰看清,正是刚刚追杀自己的那位黑衣老者,若是未想通修行关窍之前,他必定转发便走,但是现在却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念头滋生,听到老者的话后,却一抬手,作了个小揖,说道:“不知前辈姓名。” “无礼小辈,凭你也配知老夫名字,但你杀我三个孩儿,却要让你做个明白鬼,老夫王绅,乃双集镇族老,你所杀三人乃是老夫义子,今日便要擒你回去,魂祭吾儿。”王绅阴戾的眼神,像是山中老鬼。 “我本只是路过双集镇,口渴吃口酒,那酒保却骂我,我悯其处下位劳苦,忍让他一回,他却不知好歹,大喝大叫,喊人来攻杀我,你的义子,亦不分青红,命人朝我挥刀剑,又施法欲取我性命,我不过是自保罢了。”楼近辰冷冷的说道。 “入我双集镇者,无论是人是鬼,皆要拜伏,你持剑而来,气冲言嚣,吾儿拿你,正合我双集镇的规矩。”王绅竟是要与楼近辰讲道理,他自小入羽化派,修的却是儒法,尽管性情凶戾,却也又爱拿自己的道理来服人。 “看来,你之义子之死,不在我,而在于你的规矩了,若无你这规矩,他们如何会死于非命不得善终,你纵子行凶,杀他们者,非我,而是你这个义父也。”楼近辰站在那里,一抹斜阳透过叶子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与这一片阴暗的林子格格不入,看上去鲜明光亮。 王绅心中大怒,眼中凶戾像是要溢出来,大吼一声道:“小辈,我定要剥你皮,抽你筋,看你到时是否还如现在这般牙尖嘴利。” 楼近辰抬手,双手交叠,举于胸前,说道:“火灵观,炼气士楼近辰,请王绅前辈赐教!” 王绅气的咧嘴而笑,笑声如老鬼、疯猿,没有再说话,而是抬手,虚点虚空,一道炽白光矢自他的指尖飞逝而出。 楼近辰在他抬手的一那刹那,便已经撤步拔剑。 呛的一声,剑光在虚空里划出一道弧线,斩在那一点炽白光芒上。 楼近辰手中一震,整个人不由的朝后滑退三步。 对方的法念依然刚猛,但是楼近辰心中却是欣喜的,在之前,他明显的感受到自己无法抵挡,而现在虽然仍然被这法力击退,却也挡住了对方的法念。 王绅看到楼近辰居然挡住了自己这指,又是一指点出,虚空里竟生出隐约的尖啸,楼近辰却是一剑刺出,剑上有剑芒吞吐。 虚空法念震荡,元气涌动,在林间起了雾。 王绅脸色阴深,他如何看不出楼近辰的剑术竟是大进,这让他更欲杀之。 指尖连弹,道道法念如波光,朝着楼近辰而去,尖啸声,竟是形成了啸浪,带起山风元气,像是潮浪一样的朝着楼辰卷去。 楼近辰已经看不到那王绅的身影,甚至可以说他已经看不清每一道法念形成的光矢了,面前的是那如真似幻的灵浪。 他只能够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挥动着手中的剑,将这些元气风浪一次次的击散,身形闪转腾挪,身随剑走,他整个人竟如游鱼一样,在这元气风浪之中游走,一套游身八卦剑施展如游鱼一般旋转跳跃,曲折变幻,灵动无比。 而剑在周身闪烁,剑尖光芒跳跃,竟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将王绅击发出来的法念光矢击散。 然而,只不过半炷香不到,他便觉得有些吃不消,每一次击散王绅法念,都让他自身的法念颤动,那一股劲力,仿佛电击一样的会传导到他身体之中。 原来,法力成罡之后,这法力还有如此的穿透之力,他趁机一剑穿林而出,人随剑纵,一连几剑,人便已经到了里许之外。 王绅在后面紧急着,却仍然不可避免的看到楼近辰失在了一片因为御剑而带起的风云之中。 他的法念势大力沉,但御气而飞时,却不似楼近辰那般以剑破空,无论他怎么怒气盈胸,却并不能够让他更快,他越是用力,却是能够感受到来自虚空的阻力。 但是他并没有就此停下,依然是寻着楼近辰御剑破空留下的痕迹而追上去。 楼近辰又落于一处山中,当此之时,太阳已经西沉,余晖在天边韵染出一片血红。 再一次的行于山林之中,大概是不小心闯进了一只猞猁的地盘,猞猁从暗处朝着楼近辰扑袭,却见他脚下轻盈的环步避开,一剑道光却环步之时划出,将猞猁的喉管切开,鲜血喷洒在林叶之间,如大雨骤落。 之后便开始剥皮,又寻了一处水源,生火,烤肉吃。 他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与这个王绅对阵,竟让我的肉身有一种按摩按通透了的感觉,原本的经络之中的淤堵竟是通了,看来再与之对阵几场,就是不知他还会不会追来。” 楼近辰一边烤肉,一边想着。 天光彻底的暗下去之后,林中空地上的一簇火焰便显得格外的亮眼,遥远之处亦可见。 楼近辰盘膝而坐,观想着明月,气海泛光,却似多了星光,他没有刻意的去驱除,因为他发现自己越是想要去驱除,那一抹星光便越是清晰坚韧,他觉得除非自己将那一点记忆封闭,否则难以做到真正的驱除。 剑出鞘,他双手平端着,横于膝上。 只见他呼吸之间,有月华在口鼻之间流转,又有月华在剑身上流转,这种流转的光韵起伏,又与他的呼吸相合。 夜晚,茂林之中格外喧嚣,各种狐兽撕欢,草木生长,蛇鼠寻食,虫歌鸟唱。 突然,仿佛起了风,因为楼近辰身前原本要熄灭的火焰突然涌动了起来,随之疯狂的串起,像是一条火蟒一样的朝着楼近辰度卷而来。 而楼近近辰所在之处,旁边的草叶竟是都低垂或者紧贴于地面,这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将他们压了下去。 火蟒,扑下。 楼近辰在这一刻,感觉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压着,捆缚着,这正是他自己曾用过的念摄虚空。 不知何时,在一处老树冠上,立着一个人,一身黑衣,与黑夜和树冠几乎融为一体,但是他眼中阴戾却似在发亮。 楼近辰的身体无法动,手无法动,然而火蟒即将扑缠而下。 唯一能动的是他体内法力,念动之间,气海之中的真气如龙行于河道,带起无尽大潮,到达指尖,仿佛脱开樊笼枷锁一样飞升于虚空。 这当然不是楼近辰的真气脱离控制,所谓真气,乃是由念头所构成,楼近辰不过是取其脱身飞升的那一股意境而破开束缚。 只见原本无法动的手在法念破开虚空的一瞬间,便抓紧了手中剑,而剑身也在刹那之间闪耀起了剑芒,剑挥动,取刚才那一丝法念飞升之意,手中的剑朝上空挥刺,身体竟是是违反常理的串起,如一条蛇蛟猛的朝着九天窜行。 手中剑刺破虚空,虚空里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痕,他身体扭动,顺着那一道裂痕钻出去。 在那火蟒扑身缠杀之际,间不容发的闪过,倏忽之间,人己在空中,风云拥簇,朝着树冠上的王绅说道:“王绅前辈您果然来了,当正让人欣喜,晚辈略有所悟,还请前辈赐教。” 王绅脸然阴沉,他如何感受不到刚刚那一刹那,楼近辰身上气韵变化。 他本已经早就到了,但是又怕楼近辰再一次的逃走,所以在这里等了许久,直到他认为楼近辰放松了警惕,这才动念袭击,却没到,仍然被楼近辰脱身,不仅如此,反而似有所悟所得一样。 这让他想到了当年的那位同窗,他们对于法术都有着常人难及的领悟,别人听之不明的法诀,他们却能够一听就懂,稍一琢磨便可修法上身。 王绅恍惚之间却开口道:“你认你做义父,我将我自羽化派获得的修行法门都传于你如何?” 楼近辰却是笑道:“王前辈,请赐教。” 话音刚落,便已经一剑挥斩,一道剑光破开虚空,风浪涌动竟似形成了一条狭小的通道,楼近辰剑势变幻,一剑刺出,自那云气风浪的通道穿过,竟是只一眨眼便已经到了王绅的面前。 王绅心中羞怒,脸上躁红,刚刚鬼使神差般的说出那样的话,却被对方无视,让他觉得丢脸之极。 这一剑,竟是从那么远的地方,一步刺到了面前,他清楚的看到那剑尖凝结着剑罡,颤动之间,竟是是分袭自己眉心、咽喉、胸口三处。 白天还被自己打的毫无反手之力的人,到了晚上居然敢主动朝自己出剑。 “好胆,死来。” 王绅心中大吼着,似要将心中的羞怒都吼出来,他需要楼近辰的血来洗刷自己的心中耻辱。 29:群鱼山中 天空星光熠熠,洒落天地之间,却让天地间如起了雾一样。 一片林海,林海在夜晚的风里,如起伏的海浪。 楼近辰一剑刺出,剑尖颤动,分袭眉心、咽喉、胸口三处致命之处。 剑上曦华似芒,吞吐之下,刺破虚空,发出‘哧哧’的声音。 王绅已经知道楼近辰的剑术灵动,不欲与之较技,在追寻楼近辰的过程之中,他也思索过如何获胜,他比较了自己与楼近辰之间的优劣,楼近辰剑术凌厉而灵动,滑不溜手,稍有不敌之态,便御剑而走,对方的弱点也明显,就是法力较弱。 所以他便定下了以力压人的策略。 只见他伸手在胸前一按,他也不管那三点剑花分袭自己三处的剑势,只将手在胸前一抓一按,剑花顿时消失,剑竟是凝止住了。 虚空里,楼近辰所在的这一片虚空竟是生了光华,楼近辰更是感觉身体一沉,原本如水的虚空,在这一刻像是变成了沙海,将自己挤压着,束缚着,这一刹那之间,楼近辰竟是举步维艰。 当人的身体从外部被捆缚住了,那便很难发力,好在法力发自于内,他双眼注视着王绅,眸眼对视,这一刹那,仿佛有无形的剑光朝着王绅刺去。 王绅内里法念一紧,挡下了楼近辰的‘心剑’,却于外有了一丝的松动,楼近辰手中剑一挑,便已经挑开了这板结的虚空,使之出现了一道裂痕,而楼近辰更是丝毫不退,反而朝前一步跨出,硬是从板结虚空里挤到王绅的面前。 上挑的剑顺势劈划而下,落剑点是王绅的眉心至胸腹一线。 剑芒浮于剑身,若是中了剑,王绅必定要开膛破肚,到时脏器肠胃倾泄于外,必不能活。 王绅没想到楼近辰剑法竟突然改变风格,竟是硬打硬进,刺、撩、劈划,步步进剑,招招夺命。 被一个这样的晚辈步步进逼,让王绅心中越发的羞愤,只见双手接连的朝着身前推出,一股无形气浪顷刻而成,朝着楼近辰汹涌而去。 楼近辰剑斩落,剑罡斩破重重气浪,然而王绅双掌连推而出,气浪重重,楼近辰手中剑连连挥斩,却又不得不朝外退去,挥剑不停,但却不停在退却。 王绅已经打定主意,不让这楼近辰近身,因为在楼近辰近身之时那种危险感,让他也是心惊肉跳。 楼近辰的双眼之中,那层层气浪,化做一只凝炼泛光的大手,猛的朝着自己抓握而下。 “乾坤在握!”王绅心中默念这个词,他修行这么多年,自然也有与自己心灵意志相合的东西,这便成了法诀。 这乾坤在握出自于儒家经书之中的一句话:“观世间气象,心怀天下定规范,乾坤握于手。” 通过这一段话的意境,使之合于自身的感摄虚空,形成这样的擒拿法。 一门法术高低,其中很大一部分就看其意志在其中能够体现多少。 楼近辰感觉到了那一股强大的意志在这元气之中展现,那意志似乎在手,听话便无事,不听话则杀无赦。 只是楼近辰从来都不是愿意任人拿捏的人。 他手中剑再一次的合于心中真气的飞升之意,趁着这擒拿还没有完全握实之际,从一丝薄弱之中,刺了进去。 剑尖罡华绽放,从元气之手的指缝划开,随之剑尖颤动,而他人则像是游鱼,又似蛇蛟行于空中摆动着身体,迅速的从那破开元气裂痕之中钻了出去。 楼近辰手中剑朝着上空一刺,人随剑行,冲天而起,直上空。 他发现王绅法沉念重,势大力沉,但却失之于灵动,而自己的优势在于灵动,在明确双方的优劣之后,他心中更是定下了战斗方式。 他手中的剑在头顶,指向星空,感摄天地元气,划动大大小小的圈,虚空之中元气汇聚于剑,并将他的身体淹没。 这时,他却想到了某本小说里一句法术口诀,不由的大声道:“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话落之时,手中的剑朝下方一挥,身随剑走,人在风云气浪之中,朝着下方刺落。 楼近辰的声音很大,王绅听了心头大惊,这‘神雷’可不是开玩笑的,属于高妙的法术,他活到这一把年纪,都只见过一次有人施展雷法。 “他居然会雷法?” 王绅心中紧张,紧束一切的意识,念从心起,双拳交替而出,形成一只只巨掌如浪只只的翻涌而起。 楼近辰挟元气漩涡冲卷而下,人在漩涡之中,剑芒刺入巨掌里,破开一道裂痕之后,元气浪潮冲击之下,层层冲压,王绅站在巨大的树冠上,却连人带树枝一起压倒,朝着地上跌落。 啪!啪!这是树折断的声音。 王绅仰面朝着大地上掉去,心中很快就回过神灵,楼近辰根本就不会雷法,但是刚刚的楼近辰的法咒内容却让他心生一丝惊怯,这让使得他法念刚猛的不再那么纯粹,最终被那巨大的元气浪潮冲压了下来。 但是撕杀多年的王绅,一瞬间便调整了心情,手朝着那元气巨浪一扒拉,元气巨浪被撕开,朝着两边卷去,却有一抹剑光从散开的气浪里直刺而下。 剑光灿烂,直取王绅的眉心。 王绅朝下落去,似乎没有反击之力,就在剑要临身的那一刹那,王绅的手突然如梦幻般,迅捷、干脆的一指弹在剑身上,楼近辰只觉得一股刚猛的法力撞击剑身上,瞬间空门大开,眼看着王绅一指点出,指尖光华闪耀,一抹法光透空而来。 这仓促之下,楼近辰只得左手并指做剑,刺向那法念光矢。 “轰!” 他身心俱震,却仍然控制着身体如落叶一样的翻飞而起。 王绅岂会放过这一次的好机会,刚刚人在翻跌下地面之时,他心中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这个引敌深入的策略,就是为了一击能够杀死楼近辰。 楼近辰擅长近战,然而剑下却又滑溜,不与自己正面斗法,所以他在剑几乎要临身之时,才凭自己自己当年花了大代价才学来的法术技巧‘鹤击’,险之又险的将楼近辰的剑弹开,使得楼近辰空门大开。 鹤击属于一种极为脆硬的一种法力劲道,善守身前三寸之处,也正是这样,在楼近辰不知他还有此手段的情况下,眼看就要刺中王绅,才一时大意。 而当楼近辰空门大开之时,他王绅岂能够放过这一剑好不容易创出来的机会。 他整个人违反常理的弹飞而起,追着楼近辰而去,弹出一道道法念光矢,发出尖啸,朝着楼近辰疾射而去。 刚刚这一下硬碰硬,让楼近辰体内如雷鸣般的震荡着,气海之中真气翻涌,一时之间竟是不受控制在经脉之中乱窜,如炼精化气那一晚的妄气将要失控时的情形一样。 楼近辰紧守一丝心灵清明,观想明月快速收束着法念,以体内仅能够控制的一道法力驱役手中剑,点刺在王绅弹出的法念上,同时,身体再一次的借力朝后翻飞,翻飞的过程之中,手中一剑刺出,剑破虚空,人如游鱼般的迅速的远去。 王绅追了一段距离之后便不再追了,他知道自己追之不及,第一次后悔自己当年没有选择一门好的飞腾之法。 朝着下方看去,这一片山谷静悄悄,原本的虫鸣兽行早已经消失了,只有一片狼藉。 楼近辰这一次御剑飞空,同样不辨方向,飞了一阵子之后,远远的看到有一个湖泊,在群山之中如一只眼睛。 楼近辰他发现最近‘眼睛’一样的东西似乎见的有点多了。 落于湖边,他身体里震荡的真气已经在御剑而行的时候被他梳理发好了。看着这深邃的湖面,湖中倒影着天空的星光,变成了蓝色,显得神秘无比,他觉得这有点像是自己气海之中的真气。 将剑插于腰间,手背于身后,吹着夜风,沿着湖面走着,脚上踩着沙子。 群山之中,一个湖泊,独自一人,吹着湖面吹来的风,看着九天之上的星光映在湖中,神秘如画,画中有人挟剑漫步。 他找了一块青石,坐下,看天空,看湖面,又躺下,剑抱于怀里,慢慢的,他的眼睛闭上了。 星光与露水洒落在他的身上,夜风吹在他的身上,蝉虫在歌唱,伴着他入眠,不远处,一簇花散着淡淡的香,随着风而飘向远方。 “三姨,我看到有一个人从天上落下来,等我找给你看。”一个小小的声音从灌木中传出来,一个只小刺猬小心翼翼的钻出来,它抬头嗅了嗅空中,然后快速的爬到一块石头的下面。 在它的身后跟着一只更大一些的刺猬,连忙说道:“小刺,你慢一点,小心遇到强人,把你抓了去当宠物。” “三姨,你不准吓我,等回姥姥回来了,我就告诉姥姥,说你总是吓我。”石头下的小刺猬气呼呼的说道。 后面的刺猬也从灌木里钻到石头的阴影下来,伸爪拍了拍前面小刺猬的头,说道:“小刺啊,你还小,虽然是仙家,但是最应该小心的就是人类啊。” “哎呀,好啦好啦,知道啦知道啦。”白小刺又朝着一个方路去,小短腿居然跑的颇快。 “快来,三姨,我记得这个味道,就在前面。”小刺猬奔跑着来到一块大石头边,然后它看到石头上睡着的一个人,又不敢靠近了。 “快快,三姨,就是他,我认识的道长。”小刺猬两脚立起,比划着小短腿。 那三姨躲在黑暗之中不敢过来,它不相信小刺猬的话。 但是它最后还是过来了,因为它从千窟山赶过来,却发现黄仙竟是衰败了,听说是去攻打山外的火灵观,死了很多‘黄仙’。 “火灵观的?”三姨小声的问道。 小刺猬快速的点着小脑袋,说道:“就是他,他还说要跟我交朋友的。” 三姨小心的看着那大石头上,躺着睡觉的人,没有吱声。 它想要救出姥姥来,想了很多办法,也请了其他的仙家在其中说和,但是黄仙的族长觉得,它们黄仙一族会损失惨重,就是白仙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放回了白仙的族老,怕被其他的仙家看轻。 不过,黄仙一族请回来的黑猿一族却也没有将它们从白岩洞赶走。 “我要请他救姥姥。”小刺猬激动的说道。 “小刺,那你说你准备用什么请?”三姨问道。 白小刺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想到了。”说完,快速的跑开,三姨左右看了看,也追着白小刺而去。 楼近辰在天光之时醒了,然后起身先是对着湖的方向撒起尿来。 “啊!” 楼近辰还没有尿完,不得不转身,然后就看到灌木之下有两只捂着脸的大刺猬。 “刺猬,白仙?” 楼近辰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没有说话,因为现在的头等大事是将尿尿完。 拌了一下之后,楼近辰收回宝贝,这才回过头来,从青石上跳下来,说道:“你们是白仙?” 他看着这两只捂着眼睛的刺猬,心中疑惑,怎么还捂起了眼睛。 害怕了? “妾身白三刺,见过道长。” 楼近辰见到两只刺猬中的大一点的那一只开口说道。 “白三刺?哦,这名字有点耳熟悉,对了,你知道有一只名叫白小刺的白仙吗?”楼近辰问道。 旁边的小刺猬,眼睛已经泛红了,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说话了。 “道长还记得小刺,这是小刺的荣幸,我为道长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您说的白小刺。”三姨白三刺说道。 “呃!”楼近辰看着旁边这只小刺猬,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实在是你们白仙长的都差不多,所以一下子没认出来,不好意思。” “哇哇!”白小刺听了后,却是悲从心中来,一股委屈感涌上心头,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对,就是这哭声,它果然是我认识的那只白仙,没有错。”楼近辰高兴的说道,他还以为这辈很难再遇上那只有趣的刺猬了,没想到自己与那王绅追追逃逃,自己居然到了群鱼山中来了。 小刺猬听了之后,却哭的更伤心了。 她心中委屈极了,嘴里却忍不住的哭着争辩道:“我的脸上这里长了一棵红色的痣,和别的白仙一点都不一样。” 30:山中老猿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注意,让我看看。” 楼近辰连忙道歉安慰道,并蹲下来说道:“让我看看。” 也许是在自己熟悉的山中,在自己的家旁边,所以它没有那么的害怕,小刺猬将头抬起来,她真的很想别人能够认得自己,不想听到说‘你们长的都一样’的话。 “是有一颗红痣,挺漂亮的。”楼近辰随口的说着,一只小刺猬脸上长了一点红斑,至于漂不漂亮对于楼近辰来说又哪里分的清楚呢。 小刺猬听了后,原本的委屈竟是瞬间溃散了,化着一股暖流,滋润着心灵,看着楼近辰蹲下来的身体和那张脸,不由的想:“他的脸好大啊,他嘴唇和下巴上也长刺了啊。” 楼近辰其实真正在看的却是它的眼睛,他记得当时这只小刺猬的眼睛是瞎了一只的,心有疑惑,自然是第一时间先问一问了。 “我记得你的一只眼睛好像是受伤了吧。”楼近辰问道。 白小刺听了之后,原本就已经不再委屈的心瞬间高兴起来了,想着:“他果然还记得我。” 当下便快速的说道:“是三姨治好我了,我三姨的医术在千窟山和群鱼山中都是最厉害的。” “原来,三姨还是一位大夫。”楼近辰说道。 “不敢不敢,略懂一二。”三姨白三刺尽量的让自己矜持一些。 “唔!”楼近辰站起身来,他心中高兴,阳光明媚,无意来到这群鱼山中,却能够遇上熟人,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你们有吃的吗?”楼近辰很自然的问道,就像是来到了老朋友家中。 白小刺和白三刺同样的很高兴,因为它们准备了一晚上。 白小刺更是快速的说道:“我给你摘了很多果子,快过来。”它一边说着一边跑到一株大树下,树下有几块平整的石头,旁边还有泉水流淌。 “你看,这些果子,都是我摘得,还有三姨也摘了,你快吃吧。”白小刺站在那一堆各种颜色的果子前,有些果子大如拳头大,小的则如指甲般小,还都带着露水叶茎在上面。 楼近辰也没有客气,当下便将剑往边上一放,然后就吃起来。 青果微酸,却很脆爽。 红果软甜,入口即化。 黄果清香,竟是有些吃果肉的感觉。 黑果竟有一丝的咸味,这让楼近辰有些难以接受,但还是勉强吃了几个。 “这个叶子也好吃。”白小刺推荐着。 楼近辰从善如流,本着什么都尝试一下的心情,吃下一片叶子,一股腥臭涌出,连忙‘呸呸呸’的吐出来,说道:“这什么啊。” 小刺猬有些沮丧的说道:“有很多仙家也不喜欢,我以为你会喜欢,没想到你也不喜欢。” “你喜欢吃这个?”楼近辰问道。 “嗯嗯。”小刺猬连连点头。 “唔,吃了这个口气会变臭吧。”楼近辰说道。 “啊,会变成臭臭的吗?”小刺猬担心道。 旁边的三姨白三刺这才插话道:“这个叶子是一种可以治腹痛的药草,如果吃坏了东西,肚子痛就可以吃这个,能解毒。” “哦,那看来还是有用的,不过,我可不吃。”楼近辰又连忙吃了几个青脆的青果,这才缓过来,又看到旁边还有一个瓷瓶装着的东西,问道:“这里是什么?” “这里面蜂蜜,我在天快亮的时候,趁那些傻黄蜂出去采花蜜时偷的,你快尝尝,可好吃了。”说着它竟是伸出小粉舌头舔了舔嘴巴。 楼近辰拿起那并不大的小瓷瓶,仰头喝了一口,果然很甜,甜得割喉,楼近辰不是很喜欢,但是看到小刺猬馋兮兮的样子,便蹲下将瓶子递到它的面前,说道:“很甜,你喝吧。” 小刺猬闻着那香味,便什么也不想了,张嘴便去接,它喝过很多回了,但是这一次,它却觉得格外的香甜一些。 “哈哈,这蜂蜜,你自己吃吧。”楼近辰将瓶子放回去上。 这才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说道:“你们的洞府在哪里啊。” 于是两只刺猬带着楼近辰来到它们的白岩洞,楼近辰看到的则是一个他根本就进不去的洞穴。 白岩洞处于一块巨大的白色岩石下,而这块石头又在一株大树下,周围光洁,还看得到有三三两两的白仙,在看到楼近辰时它们都躲了起来偷偷的看着。 楼近辰进不去那白岩洞,只能是在周围独左看看右看看。 那三姨向他解释道,因为白仙受到了黄仙的偷袭,白仙大多数的地盘都被黄仙请来的一支猿族给占据了,剩余的白仙都退到这附近生活了。 “我听说你们的姥姥被黄仙抓住了,现在还没有救出来了吗?”楼近辰问道。 三姨白三刺愁苦的摇头,说道:“没有,我们也请了柳仙一族的人去说和,但是黄仙的族长仍然不放我们的族老。” “什么理由?”楼近辰问道。 三姨迟疑着,楼近辰随即恍然道:“它们是将黄仙在火灵观的死伤都算到你们头上了吧。” 三姨忧心的答着:“嗯,正是这样。” “那群黄仙住哪里,你带我去。”楼近辰直接说道:“我也正好有一笔帐要跟他算算呢。” 三姨心中高兴楼近辰帮白仙们要回族老,但是却又怕楼近辰不是对手,要知道,黄仙们身边还有一群黑猿呢,那些黑猿个个阴沉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可怕极了。 这也是为什么黄仙即使是损失惨重,也没有哪家敢去找黄仙麻烦的原因。 “道长,黄仙或许于道长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他们有猿族在侧,恐怕难善了。”三姨认真的说道。 “正要会一会。”楼近辰一拍腰间的剑,豪气的说道。 三姨看了一眼身后跟着有些晕乎乎的吃着蜂蜜的白小刺,最终还是说道:“那我让族人去向黄族下帖子。” 楼近辰倒没想到这山中还有这些讲究,却也从善如流,没有要别人遵从于自己现在的兴致非要现在去。 “那你们安排吧,正好,此地风景甚至好,我再去那湖边看看吧。”楼近辰说着,便又朝那碧眼湖而去。 信步而走,白岩洞本就离这碧眼湖不远,白天在阳光下看这湖,只见湖面翠绿,周围的山峰同样的碧绿,山影及湖边树影倒影在湖中,不知道是湖中翠色染碧了这山,还是这山浸翠了湖水。 一阵风吹来,一头乱发飞扬,楼近辰却心旷神怡,若非亲眼所见,世间竟真有如此冷翠的湖水,如一只冷漠的眼睛,凝视着着天空,要将天空中的星辰太阳都倒映入眼中,埋葬于无尽深邃的湖水里。 湖水与山之间,有溪流和山渠相连,林木深深。 远远看到似乎有一个人正坐在一处树荫下垂钓。 居然会有人在这里垂钓?定非凡人,本着多认识一个人,多交一个朋友的想法,楼近辰走了过来,走得近了,才看清楚,那居然不是人,而是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老猿。 他醒悟过来,这应该就是新迁入这群鱼山之中的那一支黑猿族群。 楼近辰有些惊讶于对方居然会钓鱼,捕鱼很正常,但是垂钓在楼近辰看来,已经不再是为了填保肚子,而是上升到了某种精神的追求了。 那说明,这黑猿的智慧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了。 楼近辰走过去,对方转过头来,那深陷的眼窝,黑幽幽的脸,以及那暴突的牙床,让楼近辰感受到一股凶戾扑面而来。 不过,楼近辰却从他的眼睛之中看到了有层次的思索。 楼近辰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对于智慧生命,尽管是异类,他并没有过多的厌恶或者看不起,但是心中的警惕却已经提到了最高,毕竟这是真正的非我族类。 楼近辰走到树荫边,两手交合,像是对待一个长者一样的行了一个礼,说道:“火灵观楼近辰,见过猿先生。” 他没有进树荫处,因为在他看来,此时的树荫就相当于对方的领地,这当然只是从意识上的认定,而先生,在人类之中,向来都是尊称,凡事先礼总是没错的,再不济,腰间有剑。 这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生了智慧的老猿在听到楼近辰报名之后,站了起来,说道:“原来楼道长入山了,在下袁松,不过山中一老猿,岂敢称先生。” 楼近辰听他说话,竟是有着深刻的人类对答烙印,心想这老猿必定在人世之间生活过许多年,即使是没有,也一定曾经长期的接触人类,并且是接触的那种有学识者,而这个世上,有学识往往代表着有修行。 “我听说袁先生从他处迁居于此,不知袁先生出身于何处宝地?”楼近辰问道。 这老猿却并没有如楼近辰所愿的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楼道长此番入山,所谓何事?” 楼近辰本是随口一问,因为对方即使是说了,楼近辰也不会知道那个地方。 但是对方不愿意说,楼近辰反倒是起了心思,说道:“火灵观立观是得了府君批文,县君支持的道观,观虽小,却有巡查山河之责,前番群鱼山中仙家争斗,扰乱地方,此番进山,正想问个明白。” 楼近辰所说的那个巡查山河之责确实是有,因为他的道观都是县君派人建的,又得批文,平日里每月也会得到县衙的供奉米粮,所以县中出现一些事解决不了,便也会请去帮忙。 至于立观于城外,巡查山河,很多道观其实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在外面本就有各种危险,为了自保也要自己处理,有些人则是会去主动巡查山河,获得名声,比如青萝谷在这一带便有着不小的名声。 而火灵观新立,观主也不愿意走动,其他的人大多也没将他这样的权力当回事,因为巡查说到底还是需要自身实力的。 楼近辰当然也没有在乎这个权力,但是既然已经来了,话说到这个点了,那自然就摆一摆身份了。 老猿目光闪烁,看着楼近辰。 楼近辰本是垂于两侧的手,剑插在腰间,这时却不经意,右手收于腰间,离剑柄极近,心中不由的也紧张了起来,暗想:“这老猿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来头吧,我只是随便一问,难道它还想杀人灭口?” 双方目光交汇,意识碰撞,楼近辰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怯意,而老猿的那一股侵略之念,也被楼近辰挡在外面。 “在下出生之地已经不记得了,自记事以来,便在秋蝉学宫,生了些灵彗之后,便奉命看护丹房,蒙宫内先生开恩,放我归山寻得族亲,正蒙族亲生活之地遇了火灾被焚毁,所以迁来此处,并非有意夺取白仙的居所。” 显然,他也知道,黄仙赶山而出,却大败而归事,所败之人就是面前这个年轻剑客。 “哦,了然,我想袁先生只是适逢其会,不过,我听说黄仙族长还扣着白仙的族老,不知袁先生可愿意去说和。”楼近辰说道,如果能够顺利的解决这事,楼近辰也不想多生事端。 老猿沉吟了一刹,说道:“我们黑猿愿与邻为友,大家和睦相处,不愿意大家厮杀,但我们一族初来乍到,势单言轻,就不参与各仙家之间的恩怨了,告辞!” 老猿说完,竟是转身离开,楼近辰微皱着眉,追说道:“袁先生本己在局中,恐怕无法置身世外吧。” 那老猿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楼近辰看着他转入山林之中,林叶声如涛,涛声如怒,仿佛蕴藏着无边的心事。 楼近辰来到了碧眼湖的消息,在山林涛声之中传开了。 他则坐在刚刚老猿坐过的地方,拿起老猿没有拿走的鱼杆静静的垂钓。 看着那芦苇做浮标,一动不动。 这竟是一个极佳避风湖弯。 风动,树叶树,湖面其他的地方波光起伏,然而这一处却安静无比,浮标纹丝不动,一些黄叶落在了这一角的湖面上,天气原来早已入了秋,向冬而去。 楼近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本仍然有些躁动的心,竟是慢慢的平静下来,如这一角湖水,外面林涛如怒,湖面波光涌动,这里却紧守一角清静。 两只刺猬来到楼近辰的身后,看到这一幕没有开口,它们不敢打扰,在它们的眼中,这一刻的楼近辰与这一片山和湖融为了一体。 直到楼近辰自己主动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好舒服,比睡了一个大觉还舒服。” “???”两中刺猬不明白他这是为什么有这样的感叹,你不是就坐在那里睡觉吗? 紧接着它们,又将送帖给黄仙那边的结果告诉楼近辰。 “那黄仙族长说,要救回姥姥,就晚上来场斗法,我们若是胜了,则还回我们的姥姥,我们若是败了,则我们就要永远的离开这群鱼山。”三姨白三刺愁苦的说道。 “山中事,还是需要剑来解决啊。”楼近辰感叹道。 31:走阴做法 在一个阴暗的山洞里,有一群黄仙或蹲着,或站在些乱石上,朝着山洞的更深处看去。 刚刚有两只刺猬来送信,说是火灵观的楼近辰要来带走刺猬姥姥,这消息一传开,便像是水入了油锅。 几个月前,它们的长辈或者自己赶山而出,却铩羽而归,火灵观楼近辰这个名字就是大家忘不掉又不愿意提的名字。 原本还想着,大家过些年就忘记了这事,但是现在他居然进山了。 有些黄仙的心中是想将那些刺猬的姥姥还回去,虽然不好看也不好听,但是有人觉得这样或许还可以顺势与火灵观搭上关系,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 但是族长却不愿意,并且回信说晚上的时候进行斗法。 可是,这又是何必呢? 几个月前,那么多仙家赶山而出,都没能够奈何得了人家,现在却要与人公平斗法,这个消息一传开,还在山中的黄仙都来到了族长居住的清凉洞前,然而现在族长却是与那个黑猿在里面说话,谁都还没有见到。 黄仙的族长所居清凉窟中。 一只孩童大小,穿着衣服的苍老黄鼠狼,正对着一头穿着灰袍的高大老猿说话。 “你要我代你们出场与楼近辰比试?”老猿重复着老黄鼠狼的话。 “是的。”苍老黄鼠狼回身捧起一杯清水,仰头细喝,没有看老猿那压迫性的面容与眼神。 “你要知道,黑猿一族可不是你们黄仙的‘马夫’。”老猿的语气之中已经有了怒火。 “是的。”苍老的黄鼠狼依然没有转过来,但是回答的却很及时,并说道:“我们是朋友,朋友有难,难道不应该帮助吗,我请你们入群鱼山,并将那些傻刺猬赶走,将他们的地方给了你们,这就是我对朋友的帮助。” 黄鼠狼转过身来,那一双枯黄的眼睛之中,充满了狡诈与审视。 老猿知道对方的意思,是在说他们帮猿族在这群鱼山中立足,那么现在是到了回报的时候了。 “我想,你们黑猿一族,也不想再流浪了,更不想被山中的其他族群看成是一个忘负义之辈吧?”苍老的黄鼠狼继续说道。 老猿走上前两步,来到黄鼠狼的面前,俯视着黄鼠狼,黄鼠狼的眼睛眯了起来,嘴巴咧开,露出里面的尖牙。 “如果我不愿意呢?”老猿低沉的问道。 “那么,你从秋蝉学宫的丹房盗取药引,成为‘过阴人’的事,一定会传到秋蝉学宫里去。” 黄鼠狼的话一出口,这阴暗的清凉洞温度像是突然下降了一样,黄鼠狼觉得这老猿对自己起了杀心,但是他并不怕,因为自己一次偶然的机会,通过一位远行在外‘马夫’为自己立的灵牌位,而听到这老猿的秘密。 老猿当时正与另一头在秋蝉学宫看守丹房的黄猿在一起说话,他哄骗黄猿趁秋蝉学宫里的夫子们带着学生们去游学之际,带他进去看看。 而老猿却趁机偷了‘过阴人’药引,但又被黄猿发现了,黄猿追来要讨回放回丹房中去,但是老猿却早有准备,仗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身武艺,将黄猿杀死了,并且就地吞食血肉,连骨头都敲碎然后吃进了肚子,这显然是怕被人找到。 日啖一头黄猿,这不是一般的肠胃能够做到的,以黄仙的猜测,这老猿显然是修习过武道,筋骨肠胃都极为强大。 那一次事之后黄鼠狼本以为只会成为自己一段记忆,没想到后面居然再次的遇上了这老猿,并且这老猿还带着一群黑猿来到了群鱼山的山外。 所以他趁机将之带入群鱼山中,是因为他知道这老猿的秘密,可以拿捏得住他。 老猿眼中凶机涌动,一探手便已经将黄鼠狼拿捏在了手上,黄鼠狼咽喉被抓着,提得很高,奋力的挣扎,却无法挣脱,它的念头一动,一道阴魂便要脱离身体钻出来,然而阴魂似被紧紧的锁住了。 他想要阴魂出窍,竟是发现被老猿的手上笼罩着一层乌光锁住了,无法阴魂出窍了。 黄鼠狼艰难的发出声音:“你杀我,明天便有消息传至秋蝉学宫。” 黄鼠狼族长以为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时,老猿却将他放下了,说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黄鼠狼笑了,他说道:“黄仙家簇的信誉从来都是最好的,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老猿无法确定杀了这个狡诈的黄鼠狼是否有用,所以他决定暂时忍耐一下,将族人们送走,再杀之远遁。 心中既然有了决定,那今日与那楼近辰的比试就要避免不了,他对于正大光明的比试从来是嗤之以鼻的,他可以看出,楼近辰的剑术一定很高明,正常比试自己要赢的话,定然不容易。 既然说是晚上比试,现在不过是晌午,这楼近辰一定没有防备,不如袭而杀之,那么不必再比试什么,正好可取信于这些臭黄鼠,争取时间让族人离开,到时我独自在此,可尽灭其族。 老猿心中想着,便说道:“一切的麻烦来自于这个楼近辰,何需要等到晚上,容我现在去杀之。” “好,祝袁君得胜而归。”黄鼠狼似乎并不计较老猿对自己动手,欣喜的恭祝着老猿。 老猿不按约定的现在去偷袭,他没有半点的劝阻。 在他的眼中,老猿的身体周围意竟是浮现了一层暗影,仿佛一重门一样,他步走入其中,身形如进入水中一样,从明晰到朦胧,直到消失不见。 黄仙看到这一幕,心中同样震惊,他心生后悔,不由的想:“这袁松原来已经修成了‘走阴人’,看来我得小心他了,不过,只要他还畏惧秋蝉学宫的便奈何不了我。” 又想到,火灵观外的山前,自己族中子弟被那楼近辰杀死的景象,心中便又是恐惧又是愤怒,这么久过去了,仍是常常难以入眠,此时想到楼近辰可能在老猿的偷袭之下身死,但兴奋不己。 于是传令让诸黄仙监视白仙的动静。 老猿并没有直接去楼近辰那里,而回到了自己的同族所在之地。 他刚那一刹那又改变了主意,他想着:“此时去袭杀楼近辰,正是同族离开群鱼山的时机,到时若是我杀了这楼近辰,他身后的火灵观的观主只怕不会善罢干休,我留在这里,绝非好事,既然都是要走,何不杀了这楼近辰再去杀了那臭黄仙。” 他并没有将自己心中打算告诉这个自己这个后辈,只是吩咐他悄悄的带族人离开群鱼山,好在大家常常聚啸山林,在山林之攀跃,整个群鱼山中的其他族群都知道。 那后辈看到自己尊敬的族长,如此愤怒,也没有多问,而快就将本就不多的同族聚拢,也没有带什么行礼,寻了一个理由,朝着某一座山峰,在山林之间攀跃而去,一路的猿啸,和往常一样。 老猿看着孩儿离去,心中那一股无名之火越发的压抑不住了。 “我不过是带着亲族寻一处栖身之地,可你们却一个个都来逼我。” 他连楼近辰也恨上了,若无楼近辰来这山中多管闲事,这个黄仙又怎会逼自己与之斗法,而那只臭黄鼠狼,居然知道自己的秘密,定要杀之。 楼近辰的出现,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人类,偏是爱多管闲事,管了城中事,还要来管山中事,今天就让你死在这山中。” 老猿身上阴影浮现,他一步步的走入其中。 而他眼中的天地快速的改变了。 天地分阴阳,有阳必有阴。 老猿的眼中斑斓世界迅速的变成黑白色,但是环境却有了很大的变化,尽管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但每一次走阴之时,老猿仍然会有一种非真实的感觉。 阴世的一切都似假的,像是写字或作画之时力透纸背,墨迹印透了纸,在纸的背面形成了另一幅字画。 老猿走在这黑白的世界之中,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阴世里有着种种可怕存在,那些都是曾经在阳世之中留下烙印,却又已经死去的存在,他们的烙印在阴世还能够看到。 只是阳世时光流水,冲刷了无数的人与事,而阴世留下了层层的烙印依然还在。 即使因为修行,能够行走于阴世的老猿也提着一颗心,生怕心跳过快而惊动了那些亡者。 好在他此时身上的活人气息全无,宛若亡者。 他顺着记忆中的路,找到白岩洞,在阴间看不到那些白仙,他知道这是因为这些白仙难以在阴世这边显露出痕迹。 而想要找到楼近辰也不容易,从阴间窥视阳间并非不能,但是他的‘走阴人’本就是盗来的法术,能够修成已经有运气成份,行走阴世都还需要自己琢磨,不过,好在修成之后便有法术自明,自己又琢磨出些用法。 “楼近辰。” 他心中呼喊着楼近辰的名字,隐隐的感觉到楼近辰灵魂的回应,他这一刻,仿佛隔着虚空感觉到楼近辰的所在,好像能够从黑白的虚空描摹出楼近辰的轮廓。 随着他的呼唤,楼近辰的身影竟是越来越清晰。 他似要将楼近辰的魂魄喊到这阴世之中来。 然而虽然很清楚看到楼近辰似印在纸背的身影,却无论老猿怎么喊也无法有寸进。 不过,这拉他人阴魂进入阴间的法子,老猿只是试一试,他真正引以为杀手是修习多年的武道功法。 于是他开始蓄力,准备一拳自阴世打入阳世,将这个楼近辰击杀。 然而,就在这时,他仿佛看到楼近辰像是预知了什么一样,突然拔出剑,朝着虚空里挥出一剑。 老猿仿佛看到一抹银光直入心灵,他连忙紧束心意抵挡,只觉得后脑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骤然的痛感让原本蓄力的一拳瞬间散去。 稍稍缓了缓之后,他再一次的蓄力,仍然是击杀楼近辰,他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猿。 然而楼近辰又挥动手中的剑,一抹剑光从冥冥之中出现在他的心灵深处,他再一次的紧束意志抵挡,心口骤然剧痛,他捂着心口蹲了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剑术,居然能够透过阴阳隔壁伤到自己。 在缓了好一会儿之后,那一分伤及魂魄的痛感才不再那么痛了,于是他再一次的凝视着楼近辰形成的烙痕,蓄力,准备一击而杀,可是楼近辰又是朝着虚无里挥动手中的剑,一道剑光直接在印在他心中,斩划在虚空。 亮银色像是划开他心灵的混沌,竟让他一这刹那之间,感觉到了死亡,他整个人都僵直倒下。 这一次,他躺在地上许久才起身,于是转身便走,他已经确定,当自己呼唤楼近辰的名字,并对他起了杀心之时,对方便挥出一剑刺中自己。 他心中已经生了惧意,朝着黄仙族长所在清凉洞而去,然后念着黄仙族长的名字,黄仙族长的身影在他的眼中显现出来,并且快速清楚,然后他看到那一只虚幻的黄鼠狼的阴魂穿过迷雾出现在他的面前。 黄仙旅长眼中满是迷惑,当他看清楚眼前的老猿之时,眼中瞬间出现了惊骇之色,说道:“袁松,你想干什么?” 老猿却理也不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阴魂,然后塞入嘴里,只见那阴魂在他的嘴边奋力的挣扎,却依然被吞入肚子,并一直持续的大喊着,初时威胁,后求饶,再后来就没有声音了。 老猿又行了一段距离,从阴世回到阳世,然后跟着自己族亲的脚步出了群鱼山,在离开之时,看了楼近辰所在的方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楼近辰坐在那里修行,连续挥动了三次剑,每一次都觉得深身难受,一股危险感弥漫在心头,周围却又完全没有,便只能够循着冥冥之中那一丝危险感觉去挥剑。 他自己也不知道结果,反正挥剑之后,那危险的感觉便消失了。 如是三次之后,便一切都平静下来,甚至都像是一场错觉。 “楼道长,怎么了?” 白三刺看着楼近辰突然朝虚空里挥剑,并四处张望着,不由的问道。 “好像有人对我做法!”楼近辰说道。 32:幸运 楼近辰盘坐在白岩洞的顶上,他觉得这里视线开阔一些,若有人袭击可以更好的发现。 闭眼感摄阳精,手捧着出鞘的长剑,剑身上有一层白炽的光华流转。 人与剑同修同炼。 楼近辰发现‘气行经络炼身窍’可以将手中剑一起纳入‘气行’的范围中,气自右手出,从剑柄入剑身,在剑身里流淌而过,行至剑尖处,再入左手经络,归于身中入气海。 林中愈发的静了,静的连土里的虫子啃食草根的声音都能够听到。 耳中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睁开眼睛,看到一群白仙拥到白岩洞前,其中白三刺更是紧张又激动的说道:“黄离死了。” “黄离是谁?”楼近辰问道。 “黄仙的族长!”白小刺在旁边快速的接话道。 “怎么死的?谁杀了他?”楼近辰惊讶的问道。 “妾身听那黄离的弟弟哭诉说,是袁松杀了他哥哥。”白三刺说道。 “因为什么?”楼近辰再问。 “听说是因为黄离掌握了他什么秘密,威胁了袁松,要袁松来杀道长你,袁松气不过就杀了黄离,已经带着族人朝群鱼山外而去了。” 楼近辰立即明白,原来之前是这个袁松来杀自己了,只是未杀成。 紧接着,她又将那袁松的身份秘密说了,楼近辰这才知道,这袁松居然有这样的一面。 “那黄离死了活该,我听说,黄离是想让袁松杀了道长你,到时如果火灵观主来问,他们就将袁松推出去,将一些归罪于袁松以消火灵观主之怒火。” 楼近辰不由的想,这些山中妖类,一个个学人行事,但是多数却只学到了人的阴暗一面,其本性偏狭,记仇,有种种狡诈的小聪明,却无真正的智慧。 山中景好,楼近辰却也不愿意久留,既然那黄仙族长已死了,当天晚上它们便将白仙的族老放了回来。 楼近辰便也就与白小刺约定,它可来观中玩耍,于是乘着星月的光辉在林海之中踏叶而行,飘飘如仙。 回到火灵观中,落于院中之时,观主微微抬了一下眼皮,便又闭眼修行,而楼近辰则是回自己屋里睡觉。 这一次出门,本想去黑风寨,但是却没有去成,在双集镇便受阻了。 他有所悟,便兴尽而归。 明确了自己修行理论道路,正是修行时。 清晨,他先是挑了水回来,洗净水缸,倒入净水,然后开始修行,感摄阳精,只是却不再是如以前那般直接纳入气海之中,而是使之在身体的经脉里行走,观想太阳落入身中,将血肉之中精血炼化。 在他经脉之中,一团太阳的光芒一寸寸的移动,将经脉所过之处皮肉里的精血被炼成真气。 商归安与邓定起来了,看到了楼近辰之后惊喜的喊着‘师兄’。 之后又一起拜见观主,观主并不在意,依然独坐修行,大门不出,如黄花大闺女一样。 整个火灵观之中,一切都似静止的,两个童子修行倒是有些进步。 当天,两童子缠着他们讲这些天来的经历,楼近辰也没有隐瞒,听得两童子心驰神往,恨不得修行有成,以身代之。 楼近辰并没有再离开,而在这里开始静修,而且似乎快到了年末,每天楼近辰都会看从观主那里拿来的书,书里有游记类,也有一些法术的应用技巧方面的讲述,楼近辰不知道观主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东西,但看观主贴身收藏,显然得来不易。 这一天,邓定家的管仆人来了,说是邓夫人希望邓定能够回家过年,当然同时也希望能够请得观主与楼近辰、商归安一起。 楼近辰当然是无所谓,但是观主不去,而商归安也没去,所以楼近辰也没有去。 不过,邓府仆人还为楼近辰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季夫子回来了。 这让楼近辰很高兴,越是修行,越是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多,他越是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陌生,还有很许多不了解的地方。 而观主总是呆在房间里,也不愿意多说话,季夫子修行的是天下正法之一的羽化法,定然有自己想要了解的知识。 于是进山打了一只百余斤的野猪,带上半边野猪肉去见了季夫子。 他看到季夫子时,非常的惊讶,因为他季夫子眼中有着疲惫和伤感,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季夫回来的路上被一伙强人偷袭,死了几名弟子。 “夫子,究竟是什么人袭击你们?”楼近辰问道。 季夫子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乾国自立国以来,已七百余年,高祖立国之初,便定下了王与士共治天下,这‘士’,便是指我们这些修士,但是却也将一些修士排除在外。” 楼近辰还当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当即问道:“哪些修士排除在外。” 季夫子看了一眼楼近辰,说道:“你的师父实在是太不认真,什么也不教你。” “呃,观主确实少言语。”楼近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可知道世间正法,旁门,左道之别?”季夫子问道。 “弟子略有所知,正法有炼气、羽化、阎罗、秘食、武道、豢灵、祭神、香火。至于旁门多少左道多少,倒是不了解。”楼近辰说道。 “你说的没错,但其实所谓正法,都只是因为出现过化神修士才被称之为正法,而这化神便是来自于炼气法之中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中的化神。” “可以说,世间的修行流派之中,都是从炼气法之中衍生出来的法门。” “其中,从正法之中走出来的分支,便称之为旁门。而那些没有人修到化神境的修行法派,便是左道。” “当年高祖定下不与之共治国家的修士,指的是那些以损害他人肉身魂魄来修行的修士,更确切的说,有以他人魂魄、精血炼法修行的人,这一类人多为左道修士,这一次偷袭老夫的人中,炼有一杆鬼幡。” “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的话,此人是想将老夫的阴魂摄入其中,使其鬼幡更进一步。”季夫子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夫子,您可知道,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楼近辰问道。 “彼辈藏于山林江湖之中,彼此隐藏身份,有事则一起出动,无事则各自修行,即使是认出其中一两个,也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些人,有鬼怪,有左道修士,甚至可能是我认识的人,或是州府之中的正法修士。” 正好有人端茶进来,季夫子谈性不佳,便让楼近辰回去,不过,却在楼近辰出门之时说道:“本月十五,老夫开堂讲法,你可以来听一听。” 楼近辰离开季氏学堂,去了邓定家中,邓府留饭,楼近辰便在邓府吃了一顿晚饭,并且打包了两盒糕点出门,准备带给观主与商归安师弟吃。 一路的朝着西城门而去,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有的只有从街两边房子门窗之中透出来,驱散一簇簇黑暗,形成一团团的枯黄的地。 “汪汪汪!” 突然在巷子传出一阵狗叫,紧接着,听到一片串脚步声从跑过,他站在巷子口看到一个女孩快速的跑了过去。 狗叫声紧紧的跟在身后,她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这三天来,她都是向人讨食,然后被街面上的乞丐追打,她抢到东西就跑,在这巷子里东躲xz,晚上的时候就睡在别的屋檐下,偷别人家前小院里晒的米饭吃。 有些人家里米饭煮多了吃不完,便会拿出来晒成干,当然更多的都是喂牲口。 她为了摆脱那一只狗,鞋子已经跑丢了一只,躲进了一个猪圈之中,这个猪圈关着三只猪,里面铺着稻草,她不敢出去,就缩在猪的身边,紧紧的靠着一只猪取暖。 一年前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躲在猪圈里与猪取暖,但是现在她却在这样做,并且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至少这里没有那么的冷,身边有了三头猪,似乎也多了一丝的安全感。 原本身为大家闺秀的她,在家有父母宠爱,奴仆照顾,出门乘轿,吃的是玉晶米,饮的是百两银子一两的红袍茶,烦了有人讲笑话,有人给自己当狗玩。 但是一夜之间,自己的家破灭了,被一伙不知从哪里来的强人攻破了。 在一片混乱自己,自己被护卫保护着逃离了家,身边只有母亲,再然后护卫欲对自己娘亲非礼,却又被一个刀客杀了,然后自己与娘亲便成了那个刀客的俘虏,她以为自己与娘亲的命运就此跌到了谷底,却慢慢的发现,自己的娘亲竟是已经变了。 原本她还以为只是娘亲无法适应身份的变化,从而性格发生了变化,但是她发现自己错了,自己的娘亲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娘亲,她有一天晚上,亲眼见到娘亲在厨房里偷吃血食。 第二天的时候,她便听说附近有人死了,而且还是被什么东西挖了心,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娘亲’吃的那一团血肉。 当时有衙门里的人来调查,还有人捕快上门过,但是却并没有什么结果,后来她听说捕快们都去什么徐坑村,不过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娘亲吃血肉了,也没有听说附近的邻居有人死了。 然而最近这些日子,她发现自己娘亲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可怕,有时候晚上睡觉之时,她发现自己的娘亲站在自己的床边。 有时候是坐在那里,有时候则是站着,当她被惊醒之时,看到的是娘亲黑暗里的身影,她非常的害怕,她都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但是那种恐惧像是浓的化不开的墨,缠绕着她。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变成了黑暗的,仿佛随时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好在被她找到了一个借口躲了出来,然后就是四处的躲藏。 就在这时,那一种熟悉的恐惧不知为何突然又蔓延上心头。 “她来了。”女孩心头生出这个感觉,她已经不再叫这个女人娘亲了。 在巷子口,有一个女了悄然的走来,她盘着头发,梳的像是一个贵妇人一样,身上的穿着也极为体面,与这满是脏臭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站在巷子口,朝着里面看来。 “南南,你怎么不回家啊。”妇人一步步的走过来,朝着猪圈这里走来。 “南南,南南,回家吧,娘亲做了好吃的,等你回家去吃哦。”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虽然声调显得非常的亲昵,但是声音中却没有半分的感情。 女孩躲在猪圈之中,瑟瑟发抖,她觉得有一片黑暗朝着自己涌来,要将自己吞噬。 妇人的脚步已经出现在了猪圈的外面。 这巷子静悄悄,唯有妇人的声音。 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黑暗的宁静。 “这位夫人,你在找什么?”声音像一道亮光,穿透黑暗。 随着这声音的落下,一个人从巷子外面走了进来。 来者身量高瘦,头发扎起似马尾,眉角微扬,桃花眼,眼神明亮,唇上有淡淡胡须,额头有几缕无法扎上的头发垂散着,在风中晃动。 “是你。”妇人认出了楼近辰。 “是我,想不到还有再见到的一天。”楼近辰说道:“那一天,让你害了一个人,还让你进入到了人间,这件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我虽不认为自己有兼济天下的能力,但偶尔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而那一天,你夺人身体,我却被妖魔盯视着,当我杀了妖魔归来,你却已经走了,今天再遇,是我的幸运。” “幸运?”妇人似乎不是很理解这样一个词,又或许她不明白为什么楼近辰说幸运。 “是的,能够弥补自己过往某一个时间段里的遗憾,这是何等的幸事。” 楼近辰现在回想着这事,是两次遗憾,一次是那个庙里,一次则是在城门口遇上了那个刀客。 庙里的时候他没有出手救人,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根本就来不及,因为那感觉到了那个妖魔已经在庙外了。 而第二次遇上那个刀客,只让他若有问题来找自己,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他觉得这个刀客并不是什么善类,而忘记了当时还有一个女孩跟着他们。 “我认为,你再遇上我,是你的不幸。”妇人话落,七窍之中有黑色溢出,融入这无边的夜色之中。 “铮!” 楼近辰腰间剑已经出鞘,跨步挥斩,人随剑走,一道剑光斩破黑暗,黑暗里留下一抹亮光。 紧接着一个上步挑刺,黑暗里掀起无形风浪。 这两步之间,便已经来到了那妇人的面前不远处,黑暗里却有万千无形的丝线朝着他卷来。 只见他手中的剑在头顶一卷,割断无数的黑丝,又往头顶虚空里一刺,刺破了黑暗,露出了外面的星空,与天地连接在了一起,剑上曦化涌动,感摄虚空里的元气,随剑而落,剑光如柱,冲破黑暗。 妇人朝后急走,要逃跑,楼近辰一剑冲刺,一步跨出二十余步,寒光在虚空划出一条线,剑尖直入那妇人后心。 剑入身体,他却觉得剑下穿落落的。 顺势剖划而下,妇人的身体竟是瞬间剖开,一团黑色冲入了黑暗之中,只留下一个干枯的人尸倒在地上,瞬间碎散为尘埃。 楼近辰倒持手中的剑便追了上去,那黑暗却早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这城里这么多的巷子,这么多的屋子,这么多的人,对方一心躲藏,很难寻到。 楼近辰回到猪圈上,站在栏门边上,看着已经从猪圈里站起来的女孩,说道:“抱歉,当时没能够救下你。” 女孩没有回答,但是她哭了,她在发现自己娘亲成了怪物后没有哭,在些城中巷子里到处躲藏了三天没有哭,却在这个时候哭了。 楼近辰伸出手,说道:“来,如果你愿意的话,跟我回火灵观吧。” 女孩伸出手,搭上楼近辰的手,随之被一股大力托起,她觉得天地都仿佛在在托举着自己,直上天空。 低头一看,原本她无论如何都走不出的黑暗,那困顿了她三天的巷子,都已经在脚下,她看到了城中各家各户的灯火,试图寻找自己之前住的那一座宅子,只看到一片黑暗。 但是抬头,繁星满天。 远方,青山如雾,夜风托送。 下方城中,猪圈里三只猪的前脚搭在围拦上,眼中闪着人性化的光芒,看着天空中远去的人。 屋里走出两个老人,其中老妇人手中挂灯,一手挡着风,来到猪圈边上,说道:“你们要好好的听话,再过两年,赎完了罪自然就会放你们离去,要是不听话,就把你们卖给城西的张屠夫。” 33:夫子讲法 星空下,连绵的山如画家笔下深重的墨,山下一点光芒,却将这片黑暗刺破,那是火灵观所在。 楼近辰带着女孩入了火灵观,将商归安惊醒,他看到一身脏臭臭的女孩时无比惊讶了,楼近辰则是让他烧水,然后一边给他讲这女孩的事。 当然,他对于女孩来历也不清楚,只讲自己知道的部分,女孩坐在厨房的门槛上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之后,让女孩来到浴房之中,进入木桶里洗澡,他正要出去为她寻找衣服穿,但是女孩却在他转身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也不说话,楼近辰看到她眼中的仍然存在着的惊惧,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去为你寻套衣服来换。” 女孩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不放,楼近辰不得己,只好喊道:“商归安,你去邓定的房间找一套衣服来。” 商归安知道女孩要洗澡,早已经离开了这里,在听到楼近辰的话之后,去了邓定的房间寻来一套衣服,送了进来,不用楼近辰吩咐便又出去。 “好了,衣服拿来了,你自己洗吧,我就在门口守着,你不用怕。”楼近辰说道。 女孩摇头,楼近辰要剥开她的手,她眼中有了泪水。 “唉,这样吧,反正你还小,其实也没什么,我在房间里就不走了,你洗你的。”在楼近辰承诺之后,她这才脱衣,但一只手仍然是抓着楼近辰,即使是进入木桶之中亦不肯放手。 “你好好洗,连头发一起洗。”楼近辰看着她头上污秽忍不住的说道。 最终,连续换了两桶水,她才洗好。 也许是洗过了澡,被热水驱散了心中寒冷,她的身上红彤彤的,脸在灯光里,更是落上了红霞。 当天晚上,楼近辰让她睡自己的房间,然后他则在旁边的打坐修行。 第二天的时候,她整个人看上去好了许多,只是仍然不说话,楼近辰只知道她叫‘南南’,带她去拜见观主,观主打量着南南,说道:“是个苦命人,前十余年己享尽荣华,往后便要直面黑暗,行走黑暗需要法术护身,本观有两门法,一门炼气法,另一门是本观所修的《点心化煞法》,此两法皆可护身,你想学哪一种。” 观主昨天晚上早已听到楼近辰带她回来,并且知道了她的来历。 这个女孩让他突然想起了曾经遇到过的另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也是经历苦难,但在一步入修行之后,便如火点干柴,短短的时间内,照亮一方。 至于楼近辰,他在心中已经将之当成天才看待。 楼近辰有些意外观主居然见第一面就有心收她为弟子。 但是南南还没有回答,观主旁边的灯焰便跳动了一下,似乎就知道了南南的意思,说道:“你想拜楼近辰为师啊,楼近辰亦是本观弟子,你拜本观为师,本观便让他教你。” 南南看向楼近辰,楼近辰点头,至于这女孩想拜自己为师这事,他倒是觉得拜观主为师挺好,想要跟自己学就跟自己学,反正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敝帚自珍的想法。 就这样,南南在火灵观留了下来。 观主看着楼近辰带着南南出房间时的身影,不由的想:“我固然天资一般,但将来若有机会再见故人,我弟子定不弱于人。” 时光易逝,已是月中。 楼近辰来到了季氏学堂。 学堂之中静悄悄,竟是没有学生,引路的中年人告诉他今天学生们休息。 “夫子难道为我一个人讲法吗?”楼近辰心徘徊着这样的念头,最终问了出来。 “平时老爷今天是休息,今天是专程为公子你讲法的。”这引路中年说完便不再说话,一直引着楼近辰来到了他第一次到来之时坐的那个亭子。 在亭外看那亭子,看到上一次没有注意到的,那亭子上面居然有刻有名字。 风雨亭。 两边柱子上面又刻着:“风吹一庭春,雨颂满园静。” 他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想着季夫子坐在这里,看着庭院之中树木发新芽,开红花,然后正好天下了雨,雨声之中,身后的屋子里学童们颂读着书的声音若隐若现的传来。 脚步声响起,在这个冬天末期仍然有些冷的天气里,季夫子穿着一身亚麻袍服,头发也是披散着,看上去随意而放松,比起上一次见面,他身上的疲惫尽去,伤感也看不到。 楼近辰知道,人不能够一直活在负面的情绪之中,得需要自我调节,这不是忘记,记忆就像是家里的东西,需要整理与归置,不能让那些不快乐的记忆永远摆在桌上。 “你今天来的早!”季夫子来到亭子里,背手而立,看着那照入庭院这中的一线阳光。 “夫子并未曾说月中具体的时间,弟子怕来得晚了听得不全,所以一大早就来了。”楼近辰说道。 “看来,你对于法术知识还是很渴求的啊。”季夫子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穿的随意,所以他说话也相较之前要随意了不少。 楼近辰抿嘴微笑,道:“是啊,我希望能够看清这个世界,所以就想多了解些法术知识。” “好,这个问题我听过许多次,但类似的回答我只听到过三次,你是第四个。” 楼近辰想问那三个人是谁,但想着如果问了,季夫子一说,岂不是要说个没完没了,那说法的时间就没了,楼近辰便没有问。 这时,那之前带着楼近辰进学堂的中年人端上了一壶茶,然后又端上粥、小菜。夫子喊着楼近辰一起吃,楼近辰正好没有吃,便也就坐下来吃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吃着,吃完之后两人又饮茶,楼近辰为夫子倒上,并端到他的面前,夫子也没有拒绝,说道:“你敬我茶,那就算是我的弟子了。” 其实楼近辰并不在意多拜一个师,但是介意说‘你拜我为师,便只是我一个人的弟子’,虽然这样会给自己带来很多好处,但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一切美好,都是来自于过去经历,人不可忘恩负义。 “弟子明白,人生于天地之间,尊师重道乃是根本。”楼近辰说道。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季氏学堂的弟子,也不必叫我师父,还叫我夫子吧。”季夫子说完,没有停,继续道。 “儒门法术,不传奸佞小人,不传不孝之人,更不得传凶恶歹徒,你有此念,甚好!我观你行事,颇有豪侠之风,你将来需要小心受人蒙蔽。”季夫子说道。 “夫子为何有此话?”楼近辰问道。 “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为人重信诺,豪气干云,行事直爽,却受人蒙蔽而错杀好人,又受人挤兑,最终自尽谢罪,后来才知道,原来都是别人设下的圈套。” 楼近辰还能说什么呢,夫子也不是需要他安慰的人,而且这事也不知道过多久了,楼近辰暗暗的告诫自己要小心,夫子举这个例子就是要让自己明白人世的险恶。 “不说那些了,我们来说一说法。”夫子说道:“世间修行派别很多,正法、旁门、左道,但是无论哪一种,功法都是根本,就以你所修炼的炼气法为例,采炼日月是根本功法,一切的法术都将从这里面衍生出来。” “功法是根本法,但是应用方式却又很多,万千巧妙,我们将之称为术法。我们寻到各种功法的共同点,便能够相互借鉴修习,所以又有一句话叫着,殊途同归。” “你认为我们修行,修的是什么?” “肉身,意识、灵魂。”楼近辰立即回答了这三,但是沉吟了一下之后又说道:“信念,德行,以及对这个天地的理解。” “很好,你会有这些理解,说明你真是在修行,不像其他的一些人,只按修行功法按步就班的修习,这些人就像是别人铺好的路在那里,他一个一个的台阶走上来,即不知道这路为何这般的修,也不知道要通向哪里。” “肉身、灵魂、意识是我们的根本,一切的功法都为围绕着去壮大这三者,但是各类功法却有着不同的侧重点,比如羽化法,重灵魂修行,通过意识观想来壮大灵魂,肉身就如船一样,在灵魂无法独自存在于天地之间,永远无法抛弃肉身。” “无论是哪一个派别的功法,有一样东西是少不了的,那便是自身的意识,意识衍生念头,成就真正的法力。” 楼近辰仔细的听着,这里面有他早就已经想明白了的,也有他还没有想明白。 “有位姓黄的妄人曾说过‘世间一切的法,由妄生,不由妄灭’,这里的妄,你应该很清楚是指人生出的各种念头,虽然他将妄念夸大了,但我们所有的修行功果,确实都是从意念着手,再作用于肉身或者灵魂,使之升化,改变,再又反哺于意识,使之壮大。” “你可还记得折纸成鹤的法术?”夫子问道。 楼近辰连连点头。 “这一道法术其实很简单,只要你的法念足够强大,同时你对于白鹤也足够的了解,那么你便能够做到一念幻化,那纸鹤是由我的魂念附着幻化而成,那我为何还要说那一句‘去青萝谷找华宵宵’呢,因为附着的是我的辅念,并非是主念。” “何谓辅念?”楼近辰问道。主、辅说法他能够理解,但是念头还有主辅之分吗? “一盏灯点燃之后,能看到火焰,能看到灯光,这里光芒与火焰,哪里是主,哪里是辅?”季夫子说道。 这一比喻,楼近辰就明白了,自己的念头能够感知到远处的一些危险,这就像光芒一样,却不是自己的主念,就像是灯光照清楚了远处的人,却无法使之燃烧。 他又想到了自己‘心剑’,不由的问道:“夫子,我有一法名心剑,感知敌人所在,照入心中,便可出剑而杀之,此法可以解释。” “你这‘心剑’应当来自于心印之法,所谓心印,又名心应,念应,还有一个更通俗的说法叫感应,所以感而有应,便是法,就是这道理。” “这就如,你是一盏灯,法念似火,散发着光芒,照亮着周围,远处黑暗里有人呼唤你的名字,你听到了,你的主念被你自己束着,未有回应,但是在外似光芒的辅念却会回应着,往往因为辅念微弱,自己都察觉不到,这就如光芒照到了远处去了,根本就照不清黑暗里的东西。” “但你能够捕捉到自己那一缕游丝般的辅念里,并使之承载一些主念的意志,也算是不错了。”夫子说道。 楼近辰夫子解释清楚之后,他觉得自己又有了一些想法。 季夫子以念头附于纸鹤上,使之幻化成鹤,飞出极远,即使是当时是主念,也会变成辅念,只一缕游丝般念意附着,维系着季夫子吩咐的那一句话人话意,而去寻找着目的地。 “所以,想要折纸成鹤,还需要对于鹤有一定的了解?”楼近辰说道。 “对,不仅是了解,在施法的时候,你需要一心二用,使另一份意识想象着自己就是一只鹤,而你对鹤越是了解,便越是能够幻化的真实。”季夫子说道。 “那么,五行之物之间是否可以相互转化。”楼近辰问道,因为他想到了‘点石成金’这样的法术。 “当然,不过,五行转化之术,却是一门非常复杂而高深法术,不仅是幻化那么简单。”季夫子的话,给楼近辰打开了一扇新大门。 “那弟子,是否需要练习画画?”楼近辰问道。 “若你有时间,自然可以练一练,儒门有礼乐书御剑数六艺修持,其中的书便不仅是读书识字,还有指的是书符箓,丹青描画。” 楼近辰发他这个儒家六艺与自己知道的差不太多,但是想来解释定然有不同。 不知不觉竟是已经中午了。 有人做好了饭菜,这一次并不有端到这风雨亭中来,而是喊他们入堂屋中之中去吃。 两人吃饭,没有说话,但是吃完之后,季夫子则是说道:“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足够你感悟一段时间了,你回去吧,下月再来。” 楼近辰行礼,谢过夫子。 34:画楼 火灵观是平静的,但清冷的山边道观,多了几缕烟火之气。 楼近辰买了二十只小鸡,还有一只母鸡,部共一窝,主家原本不愿意卖,但被楼近辰用银子后就同意了,他的银子都是来自于几次摸尸。 小鸡买回去,最高兴的是南南,而商归安看着这些小鸡,却有一种悲伤的感觉。 楼近辰知道他想起了他自己说这个话时,他的家仍然在泅水城,但是在他的父亲带着二娘离开了,却说都没有和他说一声。 楼近辰能够感觉到他的心鬼在他的情绪之中成长。 “归安,你修行需要一个灯盏来辅助修行是不是?” 因为楼近辰看过《点心化煞法》,知道这一门功法,化出心中煞鬼是需要寄托于身外,要不然的话,心鬼形成妄意会让本人陷入迷妄之中,因为这一本功法没有降服妄念的那一步,反而是利用了情绪来壮大心鬼。 而心鬼在身外则需要有一个寄托的地方,那个寄托之处就是灯盏。 观主有一盏灯就在观主的身边案台上,时常躁动的跳跃着,而他曾带着去的那一盏马灯,他后面也看到了,就挂在那里,上面并没有火焰。 但是呢,楼近辰却可以肯定,主殿的那一座神像捧在心口处的灯盏上的灯火,一定也是观主的心鬼。 观主能够这样每日静修,与这个心鬼在外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楼近辰竟是觉得观主有种不滞于物的感觉。 而且观主还可以一心为二,这定是观主的绝技。 “等会儿我就去向观主求炼制灯盏的方法。”商归安说道,他很清楚,现在他的心鬼还很弱小,如果再壮在些后,还寄居于身中,那就会对自己造成影响,使自己陷入迷妄里,成为那种走火入魔的修士。 “嗯,去吧去吧,凡事向前看,再怎么说,你已经踏上了修行路,以往的那些早晚都要割舍掉。”楼近辰安慰道。 商归安用力的点了点头,似在用这个点头说服自己的内心。 南南在那里喂鸡,邓定已经试着这一两日正式的练气了。 楼近辰来到观院外的林子里练剑。 剑不可一日不练,最近首重练刺剑,一剑往最远处刺,这是即是取敌性命的进攻剑术,同时也可以做为逃命的御剑之术。 这一剑自气海出,一念贯至剑尖,人与剑是一个整体,一剑刺出百余步,剑吟声如雾,弥漫在虚空里,经久不散。 他一直在寻找着最完美的刺剑发力方式。 剑尖前的元气如浪翻涌,这是被剑给破开虚空形成的气浪。 而身体在虚空里扭动,就像一条箭鱼。 其实楼近辰心中想的是神话之中的龙,扭动着身体腾空而起,云雾相随。 而他身体扭动之时,同样云气翻涌。 他有时候会在想,所谓云从龙,恐怕也是如此吧,神话之中,龙过境自有风雨相随,他现在觉得如果自己这样修练下去,恐怕也将如此。 他已经将这举御自己的理论,和剑术统合在一起,编练成了《游身纵剑术》。 身如游龙,带起滚滚气浪,剑光闪烁,在林子的上空来回穿梭纵横。 剑术非常的简单,就是基础剑式,但是却又是往来百余步之间,给给人一种大开大合感觉,仿佛只要他需要,一剑可以刺出百里之外一样。 演练完基础剑式,他又开始演练别的剑,他要将其他的那些剑法融入进去,毕竟凡俗的剑法只是力量层次差了些,并不代表其中的理论不行。 当然,他还需要练习心剑,这心剑,再又练习画画。 他试着将折成的纸鹤幻化成白鹤,试了很多次,都无法做到,并非是法力不够,而是幻化出来的东西不是白鹤,只是一团似白鹤的光,他清楚的记得夫子幻化出来的白鹤栩栩如生,飞在鹤群之中恐怕都难以分出谁是假的。 并非是说折纸成鹤这个法术有多么的厉害,而是他认为这是幻化类法术的门户,如果学会了这个,那么一切幻化类法术,那都有修习基础了。 这一天,清晨,雨水淅淅沥沥,朦朦细雨如雾一样,楼近辰打开房门,邓定便出现了门前,像是守在那里等待了许久一样,看他一脸欣喜的样子。 楼近辰明白了,他是炼气入门,开辟了气海了。 “成了?” “成了。” “很好,入了门,那以后就要好好修行,我传你接下来的修行法。”楼近辰回身到房间里,拿出自己写的炼气法。 邓定欣喜的接过,说道:“谢谢师兄传法。” “法术知识亦不过是知识的一种,知识的意义在于传播,何况你是我的师弟。”楼近辰说道。 “师兄,我一定会努力修行的,将来和你一起行走天下,斩妖除魔。”邓定说道。 楼近辰拍了拍他的肩,抬头看这漫天细雨迷雾,说道:“好说,等雨停了,我们就去将那些菜籽种下。” 另一边,南南也起来了,她现在住的房间,是新收拾出来的一个房间。 楼近辰将两个木桶放在屋檐之下,只见伸手朝虚空一抱,虚空的云雾雨气,快速的汇聚,竟是凝聚成了水,随着他的手势引动,倾入木桶之中。 “师兄,这是什么法术。”邓定问道。 “这是感摄阴阳,不过是法念的基本应用法而已。”楼近辰说道。 时光匆匆,又是十余天过去了。 在泅水城外北面百余里的的一片山谷中,那里曾有一个常年居于山中的猎户族群,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全都死了,只剩下那些这一族群的坟山在那里,昭示着他们曾经的存在。 约在三个月前,这里突然起了一座楼,名叫画楼。 画楼之中接待着往来走阴踏阳的宾客,并且这里面还有售卖着阴阳物件。 山间风雨汹涌,楼中也热闹,楼上有歌舞表演,楼下一张张的桌子上面都坐着一些人,或者非人存在。 有的桌上坐着纸人,有一张桌位上坐着一只猫,又另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占据一桌,还有一个阴森森的老鬼占据一桌,还有两个娇滴滴的女子。 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吃的,有人吃的,也有非人食的。 他们都看着二楼那里的唱戏的人。 唱戏的也是一对纸人,但是咿咿呀呀,下方的那些人与非人却似听入迷。 突然,门被推开了,一阵风雨涌入其中,几个纸人却在风中纹丝不动,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走了进来,他眼睛一扫,便将这楼中的景象收入眼底,那些纸人、黑猫、老鬼、凶人恶汉,娇女子,全都看过来。 那一双双的眼睛,森寒,像是要吃人一样。 穿蓑有戴斗笠者回身将门关好,又将斗笠解下,竟是一位年轻人,头发随意的扎起成马尾,其长眉微挑,桃花眼中透着锋芒。 斗笠放在门后一边,又将蓑衣解下。 他看着楼中这些恶人非人,一个个要吃了自己的样子,也没有说话,只将目光落在楼上。 那里原本唱着戏的两个彩衣纸人,那一双眼睛更似血点出来的,盯着他看。 “在下路遇风雨,正路过画楼,便进来坐坐,诸位如此看我,莫不是这里不欢迎。”楼近辰说的也不客气。 一个凶汉却是开口道:“生路有风雨,推开死路门,人若寻死,可怪不了这老天。” 楼近辰并没有回答,他还没有搞清楚这些人在这里干坐是要干什么,审视的看着那说话的凶汉,又看向那个纸人,最终却是在那纸人旁边坐了下来,看着那桌上摆着一炉香,说道:“生路死路的,不过是阴阳路罢了。” “可有吃食,来点人能吃的东西。”楼近辰朝着楼中喊着,他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 整个楼里回荡着他的声音。 “堂中生人,休得喧闹。”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然后他看到一个黑白着墨的书生模样的人纸人从二楼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人竟是他之前前往黑风寨的路上见过的坐在轿子里的纸人,当时他们短暂对对峙了一会儿。 楼近辰见到这个书生模样的纸人,当下便站起身来问道:“你可是此楼主人?” “非也,我乃楼中管家,今日正是我家小姐出售画皮之日,你若想卖,便坐下出价,本楼不收世间普通钱币,可使金银,亦可易物。” 楼近辰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画楼还做这个生意,倒真是会一门手艺,在哪里都可以开店。 他当然不是来此处买画皮的,而是来学画的。 前些天观中来了几个人拜访观主,观主不理人,只能是楼近辰接待,便问附近谁有画艺,其中便有人告诉他,画楼之中有人善画,至于会不会教人,没有人知道。 楼近辰还在等着正主,那书生纸人管家,却是进去又出来,拿出一卷画,打开,上面栩栩如生的画着一个女子,更确切的说是一张贴画,不知是人皮还是什么皮,贴在那纸上。 “这一张画皮,是我家楼主耗时三月制成,不惧暴晒,不惧雨淋,只每天喷洒我家楼主特制的香水,便能够保护活性。” 他话才落,那两个坐那里的女子中一个便开口道:“我有金百两,五帝一枚,愿换此画皮。” 35:惊倒半桌茶水 楼近辰看向那两个女子,凝视着,他想要观想月在眸再凝视其身,看她到底是真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但又不觉得礼貌,便只是正常打量,尽管如此,却也惹来那两个娇女子中的一个怒目瞪视。 楼近辰没有理会,心中听到她们的叫价,又想难道这个世界还有所谓的五帝? 这五帝又是哪五帝呢? 至于那金百两指的应该是黄金。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像这样神鬼背景下的世界,金融系统最容易崩塌。 不过,看来神秘界交易遵循着最原始的方式。 他不清楚这个‘金’对于一个修士来说有什么用?炼器?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人与她争,楼近辰就更不可能,因为他连这些画皮有什么用都不知道。 再接着,又是一卷画殿开,从二楼垂下来,其上的贴着的画皮,在楼近辰的眼中,应该有一米九左右,看上去阳刚坚毅。 “楼主有言,此画诸位出价若未达到楼主心中价位则不出售!”二楼的那个纸人书生尖声的说道。 它的话一出,却并没有让楼下的人或非人退怯,其中有一桌上的三个恶汉,以及一桌上的老鬼,一个个身上出现了激烈的波动,它们的情绪已经透了出来,在虚空里形成了一些波纹,波纹有韵,都是阴诡丑陋之态。 突然,楼近辰联想着自己心中画皮的印象,于是有一个猜想,它们会不会是将这画皮买回去自己穿上,然后在人间自由的行走。 “此画楼主可能保障使用时间?”其中一个恶汉大声的问道。 这一问,楼近辰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只听那纸人书生回答道:“此画保障三年内不破损,刀剑落其身不留痕,辟水火,惧真火雷罡,不生汗,落发则散化灰泥,身重二百三十斤,通十八般武艺,通骑术,若要买这一身画皮,则需要买特制涂身油,涂油之后需沐浴月光至少一个时辰,具体的使用方法,在买下后,会有详细使用密册奉上,竟买方式,暗价。” 楼近辰听到这一段话,竟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卖的东西,是可驾驶的智能机器人? 话落之后,一个纸人抱着一个精美的瓷瓶,从二楼下来。 这一个纸人是一个女性,但是脸上的五官,却是极为简略的简笔画的画风,只见它走起路灵飘飘荡荡的,却又能够抱起一个人脸大小的瓷瓶。 这让楼近辰很想探究这画皮是怎么做出来的。 而楼近辰已经可以肯定,这些‘人’都是非人,这几个恶形恶相的汉子,身体没准也是画皮,只是缺乏美感而已。 只见他们一个个从怀里掏出笔,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价格,放入那瓷瓶之中。 又听其一中一个汉子说道:“先前我在清河坊里买的外皮与此画皮相比,当真是丑陋无比。” 这是楼近辰第二次听到清河坊这个地方,上一次是听邓定说,黑风寨曾突袭过清河坊。 便想有机会倒是可以去看看是什么样景象。 之后,便是纸人唱念报价,最后竟是被那另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女子的‘千年槐树木心’换得,楼近辰看着‘她’明明是一个女孩。 呃,也许里面并不是,楼近辰很快想通,这些‘人’不能够只看表象。 这里的一切都让楼近辰觉得新鲜,其中作价的东西更让楼近辰感到新鲜。 五行精铁、五行元珠,或者是什么至阴血,地肺毒煞火,精虫、千年槐树木心等,虽然这些东西量都很少,却也让楼近辰开阔了耳界。 总共五张画,很快就已经买完了,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买到,结束之后,一时之间,大家竟是都坐在那里没有走。 楼近辰同桌的这一个纸人两眼就像是两滴阴泥一样,木然却透着诡异,它一直注视着楼近辰看,楼近辰看他,它也没有改变,而且它重头到尾只出过一次价钱便没有再出过。 “卖画时间已结束,各位可自行离去。”二楼的书生纸人说道。 这时,坐在楼近辰旁边的纸人却突然开口道:“有生人进来,楼主怎么说?” 一群鬼怪里面来了一个人类,这就是油滴落在火中,瞬间便燃烧。 人类身上的血气,对于这些阴鬼来说是巨大的诱惑,在人类的世界之中,它们靠着画皮在人类之中生活,遵循着人类的规矩,而脱离开人类的聚居地之后,它们便放开那种束缚,反而更有一种疯狂。 “楼主,既有生人闯入,那便如人类之中的一句谚语,人在树下乘凉,兔撞树而昏,乃是天赐之食。” 那个藏于一团黑雾里的老鬼说道。 “我等都要再回人类的城池里,到时必定又是诸般规矩加身,清苦难受,不如在此地借此人开一场生人宴,过过瘾如何?”一个恶汉说完,他同桌的人立即站了起来,格外兴奋,似乎压抑的久了。 就连那一只诡异的黑猫都叫唤了一声,舌头舔了一下嘴巴。 楼近左右看了看,听着这个‘生人宴’,他一些旅游的人,一起开的篝火晚会。 当这种宴会里,自己成为其中的食物之时,那么这一切,就不是一种美好了。 “诸会竟有如此兴致,可否告诉在下,这‘生人宴’是什么宴?”楼近辰坐在那里,环顾左右的问道。 “嘿嘿,生人宴,便抓一生人,置于案台之上,取其血混于酒中,饮之甚美,剥其皮,切成片串于签上,以火燎烧九瞬后,食之,口感最佳,又取其肋骨上的肉,于铁板上煎,爆油后食之,最是香嫩,我兄弟善开胸腔,割你五脏煮汤,味最鲜。” 其中又有一个恶汉笑吟吟的说着,楼近辰双眼微眯,他感觉这个人所说的,一定是他们做过的。 “嘿嘿,我有一法,可取其魂魄混于香料之中,再以香料制成香,供焚之后,嗅食壮魂。”那老鬼说道 “哇!”黑猫叫唤了一声,似人声,更似兽。 楼近辰看着在场的这个‘人’,说道:“我不知道诸位是何种类属,但有一言奉以诸位听,诸位或是人世而来,又或是将往人世而去的,那便要明白,既入人间,便是赴一场惊鸿宴,如此,当沐浴、净心、诚意,守妖魔戒,方可脱去妖魔形骸,然则诸位,为何要在此关键之时反其道而行,涂一身污秽,灌满心罪恶呢?” 他的话一出,整个楼中都寂静下来,即使是二楼的那些纸人都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索之中。 大家似乎都在口味着楼近辰的话,一会儿之后,那个之前买下了一米九大个子画皮的娇女子突然站起来,问道:“敢问,何谓妖魔戒?” 楼近辰沉吟着,他心中电光火石般的转动着,刚刚这一段话,自是他心中所想,但‘守妖魔戒’是他顺口而出,在他看来,人类修行之尚且有门规戒律一说,世间更有法律,这妖魔要在人间寻修行道,更应当有戒律,便顺口说了个‘妖魔戒’。 “妖魔戒,是为戒去妖魔之性,你若有心,自观自性,寻你与人类之间的差别,从其善者而从之,见其不善而戒之。” 楼近辰本想将道士、和尚的戒律直接一股脑的说出来,但转念又想,也许他们听过这些便可能心生抵触,而且他觉每一个人,即使是妖魔,也应该具体心性具体分析,便说出这一段话来,至于效果……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娇滴滴的女子,站在那里念着楼近辰的话,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当即说道:“多谢道长教诲,小女子告辞。” 她说完竟是拉着旁边的女子转身就走,开门,门外风雨仍在,风急雨骤,树林惊响,两女子冲入风雨之中快速的消失。 这两个女子的选择离开,让在场的‘人’似乎很意外,风雨吹入楼中,其中一个恶汉大声道:“这个人嘴巴厉害,要割下他的双唇煎着吃。” “我要吃他的心,看看怎么能够说出这么多的话来。” “我要开他的脑子,浇上油,看看到时他还会不会这么能说。” 楼近辰听着,没有动,他站起来,看着二楼的方向,问道:“请问楼主,你的画皮是用什么皮制成的。” 他从入门后,看到那一张张的画皮,便起了疑问,若那是人皮,那么今天少不得要清清一座楼了。 而且,这里坐着的这些‘人’,一个个在那里不断的撩拨早已让他心中火起。 二楼的纸人书生,说道:“楼主说,她用什么制的画皮,你管不着。” 楼近辰深吸一口气,朝着其他的‘人’说道:“诸位,若是无事,尽快回去得好,外面风大雨大,免得你们的家人担心。” 他的话才落,一个恶汉便已经冲了过来,在他俯身的一刹那,他身上涌起黄芒,其形态似虎扑,又似野猪冲撞。 他这像是发出一个信号,其他的‘人’立即动了。 他们动了,楼近辰也动了,剑光乍起,剑吟刺耳。 人随剑动,斜步跨出,剑撩划而过那恶汉的身体,剑芒瞬间划破了对方的皮,一只长满了脓疮的野猪从那人皮之中冲了出来,发现一阵低吼,楼近辰根本就没有多看一眼,身前已经掀起一团风浪,手中的剑如赶风的器具一样,挥动之间,风浪狂涌,其中一个大汉手持大刀向楼近辰冲来,却立即避开。 然而楼近辰却已经毫无征兆的一剑刺向仍在远处的老鬼。 剑入阴雾之中,却清楚的感觉到了刺入硬木里的感觉,阴雾里竟是一头腐朽身体的人,它没有皮,只有黑色的肉身,它这黑色的身体上流着一浓浓黑色黏液。 老鬼闷哼一声,他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痛,那剑已经刺了他的心中。 但是他的要害并不在‘心’,楼近辰剑一拔,身体一转,躲过身后的一道刀光,人如跳舞一样,让过对方之后转过对方的身体,手中的剑划过对方脖子,一道黑烟冲起,发出大怒,却化做一团黑沙般的煞气朝着楼近辰罩了下来。 楼近辰人未停,一剑斩出,跨出十余步,出现在那生满脓疮的野猪身边,它的身体竟是直接被一剑斩为两断。 手中剑挥动,拉出一条银色的长线,在楼中穿梭,瞬间已经到了那老鬼的身边,剑光划过,它疯狂的后退躲避,可是剑光却灵动的追逐转折,一颗黑色的头颅飞起。 头顶黑沙般的煞气发出狂怒,扑涌而下,楼近辰手中划出一道道光圈,那些黑沙煞气竟是被光圈粘吞入其中,紧接着便听到惨叫响起。 那一个纸人本来一直在旁边看着,之前蠢蠢欲动,在看到这一幕之后,转身,一晃身已经到了楼门口,眼看就要钻入风雨里。 “铮!” 一声脆响,剑光一闪,楼近辰人随剑已经穿空而来,刺在了纸人的背上,纸人的背上荡起一圈法念波纹,却依然被洞穿,纸人前胸中可见剑尖,又见那剑顺势一个划拉,纸人分为两半,其上法光瞬间散去。 一道人影从纸人身上窜出,快速的钻入风雨里,纸人飘落在地,转眼被雨打湿,这竟是一个阴魂出游者。 剑光绽放,穿刺闪烁,一阵剑光之后,只剩下一个恶汉在那里呆若木鸡,惊惧无比,他不是没有动手,而是因为没有挨着楼近辰的边,根本就无法追到剑光奔刺的速度。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的叩头,嘴里说道:“求道长饶命,我从此再也不去人间,从此以后必行善事。” 楼近辰提着剑走过去,却没有看他,而是看着二楼,一身凶杀剑意,弥漫着整座画楼。 跪叩者心中喜,朝外冲去,却只觉得身体一轻,耳听到剑吟,随之天地旋转,他看到那个可怕的人手中的剑挽出一片剑花后倒持于手中,然后他看到了自己倒在地上身体,鲜血喷洒了一地。 他竟不是妖魔,而是真正的人,但是能与这些妖魔混在一起的人,其心已是妖魔,所以楼近辰根本就没有放过他的想法。 楼上这时传来那书生纸人的话,只听他说道:“楼主说,她用来制画皮的皮都是来自于鱼皮,如果道长不信,可入楼查看,还有这些鱼皮往来都有单据存留,道长可验查。” 楼近辰剑挽了个剑花,剑如白霜,呛的一声入鞘中,楼中凶杀剑意尽敛,说道:“在下火灵观楼近辰,听闻画楼之中有善画者,特来求艺。” 二楼的里间,有一个女子,坐在那里,葱玉般的双手紧紧的绞着手帕,旁边的桌子,有茶水打翻,淌了半桌,听了楼近辰话之后,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开了些许,大吐一口气,又用手不断扶捊着自己辫发,像是在安抚着自己那惊惧的心。 她心生一丝恼怒,惊惧尚未散去,暗想:“这人好凶恶,明明是要拜师学艺,却还坏我生意,太可恨了,” 36:镜中人 楼下大堂之中。 脚下血水与那些浓臭的污秽混在一起,尸体横列,黏液沾在脚底,楼近辰抬了抬脚,觉得膈应,便跺了跺脚,二楼坐在镜桌前的女子手一抖,那抱于胸前绞着手帕的手又苍白了几分。 “我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这恶人不会能够感知到吧?”女子心中慌乱的想着。 楼近辰沿着楼梯直上二楼,脚下‘咚咚咚’的上楼声,像是每一脚都踩在了她的身上。 几个画风各异的纸人纷纷的后退,楼近辰直入房间。 一股浓香冲入鼻子里。 “什么香,这么浓?”楼近辰左右看了看,这里的风格多为粉色,帷帐垂挂于门窗边,墙角的一个高脚花架上,花架三层,上面各有不同颜色的浓艳花朵。 紫、红、黑三色,第一层大紫色,只见花不见叶,第二层黑色,像是漆黑的夜,第三层红色鲜艳,连叶茎都透着红。 这么艳俗的色系搭配,楼近辰心闪过这念头。 “叮!当!”一声杯碟摔地碎开的脆响。 “啊!”紧接着是一声惊叫,却又戛然而止,像是被吓的出声,却又被恐惧的东西吓的强行压制自己的声音。 楼近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在淡粉冷红色帷帐里,看到有一个女子坐在那里,若隐若现,楼近辰走过去,以剑鞘挑开帷帐。 “啊!”里面的女子像是自己的衣服被挑开,双手紧紧的抱于胸口。 “你,是楼主?”楼近辰问道,他心中闪过一丝的怪异,毕竟‘楼主’这称呼对于楼近辰来说很特别的。 “唔!”女子应了一声,楼近辰仔细的打量着她,一对长黑的辫子搭在胸前,一手紧紧的抓着,其中一张白色的手帕紧紧的绞缠在指间。 瓜子脸,大眼睛,哑红色的唇,秀挺的鼻子,可是那一对眉毛还有一边还没有画上。 桌上摆着一些化妆品类,有画笔也有胭脂。 “唔什么?是还不是?”楼近辰追问着,心中却在琢磨这个女人的皮囊是真的还是自己画的。 “是。”女子弱弱的就着,眼中满是惧怕。 “你叫什么?”楼近辰问道。 “娄寄灵!”她眨着眼睛,小心的看着楼近辰的脸色。 “真的?”楼近辰有些意外,再问道:“哪个楼?” “米女娄!”娄寄灵说道。 “哦,我还以为遇到了个本家,我叫楼近辰,木字边的楼。”楼近辰说道:“你刚才说你的画皮都是用鱼皮做的?是真的?” “是真的,这里有往来的单据。”娄寄灵说着从梳妆台的合子里拿出一叠纸来,递到楼近辰面前,楼近辰本已经相信了,但既然递过来了,便也就顺势接过,一张张随手翻阅。 果然是买鱼皮的单据,上面有来自碧眼湖的,贩卖者姓胡。他记得碧眼湖是在群鱼山中,而群鱼山中姓胡的人那就是狐仙了,她们居然做这个生意,让楼近辰有些意外。 再有就是来自于一个叫赵中强的人供的货,单据上都清楚的写着什么什么鱼的鱼皮,出产地有海里也有江河之中,似乎这个赵中强也是一个二道贩子。 楼近辰顺便看了一眼所需要的货币,发现同样用金银为币,但其中单价、总价方面是否有差错,他看了眼就觉得眼晕,这种东西除非他拿出纸来列算才能够算出答案,要不然的话心算会卡在心中某一个环节,数学无能,只能多做阅读理解, 所以他也没有多看,将单据递了回去,说道:“在下火灵观楼近辰,听闻此处有画师善画,特来拜师学艺。” 娄寄灵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暗想:“他好像真的不想杀我,他是来学画画的,那,他会给束修吗?听说,人类拜师都会给束修的,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打算给啊,难道就这样平白的教他吗?我要强硬的拒绝他,他还把我的客人都杀了。” “可,可我不会、教人唉!”娄寄灵心中电光火石般的想着,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有些结巴了。 “没关系,我们相互磨合,相互克服、相互努力一下。”楼近辰笑着说道。 娄寄灵脸一僵,心中凌乱,不知所措。 “可以吗?”楼近辰以剑柄挠了挠有些痒的耳背。 “可,可以。”娄寄灵僵硬的回答着。 “那我们开始吧,你早点教,我也早点学会!”楼近辰打量着这个房间,寻找着好的教画画的地方。他发现这里似乎不太方便,不如去楼下桌子上教,但那里还都是一片尸体污秽。 楼近辰说道:“不如让你的人去清理一下楼下吧。” “哦,好吧。”娄寄灵心思百转,但到嘴边的话却只是短短的几个字。 …… 在离这一片山数十里外的一个庄子里,有一道阴影从门缝里钻入一个房间里,没入一个盘坐在床上的人身中。 那人像是猛的从恶梦之中惊醒一样,大喘着气。 想要站了起来,却又踉跄的差点摔倒了,他来到门边,打开朝外面喊道:“来人。” 很快便有一个仆人快步而来。 只见这人在书桌上快速的写上一封信,交给这个仆人,说道:“你送到泅水城中白副捕头府上去,要快。” 仆人接过信之后,快速的出门,骑上马,乘着月色,一路的来泅水城,然后来城外喊城门上的守城人,表明身份后,乘坐吊篮上了城门,从怀里拿了些钱,赏给城门卫的小队长后,快速下了城楼,往白副捕头家去。 那夜间守门的护卫队长,对着刚被调来夜间城门卫卒队的新队员说道:“你看,我说晚上会有油水的吧,这种晚上要进门的,必定有急事,所以一定会给赏钱,你不要难过,你的妻女失踪了,再好好攒些钱,再娶一个便是了。” 刀客门卒一脸的苦相,妻女失踪三十多天,他觉得身体好了,可是却越发的孤单了。 那仆人敲开了白副捕头的门,送上了信之后,便退在一边,白副捕头看完信,脸色微变,也没有回信,直接对那仆人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我知道了。” 在那仆人离开之后,白副捕头回了房间里,静静的坐下,旁边一盏微弱的灯光,这个消息很突然,这让对于近期要做大事他,难免有些不安起来。 坐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联系一下,既是禀告也是商议。 端起手中的灯,来到里间的一个小房间里,里面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一个黑布盖着的小箱子,箱子上面镶嵌七星宝石,排成一个神秘的图案。 他将灯放下,打开箱子,箱子里面仍然有黑布包裹着的东西,他将之掀开,是一面镜子,镜子有脚台,立起之后,在灯前,那镜面竟是深邃的像是一潭水,灯光竟是无法倒映在镜面里。 他将手中灯摆在镜前,并将灯芯挑起,灯光更亮一些了。 然后以手箱子里一杯银质小刀,轻轻的在右手食指的指腹上划过,一抹红线瞬间出现。 伸手在镜子上面开始涂抹出一个个的字。 “请见督主。” 随着这个四个血字渗入了镜面之中,镜面开始出现无形的荡漾,一会儿之后,镜面深处泛起了光,又像是镜面前倒映着的火光在接引着镜子深处的存在到来。 白副捕头心怀敬畏,看着镜中一道影人越走越近,最终与灯火倒影合为一体,像是一个火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但是白副捕头清楚的从镜面之中感受到了注视。 “何事唤我?”镜中传来声音,又似他手中的灯光在说话。 “杜德胜令人来报,戌时至亥时之间,火灵观楼近辰闯入画楼之中,杀了几个前来买画皮的人,杀伤了杜德胜,劫持了娄寄灵。”白副捕头说道。 “杜德胜?楼近辰?”镜中的人似乎在想着这两个名字,说道:“这个杜德胜与楼近辰之前好像听你禀告过是吧。” “是的督主,杜家庄的杜婆婆曾因自己孙子的死而迁怒于火灵观的观主与这个楼近辰,最终都被火灵观所杀,还在杜家庄前大闹过一场,此事当时杜德胜也禀告于属下,属下令其不可擅动,上一位监督画楼的人调走后,换的就是杜德胜。” 镜中督主沉吟着,说道:“画楼是要紧之处,尤其是其中的娄寄灵,她的画皮可助我们成大事,你去看看这个楼近辰去画楼究竟是什么目的,如果他并不知道我们的事,便要小心,不可暴露,若是他知道了,那便绝不可让他活着回去。” “是,属下明白。”白副捕头说道:“可是,这楼近辰倒也罢了,但是他身后有季明诚与火灵观主,会不会是他们派这个楼近辰来的?” “是需要好好的查明。”镜中秘主说道:“但千万要注意,不得暴露,上一次让人去截杀季明诚失败,很可能已经让他心生警惕了。”镜中秘主说道。 “属下这就带人去画楼。”白副捕头说道。 他说完,镜中的黑暗又开始荡漾,将倒映着的灯焰吞没。 白捕头将镜子再包好,盖好木箱,盖好黑布,拿上灯从暗室之中出来,吹灭手中的灯,身体被黑暗淹没,门突然开了,然后又悄悄的关上,但是却无法看到人。 37:合战 白副捕头悄无声息的上了城头,又从城头跃下,然后直奔城北那一片乱石山中,寻到一个靠近一处山泉的山洞。 他悄无声息的走进这黑暗的洞中,耳中便听到了一个声音。 “白捕头深夜为何来了我里?”黑暗之中,一道人影走了出来,白捕头的身影如一根光笔勾勒了出来。 “徐心,跟我去画楼,楼近辰在那里杀了我们的客人。”白副捕头说道。 黑暗之中的人居然是徐心,那个徐坑里唯一的存活者。 “楼近辰?他杀了人与我何干?”徐心问道。 “此人搅扰了你修行法术,我这是给你一个出气的机会,才来喊你一起过去的。”白副捕头皱眉说道,他不怎么喜欢个徐心,因为每一次与这个徐心说话,她的语气都很不好。 “他只是打扰了我的修行,但你们却害死了我的家人和族人。”徐心说道。 白副捕头强忍着心中的火气,说道:“徐心,你要知道,不是我们害了你的族人,而是我们以你的族人助你修法。” 这一点是徐心心中永远的痛,一开始,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正如杜德胜当时跟着她去马头坡一样,最后杜德胜死在了那里,她的心竟是有些痛,并且居然现在都还没有忘记。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我们要一起面向未来,你想想,你想要的法术都已经学到了,并且有机会蜕去凡胎,何必再为那一点事斤斤计较,将来,只要再献祭一次,我们就能够脱去凡胎了。” 徐心听后,深吸一口气,在她的心中,终究是觉得自己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岂能半途而废。 “也罢,我们究竟是追寻长寿的痕迹而前行的人。”徐心缓缓说道。 白副捕头笑了,说道:“这才是正理,我们走吧。” 两人转身又一次的没入了黑暗之中,这个徐心的法术竟是已经修成了。 两人在林间赶路,白副捕头说道:“听说你前些日子与青萝谷苗青青纠缠了一段时间?” “是的。”徐心回应着,但是不是很想说话。 “青萝谷修行功法第一境为木魅,你觉得如何?”白副捕头问道。 “于山林之间颇为棘手。”徐心说道。 “那我们不必管他们,青萝谷的功法是局限于山林之中的。”白副捕头心中的大事,那可是基本都会发生在城中,城中人多,方能祭祀。 天空厚厚的云层,不见星光,林间雨水渗透,他们两人所修成的法术,是可以让人看不到自己,但并没有让自己的肉身变成真正的无形,除了看不到之外,其他的一切并没其他的区别。 “白捕头,可否与我说一说,那个秘灵的特性?”徐心说道。 白副捕头却有些生气道:“不是说过在外不得称我名字吗?山野之间,也许就有未知的耳朵正在听着你我说话。” 徐心听了之后也没有出声,心中却是警惕起来,她想到了那一个与自己纠缠了许久的苗青青,如果她在这附近的话,那她一定已经听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她突然停了下来,静静的感应着,原本只是借机提醒的白副捕头没想到徐心居然就认真起来。 当下便也细细的感应周围,只见两人眼睛闭上,再睁开之时,双眼变的深邃诡异起来,这是从那‘诡眼’秘灵那里获得能力,但是却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他们两人开始谨慎起来了。 在他们走后好一会儿,一棵大树的树冠上,那一片浓郁的树叶之中,有一个人坐了起来,正是苗青青。 自从在那一天在双集镇与这个徐心对上了之后,她们就一直在断断续续的战斗着,不过除了一开始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后面徐心就不愿意再打了,毕竟她是身上藏着秘密的人。 “那个秘灵?什么秘灵?”苗青青心中疑惑着,知道所谓的秘灵,就是大家说的那些‘神灵’‘魔灵’的统称,他们来自于处于虚妄之中,是隐秘之灵的意思,祭神派的修士,会到处寻找着有回应的秘灵,选择不同的秘灵祭祀,获得注视,从而改变身体状态。 …… 画楼之中,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楼近辰正认真的听着娄寄灵的讲着画画的要点,但是不知道是他对于画画的天赋不怎样,还是娄寄灵教人的方法太随意,楼近辰听的是云里雾里的。 而且她讲的没有任何的条理,这里讲一句重点,又突然跳到那里去了,本来讲纯粹的画画的方法,又会突然讲到画灵画的方式,甚至可能衍展到材料的应用。 最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这个恶人天赋极差,可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够学会。”娄寄灵心想着。 楼近辰倒是没有气馁,他所了解的学画的,都是要学好多年,好像还要从基础的线条练起,这个娄寄灵压根就没有教这些,像是她画画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一样。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从画线条开始学起吗?”楼近辰问道。 “为什么?”娄寄灵问道。 楼近辰哪里说的清楚啊,他只是偶尔看过一眼听过一嘴,当下指着那些画,说道:“不觉得这些都是一根根的细丝般的线条构成的光影重叠的效果而形成的画吗?” 娄寄灵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恍然道:“是啊,好像是唉!” 楼近辰只能看着这个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左眉补上的娄寄灵,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能够表达自己的心情。 “你,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娄寄灵说道:“你刚才说的很好啊。” 画楼之外的黑暗之中,白副捕头与徐心已经来了,他们没有进去,但是他们的身边多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纸人。 “学画?”白副捕头心中思量着,他们为了在这里建一座画楼,卖画皮是为了筹备修行物资,新开不久,知道的人不多,怎么这个楼近辰就知道了,并找上门来了呢? 他心想着,这会不会是一个借口? 火灵观的批文从府君那里得来,会不会带着什么使命而来呢? 季明诚之前被偷袭了一回,会不会察觉到了什么呢? 就在这时,他们却发现原本在楼中与娄寄灵学画的楼近辰,突然抬起了头来,他似乎有些疑惑,却将桌上的剑拿起,然后朝着楼门口走来,目光在黑暗里巡视着。 白副捕头与徐心并没有去躲,他们的身体本就不会被看到,但是他们看别的目光却能够被人所感知到,尤其是那些灵觉敏锐者,他们的目光就是灯光一样,即使是再微弱,却也能够感知。 “这个楼近辰的灵觉居然这般的敏锐。”白副捕头连忙闭上眼睛,而徐心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楼近辰,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在徐坑村的祠堂里,自己就是看了他一眼就被发觉了。 “谁鬼鬼祟祟的在那?” 白副捕头听到楼近辰问话,他没有去回答,以往都是他这样问别人,今天却是别人这样喝问他。 突然,他发现周围的藤蔓朝着悄悄有缠绕了上来,他心中一惊,这是? 徐心发现这一幕之后,立即开口道:“木魅!” 这是木魅的能力,与苗青青斗法很长一段时间的徐心立即就认出来了,然后她又想到这个苗青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自己与白副捕头,会不会听到过自己的说话,她心中立即出现不好的想法。 旁边的白副捕头听到‘木魅’两个字后,也立即反应过来,自己两人很可能早就被盯着了,脸色一变,手中刀瞬间出鞘,出鞘的一刹那便如一团暴风雪一样将周围缠绕过来的草木藤条给斩断。 楼近辰在那树藤突然朝着一块黑暗的地方缠绕而去之时,他知道那里有人,只是一时之间还不确定是谁在出手,他知道‘木魅’有这个能力,但是不确定是苗青青,而且似乎苗青青也没有理由出手。 不过,对付这藏头露尾之辈,他楼近辰心中不需要多大的理由,就他们在这里窥探自己,便够了。 剑出鞘,一个上步撩剑,一片气浪随着他的剑势而涌起,他人随着气浪之后,再一步上前,朝着那一片刀光汹涌的刺了出去。 剑光如银线,人似游鱼,扭动着身躯,而手中的剑的剑尖左右摆动着,缠绕着两团银色的剑花。 破开虚空气浪,转眼之间便要到那一团刀光笼罩的范围之内。 突然,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一抹寒光从虚空里刺出,直奔他的咽喉。 他整个猛的朝一侧翻转,而手中的剑也急忙的收回护在身前,划出一圈圈的圆形的剑光。 “叮!”剑相交。 可尽管如此,他的脖子下的衣襟仍然是被一抹剑光划破。 这黑暗里居然有两个人。 他之前可是只感觉到一个人的注视的。 人还未落地,那剑光竟是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到了他的另一侧,化做一抹寒光斩落而下。 那是一柄细长锋利的剑,剑身薄,带着微微的冰蓝的光韵。 楼近辰手腕翻转,手中的剑在我我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那剑,免除了自己被一剑分尸的下场。 受力之后,整个人朝着地上落去,对方的薄剑竟是出现弯曲,就将楼近辰剑上的法力卸去,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自下而上的反撩。 黑暗之中看不见的人,竟是一个剑术高手,剑剑要命,招招进逼。 楼近辰看不见对方,只能够看到剑,一时之间不好反击。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刀光从虚空斩出,自上而下,直向楼近辰的脖子。 这两人竟是配合默契,要置楼近辰于死地。 此时的楼近辰已经完全忘记了身外的一切,只有这将要临身的一刀一剑。 剑自下而上撩起断腰,刀到上而下斩头颅,他自己整个人仍然是之前为了避开偷袭的一剑,和追杀的一剑而朝地上翻倒的姿态,危险降临。 他整个人就像是即将被网住的鱼,猛的一挣,周身虚空里元气翻涌,人未落地,却从虚空之中借力翻飞而起,手中的剑挥动,带起无边的气浪,竟是瞬间将那一刀一剑逼开,同时,他们感觉这一片虚空都似被一股力量给锁住了一样。 他们明白这是楼近辰的法念感摄虚空,禁锢虚空了。 通过这法念感摄虚空,楼近辰立即感觉到了其中禁锢着的人,手中的剑毫不留手的朝其中持刀者挥落,剑上光华涌动,带着一片气浪。 然而就在剑落下的一刹那,他法念禁锢住的人,像是一团紧握的水一样,突然溃散了,从指缝里流走了。 而楼近辰手中的剑试图追逐着那一份感觉,划过虚空,却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伤到。 他立即想到了徐坑村的徐心,当时她也是遁在阳光照耀的虚空里,自己明明看到了她,一剑却刺空了。 然而这时,山林之中钻出无数的无形的魅影,朝着黑暗之中的缠扑上去,它们像是能够看到。 这一整片山林都似活了过来,成了一片无形的山林沼泽。 38:试探 幽暗的林中,楼近辰的双眼泛起月光,注视着那两个被魅影环绕的地方,但就是看不清那一片黑暗里的人。 他的耳中能够听到魅影无形的声波,但不知道魅影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楼近辰没有贸然的追杀进去,现实的斗法不是游戏,游戏里放技能会分出敌友,而现实之中是不分敌友的,他贸然的冲进去,也许还会惹来魅影的围攻,同样的,他手中的剑挥斩也可能杀伤了魅影。 所以,他在旁边掠阵。 魅影不断的被黑暗之中的刀剑杀死,但是却不断的有魅影从山林的深处钻出来,加入到这种战斗之中。 这些魅影各种各样,有虎、豹、蛇、这些常见的兽影,也有一些没有见过怪物影子,它们扑在那一团纵跃的黑暗之中,像是要将掩藏他们的黑暗给撕开。 楼辰城离得二十余步的距离,这个距离他一剑便能够刺到,既可以给人一种威慑,又可以不招惹到那些魅影。 白副捕头只觉得如芒在背,一直要留一分意念来留意楼近辰,而这山中源源不断的魅影,以及那无形木灵之气形成漩涡,让他无法轻易的脱身,而遁法刚刚已经用过一次,短时间内再用,他觉得吃力,因为遁法对于肉身伤害很大,每一次用时,都有一种要崩溃的感觉,所以短时间内,他根本就无法再施展遁法脱身。 只能够凭着手中的刀,不过,他在未修获得‘神法’之前,也曾苦练刀法,一柄百炼刀下亦是可斩无形诡怪的,只是有楼近辰持剑在侧,让他无法全心全意的对敌,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不过他清楚,徐心从那个‘诡眼神灵’那里领悟到的神法比自己多,就在这时,徐心的双眼泛起了诡异的灰色,周围那些泛着蓝色灵光的魅影迅速暗淡下去,像是被无形灰洒在身上,然后失去了灵性,失去活力,成为了灰,散在黑暗之中。 紧接着,她又朝着楼近辰看过来,楼近辰这一刻,从黑暗之中看到了一双死灰色的眼睛,瞬间觉得眼中的世界变成一片灰蒙蒙,这灰蒙蒙从自己的双眼侵入心中。 曾在徐坑村有过差一点被视线掩埋的经历,虽然极其短暂,但他忘记不了其中的可怕。 不过,楼近辰只要是曾遇上过的法术,即使是自己挣脱了或者抵御了,他也会在心中分析是什么原因。 当时在徐心的神法下,他正站在那阳光里,却突然有一种身体要被融入阳光里的感觉,而现在,他则有一种无论身心都要被侵入的灰烬掩埋的感觉,他不光是视线快速的黑暗,心灵世界中的光华快速的暗淡,从九天之上倾覆而下的黑暗铺盖而下,就像这真实天地的黑暗天色,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他来不及思索,这只一刹那,宛若一闪而过却欲化做永恒的幻象。 观想明月在怀,如在中天,照破黑暗。 月光接触到那黑暗之时,楼近辰清晰的感觉到了阻力,本是无形质黑暗‘意象’,却在这一刻有重量,楼近辰觉得,那一片黑暗仿佛与外在天地的黑暗连在一起,绵绵无尽。 楼近辰法念化做月光,但是他修剑这么久,很自然的将这月光又化做一道无形的剑,自下而上刺出一道月光冲天而起,刹那之间,无边的黑暗里开了一道口子,楼近辰眼中月色光亮涌起,法念如剑光一样的刺出,寻着冥冥之中的感应,落入了徐心的双眼之中。 只一刹那之间,徐心的身形便显露了出来,她的身体像是染上了月色。 徐心的双眼像是进了沙子一样,快速瞬间闭上了双眼,然后转身便走,转身的一刹那,便想再隐入黑暗之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楼近辰射入她眼中的月光法念还在,她的双眼的眼皮还透着月白的光韵,仍然可以被人看到。 楼近辰手中的剑没有刺出,受刚刚的启示,他发现自己的法念不完全的散去,附着其身便可使其显形。 于是弹出一道法念,只是这法念如月光,射入对面两人存身的那一片黑暗。 那一抹月光炸散,像是给那一片地方撒下一片月华霜粉,那一片黑暗里,瞬间出现了两个人的轮廓来,只是仍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楼近辰心中一喜,之前与这两人战斗,他险象环生,其中一点就是看不到人。 手中的剑一振,挽了个剑花,剑刃割裂虚空,风发出轻吟。 他要好好的会一会这两人,与人斗剑斗法,这种未知的激战,让他感到一丝的兴奋。 正当他要出剑之时,却又突然停下了,因为他看到对方手摸到了左手的手腕,就是这一个动作让他感到一股直冲后脑的寒意,这一刹似有巨大恐怖要落在身上。 他向来遵循自身的感觉,在未修行之时,他便能够感觉到那些强烈的危险,在修行之后,这种对于危险的感觉指向性也越来越明确。 “既然这般想见我,那看到了,你就得去死了,我本不想杀人,是你们一再逼我的。” 白副捕头心中是真的不想现在杀楼近辰,因为他担心楼近辰来这里,是受人指使而来,因为整个泅水城地界,原本有一个地方是他所忌惮的,那就是季氏学堂。 乾国号称王与士共治山河,这其中的士指的就是修士,而季氏在这一片地界名声很大,季夫子季明诚更是从秋蝉学宫回来的,明面上是季氏家族里的另一个人当县君,但是实际上是季明诚掌控着整个泅水城中的修行界。 而现在多了一个忌惮的地方,那就是火灵观,自火灵观落地之后,短短的时间内名声鹊起,他便调查了一下这个火灵观,竟是发现火灵观是从府城拿的批文,这让白副捕头与他身后的人都心生警惕。 因为今年,听说府君有意梳理江州府里各教派,这让他们的‘秘灵教’在这江州府的督主警惕起来了,让各地的舵主都小心行事。 而这一次画楼突然受袭,他第一时间就联系督主,果然,督主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而他为了安全,喊了同样可以隐去身形的徐心来查看,就是想偷偷的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然而事情总是会出意外,他一个不留意,目光落在楼近辰的身上便将他惊动了。 然后又发现还有一个青萝谷的弟子一直跟在身边,而自己说的话很可能被她偷听到了,那时他便起了杀心,但总归是没有下定决定,现在,他被拦住了,不得不要杀人了,管不了那么多。 事不密,则失其身。 但只要速度够快,就还能够将秘密留下。 他伸手解下,左手的那一根灰色的绳子。 …… 季氏学堂之中,季明诚将手中写好信折成了纸鹤,朝空中一抛,化做一只白鹤。 “去火灵观找火灵道人。”季夫子一声令中,白鹤飞出窗户,飞向了天空,没入黑暗之中。 季夫子站在窗户边上,看着消失在黑暗里的白鹤,不禁低喃道:“火灵观主,燕川,你会是秘灵教的人吗?” 旁边桌上,一只诡异的黑猫跳上窗台,‘哇鸣’的叫了一声。 季夫子想起这一次到江州府时,见到府君,府君说道:“州府里邪祭淫祀近年来如野草蔓延,需要清理清理,若不然将来必出大问题。” “这些年,我感觉到秘灵教的活动,秘灵教活动向来隐秘,若是已经显露痕迹,那其不可见之处,定是已繁茂极盛。” “你所在的泅水县也有,你回去之后好好的查查,不能等到这些人已经献祭了才发现,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府君说道。 季夫子突然问道:“府君,那位你亲自批复,准许在江州任何地方建观的燕川,究竟什么来历?” 府君想了想,说道:“此人本府记得,他修的是五脏神法,五脏神法修成之后,有一部分人会在城中建庙享人祭祀,有些则是在城外立观,国师府近年来欲将之收扰,想必他认识些什么人,拿的国师府的信来找的本府,不过,你还是得确定一下,看看他会不会是秘灵教的人,秘灵教的人生冷不忌,隐藏于人群之中,难以分辨。” “即使是国师府出来的人,也不排除有可能是秘灵教的人。” 白鹤一路的飞到火灵观中,在院子盘旋着,观主坐在房间里,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的疑惑。 起身,来到院中,他伸手一招,那白鹤便在一丝红光的缠绕之中重新化为纸鹤,被观主摄入手中,展开,看着上面的墨迹。 “城北有一画楼,乃‘秘灵’教一处据点,其中以买卖画皮来敛聚修行资粮,楼近辰今日戌亥之间入楼中,毙楼中之客数人,其不知画楼底细,若久留不走,恐陷于‘秘灵’教的围攻之中也,吾有要事在身,不便前往,请观主慎察。” 观主看着这段字,心中叹息,想道:“想不到躲在这偏僻之地,仍有麻烦缠身,这楼近辰好勇斗狠,实扰人清修。” 至于秘灵教,他并不陌生,在那么多年的求道学法的过程之中,他也接触过秘灵教的人,这些人,四处寻找着各种有回应或者没有回应的‘神灵’来献祭,对不同的‘神灵’带来的法性,进行组合,使自身不断的晋升。 但是就他所知,大多数人都在这过程之中疯了或者死了,还有一些则是变成了妖魔。 想到那个马头坡,还有徐坑的事,他之前就猜可能有秘灵教的人在其中,只是他不愿意多管。 秘灵教的人不分事非善恶,只一心想要通过献祭沟通秘灵而获得注视,从而不断改变自身的生命特性。 这不是观主所喜欢的,但是他也从不会去阻止这些人做什么,只要不招惹到自己就行。 就在这时,他看到看向观外,他的肉眼看不到,但是透过神像捧着的灯,他看到一个人红袍人走来。 那人一步一瞬间,整个人似一团火光。 只几步便已经从山林之间的小路来到了火灵观前。 观主嘴一抿,心中咯噔一下,他感觉到了危险。 …… 给大家推荐一个朋友的书,《欢迎来到西游模拟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