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温柔》 入骨温柔 第1节 ?  入骨温柔 作者: 倪多喜 简介 1. 沈雁笙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陆景策,直到有一天听人家说,某集团大佬有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陆景策,她当天晚上气得饭都吃不下,回房就锁了门。 晚上陆景策回来,从书房拿了钥匙,开门进她卧室,坐到床边,俯身把她从睡梦中吻醒。 她没好气地看他,他却笑得愉快,还好意思问:“吃醋?” 2. 沈雁笙和陆景策一直地下恋,主要是她还没想好怎么跟爸妈解释他们俩的关系,导致她爸妈一直以为她单身,擅自做主骗她去相亲。 偏偏某人那天正好在那间餐厅有个应酬,远远看到她和相亲对象两家人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 她感觉到身后有道目光在看她,回过头就对上某人似笑非笑的俊脸。 当天晚上,沈雁笙一回家就往某人身上扑,举手发誓,“我可以解释!” 某人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掐她脸蛋,“解释无效。” 暗恋成真/he/双向治愈/蓄谋已久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雁笙、陆景策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分分钟需要你 立意:黑暗过后会有彩虹  ? 第1章 第一次见到陆景策,是二零一六年的冬天。 那阵子家里出了很多事,沈雁笙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浑身都透着疲倦。 那晚在病房守着母亲睡着以后,她才悄悄从医院出来,想着回家拿一些生活用品。 母亲的身体一直好不起来,恐怕还要在医院住好长一阵子。 可她知道,母亲的病更多是心病,父亲一日得不到自由,母亲就一天好不起来。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她望着窗外的寂静夜色,脑海中想的是明天还能去找谁帮忙? 自从家里出事,以往那些同父亲称兄道弟的叔叔伯伯都像从人间蒸发似的,即使她找上门,也对她避而不见。 她思考着这些事,直到终点站到,司机回头对她说:“姑娘,纺织厂家属院到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拿上包下了车。 事实上,她直到现在,对“纺织厂家属院”这几个字都很陌生。 曾经住在富人区的千金小姐,家道中落,被迫轮落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一带的房子都是几十年前的老式居民楼,卫生环境差,住的也都是社会底层人士,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沈雁笙平时并不常回来,大多数时候她白天都在为父亲的事奔波,稍微有点时间又要赶去医院照顾妈妈。 今晚如果不是需要回来取一些生活用品,她大概率也不会回来。 下了公交车,周遭的路灯坏的坏,暗的暗,沈雁笙脚步匆匆,大步朝公交站对面的巷子走去。 她如今就住在那条狭窄的巷子里,老式的平房,巷子里黑漆漆的,隔很长一段距离才有一个黄色的旧灯泡。 走进巷子里的那瞬间,沈雁笙一眼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她家门口,有人踹门,有人破口大骂。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凉到脚底,条件反射地就要跑。 可那群人里有人眼尖看见了她,大喊道:“妈的!抓住她!” 沈雁笙片刻也不敢停留,拼命地往外跑。 可她到底没逃得掉,十几个男人在后面追她,出了巷子,他们从四面八方包抄她,直接将她围在马路中央。 她望向他们,心中已经恐惧到极点,双手紧紧攥住手中的包。 她牙齿打颤,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为首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走上来,“沈小姐,我们已经给过你时间让你去筹钱,这都多久了,你以为你能躲到哪里去?” “你父亲欠了我们那么多钱,这笔账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雁笙警惕地往后退,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我说了我现在没钱,如果有钱我一定会立刻还给你们。” “少给我们装!你沈小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没钱,凭你这副脸蛋,去卖身也大把的大佬愿意买单。”那人说着,还淫笑着摸了一把沈雁笙的脸。 沈雁笙紧咬住唇忍受屈辱,她下意识往后退,却被身后的男人恶劣地推了一把,她脚下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身前男人身上。 那男人嬉笑着握住她的肩,浪笑道:“哟,沈小姐你就是要投怀送抱也该去找你们圈子里那些公子哥大老爷,找我没用啊。我他妈就是个要债的,可没那个本事帮你还钱。” 沈雁笙紧咬住唇,只觉得一辈子都没这样屈辱过。 就在她忍下心中屈辱,想求他们再多宽限一段时间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道车灯打过来。 那车灯照得人眼睛疼,凶神恶煞的男人恶狠狠骂道:“照你妈呢!马路这么宽,非得走这边是吧?” 沈雁笙的眼睛也被那刺眼的车灯照得疼,隐隐约约的,好像看到后排的座椅上坐着一名穿西装的男人。 那一瞬间,她几乎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这个陌生人身上。她现在不逃,实在不知道这群人会拿她怎么样。 这些以收债为生的□□,逼急了也许什么都做得出来,真把她卖了也说不定。 趁着这些人分心,她攒足了劲儿往黑色轿车的方向跑。 谁知跑了没两步,就被身后的男人拽住头发抓回去,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司机陈叔不经意透过后视镜,看到后排坐着的陆景策,在那个男人一巴掌甩到沈雁笙脸上时,陆景策的脸色明显阴沉下去,眼睛里一瞬间闪过杀意。 陈叔被自家总裁眼底的寒光吓了一跳,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试探着问:“陆总……要绕道吗?” 陆景策却是交代副驾驶上的赵城,沉声道:“去办事。” 赵城跟在陆景策身边多年,听一句话就明白意思,他下了车,朝那群人走过去。 抓着沈雁笙的男人皱眉盯住他,警告道:“别他妈多管闲事,赶紧滚!” 赵城十分从容,看这些□□像看一群垃圾,说:“不想死的,就赶紧放人。” 赵城跟在陆景策身边多年,耳濡目染也学到些陆景策身上的气场,他一开口,一群□□都愣了一下,莫名有点怵。 为首的那男人蹙眉,“你谁啊你?这娘们儿她爸欠我们一大笔债,你想把人带走,怎么?你帮她还啊?” 赵城目光仍然平静,只是冷淡地看着那男人,说:“我只劝你一句,不想死就赶紧放人,否则惹到不该惹的人,怕你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出来混社会的都不是吓大了,男人倒竖起眉毛,正欲骂回去,身边的一个小弟突然拉了他一下,他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扭头就骂道:“干什么!” 小弟眼里有几分畏惧神色,把男人拉到旁边,小声说了句,“老大,车里坐的人好像是陆景策,咱们惹不起,今晚先算了吧。” 那男人闻言也不禁皱起眉,眼里有隐晦的畏惧,“确定?” 小弟重重点头,“后排坐着的男人好像就是。而且这个男人我认识,是陆景策的助理。” 边说话边悄悄指了下赵城。 在北城,有几个人敢惹到陆景策头上,那是真活得不耐烦了。 这群人虽然是混社会的古惑仔,但也知道人要懂得识时务,今晚倒霉碰上陆景策,只好暂时放沈雁笙一马。 男人走回赵城面前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像刚才那样嚣张,言语间还多少带了点讨好的意味,说:“既然是陆总要人,这个面子我们是无论如何要给的。” 说到这里,又看向沈雁笙,“沈小姐,今晚就先算了,但是我最多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后再还不出钱来,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说完,朝弟兄们一招手,“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后,沈雁笙只觉得仿佛劫后余生,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浑身发软,险些蹲到地上。 赵城朝她微笑,说:“沈小姐,您住哪儿,要不要说顺路送您一程?” 沈雁笙回答道:“我就住这里,我是回来拿东西的,没想到遇到他们。” 赵城也没有多问,只是笑了笑,好心提醒道:“不过你今晚最好不要再住在这边,我怕他们会折返。” 沈雁笙点点头,说:“我回家拿点东西,拿好立刻就走。” 说到这里,她感激地看着赵城,说:“刚刚真的谢谢你。” 赵城笑了笑,说:“不用谢我,我也只是听命办事。” 他意有所指,沈雁笙想起刚刚抓她那个人说,“既然是陆总要人,这个面子我们是无论如何要给的。” 她下意识朝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黑色轿车看了一眼,再看向赵城,“那位陆总……在车上吗?” 赵城笑了笑,说:“是。” 沈雁笙觉得自己有必要向人家道谢,毕竟这群人是看在这位陆总的面子上才暂时放过她。 她走去车边,礼貌地轻轻敲了下后排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令沈雁笙没想到的是,这位陆总年轻且英俊,只是一双眼深沉如井,看不到底。 他并不说话,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就是在给她机会,让她道谢。 沈雁笙也不敢多耽误人家的时间,三两句话表明谢意,“您好,多谢您今晚帮忙解围,耽误您时间了。” 她一口一个“您”,听得陆景策想笑,逗她说:“沈小姐何必客气。” 沈雁笙闻言微微愣了下。她有些意外。赵城知道她姓沈,是因为刚才抓她的那群人喊了她的名字。 可这位陆总又怎么知道她姓什么? 但她这时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刚刚那个要债的人喊她名字时,陆景策在车里也听到了。 她和陆景策道了谢,也不敢多耽误人家,匆匆赶回家,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一些生活用品就从家里出来,想着打车回医院。 谁知道从巷子出来,看到陆景策的车停在路边,还没有开走。 她不由得愣了一下,脚步也不由得停住。 入骨温柔 第2节 陆景策坐在车里正好抽完一支烟,侧头看到沈雁笙有些呆愣地站在不远处,他眼里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笑意,朝沈雁笙闪了下灯。 沈雁笙见陆景策朝她闪灯,确定他应该是在等她。她走上前去,弯下腰和坐在驾驶室的陆景策对话,“陆总,你怎么还没走?”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陆景策的司机和助理都已经不在车上了,好奇地问:“您的司机和助理呢?” 陆景策将手里抽完的烟头捻进烟灰缸里,说:“他们先回去了。” 捻灭了手里的烟,正好抬头看向沈雁笙,他眼里带上几分笑意,说:“送佛送到西,我再送你一程。” 后来,沈雁笙常常回忆起她和陆景策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她和陆景策之间的暧昧气氛,好像是从认识第一天就开始的。 陆景策对她志在必得,她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根本无处可逃。 但她这时候对成年男女之间的暧昧拉扯反应迟钝,也不明白陆景策的意思。 她坐上车,还天真地感激道:“给你添麻烦了。” 陆景策看她拎着大包小包,好奇地问:“带这么多东西,要去哪儿?” 沈雁笙回答说:“去医院。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我妈妈在住院,我回来拿些衣服和生活用品。” 陆景策“哦”了一声,并没有过多地再问什么。 去医院的路上,两人就没再交谈,陆景策沉默开车,沈雁笙也沉默坐着。 一直到了医院,陆景策将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才开口问了一句,“你母亲什么病?” 提到母亲的病,沈雁笙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了下去,她低着头很久没说话。 陆景策看她这个模样,也不忍心再问,说:“不想说就别说了。” 沈雁笙摇摇头,这才抬头看向陆景策,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母亲心脏有点问题,是老毛病,可她这次害的是心病,我爸爸——” 说到这里,沈雁笙忽然克制不住地有点哽咽,她立刻收住话头,不再开口。 过一会儿,她再抬头看向陆景策,脸上已经恢复了笑容,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又转移话题,感激道:“总之今晚谢谢你,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哦?”陆景策难得地勾唇笑了笑,他看着沈雁笙,问她,“那沈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愣了下。她是真的感谢陆景策今晚帮她解围,也是真的想找机会请他吃个饭。 但陆景策真的问起来,她反而愣住了。 陆景策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啧笑了一声,说:“沈小姐感谢人的方式很欠缺诚意啊。” 沈雁笙一时有些窘迫,她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在纸上写上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郑重地递给陆景策,说:“我家里最近有些事,可能会比较忙,但是你哪天想吃饭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一定请你。” 陆景策接过沈雁笙递过来的电话号码看了一眼,他未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随后随手扔进了手边的扶手箱里。 沈雁笙原本以为陆景策不过是和她开个玩笑,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惦记她一顿饭。 她甚至觉得,她和陆景策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毕竟他们不过是在一个晚上偶然遇见,两个完全不同阶层的人,分别之后也没有什么联系的必要。 可她没有想到,和陆景策的再次见面,会来得那样快。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我回来了~ 新文暂定早上九点更新,后期如果时间有变动,会提前告诉大家~ 提前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2章 那天是跨年夜,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刚好过去半个月。 那天沈雁笙照常在医院照顾妈妈,她买了一束花,摆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想让妈妈看到花心情好一点。 妈妈明白她的心意,却也心疼她赚钱辛苦,不该这样浪费。她坐在床边,握着妈妈的手,笑着道:“今天跨年呀,买一束生机勃勃的鲜花,预示着新的一年里一切都会好起来。” 沈母听到女儿的话,不禁伤情,她望着窗外的寒冬,兀自流泪,喃喃道:“也不知道你爸爸在里面生活得好不好,他最怕冷了,一到了冬天就浑身酸痛。” 沈雁笙想到爸爸,也不禁红了眼眶,但她不敢在妈妈面前哭出来,怕妈妈看到她哭会更难过。 她紧紧地握住妈妈的手,笑着道:“我前几天去看过爸爸,给爸爸送了冬衣呢,爸爸身体还不错,他就是担心你。” 她看着妈妈脸上的眼泪,渐渐也笑不出来,抬起手一边替妈妈擦眼泪一边心疼地道:“妈,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呀。让爸爸知道你病成这样,不知道该多心疼。你知道的,爸爸最爱你了。” 周秀云想到丈夫,忍不住流泪更凶。 沈雁笙心疼地抱住妈妈,轻轻抚着妈妈的后背,安慰道:“妈妈,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事情一定会得到解决的。” 虽然这时候的沈雁笙也并不知道,事情最后究竟会怎样被解决。 接到陆景策的电话是晚上七点多,她正坐在床边,准备和妈妈一起看跨年晚会。 手机在床边震动起来,她拿起来看到一个陌生来电,并没有想太多就接起来。 电话那头有些吵,过一会儿才安静了一些,跟着传来一道略微低沉的男声,“今晚有时间吗?”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她一时间没听出是谁的声音,下意识问:“你是?”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随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嗤笑,说:“沈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半个月前不是还说要请我吃饭?” 沈雁笙闻言猛然反应过来,忙说:“没没没,我记着呢,我一时没听出你的声音。” 陆景策低笑了声,倒也没跟她计较,只是问:“所以今晚有时间没有?陪我吃个饭?” 沈雁笙闻言略微有些为难,她迟疑着,“现在吗?” 陆景策问:“怎么?不方便?” 倒也不是不方便,只是今晚跨年,她如果出去陪陆景策吃饭,妈妈就要一个人在医院。 可陆景策之前帮她解围,她欠他一份人情,此刻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周秀云见女儿一脸难色,小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朋友找你出去吃饭?你去吧,反正我也看不了太久的电视,一会儿就睡了。” 沈雁笙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陆景策,问他,“在哪里见面?” 陆景策道:“在医院等我,我过来接你。” 挂了电话,周秀云有些好奇地问:“是时煜吗?” 沈雁笙笑了笑,说:“不是。是别的朋友,说了您也不认识。”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收拾东西,同母亲道:“妈,那我去吃个饭,一会儿就回来了,您要是困了就睡,不用等我。” 周秀云点点头,说:“我知道,你去吧,今天过年,玩得开心点。” 沈雁笙努力地朝母亲露出个笑容,点头“嗯”了一声。 可她怎么开心得起来,家里的事情没有得到解决,爸爸还在看守所,母亲又病着,医药费和外债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心底的那根弦什么时候会彻底断掉。 从医院出来,外面是一派热闹景象。 沈雁笙拎着包站在路边,头顶的夜空不停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烟花。 她抬头看天,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渺小,渺小到一个巨浪打过来,就令她再也爬不起来。 她站在路边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一道鸣笛的声音,抬起头,才发现陆景策已经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车后朝陆景策笑了笑,问:“你想吃什么?” 陆景策瞧她一眼,倒是笑了,重新将车汇入车流,说:“你还真打算请我吃饭?” 沈雁笙闻言愣了下,“不是你说……” 陆景策道:“今晚有个饭局,我缺个女伴。” 沈雁笙闻言有些意外,她看着陆景策,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找我?” 陆景策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侧眸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欠我个人情吗?” 沈雁笙:“……” 说是饭局,其实就是朋友们聚一块跨个年。 陆景策去得最晚,到的时候菜都已经上齐,谢凛一看到陆景策进来就说:“我说你干脆等我们吃完了再来,平时也就算了,大过年的,也不给点面子。” 陆景策将手里的西装外套递给旁边的服务生,淡淡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闲?” 谢凛噎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候才忽然注意到跟着陆景策一起进来的沈雁笙。 他惊讶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差点以为自己看错。 他这一向不近女色的陆哥,身边居然也会有出现女人的一天。 不光是谢凛,在场所有人都很惊讶,但涉及到陆景策的私生活,倒也没人敢问。 谢凛倒是想问,嘴都张开了,被陆景策一个眼神扫过来,硬生生收住了话头。 谢凛跟陆景策认识这么多年,一向清楚他的行事作风,他要说的事自然会说,没主动说的事,旁人也别随意打听。 大家见陆景策并没有要介绍身边女人的意思,自然也不会把沈雁笙当做陆景策的女朋友。毕竟这个圈子里,有钱有势的男人身边突然多出一个女人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至于名字,也不用打听,指不定哪天就换人了。 沈雁笙倒也无所谓别人怎么想她,毕竟她欠陆景策一个人情,他让她陪他吃顿饭,她来就是。 何况从坐下那一刻开始,她的注意力就落在了对面一个男人身上。 而她之所以注意到对面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帅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而是因为,那个男人她认识,父亲的案子就是他在负责。 父亲被警方控制之后,她曾经试图去找过这个人,想求他帮帮忙。结果当然是糟糕的,对方根本不肯见她,更别说是帮忙。 一整个晚上,沈雁笙都像着了魔似的,一直盯着对面那个男人。 她这样毫不避讳的赤裸的目光,自然令在场的人都注意到了。大家纷纷朝陆景策看,只见陆景策一整晚都没怎么吃饭,懒洋洋地靠在椅背里,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皮笑肉不笑的,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谢凛是最了解陆景策的人,心道这女人胆子也真大,当着他陆哥的面,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一直盯着另外一个男人看。 而全场最紧张的人莫过于被沈雁笙盯着看的顾叙。 他真是紧张得后背冷汗都出来了,心道这女人是不是想害死他。 入骨温柔 第3节 他承认自己长得还可以,但是姐姐,你可是陆景策的女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觊觎陆景策的女人。 能不能别害他啊。 顾叙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下意识抬手擦了擦,谁知道陆景策朝他看过来,皮笑肉不笑的,“要不要帮你开个冷气?” 顾叙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大冬天的开什么冷气。” 何况他快被陆景策浑身的冷气压冻死了。 沈雁笙这时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态,她低下头,沉默地戳着碗里的东西,脑子里想的是一会儿要怎么去找顾叙帮忙。 她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直到碗里被放进一只虾,听到陆景策说:“吃空气吗?” 她不由得一愣,这才注意到她刚刚碗里根本没有东西。 她抬头看陆景策,陆景策却已经在和旁边的朋友聊生意上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沈雁笙想找机会和顾叙说话,可顾叙见到她像见到洪水猛兽似的,一直躲她。以至于后来到了牌局上,她也没能和顾叙说上话。 又因为今晚是跨年夜,男人们都各自带了女人,到了牌局上,沈雁笙被几个女人拉上麻将桌,她推拒不了地打了几圈,中途看到顾叙去了外面,她连忙也跟着起身,说:“你们来吧,我去下洗手间。” 陆景策今晚没上牌桌,沈雁笙跟在顾叙出去的时候,他正倚在窗边抽烟。目光透过眼前灰白的烟雾看着沈雁笙的背影,神色淡淡,倒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沈雁笙一路跟着顾叙到洗手间,她站在外面焦躁地等,一直等到顾叙从洗手间出来,她连忙上前去,谁知还没开口,顾叙就吓得倒退一步,“姐姐你饶了我好吧?你可是陆哥带来的女人,你这一晚上老盯着我,不合适吧?” 他还有后半句没说,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误会了,解释道:“您误会了,顾检。” 她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说:“顾检,我是沈雁笙,沈海华的女儿。” 顾叙闻言不由得一怔,随后也反应过来,问:“所以你一晚上老盯着我,是为你父亲的事儿?” 沈雁笙点点头,说:“半个月前我曾经找过你,想请您帮帮忙,我父亲的案子……” 说到这个,顾叙也忽然想起来了。半个月前,他接手了沈海华的案子,有天下午,小区门卫打电话来说,有个姓沈的小姐想见见他。他当时就猜到是沈海华的女儿,直接让门卫把人打发了。 没想到在今晚这样的饭局上居然也能遇到。 此刻知道了沈雁笙的来意,他便也恢复了严肃,说:“沈小姐,不是我不帮你。我也是依照法律办事,你父亲的事情,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可是——”沈雁笙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顾叙忽然抬头,看向她身后,露出笑容,“陆哥。” 沈雁笙闻言也下意识回过头,她眼眶还红着,正好落在陆景策眼里。 顾叙见陆景策来了,就赶紧撤了,说:“我先回去了啊,你们俩慢慢聊。” 说完就脚底抹油,很快消失在了走廊里。 沈雁笙看着顾叙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一瞬间只觉得最后的希望也没了。心底那根紧绷的弦几乎快要断掉,陆景策就站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因为强忍眼泪而通红的眼睛,半晌,总算开口,“你父亲的事儿,求他有什么用?” 沈雁笙眼里还蓄着泪水,她望着陆景策,试探着问:“你有办法?” 陆景策深深看她,漆黑的眸子像深潭里的井水,深不见底。 过了很久,他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捻出一根咬在齿间,低头拨动打火机将烟点燃。 沈雁笙就静静地站在陆景策面前,她看着陆景策抽了一会儿烟,终于忍不住,再度问:“陆景策,你有办法对不对?” 陆景策从灰白烟雾中抬眸看向她,沉默一会儿,终于开了口,“你父亲的问题是负债和烂尾,只要有钱就好解决。” 沈雁笙望着陆景策的目光忽然亮了起来,她望着陆景策的眼中充满期望,小心翼翼地道:“陆景策,你帮帮我好不好?” 指间的灰白烟雾缕缕升起,陆景策就透过这一缕烟雾看向沈雁笙。他眼里浮上几分淡淡的笑,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问她一句,“白帮忙啊?” 沈雁笙不由得愣住,身体都不由得僵硬了几分。 陆景策仍是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未散,说:“我可不是做慈善,沈雁笙,你要我帮忙,总要拿点东西来跟我交换。”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宝贝们帮我戳个收藏,谢谢大家(*^▽^*)~ 第3章 沈雁笙和陆景策第三次见面,是在跨年夜之后的一个星期。 那一个星期里,沈雁笙依旧四处为父亲的事情奔波,可能求的人都求遍了,从前和父亲交好的那些世伯们不是对她避而不见,就是遗憾地表示自己也是自身难保、爱莫能助。 她甚至放下了自己最后的尊严,厚着脸皮去傅家求助过。 可王叔告诉她,傅叔叔和傅阿姨出国了,傅时煜最近也不在国内。 可她站在傅家门口,明明看到楼上窗边一闪而过的身影。 傅时煜并非不在国内,而是不肯见她而已。 回医院的途中,她坐在公交车上神思恍惚,险些坐过了站。 下了车,她深吸一口气,收敛起情绪,想着去帮妈妈买饭。 谁知就在去买饭的路上出了事,在她正准备走进一条巷子的时候,不知被谁从背后捂住了嘴,几乎只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将她拖上了车。 被扔到车上的那瞬间,她才看清楚抓她的人,她立刻坐直身体,拼命往车子角落躲,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几个男人,“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在犯罪!”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贴上沈雁笙的脸颊,“犯罪?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老子们家里都快揭不开锅,既然你沈小姐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会让你好过。” 冰冷尖锐的匕首贴在沈雁笙的脸颊上,她害怕到需要紧紧咬住牙才能控制住不让身体发抖。 她盯着对方,问:“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是真的没有钱,如果有的话我早就还给你们了。” “我他妈管你有没有!”男人恶狠狠道:“我不管你去偷去抢去卖,欠老子们的钱一个子儿都别想少!” 他拿着匕首拍了拍沈雁笙的脸颊,说:“再说了,你男朋友不是傅家的公子吗?会没钱?我他妈看你就是不想还!” 说话间,突然恶狠狠地掐住了沈雁笙的脖子,凶狠道:“我告诉你沈小姐,咱们都是刀尖舔血的人,逼急了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收不到钱,老子们就要你的命!” 沈雁笙被掐得几乎喘不上气,整张脸涨得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就在沈雁笙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那人才终于松开了手。 接下来的路程,沈雁笙全程被蒙住眼睛,她不知道她会被抓去哪里,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黑暗中未知的两个小时,是她有生以来最为恐惧的一段时间,每分每秒,都令她恐惧到几乎窒息。 两个小时后,她被人抓下车,蒙着眼睛绑着双手不知要将她带去哪里。 她感觉到呼啸的风声,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里。 黑色面巾被揭开的瞬间,她低头就看到茫茫大海。身后抓着她的男人将她往前一送,她踩到悬崖边的碎石,险些摔下万丈悬崖。 她吓得尖叫,眼泪跟着决堤。 她其实从来都不勇敢,她也很脆弱,也很害怕。 她在这一瞬间,忽然很恨傅时煜。她从上大学就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她家里出事之后,他却丢下她。 他明知道她深陷绝境,走投无路,却能做到对她不闻不问,别说是在身边陪伴她,这么久以来,连一通电话也没有过。 为首的男人等沈雁笙哭得差不多了,又对她动之以情,说:“怎么样沈小姐?想通了没有?还钱还是不还钱?你今天把钱还了,你父亲的债就一笔勾销。你今天要是不还,就别怪我心狠,丢你到海里喂鲨鱼。” 沈雁笙迎着海风,绝望地闭上眼睛。 过了很久,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时,坚定的神色已经取代了眼里的脆弱和眼泪,她看向旁边的男人,说:“我还。” 陆景策接到沈雁笙电话的时候,正在公司开会。 会议的主题是关于接手沈家那几个烂尾盘的问题,不过会议开到一半就陷入了僵局。 原因无非就是沈家那几个盘根本碰不得,如果能碰,早就有开发商接盘。没人接盘,就是因为不能碰,摆明就是亏钱的生意。而且亏的不是一点半点,稍不注意就是巨额亏损。 再加上产业链的负债,也是一笔巨额费用。 赵城作为跟在陆景策身边多年的心腹,大家都把希望放在赵城身上,指望赵城能说服他们陆总打消这个念头。 赵城明知陆景策决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但还是硬着头皮劝道:“陆总,各项数据都显示这几盘不能碰,要不然还是……” 陆景策打断他,一锤定音,“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找你们来不是要听你们的意见。” 他把手里的文件丢下,起身拿起外套,说:“到时候造成的一切亏损走我的私人账户。” 从会议室出来,陆景策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看到是沈雁笙打来的电话,多少有点意外。 他接起来,开口问:“怎么了?” 电话那头仿佛有呼啸的海风,跟着是沈雁笙带着哭腔的声音,“陆景策,救我。” 从北城市中心到黑风崖有整整两个小时的路程,陆景策却在一个半小时内赶到。 他一路将车开得飞快,临近黑风崖,看到沈雁笙被押着站在悬崖边的场景,他一张脸阴沉得厉害,眼里是真正起了杀意。 抓着沈雁笙的那个男人名叫程九,听到汽车的声音,警惕地回过头。看到陆景策只身前来,笑道:“陆总果然爽快。” 陆景策走过去,将一箱钱丢到程九面前,寒声道:“放人。” 程九一手抓住沈雁笙,一手握着匕首架在沈雁笙脖子上,笑着道:“您先别急,让我们兄弟们点点数先。” 说着,朝身边几个小弟使个眼色,其中一人上前捡起箱子,另外几个人走去陆景策的车前,搜车子里的另外几个箱子。 过了好一会儿,总算将钱点清,其中一名小弟抬头道:“九哥!够数!” 程九笑了笑,对沈雁笙说:“这就对了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是早点肯还钱,也不至于受这皮肉之苦。” 话虽然这样说,却仍然没有放过沈雁笙。 他一边将沈雁笙挟作人质,一边示意小弟们把钱带上车。到了车前,又要求陆景策把手机交出来。 陆景策微微眯了下眼,脸色更加阴沉。 程九道:“您别见怪,出来混的,这点警觉心都没有,我这些年不是白混了?不把手机拿走,您报警抓我们怎么办?” 陆景策冷冷地看了程九一眼,随后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丢过去。 程九接住手机,直接把沈雁笙抓上了车。他速度极快,上车的瞬间,小弟一脚油门将车开出去,车子跑出几百米远,沈雁笙被从车里扔出来。 陆景策开着车紧跟在后,沈雁笙被扔下车的那瞬间,他猛地一脚刹车下去,嘴里克制不住地骂了句脏话:“操!” 他猛地一拉手刹,立刻下车。 沈雁笙被扔下车的时候是面部着地,额头在地上撞出一个血窟窿,整个人晕了过去。 入骨温柔 第4节 陆景策蹲下身,将沈雁笙扶起来,看到沈雁笙额头不停往外涌血,人也陷入了昏迷,他不禁皱紧眉头,将沈雁笙打横抱起,上车就迅速往附近最近的医院开。 沈雁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白色的房间里,空气中有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 护士正要给她吊水,见她醒了,笑着道:“你醒了。” 也许是摔到脑子的关系,沈雁笙只觉得头晕,意识也有些不清醒,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护士,问:“这是哪里?” 护士微笑道:“是玛格医院,小姐您摔到了头,流了很多血,幸好送医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候,陆景策打完电话从外面进来,看到沈雁笙醒了,他走过去,问她,“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雁笙望着陆景策,混沌的意识总算渐渐恢复,下意识喊了一声,“陆景策。” 陆景策看她一眼,难得地笑了一下,说:“还认得人,看样子没摔脑震荡。” 护士给沈雁笙挂好水就先出去了,折腾一天,陆景策也有点疲倦,拉开病床边的椅子坐下。 沈雁笙看着他,忍不住问:“那几个人呢?” 陆景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淡淡道:“非法放贷,再加上绑架,够他们把牢底坐穿。” 沈雁笙问:“抓起来了吗?” 陆景策“嗯”一声,看沈雁笙一眼,说:“你还有心思管这些?头不疼了?” 沈雁笙诚实地点点头,说:“疼。” 她垂着眼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缓缓地说:“当时公司资金链断裂,各大供应商都上门追债,我爸怕楼盘停工,变卖了很多私人资产还债,想着安抚他们继续将项目进行下去。可资金缺口太大,我爸爸一个人回天乏术,走投无路的时候也在外面借了些高利贷。” “后来资产清算,能还的债几乎都还了,欠程九他们那笔高利贷实在还不上。我卖掉了我的大提琴,还掉了大部分本金,可是这些日子利滚利,已经滚成了天文数字……” 说到这里,沈雁笙仿佛又重新经历了这几个月的绝望和痛苦,她说不下去,闭上眼睛,眼泪却仍然从眼角流出来。 陆景策坐在旁边看她,看她苍白消瘦的脸颊,看她溢出眼角的眼泪。他心中有难以名状的心疼,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 沈雁笙睁开眼睛,她望着陆景策的眼里泪水汹涌,喉咙里克制不住地哽咽,“陆景策,救救我爸爸好不好?只要你肯帮我救我爸爸,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陆景策深深看着她,低声问:“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沈雁笙握住陆景策的手,祈求地看着他,“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只要你肯帮我救我爸爸,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第4章 成年人之间,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沈雁笙虽然迟钝,但并不是傻子,跨年夜那晚,当陆景策说,要他帮忙可以,但她必须拿东西跟他交换的时候,她就明白了陆景策的意思。 当时之所以没有答应,也许是因为还对傅时煜抱有期望。可当今天站在万丈悬崖边,恐惧灭顶而来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她在那一瞬间忽然想通,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真挚的爱情,所谓爱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当你落难,所有人都会离开你。包括你以为永远不会离开你的男朋友,反而是躲得最快的人。 既然这个世上根本没有真爱可言,那她跟谁不是跟。至少在她最恐惧绝望的时候,陆景策会来救她。 就算他将来有一天也会腻了她,但她只要不动心,就不会再受到伤害。 何况眼前只有陆景策愿意帮她救她爸爸。 她握着陆景策的手不肯松开,望着陆景策的眼神真挚又诚恳,说:“陆景策,我会对你忠心。” 陆景策看着她,唇角渐渐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笑,他伸手温柔地抚摸沈雁笙额头上的伤,缓缓道:“沈雁笙,我这么大费周章,要的可不是你的忠心。” 他语意不明,沈雁笙揣测着他的话,诚恳地望着他,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陆景策勾了勾唇,手指离开沈雁笙的额头,后背靠进椅子里,微低下头闭目养神,有些疲倦地道:“睡了,折腾一天,乏得很。” 这天晚上,沈雁笙蜷缩在被子里,面朝着窗外,失眠了一整夜。一直到天快亮时,她感觉到头晕得厉害,才渐渐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陆景策早已经离开,守在床边的是一名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见她醒了,笑着道:“沈小姐,您醒了,饿了吗?我煲了汤,给您尝尝?” 沈雁笙有些疑惑地望着对方,“你是?” 对方笑了笑,说:“我是陆家的佣人,陆总一早出差了,让我过来照顾您。”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床边的保温桶,说:“我刚刚问过大夫,您昨天一直输的营养液,没怎么吃东西,今天醒了可以先吃点清淡的东西垫垫胃。” 沈雁笙昨晚睡过一觉,醒来已经没有那么头晕,她撑着身体下了床,先到洗手间去洗漱。 一天没吃东西,她确实感觉到肚子饿,坐在床边简单吃点了东西,便收拾东西想要出院。 张萍见沈雁笙要出院,一时有些着急,说:“沈小姐,陆总交代过,让您在医院多住几天,观察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再出院。” 沈雁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我已经没事了。” 她不可能再继续住在医院,昨天一整天没有回去,妈妈一定很担心她。 张萍是奉命过来照顾沈雁笙的,哪里敢放她走,见她执意要走,连忙到外面去给陆景策打电话。 电话那头,陆景策刚下飞机,坐在车里正要前往海外分公司,听到张萍的话,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说:“让她接电话。” “诶。”张萍应一声,连忙拿着手机回到病房,把手机递给沈雁笙,说:“沈小姐,陆总让您听电话。”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一愣,低眸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陆景策的电话号码,她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接起电话,轻声道:“喂。” 陆景策道:“萍姨说你要出院?” 沈雁笙拿着手机走去窗前,轻轻“嗯”一声,说:“我要回医院去看我妈妈,昨天一天没回去,她一定很担心。” “头还晕吗?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吗?” 沈雁笙不自觉地抿唇,轻声道:“我已经没事了。你昨晚也看到了,我脑子很清醒,没什么大碍。” 陆景策头疼地揉揉眉心,奈何隔得太远,也管不到沈雁笙身上,说:“让医生再给你做个检查,医生确定没有问题再办出院。” 沈雁笙也不想和陆景策唱反调,点点头,说:“好。” 挂了电话,沈雁笙听话地让医生再仔细地帮她做了个检查,报告出来她就发给陆景策,后面跟一句,“可以出院了吧?” 过了一会儿,陆景策发来一个字,惜字如金,“嗯。” 沈雁笙收起电话,拿起包就离开了病房。 出了医院,萍姨仍跟着她,沈雁笙怕妈妈看到多想,回头对张萍说:“萍姨,您回去吧,我现在要去医院看我妈妈,您跟着我也不太方便。” “这……”张萍有些为难。 沈雁笙猜她应该是怕不好跟陆景策交差,说:“您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陆景策那边,我自己跟他交代。” 张萍迟疑一会儿,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没再执意跟着。 沈雁笙就在医院门口打了辆车,到市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妈妈正站在床边倒水。 她连忙走进去,接过母亲手里的水壶,着急道:“我来我来,您快上床休息。” 昨天晚上沈雁笙已经给妈妈发过短信,说她临时有点事,今天早上再到医院来。 周秀云原本以为女儿是有什么私事耽误了,倒也没有太担心,但此刻看到女儿额头上贴着一张医用纱布,她立刻紧张起来,将女儿的身体转过头,看到额头上那张医用纱布,不禁紧紧地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雁笙哪敢告诉妈妈她昨天被绑架的事,扶着妈妈坐到床边,说:“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额头。” 周秀云倒是没有怀疑,就是心疼得不行,捧着女儿的脸,“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得严重吗?怎么摔的?” 沈雁笙笑道:“就是晚上起床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被凳子绊了一跤。不严重,就是磕破了一道小口子,上了药已经没事了。” 周秀云心疼,紧皱着眉头,“小心一点呀,伤在脸上,破了相可怎么办。” 沈雁笙笑了笑,安抚母亲道:“哪有那么严重,只是一点小伤。” 她扶着妈妈上床躺下,关心地问:“今天医生来看过吗?指标怎么样?手术的伤口还疼吗?” 周秀云摇摇头,说:“已经不怎么疼了,各项指标也恢复得可以。” 说到这里,周秀云拉住女儿的手,认真看着她,说:“笙笙,你去帮我办出院好不好,我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回家养着也行,这样一天天住在医院,花着你的钱,我心理压力很大。”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皱眉,说:“什么你的钱我的钱,我的钱不也是您和爸爸的钱吗?钱的事您别担心,我前几年工作存了一些,还有一些存款。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等家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一家就能团圆了。” 提到这个,周秀云又止不住地红了眼眶,她抬手擦眼泪,哽咽地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不知道你爸爸好不好。” 她抬头看向窗外,只觉得这一年的冬天,北城的天格外地灰暗。 沈雁笙也跟着望向窗外,寒冬里的北城,天空灰蒙蒙的,不知哪一天才能真正晴朗起来。 陆景策回国那天,已经是一月底。 那时候沈雁笙已经给妈妈办理了出院,母女俩搬回了明华路的纺织厂家属院。 房子实在太破,又因为是平房,格外潮湿。住进去的第一晚沈雁笙就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为了省钱租这么破的地方。 她自己无所谓,可母亲刚刚做了手术,房子又湿又霉,长期住下去只怕对身体不好。 她心中自责,周秀云却看得很开,笑着道:“这有什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能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母女俩对坐着吃晚饭,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都沉默了,两人一起想到了爸爸。她和妈妈如今还能坐在这里吃饭,却不知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天气也越来越冷,不知道爸爸的冬衣够不够,这个新年一定是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新年。 晚上,沈雁笙照顾着妈妈先睡了,她坐在客厅画一副设计图。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太多事,她已经太久没有工作,拿起画笔来,只觉得落下的每一笔都生硬得没有灵魂。 快凌晨的时候,搁在旁边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她放下画笔,拿起手机,看到是陆景策发来的微信。 她点开看,微信只有短短两个字,“睡没?” 沈雁笙回道:“还没。” 想了下,又多发一句,“你呢?” 信息刚发出去,陆景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连忙接起,压低声音,“喂。” 陆景策道:“出来。”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现在?去哪里?” 陆景策:“刚下飞机,陪我去吃个饭。” 沈雁笙犹豫了几秒,到底还是没敢反驳。她回房间换了衣服,拿上钥匙和手机悄悄出了门。 从家里出来,远远就看到陆景策的车停在巷子口。 她走过去,拉开副驾驶坐上车。 距离上一次见陆景策已经过去快半个月,沈雁笙面朝向陆景策,露出个笑容,问:“出差还顺利吗?” 她脸上的笑容讨好的意味太过明显,陆景策并不太受用,目光落在沈雁笙额头的伤口上。 半个月过去,沈雁笙额头的伤口已经拆线,但看上去仍然有些红,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入骨温柔 第5节 她见陆景策盯着她额头的伤口看,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说:“医生说,过几个月痕迹就会慢慢淡化。” 她担心陆景策会嫌丑,又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明天就去理发店剪个刘海遮住。” 陆景策闻言朝沈雁笙看了一眼,他不禁皱眉,说:“不准弄。” 沈雁笙闻言也乖乖点头,说:“好。” 陆景策将车子启动,一路沉默,车子开出明华路,朝着洋槐路那边的方向驶去。 明明已经快凌晨,洋槐路那一带还十分热闹,霓虹闪烁,热闹非凡。 陆景策带沈雁笙去的是一间坐落在繁处深处,一个巷子里的私房菜馆。 陆景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老板就满脸热情地迎上来,“陆总,您来了。” 陆景策“嗯”了一声,直接带着沈雁笙去里面的包房。 老板亲自进来倒茶,陆景策把餐单递给沈雁笙,“看看喜欢吃什么。” 沈雁笙下意识道:“我晚上吃过了。” 陆景策倒也没有逼她点菜,他放下餐单,抬头对老板说:“老规矩。” “诶。”老板笑着应一声,倒好茶就赶紧下去帮忙下单了。 老板走后,沈雁笙打量起这餐厅的环境,说:“我以前也常来这边吃饭,没想到这巷子深处还藏着这么一家店。” 陆景策“嗯”一声,说:“这家味道不错,你等会儿可以试试。” 沈雁笙点点头,朝着陆景策抿唇笑了笑。 她坐在灯光下,因为皮肤白,额头上那道伤口显得更明显。陆景策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说:“过来。” 沈雁笙闻言微愣了下,问:“什么?” 陆景策看着她,说:“你离我这么远,是怕我吃了你?” 沈雁笙莫名有些耳热,她站起身,坐到陆景策身边去。 隔得近了,陆景策抬手捏住了沈雁笙的下巴,沈雁笙忽然紧张起来,她浑身都僵硬了,身体甚至有些发抖。 可陆景策其实并不打算做什么,他只是想看清楚沈雁笙额头的伤口,看到沈雁笙这样紧张,他一时不知该觉得好笑还是好气,故意逗她,“这么怕吗?不是说我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沈雁笙不自觉地咬唇,她睁开眼,忍不住问:“我爸爸的事……” 陆景策不喜欢沈雁笙总拿她爸爸的事跟他做交易,他忽然被扫了兴,松开沈雁笙,淡淡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办到。不过这不是件小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沈雁笙忽然有些失落,她垂下眼睛,轻声道:“再有几天就过年了。” 陆景策朝她看了一眼,眉眼有些深,只不知那一瞬间他在想什么。 吃完饭,陆景策送沈雁笙回家。 到了巷子口,沈雁笙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的时候,陆景策忽然说:“过几天我让人来帮你搬家。”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一愣,她抬起头,惊讶地看向陆景策。 陆景策朝车窗外漆黑的巷子里看了一眼,而后才又看向沈雁笙,说:“你还真打算在这种地方一直住下去?” 又道:“你就是想住,这破地方我也不想再来第二次。” 沈雁笙闻言,不自觉地抿了下唇。她听得出陆景策的弦外之音,他这样的身份,肯纡尊降贵来找她一次已经算是很给她面子,怎么能指望他每次都来这种地方找她。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哪有资格和陆景策谈条件,点下头,说:“好。” 又道:“那我先回去了。” 陆景策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下车送。 但他也没有立刻将车子开走,沈雁笙下车后,他从扶手箱里摸出一根烟,坐在车里抽了半支烟,直到看到沈雁笙安全进屋,才将烟头捻灭,将车重新发动,掉头驶离了明华路。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我需要反馈~喜欢的宝宝们多多留言哦,爱你们~~ 第5章 二零一六年的春节,沈雁笙原本以为没有机会再和爸爸团聚,她和妈妈商量着除夕的清晨到南山寺庙去上一炷香,祈求佛祖保佑他们一家三口早日团聚。 可没想到,就在除夕前一天,早晨和妈妈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突然接到顾叙打来的电话。 沈雁笙并不知道顾叙的电话,他是铁面无私的检察官,连她上门求助都不会给她见面的机会,在春节前夕突然打电话给她,多少令她感到意外。 短短的几分钟里,她紧握着手机,感觉到心上的那根弦崩得很紧,仿佛在等待宣判一个结果。 在听到顾叙最后说,让她去看守所接她爸爸回家的那一刻,她忽然克制不住地鼻酸,仿佛几个月来压在她身上的那块巨石终于卸下,她浑身无力,险些瘫坐到地上。 顾叙在电话里说:“你现在就过来吧,本来这案子要等到年后再处理,但有人逼着我年前处理妥当,我这加班加点的总算走完了程序。” 沈雁笙当然知道顾叙说的这个人是谁。她忍着眼泪点头,说:“我过来,我马上就过来。” 挂了电话,她回到房间匆匆换上衣服,出门的时候,周秀云双手颤抖地递给她一把伞,得知丈夫马上就要回家,周秀云激动到浑身都在发抖,叮嘱女儿,“小心一点,雨下得大。” 沈雁笙点点头,叮嘱母亲在家照顾好自己,撑开伞就匆匆出了门。 这一天的北城下了很大的一场雨,又因为临近除夕,许多人赶着回家过年,所以一路上车流拥堵,平时半个小时车程的距离,硬生生开了快一个小时。 沈雁笙着急见到爸爸,只觉得心急如焚,到洋槐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提前付了钱下车。 司机隔着车窗对她说:“小姐,离看守所还远呢。” 沈雁笙撑开伞,说:“没事,我走过去。” 身后的车流堵得水泄不通,沈雁笙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撑着伞在路边走,她越走越快,到最后跑起来,雨水溅湿了她的大衣下摆,可她也渐渐将车流甩在了身后。 顾叙见到沈雁笙的时候,看到的是她浑身几乎被雨水湿透,白皙的脸颊泛红,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她额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他有些吃惊,惊讶地问:“你跑着来的?这么大的雨。” 沈雁笙道:“路上堵车,我从洋槐路过来,也不算太远。” 她收了伞,站上台阶,看着顾叙的脸上带着好久不见的灿烂笑容,双眼也格外明亮,问道:“顾检,我爸爸呢?” 顾叙这才道:“在里面呢,下这么大雨,我让他在里面坐会儿。” 顾叙的身后是看守所的办公大厅,沈雁笙着急见到爸爸,此刻连礼仪也顾不上了,她越过顾叙,径直朝里面大厅走去。 也许因为快要放假的缘故,办公大厅的工作人员已经不多,沈雁笙走进去,远远就看到坐在空荡荡的长椅上的父亲。 明明还隔得那么远,可沈雁笙还是感觉到父亲消瘦了好多,原本乌黑的头发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几乎已经花白。 她的心上仿佛被灌了铅,沉甸甸地压下来,令她竟然不敢再往前走。 也许是父女之间的心灵感应,原本垂着头的沈海华仿佛感觉到了女儿的存在,他抬起头,远远的,就看到站在远处,眼泪决堤的女儿。 看到女儿流泪,他也忽然控制不住涌出泪水。 他站起来,朝着女儿的方向走过去。 沈雁笙这时候才发现,她的爸爸何止是白了头发,连原本挺拔的背脊也变得佝偻。 她在那一刻忽然感到很深很深的难过。命运是这样的捉摸不定,她的父亲辛苦一辈子,到头来还是落得一无所有。 可她又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一家三口还能团聚,已经是上天对他们手下留情。 她不想让一家团聚的日子变得这样悲伤,于是努力露出个笑容,将眼泪忍回去,走到爸爸面前,像从小见到爸爸回家的时候一样,开心地喊一声,“爸爸。” 沈海华看着眼前面庞消瘦的女儿,沧桑的双眼布满泪水,开口时连声音都在哽咽,“笙笙,你瘦了。” 沈雁笙露出个笑,说:“哪有,您是太久没见到我了。” 一边说一边搀扶着爸爸往外走,说:“我们回家吧爸爸,妈妈在家里等我们呢。” 提到妻子,沈海华担心地问:“你妈妈身体好吗?手术还顺利吗?” 沈雁笙点点头,说:“很顺利,前阵子已经出院回家了,等会儿到家您就能见到妈妈。” 走到门口,沈雁笙先撑着伞去路边打车,然后先将父亲扶到车上,跟着才转身对送他们出来的顾叙说:“顾检,谢谢你。” 顾叙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你要谢的人不是我,我也只不过是听上面的指示,照规矩办事。” 沈雁笙当然知道,爸爸能这么快放出来,背后是谁出面摆平的。但她还是对顾叙笑了笑,说:“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这天晚上,在明华路纺织厂家属院的小房子里,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周秀云做了一大桌丈夫爱吃的菜为他洗尘,可吃饭的时候,一向不轻易落泪的沈海华却忍不住当着妻女的面哭了出来。 他坐到沙发上,痛苦到掩面而泣。沈雁笙见状,连忙放下碗筷坐过去,拉住爸爸的手,“爸?怎么了?” 沈海华抬起头,双眼布满泪水,看着女儿的双眼里充满愧疚,他无比自责,痛苦道:“笙笙,是爸爸拖累了你。” 下午的时候,沈海华和妻子在房里说了很久的话,才知道原来家里出事以后,傅时煜就像忽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单方面抛弃了他的女儿。 周秀云说的时候也止不住地流泪,“你出事没多久,我也跟着病倒了。那些日子,笙笙要一边照顾我,一边四处为你的事情奔走,可从前那些和你交好的朋友们个个都对笙笙避之不见,就连傅家也不肯帮忙。” “笙笙虽然总是对我报喜不报忧,可我看着她一天天地瘦下去,真是心如刀割。” 沈雁笙见爸爸这样自责,也跟着难过,她握紧爸爸的双手,说:“爸,您别这样想。能做您和妈妈的女儿,我不知道多高兴。从小到大,我一直在您和妈妈的庇护下长大,没有受过一点苦。如今我们家里虽然落了难,但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跟着又道:“至于傅时煜,我并不觉得失去他是什么损失。经历过这次变故,我反而看清了平时看不清的东西。” 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挚的爱情。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所以才有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反而要感谢这场变故,令她明白,人永远不要把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动情,才可以坚不可摧。 * 这天晚上,一家三口在客厅聊了好久,一直到快凌晨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回到房间,沈雁笙坐到床边,拿起手机给陆景策发了一条微信,简短的几个字,却带着她最真挚的感谢。 她太清楚自己欠了陆景策多大的人情。如果没有陆景策出面帮忙,她如今恐怕还在被高利贷追债,也或许在她被绑架到黑风崖的那天,她就已经被丢进了茫茫大海,又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活着和父母共度新年。 所以她发给陆景策的微信,虽然寥寥数语,却真挚万分。 而陆景策收到沈雁笙发来的微信时,还在朋友的牌局上。他这晚手气很差,一整晚没胡一张牌,那会儿正倚在窗边抽烟。 手机在裤兜里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就看沈雁笙发微信跟他说谢谢。 他盯着看了一眼,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随后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沈雁笙看到陆景策直接给她打了电话过来,连忙接起,压低声音,轻声道:“喂。” 陆景策的声音传来,低低的,带着几分逗宠物一样的笑意,说:“沈雁笙,我这么大费周章,可不是想听你说声谢谢。” 入骨温柔 第6节 沈雁笙当然知道陆景策要什么,她不自觉地抿了下唇,轻声道:“我知道。” 陆景策仿佛逗她上瘾,嗓音里的笑意更深,反问她,“你知道什么?” “……”沈雁笙一时有些窘迫,她抿紧唇,不再开口。 她羞恼的反应仿佛取悦了陆景策,他低笑了几声,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悦。 等他笑够,忽然莫名其妙地问她一句,“会打广东麻将吗?” 陆景策这话题跳跃太快,沈雁笙不由得愣住,半晌才回答,“会,怎么了?” * 沈雁笙做梦也没想到,二零一六年的春节前夕,她会在半夜坐车上凤鸣山庄,帮陆景策打牌。 来接她的是陆景策的司机陈叔,一位有三十多年零事故驾驶经验的老师傅,人很和善,路上还和她聊天,笑着说:“陆总今晚手气不太好,打了一晚上,一张牌也没胡过。” 沈雁笙闻言也没忍住笑了笑,她也有点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打牌,一张牌也胡不了。 到凤鸣山庄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山里的气温比市区更低,下车的时候,一阵寒风呼啸而来,冻得沈雁笙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陈叔在前面帮她带路,说:“陆总他们在里面。” 沈雁笙点点头,下意识把围巾裹得更紧一点,跟在陈叔身后往山庄里面走。 凤鸣山庄她之前也来过,当时是跟傅时煜一起,是傅时煜一个朋友过生日,在这里包了几个厢房。 只是当时包的厢房在外院,傅时煜还跟她说,本来他那个朋友想定内院的几个房间,但是没定上,说是内院的房间不对外开放,是专门供几个大人物平时无聊消遣的地方。 跟着陈叔走到内院的时候,沈雁笙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大人物就是陆景策他们这群人。 她跟着陈叔穿过一个院子,跟着终于来到一条长长的走廊。 这走廊七拐八拐,跟走迷宫似的,绕了半天,终于来到陆景策他们的根据地。 还没走进包厢,远远地就先看到了陆景策。 他倚在包厢门口抽烟,不知道是在等她,还是无聊出来透透风。看到她出现,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仍是单手抄兜的姿态,另一手的指间夹着烟,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等她过去。 沈雁笙走到陆景策面前,陆景策看她一眼,才问她一句,“怎么这么久?” 沈雁笙解释说:“我得等我爸妈都睡了才敢出门。” 陆景策看着沈雁笙的眼里带着几分笑意,逗她说:“怎么?你是出来做贼?还不敢让家里大人知道?” 沈雁笙不自觉地抿唇,她看着陆景策,心道,她这和出来做贼有什么区别。 陆景策瞧她一眼,仿佛看穿她在想什么,眼里笑意更深,伸手勾了下她的脸颊,说:“骂我呢?” 沈雁笙道:“我哪敢。” 陆景策嗤地笑出一声。 这时候,里面有朋友喊:“嫂子来了吗?快进来啊,三缺一!” 沈雁笙望着陆景策,等着他发话。 陆景策手里的烟还没抽完,从裤兜摸出钱包给沈雁笙,说:“去玩,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沈雁笙接过钱包,她有点忐忑,望着陆景策,小心询问:“要是输太多怎么办?” 陆景策看着她,被沈雁笙这副小心翼翼又乖巧的模样逗笑,说:“输就输啊,你还怕我没钱给?” 有了陆景策的保证,沈雁笙才放心拿着钱包进去帮他打牌。 好在她运气不错,一晚上打下来,不仅没输,还赢了不少。 快天亮时,牌局才散场。回到房间,沈雁笙把赢来的钱叠了叠,拿给陆景策。 陆景策坐在沙发上抽烟,看沈雁笙把钱递给他,说:“自己收着啊,给我做什么。” 沈雁笙认真道:“我已经欠你很多了。” 陆景策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说:“你也知道你欠我很多。不过既然已经欠了这么多,再多欠点也无所谓,反正要还。” 沈雁笙听完陆景策的话,也就没再坚持。这点钱对于陆景策而言,也许根本就看不上。 她把钱放回包里,说:“那我下次再帮你打牌,就用今天赢的钱打。” 陆景策抬头看她,仿佛听到什么可爱的话,眼睛里始终带着几分笑意。 沈雁笙原本以为这天晚上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但意外的是陆景策并没有碰她,他洗完澡就坐在沙发上看一份报告。 她见陆景策不睡,也不敢睡,只是也许是因为白天淋了雨,又通宵打了一晚牌,她坐在沙发上,渐渐地感到头晕,身体慢慢有些支撑不住,最后到底还是扛不住困意,趴在沙发扶手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沈雁笙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她梦到了很多人,有从前的朋友,也有傅时煜。还梦到自己站在万丈悬崖边,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去。 醒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床边有人说话,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在帮她拔手背上的输液管,见她醒来,笑着道:“您醒了?” 沈雁笙刚刚醒来,意识还有些混沌,她下意识看向医生旁边,穿着衬衫黑裤,正抄兜站在床边看她的陆景策。 陆景策看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倒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是问了一句,“头还疼吗?” 沈雁笙下意识摇摇头。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乏力。 医生拿温度计再给她量了个体温,说:“烧已经退下去了,按时吃药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陆景策“嗯”了一声,送走了医生,才关上门,走去茶几前,拿杯子倒了杯温水,走回床边,把沈雁笙捞起来吃药。 他把药递给沈雁笙的时候,沈雁笙有点警惕地看他,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陆景策被沈雁笙这副警惕的样子给气笑了,故意吓她,“毒药,吃了就一命呜呼。” 沈雁笙听陆景策这样说,当然知道他故意吓她。她把药拿过来看了看,原来只是普通的感康。 她接过陆景策手里的杯子,这才乖乖把药吃下去。 陆景策看着她,说:“不舒服也不知道说?烧到四十度,也不怕把脑子烧坏?” 沈雁笙昨晚打牌的时候其实确实已经感觉有点不舒服,但当时大家都还在兴头上,她也不好扫兴。 她乖乖吃完了药,看着陆景策,说:“我没想到会发烧,而且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还记着今天是除夕,忍不住问:“现在几点了?” 陆景策把杯子给她放回床头柜上,说:“快中午了,再睡会儿,等会儿我叫你吃饭。” 沈雁笙一听快中午了,立刻就要下床,陆景策把人按回去,皱眉道:“折腾什么?” 沈雁笙着急,说:“今天是除夕,我得回家。” 陆景策眉头拧得更紧,盯着沈雁笙,“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个苍白的样子,是不是嫌你自己命长?” 沈雁笙紧咬住唇,她很想反驳,但眼前的人是陆景策。她知道她现在是他的人,要听他的话,所以忍着不敢发作。 陆景策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揉揉她脑袋,“你听点话,再休息会儿,晚点我送你回去。” 沈雁笙知道自己不能和陆景策对抗,最后到底还是乖乖躺回床上,她摸到手机给妈妈打了通电话,说自己和朋友在外面玩,晚上再回去和他们过节。 电话那头,周秀云夫妻俩一早醒来没看到女儿,本来还担心着,这会儿听到女儿只是和朋友出去玩了,不由得道:“你这孩子,出门怎么也不说一声,害我和你爸爸担心得不行。” 沈雁笙蜷缩在被窝里,乖巧道:“我错了嘛,下次出门一定提前跟你们说,今天忘了。” 周秀云这才放心些,说:“行,那你在外面玩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你爸说给你做个你爱吃的红烧牛腩。” 沈雁笙听着终于露出笑容,点头“嗯”了一声,说:“知道了,我下午就回来。” 挂了电话,沈雁笙从床上下来,去了一趟洗手间。 当她上完厕所,照镜子的时候,忽然觉得陆景策是对的。她脸色确实很差,这个样子回去,估计爸妈也会很担心。 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陆景策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蹲在茶几前,自己倒了杯热水来喝。 陆景策抬眸看她,被沈雁笙蹲在茶几前,抱着杯子喝热水的模样逗笑,故意打趣她,“不闹着回去了?” 沈雁笙自己理亏,沉默不吭声。 过一会儿,她抱着杯子坐到陆景策旁边去,认真和他说:“我想下午回家,吃过午饭你就送我回去好不好?” 陆景策头也没抬,逗她说:“看我心情。” 沈雁笙:“……” 作者有话说: 从下章开始,两个人的对手戏就会多起来了~ 第6章 陆景策虽然嘴上说看他心情,但中午吃过饭还是开车送沈雁笙下山回家。 沈雁笙因为感冒,下山的路上,一直靠在副驾驶上睡觉。 一直到下午一点左右,车子开回市区,她才慢慢转醒,看着窗外张灯结彩的春节气氛,忽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去年的春节。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是和妈妈在家里包饺子?还是在院子里帮爸爸挂灯笼?还是和傅时煜在逛超市买年货? 明明还是去年的事,她为什么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趴在车窗沿,想让冷风将她的脑袋吹得清醒一点,可她的头好沉重,脑子里的记忆越发模糊。 陆景策见她趴在窗口吹风,不由得皱眉,伸手把人拽回来,说:“你还嫌自己感冒不够严重是吧?” 他伸手关上了车窗。 沈雁笙回过头,面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她望向陆景策,说:“陆景策,我的头好重,我觉得我快要失忆了。” 陆景策抬手摸了下沈雁笙的额头,滚烫得跟个火球似的,他不自觉地皱紧眉,直接在前面掉头,朝着市中心医院开去。 二零一六年的除夕,沈雁笙原本以为可以和爸爸妈妈共度春节,谁知道她重感冒,在医院昏睡了一整个白天,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陆景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陪她。他看起来也有些疲倦,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可她稍微动了一下,他就睁开了眼睛,嗓音有些干涩,“醒了?要什么?” 沈雁笙挣扎着想要起身,陆景策头疼得厉害,起身扶她,“要什么跟我说,乱动什么?” 沈雁笙有些难为情,小声道:“我想去厕所。” 陆景策倒不觉得有什么,揭开被子,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 沈雁笙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陆景策脖子。她莫名有些脸红,小声道:“我自己可以去。” 入骨温柔 第7节 陆景策没理她,把她抱去洗手间,跟着转身出去,顺手帮她带上门。 他一定也很困,声音里都能听出疲倦,说:“好了叫我。” 沈雁笙知道陆景策在外面,根本不好意思上厕所,她脸红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你在外面,我上不出来。” 陆景策本来确实很疲倦,听到沈雁笙这话倒是把他乐清醒了,好笑道:“我都不嫌弃你,你怕什么。” 话虽然这样说,还是走回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手肘撑着椅子扶手,抬手按了按眉心,说:“好了,赶紧上好出来。” 沈雁笙听到陆景策的声音远了些,才总算松了口气,脱了裤子坐到马桶上。 上好厕所出来,沈雁笙自己脱了鞋,乖乖地重新上床,钻进被窝里。 陆景策这会儿已经清醒了,拿起床头柜上的红外温度计给沈雁笙量了个体温。 看到温度计上的体温已经显示正常,他丢下温度计,问:“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沈雁笙摇摇头,她望着陆景策,问:“现在还是除夕吗?” 陆景策道:“凌晨三点了,你说呢?” 沈雁笙没有看到她的手机,担心地问:“我爸妈给我打过电话吗?” 陆景策“嗯”了声。 沈雁笙闻言一下子紧张起来,“你接了吗?你怎么说的呢?” 陆景策看着沈雁笙这个紧张害怕的样子,一时没忍住逗她,说:“我未来丈母娘的电话,我怎么能不接?”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皱眉,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陆景策,“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 陆景策见沈雁笙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忽然也失去了逗她的乐趣,说:“护士接的,说山上下雪,等雪停了才能下山。” 沈雁笙闻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她重新躺回床上,蜷缩在被窝里,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破碎感。 陆景策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他心中又出现那股难以名状的心疼。 他伸手过去,用指背轻轻碰了碰沈雁笙的脸颊,嗓音很低,“年后搬去我那里,嗯?” 沈雁笙闭着眼睛,温顺地轻轻点了下头,回答说:“好。” 沈雁笙并不想在医院住太久,第二天上午,挂了两瓶水,她就想要回家了。 陆景策那时已经走了。 他其实昨晚就应该走,因为沈雁笙突然发烧才临时让秘书帮他改签了机票。 早上看沈雁笙的情况差不多稳定了,才放心把人交给萍姨照顾。 临走前交代过萍姨,如果沈雁笙醒来要出院,找医生来再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就让陈叔送她回去。 萍姨谨记着陆景策的话,听到沈雁笙说要回家也没有劝,找了医生来再帮她做了个检查,确定没问题就帮着沈雁笙收拾东西。 二零一六的春节,除了除夕那晚在医院度过,其他时间沈雁笙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另外她还抽空重新投了几份简历。之前因为家里的事,她整个人分身乏术根本没有办法工作。如今家里的事情终于解决,她也要重新开始工作赚钱。 除此之外,她还找中介带她看了几套房子。 毕竟明华路那间老房子实在太破,之前是因为妈妈住院,爸爸的事情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她害怕后面需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一分钱也不敢乱花,于是就租了一套最便宜的房子,想着能遮风挡雨就足够了。 如今家里的事情已经解决,她也能重新开始工作,就打算把剩下的最后一点积蓄拿出来,帮爸妈租一套环境好一点的房子。 她爸妈年纪大了,妈妈刚刚做了手术,爸爸又有风湿,常年住在那样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她真怕他们有个什么闪失。 看了好几天房子,最后终于看中了锦绣花园那套二居室。 房子在平安路,地段不算繁华,但也不偏僻,周边的商业足够日常生活需求。 最重要的是旁边还有个湿地公园,很适合爸妈平时没事去散散步。 和房东谈好了价格,当下就签了半年的合同。 不过真的到搬家那天,爸妈其实都有些不高兴,怪她瞒着他们浪费钱。 她拉着妈妈坐去沙发上,笑着道:“反正我已经找到工作了,钱没了再赚就是。明华路那个房子实在太破了,整个冬天都湿冷湿冷的,我前几天半夜听见您咳嗽。您这才做了手术呢,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一辈子都会后悔。” 周秀云道:“哪有那么严重呢,别人能住,我怎么就不能住了。” 沈雁笙笑着抱住妈妈,撒娇道:“好了我的好妈妈,反正不租也租了,您就安心住下吧,而且这个小区对面就是湿地公园,您和爸爸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去散散步。眼看着春天就要来了,到时多出门走走,对您身体也好。” 沈海华在一旁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他点点头,说:“笙笙说得对,搬到这边来确实比在明华路那边好一些。” 说着,又转头对沈雁笙道:“不过笙笙,这钱就当是爸爸借你的,我昨天联系上一个从前的朋友,过两天约出来见个面,看看能不能跟他合伙做点小生意。” 沈雁笙闻言有些不高兴,说:“爸,您非要跟我算这么清楚,那我从小到大欠你和妈妈的实在太多了,这辈子也还不清。” 沈海华摇摇头,说:“那不一样。” 沈雁笙坐过去拉住爸爸的手,说:“好了好了,您不要想那么多。我现在只希望你和妈妈平安健康,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能不能赚到钱,那些都不重要了。” 沈海华点点头,拍拍女儿的手,说:“爸爸知道,你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们。” * 沈雁笙给爸妈搬完家过后,没多久陆景策就回来了,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搬去他那里。 沈雁笙也不矫情,她如今既然跟了陆景策,自然是要搬去跟他住的。 幸好她也找到了新工作,跟爸妈说因为公司离家太远,所以她打算工作日就住在公司宿舍,周末再回家。 也许是因为她从小都不会撒谎,所以爸妈也没有怀疑,只是叮嘱她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太辛苦。 沈雁笙心里其实对撒谎骗爸妈的事情很愧疚,所以搬到陆景策那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闷闷不乐。 这天晚上,陆景策终于受不了她,在她说自己没有胃口吃饭的时候,他撂下了筷子,冷下脸色看她,说:“你这副样子,要不要我找个心理医生来帮你看看?” 沈雁笙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陆景策。她才发现陆景策已经忍她很久。 也对,他真金白银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结果她不仅没有一点金丝雀的觉悟,还整天摆脸色。 他不发火才怪。 可她确实不是故意的,但她也不想惹陆景策发火,于是逼着自己多吃了一些东西。 可还没有多吃两口,胃里就翻涌着想吐,她原本还想忍着,可胃里翻涌的感觉实在无法控制,在吐出来之前她捂住嘴飞快跑向洗手间。 陆景策见状不由得皱紧眉头,随后吩咐佣人,“去看看。” 萍姨应一声,连忙跟过去。 陆景策忽然也没了胃口,和管家说:“去给杨医生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是。”管家应一声,立刻就下去打电话。 二十分钟后,医生就赶来了,替沈雁笙做了检查,问了一些问题之后,就大概了解是个什么情况。除了开了药方让佣人去买药,临走前还和陆景策说:“沈小姐身体太虚弱了,所以稍微吃点东西就难受,而且我看她情绪也不太对劲,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找个心理医生来看看。” 陆景策听得皱眉,“这么严重?” 杨医生道:“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但是沈小姐心里肯定有事,找个心理医生疏导一下也是好的。” 陆景策头疼得揉揉眉心,点头“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医生走后,陆景策才转身回到沈雁笙的房间。 沈雁笙见陆景策进来,连忙从床上坐起来,解释说:“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最近胃口就是不好,不是故意跟你摆脸色。” 陆景策没有问她这个,他坐到她床边,看她一会儿,忽然问:“你最近睡得好不好?” 沈雁笙闻言愣了一下,“什么?” “有没有做噩梦?” 沈雁笙有些不解,望着陆景策,“为什么这么问?” 陆景策看她半天,见她不肯说,索性也不再问,“算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就起身,转身离开了沈雁笙的房间。 沈雁笙其实没觉得自己的心理状态有问题,她只是觉得这几个月太累了,精神压力太大太大,压力大到即使如今危险解除,她的神经还是绷得紧紧的。 直到有一天,陆景策给她找了个心理医生,她当时还觉得陆景策莫名其妙,但是和医生谈完话后,她才知道自己心里有那么多想要倾述的事。 她哭了好久,仿佛把这几个月一直压抑在心里的眼泪都哭了出来。 陆景策坐在客厅抽烟,隔着一层楼都能听到沈雁笙在书房里哭。 他被沈雁笙哭得心乱,一连抽了好几支烟,还是管家忍不住提醒他,“陆总,您这会儿已经抽了快半包烟了。” 陆景策皱了皱眉,把手里剩下的半截烟头摁进烟灰缸里。 晚上九点的时候,医生终于从楼上下来,陆景策亲自去送,到了院子里,医生才微笑着和陆景策说:“您不用太担心,沈小姐的情况并不严重,她只是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人生的剧变,又遭受到背叛,再加上一直没有跟任何人倾诉过,所有的情绪长时间地压在心里,再加上很长一段时间精神压力太大,而且她被绑架过,当时的恐惧也多少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些创伤。” 陆景策听得眉头紧皱,开门见山地问:“所以现在应该怎么办?” 医生道:“您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多带沈小姐去户外活动,春天马上来了,多接触大自然,多去接触一些开心的事,慢慢就会好起来。”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日常求收藏求评论,头顶笔芯,爱大家~ 第7章 沈雁笙觉得自从那天和医生倾诉过以后,她的心情就放松了很多,晚上睡觉也不那么频繁地做噩梦。 她心情好一些,胃口也跟着好一些。 这天早上和陆景策吃饭的时候,陆景策忽然说:“周末的时间腾出来。” 沈雁笙闻言愣了下,抬头看向陆景策,“要去哪里吗?” 陆景策“嗯”一声,说:“周末有个应酬,你陪我一起去。” 沈雁笙“噢”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哪里玩呢。” 陆景策抬头朝她看了一眼,倒是笑了,说:“你想去哪里玩?” 沈雁笙一边抿一口牛奶,一边道:“算了吧,陆总日理万机,我可没那么大面子让您陪我去玩。” 陆景策搞不懂她这些想法从哪儿来的,把剥好的鸡蛋放她盘子里,起身道:“有个早会,先走了。陈叔留给你,一会儿让陈叔送你上班。” 沈雁笙“嗯”一声,说:“知道了。” 入骨温柔 第8节 陆景策走后,萍姨面带着笑容,忍不住说:“笙笙小姐,我说句实话,我在陆家这么多年,你还是我头一次见到陆总这么上心的。” 沈雁笙笑了笑,并不把萍姨的话放在心上。 她太了解这个阶层的男人,有钱有势,女人对他们而言只是附属品,高兴的时候就逗逗,哪天腻了撂在一边,十天半月也懒得过问一句。 她也并不觉得她对陆景策有多特别,他现在也许对她兴趣正浓,但过个三五个月,也许就会腻了她。 * 周末的时候,沈雁笙原本以为陆景策说的应酬就在市区,谁知道是在郊外,还要上山。 到了地方,沈雁笙才发现原来是来北郊温泉。 下了车,他们先回房间休息,沈雁笙发现跟着陆景策有个好处,出门住的地方永远是最高规格。 就拿他们这个房间来说,院子里单独带一个私人温泉。 沈雁笙有些高兴,走去院子里,蹲下身先泡了泡手。 陆景策倚在屋子通向院子的门边打电话,看沈雁笙蹲在那儿玩水,眼里不禁闪过笑意。 沈雁笙原本想着,等陆景策下午出门应酬了,她就自己在房间里泡温泉。谁知还没等到陆景策出门,就先迎来了两个客人。 当时沈雁笙正脱了鞋子,坐在温泉池边泡脚,门口响起门铃声,陆景策接着电话去开门。 沈雁笙抬起头,也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她原本以为是酒店餐饮部送午饭过来,谁知房门打开,先走进来一个女孩子。 这女孩子有些奇怪,穿一件黑色大衣,戴着黑色渔夫帽,黑色墨镜,黑色口罩,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压根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但即使完全看不出对方长什么样子,光是看身材和穿着打扮,也几乎能想象对方一定是个美人。 沈雁笙正好奇地打量这个女人,跟着就看到谢凛也进来了,他走过来跟她打招呼,笑着道:“沈妹妹,好久不见啊。” 沈雁笙不知道陆景策玩哪出,当然,她也没有资格问。反正在陆景策面前,她只有听话的份。 她笑了笑,招呼道:“谢公子好。” 这时候,屋里的女人把帽子墨镜口罩都摘了下来,喘了一口气,大声说:“憋死我了。” 说完就从屋里绕出来,笑眯眯地朝沈雁笙举起手,招呼道:“嗨。” 沈雁笙这才看清楚谢凛旁边的女人,她是真有些惊讶。 她虽然不追星,但也知道眼前这个漂亮女人是眼下娱乐圈最红的女明星。 当然,她并不惊讶陆景策他们这个圈子,多少女人挤破头都想跟一个。但她有些惊讶周琬盈竟然也是。 看她的样子,她应该是跟谢凛一起的。 周琬盈长得相当漂亮,性格也很开朗,和沈雁笙打过招呼以后,又走到她面前,蹲下和她说话,“我是周琬盈,你认识我吧?” 沈雁笙笑了笑,说:“当然,我看过你好几部电影,演得很好。” 周琬盈难得有点害羞,说:“哎呀,我还怕观众不喜欢呢。” 周琬盈很自来熟,没一会儿就和沈雁笙熟络起来,坐在温泉池边和沈雁笙聊了半天,说:“你会滑雪吗?旁边的雪场月底就要关闭了,下午我们去滑雪吧。” 沈雁笙其实很喜欢雪,家里没出事之前,每年冬天都会上山看雪,滑雪更是冬天的日常活动之一。 只是家里出事之后的这大半年,从前那些烧钱的爱好都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笑了笑,说:“我得听陆景策的,如果他一会儿应酬完要下山,我得跟他走。” 周琬盈眨眨眼睛,心道,就是陆景策让我来陪你玩的呀。 不过她可不敢出卖陆景策,笑道:“没事。他们这些男人应酬要好久呢,晚上估计还要打牌,他们应酬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去的是三楼的中餐厅,订的是一间包房,私密性很好。 四个人当中,周琬盈是绝对的气氛活跃者,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说话,中途还提到一嘴,说下午要带沈雁笙去滑雪。 陆景策闻言侧头看向沈雁笙,问她,“会吗?” 沈雁笙觉得陆景策看扁她,说:“当然会。我不知道玩得多好。” 陆景策瞧她一眼,眼睛浮上几分笑意,而后叮嘱她一句,“注意安全。” 沈雁笙“嗯”一声,说:“我知道。” 下午一点,陆景策和谢凛有个应酬,两人吃完饭,十二点半就先撤了。 走的时候谢凛顺手揉了把周琬盈的脑袋,宠溺道:“滑雪慢点,别又给我摔骨折了。” 周琬盈拍了下他的手,“你别咒我。” 谢凛笑了声,跟在陆景策身后出去了。 两个男人走后,就是两个女孩子的私密空间。 周琬盈虽然是陆景策找来给沈雁笙当玩伴的,但她感觉和沈雁笙一见如故,很喜欢她,下午两人去滑了雪,晚上又找了个清净的小酒馆喝酒。 周琬盈喝多了几杯就有点上脸,白皙的脸颊红彤彤的,她支着下巴,看起来不如白天那样开心,笑容里仿佛还带了几分难过,“其实我知道谢凛不会和我结婚,但我真的好喜欢他,喜欢到明知他不会和我结婚,还是舍不得和他分开。” 她看向沈雁笙的眼里仿佛有闪着泪光,“笙笙,你呢?你为什么跟陆景策?你爱他吗?” 沈雁笙闻言笑了笑,她拿纸巾帮周琬盈擦了擦眼泪,安慰她道:“琬琬,你喝多了,别想太多。” 至于她爱陆景策吗? 她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她和陆景策更简单的关系了。 他不会爱她。 她也不会爱他。 * 沈雁笙和周琬盈喝完酒,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近凌晨。 她推开门,看到陆景策已经回来了,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一份文件。 她刚刚也喝了些酒,走路都有点摇晃,撑着墙脱掉了鞋子,结果头晕眼花半天没找到拖鞋,索性懒得再找,光着脚走到沙发边,往沙发上一躺,直接拿陆景策当人肉垫子。 陆景策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喝多了,把人捞到腿上,伸手掐她的脸,“谁让你喝酒的?” 沈雁笙闭着眼睛,意识已经有点不清楚,迷迷糊糊地道:“我爱喝就喝,你管我。” 陆景策勾唇笑,捏她脸颊,“跟谁说话呢?” 沈雁笙皱着眉头喊头晕,陆景策将她打横抱起来,起身放到床上去,然后打电话让前台送解酒药上来。 不过还没等到解酒药,沈雁笙自己就醒了,她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闹着要洗澡。 陆景策看她醉得不轻,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进浴室,不准她洗。 可沈雁笙觉得自己一身酒味,全身上下都很难受,她非要洗,可陆景策拽着她不准她去,说:“走路都摇摇晃晃,你也不怕摔在里面。” 沈雁笙意识不清,说话不过脑子,她皱眉看向陆景策,“那你看着我洗啊。” 她话音落下,房间里一瞬间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针掉到地上的声音。 陆景策盯着沈雁笙看了几秒,随后危险地眯了下眼,开口道:“你再说一次。” 第8章 沈雁笙和陆景策对视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她混乱的意识才终于慢慢回笼。 当她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整个大脑都处于有点短路的状态。 陆景策见她发傻,抬手捏住她下巴,似笑非笑,语气有些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只是看着你洗吗?要不要我亲自代劳?” 说话间,宽大的手掌往下,摸到沈雁笙腰间,隔着裙子抚摸她腰间肌肤,寻到腰侧拉链,作势要帮她脱裙子。 整个动作期间,陆景策的眼神都看着沈雁笙,他眼里带着笑意,明明在做下流的事,可他天生矜贵的公子哥形象,做这种事也眼神坦荡,没有半点猥琐气质。 沈雁笙被陆景策手掌抚摸过的肌肤,跟过电似的,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身体不自觉地绷紧,看着陆景策的眼里藏不住的紧张。 她甚至紧张到屏住了呼吸,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她这副紧张又不敢抗拒的样子落在陆景策眼里,令他兴趣骤减,松开了手,起身走回沙发边,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根烟,淡声道:“我还没对你做什么就紧张成这样,我要真对你做什么,你是不是还得以死保清白?” 他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点燃了嘴里衔着的烟,随后才抬起头,朝沈雁笙看过去。 沈雁笙这会儿已经彻底酒醒了,她也不傻,看得出陆景策已经不高兴了,想了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还没准备好。” 她知道她现在是陆景策的人,这种事早晚要发生,可她知道归知道,但生理上的紧张她自己并不能控制。 陆景策有些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里,他一手夹着支烟,另一手无聊地把玩着打火机,看着沈雁笙的眼里似笑非笑的,反问她,“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准备好?” 沈雁笙不自觉地抿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答案。 这时候,外面门铃响了。 陆景策夹着烟,起身去开门。 是酒店前台送解酒药上来,陆景策拿了药就关上门,走回沙发边,说:“解酒药,过来吃。” 沈雁笙略微迟疑了下,还是起身走到沙发边,在陆景策旁边坐下来。 她拿起茶几上的烟盒看了看,问:“吃几颗呀?” 陆景策顺手给她倒水,惜字如金回了她两个字,“一颗。” “喔。”沈雁笙这会儿倒是温顺了,端起陆景策给她倒的水,乖乖吃了一颗药。 吃完药,她抱着杯子坐在那儿。 陆景策看着她,见她半晌也不动,一时间倒是被她逗笑了,“傻坐着做什么?不睡觉了?” 沈雁笙侧头看他,想说点什么,话到喉咙口,最后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她放下杯子,终究还是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酒气,去浴室洗了澡才钻进被窝睡觉。 也许是因为今天玩得太累,也许是因为喝了酒,钻进被窝里,适宜的温度令她浑身都温暖起来,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她并不防备陆景策,毕竟她已经陆景策的人,就算他真的对她做什么,她也没有权利拒绝。 可她这时候哪里知道,陆景策等了这么多年,这样千方百计地将她留在身边,要的从来不只是她的身体。 入骨温柔 第9节 如果他只是要个女人,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 昨晚喝了酒的缘故,沈雁笙一觉睡得很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落地窗外已经艳阳高照,天空蓝得像洗过一样,万里无云。 她从床上坐起,因为刚刚醒来,还没有太清醒,坐在床上,隔着落地窗看外面的院子。 冬天里的太阳太温暖了,阳光洒落在满院子的枯叶上,竟令沈雁笙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她掀开被子,光着脚从床上下来,走到院子里,站在阳光下,由着阳光照在她身上。 她感觉到身体变得温暖,连在冰窖里沉浸太久的心也一点一点变得温暖起来。 她抬头看天上的阳光,忽然想到那句,寒冬终究会过去,朝阳终究重新升起。 陆景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雁笙穿着白色睡裙,沐浴在阳光下。 她是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阳光落在她身上,她整个人的皮肤仿佛在发光,连发丝都透着温柔。 陆景策走进屋,走去通向院子的门口,抄兜倚在门边。 他看着沈雁笙的背影,并没有出声打扰她。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定格,陆景策不知看了沈雁笙多久,仿佛永远也看不够。 最后是沈雁笙转过身,这才看到倚在门边看她的陆景策。 她不由得愣了下,随后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走向陆景策,笑着道:“今天天气真好。” 她灿烂的笑容落在陆景策眼里,令他眼里也闪过笑意,逗她说:“你还会笑?我当你已经不会笑了。” 沈雁笙抿唇笑了笑,说:“也许是昨晚睡得太好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陆景策笑她,“是。谁有你能睡。” 沈雁笙今天真的心情好,脸上的笑容就没散过,又问:“我们今天回家吗?” 陆景策反问她,“还想玩吗?” 沈雁笙愣了下,她望着陆景策,试着问:“我想玩就可以留下来吗?” 陆景策道:“随你。反正我今天也没别的事。” 沈雁笙很久很久没有放松地玩过,这大半年,因为家里的事,她几乎神经衰弱,每天醒来都感觉身上压着重重的巨石,下一秒就能将她压垮。 当初被绑架到黑风崖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想过跳下去。跳下去就可以解脱,跳下去就可以忘记很多痛苦的事。 但轻生的想法仅仅只是一瞬间,她想到年迈的父母,想到自己还有梦想,不管怎么样,还是想要活下来。 只要活下来,就会有希望。 中午吃饭的时候,是陆景策选的餐厅,就在山顶的一间西餐厅。 餐厅里有人拉大提琴,沈雁笙支着下巴看,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陆景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后转回视线看她,“喜欢?” 沈雁笙点点头,她看向陆景策,同他讲起小时候的事,“其实我在音乐上面没什么天赋,小时候学乐器,从钢琴学到古筝,从古筝学到琵琶,后来又学大提琴,一路上来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老师。” “我学得不好,但是又喜欢学,总之心血来潮,今天想学这个,明天想学那个,我爸妈宠我宠得厉害,但凡是我想要的,只要我开口,他们都会无条件满足我。” “高中的时候,我参加市里举办的大提琴比赛,其实当时只是玩票,没想到拿了奖。” 说到这里,她没忍住笑,问陆景策,“你猜我拿了第几名?” 陆景策道:“第一?” 沈雁笙嗤地笑出来,比出左手三根手指,“就拿了个第三名,水平真的很差。” “可我爸骄傲死了,逢人就夸我,明明是第三名,他把我夸得比第一名还厉害。有一次,我在看一本书,看到书上介绍一把古董大提琴,随口说了句好想拥有。” “我当时真的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我爸爸就真的去帮我找了那把琴,在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把它作为成年礼物送给了我。” 回忆起往事,沈雁笙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里渐渐蒙上一层雾气,轻声道:“后来我妈妈告诉我,我爸为了帮我买到那把琴颇吃了些苦头,往返欧洲好几趟,抱着钱上门,说尽了好话才终于求得人家卖给他。” 说到这里,沈雁笙不自觉地有点哽咽,默了一会儿,才又说:“其实我爸爸一辈子没求过人,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又有点好面子,一辈子没跟人开过口。那次却为了帮我买琴,跟人家说尽了好话。”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很珍惜那把琴,我们家破产拍卖的时候,我把琴拿去了朋友家藏起来。后来高利贷追债,我走投无路,只好把它卖掉了。” 沈雁笙这时候说起来轻描淡写,仿佛已经释怀,可当初卖掉琴的那天,她是真的躲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夜。 这大半年来,她在很多个时候恨过傅时煜,在她妈妈生病安排不了病房,她给傅时煜打电话无人接听的时候,在高利贷第一次到她家里砸东西泼鸡血的时候,在她走投无路卖掉她的琴的时候,在她被抓到黑风崖上,站在万丈悬崖边的时候。 在她每一个绝望的时刻,她都恨过傅时煜。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平时海誓山盟言之凿凿,到了她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可以从人间蒸发。 想到这些,她的眼睛仿佛进了沙子,她转头看向窗外,努力没让眼泪流下来。 但即使强忍着眼泪,眼眶还是克制不住地红了一圈,陆景策坐在对面看着,从手边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别哭,丑死了。” 沈雁笙闻言,不自觉地蹙起眉,她有点生气,转过头看向陆景策,忍不住说:“你有没有心啊,别人在哭,你不安慰就算了,嘴巴还这么毒。” 陆景策看着她,没忍住嗤地笑出来,他探过身,拿纸巾给沈雁笙擦眼泪,说:“还能跟我吵架,看样子也不是很伤心。” 沈雁笙拍开他的手,不想搭理他。 吃过午饭,沈雁笙又到隔壁雪场去玩。 陆景策没什么兴趣,坐在旁边休息区的长椅上等她。 沈雁笙滑雪滑得很好,从山顶滑下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飞翔起来了,所有糟糕的情绪在那一刻都得到了释放。 她愉快地玩了一整个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慢悠悠地收起雪仗,走去陆景策那边。 陆景策在这儿坐一下午了,他是破天荒的好耐性,看到沈雁笙走过来,伸手把人捞到怀里。 单手勾住她脖子,低眸看她,唇角勾着笑,“玩够了没?” 沈雁笙“嗯”一声,“还可以。” 她蹲下身,把滑雪板脱掉。 看到地上的雪,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悄悄抓起一把雪,起身的时候,飞快地把雪塞进陆景策的衬衫领口。 冰凉的雪猝不及防地贴上陆景策颈侧的皮肤,冻得他皱眉,沈雁笙一看到陆景策皱眉,拔腿就想跑,谁知道还没站起来就被陆景策捞回去,她笑得不行,赶在陆景策发脾气之前投降,“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陆景策手揽着她的腰,看着她的眼神似笑非笑,掐她脸蛋,“错哪儿了?” 沈雁笙被陆景策箍在怀里,两个人的脸隔得很近,呼吸间她甚至能闻到陆景策身上的古龙水香味,清清淡淡的,意外地好闻。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隔得太近,沈雁笙不自觉地脸红,“我真的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陆景策看她一眼,暗示她:“你这认错认得不太有诚意。” 成年人之间,肢体语言已经这样暧昧了,沈雁笙还看不懂陆景策的意思,她就太迟钝了。 陆景策似笑非笑地看她。 她犹豫半天,最后索性一咬牙,仰头在陆景策脸上亲了一下,随后有点咬牙切齿地问:“满意了吗,陆总?” 陆景策勾唇笑了,明显被取悦到。抬手掐了掐沈雁笙的脸蛋,说:“暂时放过你,再有下次试试。” 第9章 从雪场回去以后的第二天,陆景策就有事要出差。 早上沈雁笙下楼的时候,听到陆景策在打电话,说的是工作上的事。 她没仔细听,径直走去了旁边的餐厅,萍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见她过来,帮忙拉开椅子,笑着道:“今天做了您爱吃的八宝粥,知道您爱吃甜一点,特意多加了一些黑糖。” 沈雁笙坐下来,看到面前的黑糖八宝粥,还没动筷子,就已经闻到甜甜的香味。 她有些开心,抬头对萍姨说:“谢谢你萍姨。” 萍姨笑了笑,说:“您尝尝看,要是这个甜度合适的话,以后就都按照这个甜度来。” 沈雁笙从小就爱吃甜食,总觉得甜食能给人带去幸福感。可在家里出事的大半年里,连甜食也不能消磨她心中的痛苦。 她执着勺子喝粥,没一会儿,陆景策也从外面进来,在她对面坐下。 陆景策不吃甜食,容姨单独给他盛了一碗白米粥。 许是昨天睡得太晚,陆景策早起胃口不好,简单吃了点,同沈雁笙道:“我下午出差,最短也要一个星期,你平时没事别老在家闷着,多出去玩。” 沈雁笙自从家里出事以后,从前的朋友也都同她断了往来。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这场变故,她如今将爱情友情都看得很淡,也不再愿意交朋友。有时间她宁愿在家里看看书,或者做做衣服。 她敷衍地“嗯”一声,明显没将陆景策的话听进去。 陆景策把佣人端过来的牛奶放到沈雁笙面前,说:“你最好把我的话听进去,忘了医生怎么跟你说的?你需要多出门走动,多交朋友。” 沈雁笙抬起头,说:“我不觉得我有问题,我也不需要朋友。” 她如今多少有些执拗,陆景策索性不跟她争辩,出门的时候留了张卡给她,让她想买什么就去买,想去哪玩就去。 沈雁笙捏着卡片看了看,抬头看陆景策,不由得问:“我想怎么刷都可以?” “是。”陆景策坐在沙发上抽支烟。 沈雁笙打量手里的这张卡,觉得自己如今真是个标准的金丝雀。 她自嘲地笑了下,问:“能刷出多少钱来?” 陆景策抬眼看她,目光有些深,说:“只要你想,你想刷多少钱都有。” 沈雁笙笑了下,随手把卡丢进包里,抬头冲陆景策露出个笑容,“谢谢陆总,陆总真大方。” 陆景策不是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他无声叹了口气,在司机来提醒他可以出门的时候,起身揉了把沈雁笙的脑袋,说:“别跟我阴阳怪气的,我不在家这阵子,你想回家就自己回去住几天,陪陪你爸妈。” 陆景策这句话可比给银行卡令沈雁笙开心多了,她抬头看陆景策,眼中有惊喜,一开口就带了笑,“真的可以吗?我可以住到你回来为止吗?” 陆景策难得见她这样高兴,嗤了一声,说:“随你,反正我也不在。” 沈雁笙一瞬间对陆景策充满感激,特意把他送到院子里,在陆景策上车之后,还站在旁边笑着冲他挥手,弯身同他道一声一路平安。 陆景策看着她满面笑容,心中自然清楚她这笑容并不是给他的。不过是给了她一点自由,她便这样容易满足。 入骨温柔 第10节 他没再说什么,只淡淡看了沈雁笙一眼,便转过头,吩咐司机开车。 沈雁笙站在院子里,看着陆景策的车驶出院子,渐渐远离她的视线,她才转过身,一边开心地回屋一边摸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 自从搬到陆景策这边来,沈雁笙已经很久没回家。上个周末原本想回去,但因为和陆景策去了北郊山上,也因此没能回去。 现在陆景策出差,她得了允许,回屋就收拾好东西,下午下班就直接拎着行李箱回了家。 她乘电梯上七楼,还在楼梯间就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她摸出钥匙开门,结果门锁不太好开,钥匙在锁眼里转了半天也没打开门,还是爸爸听见动静,从里面给她把门打开。 爸爸见到她格外开心,满脸的笑容,见她拉着行李箱,连忙来帮她拿,笑着道:“我和你妈在厨房做饭呢,听到门锁转了半天,还以为是听错了。” 沈雁笙笑道:“这锁眼太不灵了,明天找师傅来换一把锁。” 沈父道:“不用不用,一会儿我找根铅笔芯塞进去,多开几次就顺滑了。” 周秀云在厨房炒菜,看到女儿回家,心里很是开心,回过头来说:“笙笙,你快去换身衣服洗个手,马上就吃饭了。” “诶。”沈雁笙也好久没见到爸妈,回房间换了衣服,洗了手也钻进厨房要帮忙。 不过现在住的房子不像以前,厨房太小,三个人站在里面逼仄得厉害。 沈雁笙被妈妈赶出厨房,只好去碗柜里拿碗筷摆到餐桌上。 拿碗筷的时候,看到电视柜上放着一瓶擦了一半的正红花油,她不由得愣了下,回头问:“爸,这红花油是谁的?你和妈妈谁受伤了吗?” 沈海华正端着盆大菜从厨房出来,说:“没事儿,就前两天去买菜的时候,在路上不小心崴了下脚,擦了两天药就好了。” 沈雁笙皱眉,端着碗筷走到桌前,说:“您小心点呀,要是伤到骨头可怎么办。” 沈海华笑着道:“哪有那么严重,你别瞎担心。” 沈雁笙低头看了看爸爸的脚,还是有些不放心,问:“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照个片检查一下?” 沈海华道:“没那么严重。” 说着,还在屋里走了几圈,“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 沈雁笙见她爸爸还能走戏步,嗤地笑出声,说:“反正您和妈妈平时一定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你就放心吧。” 沈雁笙太久没回家,和爸妈有说不完的话。吃完饭,一家三口在客厅聊到快凌晨。 沈雁笙明天还要上班,从包里拿出两千块钱塞到妈妈手里,说:“妈,这钱你和爸先拿着用,等我月底发了工资,我再给你们转一些。” 周秀云连忙推拒,说:“不用不用,我和你爸有钱,你自己在外面工作,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别老担心我们。” 周秀云说着,眼里忽然就蒙上了一层泪水,她伸手抚摸女儿的面颊,心疼道:“都怪我们做家长的拖累了你。笙笙,你年纪不小了,如果有合适的,能定下来就早点定下来,再耽误下去……” “我知道的妈妈,您别担心。”沈雁笙明白她妈妈想说什么,她年纪不小了,二十七了,再不定下来,以后能让她选择的机会会越来越少。 可她经历过傅时煜,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任何人谈恋爱,更不可能结婚。 何况,她现在跟陆景策,感情上的事已经完全没有自主权。 她之所以顺着妈妈的话,不过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她把钱放到妈妈手里,说:“您和爸爸年纪大了,现在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我倒宁愿你们俩在家里好好休息,养好身体,钱的方面你们不用担心,我工资还可以,赡养您和爸爸完全没问题的。” 她执意要给钱,周秀云推拒不了,只好将钱收下,说:“那我就当是帮你收着,等你结婚的时候,攒起来给你做嫁妆。” 沈雁笙听到妈妈的话,忽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和傅时煜刚刚订婚,妈妈搬出一个箱子,里面全是珠宝首饰,都是妈妈压箱底的好东西。 那个时候,妈妈拉着她的手,高兴地说:“等我们笙笙结婚的时候,这些都给你做嫁妆。到时候我再多给你置办几套首饰,保管让我们笙笙风风光光地出嫁。” 明明还是去年的事情,如今再回想起来,仿佛已经隔了大半辈子。 沈雁笙笑了笑,靠过去抱了抱妈妈,说:“好的,谢谢妈妈。” * 陆景策这趟出差,比沈雁笙想象中更久。一直到三月底,都还没有回来。 周琬盈最近似乎在休假,时常约她出门逛街吃饭。 沈雁笙虽然不想再交朋友,但周琬盈太热情,而且她性格太好,两人相处久了,也慢慢处出一点闺蜜情。 这天下午,两人在商场逛街,路过一间男装店,周琬盈进去帮谢凛挑衬衫。 她提到谢凛时,眼里有温柔甜蜜的笑,说:“谢凛对衬衫好挑剔,我每次给他买都要纠结死了。” 沈雁笙笑了笑,说:“不如把他带来,让他自己看着挑。” 周琬盈道:“他才不来呢,让他陪我逛个街,不到半个小时就自己找咖啡馆坐着了。” 沈雁笙笑道:“男人好像都不爱逛街。” 说到这里,周琬盈忽然说:“对了笙笙,你要不要给陆景策挑个礼物?下个星期好像是他生日。” 沈雁笙闻言愣了下,她看向周琬盈,“下个星期吗?” “应该是。好像是四月初七。” “……” 这还真是把沈雁笙难住了,她压根不知道陆景策喜欢什么。 她跟着周琬盈在商场逛了逛,最后选了一对最稳妥的袖扣。 陆景策回国那天是四月三号,飞了十几个小时,落地又临时有个饭局,应酬上喝了点酒,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沈雁笙那时还没睡,在卧室里挑灯工作。 公司下月底有个秀展,她想借此机会设计出一件好作品,好让她尽快在公司站稳脚跟。 她已经连续熬了三天,眼睛熬得通红,桌角放着一杯咖啡,疲惫的时候全靠咖啡续命。 她工作得专注,没有听到楼下汽车驶入院子的声音。 陆景策从车上下来,进屋时没看到沈雁笙,将手里拎着的西装外套递给萍姨,问道:“人呢?睡了?” 虽然没提名字,但萍姨自然知道问的是谁,她接过外套,笑着回道:“没呢。小姐这几天一直熬夜加班,凌晨两三点屋里的灯都还亮着。” 陆景策闻言皱了皱眉,随后说:“去叫她下来。” “诶。”萍姨应一声,连忙挽着外套上了楼去。 卧室里,沈雁笙正在书桌上裁一匹布料,忽然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她没回头,自顾做着手里的事,问道:“什么事?” 萍姨在外面回答说:“小姐,陆总回来了,让您下去。” 沈雁笙裁布的动作一顿,算算日子,陆景策这趟出差也将近大半个月,是时候回来了。 她回头应道:“知道了,马上就下来。” 因为一个人在卧室,她身上穿得单薄,只穿了件吊带睡裙,卧室里暖气足够热,一点不觉得冷。 放下东西,她随便套了件米色的毛衣开衫下楼。 陆景策一路舟车劳顿,这会儿其实已经有些倦了,他靠坐在沙发里,闭着眼睛养神。 听到楼上传来的脚步声,才睁开眼,朝楼梯间看去。 沈雁笙看到陆景策朝她看来,大方地露出个笑,说:“你回来了。” 她下了楼,走去沙发边,还没走近,就先闻到酒味,不由得问:“喝酒了?” 陆景策在她走近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温凉的嘴唇摩挲她耳侧的肌肤,低声问:“想我没有?” 类似于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可沈雁笙却觉得紧张,身体有些绷紧,抿着唇没办法开口。 佣人们见到这副场景,都十分知趣地低下头,没人敢上前打扰。 陆景策的唇仍贴在沈雁笙颈侧温柔厮磨,但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沈雁笙回他半个字,他顿时也了无兴趣,松开她,说:“你这嘴巴是封了胶,哪怕撒谎哄我一句也不乐意。” 沈雁笙不自觉地抿唇,更加说不出话来。 气氛一时有些僵,陆景策重新靠回沙发里,他闭上眼睛,头疼地按按眉心。 过一会儿,才睁开眼,侧头看向门口的管家,说:“去把车里的东西拿过来。” “诶。”管家应一声,连忙转身走去院子里。 那时候的沈雁笙并不知道陆景策让王叔去取的是什么,她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想的是该怎么打破僵局。 可就在她转身,想和陆景策说话的时候,却看到管家领着一名佣人从外面院子里回来。 身后那佣人怀里抱着的是一把大提琴。 那把琴看上去太过眼熟,沈雁笙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那里。 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不自觉地站起来,朝那把琴走过去。 佣人十万分小心翼翼地抱着琴,因为管家刚刚告诫,一定要小心,这把琴价值不菲。 沈雁笙站在佣人面前,伸手抚摸琴身。手碰上去的瞬间,或者说,当她走近的瞬间,她就认出来,这就是她的琴。 这把琴跟了她将近十年,又因为是珍贵的礼物,她一直如珍似宝,所以只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心中太过惊喜,又太过震惊,抚摸琴身良久,终于转身看向陆景策。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她心中千回百转,一时间竟然什么也说不出。 陆景策在那个时候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淡漠道:“时间不早,早点睡吧。” 说完,就转身径直上了楼。 这一晚上,沈雁笙彻夜未眠,佣人帮她把琴拿上楼。 她试着拉了拉琴,但想到陆景策在隔壁,怕吵他睡觉,只拉了不到半分钟就停下了。 晚上躺在床上,看着被她放在墙角的琴,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陆景策的身影。 她细想和陆景策认识以来的这些日子,他其实一直对她很好,替她还债,帮她家收拾烂摊子,大把大把的钱花出去,眉头都不皱一下。 即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单纯,她也知道在陆景策他们这个圈子里,拿钱养个女人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陆景策并不曾强迫她,日常生活中对她也算得上是很照顾,如今更是在她没有主动开口的情况,帮她找回失去的琴。 她若还拎得清,就不该再不识好歹地端着。 这天晚上,沈雁笙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早晨下楼时,心里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对陆景策热情一点,还要感谢他帮她把失去的琴买回来。 入骨温柔 第11节 可当她下楼,却发现陆景策已经不在家。她失去讨好的机会,想着等陆景策晚上回来,再郑重向他道谢。 可没想到,陆景策这趟出门,又是好几天没回家。 期间她发过微信给陆景策,感谢他帮她找回琴。 不过陆景策并没有回她,几天来,两人再没有联系过。 沈雁笙独自在家,偶尔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想,她这是被打入了冷宫,还是陆景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家里的佣人们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同情。 毕竟那天晚上她惹恼陆景策的时候,佣人都在场。再加上陆景策这几天都没回家,大家私下难免猜测,沈小姐是不是失宠了? 沈雁笙满脑子莫名其妙,陆景策不主动联系她,她也不想上赶着,直到那天晚上,和琬琬一起去外面吃饭。 吃饭的时候,两人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聊,琬琬同她讲娱乐圈八卦,她日子过得无聊,也逐渐听出些乐趣。 后来,聊到一个音乐界的才女,琬琬突然想起件事,问沈雁笙,“对了,陆景策把琴给你了没有?” 沈雁笙闻言愣了下,看向周琬盈,“你怎么知道?” 周琬盈道:“我当然知道。你那把琴当时不是卖给琴行了吗?后来那把琴卖给了一个收藏家,最后辗转到了柳诗手里。” “你知道的,柳诗这种级别的音乐家,也不缺钱,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陆景策,所以陆景策找人向她买琴的时候,她就端着不肯卖,非要陆景策亲自跟她谈。” 沈雁笙愣了愣,问:“然后呢?” 周琬盈道:“陆景策混到今天,哪有人敢威胁他。他当然没搭理柳诗,继续找人出价。你那把琴,最后被陆景策出到高于市场价三倍的价格。” “柳诗大概也不敢端得太厉害,怕端得太过,惹恼了陆景策,随时能让她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所以最后还是同意了,条件是让陆景策陪她吃顿饭。” 沈雁笙问:“陆景策去了吗?” “去了。”周琬盈道:“就前几天他从澳洲回来,飞了十几个小时本来已经很累了,派人去取琴,但柳诗说什么也不肯给,非要陆景策亲自去取。” 沈雁笙愣愣地坐在那里,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陆景策回家的时候,看上去确实很疲惫。 他为她的事这么大费周章,她还不识好歹,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也难怪他会生气到已经懒得理她。 沈雁笙无意识地搅弄着杯子里的吸管,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做点什么,才能让陆景策消气。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偏偏爱你改了个书名,《入骨温柔》,感觉非常适合我们陆总~ 大家记一下新书名哦,过几天会把封面也换掉~ 第10章 那天晚上,沈雁笙回到家,发现陆景策还没回来。 她有点累,坐到沙发上,抱起旁边的靠枕,垂着眼睛发呆。 萍姨给她倒水过来,关切地问道:“小姐,累了吗?要不要洗个热水澡?” 沈雁笙摇摇头。呆了半晌,她忽然想到件事,抬头问:“对了萍姨,陆景策是四月初七的生日吗?” 萍姨闻言笑着回道:“是啊,就是明天了。” 陆景策和沈雁笙这几天的冷战,萍姨也看在眼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沈雁笙很有好感,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您别怪我多嘴。就陆总这个条件,多少女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跟。我说句实在话,陆总对您够好了,我在陆家这么多年,还没见哪个女人让陆总这样上心的。” 萍姨是真挺喜欢沈雁笙的,不想看她这么快就失宠,说:“小姐,要我说,您也是够端着的。那晚当着那么多佣人的面对陆总那样冷淡,您让陆总的面子往哪儿搁?” “这男人啊,对你再好,那也是有限度的。您端过了头,这男人一旦失去了耐性,随时都能撂下。何况陆总这条件,外头多少女人虎视眈眈。” 说着,又给沈雁笙出主意,说:“不过这事儿要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您就给陆总道个歉,说几句好听的,兴许就过了。” 沈雁笙倒不怕陆景策撂下她,她和陆景策的关系,本来也不可能长久。 她如今只是觉得良心不安,总觉得欠了陆景策。 她不自觉地微微蹙眉,说:“现在也不是我不想给他道歉,他压根不回来,我就是想跟他道歉,说两句话好话也没有机会。” 萍姨想了想,说:“对了,明天是陆总的生日。按照往年的惯例,他应该会上南山给老太太上香。” 沈雁笙闻言愣了下,抬头看向萍姨,“南山?” “是啊。”萍姨道:“老太太生前就住在南山,自打前些年过世以后,陆总就不怎么过生日,每年生日的时候会独自上南山待一天。” 沈雁笙想了下,问:“您能把地址写给我吗?” “当然,您等我一下。”萍姨说着就转身去找纸笔。 * 第二天是个周六,沈雁笙一早就开车出门,按照萍姨给她的地址开车前往南山。 南山距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山上建筑物不多,只有十几栋别墅,是专门修来给有钱人闲着没事上山度假的。 南山最有名的反倒是南塔寺,传闻这寺庙灵验,常年香火鼎盛。 沈雁笙早早出门,抵达南山的时候还不到八点。 她把车开到萍姨给她的地址门口,独立的别墅,院子里有佣人在扫地。 山间的清晨安静得能听见许多鸟叫声,沈雁笙停好车,下车走到铁栅门门口。 许是因为她站在门口朝里张望,扫地的佣人朝她走过来,询问道:“你找谁?” 沈雁笙礼貌地笑了笑,说:“我找陆景策,他在吗?” 佣人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打量,许是也不敢随便放人进去,又问:“你是?” “我叫沈雁笙,陆景策在吗?” 佣人想了下,说:“在的,您稍等,我先通报一声。” 沈雁笙点下头,便站在门口等。 佣人进屋去时,陆景策刚从楼上下来,臂弯搭着外套,是正要出门的样子。 佣人站在门口,看着陆景策说:“陆总,外面有位沈小姐找您。” 陆景策闻言略微挑了下眉,目光越过佣人朝院子看去。 山间的空气干净,满目的青山薄雾,初春的天气,沈雁笙穿一件奶白色大衣,站在铁栅门外等着。 许是有些冷,她双手交握着揉搓,双脚在原地小范围地踱步。 陆景策看在眼里,从楼上下来,径直出了门。 沈雁笙远远看到陆景策从里面出来,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在陆景策走近她时,笑着喊:“陆景策。” 她笑容里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陆景策看在眼里,倒也懒得跟她计较,抬手将门打开,淡声问:“谁让你来的?” 沈雁笙观察陆景策的脸色,琢磨着他大抵还没消气,主动上前挽住他胳膊,仰头看他,眼神有点可怜,又带着几分讨好,“你还生气呢?陆景策,都四天了,你气性怎么这么大。” 陆景策垂眸看她,“敢情还是我的错?” 沈雁笙露出笑,说:“我的错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她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个精致的小礼盒来,塞到陆景策手里,笑盈盈地望着他,说:“陆景策,生日快乐。” 陆景策看她一眼,倒颇有些意外。 他忽略掉心中一瞬间滋生出的喜悦,不甚在意地打开沈雁笙给他的盒子,懒怠地说:“你还知道我生日。” 盒子打开,是一对精致的袖扣。 陆景策明明喜欢,面上却一点不表现出来,他看了眼就合上盖子,侧眸朝沈雁笙看一眼。 沈雁笙挽着陆景策的胳膊还没松开,见陆景策侧眸看她,她露出笑,问:“喜欢吗?” 陆景策冷淡淡地回答,“勉强。” 沈雁笙却是真挚地望着陆景策,说:“不过你送我的礼物,我是真的很喜欢。” 陆景策看她一眼,又不说话了。 沈雁笙真想给陆景策鞠个躬,但怕又惹他生气,于是凑上前在陆景策脸颊亲了一下,笑着道:“陆景策,谢谢你帮我找回琴。” 陆景策幽幽地看她一眼,看那样子气已经消了不少,半晌才出声,说:“进屋待着,脸都冻红了。” 他说着,拉开了沈雁笙挽在他胳膊上的手,随后径直走向前面停着的一辆车。 沈雁笙见状跟过去,在陆景策坐上驾驶室后,她也飞快地跟进副驾驶。 陆景策侧头看她,眉心微蹙,“跟过来做什么?” 沈雁笙坦荡地看他,说:“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陆景策是要上南塔寺替奶奶上香,本来不想带沈雁笙。她今天穿得单薄,山上风更大,本来身体就不好的人,上山吹了风下来,指不定弄感冒。 但沈雁笙执意要跟,他也懒得再说,只是将车窗关闭,发动车,沿着盘山山路,朝更高处行进。 车子开到山林间,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南山塔。 那塔上飘着缕缕青烟,是从寺庙里飘出来。 许是山间安静,沈雁笙扒在窗前望高处那座塔寺,隐隐的,觉得心也沉静下来。 临近南塔寺时,空气中已经闻得到庙里的佛香。 沈雁笙忽然有些好奇,转过头问陆景策,“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陆景策将车停在寺庙下面的一片空地上,说:“我奶奶的牌位供在庙里,我难得上来一趟,来看看她老人家。” 沈雁笙不了解陆景策的家世背景,陆景策也从来没同她说过,此刻听陆景策说是供了奶奶的牌位在庙里,她也没再多问,一路沉默地跟着陆景策上了南塔寺。 寺庙门口香火鼎盛,陆景策每年四月初七都会上来一趟,他来得低调,并不进大殿,而是直接去了西厢供奉牌位的祠堂。 沈雁笙跟着陆景策过去,看到陆景策在祠堂外面同一个老主持说话,她便站得远远的,懂事地没跟过去。 陆景策同老主持说了几句,就进祠堂去给奶奶上香。 沈雁笙没跟进去,陆景策也没叫她。 她在外面耐心地等,约莫等了有半个小时,陆景策终于从里面出来。 他眉目间倒瞧不出凝重,走近了还有心情逗她,说:“冻得脸发红也不知道找个温暖的地方待着。” 沈雁笙道:“不是很冷。” 入骨温柔 第12节 她看着陆景策,他面色淡淡,虽然瞧不出什么凝重的情绪,但他身上沾染了些庙里缥缈的檀香味,身影看上去仿佛也染上了几分孤寂。 一个小师傅过来同他说话,沈雁笙才知道陆景策还要给奶奶做场法事。 要去大殿那边,他转过来看她,还有心情捏一下她的脸颊,带笑逗她说:“让你别跟来,非要跟。” 沈雁笙摇摇头,认真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陆景策把车钥匙给她,说:“冷就到车里等我,大概一个小时,我尽量早点。” 沈雁笙点点头,可实则她也没回车上,一直在大殿外面等着。 等到快中午,陆景策终于从里面出来,他面色多少有几分疲倦,出了大殿,看到沈雁笙在远处坐着等他。 他微微愣了下,随即走过去,看到沈雁笙被山风吹得唇色都有些发白,将人拉起来,微微蹙眉,“不是让你去车上等。” 沈雁笙借着陆景策的手站起来,说:“车里无聊,在这里还能看看风景。” 她看着陆景策,“已经完了吗?” 陆景策“嗯”了声,说:“走吧。” 下山的路上,陆景策一直沉默,沈雁笙侧头看过他两次,见他像是有心事,便也没出声打扰。 到了家,陆景策将车开进院子,径直进了屋。 佣人们已经摆好了饭,但陆景策嫌身上烟熏火燎的味道,和沈雁笙说:“你自己吃,我上楼洗澡。” 沈雁笙望着陆景策背影,总觉他这一天情绪都不太高,从庙里回来的路上,更是明显地没什么心情。 佣人来叫她吃饭,沈雁笙忽然也没什么胃口。 她在客厅坐了会儿,等到下午两点,也没见陆景策下楼吃饭。但想到今天还是他生日,总不能连饭也不吃。 她起身走去餐厅。 佣人们正在撤中午的午餐,见沈雁笙过来,询问道:“小姐,可是要吃饭?” 沈雁笙看了眼已经收起来的菜肴,摇摇头,说:“我借厨房用一下。” 说着就走去厨房。 可沈雁笙从小养尊处优地长大,对厨房这一套其实并不擅长,妈妈以前常常笑她,说我们笙笙煮得最好的就是泡面。 可今天是陆景策生日,她总不能煮碗泡面给他吃。 于是认认真真地煮了一碗鸡蛋面,怕味道不好,端上楼前还尝了一下味道。 她自觉不算好吃,但也没有难吃到不能下咽,想着陆景策一整天还没吃东西,也就懒得再纠结,直接端上了楼。 三楼里,陆景策的书房门紧闭。 沈雁笙手里端着托盘,腾不出手,用脚轻轻踢了下门。 陆景策听到这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毕竟家里没有哪个佣人敢用脚敲门。 他敛着眉目靠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抽烟,淡声道:“进来。” 沈雁笙抬起手指拧开房门,再用肩膀把门打开些,端着托盘大大方方地进屋。 看到陆景策在抽烟,不自觉地蹙眉,“你这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呢,就抽烟。” 她把托盘放到书桌上,伸手拿走陆景策指间夹着的烟,给他摁进烟灰缸里。 陆景策看着她这个样子,倒是难得地笑了下,说:“抽支烟而已,会死吗?” 沈雁笙眉头皱得更紧,单纯觉得陆景策这话不吉利,看向他,说:“过生日呢,你能不能别说这种不吉利的字眼。” 陆景策笑了笑,没再搭腔,目光看向沈雁笙端上来的那碗面,有些意外,“你做的?” 沈雁笙有些奇怪,看着陆景策,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陆景策嗤地笑出一声,说:“家里厨子做成这样,早被辞退了。” 沈雁笙一瞬间有点窘迫。到底是女孩子,头一次煮东西给别人吃就被嫌弃,一时间面子也有点挂不住,端起托盘就要走,说:“不吃算了。” 还没走出去半步,就被陆景策拉回来,好笑道:“我有说不吃吗?” “放下。” 沈雁笙没什么好脸色地放下托盘,说:“反正我就会这个,你爱吃就吃,不爱吃我就端下去倒掉。” 陆景策笑了一声,拿起筷子,说:“我说一句,你要还十句,真是半点亏也吃不得。” 陆景策嘴上嫌弃,最后还是把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沈雁笙见陆景策很给面子地吃光,心情又变得好起来,脸上露出了笑,认真问:“好吃吗?” 陆景策似笑非笑地看她,说:“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沈雁笙一看他这样笑,就猜到他要说什么,小脸一垮,打断他,“算了,我不想听。” * 陆景策的奶奶是四年前过世的,从那以后,陆景策就不再过生日。毕竟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过世了,自然也没必要再过什么生日。 每年的四月初七,他都会回到南山住一天,到寺庙给奶奶上柱香,做场法事,捐笔香火。 到了夜里,便遣佣人们离开,他想独自静静。今年却不同,家里多了个沈雁笙,陆景策久违地感到没那么孤独。 下午的时候,陆景策靠在沙发上无聊地看一本书,沈雁笙则坐在另一边,抱着手机也不知道是在聊天还是在上网。 陆景策今天兴致不高,也懒得管她做什么。 傍晚的时候,门铃突然响起来。陆景策还没抬头,沈雁笙已经从沙发上跳下去,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沈雁笙再进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生日蛋糕。 陆景策从书里抬头,看到沈雁笙手里拎着的蛋糕,微妙地挑了下眉。 沈雁笙把蛋糕拎进屋,放到茶几上。她蹲在茶几上,抬头笑盈盈地看向陆景策,说:“你把佣人都遣走了,晚上我们就吃生日蛋糕吧。” 陆景策看着她的眼里带点笑意,打趣她,“你怎么不说帮我做顿晚饭?” 沈雁笙道:“你要是不怕我把你的厨房炸了,我也是可以试一试。” 陆景策想了一下那个可能性,收声不再做幻想。 夜幕降临时,沈雁笙在几个屋里转来转去地找东西,陆景策仍靠在沙发里看书,被沈雁笙转得头疼,总算抬头看她,“你到底在找什么?” 沈雁笙一时脑子短路,说:“打火机。” 陆景策真要被她气死,从裤兜里摸出个打火机,“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沈雁笙刚刚确实是脑子短路,想着这么大栋房子不至于一个打火机都没有,压根没想到问陆景策要。 她走过去拿走陆景策手里的打火机,说:“我给你过生日,你还人身攻击我,你有没有良心。” 她一边说一边在茶几前蹲下来,把生日蛋糕包装盒外面的绑带解开,然后取出里面白色的奶油蛋糕。 此刻天色已经暗下来,房间里没开灯,只有院子外面一点暮色微光照进来。 沈雁笙把蜡烛插到蛋糕上,然后拿着打火机一根一根将蜡烛点燃。 陆景策这时也已经放下了手里的书,他身体微微坐直,目光却并不在生日蛋糕上。 他看着沈雁笙白皙的脸庞,烛光倒映在她脸上,在这个寂静的傍晚,他心中仿佛滋生出更多的情愫。 他盯着沈雁笙看很久,直到她不小心被烛火烫到手指,低呼了一声,他不觉皱眉,几乎立刻拉开了她的手,令她远离火源。 他将沈雁笙的手拉到面前,皱眉低头看她手指,右手无名指被火苗烫得有点发红,他眉心蹙得更紧,一言不发,低头拉开面前的抽屉,在里面翻找半天,找出一只烫伤膏。 烫伤膏抹到手指上,有一点火辣辣的疼。沈雁笙下意识蜷缩手指,陆景策将手指拽得更紧,抬眼看她,脸色明显有些不悦,“躲什么。” 沈雁笙低声道:“疼。” 陆景策几不可察地叹了声气,又低头给她多抹一层药,说:“一会儿就不疼了。” 这天晚上,沈雁笙给陆景策唱了一首生日歌,吹了蜡烛,然后切生日蛋糕。 陆景策不吃甜食,勉强吃了一口就不再动。 沈雁笙一个人也吃不完,剩下的放进冰箱,打算明天吃早餐。 这天晚上,她和陆景策真正同房。 她跟陆景策有些日子了,陆景策一直不曾强迫她,但这天晚上上楼时,陆景策突然同她说:“到我房里睡。” 沈雁笙有一瞬间僵在那里,但她很快释怀,陆景策为她做的已经太多,是时候讨要回报了。 进屋以后,她先去洗了个澡,因为没带衣服,出来时穿了一件陆景策的衬衫。 陆景策倚在阳台门边抽烟,看远处的昏暗路灯,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回头就看到沈雁笙站在浴室门口。 她身上仿佛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穿着他宽大的衬衫,堪堪遮住大腿根,两条修长白皙的腿落在陆景策眼里。 那一刻,陆景策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欲念。他爱了沈雁笙多少年,曾经看到沈雁笙和傅时煜双宿双栖时,不是没想过拆散他们。 但最后还是没有狠下心破坏他们,如今是傅时煜自己放弃,他既然把沈雁笙留在了身边,这辈子就不打算再放她走。 夜里,他打定主意今晚要了沈雁笙,可真正感觉到沈雁笙在他身下紧张到不敢呼吸,像根木头一样任他摆弄时,他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他松开沈雁笙,从床上坐起,衬衫半敞着,靠住床头,从床头柜上摸了支烟点燃。 沈雁笙背对着陆景策,在被窝里蜷缩着,直到感觉到心跳恢复正常,才慢慢拥着被子坐起来。 她看向陆景策的眼里充满歉疚,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对不起,我刚刚没准备好,要不再来一次?” 陆景策淡淡看向她,沉默半晌,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说:“算了,睡吧。” 作者有话说: 陆总是外表冷冰冰,骨子里对笙笙真是十万分的温柔。 第11章 那晚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发生。第二天早晨,沈雁笙醒来时,陆景策已经不在房里。她下床去浴室洗漱,换好衣服下楼。 佣人们还没回来,客厅里也空空荡荡的,她在房间里四处转了一圈,最后发现陆景策在后院的池塘边喂鱼。 她走过去,探头往池塘看看,发现池塘里有好多小金鱼,不由得问:“这些都是你养的?” 陆景策懒洋洋地笑了声,说:“我哪来的这种耐性。我奶奶生前养的,活得还挺好。” 入骨温柔 第13节 沈雁笙没养过小金鱼,好奇地趴在池塘边看。 陆景策把食盒递给她,“要喂吗?” 沈雁笙眼睛一亮,连忙接过食盒,“怎么喂呀?喂多少?” “随便喂吧,总不会撑死。”陆景策懒洋洋地抄兜倚在池塘边,初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慵懒。 沈雁笙抱着食盒小心翼翼地喂,因听到陆景策说是奶奶生前养的鱼,便格外小心,不敢喂得太多,一小点一小点地洒下去。 陆景策在旁边看了半天,到底没忍住笑,打趣道:“你这个喂法,喂到中午它们也吃不饱。” 沈雁笙抿了抿唇,稍微加大一点量。 看着小金鱼们都围过来吃她投喂的食物,她的心情也受到感染,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陆景策没打扰她,抄兜倚在旁边看手机,简单回复几个邮件。 喂完小金鱼,沈雁笙把食盒放到旁边。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抬头对陆景策说:“那个……陆景策,昨晚的事……” 陆景策低眸看她,一副耐心听她说的样子。 可沈雁笙脸颊红了又红,好半天才终于说出口,“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不是不愿意,只是还有点没适应。” 陆景策看她一会儿,语气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不再像往常那样温和。 “沈雁笙,你要认清楚,你现在是我的人,我不放你走,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人。我现在不碰你,不代表永远都不碰你。” 偶尔偏执的时候,陆景策也会想,哪怕沈雁笙永远不会爱上他,她这辈子也别想有机会离开他。 沈雁笙听得懂陆景策的意思。她点下头,说:“我知道。” 过了两天,沈雁笙和周琬盈吃饭,两人如今处出了闺蜜情,私下常常分享各自的秘密。 比如周琬盈会和沈雁笙说她和谢凛之间的事,沈雁笙也不避讳告诉她,她和陆景策的关系。 这天晚上,两人是在周琬盈家里吃饭,周琬盈事先买了好多酒,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喝酒聊天。 沈雁笙喝多了以后讲到陆景策生日那天晚上的事,她那天本来是想好好感谢陆景策的,也做好了要和陆景策上床的准备,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紧张。 周琬盈听后琢磨了一会儿,问:“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忘记你的前男友吧?” 沈雁笙摇摇头,“怎么可能。他那样对我,我是有多蠢才会对他念念不忘。”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陆景策呢?”周琬盈有些不解,说:“陆景策真对你挺好的,反正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到他对哪个女人像对你这样好。而且陆景策长得多帅啊,身材也好,你怎么会拒绝他?” 沈雁笙喝得脑子有点懵。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已经不打算再爱上任何人,陆景策对她好,长得又帅,她跟他其实一点都不吃亏。 她后来醉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想,她还是太保守,她要是开放一点,陆景策这种极品摆在她面前,哪怕是他什么也不帮她,跟他睡一觉也一点不吃亏。 * 谢凛回来的时候,还在门外就闻到大股酒味,一打开门,就看到家里两个女人都喝得醉醺醺,一个醉倒在地上,一个醉倒在沙发上。 他不由得蹙眉,径直朝醉倒在地板上的周琬盈走过去,俯身把人打横抱起来。 周琬盈醉得迷迷糊糊还能感受到谢凛的气息,无意识地搂住他脖子,脸埋在他颈间无意识抽泣,“谢凛,别离开我。” 谢凛只当她喝醉说胡话,把人抱回卧室,放到床上的时候却被周琬盈勾着脖子不肯放开,他好脾气地哄道:“好了好了听话,先放开我,一会儿再进来陪你。” “别离开我……” “不离开你。”谢凛有些好笑,把周琬盈抱着他脖子的手拿走放进被子里,说:“我这不在这儿嘛。” 安顿好周琬盈,他才到外面去给陆景策打电话。 彼时陆景策正在外面有个应酬,听到谢凛说沈雁笙喝醉了,他不由得蹙眉,说:“我一会儿就过来。” 二十分钟后,陆景策站在谢凛家外面按门铃。 谢凛打开门,闻到陆景策身上带着淡淡酒气,问道:“饭局上过来?” 陆景策“嗯”一声,进屋就看到醉倒在沙发上的沈雁笙,不由得头疼,走过去,一言不发地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来。 沈雁笙昏昏沉沉的,过去大半年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和警惕令她一瞬间睁开了眼,看到是陆景策,心上那根紧绷的弦才又松开,重新放松地闭上眼睛。 她昏睡中脑子不清醒,却已经本能地把陆景策当做依赖的人。知道只要他在,她就不会有事。 回家的路上,沈雁笙还算安分,一路躺在陆景策的腿上,没吵没闹,酒品出乎意料地好。 到家以后,陆景策抱人上楼,交代一声,“煮碗解酒汤。” 萍姨头一回看到沈雁笙喝醉,吓得什么似的,连忙应一声,转身就去厨房煮醒酒汤。 沈雁笙醉得厉害,一大碗醒酒汤喝了一小半,洒了一大半,且这一大半还全都洒在床上。 陆景策嫌弃得要死,直接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抱到隔壁房间。 把人放到床上的时候,被沈雁笙搂住了脖子不肯松手。 陆景策微微蹙眉,腾出一只手来想把沈雁笙的胳膊拉开,可沈雁笙像是抱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怎么也不肯松手。 陆景策原本想强行把沈雁笙的手拉开,可他刚动作,忽然看见小姑娘眼角溢出泪水。 沈雁笙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被人绑在万丈悬崖边,周围站着她曾经的朋友爱人,大家都站得离她远远的,他们在笑,却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她在睡梦中哭出声,不知哭了多久,仿佛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笙笙,笙笙——” 是谁? 是谁在喊她? 是这道声音令她从噩梦中醒来,她泪眼朦胧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陆景策英俊的脸,他眉心紧蹙着,见她醒来,问她,“做噩梦了?” 在看到陆景策的那一刻,沈雁笙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她抬起双手搂住他,脸埋进他颈侧,眼泪止不住,因为哭泣身体也微微颤抖。 陆景策由着沈雁笙这样抱他,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没事了,有我在,不会有事。” 沈雁笙抱着陆景策哭很久,眼泪才慢慢止住。 哭到这会儿,酒已经醒了一大半,她慢慢松开陆景策,眼睛红彤彤地望着他。 陆景策被沈雁笙抱着哭了半天,肩头的衬衫都被泪水浸湿,沈雁笙也看到了,伸手摸了摸,开口的声音还有点哽咽,“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陆景策有心逗她,说:“你才知道?” 他捏了下沈雁笙的脸蛋,说:“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 沈雁笙轻轻抿了下唇,说:“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我被绑在黑风崖上,我以前那些朋友亲人都站得离我远远的,没有一个人来救我。” 陆景策解衬衫袖扣的动作顿了一下,侧头看向沈雁笙,看到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心上顿时涌上心疼。 他伸手揉下她脑袋,说:“你怕什么?我不是来救你了吗?” 沈雁笙望着陆景策,忽然有些想哭。 是啊。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只有陆景策来救她。 * 陆景策解了袖扣,摘下手表,起身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看到沈雁笙还躺在他床上,逗她说:“还不回房?已经让萍姨帮你换了被子。” 他坐到沙发上,惯例想抽支烟。 沈雁笙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她盯着陆景策看一会儿,忽然说:“陆景策,我以后跟你睡吧。” 陆景策本来在看手机,听见沈雁笙的话,不由得一顿,指间的烟灰忽然落到了地毯上。 他抬起头,看向沈雁笙的目光,怀疑她还没清醒,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问:“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沈雁笙认真道:“我说,我想跟你睡,我一个人睡,最近总做噩梦。” 听到这个理由,陆景策差点没被她气到,说:“敢情你是拿我当帮你入眠的工具?” 沈雁笙抿着唇不吭声。她确实有些依赖陆景策。 陆景策抽掉半支烟,把烟头摁灭进烟灰缸里,起身走到床边,俯身掐了下沈雁笙的脸蛋,有点居高临下地看她,说:“要跟我睡也行,不过我可不是柳下惠,到时候你别又哭。” 第12章 诚然陆景策那样吓唬她,但其实真的睡到一张床上,也没有发生什么。 主要是陆景策压根不想强迫沈雁笙,他并不是个重欲的人,不是两情相悦,那种事压根也没什么意思。 沈雁笙起初跟陆景策睡的时候还算老实,捏着一点被角,占着一个小小的角落,晚上什么姿势入睡,早上仍然什么姿势醒来。 直到有天晚上,她又做噩梦,梦里哭喊,一翻身不小心掉到床下。 陆景策那时还没睡,在阳台打电话,听见屋里的动静,转头就看到沈雁笙摔到了床下。 他不禁皱眉,挂了电话就推门进屋,走去床边,把还摔得头晕眼花的沈雁笙抱上床。 看到沈雁笙睡裙外面的胳膊都摔红了,不由得皱眉,“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沈雁笙刚刚从噩梦中惊醒,又因为摔到床下,身上有点疼,就有点惊魂甫定的样子,白着脸半晌也没说话。 陆景策看她这个可怜的样子,也不忍心再问,在床边坐下来,拉起她胳膊来看,声音不自觉地放柔,问:“摔得严重吗?哪里疼?” 沈雁笙摇摇头,说:“就胳膊有点疼,应该一会儿就好了。” 陆景策仔细检查了一下沈雁笙的胳膊,确定没伤到骨头才放心。 手机又在响,他头疼地叮嘱一句,“睡吧,明天还疼一定要告诉我。” 说完,拿起手机又到外面阳台去接电话。 沈雁笙重新躺回床上,可刚才那一摔,将她彻底摔清醒了,此刻也没什么困意。 她侧躺在床上,透过卧室的窗户,看到陆景策在外面阳台上讲电话。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 卧室隔音效果好,她听不见陆景策在阳台讲什么,大抵是工作上的事。他平日其实很忙,并不常常在家。 她忽然想到她父亲留下的那几栋烂尾的房子,不知道会不会给陆景策带去困扰。 入骨温柔 第14节 陆景策讲完电话,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原本想着沈雁笙应该已经睡了,结果进屋就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沈雁笙没睡,侧躺在床上,正望着他。 房间里灯光昏暗,陆景策见沈雁笙这个点还没睡,走去床边,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充电,说:“还不睡?明天不上班?” 沈雁笙没回答,只是问:“你刚刚是在工作吗?怎么这么晚还工作?” 陆景策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睡衣,淡淡道:“临时有点事。” 工作上的事,他并不怎么跟沈雁笙说,去浴室前淡声道一句,“睡吧,很晚了。” 他去浴室洗澡,洗好出来时,已经近凌晨两点。 沈雁笙还没睡,他有些意外,掀开被子上床,打趣她:“你今晚打定主意做夜猫子?” 他在床上躺下,伸手关了台灯。屋里片刻陷入黑暗,陆景策实在有些倦,声音都听得出疲惫,说:“睡了。” 可沈雁笙仍然没什么困意,她在黑暗中看着陆景策,过一会儿,主动靠近他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手环上陆景策的腰时,陆景策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睁开眼,在黑暗中低眸看她,出声问:“什么事?” 他不信沈雁笙会主动亲近,只当她是有事要求他。 沈雁笙抬起头,在黑暗中认真看着陆景策,很认真地问:“陆景策,我家里的事是不是让你亏了好多钱?” 她知道她家里的那堆烂摊子有多难收拾,否则当初不会所有人都和他们家划清界限,就连傅时煜也和她分手。 陆景策猜到她要问什么,不甚在意地道:“一点小钱而已,别想太多。” “可是……” “好了,睡觉。”陆景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抬手拉住沈雁笙环在他腰间的手,闭上眼睛,是真想睡觉了。 沈雁笙见陆景策困了,也就老实地不再开口。 这晚的最后,沈雁笙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大概是因为昨晚睡得不沉,第二天早晨醒来得也早。 睡醒的时候,发现陆景策也还在睡。 两人基本维持着昨晚的睡姿,只是更亲密些,沈雁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趴到陆景策胸膛上去的,陆景策原本抓着她的手,改为了揽住了她的腰。 这样亲密的姿势醒来,令沈雁笙莫名有些脸颊发烫,她下意识想要起身,但又怕吵醒陆景策,于是小心翼翼地挪。 可她这样小心翼翼地挪,还是吵醒了陆景策。且她不知道,她这样在陆景策怀里小心地挪来挪去,反倒惹得他大清早起了欲念。 搂在腰间的大掌忽然收紧,陆景策睁开眼,眼里明显有些压抑的欲念,看着沈雁笙,眉心微蹙,责怪她,“大清早的,乱动什么。” 两人身体贴得近,沈雁笙后知后觉感觉到一处火热戳在她腿根,她一瞬间脸涨得通红,老实缩在陆景策怀里,再不敢乱动。 陆景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等到那股欲念终于没那么强烈,搂在沈雁笙腰间的手收紧,才低头在她耳边哑声道一句,“下次再招我,看我还放不放过你。” 说完才松开沈雁笙,起身掀开被子去了浴室。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短,明天肥回来~ 日常求收藏求评论,给大家头顶笔芯(n_n) 第13章 整个五月份,陆景策都十分忙碌。在家的时间不多,出差也频繁,有几个晚上,沈雁笙半夜被噩梦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会忽然很想陆景策。 她想过给陆景策打电话,可手机拿到手里,看到屏幕上那一串熟悉的号码时又陷入犹豫。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依赖陆景策,但这绝不是什么好迹象。 她已经受过苦,誓死要自己心如止水。 于是她放下手机,从床上起来,坐到书桌前,用忙碌工作挨过漫漫长夜。 五月中旬的时候,陆景策仍没回来,沈雁笙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从不过问陆景策的私事,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 只是父亲突然病倒,妈妈原本还瞒着她,是她周四晚上临时回家,看到家里没人,打电话给妈妈,听到妈妈电话里的哭腔,才知道爸爸出事。 她匆匆赶去医院,看到的是爸爸昏迷不醒地躺在监护室里,妈妈在走廊上哭成泪人,好不容易养回去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衰老下来。 沈雁笙也很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最后还是努力地将眼泪忍回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意识到父母已经年迈,命运的打击落下来,他们已经承受不住。而她还年轻,照顾父母的责任自然应该落在她身上。 她扶着妈妈到走廊外面的椅子上坐下,安抚道:“我刚刚已经问过医生,爸爸的手术很顺利,只要熬过今晚就没事了。” 周秀云仍然是哭,哽咽道:“你爸爸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年轻时养家糊口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挣起一点家业,老天爷要收回去便收回去吧,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们。” 沈雁笙心中坠坠地疼,眼眶跟着泛红,她伸手抱住妈妈,轻轻地拍着妈妈的后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好叫妈妈安心。 “没事的妈妈,没事的,爸爸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 她这样安抚着妈妈,可实际上自己心里也害怕,在监护室外面站一整夜,隔着透明玻璃窗,看着爸爸躺在病床上孱弱的身体,不知道他何时才能重新睁开眼睛。 * 陆景策出差回家,到家已经是后半夜。 午夜航班坐得他头昏脑涨,可心里思念沈雁笙太重,熬不到明天早上再回家。 带着一身疲倦进家门,没指望沈雁笙会等他。但是无所谓,他能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可上了楼,发现卧室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没有打开过。 他抬手按了按胀疼的眉心,从房间出去,转到隔壁卧室看了眼。可隔壁卧室沈雁笙早就没住,房间里别说人影,连沈雁笙的气味也闻不到。 陆景策回到房间,疲惫地坐到沙发上。 他猜测沈雁笙回家住了,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想提提神。 烟抽到半根,还是忍不住打了沈雁笙的电话。 明明已经凌晨三点,他这会儿没了怜香惜玉的温柔,非要把沈雁笙叫起来,陪他说两句话。 可电话接通,传来的却是一道克制不住的哭腔,一声哽咽的“陆景策”,听得陆景策心口隐痛。 凌晨三点半,陆景策大步走进市中心医院。 这个点,急诊大厅仍然忙碌,浓重的血腥味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阴冷的走廊里。 陆景策面色凝重,径直走向电梯,伸手按下六楼的层数。 明明几秒钟的事,陆景策难得等得烦躁,等到电梯门终于打开,他跨步走出去,一眼就看到呆坐在走廊上的沈雁笙。 凌晨的病房走廊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沈雁笙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椅子上,因为太安静,仿佛能清楚地听见病房里医疗仪器的声音。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到陆景策的那瞬间,她理不清心里的情绪,眼泪先于理智掉下来。 仿佛只有在陆景策面前,她才可以哭。 陆景策朝她大步走过来,她站起来,像是在黑暗中见到了能让她避风的港湾,低泣着埋进陆景策怀里。 陆景策双手环抱住她,在看到沈雁笙眼泪的那一刻心疼不已,低声安抚,“没事了,我来了,我在这里。” 在这一刻,沈雁笙不去想她和陆景策是什么关系,不去想这个怀抱是否能让她永久停靠。她隐忍一夜的泪水终于决堤,在陆景策怀里彻底释放出来。 陆景策由着她哭,由着她发泄,等到她眼泪终于流干,才拉着她到旁边坐下休息,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别着急,先说给我听。” 沈雁笙接过陆景策递过来的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才哽咽着开口,“我一直不知道,我爸爸在工地上做事。他之前说,联系到以前的朋友,想着重新做点小生意。可现在的生意不好做,我爸爸又刚刚出过事,没人愿意跟他合作。我妈妈的病要长期吃药,我爸不想我工作太辛苦,就自己出去找事做。” “他年轻时也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工地上的事他倒也会,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做事的时候不小心从二楼摔下来。” 说到这里,沈雁笙埋下头去,眼睛埋在手臂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陆景策看得心疼,把人揽进怀里,轻声道:“你先别哭,我一会儿去见你爸的主治医生,既然医生说手术顺利,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后续的治疗我来安排,如果这间医院不行,我们就转去别的医院,不管怎么样,总会有办法。” 沈雁笙也觉得自己今晚哭得太多,她从陆景策怀里坐直,抬手抹掉眼泪,强做镇定。 其实哭过一场,她已经好了很多。刚刚妈妈在这里,她当着妈妈的面不敢掉一滴眼泪,一直强忍着,一直到看到陆景策,才终于哭出来。 哭过就当是已经发泄,她这会儿也慢慢平静下来,说:“医生说,如果爸爸明天白天能醒来,就没什么大问题。” 陆景策看她哭得这样惨,伸手捏捏她下巴,故意逗她,“那你还哭。” 他起身走去对面的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罐咖啡,走回位置上,顺手拉开一罐递给沈雁笙。 沈雁笙接过来,却没有喝,怔怔地盯着地面发呆。 陆景策刚刚出差回来,多少有些疲倦,如果不是在医院,他势必要抽两支烟提提神,这会儿不好抽烟,只好喝罐咖啡勉强提神。 他三两口喝完,随后伸手将沈雁笙的脸颊扳正过来,面朝向他。沈雁笙茫然地看他,眼睛还泛红,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陆景策伸手给她擦掉眼泪,说:“别再哭了,我现在去找医生,你休息一会儿,有事给我打电话。” 沈雁笙看着他,轻轻点下头,陆景策低头在她脸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后就起身,径直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 沈海华出事的时候是后脑勺着地,虽然用胳膊撑了一下,有一点缓冲,但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情况还是很危急。 陆景策找医生谈过,又打电话安排了更好的医疗团队,以应对后续的治疗。 到第三天,沈海华的情况才算彻底稳定下来,从重症监护室转出到普通病房。 父亲真正醒来的那天,已经是周日晚上。 那时候沈雁笙刚刚让妈妈去休息,她待在病床边照顾爸爸。看到爸爸睁眼的那一刻,她几乎怀疑自己看错,连忙扑过去,“爸。” 沈海华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看到女儿的时候,眼里还有些茫然的神色。 沈雁笙被爸爸这个茫然的神色吓到,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她握紧爸爸的手,颤抖地问:“爸,你怎么了?你还认得我吗?” 医生说过,爸爸摔下来的时候伤到脑袋,醒过来也许会记不住人。 她看到爸爸这个眼神,忽然悲中从来,险些嚎啕大哭。 而沈海华的目光却慢慢清晰起来,看到床边隐隐要大哭的女儿,扯动嘴角笑了笑,“傻丫头,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怎么会不认识。” 沈雁笙在那一瞬间哗地掉下泪来,是担惊受怕后的劫后余生,是巨石压在心中终于落下的大松一口气。 她兴奋地去隔壁叫醒妈妈,又跑去找医生来给爸爸做检查。 如今给爸爸做后续治疗的医生是陆景策私下安排的,整个医疗团队都是业界权威,为的只是让沈海华早早康复出院,好让沈雁笙安心。 陆景策自那晚来过医院之后就再没出现,但安排了赵城和医疗团队保持联络,他日常忙于工作应酬,每天听赵城汇报沈海华的情况,知道没什么大碍才放心去做事。 入骨温柔 第15节 沈雁笙一直在医院待到五月底,医生告知爸爸可以出院的那天,她只觉得半个月来始终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出院那天,陆景策原本要派赵城过来帮忙,沈雁笙没同意,怕爸妈问起,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陆景策也没多说什么,转头就帮她请了一个阿姨。 阿姨来的时候刚好是早上,沈雁笙当时正在病房跟妈妈一起收拾回家的东西。 门口传来敲门声,她回过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位笑容和善的阿姨。她愣了下,还没开口问,对方已经先开了口,脸上带着慈善的笑容,“沈小姐,我是过来做事的。” 沈雁笙愣了有几秒钟,立刻反应过来。她没有请人来帮忙,那么不用说,肯定是陆景策请的。 她怕在爸妈面前露馅,只得强装镇定,微笑着起身,说:“您先进来吧。” 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对方,说:“麻烦您帮忙收拾一下日用品,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诶。”对方应一声,态度非常和善,手脚又麻利,很快收拾好,又去帮手周秀云,“太太,我来吧。” 沈雁笙到外面去打电话,彼时陆景策正在公司,六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有点热了,办公室里开着冷气,陆景策穿件白衬衫,衬衫领扣被他松开两颗,这会儿正有点慵懒地靠在椅背里,听到电话里沈雁笙的声音,唇角不经意勾起几分笑意,说:“我给我岳父岳母请的阿姨,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景策——”沈雁笙听到陆景策喊她爸妈岳父岳母,莫名有些耳根发烫,她不知为什么心跳都有些快,压低声音,有些埋怨道:“你别逗我好不好。” 陆景策笑了一会儿,随后才总算恢复正经,说:“好了,不逗你。不过这阿姨肯定是要请的。你爸刚刚出院,你母亲身体也不好,你平时又要上班,家里没个人照顾,你打算让他们两老口怎么生活?” 沈雁笙站在医院走廊的窗口前,闻言不自觉地有点哽咽。她知道陆景策说的是对的,她平时要上班,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家里照顾爸妈,请一个阿姨是明智的选择。 陆景策比她想得周到。 她半晌不说话,陆景策仿佛能感觉到她在哭,问:“在哭?” “你才在哭。”开口却是藏不住哭腔。 陆景策笑了,说:“好了,听话点,别哭。等我忙完这几天,带你出门散散心。” 沈雁笙声音闷闷的,好半晌才轻轻“嗯”一声。 陆景策又叮嘱了她几句,直到有人喊他开会,他才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以后,沈雁笙还在窗口站了一会儿。 她盯着屏幕上陆景策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想他了。 作者有话说: 笙笙慢慢喜欢上陆总了~ 当然,陆总温柔又会撩,谁会不爱~ 第14章 接爸爸回家以后,沈雁笙又在家里住了几天,直到爸爸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身体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她才收拾东西,准备搬回陆景策那边。 距离两人上一次在医院见面已经过去大半个月,这些日子虽然每天都有打电话,可沈雁笙觉得自己身体里仿佛有一团压不住的思念。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想要见到陆景策。 周秀云见女儿收拾东西,只以为她是要搬回公司宿舍,坐到床边,拉住女儿的手,不放心地叮嘱,“笙笙,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家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爸爸。” 沈雁笙轻轻叹声气,反握住妈妈的手,看着妈妈鬓边生出的白发,她心里针扎一样的疼。 她抬手替妈妈把碎发挽到耳后,轻声道:“妈,您也别光是照顾爸爸,您自己也要顾好自己。您身体不好,药要按时吃,平时有什么事就让陈妈帮帮忙,家里有什么情况一定立刻告诉我,不要再像这次这样,爸爸出那么大的事,您还想瞒着我。” 周秀云点点头,说:“妈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沈雁笙这才露出点笑容,摸着母亲鬓边的白发,说:“等我忙完这阵子,我带您去做个头发吧。您以前是最爱美容做头发的。” 周秀云笑了笑,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发,说:“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 沈雁笙心疼地抱抱妈妈,说:“没有,妈妈在我眼里永远不会老。” 周秀云拍拍女儿的后背,轻声道:“傻瓜,哪有人永远不会老的。倒是你,下个月就二十八了,有没有把妈妈的话听进去,在公司有没有遇到什么合适的男孩子?” 说着,又轻轻扶住女儿的肩膀,认真看着她说:“你不要担心我和你爸,我和你爸商量好了,等你爸好了以后我们就回老家,过两年我和你爸也退休了,有退休金,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如果对方问起,你就老实跟人家说,我和你爸多少有点退休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沈雁笙听不了这些话,她心里难受,说:“您在说些什么呀。什么回老家不回老家的,什么拖后腿,我坦白跟您说吧,我这辈子已经不打算再结婚,我一辈子都在您和爸爸身边。” “笙笙!” “好了妈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沈雁笙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拎上行李就往外走。 周秀云看着女儿背影,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 陈妈到门口去送沈雁笙,沈雁笙这才忍住眼泪,回头对陈妈说:“陈妈,我不在的日子,麻烦您帮我照顾好我爸妈,家里有什么事,您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陈妈点点头,说:“小姐放心,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沈雁笙点下头,这才拎起行李箱,转身走向电梯。 电梯径直到负一层,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司机陈叔站在旁边等着,看到沈雁笙拎着行李箱,连忙帮忙接过来,笑着道:“小姐,先上车吧。” 一边说,一边拎着行李箱朝着路边停着的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走去。 到了车前,陈叔帮忙拉开后排车门,沈雁笙这才看到陆景策也坐在车里。 她不由得愣了下,在陆景策看向她的时候,眼眶一瞬间红了,勉强体面地坐进车里,说:“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让陈叔过来接我吗。” 陆景策看到沈雁笙通红的眼睛,伸手抚摸,说:“怎么又哭了?最近的心真是水做的?” 沈雁笙不肯承认自己刚刚哭过,说:“没有,在电梯里被一只蚊子飞进了眼睛里。” “是吗?”陆景策伸手把沈雁笙揽进怀里,低头掌住她的脸颊,说:“我看看。” 他倒真是认真看了看沈雁笙的眼睛,可那双眼睛里除了盛满泪水,哪里来的什么蚊虫沙子。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低头吻了吻沈雁笙的眼睛,轻声道:“你倒是说说,怎么才能让你高兴起来?” 沈雁笙满腔的难过在听到陆景策温柔的安慰时,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有了依靠。 她暂时不去想陆景策的这份温柔里有几分真情,依赖地靠近他怀里,闭上眼睛抱住他。 陆景策揽在沈雁笙腰间的手收紧几分,低头看到她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他伸手替她捋到耳边,轻声温柔地问:“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 车子稳稳地开出了小区,一直开到了路上,窗外的夜风凉凉地吹进来,沈雁笙才觉得好一点。 她仍然靠在陆景策怀里,仍然闭着眼睛,过好久,才轻声说:“陆景策,人为什么会老呢?” 陆景策温柔地搂着她,说:“就是因为人会老,所以活在这个世上的每一天才弥足珍贵。” 也许是这句话安慰到了沈雁笙,她沉默很久,仿佛慢慢明白了这句话中的意味,眼眶里隐忍不发的泪水也终于渐渐止住。 她太疲惫,这些日子一直在医院照顾爸爸,紧绷的情绪在今晚才终于彻底卸下。她靠在陆景策怀里,呼吸渐渐变得轻而绵长。 陆景策见她睡着,轻声吩咐陈叔将几扇车窗都关牢,又扯了旁边一张毛毯,轻轻盖在沈雁笙身上。 * 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令沈雁笙松懈下来之后,反而大病了一场。 回家的当天夜里,她就发起烧来,陆景策连夜叫来医生,挂水喂药,一直折腾到快天亮,高烧才终于退下去。 第二天清早,萍姨送早饭上楼,看到陆景策还在床边守着,身上的衣服都没换,还穿着昨晚回来时的那件衬衫,只是过了一夜,原本板正的衬衫被折腾得有点皱了。 萍姨端着托盘轻声走进屋,见陆景策在床边守了一夜整个人也有些疲倦,便小声道:“陆总,您要不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来守着。” 陆景策摇了下头,抬头看到萍姨端上来的早餐,低声问:“煮的什么?” 萍姨回道:“煲的白米粥,昨晚杨医生交代,小姐醒来以后只能吃点清淡的,就煲了点白米粥,别的什么也没敢放。” 陆景策点下头,说:“放下吧。” “诶。”萍姨轻轻应一声,将手里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 放好东西,她直起身来,看向陆景策,还是忍不住劝,“陆总,您去歇会儿吧,您看着也有些累。” 陆景策在帮沈雁笙擦她额头冒出的虚汗,头也没抬,说:“没事,你先下去。” 萍姨见状,也不敢再劝,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 沈雁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她脸色仍有些苍白,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坐在床边轻声讲电话的陆景策。 他一只手还握着她,见她醒来,俯身来摸她的额头,和电话里的人说:“好了,我下午过来,到时候再说。” 挂了电话,陆景策看着沈雁笙苍白的脸色直皱眉,摸着她额头有些冰凉,问:“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沈雁笙只觉得有些累,身体也有些乏力,轻声说:“感觉好累,没有力气。” 陆景策道:“是饿了。” 他坐到床边,俯身将沈雁笙轻轻抱起来,然后拿个枕头垫到她身后,让她后背靠着。 早上送上来的粥已经温过很多次,陆景策拿起勺子从炖盅里盛了小半碗白米粥出来,用手背感受了一下碗壁的温度,确定不会烫口,才端起来,拿起勺子盛出一勺,再喂到沈雁笙嘴边,说:“你现在身体还虚弱得很,先将就吃点,过几天我再让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 沈雁笙愣愣地看着陆景策,好半天也没张口。 陆景策举勺子举到手软,无奈叹声气,说:“你乖一点,吃完我还有事要做。” 沈雁笙这才回神,低头抿了一小口粥。 陆景策给沈雁笙喂完一小碗粥,看到她脸色稍微红润一点,才总算放下心。正好萍姨从楼下上来,在门口说:“陆总,赵助理来了,说是有急事。” 陆景策“嗯”一声,这才放下手里的碗勺,从床边抽了张纸巾帮沈雁笙擦了擦嘴,说:“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跟萍姨说,不舒服就让他们赶紧打电话让杨医生过来。” 沈雁笙这会儿吃了东西,脸色已经渐渐恢复,她看着陆景策,说:“我已经好了。” 陆景策看她一眼,警告她,“总之你这几天别想着出门,公司那边我已经帮你请了假。” 沈雁笙不自觉地抿唇,她最近请假太多,真怕公司下一秒就开除她。 陆景策临走时抬手摸了下沈雁笙的脑袋,别的话倒也没多说,只是到了楼下,才叮嘱萍姨好好照顾沈雁笙,有什么事情立刻打给他。 萍姨连连点头,看陆景策对沈雁笙的照顾,哪里敢怠慢半分。 陆景策走后,沈雁笙就从床上下来,想去浴室洗个澡。她昨晚发烧出了一夜的汗,这会儿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黏糊糊地难受。 她从柜子里拿了条睡裙,正打算去浴室,萍姨正好上来,见她要洗澡,连忙过来拉住她,着急道:“我的小祖宗,您这高烧刚退,哪能急着洗澡,要是再感冒了可怎么办?” 她扶着沈雁笙到床边休息,拿走她手里的睡裙,说:“您再等等,等下午精神好一点再洗也不迟。” 可沈雁笙觉得她这会儿精神已经很好了,但看到萍姨这个紧张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无奈,只好妥协下来,重新躺回床上休息。 入骨温柔 第16节 萍姨见沈雁笙总算肯休息,这才松一口气,她站在床边替沈雁笙盖了盖被子,说:“您最近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昨晚杨医生说过了,您是长时间地劳累,再加上精神紧绷,所以一松懈下来人就容易病倒。” “不过杨医生也说了,病一场也好,总比积郁不发,时间长了闷出什么大毛病要好。” 说到这里,萍姨脸上又露出欣慰的笑容,替沈雁笙高兴,说:“不过笙笙小姐,我是看出来了,陆总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你昨晚高烧不退,陆总在床边照顾了一夜,早晨你醒来的时候,陆总还没合过眼。” 沈雁笙侧身躺在床上,她垂着眼睛发呆,却满脑子都是陆景策的身影。 她其实并不希望陆景策对她这样好,她很怕有一天会离不开他。 作者有话说: 陆总:你倒是离开我试试。 第15章 沈雁笙这一病就在家里养了一个星期,陆景策让厨房天天给她炖补品,吃得她脸蛋都变得红润了。 好不容易熬到陆景策同意她回去上班,原本以为终于可以吃点正常的家常菜,谁知道陆景策又让陈叔每天中午给她送饭,还要陈叔看着她吃完才算。 这样过了几天,沈雁笙有点受不了,特意找了个时间,在陆景策晚上回家的时候,把他拦在客厅,打算和他友好协商一下。 所以在陆景策进门的时候,她十分殷勤上前帮忙拿外套,又帮陆景策拿拖鞋,笑眯眯的,那个样子,陆景策一看就知道她大概要做什么。 他有些好笑,换上拖鞋进屋,走去沙发前坐下,从茶几上抽了支烟,咬在唇间,摸到打火机,正准备点烟的时候,沈雁笙坐过来,一手挽住他,一手拿走他嘴里的烟。 他愣了下,侧眸看她。 沈雁笙十分认真地说:“少抽点吧,抽这么多烟,你也不怕英年早逝。” 陆景策看着她,唇角不由得勾起点笑意,“英年早逝不好?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 沈雁笙闻言皱眉,有些不大高兴地看了陆景策一眼,“你能不能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陆景策笑了笑,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他伸手捏住沈雁笙下巴,笑着道:“说吧,一回来就对我献殷勤,又有什么事要求我?” 说到这个,沈雁笙就不由得正了正神色,十分认真地和陆景策打商量,说:“是这样的,从明天开始,你能不能别让陈叔给我送饭了?我最近天天喝补品,脸都圆了一圈。” 陆景策笑,抬起右手掐了掐沈雁笙的脸蛋,说:“哪里圆了?我怎么一点没发现?” 沈雁笙不高兴地看他,过一会儿,又认真说:“我说真的,我最近吃补品都快吃腻了。” 陆景策道:“吃腻了就让厨房换菜,你想吃什么就跟他们说。” 沈雁笙就是不想让陈叔再天天给她送饭,一来是麻烦,二来是她不想听到公司那些闲言碎语,说:“我们公司有食堂的,我吃食堂也一样呀。” 陆景策一点不肯松口,拎着茶壶往杯子里倒水,说:“你当我想管你一日三餐?但是你看看你瘦的那个样子,再不养养身体,哪天风都能给你刮跑了。”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皱眉,说:“哪有那么夸张。” 陆景策端起杯子喝一口水,之后放下杯子,顺手把沈雁笙捞他腿上,捏了把她的腰,说:“你看看你这腰,细得我真怕哪天给你捏折了。” 当着佣人的面,沈雁笙被捞得坐到陆景策腿上,她忽然有点害羞,脸不自觉地红了一点,说:“我们公司的饭菜还可以的。” 陆景策道:“你当我不知道公司食堂?正常人可以吃,你这个身体不行,一点营养没有。” 沈雁笙见陆景策不肯松口,知道她再说下去也没用,索性放弃跟他商量,作势就要起身,谁知道又被他捞回去,“等一下。” “做什么?”沈雁笙看着他,脸上还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陆景策难得见沈雁笙跟他发脾气,心情莫名地好,说:“我明天出差,你陪我一起去,打电话给你们领导请个假。” 沈雁笙闻言眉毛都竖了起来,说:“陆景策,我再请两次假,这个班就不用上了。” 陆景策一点无所谓的样子,说:“那就别上,本来你那个班也没什么好上的。” 沈雁笙眉心蹙得更紧,不高兴地看着陆景策。 陆景策也瞧着她,说:“我说得有错?你每天点灯熬油画出来的设计稿交上去,被打回来多少次了?以你的资质,至于连个设计稿都通不过?这都几个月了?那破公司有给你点机会吗?” 沈雁笙抿唇不吭声。陆景策没有明说,可沈雁笙听得出来,连陆景策都看出来公司有人故意打压她。 陆景策心疼地刮了刮沈雁笙的脸蛋,说:“我看你干脆借这个机会辞职算了,这种公司待下去也不会有前途。” 沈雁笙看他一眼,说:“你说得轻巧,你以为现在外面的工作这么好找啊。” 陆景策道:“不行就自己干。” 他微微挑了下眉,看着沈雁笙的眼里浮上笑意,说:“我给你投资,你自己做个品牌?” 沈雁笙白他一眼,推开陆景策的肩膀起身,说:“不要。” 她就算真的要自己创业,也不要陆景策给她投资。否则她这辈子还真离不开他了。 * 沈雁笙虽然嘴上说不请假,但陆景策要她陪,她也不敢不听。晚上打电话跟领导请了假,答应在线上办公,设计稿也会准时交上去。 领导对她倒也没什么意见,还说让她不用着急,反正这个季度的几个主打款已经定了,公司暂时也不需要她的设计。 挂了电话,沈雁笙坐在阳台沙发上发呆。六月的北城已经逐渐热了起来,夜风中都带着一丝丝热气。 沈雁笙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缩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望着远处发呆。 陆景策洗完澡出来,走到阳台,就看到沈雁笙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下,盯着沈雁笙看了会儿,随后把毛巾顺手搭在阳台门把手上,走去沙发边坐下,问:“在想什么?” 沈雁笙没应声,抬头看天上的夜空,说:“今晚好多星星。” 陆景策一看她这个样子就是有心事,她不想说,他也不问,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支烟,咬在唇间,一边拿打火机点烟一边说:“我抽支烟,你自己去里面。” 沈雁笙抬头看他一眼,也不动。 陆景策一会儿还要加班,抽支烟提神比咖啡管用。 他侧眸见沈雁笙还坐在那儿不动,唇角勾起丝笑,故意逗她,“不怕熏着你?” 沈雁笙这会儿心情不好,因为工作上的事。家里没出事之前,她好歹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日常出现在社交场合,多的是人上来恭维她。 哪像现在,家里出事以后,个个避她如洪水猛兽,就连她正常的工作也要打压。 她忽然觉得委屈,又有些说不出的愤怒。她自认自己的设计水平不说顶尖,但绝对比国内大部分设计师要好。如今在新公司却处处被压制,直属的领导压着她不肯让她出头,她辛苦设计的一堆作品全都成了废纸。 愤怒和委屈同时袭上心头,不知道是被陆景策的烟呛的,还是风吹的,她忽然觉得眼睛有些火辣辣的,盯着陆景策指间的烟,好半晌,忽然抬头看向陆景策,说:“可以给我抽一口吗?” 陆景策将烟灰磕进烟灰缸的动作都不由得顿了下,皱眉看向沈雁笙。 沈雁笙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伸手就要去拿陆景策指间的烟,陆景策自然不会给她,拉住她伸过来的手,皱眉看她,说:“闹什么。” 沈雁笙抿唇,看着陆景策,“抽一口而已,你不要这么小气。” 陆景策索性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说:“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学。” 沈雁笙看他一眼,“那你自己怎么要抽?” 陆景策道:“你别跟我比。我是实在戒不掉,平时工作压力大,抽来解压的。” 沈雁笙道:“我也解压。” 陆景策拿茶几上的杯子往烟灰缸里倒了半杯水,把烟头彻底浇灭,随后才侧身将沈雁笙打横抱起来,好笑道:“你解个屁压。” 沈雁笙蹙眉,小脸垮下去,越发不高兴。 陆景策把人抱回房间,放到床上,拉被子给她盖上,说:“压力大就多睡觉,学什么抽烟。” 沈雁笙躺床上看着陆景策,说:“你这叫双标,你自己天天抽。” 陆景策道:“你就当我双标好了,真当这玩意儿是什么好东西。” 给沈雁笙盖上被子,又帮她把空调温度调了一下,说:“好了,赶紧睡觉。” 沈雁笙望着陆景策,“你呢?” 陆景策拿起床头柜上充好电的手机,说:“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你先睡。” 说完就顺手帮沈雁笙关掉了灯。 房间一瞬间陷入黑暗,沈雁笙侧身躺在床上,看着陆景策走去门口的背影。 明明刚刚还因为陆景策管她抽烟,同他争执,可她此刻望着陆景策的背影,却忽然久久移不开眼。 她需要提醒自己,才不至于让自己沦陷在陆景策的温柔里。 * 第二天,陆景策到乌市出差,同行还有赵城。 在机场吃午饭的时候,沈雁笙听他们谈话,此行似乎是要谈一个旅游开发的项目。 她无意偷听商业机密,所以全程认真吃饭,半个字也没多听。 可她不知道,这种前期考察的事情,其实压根不用陆景策亲自去,不过是那天赵城多嘴说了一句,乌市山好水好,是个很美的旅游胜地。 他并不是闲着没事,不过是想带沈雁笙出来散散心。 可沈雁笙没心没肺,到了地方就立刻拿出电脑,放到茶几上,准备线上办公。 陆景策在楼下和赵城交代了一些事,上楼的时候,就看到沈雁笙已经换了睡衣,盘腿坐在茶几前,已经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他一时间好气又好笑,进门问她,“你在做什么?” 沈雁笙抬头看到陆景策回来,有些惊讶,说:“你不是去办事了吗?” 她原本想着陆景策去办事,她这几天就待在酒店办公。 陆景策道:“赵城去办就行。” 他关了门进屋,从行李箱里拿了件衣服,转身走向浴室,说:“我洗个澡,一会儿带你出去吃饭,看看想吃什么。” 沈雁笙有些发愣地望着陆景策的背影,直到浴室门关上,她才回过神来。 坐在茶几前发了会儿呆,随后才拿起手机,点开当地的美食榜。 过了一会儿,陆景策洗澡换了衣服出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顺手回了信息,问:“想好吃什么了吗?” 沈雁笙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一边翻手机一边说:“那要看你想吃什么,不过这边是旅游的地方,你如果想吃什么高档的东西肯定没有在北城的好,不过我们可以吃这边的特色菜,看起来评价很不错。” 陆景策回完信息过来,说:“主要是看你,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沈雁笙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吃当地菜。 入骨温柔 第17节 她在美食榜上翻了半天,找到一间环境看起来比较好的餐厅。 确定好餐厅,她就去浴室换衣服,出门的时候刚好是中午饭点。 到了餐厅,沈雁笙忍不住问:“要不要叫赵助理也过来?” 陆景策抬手看了眼腕表,随后“嗯”了声,给赵城拨了个电话,叫他过来吃饭。 赵城那会儿刚好在附近办完事,没一会儿就过来了,吃饭的时候,正好给陆景策汇报了一下工作。 陆景策见他一直在汇报工作,没忍住笑了声,说:“我是叫你过来吃饭,不是让你过来汇报工作,有什么事儿,吃完饭再说。” 赵城有点不好意思,这才收了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沈雁笙一直忍不住看窗外的风景。刚刚进入景区的时候是坐车直接到的酒店,而且她那时候刚刚下飞机有点累,在车里睡着了,压根没看到外面的风景。 这会儿坐在包厢里,看到窗外的景色,宽广平静的河面,河上的莲花已经开得很漂亮,河面上有几艘木船,木船上坐着游客,初夏的阳光照在平静无波的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她支着下巴看河面上的景色,只觉得心都跟着沉静了下来。 陆景策坐她对面,顺着她目光往窗外看了眼,问:“想去游湖?” 沈雁笙愣了下,回过头看向陆景策。 陆景策往她碗里夹一只虾,说:“先吃饭,吃完带你去。” 沈雁笙闻言有些惊喜,她高兴的时候眼睛里会有漂亮的光芒,小心地问:“可以吗?” 陆景策看她这样开心,眼里也不禁浮上笑意,说:“不就是游个湖,有什么不可以?” 后来沈雁笙就一直期待去游湖,饭也不想吃了,陆景策看她实在坐不住了,也就没再逼她多吃点,起身去外面结账。 沈雁笙见陆景策去结账,起身帮陆景策取下他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和赵城一起出门的时候,好奇问他,“陆景策什么时候有应酬啊?我会不会耽误他?” 赵城看了看沈雁笙,犹豫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你不会以为陆总真的是来出差的吧?”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愣住,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赵城,“什么意思?” 赵城道:“这边的项目其实压根不用陆总亲自来。不过你父亲前阵子不是出事了吗,陆总怕你不开心,特意带你出来散心的。” 作者有话说: 陆总:老婆高兴就好 第16章 沈雁笙抱着陆景策的外套在餐厅外面等他,她望着对面一个卖银饰的摊位出神,脑海中全是刚才赵城跟她说的话。 她其实知道陆景策对她好,可她没想到陆景策会专程带她出来散心。 他明明那么忙,为什么要把时间花在她身上? 她不相信陆景策真的有多喜欢她,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对她兴趣正浓,也许他对每一个跟过他的女人都这样好。 她不由得在心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陆景策结完账从餐厅出来,看到赵城还在外面等着,说:“刚刚吃饭时候说的事情就照之前定好的第二套方案做,考察的流程你知道该怎么走,不用事事请示我。” 赵城点下头,又问:“那我晚上把图纸发给您看看?” 陆景策淡淡点下头,说:“发我邮箱就行。” “是。”赵城应一声,这才走向对面停车场,开车先离开了。 沈雁笙一直站在餐厅最上面的那一级台阶上,看到赵城走了,才转头看向陆景策,笑道:“陆景策,你自己的事情不去做,老让人家赵城去做。” 陆景策笑,走过去拿走沈雁笙抱在怀里的外套,再牵住她下台阶,说:“这种小事他能办好,再说跟了我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总要他独当一面去做。” 沈雁笙由着陆景策牵着她,两人一起朝着游湖的方向走去,她开玩笑说:“我看你就是偷懒,什么事情都派给身边的人做,你自己就乐得清闲。” 陆景策笑了笑,也不反驳,说:“我不偷懒,哪有时间陪你游湖?” 说到这里,沈雁笙突然停下来,她抬头看向陆景策,终于开口,“陆景策,刚刚赵城跟我说,这边的项目根本不用你亲自过来。所以你为什么要带我过来?” 陆景策见沈雁笙已经知道,也不打算再骗她,抬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看着她道:“你说呢?打从跟我就没见你开心过,再这样下去,我怕闷出病来。” 沈雁笙轻轻抿唇,说:“我哪里有不开心?” 陆景策笑,故意逗她,说:“要不要去找面镜子,让你看看你自己多久没好好笑过。” 说着,还真四下望了眼,想看看路边哪儿有卖镜子的。 沈雁笙见陆景策真打算去给她买镜子,一时间又好笑又有些羞耻,拖着陆景策就往湖边走,“你别闹了,一会儿划船的大叔都下班了。” * 六月初,还不到放暑假的时候,景区还算淡季,人不多,各种游玩项目都不算拥挤,沈雁笙拉着陆景策到了湖边,看到湖边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坐船游湖,半小时,60/人。 沈雁笙好久没这样开心,回头跟陆景策说:“看在你带我出来旅游的份上,我请你坐船。” 陆景策勾唇笑,已经在掏钱包,说:“我的钱不都是你的钱?” 他抽出两百递给卖船票的,剩下的钱买了两瓶水,再买了包烟。 等船票的时候,顺手把钱包抛给沈雁笙,沈雁笙下意识接住,有点愣地看向陆景策。 陆景策单手抄在裤兜,有点懒洋洋地倚在卖票窗口外面,看着沈雁笙的眼里藏不住笑意,说:“给你保管了,等会儿请我吃晚饭。” 沈雁笙捏着陆景策的钱包,她看着陆景策眼中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就有些甜蜜。 她故作镇定,故意打开陆景策的钱包看了看,看到里面一大叠红色钞票,她不由得弯起唇角,抬头笑眯眯地对陆景策说:“陆总真大方,我发财了。” 陆景策没忍住笑,说:“我之前不是给过你一张卡?” 沈雁笙点点头,“是啊。” 陆景策:“你就没去查过账户?知不知道里面多少钱?” 沈雁笙道:“我管它多少钱,又不是我的。” “……”陆景策被她气到,盯着她半晌才无奈开口,“你就非得跟我计较这些?” 这时候,卖票的工作人员从窗口把两张船票递出来,沈雁笙伸手拿过来,然后就去拉陆景策的手,开心地说:“我们不要讲这些了,去坐船吧。” 说着就站到台阶下去,朝着不远处划船的大叔招手。 一个正歇着的大叔见状就把船摇了过来,等船靠岸,笑着道:“上来吧两位。” 沈雁笙头一回坐这种小木船,十分兴奋,拎着裙子就要上船,陆景策刚才虽然被沈雁笙气到,这会儿还是站在旁边牵住她,叮嘱道:“慢点,船身晃。” 沈雁笙一手拎着裙子,一手借着陆景策的手,顺顺利利就上了船。不过这种小木船,上船的时候确实会晃。 陆景策等沈雁笙上了船,才跟着上去。 上了船,陆景策看到船上有救生衣,也不管沈雁笙愿不愿意,直接给她穿上。 沈雁笙今天本来穿了一件很漂亮的裙子,还想着在船上拍点照,结果被陆景策穿上丑丑的救生衣,就有点不高兴,抬头对陆景策说: “我会游泳,不用穿这个。” 陆景策给她把带子系上,说:“你当这是家里的泳池?真掉下去,你能游上岸?”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说:“不是有你吗?我掉下去,你会救我的吧?” 陆景策嗤笑了声,一边给沈雁笙系带子一边故意逗她说:“那得看我心情,你说点好听的,我就下来救你。” 沈雁笙撇下嘴,知道陆景策故意逗她,懒得搭理他。她侧过身,看到不远处开得很漂亮的莲花,忍不住从包里拿出手机,正好阳光照在莲叶上,她拍到很漂亮的一张近景图。 拍完看了看,忍不住回头和陆景策分享,“看我拍的莲花,好看吗?” 陆景策懒洋洋地靠在船尾,他全程压根没看风景,刚刚沈雁笙在拍莲花的时候,他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在沈雁笙身上。 这会儿沈雁笙把手机拿过来给他看,他才算是看了一眼,看完给了个中肯的评价,说:“还行吧,这玩意儿不是到处都有么。” 沈雁笙本来好好的心情被陆景策一句话就给破坏了,她收回手机,说:“根本不一样,这里是莲花之乡,开出来的莲花就是比别的地方好看。” 陆景策看沈雁笙一脸认真的样子,没忍住笑,顺从地应她,“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雁笙觉得陆景策在敷衍她,不高兴地踢了他一脚。 不过她踢这一下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压根没感觉,倒是把陆景策逗笑了。 沈雁笙拿着手机拍了一会儿照,又伸手到河里玩了一会儿水,河风吹上来,温温软软的,吹得她忽然有些犯困。 她看到陆景策懒洋洋地半靠在船尾,便坐过去,然后靠进陆景策怀里。 陆景策伸手揽住她,低头看她,轻声问:“怎么了?” 沈雁笙闭上眼睛,说:“有点困。” 晌午的太阳多少有点晒人,陆景策看到旁边有张干净的莲叶,顺手捡起来,挡在沈雁笙头上。 刺目的阳光忽然被遮住了些,沈雁笙不自觉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陆景策拿着一张莲叶给她挡光。 她看着陆景策,有那么一瞬间,忽然很心动很心动。 她看着陆景策的眼睛,过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陆景策,你对每个跟过你的女人都这么好吗?” 陆景策深深看她,沉默半晌,说:“你当我这么无聊?” 作者有话说: 在线替陆总辟谣,从头到尾就只有笙笙一个~~ 第17章 沈雁笙原本只买了半个小时的船票,但因为在船上躺着吹风实在太舒服,又临时多加了半个小时。 游完湖回到岸上,沈雁笙仍然很开心,看到路边卖小玩意儿的都忍不住蹲下去看看。 后来逛到一个卖银饰的小摊,正好摊位上有镜子卖,她拿起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回头对陆景策说:“你不是说我都不笑吗,明明笑得这么开心。” 陆景策笑,站在旁边,逗她说:“我应该把你前阵子每天以泪洗面的样子拍下来。” 沈雁笙脸上有点挂不住,伸手打了下陆景策的腿,说:“你冤枉我,我什么时候以泪洗面了?” 最多是爸爸出事的时候,她哭过一场。 她蹲在小摊前挑了好半天,最后看中两对耳环,抬头拿给陆景策看,问:“怎么样?好看吗?” 入骨温柔 第18节 陆景策蹙了蹙眉,明显不太满意。他蹲下来,拿过去看了眼,说:“这银不纯,你要是喜欢,回去我让人帮你定做几副。” 沈雁笙道:“不用。反正我的耳朵戴什么都可以,又不会过敏。而且这个款式好看。” 陆景策见沈雁笙喜欢,也就没再说,伸手进裤兜摸钱包。结果手伸进裤兜才想起来,他的钱包上船前给沈雁笙了。 沈雁笙笑眯眯地从包里摸出陆景策的钱包,打开来,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钞票,笑着道:“掌管别人钱包的感觉真好。” 陆景策笑了一声,说:“是。等会儿顺便帮我买只打火机,打火机不知掉哪儿了。” 沈雁笙笑盈盈抬头,望着陆景策,说:“求我啊。” 她晃晃手里的钱包,说:“你的现金和银行卡都在我手上哦。” 陆景策笑了笑,伸手把沈雁笙从地上拉起来,说:“求你我的姑奶奶,快帮我买只打火机,烟瘾要犯。” 沈雁笙笑,这才和陆景策一起去找便利店。 到便利店买了打火机出来,已经下午三点。 时间不早不晚,半下午的太阳又晒得人有些昏昏欲睡,正好陆景策临时有个公事要处理,就没再接着逛,打道回了酒店。 一进酒店,大堂凉飕飕的冷气扑面而来,吹得沈雁笙人都精神了一点。原本想着一回房间就睡觉,这会儿精神了些,回去以后还拿着睡裙进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陆景策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开一个临时的视频会议,她也没出声打扰,避着摄像头走去冰箱那里,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 谁知那矿泉水出厂拧得太紧,她拧了半天也没拧干,又蹲到茶几前,抽了两张纸巾包住盖子,尝试着隔着纸巾拧,盖子依然纹丝不动。 陆景策一边在看视频里几个部门经理讨论项目,一边抬眸朝沈雁笙看了一眼。看到沈雁笙蹲在那儿很认真地跟一瓶矿泉水作斗争,眼里似有若无地浮上一丝笑意,无声朝沈雁笙递出手。 沈雁笙看到陆景策朝她伸手,眼睛一弯,立刻把矿泉水递过去。陆景策接过去,轻轻松松就把盖子拧开,递回给沈雁笙。 沈雁笙接过来,笑盈盈的,隔空给了陆景策一个飞吻,收获到陆景策一记深深的目光。 她喝了一点冰水,解了渴就拿着手机去了床上,揭开被子钻进被窝。 夏天的空调屋是最适合睡觉的,她原本没什么困意,在被窝里看了一会儿手机,困意就不受控制地席卷上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落地窗外是一片漂亮的灯火。房间的隔音效果其实很好,但也许是外面太热闹,隔着窗户仍然能听见一些欢声笑语。 沈雁笙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下床,走到落地窗前,低头往下看,就看到不远处的广场上正在办篝火晚会,很多人都穿着民族服饰,围着篝火跳舞。 沈雁笙有些被黑夜中的热闹感染到,站在落地窗前看了好久。正好陆景策这时候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点东西,看到沈雁笙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说:“醒了?” 沈雁笙回过头,脸上带着笑意,有些开心地和陆景策说:“陆景策,外面在办篝火晚会。” 陆景策刚从外面回来,当然知道,看到沈雁笙这样开心,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唇角勾着点笑,走去沙发前坐下,说:“过来吃东西,吃完带你去看。” 沈雁笙这才注意到陆景策买了东西回来,她开心地走过去,问:“你买了什么呀?” “随便买了点。”陆景策帮忙把袋子打开,说:“赵城说这玩意儿是这里的特产,叫什么我忘了。” 沈雁笙坐过去,看到盒子里装着热腾腾的米糕,还没吃就已经闻到香味。她本来就喜欢吃甜食,看到热腾腾香喷喷的米糕,一瞬间就有些馋,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起来。 尝了一口,眼睛都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陆景策看着她,“好吃吗?” 沈雁笙连连点头,把筷子上夹着的剩下半块喂给陆景策,说:“不愧是特产,在其他地方都买不到的。” 陆景策尝了沈雁笙吃剩下的半块,他天生不爱吃甜食,没觉得有多好吃,吃完勉强评价一句,“还行吧。” 沈雁笙知道他不爱吃甜食,剩下的便自己一个人解决掉了。 吃完东西,沈雁笙就去浴室换衣服,换好衣服出来,坐到床边,摸索着戴耳环。 她有很长时间没戴过耳环,耳洞有点堵住,戴了半天没戴进去,眉心不由得微微蹙起。 陆景策靠坐在沙发上抽烟,见沈雁笙坐在床边摸索了半天,不知道在干什么,问:“怎么了?” 沈雁笙蹙着眉心道:“耳环戴不进去。” 陆景策道:“过来我看看。” 沈雁笙这会儿已经耐性耗尽,拿起耳环起身,坐到陆景策身边,把头发别到耳后,耳朵朝向陆景策。 陆景策有点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揉着沈雁笙的耳垂看了看,说:“耳洞有点堵住了,戴进去可能会痛。” 沈雁笙把手里的耳环递给陆景策,说:“你帮我戴吧,总不能再去打一个。” 陆景策稍微坐直身体,把手里的烟叼到唇间,接过沈雁笙手里的耳环,给她戴的时候微微蹙着眉心,说:“你确定你戴这种东西不会过敏?” 沈雁笙“嗯”一声,说:“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学校门口那种饰品店的耳环我买过好多,从来没过敏过。” 好在沈雁笙的耳洞没有完全愈合,陆景策试着给她戴了戴,总算戴进去,问:“疼不疼?” 沈雁笙抬手摸摸耳环,说:“还好,不疼。” 等到两个耳环都戴好,沈雁笙才高兴起来,让陆景策看,“怎么样?好看吗?” 陆景策瞧了一眼,笑说:“还可以。” 沈雁笙啧一声,从陆景策身边站起来,说:“是,陆总见过的美女恐怕比我吃过的饭还多。” 陆景策微微挑了下眉,在沈雁笙正想往前走的时候,重新把她捞回怀里,温凉的唇贴上她耳后的肌肤,嗓音里都带了点笑,低声问:“怎么了?吃醋?”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明天入v,万字更新掉落,希望大家多多捧场,给大家头顶笔芯~~ 另外,下篇文开《情难自控》,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点进专栏提前收藏一下~ 文案: 谢嘉誉一直以为孟臻爱他,后来才知道,她一直在骗她。 发现自己一直被当做替身那天,谢嘉誉前所未有地愤怒,当天晚上和孟臻分了手,发誓一辈子也不想再看到她。 可是他的心为什么不肯放过他,时光荏苒,三年过去,他仍然会常常想起孟臻。 想起她时,恨意已经很淡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爱。 * 再度见到谢嘉誉,是三年后的元宵节。 那晚她坐在河边看村民们放花灯,远远的,仿佛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回过头,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便看到谢嘉誉站在河边的许愿树下。 他们对视良久,最后是谢嘉誉朝她走过来,他朝她笑了笑,道一句,“阿臻,别来无恙啊。” 破镜重圆/替身梗/he/糖中有点玻璃渣/ 阿臻,三年不见,你想我吗? 第18章 沈雁笙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吃醋, 一本正经地看着陆景策说:“我哪敢。陆总就是在外面再多养几个女人,我也不敢有半点意见。” 陆景策静静看她,眼里的笑意愈发深。 沈雁笙被陆景策这样看着, 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她推开他, 起身道:“走了,一会儿篝火晚会要结束了。” 两人从酒店出来,景区的夜晚凉风习习,隔得远远的,沈雁笙已经能看到远处广场上的篝火。 在黑夜中燃烧着的篝火, 仿佛黑暗中一簇希望的火苗,沈雁笙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却也没有走得太近, 隔着一段距离, 看着当地人手牵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陆景策抄着兜从后面过来,问:“不过去玩?” 沈雁笙摇摇头,漂亮的火光倒映在她白皙的面庞上, 看着每个人脸上灿烂的笑容,她忽然觉得好久没有这样平静安心过。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 整个人仿佛也被这样快乐的气氛感染, 脸上不自觉地慢慢露出了笑容。 她在专注地看着夜空下的篝火,没有注意到, 陆景策站在旁边,用同样专注的目光, 一直在看着她。 * 篝火晚会到晚上九点就结束了, 那个时候时间还早, 游客们陆续散去, 沈雁笙回过头, 笑着问在不远处的桥边等她的陆景策,说:“陆景策,我们现在去哪?” 陆景策双手抄在裤兜,有点懒洋洋地靠在桥边的石栏上,看到沈雁笙隔着一段距离跟他说话,勾唇笑了笑,说:“你先过来。” 沈雁笙这才走过去,她今晚穿了条黑色吊带裙,头发因为热被她绑了个高马尾,两只银圈耳环亮晶晶地坠在耳侧,衬得她一张脸更小,眼睛更大更漂亮。 她走到陆景策面前,脸上的笑容是真的开心。不过有些后悔没有做旅游攻略,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好玩。 陆景策不知道多久没看到沈雁笙这样开心笑过,抬手捏了下她脸蛋,唇角勾着点笑,逗她,“开心吗?” 沈雁笙笑着点头,说:“我好久没有旅游过。” 陆景策笑了笑,手肘在身后的桥栏上撑了一下,直起身来,顺手牵住沈雁笙,说:“再带你去个别的地方。” 沈雁笙不知道出来旅游没做攻略,陆景策倒是提前看了一下,从篝火广场离开,沿着河边逛了大半圈,就在沈雁笙好奇陆景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河面上有一盏盏五颜六色的花灯。 她顿时有些惊喜,看到有人在河边放花灯,和陆景策说:“陆景策,前面有人放花灯诶。” 陆景策“嗯”一声,牵着沈雁笙过去,把她拉到一个卖花灯的摊位前,说:“挑一下。”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愣了下,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陆景策。 陆景策见沈雁笙盯着他看,说:“看我做什么,挑盏灯。” 沈雁笙望着陆景策,心中忽然不受控制地感受到一些温暖。陆景策一手揽在她腰间,一手拿起摊位上一盏莲花灯,问:“这个颜色喜欢吗?” 沈雁笙在昏暗的光线中悄悄红了脸,她看着陆景策手上拿着的花灯,轻轻点了下头,轻声道:“好。” 陆景策侧头看她,问:“确定?” 沈雁笙点点头,接过陆景策手里的莲花灯,捧在手心看了看,说:“这个颜色很好看。” 是一盏黄色的莲花灯,点燃放到河面上一定很好看。 陆景策见她是真喜欢,这才掏出钱包付钱。沈雁笙抬头看他,说:“你不买一个吗?” 陆景策一边从老板手里接过找零,一边笑了下,说:“陪你来放的,我没什么愿望要许。” 沈雁笙见陆景策不想许愿,也没勉强他,她拿着花灯走去河边,等前面的人许完愿,才捧着花灯下了台阶。 陆景策陪她一起,蹲在她身侧,摸出打火机帮她点燃花灯。 沈雁笙蹲在河边的石阶上,双手捧着花灯,闭上眼睛虔诚地许愿。 入骨温柔 第19节 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许愿,贪婪地什么都想要,如今她只有一个渺小的愿望,就是希望爸爸妈妈平平安安,再也不要有什么意外。 许完愿,她睁开眼睛,双手把花灯轻轻地放进河面。 花灯随着平静的流水慢慢飘远,她望着花灯上的那一簇烛光,有些紧张,好怕被风吹灭。 陆景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愿望许了就会灵,河神会听到。” 虽然知道是安慰的话,但沈雁笙还是觉得开心,她抬头看向陆景策,笑盈盈的,说:“陆景策,你一直这么浪漫吗?” 陆景策挑眉看她一眼,反问她,“你觉得这算浪漫?” 沈雁笙笑了笑,她盯着陆景策看了一会儿,忽然仰起头,凑上去,在陆景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忽然觉得,不管她和陆景策是什么样的关系,至少在此刻的当下,她是开心的。 所以何不好好享受当下? 陆景策意外于沈雁笙的主动,在沈雁笙吻完想要退开的时候,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温凉的唇重新覆上,嗓音有些低哑,只用沈雁笙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沈雁笙,你在勾我。” * 河边离酒店并不远,两人回到房间,房门一开,沈雁笙就被陆景策揽着腰抵在了玄关边。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将人的感官放大了无数倍,陆景策吻下来的时候,沈雁笙感觉身体仿佛过电一般,她不自觉地柔软下来,闭上眼睛的时候,双手抬起来搂住了陆景策的脖颈。 两人在玄关边情难自控地吻了好久,双双都有些情动,陆景策一手搂在她腰间,上面吻着她,另一手也没闲着,在她身上循序渐渐地点火,嘴上还要问:“知不知道我是谁?” 沈雁笙身体已经有些发软,听到陆景策的话,差点对他翻白眼,说:“我又没喝酒。” 陆景策在黑暗中低低笑出一声。 之后,两人又吻到沙发上,沙发窄小,两人的身体几乎紧紧相贴,即使房间里开着冷气,彼此也都感到有些燥热。 沈雁笙感觉已经快被陆景策吻到缺氧,在黑暗中浑身滚烫地喘气,双手将陆景策搂得更紧,直到陆景策宽大的手掌探入裙底,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摸上她,她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脑子里迷迷糊糊仿佛想起什么。 下一秒,就听到陆景策在她耳边近乎咬牙低声,“沈雁笙,你玩我是不是?” 沈雁笙脑子清醒了几分,在黑暗中和陆景策对视,看到陆景策蹙着英俊的眉,她一时间没忍住笑了出来,说:“我忘了,真的是忘了。” 刚刚气氛太好,两人吻到都有些忘情,她完全忘了还在例假中。 陆景策真要被她气死,伸手帮她把裙子拉下来,从她身上起身,在黑暗中摸到茶几上的烟盒,从裤兜摸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 沈雁笙从沙发上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裙子,下意识往陆景策身下瞄了一眼,陆景策仿佛知道她在看什么,侧眸朝她看一眼,开口分明还有点欲求不满的憋屈,“还看。” 沈雁笙实在忍不住笑,凑过去,把下巴搭上陆景策的肩膀上,望着他说:“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玩你。” 陆景策吸了一口烟,又深深呼气,鼻腔里吐出一圈灰白色烟雾,半晌才总算低眸看她,问:“几天了?” 沈雁笙想了下,说:“好像第三天。” 陆景策问:“还有几天?” 沈雁笙笑眯眯地比出四根手指,“不出意外还有四天就结束了。” 陆景策看了她一眼,沈雁笙笑,凑上去亲了他一下,说:“早点睡啊陆景策,我先去洗澡。” 说着就起身去把灯打开,然后拿了睡裙去浴室。 不过陆景策今天晚上怎么可能还睡得着,沈雁笙去洗澡的时候,在沙发上抽完两支烟才稍微把那股火压下去。 沈雁笙洗完澡就直接爬上床,明知道陆景策火气还没下去,还要故意逗他,“陆景策,上来睡觉啊。” 陆景策被她气死,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说:“过几天再收拾你。”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9章 沈雁笙和陆景策在乌市景区待了两天, 回程那天天气很好,沈雁笙比去的时候开心很多,坐在飞机上也没睡觉, 心情很好地看窗外的蓝天。 中午的时候, 空姐来询问需要吃点什么, 沈雁笙拿着餐单看了看,因为不太饿,就简单点了一份奶油蘑菇意面,另外再问空姐拿一杯冰可乐。 陆景策闻言皱了皱眉,侧头看她, “来例假还喝冰的?” 沈雁笙认真地说:“我不会痛。” 陆景策不同意,和空姐说:“给她一杯常温的。” 空姐笑了笑, 应一声好, 便下去准备食物。 沈雁笙盯着陆景策看,明显有点不高兴了。 陆景策抬手捏捏她下巴,说:“你听点话, 否则回头生病我又得伺候你。”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说:“我也没让你伺候我啊。” 陆景策盯着她看一眼, 嗤笑了声,松开她下巴, 说:“所以你乖点,别让我操心。” 沈雁笙没再答话, 低头继续看手里的杂志, 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千万不要动心。 她安心做一只合格的金丝雀就好, 千万不要想太多。 * 从乌市回到北城以后, 日子又变回平常的节奏,沈雁笙每天照常上下班,但连家里的佣人都看出来,她整个人看上去比出门前开心了很多。 这天早上,她下楼吃早餐,看到她的碗里有两个红糖荷包蛋,荷包蛋刚刚煮好,还热腾腾的。 她坐过去,闻到甜香味就有些开心,抬头看向萍姨,笑问:“萍姨,最近换菜单了?” 除了她碗里的两个红糖荷包蛋,桌上还有她爱吃的虾仁馄饨。 萍姨笑着道:“陆总早晨出门的时候特意交代了,让厨房最近多煮点补血养身子的。我想着您不是爱吃甜食嘛,红糖荷包蛋您应该爱吃。” 沈雁笙确实挺爱吃荷包蛋,但她注意力在陆景策身上,不由得问:“陆景策回来了吗?” 他们前几天从乌市回来,当天晚上陆景策就有事出差了,一走就是三天,沈雁笙不想承认自己想他,但确实每天都会忍不住想他。 这会儿听到萍姨的话,就有些后悔早晨没有起来早一点。 萍姨点点头,说:“昨晚凌晨三点到的,那会儿您睡得正熟,陆总怕吵你睡觉,就在书房眯了两三个小时,早晨六点又出门了。” 沈雁笙几乎能想象陆景策半夜风尘仆仆归来,短暂睡了会儿又出门工作的疲惫,她忽然有些说不出的心疼,问道:“那他今天晚上回来吗?是不是又出差了?” 萍姨道:“应该不是。行李箱都在书房呢,应该是去公司了。” 听到萍姨说陆景策晚上应该会回来,沈雁笙心底某处升起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喜悦。 因为是周末,吃完早餐,她就上楼,坐在书桌前开始画稿。可她今天频频走神,一落笔脑海中都是陆景策的身影。她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索性放下笔,拿出手机,想了下,还是给陆景策发了条微信过去。 “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信息发过去,沈雁笙很久也没有收到回复。在她第不知道第多少次看手机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泥足深陷,她现在这个样子,跟谈恋爱的时候患得患失有什么区别? 她被自己的行为吓到,条件反射地想撤回信息。可信息已经发出去两个小时,怎么可能撤得回来。 她对自己有点生气,将手机锁屏反扣到桌上,不停在心里提醒自己,认清她和陆景策的关系,金丝雀爱上金主,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重新拿起笔,集中注意力开始工作。 收到陆景策的回复,已经是信息发出去的四个小时后,手机微信响了一声,沈雁笙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还是拿起手机来看了看。 陆景策的回复出奇地简短,只回了一个字:回。 沈雁笙看了一眼,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将手机锁屏,重新扣回桌上。 * 陆景策说要回来吃饭,实际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沈雁笙等他到晚上九点半,见陆景策仍然没回来,便自己吃了饭,一言不发地上楼去了。 陆景策进屋的时候,身上酒气很重,脚步都有些虚浮,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萍姨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被陆景策伸手拂开,他蹙着眉心,坐到沙发上,低垂着头陷入沙发里。 萍姨连忙让人去煮解酒汤,又赶紧去找解酒药,嘴里念叨着,“怎么喝这么多。” 客厅里酒气很重,陆景策陷在沙发里,紧闭着双眼,头昏脑胀到意识都有点不清醒。 沈雁笙在楼上原本已经上床准备睡了,但听到汽车驶入院子的声音,猜到是陆景策回来了。她心里还有点不高兴,为陆景策放她鸽子,于是便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谁知道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陆景策上来,反倒听见楼下慌慌张张的,她莫名有些不安,便连忙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就往楼下走。 还没走到客厅,在二楼楼梯间就闻到很重的酒气。她不禁蹙眉,从二楼下来,就看到陆景策整个人深陷在沙发里,闭着眼睛,一看就是喝醉了的样子。 她不禁担心起来,脚步都变得有些着急,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走近陆景策时,闻到的酒气更重。 她坐去沙发上,有些着急地靠过去捧住陆景策的脸,她蹙着眉心,语气里掩藏不住的担心,“陆景策,你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 陆景策醉得头昏脑胀,听到沈雁笙的声音,还能睁开眼睛看她一眼,抬手握住她抚在他脸上的手,低声道:“没事,喝了点酒。” 沈雁笙看到陆景策眼睛都喝红了,一时间更加担心,有些着急地回头问萍姨,“萍姨,解酒药呢?” 萍姨也着急,说:“家里没有了,刚刚已经让人出去买了。厨房熬着解酒汤呢,我去催催。” 陆景策半醉半醒,看到沈雁笙为他担心,还有心情笑了笑,手臂没什么力气地环住她的腰,轻笑着问:“担心我?” 沈雁笙蹙着眉心,看陆景策这个样子就知道一定喝了不少,她担心他身体,抬手摸他额头,“你少说两句,醉成这样,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发烧。” 陆景策又重新闭上眼睛,头靠坐在身后的靠垫里,半醉半醒地说:“没事。” 后面还想说什么,但实在头昏脑胀得厉害,半点也打不起精神来。 沈雁笙实在担心得厉害,让人去打了盆温水,拿打湿的毛巾给陆景策擦身体。 陆景策虽然头昏脑胀到浑身没力气,但还是知道沈雁笙在给他擦身体,他勉强又撑着意识睁开眼睛看沈雁笙,看到沈雁笙蹙着眉心担心他的样子,有那么一会儿,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 好在醒酒汤没一会儿就熬好,陆景策勉强喝完一碗,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了一会儿,脑袋总算没那么疼。 稍微清醒一点,就睁开眼睛,看到沈雁笙还担心地看着他,勾唇笑了笑,抬手把沈雁笙搂到怀里,低头在她脸上温柔地吻了一下,轻声道:“只是喝了点酒而已,又不会死,别这样担心。” 沈雁笙闻言不禁蹙眉,抬头看向陆景策,有点不高兴,说:“陆景策,你能不能别说不吉利的话。” 陆景策瞧着她笑,勾勾她下巴,逗她说:“二十一世纪的文化人,怎么这么迷信。” 沈雁笙见陆景策还有心情逗她,就知道应该不会有事,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说:“一身酒气,今晚不准回房间睡。” 陆景策仍然是瞧着她笑,说:“那我睡哪儿?” 入骨温柔 第20节 “家里这么多房间,你想睡哪儿睡哪儿,反正不准回房间。”沈雁笙说完就不理他了,自己先转身上了楼。 不过沈雁笙这话其实也只是说说,毕竟房子都是陆景策的,他想睡哪儿,她哪有资格管。 但陆景策却是真的听了进去,晚上在书房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早晨,沈雁笙醒来的时候,看到房间里空空荡荡,也没有酒味,就知道陆景策昨晚真的没回房睡。 她从床上坐起来,在床上坐着发了会儿呆,直到萍姨在外面轻轻敲门,喊她下楼吃早饭,她才回过神,朝门口应一声,“知道了,我马上就下来。” 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去浴室洗漱,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看到陆景策居然已经起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他今天难得没抽烟,面前放着早点和一杯茶。 沈雁笙走过去,在茶几前的小凳子上坐下,拿起托盘里的一张吐司,又拿起果酱勺抹果酱,问:“你昨晚睡的哪儿?” 陆景策抬眸看她,好笑道:“不是你不准我回房的吗?” 沈雁笙道:“对啊,我就是好奇你昨晚睡的哪儿。” 陆景策放下手里的文件,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说:“还能睡哪儿,书房。” 沈雁笙抬头看他,半晌,终于问:“你昨天下午不是说要回来吃晚饭吗?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到九点半?” 陆景策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向沈雁笙。 好半晌,才有点后知后觉,“所以你昨晚是因为这个生气?” 沈雁笙昨晚不让陆景策回房间,确实是因为有点生气。 她看着陆景策,说:“反正你以后如果不能回来,提前说一声,我也不会等你。” 陆景策伸手抚上沈雁笙的脸颊,笑着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等我吃饭。下次不能回来,一定提前跟你说。” 沈雁笙板着脸,避开陆景策的手,说:“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再等你。” 陆景策看着她的眼里充满笑意,说:“我今天休息,晚上带你出门吃饭?” 沈雁笙已经不领情,一边专心抹自己的果酱一边说:“今晚没空,我约了琬琬吃饭。” 陆景策闻言皱了皱眉,不大高兴,说:“她最近这么闲?” 沈雁笙抬头看他一眼,说:“还不准人家休息啊。” * 沈雁笙昨晚被陆景策放了鸽子,哪有那么容易消气,吃完早餐就上楼换了衣服出门,趁着周末回家和爸妈吃了顿午饭,下午又带妈妈去染了个头发,做了个美容,晚上打车到和琬琬约好的小酒馆吃饭。 小酒馆隐蔽,老板娘和琬琬关系好,所以这个地方已经成为女明星周琬盈的秘密基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喝酒,连谢凛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如今这个地方已经成为沈雁笙和周琬盈的小天地。 沈雁笙到的时候,周琬盈已经在包房里喝上小酒了,听见开门声,回头笑道:“你怎么才来,我都喝两杯了。” 沈雁笙脱鞋进屋,又将包房门关上,笑着道:“路上有点堵车。” 周琬盈连忙朝她招手,举起桌上的小酒壶,笑着道:“快来看,梅姐新酿的桂花酒,度数不高,比外头的好喝太多了。” 沈雁笙坐过去,端起杯子就先接了一杯酒,尝了一口,果然很好喝。 不过喝到酒,她就想起陆景策,和周琬盈说:“陆景策昨晚不知道去哪里喝酒了,喝了好多,回来的时候醉得不行。” 周琬盈看着沈雁笙,问:“陆景策没跟你说吗?” “什么?”沈雁笙拿起筷子夹菜,疑惑地问了句。 周婉盈道:“陆景策昨天是陪几个领导吃饭,就是之前负责你爸爸案子的那些人。听谢凛说,陆景策当时把你爸爸捞出来还是费了些事的,如今事情办成了,肯定要请人家吃饭的。” 沈雁笙夹菜的动作顿住,她抬起头,看向周婉盈。 周琬盈道:“昨晚谢凛也在,还帮陆景策挡了几杯。那些个领导喝得花,白的红的啤的混着喝,再好的酒量也招不住这样喝。听谢凛说,陆景策中途还去洗手间吐过一次。” 沈雁笙整个人僵在那里,她一瞬间觉得喉咙有些发酸,满脑子都是昨晚陆景策喝醉酒,难受得靠在沙发里的样子。 周琬盈见沈雁笙有点难受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我们不说男人了,说点别的,对了,下星期我就要进组了,你没事的时候一定要来探我班啊。” 沈雁笙勉强地笑了笑,说:“知道了,我一定来。” * 和周婉盈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周琬盈的车等在外面,出门的时候戴上帽子口罩,在门口和沈雁笙抱了抱,然后才钻进车子离开。 沈雁笙等周琬盈走后,也坐进车里。 她坐在后排,望着窗外出神,脑子里全是陆景策的身影,怎么也挥散不去。 陈叔在前排开车,透过后视镜看到沈雁笙望着窗外,有些难过的样子,关心地问:“小姐,怎么了?不开心吗?” 沈雁笙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看向陈叔,忍不住问:“陈叔,你跟陆景策多久了?” 陈叔回答说:“今年是第七年了。” 沈雁笙问:“陆景策是不是经常有应酬,需要喝酒这些?” 陈叔道:“这两年好多了,陆总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需要他应酬的事情其实已经不多了。前些年那才叫辛苦,毕竟陆总不像有些人有家庭背景做后盾,他是自己单枪匹马走出来的,前些年为了谈生意,通宵达旦地加班是常事,应酬喝酒这些更是家常便饭。” “有一阵子因为工作强度太大,身体还出了点问题。老太太就是那之后开始信佛的,搬到南山去,每个月都到南塔寺为陆总烧香祈福。“ 说到这里,陈叔不由得叹了声气,感慨道:“可惜老太太身体也不太好,还没享几年福就走了。” 沈雁笙听得有些难过,问:“陆景策是不是没有别的亲人了?” 陈叔道:“可不是吗。我以前听老太太说过,陆总是打小父母双亡,跟着老太太相依为命长大的,所以老太太过世以后,陆总很长一段时间情绪都很低落,还到国外待了一年。” 沈雁笙听得心里越发难过,回到家,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她眼睛像进了沙子似的。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等到情绪好一点了,才走进屋。 萍姨见她回来,笑着道:“您回来了。” 沈雁笙问:“陆景策呢?他在家吗?” 萍姨道:“在呢,应该在书房。” 沈雁笙点点头,上了楼,就径自去书房找陆景策。 书房门关着,她难得没有敲门,径直就开门进去。 陆景策在打电话,抬头看到沈雁笙进来,和电话里的人说:“先就这样,晚点把资料发我邮箱。” 挂了电话,把手机扔书桌上,看着沈雁笙,笑道:“吃了什么?” 沈雁笙道:“没吃什么,喝了酒。” 她走到陆景策面前,主动地跨坐到陆景策身上,抬手搂住陆景策的脖颈。 陆景策微妙地挑了下眉,抬起一只手揽住沈雁笙的腰,说:“看起来是喝了酒。” 他看着沈雁笙的眼里带了几分笑意,说:“喝了不少吧?还认得我是谁吗?” 沈雁笙不想回答这种问题,低头就主动吻向陆景策。 她今晚确实喝了不少酒,但脑子却也异常清醒。她这么主动还是破天荒头一遭,陆景策在微微愣神了一下之后就夺回了主动权,两人很快吻到身体都开始发热,陆景策目光变得很深,在沈雁笙主动解他衬衫扣子的时候,擒住了她的手,深深看她,嗓音暗哑到发沉,“沈雁笙,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沈雁笙这会儿已经被撩拨到失控边缘,不高兴地蹙起眉心,“陆景策,你到底做不做。” 下一秒,就被陆景策抱起来,放倒在书桌上。 陆景策站在她面前,一边解皮带一边看她,嗓音哑得厉害,“沈雁笙,你别后悔。”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20章 第二天上午, 沈雁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趴在枕头上,只觉得浑身软得没有一点力气。陆景策还算有人性,昨晚在书房做到一半, 还知道抱她回卧室拿避孕套。做完还知道抱她去浴室洗澡, 没有只顾自己爽完就算。 她趴在床上有点懒得动, 索性摆弄起手机来,看到陆景策的微信,忍不住点进去,在手机上戳了几个字发过去。 “我饿了。” 彼时陆景策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微信响的时候, 他侧眸看了一眼,看到沈雁笙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他拿起来, 打开看到沈雁笙发过来的信息,唇角不由得勾起几分笑意,随后给楼下打了个电话, 让厨房早点准备午饭。 过了一会儿,萍姨就到楼上轻轻敲了敲门, 说:“小姐, 醒了吗?午饭准备好了,您可以下来吃了。” 沈雁笙还趴在床上玩手机, 闻言才回头朝门口看,问:“陆景策呢?” 萍姨道:“陆总在书房呢。” 沈雁笙不自觉地垮下小脸, 怪陆景策爽完就不理她, 她继续玩游戏, 多少有点使性子, “我不饿, 不吃。” 萍姨在外面有些为难,等了一会儿,见沈雁笙也没来开门,索性去书房找陆景策。 又过了一会儿,卧室门从外面打开,陆景策端着一碗面从楼下上来,一进屋看到沈雁笙趴在枕头上玩游戏,他不由得笑出一声,关上门,说:“不是说饿了?起来吃东西。” 沈雁笙这才回过头,看到陆景策端着一碗面进来,语气有点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酸溜溜,说:“我还以为陆总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陆景策嗤笑了声,端着面碗走到床边,把面碗放到床头柜上,伸手去捞沈雁笙,说:“我开会呢,想哪儿去了?” 沈雁笙被陆景策捞着从床上坐起来,陆景策把面碗端过来,拿起筷子挑了挑,说:“要不要我喂?” 沈雁笙见陆景策真打算要喂她,一瞬间莫名有些耳根发烫,伸手把碗接过来,说:“谁要你喂,我又不是没长手。” 陆景策看着她,眼里似笑非笑的,说:“你不就是等着我来哄你?” 沈雁笙心底隐秘的小心思被戳穿,面上顿时有点挂不住,抬头看向陆景策,说:“虽然我是你包养的女人,但是作为男人,上完床哄哄女人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陆景策看着沈雁笙笑,说:“我有说不应该吗?我这不是来哄你了吗?” 沈雁笙撇撇嘴,低头挑面,明明是她平时最爱吃的红烧牛肉面,忽然就觉得不香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什么,挑了半天面,还是忍不住抬头,问陆景策,“这张床之前睡过多少女人啊?” 陆景策微妙地挑了下眉,看着她,也不说话。 沈雁笙见陆景策不说话,语气就有点酸溜溜的,说:“昨晚用的避孕套,是哪个女人用剩下的啊?” 陆景策直盯着沈雁笙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眼里就浮上了几分笑意,他抬起手,捏住了沈雁笙的下巴,笑问她:“怎么了?吃醋了?” 沈雁笙白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说:“我不吃醋,我怕染病而已。” 陆景策听得皱眉,说:“你越说越离谱。” 也没了逗她的心思,说:“你怕染病,我就不怕?哪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女人。” 沈雁笙盯着陆景策看,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入骨温柔 第21节 陆景策见沈雁笙这样怀疑他,好气又好笑,抬手掐她脸蛋,说:“你不信就去问问家里佣人,看看除了你,我什么时候带过别的女人回家?你当就你有洁癖?” 沈雁笙不自觉地抿下唇,又问:“那你房间里怎么会有避孕套?” 陆景策道:“你整天跟我睡一张床上,我不得提前准备?真当我柳下惠,一辈子不碰你?还是说完事之后让你吃药?” 沈雁笙忽然有点脸红,大上午两个人在房里讨论这个。她脸颊隐隐有点发烫,怕被陆景策看出来,伸手推他,“好了,你去开会吧,我吃饭了。” 陆景策倒真的还要回去开会,刚刚萍姨来说,沈雁笙使性子说不饿,他撂下一帮人过来哄她。 这会儿见沈雁笙总算肯乖乖吃饭,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说:“你自己慢慢吃,别整天脑子里胡思乱想。” 沈雁笙哪肯承认自己胡思乱想,嘴硬道:“我就是随便问问,毕竟关系到我的身体健康。” 陆景策被她气死,说:“我哪天死了,就是被你气的。” 沈雁笙抬头看他,笑道:“不会的。有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陆景策嗤地笑出一声,捏住沈雁笙下巴,俯身在她唇上轻咬了下,低声道:“骂谁呢?” 沈雁笙笑,对上陆景策带笑的眼睛,心中有些隐秘的甜蜜,笑说:“谁对号入座就骂谁。” 陆景策笑,掐掐她脸蛋,说:“好了,真要去开会了,你好好吃饭,吃完不够让萍姨再给你送点别的上来。” 沈雁笙点点头,总算乖巧地“嗯”了声,说:“知道了。” * 陆景策在家忙了一整天,晚上又有事要出门应酬。沈雁笙想到他前晚应酬喝醉,就很担心,坐在床边看他换衣服,有些欲言又止。 陆景策见沈雁笙一直看着他,一边扣衬衫扣子一边笑着逗她,“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沈雁笙不自觉地抿了下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陆景策,你少喝点酒。” 陆景策闻言微愣了下,随后看着沈雁笙的眼里渐渐浮上笑意,他俯下身,两手撑在沈雁笙身体两侧,温柔吻她,嗓音里带着点笑,低声问:“开始担心我了?” 沈雁笙看着他,沉默一会儿,说:“琬琬跟我说,你前天晚上应酬,是为了我爸的事。” 陆景策闻言微顿了下,看着沈雁笙的眼睛里,笑意渐渐隐去,半晌,问她:“所以你昨晚回来献身,就是因为这个?”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一愣,她明知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但嘴巴像封了胶似的,就是说不出口。 话到喉咙口转了几圈,开口就变成了,“总之,谢谢你为我爸爸的事周旋。” 至此,陆景策眼里的笑意彻底没了,他直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袖扣戴上,冷淡道:“你非要这样跟我算,你欠我的,这辈子也还不清。” 他说完,拿上外套就出了门,再没回头看沈雁笙一眼。 沈雁笙坐在床边,望着陆景策冷漠离开的背影,心里其实有些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又惹他不高兴。 * 这天晚上之后,两人陷入冷战,陆景策连着好几天都不怎么理她,晚上睡觉也是睡在书房。 沈雁笙骨子里还是有点大小姐脾气,拉不下脸主动求和。主要是她觉得自己没错,陆景策为她爸爸的事情周旋,她说声谢谢还错了吗? 好在她那阵子也忙,公司要准备秀展,她被拉去当壮丁布置会场。每天都忙到很晚才能回家,到家也是灰头土脸,往床上一倒就不想再动。 直到秀展开幕那天,她又被直属领导安排去门口迎宾。她闻言不由得蹙眉,说:“我是设计师,迎宾这种事为什么要我做?” 她如今的直属领导,说起来和她确实有点过节。大三那年,两人共同参加了一个国际设计大赛。学校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能够在那个大赛上拿到中国区金奖,就可以直升本部保研。 沈雁笙和张思琪当时都是学校官方推荐上去的,两人都是得奖的热门人选。但结果当然是沈雁笙拿到奖,且分数甩张思琪很远。回国以后她自然得到保研机会。 但随之而来的流言也曾经一度困扰过沈雁笙。那时候张思琪不甘心败在她手上,回学校就到处说她走后门,讲她是千金小姐,她爸随便塞点包袱,别说是中国区金奖,包揽亚洲区全奖都没问题。 这些流言传到沈雁笙耳朵里,她不是没有生气过。但她的性子又不喜欢解释,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怎么造谣她她也管不着。 她一点没把张思琪放在眼里,偶尔在学校活动上遇到,张思琪对她冷嘲热讽,她也懒得搭理她。两个人的梁子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就结下了。再加上张思琪后来考研不顺,而她一路保研上去,毕业以后又出国深造,回国两年很是风光了一段时间。 谁知道家里出事以后,连带着她的工作也受到影响。换了新公司,兜兜转转落在张思琪手里。这几个月来她一直打压她,她都忍气吞声不和她计较,让她布置会场,她也干了,如今还要她去迎宾。 她看着张思琪,眼神已经有些冷,说:“张思琪,技不如人就要在设计上下功夫,这几个月来你一直打压我,我都懒得跟你计较。你如今这种行为,不觉得很幼稚吗?” 张思琪这些年不愧是在职场历练过,闻言也只是淡淡地一笑,说:“就算我技不如你又如何?我如今是你的领导,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沈雁笙不由得蹙眉,看她的眼神已经在放刀子。 张思琪嘲讽地笑了笑,说:“沈雁笙,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据我所知,你母亲心脏不好,常年需要吃药,你父亲前阵子走投无路都去工地上做事了,好像还从二楼摔下来是不是?” 一边说一边把沈雁笙刚刚扔到桌上的工作牌拿起来,放回沈雁笙手里,笑着道:“我要是你,如今就该夹着尾巴做人,领导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迎宾也总比被开除的好吧?毕竟你老父亲老母亲还在家里等着你赡养呢。换间公司,福利待遇可比不上现在。” 沈雁笙紧紧咬牙,冷冷地盯着张思琪。 张思琪笑了笑,留给沈雁笙一个得意的笑容,转身离开。 * 诚如张思琪所言,沈雁笙如今的处境确实让她没有办法随意地丢掉这份工作。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她暂时找不到比现在这间公司待遇更好的。 张思琪也是认准了这一点,所以才百般打压她。 晚上七点,秀场开放,看秀的观众陆陆续续凭邀请函进场。 沈雁笙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在门口迎宾,心中再不乐意也要露出笑脸。 她戴着工作牌,站在秀场入口的位置,一张张检查邀请函。 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笙笙?” 她闻言不由得愣了下,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傅时煜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雁笙,惊讶地问:“笙笙……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雁笙面无表情地看他,说:“傅总是在搞笑吗?在这里能做什么?当然是在工作。” 她公事公办地伸出手,说:“麻烦看一下两位的邀请函。” 旁边的女人从手包里拿出两张邀请函递过去,沈雁笙看了一下,还回去,说:“可以进去了。” 傅时煜仍然站在那里,他看着沈雁笙的眼里有痛惜,想要说什么,身边的女人挽住了他的胳膊,娇声说:“时煜,进去吧。” 傅时煜略有犹豫,但最后还是跟身边的女人一起走进了秀场。 沈雁笙站在秀场门口,朝傅时煜的背影看了一眼,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后移开目光。 秀展是晚上八点正式开始,临近八点的时候,观众陆陆续续都已经进场。 但沈雁笙仍然需要站在那里,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站了一个多小时,累得几乎想就地坐到地上。 今晚这场秀展,陆景策本来没打算过来,但这场秀的主办方之一,是他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所以顺便过来捧场。 到的时候临近八点,秀场外面已经没什么人,陆景策和朋友从车上下来,一边交谈一边往展厅的方向走。 他起初本来没看到沈雁笙,直到走近了,隐约觉得倚在门边,低垂着头的工作人员有些眼熟。 他不由得蹙眉,直到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才算彻底看清楚。 目光落在沈雁笙脚下十厘米的高跟鞋上,他眉心蹙得更紧,脸色也变得难看,走过去,沉声道:“在这儿做什么?” 沈雁笙实在是累得不行,趁着这会儿没人在倚在门边休息,听见声音,抬起头,就对上陆景策阴晴不定的脸色。 她不自觉地抿了下唇,说:“我在工作。” 陆景策这才看了一眼她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不看还好,一看脸色更难看,蹙眉盯着沈雁笙,“你一个设计师,在这儿做什么工作?” 沈雁笙一时也有些恼火,说:“你看不到吗?我在迎宾。” 陆景策生意上的朋友在旁边看了半天,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小心翼翼问一句,“陆总,这位是?” 陆景策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朋友在,他深吸一口气,暗自将心口那股恼火压下,转头和朋友说:“我女朋友。” 又道:“今晚这场秀恐怕不能陪王总看了,生意上的事,我们改天再谈。” 生意场上的人最不缺的就是眼力劲,被叫做王总的男人一看这情况就不好再打扰,连忙笑着道:“行行行,您忙,改天我再请您喝茶。” 陆景策“嗯”一声,等人走了,才又看向沈雁笙。 沈雁笙在听到陆景策刚刚跟人家介绍,她是女朋友的时候,心情就好了一点。这会儿见陆景策又盯着她看,说:“你不进去?” 陆景策低头看她的脚,走廊上灯光充足,沈雁笙原本白嫩的脚趾被高跟鞋挤出几个血泡。 陆景策看得眉头皱得更深,伸手就将沈雁笙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取下来,扔到桌上。 沈雁笙不由得一愣,说:“干嘛呢,我还要工作。” 陆景策恼火到极点,直接蹲下身,抬起沈雁笙的一支脚,说:“脱鞋。” 沈雁笙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手下意识撑在陆景策肩膀上,轻轻脱掉鞋子。 鞋子脱掉以后,几个脚趾头被高跟鞋挤出血泡的样子看起来更加严重,陆景策紧皱着眉头,都有点不敢碰。把脱掉鞋子的一只脚放到地上,又帮沈雁笙脱另一只鞋,说:“脚磨成这样,你感觉不到痛?” 沈雁笙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陆景策。 走廊的灯光打在陆景策身上,她看着陆景策蹲在地上帮她脱鞋的样子,心底深处不自觉地感到温暖。 陆景策给沈雁笙把两只鞋都脱掉,拎起鞋子,然后把沈雁笙打横抱起来。 沈雁笙下意识搂住陆景策的脖颈,见陆景策直接抱着她朝外走,说:“我还在工作期间呢。” 陆景策冷着脸,说:“这狗屁工作,你还打算继续做?”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冷冰冰的一张俊脸,莫名就觉得有些甜蜜,她看着陆景策,好一会儿,忍不住说:“你不是不理我吗?” 陆景策看她一眼,眼神像放刀子。 沈雁笙笑,抬头主动亲了陆景策一下,说:“上次的事,就算我错了嘛,别不理我。” 这阵子陆景策和她冷战,她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前几天去剧组探琬琬的班,跟琬琬说起这个事,琬琬是这样给她分析的,说:“你傻啊,男人也会想听好听的话,陆景策为你爸爸的事情周旋应酬,可不是为了听你说声谢谢。你那样说,不就是摆明了我跟你上床,是因为你帮了我。他能高兴才怪。” 陆景策把沈雁笙抱上车,随后也跟着坐进去,关上门。 沈雁笙在陆景策坐上车之后,就主动跨坐到他身上,搂住他脖颈,认真看着他,说:“我真的错了。” 陆景策垂眸看她,问:“错哪儿了?” 沈雁笙很认真地看着陆景策,说:“我那天跟你说谢谢,是因为真的很谢谢你为我爸爸的事情周旋,但是那天晚上和你那个,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陆景策看着她,眼里没忍住浮上一丝笑意,故意问她,“哪个?” 沈雁笙抿唇瞪他一眼。 陆景策笑,总算抬手揽住了沈雁笙的腰,看着她问:“所以你那天晚上主动献身,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还因为什么?喝醉了?” 沈雁笙抿唇,忽然有点脸红。庆幸车子里光线昏暗,陆景策应该看不到她红了脸。她凑近他耳边,用只有陆景策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陆景策,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声音很轻,但足够令陆景策听清楚。他身体微微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沈雁笙的眼里浮上了笑意,搂在她腰间的手也收紧,低头吻她的唇,低声道:“再说一次。” 入骨温柔 第22节 沈雁笙哪里还肯再说,闭上眼睛专心回应陆景策的吻。 作者有话说: 三更~ 第21章 在秀场外面站了一个晚上, 沈雁笙是真的很累,和陆景策和好以后,她就在后排的座椅上躺下休息, 脑袋枕在陆景策的腿上。 陆景策一手拉着她, 另一手抚在她脸颊上, 看着她问:“今晚是谁让你在外面迎宾的?” 沈雁笙不想让陆景策管她工作上的事,说:“工作就是这样嘛,哪里缺人就去哪里,很正常的。” “是吗?”陆景策表情淡淡的,一个字也不相信。 不过沈雁笙不说, 他也不再问,车子快到小区的时候, 他抬头对前排开车的陈叔说:“在前面药房停下。” 沈雁笙抬头看陆景策, 好奇问:“去药房干嘛?” 陆景策道:“你脚上的伤不处理了?” 车子开到药房门口,陆景策下车去买药,沈雁笙扒在车窗沿上, 看着陆景策挺拔的背影,心中已经渐渐有些沦陷。 回到家, 陆景策直接抱沈雁笙上楼, 回到卧室也没放她到床上,而是直接抱进了浴室。 将她放到浴缸边的凳子上, 然后取下花洒,调好水温, 跟着就在她面前蹲下来, 一手拿着花洒帮她冲水, 一手帮她轻轻洗脚, 碰到她脚趾上的水泡, 眉头又蹙起来,问:“疼不疼?” 沈雁笙摇摇头,看着陆景策,轻声说:“还好。” 陆景策给她洗干净脚,拿了毛巾给她擦干,然后才把她抱回床上。 他在床边坐下,拉起她一只脚放到腿上,跟着才把刚刚买回来的药膏拆开,“最近几天最好不要出门,水泡磨破了还有得疼。” 沈雁笙道:“没那么严重,我不穿高跟鞋就好。何况我还要上班呢。” 提到上班,陆景策不禁冷笑了声,说:“这破工作,你还打算做到什么时候?” 沈雁笙闻言也顿了顿。她其实也不知道继续在公司待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张思琪不会让她好过,更加不会给她机会让她出头。 她继续待下去,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但现在问题是,她又很需要这份工资。 她陷入沉默,陆景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边给她擦药一边说:“我之前不是说过,我给你投资,你自己做个品牌。” “不要。”沈雁笙想也不想就拒绝,她是真的不想在事业上还要靠陆景策。 陆景策给她擦好药,将药盖拧上扔到床头柜上,这才抬头看她,说:“你就是自己创业,也得出去拉投资,找谁投资不是投,找我就不行?” 沈雁笙把脚缩回去,盖上被子往床上躺,“反正我不找你。” 她闭上眼睛装鸵鸟,说:“你让我自己想想。” 陆景策坐在床边看她,看着看着就没忍住笑了,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说:“睡吧,想好就跟我说。” * 沈雁笙想了一个晚上,其实也没想出什么结果。第二天早上,她还是照常去上班。在没有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之前,她实在不敢贸然辞职。 吃早饭的时候,陆景策听到她说要回去上班,脸色就难看了几分,说:“回去做什么?布置会场还是迎宾?” 沈雁笙知道陆景策是关心她,所以并没有不高兴,她一边往吐司上抹黄油,一边说:“就算要辞职也不能这么快吧,我总得先找好下一份工作,要不然我没有安全感。” 陆景策皱眉看她,问:“我没给你安全感?” 沈雁笙道:“那不一样。” 她把抹好黄油的吐司放到陆景策的碟子里,然后才抬头认真看着他,说:“我不想什么事情都靠你,你明白吗?” 陆景策沉默看着沈雁笙。 站在他的角度,他当然是不想让沈雁笙再回去做那份破工作,但她坚持,他总不能把她关在家里。 吃完早饭,沈雁笙本来想让陈叔送她去公司,但陆景策今天上午难得不去公司,就放了陈叔的假,亲自开车送沈雁笙。 到了公司楼下,陆景策把车停下,看着沈雁笙,再次问:“确定要上去?” 沈雁笙点点头,说:“当然要,就算要辞职,也等我找到新工作再说。” 陆景策多少有点不放心,盯着沈雁笙看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抬手捏捏她脸蛋,说:“有事给我打电话,不想做就不做了,又不是没钱花。” 沈雁笙笑,凑过去在陆景策脸上亲了一下,说:“知道了。”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绕过车头准备朝公司大楼走去,陆景策在身后降下车窗,喊她,“沈雁笙。” 沈雁笙回过头,看到陆景策就露出灿烂笑容,问:“怎么了?” 陆景策:“小心点脚,下午下班前给陈叔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沈雁笙笑着点下头,说:“知道了。” * 进了公司大楼,沈雁笙就径直乘电梯上十六楼的设计部。 她的工位在大厅靠窗的一个位置,所以从电梯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有人在收她位置上的东西。 她不由得蹙了下眉,走过去问:“你在做什么?” 拿着纸箱在收她东西的人是张思琪的助理,看到沈雁笙也有点为难,说:“是总监让收的。” 整个设计部的人都知道沈雁笙和张思琪不和,也知道张思琪私下打压沈雁笙,不肯给她出头的机会。 但大家知道又如何,都是打工的,谁敢背后嚼领导的舌根。这会儿见沈雁笙脸色冷下去,大家也都忍不住悄悄从工位上抬起头来围观。 沈雁笙自认这大半年,为了生计,她已经忍了张思琪很久。但到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没有什么再忍下去的必要。 她冷冷盯着张思琪的助理,警告她,“别再碰我的东西。” 说完径直转身,大步朝张思琪的办公室走去。 沈雁笙一走,办公大厅一瞬间嘈杂起来,大家交头接耳,纷纷往张思琪办公室的方向看。 办公室里,沈雁笙冷冷看着张思琪,“你什么意思?” 张思琪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沈雁笙,说:“你昨晚去哪里了?我交给你的工作你完成了吗?工作期间擅自离岗,这个理由开除你够不够充分?” 沈雁笙盯着张思琪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怜,说:“张思琪,五六年前的事情了,你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另外,昨天并不是我的工作时间,整个设计部的员工都放假,我去帮你迎宾已经很忍你了。你现在用这种理由开除我,你敢说你不是公报私仇?” 张思琪笑了笑,摩挲着手指上的指甲油,她看着沈雁笙的眼里有一种胜利者的得意,说:“你说得对,我就是公报私仇。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没那个命做一辈子千金小姐,落到我手里,你觉得我会让你好过?” 自从六年前在大赛上输给沈雁笙,害得她失去保研机会,这些年来,张思琪一直恨沈雁笙入骨,如今风水轮流转,沈雁笙落到她手里,她没有折磨死她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她看着沈雁笙,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说:“当然,如果你肯跪下求我,我也可以网开一面,让你继续留在公司。” 沈雁笙冷笑了声,从包里拿出工作证丢到张思琪的办公桌上,说:“跟你这种人待在一个公司,真是玷污了我的人格。” * 陆景策晚上有个项目要谈,所以下午没办法去接沈雁笙下班。不过六点左右的时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本来想问沈雁笙下班没有,结果沈雁笙在电话那头微笑说:“我都在家里了。” 陆景策挑了下眉,有些意外,“这么早下班?” 沈雁笙笑了笑,说:“你晚上回来我再跟你说。” * 晚上九点,陆景策谈完项目回家,一进家门就看到沈雁笙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盘着腿正在用电脑。 他换鞋进屋,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笑着说:“我辞职了。” 陆景策闻言不由得愣了下,看着沈雁笙的目光不由得深了几分,问:“你自己辞的?” 沈雁笙笑着点点头,说:“不是你说,让我别在那里做了吗。” 陆景策把手里的外套递给萍姨去洗,然后才走去沙发前坐下。 沈雁笙抱起笔记本电脑凑到陆景策跟前,说:“我在找新工作了,这间公司待遇还可以,就是离家有点远。” 陆景策拿过电脑看了一眼,简单看了一下信息就蹙起眉,说:“公司规模太小了,你没必要去那种地方埋没,而且离家太远,每天在路上通勤来回都不止两个小时。” 沈雁笙“嗯”一声,说:“我也是觉得有点远。” 陆景策把笔记本电脑放回茶几上,他拉住沈雁笙的手,看着她问:“白天不是还说要等找到工作再辞吗?” 沈雁笙笑着道:“那我突然想通了嘛,就辞了。” 陆景策盯着沈雁笙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再问,只是抬手揉揉她脑袋,说:“辞了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别急着找工作。” 沈雁笙闷闷地“嗯”一声,说:“知道了。” 她倒是想明天就立刻找到新工作,可现在外面合适的工作哪有那么容易找。 她多少有些累,又不想陆景策看出来,笑着问他,“你吃了晚饭没有?” 陆景策点下头,说:“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沈雁笙笑着道:“萍姨炖了红烧牛腩,我吃了好多。” * 这天晚上,沈雁笙睡着以后,陆景策从楼上下来,把萍姨叫过来,问她:“笙笙今天几点回来的?” “上午十点多吧。”萍姨想到沈雁笙上午抱着一只纸箱回来时的样子,忍不住多说一句,“笙笙小姐上午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陆景策听到萍姨说沈雁笙上午十点多就回来了,就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他上午九点送沈雁笙去上班,在家的时候明明还说要等找到新工作再辞职,不可能一到公司就立刻想通了去辞职。 他眼神变得冰冷,对萍姨说:“我知道了,您下去休息吧。” “诶。”萍姨应一声,也不敢多问,转身去后院休息了。 * 沈雁笙被张思琪开除的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她正在客厅抱着电脑刷招聘软件。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她瞥了一眼,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是之前公司一个跟她还算熟悉的同事。 入骨温柔 第23节 她有些意外,拿起手机打开,就看到同事发过来的微信。 “笙笙,你知道吗,张思琪被公司开除了。而且公司还查到她利用职务便利,在大批量采购面料的时候收受回扣,中饱私囊,现在公司准备起诉她。” 沈雁笙盯着同事发来的信息看了好久,忍不住问:“什么时候的事?” 同事回复过来,“就这两天,她今天下午知道公司要起诉她,去找老板求情,老板都不见她。” 沈雁笙觉得有些奇怪,“她不是老板的心腹吗?” 同事:“谁知道呢。老板见都不肯见她,直接让法务部的同事走法律程序。” * 陆景策晚上回家的时候,沈雁笙还没睡,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 看到陆景策回来,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陆景策今晚应酬,进屋看到沈雁笙还没睡,笑着逗她,“还不睡?等我?” 他伸手把门关上,将手里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走去床边坐下,搂过沈雁笙的腰,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会儿。 沈雁笙由着陆景策吻够,才开口问:“张思琪被公司开除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陆景策倒也不否认,说:“那个人自身有问题,我不过是送了点资料到她老板手里。”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忍不住问:“她真的会坐牢吗?” 陆景策道:“她这些年中饱私囊的数额不小,如果她老板不肯放过她,多少要进去蹲几年。” “陆景策——” “笙笙。”陆景策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她,说:“那个人自己触犯法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 陆景策抬手揉了揉沈雁笙的脸蛋,说:“好了,时间不早,赶紧睡觉。” 他说着,解下腕上的手表,扔到床头柜上,跟着解衬衫袖口,见沈雁笙还望着他,笑着逗她,“怎么?想跟我一起洗澡?”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有点脸红,说:“谁要跟你一起洗。” 说着就躺回被窝,拉被子盖住自己。 * 这天晚上,沈雁笙躺在床上有点失眠,脑子里总想到张思琪的事。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因为睡得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去浴室洗漱,穿着睡裙就下楼准备去吃午饭。 谁知道走到楼梯间的时候,却意外看到张思琪站在客厅。 陆景策坐在沙发上看电脑文件,从头到尾没给张思琪半个眼神。 沈雁笙不由得顿住脚步,看到张思琪脚下踩着一双十厘米高跟鞋。张思琪抬头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竟然含着泪水。 沈雁笙和张思琪相处了大半年,她什么时候不是趾高气扬,眼睛长到头顶上的样子。像现在这样的模样,她倒是头一次见到。 片刻的愣神之后,沈雁笙才反应过来,从楼上下来,看着张思琪,想问她为什么来这里,还没开口,陆景策已经合上电脑起身,牵住她往餐厅走,说:“饿了没?萍姨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粉蒸排骨。” 沈雁笙下意识回头看还站在客厅的张思琪,她双眼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到了餐厅,沈雁笙才问陆景策,“她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陆景策端着碗给沈雁笙盛汤,说:“不用理她。” 沈雁笙自认也不并是一个太心软的人,这几个月来,张思琪对她做过的事,比这过分多了。 抛开她变着法地让她跑腿打杂这些事情以外,最过分的是压着沈雁笙不给她半点发展的机会。 前一阵子,沈雁笙耗尽心血,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设计的一件作品,原本信心满满一定可以成为秀展上的重磅作品,交到张思琪那里,她轻飘飘就给她一票否决了,选了另外一件水平差她十万八千里的作品作为主推。 要说沈雁笙恨不恨张思琪,她倒觉得谈不上,只是偶尔会觉得这个人恶心到令人厌恶。恨那么深的情感,放到她身上,她还不配。 但即使她厌恶她,也没有厌恶到要把她送进牢里那么严重。 吃完饭,沈雁笙就到客厅去。 张思琪看到沈雁笙一个人出来,双腿打颤地走向她,到了沈雁笙面前,噗通一声就给她跪下,她抬头望着她,祈求道:“沈雁笙,就算我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该跟你作对。求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好不好?” 沈雁笙看着她,不自觉地蹙眉,说:“你自己犯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该去求章总,让他放你一马。” 张思琪哭着摇头,说:“你知道我跟章总的关系,就算我真的拿了回扣,他也不至于绝情到送我进监狱。是章总跟我说,让我来求你。” 她跪上前拉住沈雁笙的睡裙裙摆,说:“沈雁笙,我求你了,你跟你男朋友说一声好不好?只要他肯松口,我就不会有事。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作对。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会离开这里,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现。” “我求求你沈雁笙,我真的不想坐牢。” 沈雁笙没说话,有点厌恶地拉开张思琪拉着她裙摆的手,转身回到餐厅。 陆景策也没吃饭了,背靠着椅子,坐在餐桌前抽烟。 看到沈雁笙过来,将手里剩下半截烟头捻灭在碟子里。 沈雁笙走到陆景策面前,认真看着他,说:“陆景策,算了吧。” 陆景策单手揽过沈雁笙的腰,将她带到他腿上坐,看着她,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有时候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没有那么严重。”沈雁笙也认真看着陆景策,说:“我虽然确实很讨厌她,但她其实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虽然触犯了商业法,但章总都不追究她,我也没必要做这个恶人。” 陆景策看着她,问:“你确定?” 沈雁笙点点头,说:“我不想为这种人有什么负罪感,反正我现在也不在公司了,以后也不会再和她有什么交集,眼不见心不烦,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她身上。” 陆景策摸了摸沈雁笙的脸颊,淡淡道:“你不想追究就算了,都听你的。” 沈雁笙这才笑了,搂住陆景策的脖颈,低头在他唇上亲一下,说:“那我去让她走。” 说着就从陆景策腿上起身,又走回客厅去。 张思琪惨白着脸站在客厅,看到沈雁笙出来,连忙着急地迎上前,“沈雁笙——” 沈雁笙真是一句话也不想跟她说,也不想再看到她,她冷淡地看着她,说:“你走吧,只要章总不追究你,我也没兴趣管你的破事。” 张思琪闻言,才猛然松一口气。她心中不是不嫉妒沈雁笙,明明已经不是千金小姐,前男友都不要她了,她居然还能傍上一个更有权有势的男人,并且这个男人还相当年轻英俊。 但她心中再嫉妒,再恨沈雁笙,如今也不敢再跟她作对。毕竟沈雁笙找的这个男朋友,连章总都要卖他面子。 她收起心中的恨意,对沈雁笙说:“谢谢。” 她转身要走,沈雁笙忽然道:“张思琪,六年前我赢了比赛,你回学校造谣我买奖,害我有段时间被同学孤立,这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别再找我麻烦。” 张思琪咬着唇,背对着沈雁笙应一声,“知道了。” 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站了两个多小时,此刻往外走的时候,双腿都在打颤。 脑海中忽然想起昨晚去找章总的时候,章总冷着脸对她说:“你惹谁不好,惹到陆景策的女人头上。别说我不救你,就是我见到陆景策也得点头哈腰地讨好。陆景策放了话,不准任何人保你,你现在想没事,去求沈雁笙吧,只有她能救你。” 作者有话说: 四更~ 第22章 沈雁笙找了几天工作, 都不是特别满意。那时候已经是七月中旬,天气炎热,陆景策有事出差, 她正好回家里住了几天。 没敢跟爸妈说辞职的事, 只说请了几天假休息一下。 周秀云心疼女儿, 说:“休息一下也好,上个星期回来的时候,眼睛都熬红了。” 上个星期正是沈雁笙没日没夜布置秀场的时候,她笑了笑,说:“哪有那么夸张。” 周秀云道:“怎么没有。” 说着, 打量了一下女儿,又道:“不过你这阵子看着气色倒是好了一点, 脸蛋都红润了。” 沈雁笙笑, 心想,陆景策天天让厨房给她做各种营养餐,气色能不好吗。 想到这里, 她忽然放下手里的杂志,从沙发上坐起来, 说:“妈妈, 我们去逛菜市场吧,买点好吃的回来。” 周秀云见到女儿回来就很开心, 笑道:“行,那我去换件衣服。” 沈海华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去, 但他的身体还在康复中, 沈雁笙连忙按住他, 笑着道:“您就别去了, 在家好好休息, 我和妈妈买好菜就回来。” 沈海华笑着道:“也行,那我在家里把米饭蒸上,你们娘俩儿早去早回啊。” “知道了。”沈雁笙笑着应一声,挽着妈妈出了门。 沈父沈母现在住的小区,附近不远就有一个菜市场,母女俩下了楼,挽着手一边聊天一边往菜市场的方向走,十几分钟就走到了。 沈雁笙以前做大小姐的时候,从来没逛过菜市场,倒是妈妈生病住院的时候,她为了给妈妈做饭,倒是常常去菜市场买菜。 那个时候还住在明华路,出门没几步就是菜市场。 想到那时候,她有些感慨,挽着周秀云,笑着问:“妈妈,你住院那会儿,我给你做的菜是不是特别难吃?” 周秀云说:“哪有。我那时候不知道多心疼,看到你给我煲汤烫伤了手,就恨自己身体不争气,偏偏那个时候倒下,什么压力都落到了你身上。” 说到那个时候,周秀云又忍不住眼眶泛红。 沈雁笙见妈妈难过了,连忙笑着道:“好了好了妈妈,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她看到前面有卖鱼的,挽着妈妈过去,说:“我们买条鱼回去熬鱼汤吧,我平时不在也不知道你和爸爸平时吃得好不好。” 周秀云道:“挺好的。你请的那个阿姨很会做饭,做得可比我做得好吃多了,而且每天做的菜都很丰盛,我都怀疑我每天给的菜钱够不够。” 说到这里,不由得问:“你是不是单独又给阿姨伙食费了?” 沈雁笙愣了下,下意识道:“没有啊。” 她是每个月发了工资就直接转给妈妈,让妈妈支付阿姨每天的菜钱。 周秀云道:“那就奇怪了,我看陈妈每次买回来的菜都又好又新鲜,还以为是你单独多给了伙食费。” 沈雁笙不由得想到陆景策,怀疑是陆景策私下安排的。 她笑了笑,和妈妈打哈哈,说:“可能是陈妈会讲价吧。” “那倒也是。”周秀云道:“你别说,你找的这个阿姨真的很不错,一点都不比以前家里的阿姨差,而且还懂得护理,你爸爸在家康复这些日子,陈妈可是帮了大忙。” 沈雁笙笑了笑,心里又有些感激陆景策。陈妈是当时爸爸出事以后,陆景策帮她请的,他一定是亲自把关才会找到这么合适的人选。 入骨温柔 第24节 和妈妈在菜市场逛了一圈,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和鸡鸭鱼肉,回家的时候又隔壁水果市场买了些水果,正准备走的时候,沈雁笙忽然看到旁边有间新开的布料批发店。 设计师的职业习惯,每次看到布料店都会忍不住进去逛逛,她挽着妈妈往店里走,说:“这间店之前没看见过呢。” 周秀云道:“估计是刚开的吧,我前几天过来买水果也没看到。” 店虽然是新开的,但沈雁笙走进去逛了逛,意外看中两款花色的料子,料子的配色很清爽,正好可以做夏天的裙子。 她问了价格,裁了两匹回家。 晚上吃过晚饭,沈雁笙又陪着爸妈到小区对面的公园散了会儿步,一直到九点才回家。到家又和爸妈聊了会儿天,到十点才去卫生间洗漱了回卧室去休息。 刚回卧室,才钻进被窝,陆景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趴在枕头上,看到陆景策的电话,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按下接听。 陆景策那边很安静,开口嗓音里就带了点笑,问她:“睡了没?” 沈雁笙忍不住笑,说:“睡了,你现在在跟鬼说话。” 陆景策笑,又问:“今天都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沈雁笙道:“就一直我爸妈这里,下午跟我妈妈去菜市场买了菜,吃过晚饭又陪我爸妈去公园散了会儿步,回来聊了会儿天就到这个点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阿姨的事,说:“对了陆景策,你上回帮我爸妈请的阿姨,你一个月开的多少工资啊?” 陆景策道:“问这个做什么?” “我妈妈说陈妈做得很好,做的饭菜可口,还懂护理。”她忍不住问:“陆景策,请这个阿姨很贵吧?你是不是私下还多给了买菜钱?我妈妈说陈妈每次买回来的菜都又新鲜又好。” 陆景策笑了笑,说:“是吗?丈母娘满意就好。” 沈雁笙闻言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脸颊一瞬间红了,她有些莫名的害羞,说:“陆景策,你不要乱喊。” 陆景策笑,逗她,“不对吗?你母亲不就是我丈母娘?” 沈雁笙道:“什么丈母娘,我又没嫁给你。” 陆景策嗓音里笑意更深,说:“你这是在催婚吗?” “谁催婚了!”沈雁笙一瞬间脸颊滚烫,心跳都感觉快了几分,她不由得皱眉,说:“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 陆景策笑,说:“好了,不逗你。” 又道:“我这边还有点事情没办好,估计后天回不来,你自己在家多住几天,免得回家不好玩。” 沈雁笙闻言愣了下,问:“不是说后天回来吗?” 陆景策道:“临时有点事情耽误了,估计得拖到下星期。” “噢。”沈雁笙轻轻应了一声,语气中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 陆景策仿佛听出来,低笑着问她:“怎么了?想我了?” “没有。”沈雁笙怎么可能承认,说:“你不在,我一个人不知道多自在。” 陆景策笑,逗她说:“你有点良心沈雁笙。” 沈雁笙听得出陆景策在逗她,也没忍住笑,问:“那你下星期什么时候回来?定了吗?” “还没。”陆景策道:“快的话估计周二三吧。” 沈雁笙道:“那你回来前给我打个电话。” 陆景策又笑,逗她,“干什么?你要来接机?” 沈雁笙笑道:“我才不来。你回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搬回去。” 陆景策笑了笑,说:“知道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大半个小时,挂电话的时候还有点依依不舍,但沈雁笙想到陆景策明天一早还要工作,也没跟他聊太久,两人相互道了晚安,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掉以后,沈雁笙握着电话趴在枕头上,看着床头窗外的星星,唇角的笑容扬起高高的,好久都没落下去。 * 陆景策忙完工作已经是周二的晚上,从茶楼出来,赵城连忙上前帮忙拉开车门。 坐上车,赵城下意识要把车开回酒店,陆景策道:“去机场。” 赵城愣了下,回头看向陆景策,忍不住提醒,“陆总,现在凌晨了,而且今天也累了,您要不回酒店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 “不用,去机场。”陆景策一出差就是一个星期,他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很想沈雁笙,一个晚上也不想再等。 赵城劝说无果,只好把车开去机场。 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整栋房子漆黑一片,楼上楼下都没点灯。 陆景策回来并没提前告诉沈雁笙,猜测她估计还在父母家里没回来。 他开门进屋,也懒得开灯,借着窗外月光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 七月底的北城仍然很热,客厅又没开空调,多少有些闷热。 他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水,懒得在客厅待,径直上了楼。 到了二楼,走廊倒是亮着一盏夜灯,他因为热,有些烦躁地扯衬衫领扣,推开卧室门,正准备开灯的时候,借着窗外月光,却看到床上蜷缩着一道纤瘦身影。 他站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想沈雁笙想出了错觉。 然而房间里熟悉的香水味提醒他,不是错觉,蜷缩在床上的纤瘦身影,不是沈雁笙是谁。 他也没开灯,走去床边坐下,看到沈雁笙,唇角就不自觉地勾起了笑意。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沈雁笙的脸颊,沈雁笙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还以为是蚊子咬她,下意识地抬手拍了一下。 陆景策嗤笑了声,抬手捏了捏沈雁笙的脸蛋,随后才起身,从衣柜里拿了睡衣进浴室去洗澡。 沈雁笙最近因为陆景策不在家有点失眠,今天回来之后难得睡得早一点,迷迷糊糊仿佛听到浴室有水声,但她太困,蹙着眉心半晌没睁开眼,直到感觉到一张温热的唇覆上她的嘴唇,她不自觉地唔了一声,睁开眼睛就看到陆景策。 床头壁灯昏暗,沈雁笙看到陆景策的时候,有那么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陆景策被她这副呆滞的模样逗笑,掐掐她脸蛋,“傻了?” 沈雁笙这才猛然回过神,她有些惊喜,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问:“你怎么现在回来?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陆景策道:“办完事就回来了。” 他低头重新吻住沈雁笙,低哑着声问:“想我没有?” 当然想了,甚至想得都有些失眠。 但沈雁笙绝不肯承认,嘴唇被吮吻着,含糊地应,“没……没有。” 话音刚落,陆景策温热的唇就吻到她耳侧,呼吸温热,声音更低一些,性感到撩人,低声问:“再说一次,想我没有?” 沈雁笙浑身过电似的,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还要嘴硬,“没……有。” 陆景策没忍住低笑了声,故意逗她,“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沈雁笙终于有点受不住,面红耳热,咬牙承认,“想了,好了吧?” 陆景策笑,连日来出差的厌烦情绪都在见到沈雁笙这一刻变得愉快,手搂在她腰间,低头重新吻上她。 凌晨三点的夜晚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唯有二楼的卧室里,一整夜的春色无边。 作者有话说: 五更~ 第23章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陆景策出差一个星期,回来的当晚精力很好地要了沈雁笙大半夜,这还不算, 一大早非要将她吻醒, 要她清醒着又做了一场。 沈雁笙哪有陆景策体力好, 结束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累得快要散架,眼睛一闭上没两秒钟就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下午,卧室里窗帘紧闭,外面的阳光透不进来,令沈雁笙一度以为已经天黑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 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时间显示下午三点的时候, 不由得松了口气。 要是让人知道, 她因为那种事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她脸往哪里搁。 好在睡了大半天,她精力也差不多恢复了, 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就下楼去。 等到了楼下, 就看到陆景策神清气爽地坐在沙发上看资料, 看到她下楼,还好意思笑她, 说:“睡醒了?” 沈雁笙没好气,哼了一声, 表示回应。 陆景策笑, 说:“过来。” “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沈雁笙没有发现, 她如今也不知不觉染上点恃宠而骄的脾气, 完全忘记她和陆景策之间, 并不是正常的恋爱关系。 陆景策笑道:“我是让你过来吃东西,不是爱吃甜品吗,厨房熬了红枣银耳羹。” 陆景策不说还好,一说,沈雁笙才感觉到饿了。毕竟那种事情也是很耗费体力的。 她在茶几前的小凳子上坐下,看到陆景策拿勺子给她盛银耳羹,心里隐隐有一些甜蜜。无意识地撑了下腰,说:“好累。” 陆景策抬眼看她,眼里带了几分笑,说:“昨晚到底是谁出力?你还累?” 沈雁笙脸一红,下意识回头看,幸好这个时候佣人们都不在,她有点不好意思,踢了陆景策一脚,“你闭嘴啊。” 陆景策笑,把盛好的银耳羹放到她面前,逗她说:“胆子越来越大,敢叫我闭嘴了?” 沈雁笙抬头看他一眼,抿唇不吭声了。 陆景策抬手捏捏她脸蛋,说:“又在想什么?我逗你的。你不高兴,我不逗你就是。” 沈雁笙时常会觉得,陆景策其实很惯着她。虽然她是他养在家里的金丝雀,但他其实一直对她很好,从来没有强迫过她,就算是在床上,也很照顾她的身体感受。 她低头喝银耳羹,一时间脑子有点混乱。当初跟陆景策的时候,明明想好绝对不要对他动心,可是朝夕相处才知道,人的心哪有那么容易控制。 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想不沦陷都不可能。 * 沈雁笙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沦陷下去,她不知道陆景策会喜欢她多久,也许三五个月就会开始厌倦她,她现在泥足深陷,到时候岂不是太可悲? 八月份初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决定——她不准备找工作了,打算自己开一间店。 她做的这个决定也没有告诉陆景策,做好计划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铺面。 她想开一间小规模的工作室,日常只卖自己设计的衣服,且不打算走大众路线,她打算做小众品牌,吸引固定客户。 做好前期预算以后,她就出门去找铺面,但是一连看了一个星期都没有看到合适的,不是位置太偏,就是租金太贵。 她手里的存款不多,综合考虑了一下还是打算租太湖路那间临街商铺。 入骨温柔 第25节 就在她准备定下来的前一天,正好琬琬找她吃饭,说到她打算开店的事,琬琬一听她打算把工作室租在太湖路,就十分不赞同,说:“这年头做生意,酒香也怕巷子深,虽然太湖路那边也有个商圈,但人流量和洋槐路完全没得比。” 沈雁笙道:“我当然知道洋槐路好,整个北城的商业中心都在那里,但是洋槐路寸土寸金也不是吹出来的,我哪里租得起那里的铺子。” 周琬盈道:“你租不起,陆景策租得起呀。” “别。”沈雁笙连忙说:“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陆景策,我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周琬盈不解。 沈雁笙道:“他知道了肯定会帮我,但我不想让他帮,你明白吗?” 她欠陆景策已经太多了,这辈子也还不清,事业上真的不想靠他。 周琬盈怎么会不明白,她太了解那种不想靠男人的心情。 她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什么,惊喜地说:“笙笙,我跟你合伙吧?我来出钱,你专心做设计,到时候我们俩三七分账?我三你七?” 沈雁笙没想到周琬盈会愿意合伙,说:“如果你真的愿意合伙,当然是五五分账。不过你真的确定要跟我合伙吗?” “当然确定!”周琬盈没做过生意,但她看过沈雁笙设计的服装,每一件都很漂亮。 “你还记得你前阵子送我那条裙子吧?我上星期穿去杂志酒会,好多人都夸好看,还有人问我要链接。” “真的吗?”沈雁笙闻言有些开心,毕竟是自己设计出来的衣服,受到喜欢当然是很值得开心的事。 周琬盈重重点头,想到要合伙做生意忽然就有些兴奋,她握住沈雁笙的手,说:“我们把工作室选在洋槐路吧,那边人流量大太多了,而且购买力也强。以你的水平,只要有人进门,根本不怕卖不出去。” 沈雁笙之前不考虑在洋槐路,是因为她没钱,现在琬琬愿意跟她合伙,当然把工作室选在洋槐路最好。 两人女孩子头一次准备做生意,都兴奋异常,在餐厅聊了两个小时不算,吃完饭又去琬琬家里继续聊。 两人将前期规划、各项成本都认认真真算了一遍,打印纸都堆了一茶几。 人一旦忙起来,是很容易忘记时间的。 陆景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 沈雁笙当时和琬琬正在画室内设计图,听到手机响,号码也没看,随手就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陆景策皱了皱眉,说:“沈雁笙,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在哪儿?” 听到陆景策的声音,沈雁笙才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居然已经快凌晨了。 陆景策开着车刚从家里出来,说:“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沈雁笙道:“我在琬琬家里呢。” 周瑶盈凑近,对着手机听筒说:“陆景策,笙笙今晚跟我睡,你别过来了。” 陆景策呵了一声,说:“我女人跟你睡?你想得倒美。” 又对沈雁笙说:“等我二十分钟。” 沈雁笙“唔”了一声,说:“知道了,你开车慢点。” 二十分钟后,门铃准时响起。 周琬盈起身去开门,看到陆景策,撇了下嘴,说:“笙笙在我这里有什么不好?你还怕我照顾不好她呀?” 陆景策除了对沈雁笙温柔,平时都是一惯的毒舌,说:“就你这种喝个牛奶都能把自己喝进急诊室的人,我还真不放心。” 周琬盈有一年拍戏很累,那阵子经常熬大夜,昼夜颠倒,导致精神都有点恍惚。有天早上看到冰箱里有牛奶,就直接喝了,完全不知道那个牛奶已经过期了两个月,都长霉了,她喝完牛奶没多久就腹痛到在床上打滚,给经纪人打电话才送她进急诊。 当时谢凛在国外出差,连夜赶回来。在路上的时候本来是想骂她不会照顾自己,结果看到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了。 在医院照顾了她三天三夜,直到她康复出院,他才返回国外继续处理公事。 * 陆景策的车停在车库,从电梯出来,沈雁笙挽住陆景策的胳膊,说:“陆景策,我好饿,我们去吃宵夜吧。” 陆景策侧头看她,“晚上没吃?” “没吃多少,这会儿好饿。”晚饭的时候,她和琬琬净顾着讨论创业的事,都没有吃多少。 刚刚在琬琬家里忙的时候还感觉不到饿,这会儿一出来,夜风一吹,忽然就觉得好饿。 上了车,陆景策将车子驶出车库,问:“想吃什么?” “去吃面吧。”沈雁笙这会儿好想吃小区外面那家面馆的牛肉面,开心地说:“你知道小区外面那家徐记面庄吧?他们家要开到凌晨两点的。” 陆景策笑她,“你什么时候把这些摸得这么清楚?” 沈雁笙笑道:“你以为我像你,一点都不关注外面的动向。” 陆景策勾唇笑了笑,没应她。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沈雁笙说的那间面馆外面,沈雁笙解开安全带下车,走进店里,点餐前回头问刚刚停好车下来的陆景策,“你要不要吃?” “不用,我晚上吃过。” 沈雁笙便对老板说:“一碗牛肉面。” 点完餐,两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个点,店里没别的人,很安静。 沈雁笙笑眯眯地看着陆景策,说:“你确定不吃?这家的牛肉面真的好吃,比萍姨做的还好吃。” 陆景策看着沈雁笙笑得眼睛弯弯的,唇角也不由得勾起笑意,说:“改天等我没吃饭的时候再陪你来吃。” 陆景策是个很自律的人,除了必要的应酬,晚上基本不会吃宵夜,沈雁笙也不勉强他。她今天心情有些好,除了点了一碗牛肉面,还问老板要了一瓶啤酒。 陆景策想起在周琬盈家里看到的那一堆资料,不由得问:“你和周琬盈在搞什么?陈叔说你最近在看铺子?” 沈雁笙喝了两杯酒就有点上头,开心地和陆景策分享喜悦。 “我打算开一间服装工作室。琬琬跟我合伙,我们打算在洋槐路租一间铺面,琬琬出钱,我出设计。” 陆景策闻言皱了皱眉,“你要租铺面做生意为什么不跟我说?” 沈雁笙道:“干嘛要跟你说。我就是不想你管我才不跟你说的。” 她几杯酒下去,已经有点醉了。最后面也没吃碗,就趴在了桌上。 陆景策看到沈雁笙这么几杯酒就醉趴下了,一时间好笑又有些无奈,他摸出钱包付了钱,然后起身把沈雁笙打横抱起来。 沈雁笙醉得迷迷糊糊的,脸埋在陆景策怀里,习惯性地感觉安全。 回到家,陆景策抱沈雁笙上楼,沈雁笙起初还算安静,后来陆景策抱她去浴室洗漱的时候,她就开始闹,坐在凳子上,洗个脚溅了陆景策一身水。 陆景策蹲在面前拿花洒给她洗脚,身上被溅湿,头疼道:“我真是伺候个祖宗。” 洗完脚,又伺候着把两只脚擦干,跟着才把沈雁笙抱回卧室。 把人往床上放的时候,沈雁笙搂住他脖子不肯松手,陆景策无奈,腾出一只手来握住沈雁笙的手,语气温柔得像哄小孩儿,“乖,松手,我去换件衣服。” 沈雁笙仍是不肯放,她看着陆景策,过好久,忽然有些疑惑地问:“陆景策,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陆景策闻言愣了下,看向沈雁笙的目光变深了几分,反问道:“是吗?在哪里?” 沈雁笙又看他半天,最后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也许是在梦里。” 陆景策笑了一下,摸摸她脑袋,说:“不记得就算了,睡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完毕,明天见~ 第24章 沈雁笙和周琬盈最终租下了洋槐路临街的一间旺铺, 店面不算很大,但胜在位置很好,门前宽敞明亮, 门口沿路一排银杏, 等秋天到了, 正好装点工作室窗外的风景。 整个八月,沈雁笙几乎每天都忙到脚不沾地,白天在忙着布置工作室逛面料市场,晚上回到家匆匆吃两口东西就跑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间做设计, 谁都不准打扰。 有回陆景策回家,想上楼去看沈雁笙, 结果被萍姨拦在外面, 为难地说:“陆总,笙笙小姐交代了,她在工作, 谁都不要进去打扰她。” “??”陆景策皱眉问:“我也不行?” 萍姨在这家里待了这么久,她是看清楚了, 虽然沈雁笙老说陆景策就是跟她玩玩, 但萍姨好歹活了大半辈子,早就看出来陆景策对沈雁笙宠得毫无底线。 既然陆景策都对沈雁笙言听计从, 那她听笙笙小姐的准没错。想到这里,萍姨的胆量也不由得大了些, 说:“您还是别进去了, 笙笙小姐这阵子忙, 心情也不好, 您一会儿进去打扰了她工作, 指不定要跟您发脾气。” 陆景策:“……” 陆景策蹙着眉心在门口站了半天,最后到底还是没进去,跟萍姨交代,“让厨房准备点宵夜,一会儿忙完估计会饿。” “诶。”萍姨笑着应一声。 * 沈雁笙在房间里一忙就是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快凌晨,感觉到肚子饿了,才终于从房间里出来。 萍姨正在外面给走廊上的植物浇水,见沈雁笙出来,放下水壶,笑着问:“小姐忙完了?饿了吗?厨房里温着粥,还有点心,您想吃什么?” 沈雁笙确实饿了,笑着说:“都可以,我下去看看。” 下了楼,她就自己径直去了厨房。看到灶上炖着一盅红糖八宝粥,盖子一揭开,甜香味扑鼻。 沈雁笙本来就饿,看到喜欢的食物肚子更是饿得咕咕叫,于是转身就去碗柜里取了只碗,站在灶台前,拿着勺子往碗里盛粥。 萍姨在后面跟进来,见沈雁笙自己在盛粥,笑着问:“要不要再煎几个饺子?” 沈雁笙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吃小半碗粥就好,吃太饱一会儿会睡不着。” 盛好粥,她就端去餐厅里吃。萍姨去客厅拎过来一份甜品,说:“陆总回来的时候给您带了福源阁的桂花糕,您不是不让人打扰吗,就没叫您。” 一边说一边将包装盒打开。沈雁笙喜欢吃甜品,所以陆景策有时候遇到好吃的甜品就会给她买回来。今晚正好在悦来饭店有个应酬,吃饭的时候,同桌有人说到楼下福源阁的桂花糕一绝,陆景策就想到家里有个爱吃甜点的小祖宗,吃完饭下楼的时候就特意去店里买了一份。 沈雁笙看到陆景策给她买了糕点回来,心里一瞬间感到丝丝甜蜜,她拿起一块尝了一口,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好吃,还是因为她此刻心情很好,总觉得这桂花糕比她平时吃的那些好吃太多了。 不过因为已经是大半夜,她也不敢多吃,吃了两块就把包装盒包好,让萍姨帮她放到冰箱,明天早上再吃。 萍姨一边帮她把桂花糕拎去冰箱里,一边笑着道:“笙笙小姐,你老说陆总跟你玩玩而已,我倒是觉得陆总是真喜欢你。刚刚你在工作,陆总怕你忙完肚子饿,特意让厨房准备宵夜。” 沈雁笙闻言微微顿了一下。 她不是不知道陆景策对她好,也知道陆景策至少当下肯定是喜欢她的,但是更远的事情她就不敢多想了,也不想对未来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眼下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工作,至于和陆景策,两个人现在在一起觉得开心就好好在一起,哪天陆景策不喜欢她了,她也不会厚着脸皮缠着他。 吃完宵夜,沈雁笙原本还想着再工作一会儿,但是忽然想到最近太忙好像有点冷落了陆景策,便没再回她工作的房间,上了楼,就直接回了卧室。 入骨温柔 第26节 卧室里,陆景策还没睡,坐在沙发上打电话,手里还夹着一支烟。 看见沈雁笙进来,抬头朝她看了一眼,沈雁笙笑,关上门就扑进陆景策怀里。 陆景策下意识搂住她,又怕手里的烟头烫着她,顺手就把烟头捻灭进烟灰缸里。 电话那头,是陆景策一个朋友,两人正在讨论手上的一个项目,谈到关键的地方,这会儿想挂电话也不方便。 陆景策下意识拍了下沈雁笙的屁股,眼神示意她:安分一点。 沈雁笙原本没打算做什么,见陆景策用眼神警告她,她反倒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在陆景策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他身上动来动去地不肯安分,惹得陆景策喉结滚动,掐住她的腰,不准她再动。 沈雁笙得逞似的嗤嗤地笑,不仅不听话,还越发变本加厉,惹得陆景策眼神发黯地看她一眼,电话那头在讲什么半个字也听不进去,嗓音略微有点沙哑地开口,“我有点事,明天再打给你。”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直接就挂了电话。 沈雁笙看到陆景策挂掉电话,下意识就想跑,不过哪里跑得掉,陆景策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扔,伸手就把沈雁笙捞回来,一个翻身就将她覆到身下。 沈雁笙笑得不行,举双手求饶,“我错了!快起来,我工作累得不行。” 陆景策皮笑肉不笑的,手已经在剥沈雁笙的裙子,“你自己撩起的火,你不负责灭?” 沈雁笙尝试着要逃,知道逃不掉之后也就懒得动了,双手抬起来搂住陆景策的脖颈,两人挤在狭窄的沙发里密密接吻,空气中的暧昧逐渐升温。 * 沈雁笙的创业过程比她想象中顺利,主要是她定位清晰,工作室又选在洋槐路商圈里,她对自己设计的服装很有信心,往展柜里一挂,根本不担心没有人买。再加上琬琬的娱乐圈人脉,没多久她这间小小的工作室就在圈子里打出了一点人气。 十月份的时候,她替琬琬量身定制了一套礼服,琬琬穿那件礼服去领奖,当天晚上琬琬的裙子就因为太好看上了热搜,没两天,沈雁笙就接到好几个女明星想定制礼服。 工作室如今正处于扩展名气的时候,沈雁笙便都接下来,毕竟有明星给她打广告,她高兴还来不及。 只不过制作礼服的工艺太过繁琐,她不想赶工,就都签了三个月工期。 因为接了几件定制礼服,沈雁笙又变得忙起来,每天在工作室画图打版,经常忙到凌晨还没收工。 好在工作再忙,也有忙完闲下来的时候,临近新年的时候,沈雁笙就减少了工作量,不再接定制的单子。年底的时候,和琬琬算盈利,这几个月赚的早就超过他们的成本,两人开开心心分了红,打算等过完年再制定新年工作计划。 快过年的那几天,沈雁笙已经不是很忙,也许是大家都回家过年了,工作室也冷清下来,她索性也关了店,回家陪爸妈过年。 那天在爸妈那里吃饭,爸爸忽然说起春节想回老家过年的事,沈雁笙闻言愣了下,抬头问:“回禹州吗?” 沈海华点点头,说:“有些年没回去了,我和你妈今年打算回去看看。” 沈雁笙对老家禹州的印象其实不深,她出生的时候,爸妈已经在北城定居好多年,所以她算是在北城出生长大的。 再加上禹州也没什么亲人,所以从小到大,除了每年春节的时候会回禹州祭祖,其他时间也没什么机会回去。 而且这些年连春节也不太回去了。 周秀云忽然说:“笙笙也一起回去吧,你也有好多年没回去了,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给他们老人家上柱香。” 沈雁笙闻言微微愣了下,她忽然想到陆景策,不知道她回老家过春节,陆景策会不会同意。 但是她也确实有好几年没回去过了,想了下,便点点头,说:“好。” 在爸妈家里吃过晚餐,沈雁笙便打车回了陆景策那里。 到家的时候陆景策还没回来。最近年底,他应酬很多,基本每天都回来得很晚。 她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九点,估计陆景策得十一点左右才会回来,便自己先上楼去洗澡收拾东西。 * 陆景策应酬完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他今晚喝了点酒,进屋的时候身上带着点酒气,萍姨见状,忙去拿解酒药。 陆景策把外套丢在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问:“笙笙回来没有?” 萍姨拿着解酒药过来,说:“回来了,八点多就回来了。” 今晚是年底最后一场应酬,陆景策多喝了几杯,多少有点头疼,吃了解酒药就上了楼。 走廊灯光亮着,卧室门没关,陆景策走到门口,还没进屋,就看到沈雁笙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面前摊开着行李箱,正在收拾东西。 他不由得愣了下,问:“收拾东西做什么?” 沈雁笙一边叠衣服一边说:“不是要过年了吗,我打算和我爸妈回老家过春节。” 陆景策听完,盯着沈雁笙看了半天。 沈雁笙半天没听见陆景策说话,抬头看向他,试探着问:“你会同意的吧?我好几年没回去了,总得回去祭拜一下老人。” 陆景策没说什么,走进屋,坐到沙发上,摸出打火机点了支烟。 沈雁笙见陆景策不说话,就一直看着他。 过了好久,陆景策才终于抬头看向她,问:“几号回来?” 沈雁笙道:“至少要三五天吧。我爸妈还想回去看看老屋,打算找人翻修一下,多少要耽误点时间。” 陆景策沉默地看着沈雁笙,没说话。 沈雁笙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是不高兴了。她从地上起来,坐到陆景策旁边,抱住他胳膊,仰头笑盈盈地看他,“陆景策,别不高兴,最多三五天,等祭完祖我就回来了。” 陆景策原本想着今年能和沈雁笙一起过春节,这会儿听到她说要回老家,怎么可能高兴。 半天也没搭理沈雁笙,面无表情地把烟灰抖进烟灰缸里。 沈雁笙晃了晃陆景策的胳膊,又抬头亲他一下,语气撒娇,“陆景策——” 陆景策还是不理她。 她又晃了晃陆景策的胳膊,一直用眼巴巴的眼神望着他。 过一会儿,陆景策总算招架不住,侧头看她,问:“初四能回来吗?” 沈雁笙想了下,她明天就出发,能在老家待六天,初四应该可以了。 于是点点头,说:“肯定能。” 陆景策脸上还是没有高兴的表情,捏她脸蛋,说:“回来前把航班号发给我,我过来接你。” 沈雁笙笑,说:“知道了。” 她仰头主动献吻,蜻蜓点水就想离开,被陆景策掌住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 沈雁笙原本以为,按照她的计划,初四应该能回北城。但很多事情计划赶不上变化,回到禹州之后,前两天一直待在城里,大年初一那天,一大早就坐车回老家去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扫墓。 在山上待了半上午,中午下山才回去看了老屋。 沈雁笙的老家在禹州一个小镇上,镇子不大,但是风景很美,好山好水,很有江南小镇的特色,镇子中间一条小河经过,河岸两边就是老百姓的房子。 沈家的老屋是河边一间老平房,爷爷奶奶过世以后,老屋就空置了下来,这些年没回来,找了师傅来看才发现房子需要修修补补的地方很多。 沈雁笙问师傅两三天能不能弄完,师傅摆摆手,说:“这怎么可能呢,这房子房梁都需要加固,不好好弄住着也不安全,我就是想给你赶工,这大过年的也找不到人手。” “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弄好?”沈雁笙问。 “你要是着急,等初三一过,我就找人来给你翻修。但是两三天不可能,至少也得一个星期。”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蹙眉,她答应了陆景策初四回去,要是食言,陆景策那性格,肯定要生气。 沈海华道:“笙笙,你要是有急事就先回去,这边我和你妈看着就行。我如今年纪虽然大了,但建筑上这些事情我比你专业。” 话虽然这样说,可沈海华毕竟几个月前才出了事,到现在身体也没有完全康复。沈雁笙看着父母花白的头发,实在不想让他们太劳累,只能自己留下来监工。 晚上回到酒店,沈雁笙就给陆景策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沈雁笙心虚,主动先开口,“陆景策,是我。” 电话那头很安静,陆景策嗤地笑出一声,说:“我不知道是你?” 沈雁笙抿唇笑,听到电话那头安安静静,问道:“怎么那么安静?你没有出去玩吗?” 陆景策在家里看书,懒洋洋的,说:“谢凛让打麻将,我懒得去。” 沈雁笙道:“干嘛不去呀,今天初一,外面好热闹。” 陆景策笑了笑,问:“你呢?在干嘛?” 沈雁笙道:“刚刚在外面吃完饭,刚回酒店呢。” “吃什么了?” “是我们老家这边的特色菜,说了你也不知道,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吃。” 陆景策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书的边角,在认真地和沈雁笙说话,听见这句,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点笑意,问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 沈雁笙道:“那当然得看你的时间呀,陆总每天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来这种小地方。” 陆景策笑了笑,想起什么,问她:“机票买了没有?初四几点到?” 说到这个,沈雁笙立刻就心虚起来,她不自觉地抿了下唇,说:“那个……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呢。” 陆景策听到她这个话,就差不多猜到情况有变,问:“怎么了?” 沈雁笙道:“是这样,我初四可能回不来了。我家的老房子要翻修的地方太多,两三天弄不完,我又不放心我爸妈单独在这边,所以可能要年后才能回来。” 她说完,怕陆景策生气,连忙追问一句,“你不会生气吧?” 陆景策沉默一会儿,说:“你觉得呢?” 隔着电话,沈雁笙都能想到陆景策面无表情的脸,说:“别生气,我保证,这边的事情一完我立刻就回来。反正也不急着这几天对吧?” 陆景策生气倒不是生气,只是春节不能和沈雁笙一起过,他多少有点遗憾。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自己小心点,工人翻修房子的时候站远点,别站在砖墙下面。” 沈雁笙原本以为陆景策要生气,这会儿听到他这样叮嘱她,一瞬间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好半晌,小声说:“陆景策,我有想你。” 简单的四个字,对陆景策而言,却是这寂寞深夜里最大的慰藉。 他眼里有了笑意,说:“我也想你,早点回来。” “嗯。”沈雁笙郑重点头。 * 禹州的老房子翻修一直到年后初十才算彻底完工,房子一修葺完善,当天晚上沈雁笙就买了机票回北城。 回来的事她没提前跟陆景策说,原本想着给他一个惊喜,谁知道到了家,才知道陆景策不在家里。 萍姨说:“陆总初五就走了,后天是他父母的忌日,他回江城了。” 沈雁笙闻言怔住,问:“他一个人吗?” 萍姨点点头,“是的,陆总往些年都是一个人回去拜祭。” 入骨温柔 第27节 * 二月十一号的上午,一大早,陆景策刚从老房子里出来,正准备抽支烟,沈雁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出声,沈雁笙就先开了口,说:“陆景策,快来接我!” 陆景策愣了下,以为沈雁笙回北城了,说:“我现在不在北城,我马上让陈叔过来接你。” 说着就准备挂电话,给陈叔打电话过去。 “等等!”沈雁笙笑道:“我在江城机场,你在哪里呀?” 陆景策不由得怔住,有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不确定地问:“你在哪儿?” “我在江城机场。”沈雁笙说:“你快来接我吧,我就在到达大厅等你。” 陆景策匆匆回屋拿外套,说:“我这边离得有点远,你先找个餐厅坐下吃点东西,我大概两个小时到。” 沈雁笙点点头,说:“好,不着急,开车慢点。” 挂了电话,沈雁笙便去找了一间餐厅吃早饭。 她早上出门得早,在飞机上也没吃,这会儿是真的很饿了。 随便点了一碗米粉一杯咖啡,就坐下来慢慢等陆景策。 只是在等陆景策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江城这个地方她以前好像来过。 她支着下巴看窗外,江城机场变化蛮大,比她十几年前来这里的时候宽敞明亮了好多。 陆景策找到沈雁笙的时候,已经快中午。 沈雁笙早就吃完了早饭,趴在餐桌上,等陆景策等到都睡着了。 直到感觉有人揉了揉她的脑袋,她迷迷糊糊抬起头,就对上陆景策带笑的双眼,不由得嘟囔一声,“你怎么才来呀。” 陆景策笑,说:“跟你说了有点远。” 摸了下沈雁笙的脑袋,说:“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沈雁笙一边拿起搭在腿上的围巾围到脖子上,一边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呀。” 她抬头看陆景策,笑眯眯的,问:“有没有惊喜到?” 陆景策笑,伸手给她拎行李箱,说:“走了。” 沈雁笙拎起包起身,出了餐厅,陆景策腾出一只手来牵她,沈雁笙自觉地反扣住陆景策的手。 两人往停车场走,沈雁笙忽然说:“陆景策,我以前来过江城。” 陆景策闻言微微顿了下,侧头看她,“是吗?什么时候?” 沈雁笙道:“好久了,十几年前了。应该是中考毕业那年的暑假,我爸爸当时在江城包了个工地,放暑假,我和妈妈就到江城来找他,住了一段时间。” 陆景策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地移开视线,随口“嗯”了声。 沈雁笙道:“不过江城那时候还在发展中,没什么好玩的,我每天都好无聊,有一阵子还天天跑去工地上玩。”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陆景策,轻声道:“陆景策,萍姨说明天是你父母的忌日?” 陆景策侧头看她,“你就是因为这个过来的?” 沈雁笙点点头,不自觉地将陆景策的手握得紧一点。她心里其实就是想来陪陆景策,但不好意思说出口,便道:“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帮忙的。” 陆景策分明看穿了她的心思,眼里不自觉地闪过笑意,故意逗她说:“我要是说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现在是不是要买张机票回去?” “……”沈雁笙噎了一下,随后坦荡地朝陆景策伸出手,说:“行,赔我机票钱。” 陆景策笑,牵住她的手,说:“走了,先带你去吃午饭。” 作者有话说: 双更合一,今天没有啦,明天见~ 第25章 从机场出来, 陆景策就先带沈雁笙去市区吃午饭。 不过因为九点左右的时候,沈雁笙刚在机场吃了碗粉,正到吃午饭的时候就不太饿, 点了一桌菜, 吃了几口就有点吃不下了。 陆景策给她夹菜, 说:“稍微多吃点,后面几天想吃也吃不上了。” “为什么?”沈雁笙抬起头,好奇地看向陆景策。 陆景策道:“后面几天要住村里,村子里可没什么好吃的东西。” 沈雁笙闻言愣了下,看着陆景策, 问:“是住你老家吗?” 陆景策“嗯”了声,把剥好的一碗虾放到沈雁笙面前, 说:“所以这会儿多吃点, 后面要进城很麻烦。” 沈雁笙道:“吃不完我们可以打包回去嘛。” 陆景策靠着椅背瞧她,笑,说:“家里没冰箱。” 沈雁笙闻言“噢”了声, 拿起筷子又多吃了一点。 不过两顿饭间隔时间太短,最后只勉强把陆景策给她剥的虾吃完, 就再也吃不下了。 陆景策也不再勉强她, 叫了服务生进来结账,再顺便多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打包。 沈雁笙见陆景策还单独点菜, 不由得问:“你不是说家里没有冰箱吗?点回去干嘛呢?” 陆景策道:“给邻居带的,他们难得进城一趟。” 沈雁笙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 居然会给邻居带吃的。” 陆景策挑挑眉, 笑问:“在你眼里, 我是什么样的?” 沈雁笙支着下巴想了想, 说:“冷酷无情的资本家?” 陆景策低笑了声, 看着沈雁笙,问她,“我什么时候对你冷酷无情了?” 沈雁笙道:“你对我还好,我是说你对别人。” 陆景策道:“我又不做慈善,哪来那么多闲工夫对每个人都好。”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一点开心。为陆景策对她的偏爱。 * 等饭菜打包好,从餐厅出来的时候,还不到一点。 上了车,陆景策问:“生活用品这些都带了吗?” 沈雁笙点点头,说:“都带了。” 陆景策想了下,怕沈雁笙到村子里生活不习惯,回去之前还是先开车去超市,给沈雁笙买了一大堆零食饮料。 沈雁笙见陆景策给她买那么多吃的,笑着问:“村子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对。” 沈雁笙将信将疑的,以为陆景策骗她。然而两个小时后,当车子开进村里,她看着荒凉的小山村,才知道陆景策的老家居然在这样偏僻的地方。 村子很小,进了村,没几分钟就到了陆景策家门口。 沈雁笙透过车窗往外看,看到的是一间很破旧的老房子。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间老房子,在她从小到大的记忆中,似乎从来没见过这样破旧的房子。 她望着窗外怔怔出神,陆景策将车停好,说:“房子外面是破了点,不过里面很干净,可以住人。” 沈雁笙回过神,看向陆景策。 陆景策拔出车钥匙,说:“先下来吧。” 说着,先开门下了车。 沈雁笙解开安全带,跟着从车上下来。 二月份的天气,山里的温度比市区还要冷,从车上一下来,沈雁笙就被空气中的刺骨寒风冻得瑟缩了下。 陆景策从后备箱帮她取下行李箱,过来牵她,“冷是不是?” 沈雁笙不自觉地扣紧陆景策的手,轻轻点下头,说:“是有点冷。” 陆景策牵着她走去门口,摸出钥匙开门,说:“进屋会好一点,有电烤炉。” 房门打开,屋子里的环境并没有比外面好多少,小小的一间屋,只有一张小小的饭桌,和两条长椅。 墙面斑驳,墙壁上贴着一排泛黄的奖状。 沈雁笙走进屋,站在那一排奖状前,一张张看过去,发现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毕业,陆景策几乎每学期都是全校第一。 她回过头,笑道:“陆景策,看不出来,你还是学霸。” 陆景策朝墙上的那一排奖状看了一眼,表情很平淡,说:“学习好也不能当饭吃。” 说完就移开了视线,把沈雁笙的行李箱拎去了隔壁卧室。 沈雁笙也跟着进去,发现卧室更小,只摆得下很小的一张单人床。 床的尺寸看起来像是初中生睡的,沈雁笙看着陆景策,忍不住问:“陆景策,这是你的房间吗?” 陆景策“嗯”一声,把沈雁笙的行李箱靠墙边放好,回头见她站在门边没进来,说:“进来啊。床虽然有点小,但应该够你睡的。” 沈雁笙原本以为这里应该是陆景策父母的老家,毕竟陆景策看起来,不像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 可这间屋子里,墙上的奖状,和这张小小的单人床,都在告诉她,陆景策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她忽然想起上次陈叔和她说过的话,陈叔说,陆景策从小父母双亡,是跟着奶奶长大的。他没有背景,是靠自己单枪匹马才走到今天。 一个富二代想要有陆景策今天的成就都不容易,她很难想象陆景策是在这种环境中走出来的。 靠自己从这样一个小山村里走出去,背后不知道吃过多少苦。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心里隐隐感到酸涩,她怕自己会哭,露出个笑容,走进屋里,还背着双手,作势要参观了一下。 陆景策坐到床边,从床头的烟盒里摸了支烟出来,好笑道:“就这么间屋子,有什么好参观的。” 确实没什么好参观的,一眼就能望全。沈雁笙转过身,也跟着坐去床边,她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床的尺寸,又看了看陆景策手长腿长的个子,不由得问:“陆景策,你是不是在这里住到初中毕业就没住在这里了?” 陆景策将烟咬在唇间,摸到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夹在指间,才侧头看沈雁笙,问:“你怎么知道?” 入骨温柔 第28节 沈雁笙笑道:“外面墙上的奖状就贴到初三就没有了,你上高中是不是就住学校去了?” 陆景策笑了笑,没应。 沈雁笙下意识往床上躺,床板硬硬的,比大学住校的床还难睡。她看着陆景策的背影,忽然有些说不出的心疼,伸手去牵陆景策的手指,问:“陆景策,你初中的时候多高?” 陆景策道:“一米八左右吧。” 沈雁笙又心疼了,说:“那这床你睡不下呀。” 陆景策反握住沈雁笙的手指,回头看她,笑道:“蜷着睡就行,习惯了就好。” 沈雁笙心疼地望着陆景策,忽然觉得她小时候的生活条件太好了。就连上了大学都还很娇气,嫌宿舍的床板太硬,爸爸就帮她申请回家住,每天让司机接送她。 她盯着陆景策看了一会儿,然后坐起来,主动吻向他。 陆景策微微顿了下,随后用没有拿烟的那只手掌住了她后颈,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缠缠绵绵地吻了好一会儿才分开,陆景策把手里燃得差不多的烟头捻灭进烟灰缸里,说:“我把打包回来的东西给邻居送去,你睡会儿。” 沈雁笙两条腿搭在陆景策的腿上,嘴唇因为刚刚接吻隐隐有点红肿,看着陆景策,说:“我跟你一起去嘛。” 陆景策看着她,说:“外面冷。” “没事。”沈雁笙一边说一边返身去拿围巾,说:“我穿厚一点就行,我不想一个人在家里。” 陆景策笑了下,说:“行吧,换件羽绒服。” 沈雁笙一边系围巾一边说:“在行李箱里,你帮我拿一下嘛。” * 换了一件羽绒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没刚才那么冷了。但因为村子在山脚下,寒风凛冽,还是有些冻人。 等陆景策从车上把打包的食物拿下来,沈雁笙下意识抱紧陆景策的胳膊。 陆景策低头看她,笑道:“刚才不是说不怕冷么?” 沈雁笙冷得缩起肩膀,说:“快走快走,送完东西我们就回来。” 陆景策勾唇笑,伸手帮沈雁笙把羽绒服帽子戴上。 好在邻居家不远,走路过去五分就到了。 院子里一个老人正在烧炭笼,抬头看到陆景策过来,脸上立刻就露出笑容,喊道:“小陆来了。” 陆景策难得笑了笑,拎着东西过去,问道:“您一个人在家?” 老太太道:“你夏爷爷去隔壁打牌了,我这就去叫他回来。” 说着就要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叫人。 陆景策上前拉住老人家,说:“您别去了,我就给你们带点东西过来,一会儿就回去了。” 夏老太太这才注意到陆景策拎着东西,连连拒绝,“你这孩子,前几天回来就给我们带那么多东西,这怎么又带东西过来呢。” 陆景策道:“只是在餐厅打包了点吃的。我记得您爱吃烤鸭,这家店的烤鸭味道还不错,等会儿您放到锅里蒸一下就能吃。” 说着就帮忙把东西拎进屋里。 夏老太太连忙跟进去,拉着陆景策说:“那你今晚就留在这边吃饭,我这就去叫你夏爷爷回来。” 陆景策道:“您别去麻烦了,我家里有吃的。” 夏老太太道:“这怎么是麻烦呢,吃个便饭的事儿。而且你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不如在这边热闹一点。对了,一会儿晓月也回来,她前阵子还念叨你呢。” 说着就准备往外走,去叫家里老头子回来。一转身,这才注意到站在门边的沈雁笙。 老太太不由得愣了下,问道:“这是……” 陆景策道:“是我女朋友。” 说着从屋里出来,拉住沈雁笙的手,给她介绍,说:“笙笙,这是夏奶奶。” 沈雁笙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甜甜地喊人,“夏奶奶好。” “诶。”老奶奶也笑起来,慈眉善目的,说:“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又看向陆景策,说:“小陆,是你的福气呀。” 陆景策笑了笑,说:“谢谢您。” 夏老太太从屋里出来,拉住陆景策的手,认真地说:“千万别走啊,我这就去找你夏爷爷回来。你这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怎么也得一起吃个饭。” 说着又对沈雁笙说:“姑娘,就留在这儿吃晚饭啊,这大过年的,你们俩回去也是冷锅冷灶的,多冷清。” 沈雁笙笑了笑,抬头看陆景策。 陆景策想着家里确实没什么吃的,便也没再推拒,说:“那好吧,那我们今晚就在这儿打扰了。” 夏老太太笑着道:“打扰什么打扰,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现在还跟奶奶客气起来了。” 又道:“好了,你们俩先进屋歇着,我这就去叫你夏爷爷回来,这老头子,打牌打着不知道回家了。”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就朝着外面走去。 夏奶奶一走,这屋子里就只剩下沈雁笙和陆景策两个人。 陆景策牵沈雁笙进屋,说:“外面冷,到里面坐吧。” 沈雁笙道:“人家主人都不在家,我们就这样进去合适吗?” 陆景策笑,说:“没事,我小时候常来这里。” 可以看出来,夏奶奶家里的条件比陆景策家里好太多了,房子看起来是新盖的,三层楼,房屋也宽敞。 坐到沙发上,陆景策熟练地把电火炉打开,然后拉过沈雁笙的手靠近电火炉,抬头看她,“暖和吗?” 沈雁笙心里甜甜蜜蜜的,没忍住笑,点了点头。 想到刚刚夏奶奶对陆景策那么热情,不由得说:“这个夏奶奶看起来很喜欢你。” 陆景策“嗯”一声,说:“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父母过世以后,家里就剩下我和奶奶两个人,夏奶奶和夏爷爷看我们祖孙俩又老又小,经常照顾我们。” 沈雁笙闻言恍然,难怪陆景策这样的性子,出去吃饭会想着多打包一份回来。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想问他父母的事,又怕提起来会让他难过,便不忍心开口问。她下意识将掌心朝手,五根手指头穿进陆景策的指缝之间,变成十指相扣的样子。 陆景策微微顿了下,抬头看向沈雁笙。 沈雁笙笑了笑,正想开口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沈雁笙听见声音,下意识往门口望。陆景策听出声音是谁,起身走去门口,嗓音里带点笑,说:“你爷爷去胡爷爷家打牌了,你奶奶过去叫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 夏晓月看见陆景策,眼睛都亮了起来,满脸笑容地跑向他,“小陆哥哥!” 跑到陆景策面前,激动地拉住他的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今年不回来了呢。” 陆景策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把手抄进裤兜,说:“去年就没回来,今年肯定要回来看看。” 夏晓月笑着道:“早知道你要回来,我前几天就回来了。” 陆景策笑了下,看着她,问:“叔叔阿姨好吗?” 夏晓月点点头,“都挺好的,就是忙,店里走不开,今年过年都没休息。” 陆景策道:“身体要紧,再忙也别忘了休息。” “是啊,我也是这样跟他们说的,可他们就不听,你也知道我妈那性子,跟个陀螺似的,就没个停下来的时候。对了,你……”夏晓月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她有些愣怔地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女人,嘴唇张了张,“你是……” 陆景策回过头,才发现沈雁笙也出来了,伸手去牵她,唇角带着点笑意,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晓月,夏奶奶的孙女。” 又对夏晓月说:“这是笙笙,我女朋友。” 夏晓月有些愣愣的,看着沈雁笙,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沈雁笙是女人,女人的直觉,让她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女孩子喜欢陆景策。她笑了笑,礼貌地招呼,“你好,我是沈雁笙。” 夏晓月这才回过神,却也只是勉强地笑了下,并没有跟沈雁笙打招呼,而是转头对陆景策说:“对了,小陆哥哥,我初一那天回来,去帮你奶奶和爸妈扫过墓,奶奶的坟头长了不少杂草,我帮你拔干净了。” 陆景策道:“麻烦你了。” 夏晓月笑笑,说:“不麻烦。我们这么熟,你平时不在家,我肯定要帮你看着嘛。” 说着,又道:“对了,我给爷爷奶奶带了些东西回来,有点重,你能帮我拿下吗?” 陆景策朝夏晓月的车子看了一眼,问:“在车里吗?” “对。”夏晓月说着就转身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陆景策下意识朝沈雁笙看了一眼,沈雁笙目光有点冷,看他一眼,转身就回了屋里去。 陆景策一时有点头疼,走下台阶,过去帮夏晓月拎东西。 * 晚饭是在夏家吃的,除了陆景策打包回来的那些菜,夏奶奶还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家常菜,夏晓月也从城里带回来一些特产,热热闹闹地摆了一桌。 沈雁笙挨着陆景策坐下,夏奶奶招呼她吃菜,笑着说:“都是些乡下的家常菜,沈小姐千万不要嫌弃。” 沈雁笙笑笑,说:“您太客气了,大过年的来打扰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点都不麻烦。”夏奶奶笑着道:“以前小陆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家人少,就他和奶奶两个人,年年我们两家都是一起过年的。” “可不是吗。”夏晓月接话,说:“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了。” 她看向陆景策,说:“小陆哥哥,你还记得有一年春节,我爬到树上去挂灯笼,结果从树上摔下来,还是你背我到镇上医院去的。” 陆景策微愣了下,问:“有吗?” “有啊。”夏晓月道:“那年你上初二,我上初一。” 陆景策道:“可能时间太久远了,有点记不清了。” 不动声色地朝沈雁笙看了眼,看到沈雁笙无聊地撑着下巴发呆,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鱼肉,说:“尝尝这个,这是夏奶奶的拿手菜,别的地方吃不到。” 夏奶奶仿佛也察觉到桌上的气氛不太对劲儿,连忙笑着圆场,说:“对对对,沈小姐多吃点,我瞧着你有些瘦,再不多吃点,小陆要心疼了。” 又对孙女道:“晓月,去楼上把你爸过年拿回来的那瓶酒拿下来。” 夏晓月抿唇,有点气呼呼地起身上楼。 * 夏爷爷好酒,陆景策陪着喝了几杯,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入骨温柔 第29节 村里夜晚更冷,沈雁笙揣着兜走在前面,陆景策在后面逗她,“你认识路吗?就乱走。” 沈雁笙回头说:“我又不是路痴,这么几步路还不认识?” 陆景策笑,走过去,伸手把沈雁笙揣在羽绒服衣兜里的一只手拿出来,握住揣进他裤兜。 沈雁笙下意识要把手抽回去,陆景策将她的手握紧,说:“别闹。” “谁闹了?”沈雁笙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又觉得站在她的角度,吃这种醋实在也没什么资格。真要发起脾气,陆景策指不定要觉得她拎不清,提醒她看清自己的身份。 她暗暗吸了口气,提醒自己不要这样。 回到家,沈雁笙就径直回房间,脱掉围巾和外套放到椅子上。 回头问在客厅关门的陆景策,“在哪里洗脸?” 陆景策道:“你先歇会儿,我去烧水。” 沈雁笙抿了抿唇,从卧室出来,说:“在哪里烧?我自己去。” 陆景策笑,抬手揉了把她的脑袋,“用水壶烧,很快,你赶紧回卧室去,穿这么点,也不怕感冒。” 水壶烧水确实很快,沈雁笙等陆景策把水烧好,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因为冷飞快地钻进被窝里。 可房间里面没有暖气,被子也是冰凉的。 沈雁笙蜷缩在被窝里发抖的时候,忽然想到陆景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想到这里,她心里那点醋意忽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里闷闷的难受。 陆景策等沈雁笙上了床才想起一件事,他进屋把沈雁笙的羽绒服盖到被子上,说:“我出去一下,几分钟就回来。” 沈雁笙原本是背对着窗户的方向躺着,闻言回过头,下意识拉住陆景策的衬衫袖子,看着他,“你去哪儿?” 陆景策道:“去夏奶奶家借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他俯身在沈雁笙额头吻了一下,跟着拿起外套出了门。 陆景策说很快回来,便真的很快回来。 沈雁笙听见开门声,回头问:“陆景策?” “是我。” 沈雁笙松一口气,继续蜷缩在被窝里。 陆景策进了卧室,揭开被子一角,往沈雁笙脚窝放了个东西。 沈雁笙原本冰凉的脚一瞬间就热了起来。 她不由得一怔,回头看向陆景策。 陆景策笑着捏捏她脸蛋,问:“暖和一点没有?”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一瞬间忽然有些眼热心热,问:“你去夏奶奶家,就是帮我借暖宝宝了?” 陆景策点下头,说:“白天在市区的时候没想起来,幸好夏奶奶家里有多的。” 沈雁笙望着陆景策,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陆景策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下,说:“睡吧。” 沈雁笙下意识拉住他,“你呢?” 陆景策道:“我洗漱好就来,你先睡。” 沈雁笙睡不着,陆景策洗漱好进屋的时候,见她还睁着眼睛,笑道:“等我?” 沈雁笙“嗯”一声,下意识往里躺了躺,给陆景策腾出位置。 陆景策揭开被子躺下,顺势把沈雁笙搂进怀里,说:“再挪要掉地上了。” 床太小,两个人平躺根本不够,只能这样抱着。 可沈雁笙并不觉得挤,这样交颈相卧,她心底深处有隐秘的幸福。 伸手抱住陆景策,把脸埋进他颈侧。 房间里静静的,过了好一会儿,陆景策忽然说:“你犯不着跟晓月吃醋,我从小就拿她当妹妹。” 提到这个,沈雁笙心里还是有点酸溜溜的,说:“我哪有吃醋。人家是青梅竹马,我不过是你包养的女人,哪有资格跟人家争风吃醋。” 陆景策听完没忍住笑出一声,低头在沈雁笙耳边摩挲着亲吻,低哑着声道:“还说没吃醋?” 沈雁笙闭上嘴巴,绝不承认。 过一会儿,陆景策仿佛在黑暗中无声叹了口气,在她耳边轻声问:“是不是要我说爱你,你才肯信?” 沈雁笙听见这句话,心跳都不由得加速。她耳根发烫,沉默好久才开口:“我要睡了。” 陆景策在黑暗中看她一会儿,随后才出声,说:“睡吧。” 作者有话说: 照旧双更合一,明天见~ 第26章 第二天是陆景策父母的忌日, 陆景策天不亮就起来了,沈雁笙睡得不沉,陆景策起身的时候, 她也跟着醒了, 有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望着陆景策,“几点了?” 陆景策坐在床边穿衬衫,回头见沈雁笙睁着眼睛看他,说:“七点不到,你继续睡。” “你呢?”沈雁笙记得今天是陆景策父母的忌日, 跟着从床上坐起来。 陆景策一边系袖扣,一边说:“我上山给我爸妈上炷香, 一会儿就回来。” 沈雁笙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呀。” 说着就从床上下来, 蹲去行李箱前找衣服,嘴上还念叨,“要不然千里迢迢来干什么呀?” 不就是来陪你的嘛。 陆景策从床边站起来, 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皮带,看着沈雁笙, 笑着逗她, “所以你是来见公婆的?” 沈雁笙愣了下,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还没开口,就听见陆景策又说:“也好, 让我爸妈看看儿媳妇。” 沈雁笙一瞬间红了脸, 她回过头看向陆景策。 陆景策已经穿好衣服裤子, 拿起手机在回信息, 神色淡淡的, 看不出他刚才那句话是真心,还是随口那么一说。 沈雁笙回过头,垂下眼睛继续找袜子,心里又忍不住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 陆景策也许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找好衣服,坐到床边先穿袜子。 陆景策回完信息把手机扔床上,看到沈雁笙在穿袜子,提醒她说:“穿厚点,山上冷。” “嗯。”沈雁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陆景策出了房间,拎着水壶去厨房烧水。 沈雁笙换好衣服也从卧室出来,正准备去厨房,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 她回头看了眼,还没问是谁,就听见来人在外面问:“小陆哥哥,你醒了没有?” 她不自觉地抿唇,犹豫了两秒,走去门边,将房门打开。 夏晓月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沈雁笙的瞬间就落了下来。 这会儿陆景策不在,夏晓月看她的眼神明显带着敌意,问:“小陆哥哥呢?” 沈雁笙看她一眼,随后转头对在厨房烧水的陆景策说:“陆景策,有人找你。” 说完她就自己出了门,到院子里去。 村里的清晨冷得人几乎站不住,沈雁笙一出门就感觉到寒风凛冽,下意识把双手揣进羽绒服衣兜里。 寒风迎面吹来,冰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原本白皙的一张小脸瞬间被冻得有点泛红。 她并不想听夏晓月和陆景策说什么,所以出了门就往外走,走得有些远,站在竹林里躲风。 过了一会儿,看到陆景策和夏晓月从厨房出来,夏晓月仰着头还在和陆景策说什么,陆景策脸上多少有点不耐烦的情绪,看到沈雁笙站在竹林那边,喊她,“沈雁笙,过来。” 沈雁笙朝陆景策看了一眼,估摸着这两人已经说完话,才走了回去。 陆景策看到沈雁笙被寒风冻红了脸,不由得皱眉,伸手就拉她进屋,说:“外面冷,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沈雁笙道:“我呼吸新鲜空气啊。” 陆景策捉着她的手给她泡进盆里的温水里,闻言抬眸看她一眼。 冰冷的双手浸入温水里,沈雁笙一瞬间觉得暖和很多。 陆景策按着她的手,说:“多泡一会儿。” 沈雁笙心中有些温暖,小声说:“其实也还好,习惯就好了。” 陆景策问:“戴手套来没有?” 沈雁笙“嗯”一声,说:“带了,在行李箱里。” “一会儿上山戴上。” “噢。”沈雁笙垂着眼睛看着她泡在温水里的双手,难得乖巧地应了一声。 夏晓月站在厨房外面,看着陆景策拧毛巾给沈雁笙擦脸,她不自觉地咬住唇,眼睛都不自觉地泛红。 在她看到沈雁笙仰头亲了陆景策一下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地掐进掌心,随后转过身,红着双眼大步离开。 洗漱好,陆景策回房间帮沈雁笙拿了手套,给她全副武装地戴好才带着她往山上走。 冬天清晨的山上雾蒙蒙的,林间有不少水汽。陆景策一手拎着香烛,一手牵着沈雁笙,回头看她,不太放心地问:“行不行?” 山路确实不太好走,而且山间水汽很重,地面有些湿滑,沈雁笙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说:“没事。你牵住我就行了。” 陆景策看着她,忍不住笑,问她:“要不要我背?” 沈雁笙一边借着陆景策手上的力道往上爬,一边说:“哪有那么严重,你当我三岁的小孩子?” “累了就跟我说,还得走十来分钟。” “知道了。” 山路比沈雁笙想象中更难走一点,到了陆景策父母埋葬的地方时,沈雁笙已经冻得有点发麻了。 入骨温柔 第30节 她第一次知道江城这么冷,寒风吹久了感觉骨头都会疼。 但是当她看到两座坟墓埋在一起的时候,心也不自觉地感到悲凉。 陆景策蹲到坟墓面前,从袋子里拿出香烛,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静静地把手里的香烛点燃。 沈雁笙站在身后,看着两座坟墓刻着的同一天去世时间,再看着陆景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受到陆景策的孤独和寂寥。 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一定会很难过吧? 她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离开了这个世界,留她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她会有多难过。 她看着陆景策,喉咙有些牵扯着发疼。 她走过去,在陆景策旁边蹲下来,从袋子里拿出黄纸,一点一点撕开。 清晨的山间静悄悄的,甚至能清楚听见风声。 陆景策把香烛点上,然后拿起沈雁笙撕好的黄纸,一点点烧进去。 沈雁笙把所有的黄纸撕好,也仍然蹲在旁边。她看着陆景策,总觉得他平静无波的情绪里,藏着太多的情绪。 她静静地看着他,却也并不出声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陆景策才出声,说:“我父母是车祸过世的,在我五岁那年。”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心口有些隐隐作痛。 陆景策却平静,说:“其实在我记忆中,关于父母的印象很浅。他们俩常年在外务工,每年春节会回来几天。从我记事起,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少到几乎不能让我记住他们的脸。” 他一点点把黄纸烧进去,缓缓地说:“但是当他们出事以后,我一颗心还是会觉得痛。” 他抬头看向沈雁笙,目光中第一次出现类似脆弱的情绪,问道:“沈雁笙,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雁笙觉得难过,她伸手握住陆景策的手,心疼地望着他,轻声说:“陆景策,叔叔阿姨看到你现在的成就,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五岁的孩子其实已经很懂事,即使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那时候应该也知道,他再也见不到父母了。 陆景策眼中的脆弱不过持续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又恢复了平静。 他静静看着眼前燃烧的黄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最可怜是我奶奶。我爷爷走得早,她三十几岁就守寡,一个人把我爸拉扯长大,没想到老了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她那时候常常躲起来哭,哭完又振作起来去赚钱,因为还要养大我。” 沈雁笙听得难过,紧紧握住陆景策的手,想把自己全身的力量都给他。 陆景策也反手握住了她,他盯着眼前的两座墓碑,沉默很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黄纸慢慢燃烧化为灰烬,香烛也一点一点燃到尽头。天色渐渐明亮起来,陆景策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起身时已经收敛起了所有情绪,脸上的神色又重新恢复平静淡漠。 他拉起沈雁笙,说:“走吧。” 沈雁笙借着陆景策的手站起来,但因为蹲得太久,起身的时候头晕,险些栽倒。 陆景策立刻扶住她,“头晕?” 沈雁笙点下头,说:“有点。” 陆景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点心疼,说:“回去带你去做个体检,看看是不是贫血。” 沈雁笙道:“哪有那么严重,每个人蹲久了起来都会有点头晕。” 陆景策挑了下眉,说:“会吗?我怎么不晕?” 沈雁笙撇下嘴,说:“你是国防身体,谁敢跟你比。” 陆景策看她一眼,笑了,说:“走吧,下山吃早饭。” 沈雁笙“嗯”了声,和陆景策牵着手下山。 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往墓碑望了一眼。 陆景策道:“别看了。” 沈雁笙回过头,又忍不住看了看陆景策,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陆景策,你现在还会难过吗?” 陆景策平静地看着前方的路,说:“不会。” 沈雁笙静静看着他。 过一会儿,听见陆景策又说:“人要往前看,沉浸在痛苦中,这辈子什么也做不成。” “何况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死。” 沈雁笙很不喜欢听陆景策说这种话,纠正他,“你才二十八岁,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活。” 陆景策侧眸看她,忍不住笑,说:“借你吉言。” * 下了山,还没到家门口,远远就看到夏晓月等在那里。 沈雁笙一看到夏晓月就不太开心,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夏晓月也将她无视得彻底,看到陆景策,直接走向他,笑着道:“小陆哥哥,奶奶让我过来叫你去我们家吃早饭。” 陆景策道:“不用麻烦了,我们买得有东西,随便吃点就行了。” 夏晓月道:“不麻烦。而且都已经煮好了,你不来吃也是浪费。再说我爷爷一会儿还有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陆景策问。 夏晓月道:“你先过来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快来啊。”说着就转身,先往回走了。 夏晓月走后,陆景策侧头看向沈雁笙,说:“去吃饭?” 沈雁笙松开陆景策的手,说:“我不去,我自己吃泡面。” 陆景策道:“一起去吧,泡面也没什么营养。” 沈雁笙不乐意,转身坐到门前的矮凳子上,支着下巴道:“人家又没喊我。” 她板着脸,情绪都写在脸上。 陆景策盯着她看一会儿,眼里笑意不由得深了几分,走过去,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给她,说:“那你去车里拿吃的,我过去跟老人家说一声。” 沈雁笙抬头看他,问:“那你回来吃饭吗?” “回。”陆景策笑,抬手揉了把沈雁笙的脑袋,说:“总不能留你一个人吃饭吧。” 又捏捏她的脸蛋,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沈雁笙这才接过车钥匙,看着陆景策离开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起身去车里拿东西。 陆景策去夏家那边说了一声,没几分钟就回来了。和沈雁笙一起在家吃了泡面,吃完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说:“我一会儿送夏爷爷到镇上去买点东西,大概中午回来。要是我中午没回来,车里有吃的,你就自己先垫点,等我回来给你带吃的。” 沈雁笙虽然不想和陆景策分开,但她也总不能时时刻刻缠着他,轻轻点下头,说:“开车小心点。” 陆景策“嗯”一声,掌住沈雁笙后颈,低头在她唇上温柔落下一吻,“我走了。” “嗯。”沈雁笙点下头,起身送陆景策到门口,看着陆景策开车离开,等到车子渐渐离开了视线,才收回目光,转身回屋里去收拾东西。 把吃完的方便面桶扔进垃圾桶,然后拎着垃圾到外面去扔。 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夏晓月站在门口。 她那个样子,摆明是在等她。 两人气场不和,沈雁笙也懒得做样子,直接问:“有事吗?” 夏晓月上下打量她,过一会儿,轻轻笑了笑,说:“沈小姐长得好像一位故人。” 沈雁笙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她,“是吗?” 夏晓月笑了笑,然后点点头,说:“很像策哥哥的初恋。” 沈雁笙站在那里,直直看着她,很久也没说话。 夏晓月笑道:“我猜你应该不知道吧?策哥哥以前有个好喜欢的女孩子,这些年他一直不交女朋友不谈恋爱,都是因为在等她。” 沈雁笙冷冷看她,“所以呢?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夏晓月笑了笑,说:“没什么,随便聊聊而已。” 沈雁笙心烦意乱,冷冷地下逐客令,“所以你现在聊完了吗?可以离开了吗?” 夏晓月被沈雁笙这样冷脸对待,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她也冷下脸来,说:“你得意什么,不过是个替代品,真当自己攀上高枝了?” 沈雁笙冷笑声,说:“替代品又怎么样,至少我可以睡陆景策,你呢?下辈子也别想睡到他。” 夏晓月到底没见过这阵仗,一瞬间脸涨得通红,“你……你不要脸!” 沈雁笙冷哼声,说:“你可以走了。” 说完径直进了屋,“砰”一声把门关上。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27章 自打从江城回来, 沈雁笙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工作室,有时候晚上十一二点都不太想回去。 这天晚上, 她一个人在工作室加班。说是加班, 其实是趴在窗前发呆。 凌晨的洋槐路依然热闹, 街上人来人往,像个不夜城。 店门被推开的时候,她还以为来了客人,打起精神准备接待顾客,结果一回头, 就看到陆景策。 从江城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有点躲着他。这几天更是以讨论工作的原因一直住在琬琬那里。 此刻见到陆景策,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只觉得几天不见, 这人是不是更英俊了?她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克制不住地心动。 不过陆景策看起来摆明对她不满,看她的目光有点沉, 开口就问:“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家了?” 沈雁笙不自觉地捏住了手中的笔, 尽量使自己平静, 看着他说:“不是跟你说了吗,最近工作室忙。” “忙得连家都不回了?”陆景策看着她蹙眉, 摆明已经忍她好多天。 入骨温柔 第31节 沈雁笙忽然觉得很累,她盯着陆景策看了一会儿, 好半晌, 忍不住开口, “陆景策, 我们什么时候分手?” 她这句话出口, 陆景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盯着她看很久,也许是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多少有些残忍,“沈雁笙,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我花了几个亿替你爸收拾烂摊子,你想分手就分手?” 沈雁笙忽然觉得心被刺得鲜血淋漓,她看着陆景策,说:“我没这样想。” 陆景策冷着脸,说:“你想分手也行,从今天开始,每天三炷香盼着我早点死吧,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天,你都别想离开我。” 沈雁笙静静看着他,说:“是,陆总。” “……”陆景策沉着目光盯着沈雁笙,他觉得一颗心不断往下沉,想说点什么,胸口堵得像一块巨石压在上面。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沈雁笙更会气他。 他足足盯着她看了半分钟,最后掉头离开,出门的时候将门砰一声甩上。 隔着工作室的玻璃窗,沈雁笙看着陆景策走向路边,上车的时候将车门摔得很重,很快,车子便开走,消失在她视线中。 这天晚上,沈雁笙终于回去。 就像陆景策说的,她没有资格离开他。他把她当成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有资格主动离开他。 到家的时候,陆景策不在客厅,萍姨有些焦急地迎上来,小声问:“笙笙小姐,你这几天怎么不回家?” 沈雁笙问:“陆景策回来了吗?” 萍姨摇摇头,说:“还没有呢。” 沈雁笙点点头,说:“那我上去睡了。” 她上了楼,洗了澡就上了床。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忽然想了很多。 其实这件事陆景策并没有什么错。错在她,不该对陆景策动心。 她自作自受,怪不了陆景策。 * 陆景策凌晨回来的时候,沈雁笙其实并没有睡着,但她不想面对陆景策,便背着身,闭着眼睛装睡。 听见陆景策在床边脱衣服,解袖扣,丢手表,然后是浴室传来的水声。 沈雁笙闭着眼睛,脑子里仍然控制不住地回荡着夏晓月说的那些话。 她忽然很好奇,陆景策这样的人,会喜欢谁?喜欢到那么不可自拔,非要找替代品吗? 她现在终于明白,陆景策当初为什么愿意花那么多钱替她家收拾烂摊子。 她正想着,感觉到陆景策上了床,接着她就被搂进怀里,陆景策今晚一点也不温柔,上来就脱她裙子。 沈雁笙闭着眼睛,不吭声,也不反抗。 陆景策摆弄了她一会儿,仿佛终于被惹恼,掐住她脸颊,沉着目光看她,嗓音有些冷,“沈雁笙,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沈雁笙静静看他,说:“没有感觉,不能怪我。” 陆景策紧紧盯着她,想问为什么从江城回来就变成这样,但骄傲不允许他问出口,他看她良久,最后松开她,起身道:“你真会扫兴。” 说完径直出了房间,将门“砰”一声甩上。 * 这天之后,陆景策就一直宿在书房,偶尔也不回来。沈雁笙不会过问他的去处,两个人彻底冷战。 也许是情场失意,沈雁笙的事业反而十分顺遂,新年第一个季度就赚得盆满钵满,和琬琬商量着成立公司,做一个服装品牌。 工作忙起来,就会忘记感情上的难过。那段时间,沈雁笙几乎处于麻木状态,满脑子都是工作,很少想到陆景策。 她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在乎,可闲下来的时候,想到陆景策,心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关于在江城发生的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琬琬也没说。所以当谢凛问周琬盈,沈雁笙到底什么情况的时候,周琬盈也摇头,说:“我不知道,笙笙什么也不告诉我。” 谢凛不由得啧一声。 周琬盈问:“陆景策最近怎么样?” 谢凛道:“能怎么样?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他脾气这么差过。” 周琬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凛叹气,捏捏周琬盈的耳垂,看着她,说:“感情这东西,真伤人对不对?” 周琬盈看着他,轻轻点头,说:“是。” * 三月十七号是沈雁笙的生日,那天她在工作室待到很晚,连爸妈叫她回家吃饭也没心情。 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夜空中的星星,忽然没来由地想到陆景策。 自从那晚吵架之后,两人几乎有快一个月没有联系过彼此。 想到这里,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点开陆景策的微信。 上一次两人发微信,还是过年的时候。当时她在禹州老家,陆景策给她转了好大一笔新年红包。 她盯着微信页面看了一会儿,手指不自觉地点上输入框,想发点什么,可手指停留在屏幕上,好半晌也不知道该发点什么。 沉默好久,最后还是关闭了微信,将手机锁屏,起身去关灯。 关了店,离开工作室的时候已经快凌晨。 可她一点也不想回家,也不想回爸妈那里,一个人在街上漫步目的地走,走着走着就走进了和琬琬常去的那间小酒馆。 她坐下来,点了一点吃的,再点了一瓶酒。 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好的原因,几杯酒下去,她就有点醉了,趴在桌上,不自觉地流泪。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老板娘有些担心,上前问:“笙笙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打电话让人来接你?” 沈雁笙摇摇头,把脸埋进臂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哭。 老板娘看着还是有些担心,便下去悄悄给周琬盈打了电话。 周琬盈半夜接到梅姐打来的电话,讲沈雁笙在她那里喝醉了,很是担心,起身就想换衣服去接人,谢凛拉住她,说:“你别去了,我给陆景策打电话。” 说着就从床头柜上拿了手机,拨了陆景策的号码过去。 * 凌晨三点,陆景策开车到谢凛说的那间酒馆时,隔着车窗,看到的却是傅时煜坐在沈雁笙旁边,两人隔得很近,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像是沈雁笙靠在傅时煜怀里。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嗓音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他当为什么从江城回来,沈雁笙就像变了个人,原来是旧情复燃。 他远远看着那两人,脸上明明带着嘲讽的冷笑,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中苦涩到极点。 傅时煜今晚和朋友在这间酒馆吃饭,坐的是包厢,没想到准备离开的时候,居然遇到沈雁笙一个人喝闷酒。 他有些担心,坐过去想送她回家,沈雁笙却不肯,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一句。 “笙笙,当初真的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也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没正式掌管公司,我爸妈逼着我和你分手,我在家里跟他们吵,我爸直接冻结了我所有的银行账户,停了我的手机不准我联系你。” 沈雁笙被傅时煜吵得很心烦,她终于抬起头,嘲讽地看向他,“傅时煜,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是以前那种要靠书信传递消息的时候。你如果真心要找我,会找不到?你父母是砍了你的手还是砍了你的脚?” “笙笙——” “好了!”沈雁笙厌烦道:“你不要再跟我讲话,我现在看到你真的觉得很恶心。” 她说完就拿起包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从酒馆出来,远远的,看到陆景策的车停在路边。 她身体不由得僵住,隔着车窗,看到陆景策坐在车里抽烟。 傅时煜跟出来,从身后拉住她的胳膊,“笙笙——” 沈雁笙厌烦地甩开,回头看他,“别再缠着我。” 她大步往前走,径直走去陆景策的车前,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她看着陆景策,想说点什么,但陆景策脸色很冷,仿佛连看都不想看到她。 她识相地闭上嘴,低头系上安全带。 陆景策将车发动,沉默地驶上路。 一路无话,车里的气氛冷到冰点。 二十分钟后,车子开进院子。 陆景策停好车,率先甩上车门下车。 沈雁笙在后面沉默地跟上,进屋以后,陆景策脚步才停下来。 沈雁笙看到陆景策停下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下来,看向他。 陆景策回头看她,脸色很冷,看她的眼神也很陌生,说:“沈雁笙,我甚至可以容忍你劈腿别的男人,但是傅时煜,你试试。” 沈雁笙有些急,解释道:“我跟他没什么,只是恰巧碰到了。” 陆景策冷淡地看着她,说:“你最好是。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要搞死傅家,我有的是办法,你到时候别心疼。” 他说完就径直上了楼,留给沈雁笙一个冷漠的背影。 沈雁笙望着陆景策的背影,忽然就很委屈,双眼一红,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陆景策上了楼,萍姨才急忙上前来,把沈雁笙扶到沙发上去坐,给她拿纸巾,有些不忍心,苦口婆心地劝道:“笙笙小姐,你有什么有想不开呢?陆总平时对你多好啊,你为什么要……” 说着,叹声气,说:“陆总平时对你再好,也是男人。哪个男人会允许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你真是……” 说到这里,萍姨又叹声气,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沈雁笙却始终沉默,目光一直盯着楼上的方向。她双眼通红,一颗心仿佛千疮百孔,比当初和傅时煜分手还要难过十倍百倍。 * 这天晚上,沈雁笙没回房间睡觉,她哭得很累,后半夜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陆景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沈雁笙蜷缩在沙发上,看上去小小的一个身影,脸色也苍白得毫无血色。 他不由得皱眉,下了楼,走去厨房,对萍姨说:“去把沈雁笙叫醒,让她上楼去睡。” 萍姨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陆总,您和笙笙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昨晚笙笙小姐哭得很伤心,我看着都心疼。” 入骨温柔 第32节 陆景策没应,说:“你去叫她上楼睡觉,给她煮碗面,昨天是她生日。”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想到什么,回头看向萍姨,警告道:“别说是我说的。” “是。”萍姨连忙点头。 * 陆景策在外忙了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他最近一定是被沈雁笙气得不轻,时不时就头疼得要命。 进了屋,坐到沙发上,刚想点支烟,就看到萍姨端着托盘从楼上下来。 托盘上的食物动都没动过,他看了一眼,不由得蹙眉,问:“怎么了?” 萍姨也是一脸担心,说:“笙笙小姐不肯吃东西,一整天没吃了。” 陆景策一瞬间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他丢下手里的烟,起身径直上了楼。 走进卧室,就看到沈雁笙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他走到床边,盯着她后脑勺,冷声开口,“怎么?闹绝食?” “以为闹绝食我就会放你自由?” 沈雁笙闭着眼睛,沉默半晌,终于从床上坐起来。 她穿上拖鞋,近乎认命一般的准备下楼去吃饭。 然而经过陆景策身边的时候,却突然被他拉住胳膊。 她抬头看他,忍住委屈,说:“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还想怎么样?” 陆景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脸色沉下去,抬手摸她的额头,触手滚烫得厉害,他不禁皱眉,“发高烧不知道叫医生?” 沈雁笙看着他,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忽然铺天盖地地上来,说:“死了算了。” 陆景策看她一眼,说:“你就是死了,墓碑上也要刻我的名字。” 沈雁笙红着眼睛看他,抿着唇不再说话。 陆景策道:“去床上躺着,我让人叫医生。” 作者有话说: 即使吵架也心疼老婆的陆总~ 二更~ 今天没有啦,明天见~ 第28章 凌晨十二点, 杨医生拎着药箱匆匆赶到陆家,一进客厅就看到萍姨,问道:“是陆总病了吗?” 萍姨道:“不是, 是笙笙小姐。” 她上前帮忙接过杨医生手里的药箱, 说:“您跟我来吧。” 楼上卧室里, 沈雁笙面色苍白地蜷缩在被窝里,听见门口有脚步声传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萍姨带着杨医生进来。 她下意识地往杨医生和萍姨身后看了一眼,搞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 但当看到陆景策没上来时,心里还是感到失落。 她打起精神从床上坐起来, 杨医生走到床边, 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一边取出听诊器,一边问:“笙笙小姐, 哪里不舒服?都有些什么症状?” 沈雁笙有些恹恹的,说:“头疼, 可能是感冒了吧。” 杨医生拿出温度计给沈雁笙量了个体温, 看了下温度,说:“有点发烧。” 沈雁笙恹恹地“嗯”一声, 目光不自觉地往门口看。 陆景策始终没出现。 * 因为一整天没吃东西,杨阅不敢贸然给沈雁笙挂水, 和萍姨说:“麻烦您去准备点吃的, 清淡的白米粥就行, 多少要先吃点东西。” 沈雁笙闻言皱了皱眉, 问:“可以不吃吗?我没有胃口。” “不可以。“杨阅回答说:“多多少少要吃点, 本来就发着烧,要是什么也不吃,身体支撑不住的。” 萍姨也劝,说:“是啊笙笙小姐,多少吃点。厨房里还温着粥,我这就去端上来。” 说着,就转身下了楼,去厨房给沈雁笙准备食物。 可沈雁笙是真的没有胃口,她发着烧本来就很难受,再加上心情不好,胸口闷闷的,看到吃的就皱起眉。 索性和杨阅说:“你给我开点退烧药就行了,我吃完睡一觉就好了。” 杨阅道:“就算只是吃退烧药,也要吃点东西才可以。你这整天没吃东西,又病着,弄不好身体会出问题的。” 沈雁笙看了一眼萍姨手上端着的白米粥,想逼着自己吃一点,可只是看着,胃里就开始犯恶心,最后摇摇头,说:“我不吃。” 也许是因为和陆景策吵架的缘故,她心情不好,没什么耐心地说:“你们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说完就重新躺下,转过身,背朝着门口的方向。 杨阅和萍姨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犯难。 但也不敢不听沈雁笙的,毕竟都知道沈雁笙在陆景策心里的地位。即使两人现在处于冷战吵架阶段,但只要沈雁笙还待在陆景策身边,她就还是陆景策的女人。 两人只好先暂时从房间里退出来,萍姨走去书房,有些忐忑地在外面轻轻敲了下门。 房里传来陆景策没什么温度的声音,“进来。” 萍姨轻轻拧开门,站在门口,看着坐在书桌前看文件的陆景策,犯难地说:“陆总,小姐不肯吃东西,也不肯挂水,您要不要去看看?” 陆景策闻言不由得皱眉,沉默片刻,丢下手里的文件,起身径直出了书房。 * 卧室门从外面被推开的时候,沈雁笙就知道是谁。 毕竟这家里,除了陆景策,谁进这间卧室都要先敲门。 她仍然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侧躺着,闭着眼睛动也没动一下。 陆景策走到床边,端起床头柜上的粥碗,冷声开口,“起来吃东西。” 沈雁笙抿着唇,仍是不动。 陆景策坐到床边,沉着目光盯着她背影看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冷得让这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你打算闹到什么时候?” 沈雁笙一瞬间忽然觉得很委屈,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咬着牙盯住陆景策。 她很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拿她当替代品。可话到喉咙口,忽然又像被沙子堵住。 她转念又想,她有什么资格质问陆景策? 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拿当她什么,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资格过问。 不能因为这些日子两个人相处得还不错,她就忘记自己的身份,妄想陆景策会真的喜欢她。 想到这里,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将满肚子的委屈和难过埋进心底。 但昨晚发生的事情,她觉得有必要和陆景策解释清楚,说:“我没有骗你,昨晚在酒馆,和傅时煜真的是偶然遇见。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陆景策深深看她一眼,说:“你最好永远也别和他有什么,否则我昨晚跟你说过的话,一定会说到做到。” 沈雁笙静静看着陆景策,好半晌没再说话。 陆景策把手里的粥碗递给她,冷着脸色道:“吃完。” 沈雁笙低头看一眼,皱眉道:“我真的不想吃。” 陆景策沉着目光看她,即使不说话,眼神里的压迫感也令沈雁笙有点扛不住。 她撑了几秒,到底还是败下阵来,一把接过陆景策手里的粥碗,拿起勺子,低头就硬逼着自己吃了一口。 可她一整天没吃东西。 确切地来说,是从昨晚就没吃东西。以至于突然一口粥下去,还没咽下,胃里就翻江倒海地犯恶心,她无法控制,身体往前一倾,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而陆景策就坐在床边,她这一吐就全都吐到了陆景策的身上。 她意识到的时候,想躲开已经来不及,抬手捂住嘴。 陆景策也没料到她会吐,条件反射地护住了沈雁笙,眉头皱得紧紧的,从床边扯了纸巾给她擦嘴,又端过杯子喂到嘴边。 沈雁笙胃里一阵难受,就着陆景策喂到嘴边的杯子,低头喝了一口。 一口温水下去,胃里才稍微好一点。 陆景策皱眉看她,“好点没?还要不要吐?” 沈雁笙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吐到了陆景策身上,她一瞬间脸涨得通红,急忙去扯床边的纸巾给陆景策擦,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陆景策接过她手里的纸巾,护在沈雁笙手臂上的手也松开,淡声道:“我自己来。” 他拿纸巾简单擦了下,起身出了卧室,到外面去。 杨阅和萍姨还等在走廊上,见陆景策出来,都等着他指示。 陆景策对萍姨说:“去里面收拾一下。” 跟着又看向杨阅,“给她输营养液,她吃不下。” 说完就径直去了隔壁房间,将门一关,一边解衬衫扣子,一边朝浴室走去。 * 昨晚杨阅给沈雁笙挂完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沈雁笙最近为了转移注意力,一直高强度地工作,昨晚实在太累,挂水挂到一半就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快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感觉到好像有人摸了摸她的额头,跟着又好像听到有人在床边低声吩咐什么。 可她睡得太沉,仿佛是做了一场梦,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房间空空荡荡的,除了她,哪里还有别人。 她躺在床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卧室被轻轻推开。 萍姨端着托盘轻声进屋,走到床边才发现沈雁笙已经醒了,她一边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一边笑着问道:“醒了?觉得好一点没有?” 入骨温柔 第33节 沈雁笙刚刚醒来,脑子里全是陆景策的身影,完全忘记自己还在生病。这会儿听萍姨问她,才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也许是昨晚挂水起了作用,额头已经不烧了,头也不疼了。 身体舒服一点,终于感觉到肚子饿。 她撑着身体想从床上坐起来,但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进食,浑身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萍姨连忙扶她起来,说:“慢点慢点,杨医生昨晚走的时候交代了,等你醒了,一定得吃点东西。” 沈雁笙坐起来,背靠住床头,接过萍姨端给她的粥碗,拿起勺子轻轻搅了搅,明明告诉自己不要想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起陆景策。 她犹豫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抬起头来,看向萍姨,轻声问:“萍姨,陆景策呢?” 萍姨回道:“陆总出差了呢,早晨六点就走了。” 出门前陆景策回卧室看过沈雁笙,确实她没发烧了才放心,出门前特意和萍姨叮嘱,让她看着沈雁笙,不舒服就立刻叫杨阅过来,有什么情况立刻打给他。 想到这里,萍姨看着沈雁笙,忍不住说:“笙笙小姐,不是我说你,陆总这样的男人,这世上你就是打着灯笼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外头的男人再好,能有陆总好?现在的生活,外头的男人能给你吗?” 沈雁笙闻言,有点苦涩地笑了笑。 她当然知道陆景策好。可他再好又怎么样,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他初恋的替代品。 这份“荣耀”,她真是一点都不想要。 * 陆景策这一走就是半个月,期间两人一直没有联系过。 沈雁笙每天在工作室待着都有点魂不守舍,时不时就拿起手机看看,连助理都看出来她不对劲,忍不住问她:“笙笙姐,你是不是在等谁的信息啊?” 这半个月来,助理萌萌早就发现自家老板不对劲,经常坐在工作台前发呆,隔一会儿就拿起手机看看微信,但又不发信息,只是看了看,就又放下。 摆明是在等人的信息。 沈雁笙放下手机,说:“没有,随便看看而已。” 她话音刚落,工作室另一个设计师突然说:“笙笙姐,你快来看。” 沈雁笙回过头,“怎么了?” 阮媛道:“这届国际设计大赛的亚洲区金奖出来了,是中国籍的设计师。” “我看看。”沈雁笙没参加这届比赛,也没关注,闻言也有些好奇。 阮媛把手机递给她,说:“真的设计得很好,我刚刚看到简直眼前一亮,特别是裙摆的设计,太妙了。” 阮媛是沈雁笙从一堆应届毕业生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一位很有灵气的设计新人,她都这样夸,说明这设计一定是有它的过人之处。 然而当沈雁笙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模特身上穿着的裙子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盯着手机看了很久,脸色也一点点沉下去,变得很冷。 萌萌和阮媛都看出来不对劲儿,问道:“笙笙姐,怎么了?” 沈雁笙将照片翻到下一页,看到张思琪站在领奖台上,满脸笑容的样子,脸色更加冷。 她需要深呼吸,才能压下心底的那股愤怒。 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过一会儿,将手机还给阮媛,然后打开电脑上的一个文件夹,找到一张几个月前的设计稿,展现在阮媛和萌萌面前。 阮媛一看就明白了,她惊讶道:“这……这和新闻上的获奖作品一模一样!” 沈雁笙“嗯”一声,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阮媛明白过来,看着沈雁笙,不敢置信地问:“笙笙姐,这是你的设计?” 沈雁笙点点头,说:“是我半年前的作品,当时我把它交给我前公司的设计总监,被驳了回来。” 阮媛满脸震惊,她抓起手机,又仔细看了看新闻,抬头看向沈雁笙,惊讶道:“张思琪,你之前公司的设计总监就是张思琪?她抄袭你的设计?” 沈雁笙脸色很冷。 这已经不是抄袭的问题,而是偷,是原封不动地拿她的作品,以她自己的名义去参赛。 * 沈雁笙并不是一个事事较真的人,但张思琪偷她设计这件事,已经完全踩到了她的底线。 她立刻找出自己的设计草稿、灵感来源以及设计时间线,收集好证据,打电话给亚洲区大赛组委会。 组委会得知这个消息也十分震惊,但毕竟事关重大,对方也持怀疑态度,问道:“你要怎么证明这是你的设计?又怎么证明张思琪小姐是抄袭你的,而不是你抄袭她的?” 沈雁笙这个时候就十分庆幸,一直以来她自己设计的东西都留有证据,怕的就是这个。 “我邮箱里还保留着工作记录,这个设计稿我前后修改过三版,每个版本都发到了张思琪的工作邮箱里,且每份设计稿下面都附有我的设计理念和说明。” 作为一个国际知名设计大赛,出了这样的事,组委会也十分重视,当即成立了调查组,沈雁笙在当天下午就亲自把证据送去了组委会。 张思琪接到大赛组委会的电话时,正在高兴地和朋友庆祝,得知沈雁笙告了她抄袭,她脸色一变,牙齿咬得紧紧的,眼里的恨意几乎想要杀了沈雁笙。 但她心理素质很强,微笑说:“这种莫须有的诬陷不是很常见吗,这件得奖作品是我辛辛苦苦呕心沥血好几个月创作出来的,每一个设计步骤每一条线条,都有我的心血在里面。关于设计理念,灵感来源和设计时间线我也都可以提供。” “这……” “老师,不瞒您说,这位沈小姐跟我有些过节。她曾经是我手底下的一名小设计师,因为设计能力太差,被我解聘了,所以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您想想,如果她能力真的那么强,又怎么会在我手底下做事?如果她真的设计出这么好的作品,我们公司怎么可能不采用?公司是要赚钱的,不可能放着这么好的作品不要吧?” “这……”对方听着,似乎也觉得很有道理。 张思琪继续道:“当然,我愿意接受大赛组委会的调查,也愿意和沈小姐当面对峙。” “好的,这件事我们组委会一定会调查清楚,如果最后调查结果证明你是清白的,我们一定保留追究沈小姐诬告的责任。” “谢谢老师。” * 沈雁笙没有想到维权的道路会那么艰难,她所提供的证据最后都被大赛组委会驳回,认为邮件记录可以作假,并不能证明这件作品是她设计的,更不能证明张思琪抄袭了她的设计。 至于设计灵感,张思琪也讲得条条是道。 一番折腾下来,沈雁笙居然还反被张思琪起诉,告她诬陷侵犯她的名誉权。 被法院传唤那天,沈雁笙真是气得脸都黑了。 从法院出来,看着张思琪得意的笑脸,她冷冷看着她,“张思琪,人在做天在看,你偷我的设计是不争的事实,希望你晚上能睡得着觉。” 张思琪一脸无辜,说:“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雁笙,这样冤枉人,你不怕有报应吗?” 沈雁笙真是气得胃疼,看着张思琪,冷声道:“张思琪,你这人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无耻。” 她说完,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的嘴脸,转身大步离开。 * 晚上,洋槐路小酒馆,周琬盈听到沈雁笙讲的这些,气得胃都要炸了,“那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雁笙已经气得胃疼了一天了,和周琬盈倾诉完也没有觉得好太多,一杯酒一杯酒地往杯子里倒。 周琬盈见沈雁笙不开心,也舍命陪君子,一整晚都陪着沈雁笙喝。 以至于喝到最后,两个人都醉得不轻。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谢凛回到家,发现周琬盈还没回来,就打电话给她,想问她在哪儿。 结果电话一接通,就听见周琬盈醉醺醺的声音,喊他,“谢凛,我爱你!” 谢凛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喝醉了,径直拿了车钥匙出门,边往电梯方向走边问:“在哪?” * 沈雁笙觉得自己一定是醉得不轻,否则她怎么会看到陆景策。 她趴在桌上,看着沉着脸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非常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一定是她太久没见到陆景策,她有点想他了。 陆景策今晚刚刚从美国出差回来,一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回家休息就接到谢凛的电话,告诉他沈雁笙在外面喝醉了。 这会儿看到沈雁笙醉成这个样子,英俊的脸沉得更厉害,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问:“自己能走不?” 沈雁笙喝得醉醺醺的,望着眼前沉着脸色看她的陆景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有些委屈地喃喃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凶?” 陆景策看到沈雁笙这个样子,一瞬间就心软下来。 他盯着她看一会儿,最后无声叹了口气,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来,转身朝外走去。 长长的走廊里,沈雁笙双手无意识地搂住陆景策的脖颈,脸埋在他颈侧,迷迷糊糊地呢喃,“陆景策,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伤心,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景策闻言不由得皱眉,低头看她,看到沈雁笙闭着眼睛仿佛在说梦话,他一时间也有些恼,说:“我还不爱你?我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到底是谁没良心?” 沈雁笙醉得人事不省,自然没有听见这句。 * 回到家,陆景策把沈雁笙抱回卧室,给她洗漱好换了衣服,才终于有时间收拾自己。 他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冲走一身疲倦,换了衣服从浴室出来,看到沈雁笙已经睡沉,就没打扰她,关了卧室的灯,只留了一盏小夜灯给沈雁笙,随后才从卧室出来,带上门,去隔壁书房处理今天还没处理完的工作。 萍姨给陆景策冲了一杯咖啡,端去书房,见陆景策在处理工作,也不敢打扰,把咖啡放到书桌上,就准备退下去。 谁知还没来得及走,就被陆景策叫住,“萍姨,等一下。” 萍姨闻言,忙停住了脚步,站在书桌前,等着陆景策吩咐。 陆景策处理完手上的文件,才抬头看向萍姨,问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刚刚回来的路上,沈雁笙在车里一直断断续续说些胡话,陆景策听了半天也只听了个大概,看着萍姨,问道:“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什么名誉权?” 萍姨天天在家,最近一直听沈雁笙打电话,自然知道是什么事,于是把张思琪偷沈雁笙的设计拿了奖,沈雁笙维权不成,反而被张思琪反告名誉受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陆景策。 “昨天法院来了传票,笙笙小姐今天下午去应诉了,估计是心情不好才喝了这么多酒。” 陆景策听完,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说:“我知道了,您下去休息吧。” “诶。”萍姨应一声,这才转身退下去。 作者有话说: 论护短偏心,谁能比得过陆总? 双更合一,今天没有啦,明天见~ 入骨温柔 第34节 第29章 沈雁笙一夜宿醉,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脑子有点断片。 她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头昏脑胀地发了会儿呆, 想回忆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但脑子仿佛生锈一样, 什么都想不起来。 呆坐了一会儿,直到揭开被子准备下床的时候,目光忽然落在床头柜上一块熟悉的手表上。 她乍一眼以为自己看错,陆景策的手表怎么会在家里? 电光火石间,脑子里闪过一道光, 她忽然意识到昨晚不是做梦,出现在小酒馆的人确实是陆景策。 所以昨晚是陆景策接她回来的? 正想着, 卧室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萍姨小声问:“小姐,醒了吗?” 沈雁笙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后起身去开门。 萍姨见她醒了, 笑着问:“小姐饿了没有?早餐是送到房间还是下楼去吃?” 沈雁笙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随后才看向萍姨, 轻声问:“萍姨, 陆景策是不是回来了?” 萍姨笑着道:“是啊。昨晚刚下飞机,谢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说你在外面喝醉了,陆总都没来得及休息就去接你了。” 沈雁笙闻言多少有点愧疚, 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又问道:“他人呢?在家吗?” 萍姨道:“八点不到就出门了, 好像今天上午有个新闻发布会。” 沈雁笙点下头, 说:“我知道了。” 又道:“早餐我一会儿下楼再吃。” 回到房间, 沈雁笙先去浴室洗了个澡,站在花洒下冲了半天,脑子才总算彻底清醒。 吹干头发,换好衣服下楼已经快十点。 她如今不用坐班,工作时间倒是自由很多。吃饭的时候,她脑子里意识有点发散,看着对面空着的位置,情不自禁地想起陆景策。 自从三月份从江城回来,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 其实不仅仅是吃饭,甚至连话也没好好说过一句。 究其根本,这件事算是她的问题。 毕竟陆景策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再加上那天又撞见她和傅时煜在小酒馆见面,也不怪他会误会。 想到这里,她放下手里的牛奶杯子,拿起手机,点开陆景策的微信,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我是不是喝了好多,没有吐你身上吧?” 发完她就盯着手机屏幕,有点忐忑地等陆景策回复。 其实这条信息发出去,就是她在主动求和了。 也不知道陆景策下不下台阶,还愿不愿意搭理她。 好在过了一会儿,陆景策就回复了她。 “你自己喝了多少自己不知道?” 沈雁笙看着信息,莫名能脑补出陆景策回这条信息的表情,他一定还没完全消气,但也没到不想理她的程度。 她看着信息,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又问: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又过了几分钟,陆景策回复:不回。 沈雁笙盯着这简短的两个字发呆,手指按在屏幕上,想再发点什么,但看着陆景策明显敷衍的回答,自信心忽然有点溃散,没有勇气再发什么。 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退出了微信,将手机锁屏放到桌子上。 过了几分钟,她吃完早餐,正准备离开餐厅,手机突然又响了一下。 她点开看,是陆景策发过来的信息。 “刚刚在忙。” “晚上有个商务酒会,会晚点回来。” 看到陆景策又重新发信息过来解释,沈雁笙原本低落的心情一瞬间又变得好起来,她一边抱着手机回复信息一边往客厅走,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好的,少喝点酒。” 陆景策回复:嗯。 虽然惜字如金,但肯回复她,说明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沈雁笙收起手机,回楼上换了衣服,拎上包高高兴兴出门去工作室。 * 沈雁笙平时都是早上九点前准时到工作室,今天却一直快中午都还没来。 萌萌一边工作一边时不时往外张望,快十二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回头问阮媛,“你说笙笙姐是不是被那个姓张的气到了,今天这么晚都还没来。” 阮媛点点头,说:“很有可能。换做是我,真想一巴掌招呼上去。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偷别人的设计去拿奖,居然还敢反告受害人侵犯她名誉权。” 萌萌道:“笙笙姐就是太体面,那天那个姓张的上门来,那个得意洋洋的样子,换做是我,估计已经泼妇骂街了。笙笙姐真的脾气太好。” 阮媛道:“笙笙姐不是脾气好,是跟那种人对骂,平白拉底自己的层次。换做是我,我也懒得骂她。骂她一句,都怕脏了我的嘴。”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沈雁笙眉开眼笑地从外面推门进来。 “吃饭了吗?”沈雁笙一进门就高兴地问。 萌萌和阮媛相互对视一眼,随后萌萌先开口,试探着问:“笙笙姐,张思琪那个事是不是有反转了呀?你是不是维权成功了呀?” “没有啊。”沈雁笙把包放进柜子里,然后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 阮媛忍不住问:“那你怎么这么高兴?刚刚我和萌萌还在说,以为你被姓张的气到,今天这么晚都还没来上班。” 沈雁笙笑,一边站在镜子前扎头发一边说:“我干嘛为那种人影响自己的情绪,生活中所有的事和人都比她重要。” 阮媛观察沈雁笙眉眼间的喜悦,怎么看怎么像在恋爱中的女人,笑着问:“笙笙姐,你是不是恋爱了?” 沈雁笙笑,转过头看向阮媛,说:“我一直都在恋爱啊。” 说着就走去里面茶水间冲咖啡。 沈雁笙走后,萌萌悄悄和阮媛说:“笙笙姐有男朋友的。” “啊?”阮媛有些意外,说:“怎么没见过呀?” 萌萌道:“你才来没多久,不知道。其实我刚开始也不知道,是去年跨年夜的时候,笙笙姐特意放我们早下班。她自己也是中午就走了,当时有辆劳斯莱斯来接她。” 阮媛八卦地睁大眼睛,“笙笙姐男朋友开劳斯莱斯的?” 萌萌点点头,“应该很有钱,但是我没见过人。” 两人正八卦着,沈雁笙端着咖啡从里间出来,心情很好地问:“你们俩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萌萌率先举手,“我想吃火锅!” “吃哪一家呀?”沈雁笙把咖啡放到窗边的吧台上,拿起手机点开大众点评,看附近的美食榜。 萌萌道:“隔壁商场新开了一家海底捞,前阵子一直在围挡装修,昨天晚上刚开业,生意好得不得了。” “刚开业?那他们最近应该不会送外卖。”沈雁笙回头往对面金融街看了一眼,想了下,回头说:“要不我们直接过去吃吧。” 萌萌眼睛都亮起来了,非常高兴,连声道:“好好好。” 阮媛问:“那店里怎么办?” 沈雁笙笑道:“关门呗,就当放假。” 萌萌高兴得一合掌,“太好了,老板万岁。” * 关了店,三人就去隔壁商场吃饭。 走到海底捞门口,远远就看到外面已经排满了人。 沈雁笙不由得啧一声,说:“怎么中午也这么多人。” 阮媛道:“刚开业,中午时间又长,估计大家下班都过来了。” 沈雁笙道:“先去拿个号吧。” “我去我去!”萌萌已经率先跑了过去。 拿完号,前面还排了好几桌,估计有得等,沈雁笙便提议去楼上逛会儿。 路过一间男装店的时候,沈雁笙忍不住进去逛。下月初七就是陆景策的生日,她还没想好要送他什么。 阮媛见她在看男士衬衫,凑过去笑眯眯地八卦,“笙笙姐,买给男朋友呀?” 沈雁笙抿唇微笑,点点头,说:“他下个月过生日,我还没想好送什么。” 在店里逛了半天,沈雁笙也没逛到什么特别喜欢的。 整个二楼都逛遍了,萌萌提议说:“我们去楼上买奶茶喝吧,想喝四季奶青。” 沈雁笙点点头,三人挽着手去乘电梯。 坐的是扶梯,上楼的时候,沈雁笙无意间瞥见旁边下行扶梯上站着一个眼熟的人。 但是电梯下去太快,她一时没看清楚,下意识回头去看。 阮媛见沈雁笙回头在看什么,好奇地问:“怎么了笙笙姐?” 沈雁笙盯着那道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是张思琪的助理。 电梯上到三楼,她立刻乘旁边的下行电梯匆匆往下走,丢下一句,“你们先去,我有点事。” 她三五步跑下电梯,追着林佳怡的方向跑去。 但商场太大,她追到二楼,已经完全看不到林佳怡的身影。 她又走去一楼,甚至商场外面都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 她不由得皱眉,几乎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前阵子她回过一趟公司,想找林佳怡出来帮她作证。 因为她清楚记得当时找张思琪交设计稿,跟她阐述她的设计理念的时候,林佳怡也在。 如果林佳怡肯出来替她作证,她就有了有力的人证。 入骨温柔 第35节 可当她回到公司,人力总监跟她说,林佳怡在几天前辞职了。 她要到林佳怡的电话,打过去却一直是关机状态。 找到她家里,房东告诉她,林佳怡几天前就已经退租了。 她甚至找到她家乡,她爸妈也说林佳怡没有回去。 她辗转各地找了好几天,可林佳怡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 回到三楼,萌萌和阮媛已经买好奶茶,坐在位置上等她。 她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 阮媛问:“怎么了姐姐?刚刚那个人是谁呀?” 沈雁笙喝了一口奶茶,叹气道:“很像张思琪之前的助理。” 萌萌惊讶地问:“真的吗?那你找到她了吗?” 沈雁笙摇摇头,用吸管搅了搅奶茶杯子里的冰块,说:“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只是看着很像,不过到二楼就不见她身影了。” 说话间,抬起头,忽然看到陆景策从三楼的扶梯上下来。 她差点以为自己想陆景策想出了错觉,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萌萌忽然抓住阮媛的手,有点兴奋地压低声音,“快看电梯,我的妈,好帅。” 阮媛也看到了,男人穿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个子很高,五官更是刀削笔刻一般的英俊。最重要的气场,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看起来就不应该是在这种普通商场出现的男人。 萌萌正偷偷看对方,突然发现对方直直朝她们这边走来,她激动得抓紧阮媛的手,低着头,压着声音说:“卧槽,他怎么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话音刚落,男人已经到了面前,声音相当好听,低沉又很磁性。 “中午就吃这?” 阮媛顺着男人的目光,下意识侧过头,看向沈雁笙。 沈雁笙松开了咬着吸管的嘴唇,抬着头望着陆景策,说:“没有。准备去吃海底捞,在排队呢。” 陆景策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奶茶杯子,看到透明杯子里好几块冰,不由得蹙眉,说:“少喝冰的。” 沈雁笙“噢”了一声,默默放下了吸管。 陆景策看了一眼沈雁笙旁边的朋友,随后再看向沈雁笙,说:“跟我过来。” 说完就先转身,往前走了。 沈雁笙见陆景策站在电梯旁边等她,便起身跟过去。 电梯旁边的角落安静,沈雁笙走到陆景策面前,才有些好奇地开口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景策道:“有点事。” 沈雁笙有点狐疑地看他,“你来这里办事?” 陆景策看她一眼,“要不然呢?” “……” 好吧。 陆景策不跟她说,她也懒得问了,脸上露出个笑,问:“你吃午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吃?” “不了。”陆景策道:“我马上要去机场,明后天有个金融峰会,估计大后天回来。” 沈雁笙闻言多少有点失落。她原本还想等陆景策今晚回来,跟他和好呢。 但陆景策要工作要忙,她也不好说什么,点了下头,说:“好。” 陆景策盯着她看一会儿,随后才开口,“晚上早点回家,别又去喝酒。” 沈雁笙看着他,说:“我也就昨晚喝了一点,正好被你碰上了。” 陆景策道:“你那叫一点?” 沈雁笙闻言,突然想到什么,望着陆景策,有点忐忑地问:“我昨晚没吐你身上吧?” 陆景策没什么好脸色,看她一眼,说:“那我一定会把你弄醒,让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沈雁笙闻言,没忍住嗤地声笑出来。 两个人好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如果不是陆景策有急事要走,恨不得直接把人捞回车里。 看到沈雁笙脸上的笑容,这一个多月来沉闷的心情也终于稍微得到纾解,说:“好了,去吃饭吧,我走了。” 沈雁笙点点头,说:“你自己开车小心点。” 陆景策“嗯”一声,转身径直朝前面的直梯方向走去。 沈雁笙站在那里,看着陆景策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她才转过身,回到位置上。 刚坐下,立刻就接收到两道八卦的视线。 萌萌八卦又兴奋,问道:“笙笙姐,刚刚那个就是你男朋友吧?跨年夜开劳斯莱斯来接你那个?” 沈雁笙都不记得陆景策跨年夜来接她的时候开的什么车,点点头,老实回答:“对。” 萌萌不愧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好奇心十分旺盛,说:“不过他最近怎么没来工作室接你了,我还以为你们分手了呢。” 沈雁笙坦荡地笑道:“差点分手。最近一直在吵架呢。” 她不想再深入聊她感情上的事,端起奶茶,说:“走吧,下去看看到我们了没有。”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30章 陆景策到z市开金融峰会, 沈雁笙在家闲着无聊,把卧室布置了一下。 新买了香氛,甚至还去商场新买了睡裙。 说是睡裙, 其实多少有那么点情趣的意思。 她最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无论陆景策拿她当谁的替代品, 现在和陆景策在一起的人是她。 她忽然不想去追究陆景策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她。他喜欢她又怎么样, 不喜欢她又怎么样,只要陆景策不放手,她一辈子都要跟他一起。 既然这样,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开心地在一起就好了。 很多事情不去想, 就不会难过。 * 原本以为陆景策开完金融峰会就会回来,周六的时候, 她甚至一大早就起来研究菜谱, 想着等陆景策晚上回来,亲自下厨给他吃。 谁知道中午的时候,陆景策打了通电话, 讲他要辗转到上海出差,得晚几天再回来。 下厨的热情一瞬间就没了, 有点恹恹地放下食谱, 趴在枕头上,说:“好。” 顿了下, 又道:“别太累。” 陆景策“嗯”一声,那边似乎有人在和他谈事, 应完这声就挂了电话。 而就在这一天下午, 沈雁笙在家里画设计稿的时候, 忽然意外接到设计大赛组委会打来的电话, 郑重地跟她道歉, 讲有一位叫林佳怡的小姐,提供了视频证据,能够证明张思琪完全照抄了她的设计,组委会经过研究决定,取消了张思琪的设计金奖,并永远禁止她将来再参加任何国内外设计大赛。 挂了电话,沈雁笙立刻上网查今天上午的新闻报道,张思琪抄袭她设计获奖的新闻被顶上了热搜,她点开看,发现评论区讨论热度很高。 有人说:“我当时看她设计的那条裙子,就觉得很眼熟,很像琬琬前阵子出席电影节,走红毯穿的那条裙子。” 下面立刻有人跟帖:“对!真的很像,就感觉是一个风格。” “众所周知,琬琬最近的礼服和私服大多出自新晋设计师沈雁笙之手。” 底下有琬琬的粉丝回复:“哈哈哈,我们琬琬和沈小姐是好朋友,前阵子还有人拍到两人一起逛街。” “何止琬琬,最近娱乐圈简直刮起了沈雁笙之风,好多当红女明星都穿沈雁笙设计的礼服出席各种晚会,颁奖典礼。” “有一说一,是真的好看,好看到我都以为有些明星的造型师什么时候审美这么高了。” “不过听说沈雁笙最近的档期不好约了,我有个姐妹是某女星的助理,前阵子想约沈雁笙的礼服,都开到了小七位数,她都不接。” “说明人家压根不缺钱。” 又有人贴上几组对比图,“来来来,摆事实讲证据,左边是张思琪去年任职m牌设计总监时设计的走秀款,中间是她今年的获奖作品,右边全是沈雁笙从去年到今年的设计作品。只能说,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出,中间和右边完全是一个风格,所以张思琪究竟是怎么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从左边的风格变成右边完全不同风格上去的?” 对比图一发出来,立刻有人跟帖。 “卧槽!这完全是毫无悬念的抄袭啊!左边设计的是什么鬼?” “不了解设计圈,但单凭对比图来说,左边的风格确实和中间右边完全不同。” “本服装设计狗路过,张思琪的审美赶沈雁笙差十万八千里,她这个设计作品不是抄袭沈雁笙的,我脑袋割下来给大家当球踢。真的太明显了,中间这件获奖作品,很多小细节和沈雁笙的设计习惯一模一样。” “咳。前同事来爆料点内幕,张思琪之前虽然是m牌的设计总监,但她的设计水平真的很差,比起我们公司一些稍微有灵气的设计师都不如。她和沈雁笙好像有点过节,沈雁笙从去年进公司就一直被她打压,什么作品都不让她过,专派一些跑腿打杂的事情给她。” “不过因为都在一个部门,我们都看到过沈雁笙设计的服装,是真的很有灵气。天赋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羡慕不来。” “前同学也来爆料点内幕。大学的时候,张思琪其实真的很普通,不过真的很会讨老师的欢心。大三那年,我们系里要推选两个学生去参赛,沈雁笙肯定不用说,年年代表学校出去拿奖的。但是另外一个名额却落在了张思琪身上,说实话,我们当时很多人都不服气。” “后来比赛结果出来,沈雁笙直接甩了张思琪十万八千里,拿了亚洲区第一,回来就被保研了。张思琪应该很不服气,那会儿还在学校造谣沈雁笙靠她家里买奖。” “这种国际大赛怎么可能买奖,技不如人还要造谣别人,真的绝了。” “这算什么,她偷沈雁笙的作品去参赛,还有脸反告沈雁笙侵犯她名誉权。” “所以人不要脸,真的天下无敌。” 沈雁笙一圈评论看下来,合上手机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林佳怡是张思琪的心腹,怎么会主动出来帮她作证? 下午的时候,她去了一趟大赛组委会的办公室,看到了林佳怡提供的证据。 她忽然想起来,那时候林佳怡刚进公司不久,公司那会儿正在拍摄宣传片,张思琪就把设计部的拍摄任务交给了林佳怡。 当时她拿着设计稿在张思琪办公室和她讨论,林佳怡当时正好拍到张思琪的办公室。 大概是想拍张思琪的工作日常,顺便把她当时给张思琪讲她的设计理念的内容也拍了进去。 入骨温柔 第36节 只是这段视频当时并没有剪进宣传片中。 她没有想到林佳怡手里居然还有这个视频,更没想到林佳怡居然会出面帮她作证。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这一波也算是平反了,张思琪出了这种丑闻,将来也很难在这个圈子里再待下去了。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陆景策出差回来那天,她特意去接机。 去的时候也没告诉陆景策,还是她昨晚悄悄打电话问了赵城,陆景策今晚回来的航班号。 以至于当陆景策从机场出来,远远看到站在接机口,眉眼弯弯看着他的沈雁笙时,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不自觉地停了下脚步,盯着沈雁笙看了半天。 沈雁笙见陆景策停在那里盯着她看,笑着朝他招手,“陆景策!” 陆景策这才回过神,脸色又恢复到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走到沈雁笙面前,看她一眼,问:“你怎么来了?” 沈雁笙笑,伸手接过陆景策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抱到怀里,然后才看着他说:“我来接你呀。” 陆景策微微挑了下眉,看着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雁笙笑,抬手挽住陆景策,“天都黑了,哪来的太阳。” 陆景策低眸看了一眼沈雁笙挽住他手臂的手,虽然不知道她今天怎么这么热情,但他心里多少还是受用的,连出差的疲惫都少了几分。 两人到了停车场,沈雁笙上前十分殷勤地帮陆景策拉开副驾驶车门,笑眯眯道:“上车吧陆总。” 陆景策瞧她一眼,难得地笑了,“你今晚到底吃错什么药?” 沈雁笙笑道:“来接你回家不好吗?” 陆景策嗤地笑了一声,弯身坐进副驾,说:“你这脾气,阴一天晴一天,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雁笙笑了笑,想着等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再好好和陆景策解释她前阵子到底为什么不开心。 等陆景策坐上车,她轻轻关上副驾驶车门,然后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室,低头系上安全带。 陆景策瞧着她,有点不太放心的样子,“你车技行不行啊?” 沈雁笙一边发动车,一边说:“我谢谢你,十年老司机,你居然怀疑我车技不好。” 陆景策勾唇笑了笑,索性把副驾驶座位放低,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 沈雁笙见陆景策闭着眼睛休息,想着他肯定是出差累了,便轻声把车里的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然后将车子稳稳地发动上路。 三月底的节气,春天已经来了,但其实早晚还是有些冷。 出了机场路,进入南嘉路,街道两旁已经有春天的景色,一排排桃花树开得十分灿烂,路边的树木也已经长出嫩绿的新芽。 道路两旁昏黄的路灯随着车子的前行,在陆景策眼前晃过。 陆景策就在这时候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朝窗外看了一眼,因为刚刚睡醒,嗓音有点低哑,“到南嘉路了?” “嗯。”沈雁笙认真开着车,说:“你再睡会儿吧,到家还有一会儿呢。” 陆景策这会儿倒是已经不困了,就是刚刚睡醒有点犯烟瘾。 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目光落在沈雁笙脸上,就有点挪不开了。 自打二月份从江城回来,这些日子,两人冷战吵架,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看过她。 这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忽然感觉到前面车灯刺眼,他朝车前看了一眼,就看到有辆车逆行朝他们的方向开来。 他不由得皱眉,前后看了眼后视镜,和沈雁笙说:“换到旁边车道去。” 沈雁笙也看到了,一边打转弯灯换车道,一边蹙着眉心道:“这人是不是喝醉了。” “别理他,赶紧走。”陆景策平时开车,最怕遇到这种不要命的疯子。 沈雁笙也想着赶紧过隧道,生怕这个疯子朝他们这边开过来。 可她做梦也没想到,就在她要和这辆车交错而过的时候,这辆车突然像疯了一样,加速朝他们撞过来。 因为距离太近,大灯照进沈雁笙的眼睛里,令她几乎有片刻的失明,脑子里一片空白之际,她几乎是本能地将方向盘猛地往陆景策那边打。 耳畔传来巨响声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会丧命。 短暂的剧痛后,脑子却渐渐清醒,她撑着最后一点意识睁开眼睛,看到的时候陆景策护在她身上。 仿佛有血滴在她的脸上,她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发不出声音,脑子昏昏沉沉,几秒钟后,终于也失去意识。 * 沈雁笙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在短暂的半分钟里,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守在病床边的周婉盈,看到沈雁笙终于睁开眼睛,一瞬间差点掉下眼泪,她扑去床边,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哽咽,“笙笙,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沈雁笙看着周琬盈,好几秒,才忽然意识到她还活着。 她脸色惨白,还没说话,眼泪先掉下来,抓住周琬盈的手,急急地问:“陆景策呢?陆景策呢?!” 周琬盈连忙握住沈雁笙的手,说:“你别急笙笙,陆景策没事,他没事。” “不会的。”沈雁笙不相信,她拔了输液管就下床,慌不迭路地往外走,“我要去看他。” 周琬盈吓得急忙把人拉住,“笙笙,我真的没骗你,陆景策没事。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还需要多休息。” 笙笙忽然就哭出来,“不可能没事!” 她最后失去意识前,看到陆景策护在她身上,脸上都是血。 她忽然浑身发软地瘫到地上,哭得喉咙发不出声音。 周琬盈连忙蹲下去抱住她,“没事的笙笙,真的没事。陆景策确实比你伤得严重一点,但是他昨晚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在监护室里,医生说了,情况好的话,应该明天就能醒过来。” 沈雁笙只觉得一颗心鲜血淋漓,疼得她几乎失声。她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仍是要往外走。 “笙笙——”周琬盈拉住她,担心得皱眉,“你需要休息。” 沈雁笙看着周琬盈,双眼通红,哽咽道:“我想去看看他。” “可现在进不去,医生不让看。” 沈雁笙哭着道:“我想在外面看看他。” 周琬盈看着沈雁笙满脸眼泪地求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带着沈雁笙去看陆景策。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透明玻璃,沈雁笙站在外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陆景策,她觉得心脏绞痛,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 周琬盈在旁边扶着她,她心里其实也很难过,说:“笙笙,不要担心,陆景策不会有事的。他一向福大命大,南塔寺的老师傅给他算命,讲他要活到一百岁。” 沈雁笙仍是流泪,望着病床上的陆景策,声音哽咽,轻声说:“陆景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她明明在出事那一刻,把方向盘往副驾驶那边打了,是陆景策解开安全带扑过来护住了她。 周琬盈看着沈雁笙哭成这个样子,也跟着难过,说:“陆景策爱你啊,在那种时候,他当然会想先保护你。”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沈雁笙站在外面,远远地静静地看着陆景策。她也不再哭,只是看着,祈求老天能听见她的声音,她愿意用余生寿命交换,只希望陆景策能够平安醒过来。 * 沈雁笙身上是轻伤,醒过来之后就没什么大碍了。 她每天也不回病房休息,从醒来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守着。 直到四月二号那天,陆景策终于醒了过来,由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 周琬盈和谢凛也非常识趣,看到陆景策醒了,就没在病房多待,两人先回去了。 沈雁笙守在床边,短短几天,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本来就小小的一张脸,看起来更加只有巴掌大。 陆景策看到沈雁笙一直在哭,有点艰难地抬起手,给她擦了下脸颊的眼泪,低声道:“不准哭,哭得丑死了。” 沈雁笙却忽然哭得更厉害,她伏到陆景策身上,哭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这样哭,哭得陆景策心疼,抬手摸摸她脑袋,声音还有点虚弱,他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说:“哭什么呢。你不是想离开我吗,我死了,你不是就自由了。” 沈雁笙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她看着陆景策,哭着说:“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她紧紧握住陆景策的手,乌黑的一双眼睛里布满泪水,看着他,哽咽地说:“陆景策,你昏迷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不想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沈雁笙这句话,带给陆景策很深的震动。 他静静看着她,抬手给她擦眼泪,好半晌,轻声问一句,“沈雁笙,如果要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你愿意吗?” 沈雁笙拼命点头,“我愿意,陆景策,我愿意。” 从今以后,不管陆景策把她当成谁,她都不计较了。只要陆景策不让她离开,她愿意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 陆景策虽然伤得重,但他到底身体底子好,自从醒过来以后,身体就一天比一天恢复得快。 不过整天待在床上,也确实很无聊,沈雁笙又不准他工作,连赵城来给他汇报工作,都被她赶出去。 他看着无奈又有点好笑,心底深处还有点不为外人道的愉悦。 为了让陆景策不那么无聊,沈雁笙特意让陈叔把她的大提琴送了过来。 陆景策靠在床背上看她,眼里带着几分笑意,故意逗她,“今天不讲故事了?” 沈雁笙最近怕陆景策无聊,特意在网上买了好几本小说,天天趴在床边给陆景策讲故事。 她拿着大提琴在凳子上坐下来,然后才抬头看向陆景策,说:“我好像还没有拉过琴给你听,你想听什么?” 陆景策笑,说:“我又不懂音乐,你拉什么我听什么。” 沈雁笙笑,说:“那好吧。不过我也很久没有拉过了,要是不好听,你也不准说我。” 陆景策笑着瞧她,说:“我哪敢说你。” 沈雁笙笑,低下头开始认真进入状态。 不过她真的确实很久没练琴了,以至于好几个音都有点跑调,拉完一首曲子,抬起头,有点腼腆地朝陆景策笑笑,说:“跑了好几个调。” 陆景策笑,“有吗?我没听出来。” 沈雁笙笑道:“那是因为你是外行。” 她起身把琴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笑眯眯地和陆景策说:“一会儿萍姨就要送饭过来了,你猜今天吃什么?” 陆景策嗤地笑了一声,说:“我怎么知道。” 沈雁笙坐在床边,双手托着下巴,望着陆景策,说:“你猜嘛。” 入骨温柔 第37节 陆景策笑,说:“我不猜。” 沈雁笙扁扁嘴,说:“不猜算了。” 她起身准备去洗手,想着给陆景策削点水果,谁知还没起身就被陆景策拉住。 她愣了下,望着他,“怎么了?” 陆景策深深看她,好半晌,才终于问:“出事的时候,你为什么把方向盘往我这边打?” 通常情况下,开车的人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出事的时候,会本能地保护自己。 但那天出事的时候,沈雁笙却是把方向盘往副驾驶这边打,这样就相当于把她自己那边的位置暴露给对方撞,副驾驶反而能逃过一劫。 他深深看着沈雁笙,握住她的手,无比认真地问:“为什么?” 沈雁笙迟疑了几秒,回答说:“只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陆景策拆穿她,“人的下意识本能应该是保护自己,而不是为了保护副驾驶,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沈雁笙不自觉地抿唇,她看着陆景策,好半晌,说:“我欠你已经太多了,如果你再因为我出事,我即使活着也会不安心。” 陆景策深深看她,“就这样吗?没有别的原因?”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漆黑而深邃的眼睛。 在这一刻,她忽然不想再隐藏自己的心事,大方承认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她静静看着陆景策,好半晌,轻声说:“陆景策,或许,我有点爱上你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完毕,明天见~ 有人要完蛋。 第31章 房间仿佛忽然静了下来。 陆景策看着沈雁笙, 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沈雁笙见陆景策一直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一时间心跳加快, 脸上也不自觉地爬上红晕。 她有点想走, 谁知道刚准备转身就被陆景策拉住,她回头看他,白皙的脸颊绯红一片,对上陆景策明显带着笑意的目光,一颗心跳得更快, 有点干巴巴地问:“干什么?” 陆景策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里有明显愉快的笑意, 说:“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沈雁笙一看陆景策这个样子, 就知道是故意逗她,她想把手抽出去,陆景策却拉着她不放, 似笑非笑地看她,非要逼着她再说一次。 她一时间面红耳热, 盯着陆景策看半天, 忍不住问:“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陆景策坦荡地看着她,说:“你问。” 沈雁笙轻轻抿了下唇, 看着陆景策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表情和语气都变得很认真, 问道:“你又为什么要救我?” 陆景策右手骨折, 扑过来护住她的时候, 是用右手撑在了座椅上, 以免她的身体受到挤压撞击。 她之所以只受了轻伤, 是因为陆景策用身体帮她挡住了大部分的撞击。 她忽然也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陆景策在生命危急时刻选择保护她。 她紧张地看着陆景策。 陆景策也看着她,似乎并不需要思考,很平常地就说出来,看着她的眼里还带着笑意,说:“还能为什么?我爱你啊。”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愣了愣,她看着陆景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陆景策说得太轻描淡写,令她反而怀疑他是不是在逗她。 他真的爱她吗? 可是如果不爱她,又为什么要救她? 关于这个问题,沈雁笙想了一整晚也没想出结果,她也不想再问。既然陆景策说爱她,她就当是真的。 和陆景策走到这一步,有些事情真真假假,她已经不在乎了。 * 陆景策虽然醒了过来,身体也在慢慢康复,但毕竟他当时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满身是血,差点没救过来。所以身体康复的过程中,多少还是要承受些痛苦。 但他不会在沈雁笙面前表现出来,有时候痛到难忍也只会在沈雁笙不在的时候,叫医生过来给他打止痛针。 这天下午,沈雁笙趁着谢凛过来看陆景策,出门去给他买生日礼物。不过她事先已经想好了要给陆景策买什么,所以出门就直接打车去了商场,买好礼物就立刻打车回医院。 陆景策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快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梁医生带着护士匆匆走进病房。 她吓了一跳,以为陆景策出了什么事,脸色瞬间失去血色,浑身发软地往病房跑。 病房里,陆景策骨折的右手臂痛得受不了,趁着沈雁笙不在,才叫了医生过来给他打止痛针。 他靠坐在床头,疼得额头都冒出冷汗。谢凛在旁边看着,英俊的眉拧得紧紧的,说:“你也是真能忍,沈雁笙要是一直不走,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这么硬扛下去?” 陆景策没力气说话,闭着眼睛靠着床头,脸色因为疼痛显得苍白。虽然没有很痛苦的表情,但额头上的冷汗说明他此刻已经是痛到没办法忍受了。 谢凛是知道陆景策的,他这个人,不是痛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不至于让医生过来给他打止痛针。 他忽然有点看不下去,转身想到外面去抽支烟。谁知道一转身,就看到沈雁笙站在后面,她双眼通红,眼睛里布满泪水,是在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他不由得愣了下,下意识叫了声,“沈雁笙——” 陆景策听到谢凛的声音,蓦地睁开眼睛。 看到沈雁笙站在离病床不远的地方,看到她双眼布满眼泪看着他的时候,他身体忽然僵硬了一瞬,不出声地看着她。 沈雁笙在陆景策看向她的那一刻,一直强忍着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但下一秒她就努力地朝陆景策露出个笑容,走到床边,无声地握住了陆景策的手。 陆景策也反握住她,低声安慰道:“没事。” 沈雁笙点了下头,看着医生给陆景策打针。 一针止痛针下去,身体的疼痛感才总算一点一点变淡,陆景策额头的冷汗也慢慢退下去,脸色也没刚才那么苍白。 沈雁笙看着医生,担心地问:“梁医生,没什么事吧?” 梁医生回答说:“没什么大碍。毕竟当时伤得那么重,有点痛也是正常的。” 沈雁笙忍着难过,轻轻点下头。 等医生走后,谢凛也先离开了。 病房里还剩下陆景策和沈雁笙两个人,沈雁笙去洗手间打了一盆温水出来,坐在床边,拧干毛巾轻轻地给陆景策擦额头的汗。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反倒让陆景策悬着心,在沈雁笙第三次给他擦汗的时候,终于还是没忍住,拉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轻声道:“真的没事。” 沈雁笙原本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在抬头看向陆景策的时候,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陆景策一瞬间就心疼了,抬手给她擦眼泪,说:“真没事。你刚刚不是也听医生说了吗,康复过程有点痛是正常的。” 这些天,沈雁笙一直没听到陆景策说声痛,他甚至每天都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逗她开心,以至于让她以为,他也许伤得没那么严重,也许很快就能出院。 直到刚才,她才知道,他不是不痛,只不过是怕她担心,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她忍着眼泪握住陆景策的手,看着他,有点哽咽地说:“陆景策,你以后别这样好不好,你哪里痛就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陆景策笑了笑,还有心情逗她,说:“哪还敢瞒着你。” 沈雁笙却笑不出来,她看着陆景策有些苍白的脸色,只觉得一颗心像被什么利器刺中了,绞痛一般。 陆景策给沈雁笙擦掉眼泪,转移话题问她,“刚刚去哪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沈雁笙这才道:“我去给你买礼物了。” 陆景策不由愣了下,没反应过来,问:“什么礼物?” 沈雁笙道:“明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摸出个东西来,但是攥在手心里,陆景策看不到是什么。 他有点好奇,盯着看了一会儿,但沈雁笙攥着拳头,他压根什么都看不到,没忍住笑,抬头看她,“买了什么?” 沈雁笙这时候才终于露出个笑,望着陆景策,说:“你闭上眼睛。” 陆景策微妙地挑了下眉,盯着沈雁笙。 沈雁笙笑道:“闭上啊。” 陆景策勾唇笑了笑,说:“哪儿来的这么多花样。” 他嘴上说归说,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沈雁笙握着陆景策的手,眼睛盯着他看,说:“我不让睁开不准睁开哦。” 陆景策“嗯”了一声,唇角带着点笑意。 沈雁笙盯着陆景策看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偷看,才从掌心里把礼物拿出来。 东西并不特别昂贵,是一枚简洁的对戒。 沈雁笙拉着陆景策没有受伤的左手,低着头,认真地把对戒戴进陆景策左手的中指。 陆景策虽然闭着眼睛,但当沈雁笙将戒指缓缓戴进他手指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是什么。 所以当沈雁笙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陆景策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深深看着她。 对上陆景策漆黑深邃的目光,她一瞬间有些心慌,不知道陆景策会不会不愿意跟她戴对戒。 她按下心中的紧张,努力露出个笑,看着陆景策,说:“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应该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前阵子看到琬琬和谢凛戴了对戒,就想着也买一对来玩玩。” 又道:“不过你要是不喜欢,摘掉就是,我不会介意。” “沈雁笙。” “啊?”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陆景策突然打断了她。 她有些忐忑地望着他,问道:“怎么了?” 陆景策仍是看着她,说:“你过来。” 沈雁笙猜不到陆景策在想什么,依言坐到床边,看着他。 陆景策看她规规矩矩坐着,好笑又有点无奈,说:“再过来点,我肩膀还疼,动不了。” 入骨温柔 第38节 沈雁笙一听到陆景策说肩膀疼,就慌了神,连忙坐过去,“怎么还疼呢,要不要叫医生,我……”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后颈就被陆景策掌住,温热的唇吻向她,很快就掠夺了她的呼吸。 两人自从二月份从江城回来,这些日子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冷战,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接吻过。 沈雁笙很快就被吻到有点缺氧,面红耳热的,心跳都不自觉地加快。她身体有点发软,但是又怕碰到陆景策痛的地方,不敢伸手抱他。 两只手撑在身前,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最后是陆景策松开她,搂过她的腰,把她带进怀里。 沈雁笙不敢靠得太实,右手还是忍不住轻轻环住了陆景策的腰。 窗外阳光温和,病房里静悄悄的,两人都在缓缓地调整呼吸。 等到呼吸慢慢平稳了,陆景策才拉起沈雁笙的左手看了看,嗓音有些低哑,问道:“你的戒指呢?” 沈雁笙道:“我还没戴。” 她从陆景策怀里起身,从包里摸出她那一枚。 陆景策从她掌心拿走,拉起她的右手,给她戴进中指,然后才抬头看她,表情严肃,“不准摘下来。” 沈雁笙望进陆景策的眼睛里,心中藏不住喜悦,抿唇露出了笑容,点头说:“知道了。” * 四月九号的早上,谢凛来医院看陆景策,顺便带来一个消息,说:“今天早上八点,张思琪在机场被抓住了。” 沈雁笙当时正在削水果,闻言差点削到手指,陆景策看到,不由得蹙了下眉,伸手拿走她手里的水果刀,说:“小心点。” 沈雁笙抬头看向谢凛,问:“她人呢?” 谢凛道:“看守所羁押起来了。” 一边说一边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说:“她也够能躲的,这几天一直躲在山里,今天早上想搭飞机出国,正好被机场的巡警抓到。” 说着,朝沈雁笙看了眼,有点好奇地问:“她跟你以前那家公司的老板什么关系?被抓起来之后,她还想让对方来把她保释出去。”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皱眉,“她是故意杀人,还可以保释吗?” 谢凛心道,她倒是想保释。陆景策要搞死她,怎么可能让她保释。 他下意识朝陆景策看了眼,见陆景策没出声,估计陆景策不想吓到沈雁笙,也就没多说,只是道:“应该不可以。幸好出事的那个地方有监控,从监控视频上看,完全能看出她的行车轨迹是故意杀人。” 想到那天晚上,他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看到陆景策浑身是血推进手术室的样子,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说:“幸好那天晚上开的车安全系数高,要不然那个撞法……” 还没说完,就被陆景策抬头看了一眼,眼神警告他,不要再说。 他下意识朝沈雁笙看一眼,果然看到沈雁笙红了眼眶。 他咳嗽一声,收了声,不再提那天晚上的事。 * 谢凛上午还有事,也没在病房待多久,十点左右就离开了。 沈雁笙去楼下药房拿了点药上来,见陆景策一个人在病房,问道:“谢凛已经走了吗?” 陆景策“嗯”了声,说:“他家里有点事。” 沈雁笙关上病房门,走到床边,把拿回来的药放到床头柜上。 她伸手握住陆景策的手,心疼地看着他,问道:“今天身上还疼吗?要不要叫医生来打止痛针?” 陆景策笑了笑,抬手温柔地摸了摸沈雁笙的脸颊,说:“好多了,别担心。” 沈雁笙轻轻点下头。 她看着陆景策,过很久,忍不住问:“陆景策,张思琪会坐牢吧?” 陆景策点下头,说:“那天晚上的事情已经不是意外的问题,是故意杀人,肯定要坐牢。” 他看了看沈雁笙,微微挑了下眉,问道:“还是说,你想放过她?” 沈雁笙立刻摇头,想到张思琪,她眼里也闪过冰冷的寒意。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想要把一个人挫骨扬灰。 她握住陆景策的手,看着他问:“你找律师了吗?她这种杀人未遂,是不是会少判几年?可不可以让她把牢底坐穿,一辈子也不要放出来?” 只要想到那天晚上的经历,想到陆景策为了救她几乎丧命,她就恨不得让张思琪立刻去死。 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等待陆景策苏醒的那两天,她甚至想过,如果陆景策真的再也醒不过来,她拼死也会让张思琪偿命,然后她自己再去下面找陆景策。 陆景策反握住沈雁笙的手,说:“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她既然敢杀人,肯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沈雁笙眼睛红红的,很自责,看着陆景策,说:“都怪我。上次查到她收受回扣,中饱私囊就该送她去坐牢,不该心软放过她。” 陆景策温柔地给她擦眼泪,说:“不怪你。她本性如此,就算当时让她进去蹲两年,等她出来,照样会报复我们。” 沈雁笙眼里蓄满泪水,她靠进陆景策怀里,伸手轻轻抱住他。 陆景策用没受伤的左手搂住她,低头在她发间轻轻吻了吻,低声问:“怎么了?” 沈雁笙这段时间心中已经自责到极点,此刻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哽咽地说:“都怪我连累你。” 如果不是因为她,陆景策也不会遇到张思琪这个疯子。 陆景策却不喜欢听沈雁笙说这话,低声道:“跟我还谈你我?沈雁笙,你一天不气我就不行?” “我不说了。”沈雁笙把脸埋在陆景策胸口,声音闷闷的,闭上嘴巴,再也不提。 * 陆景策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一直到四月底,身体才差不多完全康复,被医生允许出院。 不过虽然被允许出院,但日常还是需要多休息,不能过度操劳。 所以回家之后,沈雁笙就给陆景策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表。要他每天晚上十点前就上床睡觉,六点钟下班以后就不准再工作。平时什么应酬酒局更是能免则免,实在推不掉也不准他喝酒。 陆景策虽然觉得沈雁笙有点过分紧张,但为了不让她担心,日常倒也都按着她的意思来。 以至于整个五月份,能推的应酬都推了,出差也一律延后。 五月中旬,张思琪的案子开庭,受到很大关注。 不过沈雁笙和陆景策都没出席庭审,全权交给律师负责。 而那个时候,陆家正好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不对。 准确来说,对沈雁笙而言,是不速之客。 此刻她站在门口,看着拖着行李箱的夏晓月,脸色很冷淡,问:“夏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夏晓月也冷冷看着她,说:“我要是你,已经没脸待在这里了,如果不是你,策哥哥怎么会受伤?真是害人精!” 沈雁笙冷眼盯着她,说:“我要不要待在这里,还轮不到你来管。你这么厉害,有本事让陆景策赶我走啊。” 夏晓月冷笑声,不屑地打量她,“一个替代品,还真把自己当回事。等策哥哥的初恋回来,你看这里还有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愣了一瞬。 她不想承认,但在听到夏晓月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确实有一瞬间的慌张。 她一直以为陆景策会找她,也许是因为他的初恋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争不赢死人,也不想去争,只要现在陪在陆景策身边的人是她就好。 可听到夏晓月这句话,她才知道,原来陆景策的初恋还活着。 她不由得抿了下唇,犹豫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陆景策的初恋不是不在了吗?” 夏晓月笑道:“你倒是希望人家不在了。可惜,人家活得好好的,当初和策哥哥分开也只是迫不得已,也许哪天就回来了呢。” 沈雁笙心口微微收紧,盯着夏晓月,半晌没再说话。 夏晓月拎着行李箱,从沈雁笙旁边侧身进屋。 她抬头四下张望,看到这样大的房子,眼中充满了向往。 回头看到立在客厅的几个佣人,下意识地挺起胸膛,随后使唤道:“帮我把行李箱拿上楼。” 萍姨愣了下,对眼前这个颐指气使的陌生女人有些反感,下意识看向沈雁笙,想请示沈雁笙的意思。 夏晓月见状,十分不悦,说:“你最好打电话问问策哥哥,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你们这样怠慢我,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你们失业。” 萍姨确实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但听到她这样说,确实也有点被吓到,脸色都白了几分。 沈雁笙冷着脸朝夏晓月看了一眼,“你少在这里耀武扬威,如果不是看在你爷爷奶奶的面子上,我现在就赶你出去。” “你倒是敢。”夏晓月道:“我和策哥哥一起长大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 沈雁笙懒得再搭理她,和萍姨说:“带她去三楼客房。” 萍姨这才应一声,叫了个佣人拎上行李箱,走到前面带路。 二楼是沈雁笙和陆景策住的地方,自然不可能让客人住这一层,上了二楼,萍姨正要领着人往三楼走,夏晓月却忽然停在沈雁笙和陆景策卧室外面。 她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看到陆景策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就猜到他应该住这里,抬头喊了一声,“策哥哥是住这里吗?” 萍姨愣了下,回过头才看到夏晓月站在陆景策和沈雁笙的卧室外面,她走回去,回答说:“是的,陆总和笙笙小姐住这个房间。” 夏晓月问:“那我住哪儿?” 萍姨道:“您的房间在三楼。” 夏晓月冷哼了声,朝主卧旁边的房间看了一眼,然后径直走过去。 房门没关,她朝里面看了眼,又问:“这是谁的房间?” 萍姨道:“以前是笙笙小姐的房间。” “现在呢?”夏晓月问。 “现在暂时没有人住。”萍姨回答说。 谁知她话音刚落,夏晓月直接就走了进去,说:“那我就住这间房了。” 萍姨闻言一愣,面色十分为难,说:“不过这层楼是陆总和笙笙小姐住的地方,平时不留外客的。” 夏晓月直接把佣人手里拎着的行李箱拿过来,放到地上打开就开始往柜子里挂衣服,“你打电话问问策哥哥,看看我能不能住这里。” 说着,不屑地冷哼一声,“真是笑话。我和策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同张桌子学习,同张桌子吃饭,说是半个亲人也不为过。” 说完,看向萍姨,说:“你要不信,现在就打给策哥哥,看看我能不能住这里。” 萍姨听到夏晓月的话,哪里还敢再阻止,只得赔着笑脸说:“既然这样,那您暂时就住在这里,需要什么说一声,立刻就给您送上来。” 夏晓月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入骨温柔 第39节 萍姨回答说:“有。您想吃什么?” 夏晓月一边挂衣服一边说:“我一会儿自己下来看吧。” “诶。”萍姨应一声,留了个佣人下来帮忙,就先下楼去和沈雁笙汇报情况。 楼下客厅,沈雁笙双脚蜷在沙发上,靠着沙发扶手在翻杂志,看到萍姨满脸难色地从楼上下来,问道:“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萍姨走到沈雁笙面前,小声说:“她非要住您之前住的那个房间。” 沈雁笙闻言皱了皱眉,脸色已经十分不悦。 萍姨有些忐忑,小心问道:“怎么办呢?” 沈雁笙气了有几秒钟,索性也懒得再理,低头继续翻杂志,说:“别管她了,等陆景策回来自己解决。” 萍姨听到沈雁笙这样说,这才安心一点,随即才放心地去厨房准备晚餐。 * 陆景策今晚在外面有个饭局,不过没喝酒,回来的时候不到九点。 他手里拎着给沈雁笙带的糕点,进门看到沈雁笙坐在沙发上翻杂志,笑着问:“吃晚饭了没有?” “早就吃了。”沈雁笙放下杂志,起身去门口帮陆景策拿外套,顺便拉住他衬衫领口,凑上前闻了闻他身上有没有酒味。 陆景策无奈又好笑,说:“放心吧,没喝酒。” 沈雁笙确实没闻到烟酒味,这才放心一点。 看到陆景策手里拎着东西,问道:“是什么呀?” 陆景策道:“前几天不是说想吃福源阁的桂花糕吗,回来的时候路过,顺便买了一盒。” 沈雁笙有些开心,接过来就拿去茶几上。 陆景策换鞋进屋,走去沙发上坐下,看到茶几上摆着一包东西,随手翻了一下,看到是些吃的,不由得问:“哪来的江城特产?” 沈雁笙正好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听到陆景策问,才想起来,说:“哦,对了,差点忘了,你青梅竹马的好妹妹来看你了。” 陆景策闻言愣了下,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青梅竹马的好妹妹,楼上就传来一声,“策哥哥!” 陆景策愣了下,抬头就看到夏晓月从楼上跑下来。 他不由得怔了怔,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夏晓月跑下楼,坐到陆景策旁边,蹙眉眉心,满脸担心地看着他,说:“你还问呢。要不是我在手机上看到新闻,都不知道你出事了。爷爷奶奶知道你出事,都担心得不得了,让我过来看看你。” 说着,就拉住陆景策的手,上下检查,担心地问:“还好吗?没什么大碍吧?” 陆景策不动声色地避开夏晓月的手,说:“没什么事。” 又问:“夏爷爷和夏奶奶最近身体好吗?” 夏晓月点点头,说:“身体倒是没什么,就是听说你出事了,担心得不得了。” 陆景策道:“没什么大事,回头我打电话跟他们说一声。” “什么没什么事。”夏晓月蹙着眉,说:“我看新闻上报道得好严重。” 陆景策笑了声,说:“少看点那些小道新闻,我好端端地在这儿,没缺胳膊也没少腿。” 他抬头去看沈雁笙,看到沈雁笙站在吧台里面,拿着剪刀给一束花修枝剪叶。 不过那个样子,看起来心思也不在插花上,好好的一束花,被她剪得乱七八糟。 陆景策静静看着,眼里忍不住浮上笑意。 夏晓月见陆景策没事,总算放了心。目光忽然落在茶几上的糕点上,她有点惊喜,坐到茶几前的凳子上,说:“早就听说北城福源阁的桂花糕很有名,我还没有吃过呢。” 一边说就一边打开了盒子,直接拿了一块出来,回头看向陆景策,笑着问:“策哥哥,是你买的吗?” 陆景策:“……” 沈雁笙放下剪刀,从吧台出来,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 沈雁笙回到卧室没一会儿,陆景策也上来了。将卧室门关上,走去床边,看到沈雁笙玩游戏不理他,没忍住笑,伸手给她把手机拿走,坐到床边,把人搂怀里,低头吻她,嗓音里带点笑意,问:“生气了?” 沈雁笙白他一眼,怪他明知故问。 陆景策哄道:“明天我重新给你买一份。” 沈雁笙还在气头上,说:“我不吃了。” 陆景策笑,问她:“那你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买回来。” 沈雁笙抿唇,盯着陆景策,好半晌,还是忍不住说:“她到底什么时候走?” 陆景策微微挑了下眉,说:“人家刚来。” 沈雁笙心里也知道,夏晓月的爷爷奶奶对陆景策有恩,人家来探望陆景策的伤势,确实没有理由让人家走。 可她真的太讨厌夏晓月了。一看到她,就令她想到她说的那些话。 她不由得抿了下唇,翻身就躺进被窝里,有点自暴自弃地不想说话。 陆景策坐在床边看她,半晌,俯下身去吻她脸颊,轻声哄道:“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她,我就给她安排别的住处。但她特意来看我,总不好现在就送人家走。” 沈雁笙抬眼看他,有点不高兴,说:“你说得我好像很不讲道理一样。” 陆景策笑,勾勾她下巴,反问:“你觉得你讲道理吗?” 沈雁笙看着他,好几次关于他初恋的事情都到了喉咙口,最后都没勇气问出口。 她好怕夏晓月说的是真的,好怕她真的问了,陆景策承认了,或者默认了,她以后应该如何自处。 她内心挣扎,最后还是决定当鸵鸟。不问就可以骗自己,也许夏晓月说的是假的,骗她的而已。 * 陆景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沈雁笙还没睡,蜷在被窝里玩手机。 他一边擦头发上的水,一边笑着逗她,“睡不着?” 沈雁笙道:“才十点呢。” 陆景策笑,吹干头发上床,伸手将沈雁笙搂进怀里,一边低头吻她一边低声道:“那就做点别的。” 沈雁笙如今和陆景策已经很默契,很快就被他撩拨得有了感觉,嘴上偏偏要扫兴,“你青梅竹马的妹妹睡在隔壁呢。” 陆景策闻言皱了下眉,问:“怎么睡隔壁?” 沈雁笙道:“谁知道呢,想跟你近水楼台吧。” 陆景策闻言眉心蹙得更深,说:“哪来的近水楼台。” 沈雁笙道:“怎么不是,人家可是拎着行李箱来的,衣服都挂进柜子里了,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呢。” 陆景策忽然不说话了,神情若有所思的。 沈雁笙不要他在这种时候想别的女人的事,抬手勾住他脖子,用力缠住他。 陆景策差点失控,眼神瞬间深了几分,低头狠狠吻住沈雁笙,咬牙道:“谁教你的?” 沈雁笙不高兴,说:“谁让你走神。” 后来结束的时候,沈雁笙有些力竭地靠在陆景策怀里。她并没有睡着,满腹的心事。 过很久,伸手抱住陆景策,轻声问一句,“陆景策,你爱我吗?” 她问得很轻,原本以为陆景策已经睡了,但是并没有。陆景策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我爱你。” 沈雁笙从陆景策怀里抬起头来,看向他,问:“你爱谁?” 陆景策笑,抬手捏她脸蛋,说:“爱你啊,还有谁。” “我是谁?”沈雁笙执着地问。 “你说你是谁?”陆景策不知道沈雁笙在想什么,被她逗笑,捏住她下巴说:“沈雁笙,你今晚是不是找茬?” 沈雁笙听到陆景策叫她名字,总算满意。抿唇笑了笑,重新把脸埋进陆景策怀里,说:“好了,我要睡了。” 第32章 第二天是个周六, 陆景策和沈雁笙都难得睡个懒觉。 谁知道一大早,夏晓月就在外面敲门,大声地喊:“策哥哥, 你醒了吗?吃早饭了。” 沈雁笙听得头疼, 索性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继续睡。 陆景策也十分头疼,闭着眼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忍下心烦的情绪,耐着性子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才走去门口开门。 夏晓月站在门外, 看到陆景策就露出笑容,说:“策哥哥吃早饭了, 我今天特意起了个早床出去买菜, 你现在身体刚刚康复,得吃点有营养的。我炖了一盅鸡汤,你一会儿尝尝。” 陆景策道:“厨房的事情专门有人做, 你不用操心。” 夏晓月笑道:“佣人哪有自己做得细心。再说你也好久没吃过我煮的东西了吧。” 陆景策无声叹了口气,说:“辛苦你了。” 夏晓月笑道:“没事。那你快下来哦。” “嗯。”陆景策应一声, 重新关上卧室门。 转过身, 就看到沈雁笙靠坐在床头看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一看就还有起床气。 他走过去,俯身捧住沈雁笙的脸颊, 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 说:“你再睡会儿。” 沈雁笙已经被吵醒, 这会儿哪里还睡得着。 盯着陆景策看半天, 也知道不能怪他, 最后也只是无奈叹了声气,说:“算了,反正我一会儿要回家一趟,好久没回去看爸爸妈妈了。” 自从出事以后,她几乎已经有快两个月没回家看过爸爸妈妈,车祸的事情也没敢告诉爸妈。也是庆幸爸妈身边现在已经没有认识她的人,估计爸妈也没有看新闻,不知道她前阵子出了事。 上次打电话还问她最近是不是很忙,怎么这么久没回去。 陆景策听到沈雁笙说要回家,问道:“要我陪你回去吗?” 沈雁笙闻言愣了下,她看着陆景策,犹豫了下,说:“不用了吧,我还没有跟我爸妈说我们的事,突然带你回去,他们肯定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陆景策微微挑了下眉,深深看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去?” 入骨温柔 第40节 这个问题算是把沈雁笙问住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带陆景策回去,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和爸妈说。 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担心,万一陆景策的初恋哪天真的回来,她肯定要离开这里的。现在告诉了爸妈,到时候万一让他们失落怎么办? 她想了下,看着陆景策,说:“要不再过一阵子吧?” 陆景策盯着她看,好半晌,才点了下头,说:“好。” * 早饭沈雁笙就没在家里吃,洗完澡换了衣服就先出门了。 夏晓月看到沈雁笙走了,心里有些按捺不住的喜悦。吃完早饭就端着一碟削好的水果上楼,站在陆景策的书房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下门。 陆景策坐在书桌前看文件,听到声音,抬眸朝门口看了一眼。 夏晓月笑着问:“我可以进来吗策哥哥?” 陆景策淡淡“嗯”了声,又低头继续看文件。 夏晓月把端上来的水果放到陆景策的书桌上,见陆景策在工作,也就没出声打扰他。她四下望了望,看到一屋子的书,忍不住四下参观。 看着看着,忽然就想起一些往事,有些感慨,转身和陆景策说:“策哥哥,我现在想起以前的事,还是很为你可惜。当年你那么拼命读书,好不容易考上了北城一中,偏偏奶奶在那个时候病倒了,害得你……” “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陆景策语气淡淡的,已经完全不在意过去那些事了。 可夏晓月记得,初三毕业那年的暑假,邮差把北城一中的录取通知书放到了镇上邮局。 邮局打电话到村里,通知陆景策去取通知书。 村子到镇上那么远的距离,陆景策为了省下钱做学费,连车都舍不得坐,一大早跑去镇上,到天黑才跑回来。 那个时候,村子里所有人都为他高兴。毕竟他们村子好多年才考出去一个。 可就在那个暑假,奶奶病了。陆景策还没来得及为考上高中的事情高兴,就马不停蹄地跑去城里打工。 他在城里打了一个暑假的工,回来之后就做了个令所有人都很遗憾的决定。他不上高中了。 夏晓月站在书柜前,看着坐在宽敞的书桌前,神色淡漠看着文件的陆景策,忽然发现,其实陆景策早就不是她小时候认识的陆景策了。 更准确地说,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她就发现陆景策不是小时候的陆景策了。 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能拥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背后付出了多少。 前些年,她倒是偶然间听以前的同学说,陆景策早些年在国外打过地下黑拳,赚到第一桶金从国外回来,在北城开酒吧起家,之后又投资了一块地皮,借了东风,又凭着过人的胆识和智慧,半年之内身价翻了无数倍,之后才开始平步青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 关于在国外打地下黑拳那段经历,夏晓月不知真假,也不敢去问陆景策。但陆景策确实消失过几年,直到他二十三岁那年,才重新回到大家的视线里。 夏晓月并不知道,这样的陆景策为什么会喜欢沈雁笙这样的女人。她明明记得,陆景策以前应该有过喜欢的女孩子。 在陆景策准备离开江城的那天,她无意间在他的书里看到过一张女孩子的登记照。 想到这里,她走回书桌边,有点小心翼翼的,忍不住说:“策哥哥,我以前在你的书里见到过一张女孩子的照片。” 陆景策闻言,翻阅文件的动作不由得顿了下。 片刻,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夏晓月。 夏晓月现在其实有点怕陆景策,尤其是他这样面无表情盯着她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抿了下唇,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翻你的东西,是当时你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我想着帮你收拾一下,拿起那本书的时候,无意间翻到的。” 陆景策沉着目光盯着她,“然后呢?” 夏晓月鼓起勇气,说:“我发现沈小姐长得和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子有点像。你是不是太想那个女孩子了,所以才和沈雁笙在一起的?” 陆景策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冷了下来,他看着夏晓月,冷声道:“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管闲事。” 夏晓月一愣。 她看着陆景策冰冷的脸色,忽然一瞬间红了眼眶。 她到这时候才真切地发现,陆景策平时对她和颜悦色,大抵还是念着点小时候的旧情。一旦触到他底线,他照样能冷脸对她。 夏晓月刚才这句话确实触到了陆景策底线,他对她耐性告罄,再开口,说话就变得残忍,说:“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夏晓月,我不喜欢你,以前不,现在不,以后也不会。” 夏晓月到底是女孩子,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残忍的拒绝,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陆景策却不为所动,他打开抽屉,从一本书里拿出张照片来,放到夏晓月面前,“你说的照片是不是这张?” 夏晓月忍着眼泪低头去看。 那是一张一寸登记照,照片里,女孩笑容明媚,长得是真的很像沈雁笙。 夏晓月下意识把照片拿起来,忍不住说:“是真的……”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她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女孩子眼下一颗小小的红痣上。 她忽然愣住了。 她这时候才发现,这张照片里的女孩子,根本就是沈雁笙。 沈雁笙右眼下面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小小的红痣。 她到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她自己才是最可笑的人。 她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陆景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冷漠,他也有心,他也能十年如一日地爱一个人。 陆景策收起照片,看向夏晓月,说:“我让人给你安排酒店,你如果想在北城多留几天,我派人带你四处逛逛。” 夏晓月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想回家了。” 陆景策点下头,说:“也好,我派人送你去机场。”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33章 陆景策以前是什么样子, 其实他自己也已经记不太清楚。 年少时的记忆对他而言已经太过模糊,他偶尔回想起过去,记忆中似乎只有沈雁笙是永远清晰的。 那是十三年前, 江城迎来了有史以来最炎热的一个夏天。 那天是他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的两天后, 炎炎烈日下, 他正在镇上帮人搬东西,以求赚点学费和生活费,好到北城去读书。 那是和以往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平常的一天。 陆景策正帮一间饭店卸货,把一箱箱啤酒从车上搬下来, 再搬进店里。 同学裴新突然满头大汗地跑来,“阿策!阿策!你奶奶出事了!” 陆景策放下东西, 大步朝裴新走过去。 那一年的陆景策刚满十六岁, 个子高、瘦,眼里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着和冷静。 “怎么了?” 裴新急得大喘气,满头大汗地说:“刚刚你们村里打电话到我们家小卖部, 说你奶奶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突然晕倒了。” 裴新一直到很久以后都记得那天, 江城四十二度的高温, 他跟着陆景策一起跑回村里,到家看到奶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陆景策一句话也没说,把奶奶背起来就往村口走。 他们坐车到镇上卫生院, 卫生院查不出结果, 让他们去县城医院。 陆景策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背起奶奶就往镇上的车站去。 裴新跟在后面, 有些着急, “阿策,现在都快天黑了,要不然明天再去吧。” 陆景策仍是不说话,沉默得让不认识他的人,甚至会以为他是不是不会说话。 好在裴新已经习惯了陆景策的性子,到了车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陆景策一起上了车。 云来镇到县城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到了县城车站,天已经黑了。 陆景策背着奶奶走在前面,裴新跟在后面追,坐公交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陆景策身上揣着这些年攒下来的两千来块钱,去给奶奶挂号办手续,然后站在走廊外面等奶奶的检查结果。 大概到晚上十点多,工作人员出来喊:“陈立秀老人家的家属在吗?” 陆景策走过去,“我是。” 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问:“你们家大人在吗?” “没有大人。”陆景策说:“我可以负责。” 工作人员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让陆景策进去了。 裴新见陆景策进去,也急忙跟着挤进去。 医生正在看片子,抬头看到两个男孩儿走进来,愣了下,问:“你们是陈立秀的家属?” 裴新指指陆景策,“他是陈奶奶的孙子。” 医生看了看陆景策,问:“你们家大人呢?” “没有大人。”陆景策同样是那句话,他看着医生,干巴巴地问:“我奶奶到底怎么了?” 医生有些犹豫,问陆景策多少岁。 裴新在旁边看不下去,着急道:“医生,他们家就他和奶奶两个人,没有别的大人了,你就说吧!” * 半个小时后,裴新陪着陆景策坐在医院外面的路边。 江城夏天的夜晚仍然燥热难当,裴新在陆景策面前走来走去,二十分钟过去了,他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到陆景策旁边,说:“要不然咱么先回去吧。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也拿不了主意啊。回去找大人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去哪里凑点钱。” 陆景策终于抬头,朝裴新看了一眼。 裴新看着陆景策漆黑的眼神,那一刻他才忽然想起,陆景策在这个世上,除了奶奶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他倒是想找人商量,但是能找谁呢? 他靠不了任何人,只能靠他自己。 那天晚上,裴新陪陆景策在医院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陆景策就让他回去了。 他有点担心,问:“那你呢?奶奶怎么办?” 陆景策仍然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说:“我自己会想办法。” 裴新那时候也才十几岁,被父母宠着长大,跟个小屁孩没什么区别,陆景策把他赶回去之后,就出门去找房子。 入骨温柔 第41节 他身上还剩下为数不多的钱,在医院附近替奶奶租下一间小小的房子。 十几个平方的小房子,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很少有光线照进来,终年的潮湿阴暗。 唯一的好处是离医院近,方便带奶奶去做检查,即使有个什么万一,也能最快速度赶到医院。 安顿好奶奶以后,陆景策就出去找事情做。 他一条街一条街地找,看墙上的招工信息,最后终于找到在工地上的活。 对那时候的陆景策来说,那已经是他能找到的工资最高的工作,只要肯干,就有钱拿。 第一次见到沈雁笙,就是在那时候。 那依然是平常的一天,正午的时候,工人们都在屋檐下抽烟休息,陆景策想多赚钱,不肯停下,正午的时候也顶着四十二三度的高温在烈日下搬砖。 那时候工地上还不算多少钱一天,是看一个人干多少活,卸一车砖多少钱,多劳多得。 陆景策把车上的砖卸下来,再搬到斗车里,推着上楼。 他来来回回好几趟,在第四次推着斗车想进电梯的时候,七八个比他身形魁梧的成年人挡住电梯门。 他抬头看他们,为首的男人道:“小兄弟,干活这么积极做什么,你这都搬完了,咱们还搬什么?” 说话的彪形大汉说着就拍了下陆景策的肩膀,说:“在咱们这儿混,也得讲点规矩,你这没规没矩的小玩意儿,找死呢?” 陆景策冷冷凝视对方,说:“东西就在那儿摆着,你们想赚钱就自己去搬,没人绑着你们。” 他说完就想从旁边的电梯进,那彪形大汉大概没想到有人敢忤逆他,一个眼神示意,旁边几个男人立刻挡住陆景策,不准他进电梯。 陆景策抬头,冷眼看向他们。 为首的男人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张开腿,指指□□,“想坐电梯是吧?来,从爸爸这里爬过去,就让你坐。” 七八个男人同时大笑起来,每个人的面目都狰狞丑恶。 陆景策冷着脸和他们对峙几秒,理智令他决定不要浪费时间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他沉默不语地搬起斗车里的砖,爬楼梯上楼。 那几个男人是工地上的混子,横行霸道欺凌新人也不是一天两天,大概是头一次遇到陆景策这样刺头儿,于是决定给他点教训。 当陆景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一个男人从背后扑向他,将陆景策扑到在地上,一拳挥到他脸上。 那一年的陆景策不过刚满十六岁,他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反身就拽住对方的衣领,猛地还了对方一拳。 那几个男人大概没料到陆景策居然还敢还手,这一拳直接激怒了他们,七八个男人一起上去,陆景策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打到浑身是血。 就在他以为自己大概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意识混沌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几个男人打架打得正上头,抬头看到一个小丫头片子走进来,为首的男人站起来,满脸淫笑,“小姑娘,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们连你一起教训。” 沈雁笙穿着一条白色裙子,手里还撑着一把好看的太阳伞,看到地上满身是血,挣扎着爬起来的男生,她不由得蹙眉,走过去将人扶起来,抬头看向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识相的就赶紧滚,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呵!”男人夸张地大笑一声,“我他妈好怕啊,小丫头片子,让你滚你不滚,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着就淫笑着伸手去抓沈雁笙,陆景策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猛地将沈雁笙推出去,“快跑!” 沈雁笙被推出好几步远,她到这时候才知道害怕,看到里面又打起来,脸色一白,拔腿就往外跑。 过了大概有两三分钟,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几个保安匆匆赶来,一进楼栋大厅就喝道:“住手!” 几个男人听到这一声厉喝,回头看到来人,顿了顿,这才撒开了手。 陆景策浑身是血地从地上爬起来,沈雁笙急忙跑进去扶住他,说:“没事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陆景策没说话,躲开沈雁笙的手,微微弯着背,脚步有些虚浮地自行往外走。 沈雁笙急忙追出去,拉住陆景策的胳膊,担心地问:“你去哪呀?你伤得好重,要去医院的。” 陆景策仍是不理,躲开她继续往外走。 那个时候的陆景策,很像在野外受了重伤的小动物,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只想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舔舐伤口。 灼灼烈日直直晒在他身上,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快走到路口的时候,终于还是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 醒来的时候,陆景策看到的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令他很快清醒过来。 他从床上坐起,看到护士在给他打吊瓶,他什么话也没说,伸手就拔掉针管。 护士吓一跳,叫道:“诶!你干嘛呢!” 陆景策从床上下来,径直往外走。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正好和从外面进来的沈雁笙撞见。 那是陆景策第一次清楚地看到沈雁笙,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想从她身侧出去。 沈雁笙反应过来,急忙拉住他,睁大着眼睛问:“你去哪呀?你受伤很重,要住院的呀。” 护士也急忙跑过来,说:“我真是没见过这样的,怎么能自己拔针管呢,吓死我了。” 沈雁笙低头看他的手,发现他的手背还在流血,下意识要把人往里面拉,说:“你别担心啊,你在我爸爸的工地上出的事,医药费都包在我爸爸身上,你把伤治好了再走啊。” 陆景策有些不耐烦,甩开沈雁笙的手,径直往外走了。 沈雁笙在原地愣了几秒,等追出去的时候,人早就没了踪影。 * 那一年的沈雁笙也才刚满十六岁。 在她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来没见过比那个男孩更奇怪的人。 她原本以为不会再见到那个男孩子,谁知道第二天去工地上找爸爸的时候,居然又看到他。 他身上还有伤呢,居然又在大太阳下底下干活。 沈雁笙看着他把一块块砖从地上搬进斗车里,下意识走过去,站在路边的台阶上,将手里的太阳伞撑在他头顶。 烈日忽然被遮挡,头顶忽然投下一片阴影。陆景策不由得愣了下,下意识抬起头。 沈雁笙朝他露出笑脸,说:“你昨天干嘛要走呀?你身上还有伤呢,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几天?” 陆景策没应她,低头又继续干活,装满一斗车砖头,就推着朝楼栋的方向走去。 沈雁笙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再一次确认,这真的是个怪人。 * 中午的时候,沈雁笙去外面吃了饭,撑着她的太阳伞,正准备回爸爸的办公室睡午觉。 经过工地的时候,远远看到那个奇怪的男孩子坐在路边啃馒头。 她不自觉地朝他走过去,“你中午就吃这个呀?” 陆景策闻言顿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雁笙抚着裙子在旁边坐下来,她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自我介绍道:“我叫沈雁笙,大雁的雁,笙箫的笙。” 对方并不理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说话。 她不气馁,继续和对方聊天,“你呢?你叫什么?” 对方仍然不理她,沉默地吃着手里的馒头,吃一口馒头,喝一口水。 沈雁笙注意到他喝水的矿水泉瓶已经很旧了,连标签都不见了,应该是自己装的凉开水。 “昨天打你那几个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以后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工地上。” “你身上还有伤呢,光吃馒头可以吗?工地上不是有发盒饭吗?你没有吗?” 对方终于应了她一句,声音闷闷的,说:“有。” “那你怎么不吃盒饭呢?”沈雁笙四下看了看,没看到饭盒,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 对方又不说话了,像只闷葫芦。 沈雁笙盯着他看一会儿,忍不住问:“有没有人说过,你性格很闷啊?你怎么都不讲话?” 陆景策闻言顿了下,终于侧过头,看向沈雁笙。 沈雁笙露出笑容,说:“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诶。你是出来打暑假工吗?” 陆景策沉闷地“嗯”了一声,收回视线,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又起身继续去干活。 沈雁笙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一时也有些无趣,起身撑着伞离开了。 后来那些日子,沈雁笙每天去工地上找爸爸的时候,都能看到陆景策。 他不是在搬砖就是在扛沙包,总之从来没有见到他休息过,也没有看到他跟任何人交流过。 沈雁笙尝试跟他讲过几次话,发现对方不怎么搭理她,便也不再自讨没趣,每次经过也没再停留,撑着伞径直去爸爸的办公室。 直到八月底的一天,江城突然下起好大一场暴雨。 当时是下午三点,沈雁笙从游泳馆出来,看到外面乌云压顶,暴雨倾盆,雷电轰鸣。 明明是下午三点的天,整座城市黑得像是傍晚六七点。 沈雁笙打车回家,结果到家才发现没有带钥匙。她打电话给妈妈,才知道妈妈陪爸爸到隔壁县采购石材,让她自己去爸爸的办公室拿备用钥匙。 于是她又打车去工地上。 因为下雨,工地上都没人干活。 沈雁笙下了车,撑着伞匆匆往工地里面走。 快走到办公楼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大雨中费劲地扛沙包。 头顶电闪雷鸣,像是快要把天都震塌下来。 沈雁笙很惊讶,急忙小跑过去,她看到对方浑身湿透,头顶忽然轰隆隆地打雷,她大声地喊:“下这么大的雨,你干嘛呢?!” 陆景策听见声音,抬头看向沈雁笙。 他仍然很沉默,但比平时多看了沈雁笙一会儿。 暴雨冲刷在沈雁笙举着的雨伞上,头顶有闪电划破天空。 沈雁笙的裙子和鞋子也都被雨水打湿了,头顶一直不停地打雷闪电,她觉得危险,伸手去拉陆景策,说:“你别干了,快跟我来。” 说完也不管对方同意不同意,强行把对方拉去前面的办公楼。 入骨温柔 第42节 进了大厅,也没有松开,拉着陆景策往电梯方向走,说:“我爸爸办公室里有吹风机,你浑身都湿透了,一会儿用吹风机吹吹。” 按下电梯,她拉着陆景策进去。 陆景策目光落在沈雁笙白皙干净的手上,随后本能地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也许是沈雁笙身上太干净,他本能地靠墙站着,刻意和沈雁笙保持距离,很怕自己身上的脏污沾到她身上。 电梯到了四楼,沈雁笙先走出去,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和陆景策说:“前面就到了。” 走到爸爸的办公室外面,她从包里摸出钥匙开门,隔壁办公室的财务阿姨正好出来扔东西,看到她带个男生上来,笑着打趣道:“哟,笙笙这是交男朋友了呢?” 沈雁笙很大方地笑,说:“不是,是我的朋友。” 她把办公室门打开,进屋就去找吹风机,说:“你先坐会儿,我去帮你找吹风机。” 陆景策站在门口,看到干净明亮的办公室,很久也没有走进去。 沈雁笙从隔壁休息室找到吹风机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陆景策还站在门口,她笑着道:“你怎么还站在那里,快进来呀。” 走到陆景策的面前,把吹风机递给他,然后又去找遥控器开空调。 陆景策沉默一会儿,终于出声,“我可以洗个手吗?” “可以啊。”沈雁笙说着就放下空调遥控器,走去洗手间,帮忙打开灯,回头对陆景策笑道:“这里。” 陆景策进去洗干净手,又在里面拿着吹风机将衣服裤子吹得半干,才从洗手间出来,他站在那里,看着沈雁笙,问:“吹风机放到哪里?” “给我就行了。”沈雁笙过来拿走吹风机,顺手就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她走去冰箱前,回头笑着问陆景策,“你想喝点什么?有可乐、橙汁、葡萄汁。” 陆景策道:“不用了,我先走了。” “诶!”沈雁笙忙叫住他,说:“外面还下着大雨呢,你就是要走,也等雨停了再走吧。你前几天受了伤都没有治呢,要是再一淋雨,病倒了怎么办?” 陆景策终于迟疑了一会儿。 他不怕病倒,他只是怕病倒了没有办法再赚钱,没有办法攒钱给奶奶治病。 沈雁笙想了下,说:“我看你还是喝点温水吧,刚刚淋了那么久的雨。” 一边说一边拿着水壶去烧水,回头和陆景策道:“你坐呀,别老站着。” 办公室里只有一张皮沙发供客人坐,陆景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坐了下去。 只是没坐得太实,怕弄脏了别人的沙发。 烧水的时候,沈雁笙去爸爸的抽屉里找到了家里的备用钥匙,放进包里。 抬头见陆景策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她笑着和他闲聊,问:“你是江城人吗?” 陆景策沉闷地“嗯”了一声。 沈雁笙道:“我不是江城人。我是北城人,我今年刚刚中考结束,正好我爸爸在江城包了个项目,我和妈妈就来这边找他。” 开水已经烧好,沈雁笙一边找一个一次性杯子给陆景策倒水,一边问:“江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呀?” 陆景策沉闷地道:“不知道。” “那有什么好吃的没有呀?” “不知道。” 沈雁笙没忍住笑,侧头看他,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陆景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有点干干地说:“我不是城里人,我从乡下来的。” “是吗?”沈雁笙笑着道:“我老家也是乡下的,禹州你知道吗?” 陆景策道:“在地图上看到过。” “我老家在禹州一个小镇上,那里很美呢,小桥流水,民风也淳朴。” 说着,端着水杯过来,递给陆景策,说:“你喝点温水吧,刚刚淋了那么久的雨,别感冒了。” “谢谢。”陆景策伸手接过。 沈雁笙目光落在他手上,微微愣了下。 陆景策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接过杯子,就把手收回去。 沈雁笙回过神,说:“你等我一下。” 她说着就径直出了门。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就拿着一瓶消毒的碘伏和几张创口贴。 坐到陆景策旁边,一边把碘伏拧开,一边说:“你手上怎么那么多伤口?搬东西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呀。” 她拿一只棉签沾上碘伏,然后拉起陆景策的手,试着擦上去。 陆景策手上的伤口都是新的,大多数是搬砖的时候,不小心被砖头擦伤或者砸伤的。 刚刚又淋了雨,伤口被雨水泡过,有点发炎,碘伏擦上去的瞬间有丝刺痛,陆景策手背不自觉地抖了下。 沈雁笙立马停下,抬头看他,“很疼吗?” 陆景策摇头,说:“不疼。” 沈雁笙又低头小心翼翼给他消毒,说:“伤口都有点发炎了,肯定是有点疼的,你最近不要碰水呀,要不然肯定会反复发炎。” 陆景策“嗯”了声。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沈雁笙的脸上,两个人离得那么近,近到他能看清楚她长而密的睫毛,能看清楚她专注的神情,能看清楚她右眼下方一颗小小的红痣。 那一年的陆景策十六岁,少年动了心,从此万劫不复,一记就是漫长的十几年岁月。 * 八月底的时候,沈雁笙要回北城了。 走的那天,她特意去和陆景策告别。 那天和往常其实也没什么区别,陆景策照常在工地上干活,中午领了盒饭不舍得吃,要留着拿回家给奶奶。 他仍然在烈日下,坐在路边啃馒头,一口馒头咽一口水。 直到视线里忽然出现女孩子漂亮的单鞋,他抬起头,对上沈雁笙眉眼弯弯的笑脸。 她今天穿件鹅黄色的裙子,撑着太阳伞,长长的头发绑成一个漂亮的丸子头。 沈雁笙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好看。 她收了伞,抚着裙子在他旁边坐下来,说:“你怎么又吃馒头啊?” 陆景策道:“吃得饱。” “可是没有营养啊。”说着,把手里拎着的纸袋子递给陆景策。 陆景策愣了下,侧头看她。 沈雁笙笑着说:“拿着呀。” “什么?”陆景策下意识问。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陆景策犹豫了下,随后把手里的馒头装回塑料袋里,然后放到旁边。 接过沈雁笙递给他的纸袋子,打开,把东西拿出来,才发现是一份午饭。 那是陆景策长到十六岁,见过的最丰盛的一份午饭。 他侧过头,不解地看向沈雁笙。 沈雁笙笑着道:“我要走了。” 陆景策闻言不由得顿了下。 他看着她,没说话。 沈雁笙道:“马上要开学了,我得回去上学了。” 陆景策喉咙微微发涩,沉默很久,干干地问她一句,“你上哪所学校?” 沈雁笙道:“北城一中啊。” 说着,有点腼腆地笑了,悄悄和陆景策说:“其实我学习不好,交高价进去的,只能读普通班。” 陆景策说:“高中还可以努力。” 沈雁笙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说到这里,她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说:“这个送给你。” 陆景策低下头,看到沈雁笙掌心摊着一枚红色的,类似平安结的东西。 他微微愣了下,抬头看向沈雁笙。 沈雁笙笑着把东西塞进他手里,说:“我最近在家里闲着没事儿编的,我自己也有一个。” 说着晃晃手机上的平安结。 “我妈妈说这是一种美好的祝愿,戴在身上能保佑我们平平安安。” 陆景策喉咙滚动,他看着沈雁笙,想说什么,忽然第一次发现他是那样不擅长表达。 很多话堵在喉咙,最后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声,“谢谢。” 沈雁笙笑,说:“你以后不要总吃馒头了,长期下去会营养不良的。” 陆景策沉闷地“嗯”一声。 沈雁笙笑了笑,拿起伞起身,说:“那我走了。” 这是陆景策在江城最后一次见到沈雁笙,他看着她撑着伞离开的背影,到最后才想起,他甚至没有告诉过她,他叫什么。 等到沈雁笙的身影消失,他有些空落落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水泥地上,那里有一张沈雁笙刚刚拿东西时不小心掉出来的证件照。 陆景策盯着看了几秒,忍不住捡起来,和平安结一起,悄悄地放进了裤兜里。 * 和沈雁笙的相遇,对陆景策而言,是老天爷大发慈悲,让他做的一场美好的梦。 他比谁都清楚,他和沈雁笙之间,隔着千山万水,这辈子永远也不可能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入骨温柔 第43节 他偶尔也会做梦,和奶奶提起来,连奶奶都说:“古话说得好,门当户对,有钱人家的小姐是不会嫁入穷门的,穷人家的姑娘也不会嫁进豪门。有句话叫,什么锅配什么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连共同语言都不会有。” 九月份的时候,陆景策也去了北城。 但他并不是去读书。奶奶的病情每况愈下,癌细胞在体内扩散,他需要尽快赚到足够多的钱给奶奶做手术。 裴新的一个远房叔叔做海上生意,正好缺人手,他决定不再上学,跟着裴新去北城投奔他。 去北城的绿皮火车上,裴新第一百次叹气,“你真的要去出海啊?阿策,你跟我可不同,我反正不是读书的料,早点出社会赚钱也无所谓,但是你不一样啊,你学习那么好。一个江城村里出来的,去北城参加竞赛,能把那些优等生吊着打。北城一中亲自向你抛橄榄枝,你就这样放弃了啊?” “我听人家说,能上北城一中的实验班,就是北大清华的预备役,你要是去读了,指不定以后……” “你能不能别吵了?”陆景策突然很心烦,皱眉看向裴新。 裴新吓得乖乖闭上嘴,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又问:“你要不要吃泡面?我去买?” 陆景策拉起卫衣的帽子盖住头,趴到桌子上,心烦地说:“不吃。” *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硬座,抵达北城火车站的那天,是九月十八号的晚上七点。 裴新的叔叔亲自开车到火车站接他们,说:“先上车,我先带你们去吃饭,有什么事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谈。” 吃饭的地方在北城一间江湖菜馆,裴新的叔叔特意订了个包间,陆景策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表示愿意跟他做海上生意。 刘学山上下打量了陆景策一下,说:“你的情况,裴新他爸已经在电话里跟我说过了。不过说句老实话,你这条件,不读书真的可惜了。你自己要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了。”陆景策道:“我想赚钱。” 刘学山道:“我知道你奶奶的情况。” 说到这里,叹了声气,道:“如果你确定要跟我做生意,我肯定也不会亏待你。不过海上的钱也没那么好赚,很多时候得靠天吃饭。一出海就是大半年,而且海上可不像在陆地上,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你自己要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 刘学山点点头,说:“行吧,那你准备准备,过几天先到船上来适应适应。” * 出海打渔的日子确实很苦,裴新刚上船那段时间,每天吐得昏天暗地。 有一次躺在甲板上看天,和陆景策说:“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想到要在船上待大半年,我都快疯了。” 陆景策靠着船壁坐着,他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着,手上始终捏着一只红色的平安结。 他望着茫茫大海,眼里平静得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裴新从甲板上坐起来,盘着腿看着陆景策,问:“阿策,咱们真的要在海上过一辈子啊?” 陆景策沉默很久,淡声道:“我没想那么远。” “那你怎么想的?” 陆景策总算侧头看向裴新,说:“我现在只想攒够钱给奶奶治病。” “那以后呢?” 陆景策仰头靠住船壁,闭上眼睛,淡淡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 陆景策在刘学山身边跟了两年,十八岁那年,刘学山分给他一条船,让他自己出海,赚的钱,他抽三成。 那个时候裴新已经转行了,他实在适应不了海上的生活,去学了厨师,找了间餐馆做学徒。 海上的日子漫长又孤独,陆景策在那两年变得越发沉默寡言。有时候在甲板上一坐就是一整天,看海看天。 偶尔回想起他这短暂的十八年岁月,似乎一切都是那么贫乏。 在那两年里,他常常想起沈雁笙。只有想起沈雁笙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他那颗心还会跳动。 偶尔会很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沈雁笙他叫什么,或者留一个联系方式。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留下了又如何。他们的人生完全不可能会有交集。 十九岁那年,陆景策在海上出了事故,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 但也庆幸在那一年,他赚到足够多的钱,终于把奶奶接到北城接受更好的治疗。 手术治疗的结果意外地顺利,裴新说,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他受苦,所以让奶奶好好活着,留在他身边。 否则如果奶奶也走了,陆景策这一生就太可怜了。 不过因为在海上出了一次事故,陆景策也开始考虑转行。事实上,他也并不想在海上呆一辈子,也不并满足于在海上赚的那点钱。 经历过奶奶生病,他越发深刻地明白,人在这世上活着,只有拥有足够多的钱才能活得有尊严,即使家人有什么病痛,只要有钱,甚至可以和死神抢人。 * 再度见到沈雁笙,是陆景策决定出国,朋友给他践行的那天晚上。 那是在a大附近,裴新这两年攒了点小钱,在大学附近开了间小餐馆。 他的日子过得小而美,还交了女朋友,年底就准备结婚。 裴新知道陆景策要出国的时候,还很是埋怨了他一顿,说:“眼看着我年底就要结婚了,你非得这个时候走。” 陆景策难得笑了,说:“新婚红包也不会少你的。” “这是红包的问题吗?”裴新气鼓鼓的,“我年底就要结婚了,结果我最好的兄弟居然不能来给我当伴郎!” 程州嗤地声笑出来,开玩笑说:“你应该高兴才是,阿策来给你当伴郎,风头都要给你抢光。” 裴新撇撇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陆景策这厮确实长得帅,但凡他在场,他们这些人全都沦为陪衬。 想到这里,裴新忍不住问:“阿策,欣欣的事你真的不考虑啊?我媳妇儿让我再问问你,欣欣长得挺漂亮的啊,人也温柔——”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景策斜了一眼,他下意识闭上嘴巴,说:“算了,当我没说。” 陆景策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沈雁笙,当他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正好看到沈雁笙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 他眼里一瞬间闪过了光,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大步往外走。 但当他推开玻璃门,从店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沈雁笙和一个男生在校门口拥抱。 男生长得很英俊,和沈雁笙年龄相当,看他开的车和衣着,可以看出两个人一定门当户对。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沈雁笙脸上笑容灿烂,忽然踮脚吻了一下男友。 陆景策的脚步就顿在了那里,隔得有些远,他看着沈雁笙脸上灿烂开心的笑容,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受。 其实是正常的。 她那么漂亮,那么开朗可爱,一定有很多男生喜欢她。 裴新从里面跟出来,看着陆景策,疑惑地问:“怎么了?怎么突然出来了?” 陆景策收回目光,淡声道:“没事。” “你先进去吧。” 裴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想问什么,里面正好有人喊他算账,他连忙回头应一声,“诶,来了啊!” 回头对陆景策说:“没事儿就赶紧进来啊,菜都上来了。” 陆景策点下头,淡淡“嗯”了一声。 当裴新回到店里,陆景策再看向刚才那个位置的时候,沈雁笙已经不在了。 梧桐树下空空荡荡的,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 * 而那也并不是陆景策最后一次见到沈雁笙。 四年后,沈雁笙到加州进修,一个周末,和傅时煜自驾到佛罗里达州玩。 车开到半路上的时候,傅时煜就有点后悔,在车上说:“下次真不自驾了,累死我了。” 沈雁笙道:“要不到前面休息一会儿吧。” 傅时煜点下头,说:“真要休息会儿,我顺便上个厕所。” 到了前面公路服务区,傅时煜停下车就去上洗手间,沈雁笙则到超市去买点吃的。 陆景策那时候和朋友开车到佛州办点事,中途到服务区休息,他走进超市想买包烟,却在门口突然猛然顿住了脚步。 旁边的朋友也跟着停下来,疑惑地问:“怎么了?” 他顺着陆景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正在货架上挑选零食的沈雁笙。 朋友看到过陆景策钱夹里的那张照片,以至于看到沈雁笙的那瞬间非常惊讶,下意识要说什么,陆景策用眼神制止了他。 而沈雁笙也在那时候感觉到有两道目光盯在她身上,她下意识侧过头,正好和陆景策的视线对上。 那是沈雁笙和陆景策相识后的第七年,陆景策七年如一日地记着她,而沈雁笙已经明显完全忘记了他。 两人目光对视了几秒钟,沈雁笙朝他礼貌地点了下头。 傅时煜正好在那时候走进来,问道:“买好了吗?” 沈雁笙一看到傅时煜就露出了笑容,说:“还没有呢。我在想要不要多买几罐咖啡。” 傅时煜顺手从货架上拿了几罐,说:“那就买嘛,还想买什么?” “薯片买一点嘛。” …… 从服务区出来的时候,陆景策满心苦涩。 他坐在副驾驶抽烟,望着窗外的风景,很久也没说话。 周桥眼观鼻鼻观心,开着车跟在沈雁笙他们那辆车后面,忍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刚刚那女孩儿是不是证件照上那个女孩儿啊?” 陆景策看着前面的车,沉默了很久,“嗯”了一声。 周桥回想了一下刚刚在店里沈雁笙的反应,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完全不记得陆景策了。 周桥一瞬间有点感动身受地同情陆景策。 喜欢了一个女孩子七年这么久,结果对方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 他摸摸鼻子,说:“有句话不是说,天涯何处无芳草。追你的女人都能组个足球队了,没必要在一个女人身上吊死吧?” 入骨温柔 第44节 陆景策心烦,打断他,“收声。” 周桥老老实实闭上嘴巴,再不提这茬儿。 * 接下来的一个月,周桥发现陆景策经常开车出门溜达,有好几次他开车出门,都遇到陆景策把车停在大学附近。 有天晚上陆景策很晚回来,周桥实在耐不住好奇心,八卦地问:“你心上人是大学生?” 陆景策朝他看一眼。 周桥摸摸鼻子,“我不是故意调查你啊,主要我最近好几次出门都看到你的车停在那附近。” 趴在吧台上,满眼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偷偷去看人家啊?你要干嘛?撬墙角还是为爱做三?” 陆景策在吧台倒酒,懒得搭理他,冷淡道:“你最近很闲?管起我的事来了。” 周桥嘿嘿一笑,自说自话,“我只要一想到连你都要沦落到为爱做三的程度,我就平衡了。” 端起一杯酒坐到沙发上,唉声叹气,“女人真是又可爱又可恨。” * 陆景策回国前最后一次见到沈雁笙,是那一年的圣诞前夜。 晚上八点左右,布鲁克林地铁站外面发生枪击事件,行人四处尖叫逃窜。陆景策那时正在附近办事,枪击声响起的时候,他拉开车门,正准备离开。 于嘈杂的人声中,他突然听见一道惊恐的哭声,“傅时煜!” 他顺着那道声音看过去,就看到沈雁笙抱着头在人群中乱窜。 他不由得皱眉,几乎立刻朝她大步走过去。 人群混乱,空中不停响起枪击声,大家都在尖叫着逃跑。有人被推倒在地上,有人从倒在地上的人身上踩踏过去。 沈雁笙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往哪里跑,她被人群推搡扒拉,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身后的枪口对准。 枪击声响起的时候,沈雁笙被人猛地从身后扑到地上。恐慌中仿佛听到一声闷哼。 这时候警察终于到了,迅速将几个暴徒擒获。 傅时煜掉头跑回来,在人群中大喊,“笙笙!” 陆景策从沈雁笙身上起身,转身就大步往回走。 傅时煜和陆景策擦身而过,跑过去把趴在地上的沈雁笙扶起来,满脸惊慌,“没事吧笙笙?” 沈雁笙却是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路上都是行人,她已经找不到刚刚到底是谁救了她。 “笙笙?你在看什么?”傅时煜见沈雁笙一直望着身后,不由得问。 沈雁笙这才回过神,看向傅时煜,说:“刚刚好像有人救了我。” 傅时煜闻言愣了下,“没有吧?” 沈雁笙道:“真的。刚刚我听到枪声从我身后传过来,然后我就被人扑倒了。” 傅时煜扶着沈雁笙从地上站起来,说:“你肯定听错了,怎么可能那枪口就对上你了呢。应该只是被撞到了而已。” “是吗。”沈雁笙还有点心有余悸的,也没多想。 傅时煜点点头,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肯定是的。” 沈雁笙仍然下意识的,回头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过了会儿,才想起来,重新看向傅时煜,“你刚刚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傅时煜眼里闪过一丝心虚,说:“我被人群挤散了,半天没找到你。” “哦。”沈雁笙问:“那你没事吧?” “没事。”傅时煜拉着沈雁笙往回走,说:“走吧,咱们赶紧回去,太危险了。” * 这天晚上的后半夜,陆景策趴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从他右肩取出一颗子弹,说:“幸好没穿过心脏,要不然这会儿已经去见耶稣了。” 取子弹的时候没打麻药,陆景策疼得额头全是冷汗。 周桥在旁边看得直皱眉,说:“你不是出去办事吗,怎么还中枪了?” 陆景策闭着眼睛,没精神跟他说话。 医生在旁边道:“刚刚发生枪击案。” 周桥道:“我知道啊。” 不过以陆景策的反应能力,不可能躲不开这种可以预见的危险。 “不是。我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正准备上车吗?” 陆景策被他吵得头疼,蹙着眉心,不耐道:“你能不能安静点?” 周桥忽然联想到陆景策这段时间的反常,随口开一句玩笑,“该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差点被子弹击中,你扑过去帮她挡了一枪吧?” 他话音刚落,陆景策忽然睁开眼睛,终于朝他看了一眼。 周桥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眼睛睁大,震惊道:“卧槽,真让我猜中了?” 作者有话说: 回忆杀结束,明天见~ 笙笙宝贝,你们家陆总救过你两次命~ 第34章 沈雁笙没想到夏晓月居然那么快就走了。 晚上回到家, 听到萍姨说夏晓月已经走了的时候,还有些意外,问道:“怎么突然走了?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萍姨有些三缄其口的样子, 小声和沈雁笙说:“早晨您出门以后, 夏小姐就端着水果到楼上书房去找陆总,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没一会儿夏小姐就哭着从书房出来,跑回卧室就哭着收拾东西。“ “我瞧着有些不对劲儿,就到书房去,想着问问情况。陆总倒还是没什么表情, 自顾自看着文件,很冷淡地交代了一句, 让陈叔送夏小姐去机场。” 沈雁笙坐在沙发上, 闻言有些愣怔,她睁大着眼睛,有点八卦的样子, 小声问:“为什么啊?陆景策凶她了?为什么哭啊?” 萍姨有些哭笑不得,说:“这我哪儿知道, 等陆总回来, 您自己问他。” 沈雁笙好奇归好奇,不过夏晓月走了, 她觉得世界都清静了。把带回来的保温桶交给萍姨,说:“这是我妈妈炖的鸡汤, 麻烦您帮忙拿去厨房温热一下, 一会儿陆景策回来给他喝。” “诶, 我这就去。”萍姨应一声, 接过保温桶, 转身就去了厨房。 * 陆景策应酬完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进屋看到沈雁笙的鞋子在门边,问萍姨,“笙笙回来了?” 萍姨上前帮忙接过外套,笑着道:“早回来了,在楼上呢。” 陆景策“嗯”一声,进了屋就径直朝楼上走。 二楼主卧里,沈雁笙没关门,刚刚洗完澡,穿着条藕荷色的丝质吊带睡裙,正坐在床边给脚趾涂指甲油。 陆景策一边解着衬衫扣子,一边走进屋,看到沈雁笙坐在床边涂指甲油,笑着问:“几点回来的?” 沈雁笙正专心致志涂指甲油,不好抬头,回答说:“八点就回来了。” 涂完一个小脚趾,才抬起头看向陆景策,好奇地问:“萍姨说夏晓月今天上午被你弄哭了。” 陆景策站在床边解手表,闻言皱了皱眉,“什么叫我把她弄哭了?” “萍姨说的嘛。” 陆景策不应,摘掉手表放到床头柜上。 沈雁笙盯着他看一会儿,忍不住从床上站起来,扑到陆景策怀里,双手搂住他脖子。 陆景策顺势搂住她腰,看着她的眼里有几分笑意,问:“怎么了?”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认真地问:“你不会是因为我不高兴,才让夏晓月回去的吧?” “不全是。”陆景策道:“不过她住在这儿多少不太方便。” 沈雁笙心里明明很高兴,嘴上偏要说:“有什么不方便的呀,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 陆景策瞧着她,唇角勾着笑,故意逗她说:“是吗?那我现在打电话把人叫回来?” 沈雁笙眼睛一瞪,“你敢!” 陆景策嗤地笑了,低头吻住沈雁笙的唇,低声道:“我不敢,嫌这两天家里不够酸吗?” 沈雁笙听到陆景策打趣她,莫名有点脸红,稍微退开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陆景策揽着腰放倒在床上,他倾身覆上来,更深地吻住她。 一夜被翻红浪,不知道做过多少回,到后来沈雁笙有点担心陆景策的身体,搂着他脖子,认真地看着他说:“今天时间会不会太长了,你身上的伤刚好呢,医生说你最近半年都不要太过操劳。” 谁知道这句话就把陆景策逗笑了,搂着她翻个身,让她坐到上面,笑着逗她,“行吧,那你来。” 沈雁笙一瞬间面红耳赤。 犹豫了有半分钟,最后咬咬牙。 她来就她来! 可惜没坚持到五分钟就败下阵来,被陆景策笑着放回原本的姿势,还要嫌她体力差,笑她没出息。 沈雁笙也觉得自己怪没出息的,眼泪打湿了枕巾,也不知几点钟的时候终于呜呜咽咽地睡着了过去。 * 不过虽然头一天晚上睡得晚,但第二天早晨沈雁笙倒是很早就起了床。她自己起来不算,还要把陆景策也扒拉起来。 陆景策昨晚操劳,还没睡几个小时,靠在床头有点没睡醒,看着站在镜子前换衣服的沈雁笙,一时间也形容不出是什么感受。 谁叫是自己的女人,除了宠着还能怎么样。 沈雁笙换好衣服,回过头看到陆景策还靠在床头发懵,从衣柜里取了陆景策的衬衫,坐到床边,把衬衫一股脑塞他手上,“你怎么还不起?” 陆景策没用什么力气地抓住衬衫,看着沈雁笙,好笑又有点无奈,说:“你看看现在才几点。” 沈雁笙道:“我知道呀,五点半。” 陆景策笑,说:“你也知道才五点半?天都没亮,起这么早做什么?” 入骨温柔 第45节 沈雁笙道:“你以前不是经常四五点就起床了?” 陆景策笑,抬手勾她下巴,“我昨晚好歹也是出了点力的,你以为是你,就会躺着享受?” 沈雁笙听懂陆景策在说什么,一瞬间有点害羞,抓住陆景策的手,认真地说:“我跟你说,今天是菩萨生日,我们早一点出门,到庙里烧炷头香。” 陆景策闻言愣了下,问:“去烧香做什么?” 沈雁笙认真道:“你这次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当然要去给菩萨上炷香,谢谢他老人家保佑你平平安安。” 说到这,有点埋怨地看了陆景策一眼,说:“本来我昨晚想让你早点睡的,结果你一回来就……” 陆景策没忍住笑,捏捏沈雁笙脸蛋,半开玩笑地说:“我死里逃生也不是一两次,算命的说我命硬,不拜佛也无所谓。” 沈雁笙听得却有些心口发颤,担心地问:“你以前也出过什么事吗?” 陆景策笑,说:“没有,吓你的。” 俯身亲了下沈雁笙的脸颊,轻声道:“等我冲个澡就走。” “嗯。”沈雁笙点点头,等陆景策去了浴室,她便下楼去厨房准备早餐。 陆景策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沈雁笙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说:“怎么你自己在弄?萍姨呢?” 沈雁笙道:“这么早,不好去麻烦人家。” 她把托盘放到茶几上,等陆景策下来,就把盛好的鸡汤递给他,说:“这是我妈妈熬的乌鸡汤,本来昨天晚上就想让你喝的,结果——” 说好这里,不好意思说下去了,抬头轻轻瞪了陆景策一眼。 陆景策没忍住笑,端起碗坐到沈雁笙旁边,看到托盘里只有这一碗鸡汤,侧头看她,“你自己的呢?” 沈雁笙道:“我昨晚在家喝过了。”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陆景策,说:“你尝尝看好不好喝。我妈妈说鸡汤是个好东西,人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好了以后多喝一点肯定没坏处。” 陆景策看着沈雁笙,心中有些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到的温热,低声问:“所以你专门给我带回来的?” 沈雁笙认真地点点头,低头拿起勺子盛了一勺,喂到陆景策嘴边,说:“你尝尝看嘛。要是喜欢的话,回头我就找我妈妈要个配方,以后我就自己在家里给你炖。” 陆景策看着沈雁笙的眼睛,喉咙微微有些发涩,握住沈雁笙的手腕,低头喝了一口。 再抬头看向沈雁笙的时候,眼中多少藏了几分期待,问道:“你现在不整天盼着离开我了?” 沈雁笙闻言不自觉地抿唇,有点不高兴地看着陆景策,说:“我什么时候整天盼着离开你了?” 陆景策看着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说:“从江城回来不久,在你工作室那里,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分手吗?” 沈雁笙心道,那还不是因为太伤心了。谁愿意做个替代品啊。 只不过她现在不去想那么多了。她最近偶尔会觉得,陆景策也许忘不了他的初恋,但他应该多多少少也是喜欢她的。 只要他有一点喜欢她,她就愿意安心地留在他身边。 * 吃完早饭,出门的时候刚刚六点。 五月份的时节,早晨六点天还没亮,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连车辆也少。 不过到了学府路那一带的时候,路上行人就多了起来,全是背着书包在校门口买早餐的中学生。 沈雁笙和陆景策坐在后排,她透过窗户往外看,看到窗外一排排熟悉的街景,看到中学生们三三两两围在路边买早餐,看到学生们脸上单纯的笑容,忽然有些感慨,说:“时间过得好快呀,一转眼,我高中毕业都十一年了。” 陆景策朝窗外看去,正好看到北城一中的校门。他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的,没几秒就收回了视线。 沈雁笙看到一对小情侣站在校门口外面的一棵树下,男生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牛奶塞给女生,女生唇角弯弯的,和男生说了什么,就先开心地跑进了学校。 她不由得回想起高中的时光,回过头问陆景策,“陆景策,你读书的时候早恋过吗?” 陆景策侧眸看她一眼,表情淡淡的,说:“没有。” 沈雁笙狐疑地看了看陆景策,不太相信的样子,笑着道:“骗我的吧?” “真没有。” 沈雁笙不信,坐到陆景策身边,挽住他手臂,笑着看他,说:“你跟我说说嘛,我不吃醋。” 陆景策笑了笑,说:“真的没有。没骗你。” 说着,伸手把沈雁笙搂进怀里,低头看她,问:“倒是你,高中的时候没少早恋吧?” 沈雁笙道:“哪有。我看起来很像早恋的人吗?” 陆景策眼里闪过笑意,说:“像。” 略微有些粗糙的拇指抚过沈雁笙右眼下方那颗小小的红痣,轻声问:“读书的时候,很多男生追你吧?” 沈雁笙诚实地点了点头,说:“不过他们追他们的,我又不理他们。” 陆景策勾唇笑了笑,忽然问:“傅时煜呢?” 沈雁笙不自觉地抿唇,看着陆景策,“干嘛问他?” 陆景策笑了笑,说:“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沈雁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口,说:“我们家还没破产的时候,和傅家算是世交吧,我和傅时煜从小就认识,不过我那时候对他没什么感觉,和他也仅限于是不太熟的朋友。” “是后来上了大学,他突然开始追我。追了我蛮久的。他那时候在国外读书,每天雷打不动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很关心我,经常在网上给我下单一大堆零食送到我们宿舍来,过节的时候还会订花给我,让人送到我们宿舍楼下来,吓我一跳。” 陆景策看着她,微妙地挑了下眉,“所以你就被感动了?” 沈雁笙摇摇头,说:“那倒也没有。男孩子追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套路嘛,我那时候其实也没怎么心动。” “是后来有一次,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听到我有点咳嗽,当天晚上就从加州飞回来,第二天一身狼狈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当时真的有点感动了。” “就因为这些事,我一直觉得傅时煜应该挺爱我的。所以当我家里出事,他突然从人间蒸发,还拉黑了我的联系方式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很离谱。我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不过后来我想通了,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遇到危险的时候,一个人逃命是很正常的。” 陆景策淡淡道:“他不够爱你而已。” 沈雁笙点点头,“你说得对。” 她忽然想起一件往事,和陆景策说:“你知道吗,几年前我到加州进修,有一年圣诞前夕,和傅时煜一起到纽约去玩,当时在布鲁克林遇到了枪击事件。” “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那时候脚还受伤了,又被推搡到人群里,吓得浑身发抖,可当我回头去找傅时煜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 陆景策沉默地看着沈雁笙,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里,有些晦暗不明。 沈雁笙继续回忆,“那时候耳边都是枪声,地铁站外面全都是人,大家都在抱头逃命,还有人被推倒在地上,被慌张逃命的人踩踏过去,我当时脚因为受了伤很疼,像没头苍蝇一样跟在人群里逃命,我很害怕,不停地喊傅时煜的名字,可他不知道去哪里了。” “后来我好像被一个人救了,那个人把我扑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听到了枪声。很大一声,但是那个人好像捂住了我的耳朵。” 陆景策在昏暗的光线中,喉咙微微有些发涩,看着沈雁笙,“后来呢?” 沈雁笙道:“后来警察就到了,抓走了那几个暴徒。我回过头去,想找那个救我的人,可他走得好快,我都没有看到救我的人长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又继续道:“警察把暴徒抓起来以后,傅时煜就回来了。” “我问他去了哪里,他说他被人群挤散了,找不到我。” 陆景策深深看着沈雁笙,没出声。 沈雁笙忽然有点自嘲地笑了笑,说:“我当时真的完全没有怀疑,直到前段时间,我偶然想起这件事,才发现一些细节。” “当时他和我明明是站在一起的,枪击事件发生的时候,大家全都尖叫着逃命,我被人群推着往前踉跄了几步,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回头去找傅时煜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见了。” 陆景策没出声,只是抬手心疼地摸了摸沈雁笙的头。 沈雁笙有点自嘲地笑了笑,看着陆景策,问:“陆景策,我是不是很蠢?是不是连你都听出来,他当时是丢下我自己跑掉了。” 陆景策伸手将沈雁笙揽进怀里,在静谧的清晨,嗓音低而温柔,“你应该庆幸,没有嫁给他。” 沈雁笙轻轻地“嗯”一声。 她把脸埋进陆景策怀里,伸手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 陆景策搂着她,低头在她发顶温柔地吻了吻,轻声说:“睡会儿吧,一会儿就到南山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35章 抵达南塔寺的时候, 刚好早上七点。 山里的清晨空气清新得令人心旷神怡。 沈雁笙已经从刚刚那段回忆里回到现实中来,陈叔把车停在南塔寺下面的空地上,她解开安全带下车, 一下车就呼吸到新鲜空气, 回头开心地和陆景策说:“陆景策, 山里空气好好啊。” 陆景策笑,从车头绕过来,说:“你要是喜欢山里的空气,我们可以搬到南山来住。” 他伸手牵住沈雁笙,两人一起往山上走。 沈雁笙道:“南山虽然空气很好, 不过离市区还是有点远了,我们可以偶尔周末或者放假的时候上来住几天。” 陆景策侧头看她, 眼里浮上笑意, 说:“你这都把未来计划好了?” 沈雁笙微微愣了下,随即有点脸红,说:“我只是这样说而已, 你哪天喜欢别人了,说一声就好, 我也不会缠着你。” 陆景策牵着她的手握紧了一点, 没什么好气地说:“你倒是想。” 说着,侧头看沈雁笙一眼, 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沈雁笙心底有一些隐秘的喜悦, 说:“不离开就不离开嘛, 我也没说要离开呀。” 说着就甩掉陆景策的手, 轻快地往山上跑。 下面的空地到南塔寺大门口有近千步的台阶, 沈雁笙跑到寺庙门口的时候, 脸蛋都有点红了。 扫地的小师傅朝她走来,向她双手合十,问道:“施主是来上香吗?” 沈雁笙也连忙双手合十回了个礼,点头说:“对。我男朋友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如今逢凶化吉已经平平安安了,我想来给菩萨上炷香,感谢她老人家保佑。” “阿弥陀佛。”小师傅念一声口号,说:“施主请跟我来。” * 陆景策在后面悠悠闲闲地跟上,走进寺庙的时候,沈雁笙已经跪在大殿里,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虔诚地向菩萨还愿。 当初陆景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曾经祈祷过,她愿意用余生寿命,换陆景策平平安安。 如今陆景策平平安安在她身边,她自然要来向菩萨表示感谢。 入骨温柔 第46节 她在菩萨面前跪了很久,久到陆景策都想进去把她扶起来。 小师傅在旁边轻声阻止道:“陆先生,拜菩萨的时候不可以打扰。” 陆景策:“……” 过了十分钟,陆景策看到沈雁笙终于还完愿,在地上无比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等沈雁笙从大殿里出来的时候,他伸手扶住她,俯身去摸了下她的膝盖,然后才直起身,皱眉看着沈雁笙,“膝盖跪疼了没?” 沈雁笙抿唇笑,轻声道:“怎么会呢,也没跪多久,而且我跪在蒲团上呢。” 说着,跟陆景策说:“你也进去上炷香吧。” 陆景策下巴朝大殿前的香台上点了下,说:“刚刚上过香了。” 沈雁笙看了一眼,果然有三炷香立在那里,她也跟着过去,又重新拿了三炷香,虔诚地拜了拜,再把香插进香台里。 上完香,沈雁笙去找主持捐了一笔香火钱。 陆景策原本要掏,沈雁笙不让,说:“这是我帮你捐的,不能用你的钱。” 陆景策看着她,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点笑意,说:“不都一样吗?” 沈雁笙道:“不一样。” 从殿里出来,陆景策说:“来都来了,我去后面给奶奶的牌位上炷香。” 沈雁笙点点头,说:“我跟你一起去。” 到了后面供奉牌位的地方,沈雁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去,就站在外面没再往前走。 陆景策进了偏殿,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看到沈雁笙站在偏殿的门槛外面,正望着他。 沉默了几秒,重新走回沈雁笙面前,试着问她:“见见奶奶?” 沈雁笙愣了下,看着他,轻声问:“我可以吗?” 这两人各自都有些小心思,陆景策那句“见见奶奶”是想探沈雁笙的心思,看她愿不愿见家长。 沈雁笙那句“我可以吗?”也是在探陆景策的心思,看他愿不愿带她见家长。 陆景策盯着沈雁笙看了几秒,眼里一点点浮上笑意,然后牵住沈雁笙的手,说:“进来。” 陆景策奶奶的牌位供奉在单独的一个房间里,进了屋,陆景策就去拿香,点燃了分给沈雁笙三支。 沈雁笙双手握着香,跟着陆景策走到奶奶的牌位前。 两人一起给奶奶鞠了三个躬,陆景策一边把香插进香龛里,一边说:“奶奶,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沈雁笙,您孙媳妇儿。” 沈雁笙站在旁边,听到陆景策这句话,下意识看向他。 陆景策道:“您以前不是总担心我成家的事儿吗,这下您可以放心了,您孙媳妇儿又漂亮又可爱,您要是还活着,一定也会很喜欢她。” 沈雁笙有些脸红地看着陆景策,她听到他这番话,觉得自己心跳好快。 她不敢往深了想,害怕是自己会错意。 也许陆景策只是带她来哄奶奶开心,并不是真的想要娶她。 陆景策插好香,回头见沈雁笙有些发愣地看着他,笑道:“过来叫奶奶。” 沈雁笙这才回过神,上前把手里的三支香插进香龛里,看着佛台里奶奶的牌位,轻声说:“奶奶您好,我是雁笙,我来看您了。” 香龛里插着的两对香,火苗轻轻闪烁着,仿佛是老人家听见了他们的话,欣慰地给他们回应。 * 自从那天到南塔寺见过奶奶,沈雁笙最近总想起那天陆景策在奶奶牌位前说的那番话,想起来就忍不住开心,以至于一连好多天,萌萌和阮媛都发现自家老板最近好像有点犯花痴,没事就支着下巴在那儿傻笑。 可是没等她开心几天,那天和琬琬在商场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听见后面一张桌子的几个女人提到陆景策。 沈雁笙倒也不是故意听人家讲话,但是这几个女人讲到陆景策,她也实在忍不住不听,于是下意识地竖起耳朵。 只听见其中一个女人说:“你们以为陆景策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结婚?真当他喜欢沈雁笙呢?女人嘛,玩玩是可以的。真要结婚,可轮不到沈雁笙。” 另一个女人说:“不过我看陆景策应该挺喜欢沈雁笙的,当时出车祸的时候,陆景策直接扑过去护住沈雁笙的。” 旁边的女人不屑,说:“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啊,只能说明陆景策人品好,有担当,习惯性保护女人而已。” “这么说起来,好像也有点道理。”另一个小姐妹附和。 “不是有点道理,本来就是事实。”最开始说话那个女人接上话,又继续说:“知道我的小姐妹赵凝吧?” “赵氏集团的大小姐?” “对。”女人道:“我昨晚和她通电话,她都快开心疯了,说她和陆景策要联姻了。” “不是吧?”旁边几个人都惊讶了。 女人道:“骗你们做什么。昨天下午陆景策去北郊骑马场,赵凝也去了,还一起吃了晚饭。她回来都开心死了,说陆景策真人比新闻上更帅。” 旁边有女人唏嘘,“那如果陆景策真的要娶赵凝,沈雁笙怎么办啊?不是爆出来跟了陆景策挺久了嘛。” “什么怎么办,大不了给点分手费呗。” “说真的,陆景策真要娶了沈雁笙才有鬼。资本家最讲利益,婚姻对他们而言根本不是婚姻,是资源整合,是实现利益最大化。像沈雁笙这种,不能给他带来利益的,最多是玩玩,怎么可能——” “说够了没有!”周琬盈再也听不下去,起身走到后面那桌,脸色难看地盯着几个女人,“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几个,一天不在背后嚼别人舌根就难受是不是?” 刚刚八卦那个女人看到周婉盈,嘲讽地笑了笑,说:“我们也没说你啊,说的沈雁笙而已。怎么?戳到你痛处了?知道谢凛根本不可能和你结婚,难受得要死了是吧?哼,我要是你,就自己拎清楚,看看自己的身份,别以为自己现在火了,就忘记自己不过是个贫困山区出来的穷丫头,要不是谢凛和陆景策捧你,你现在指不定还在河边给别人洗被子呢——啊!” 女人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褪去,突然就被人兜头泼了杯酒,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沈雁笙。 沈雁笙拉住周琬盈的手,将她护到身后,冷脸盯住刚刚被她泼酒的女人,说:“我要是你,就好好在家修身养性。长得丑就算了,嘴巴还这么臭,这辈子真是没救了!” 女人疯了,尖叫着站起来要和沈雁笙拼命,沈雁笙拎起桌上的酒瓶,举起来,眼神冷冷地盯着对方,“你跟我动一下手试试!” 沈雁笙看起来太过冷静,眼神又冷,女人看到她手里举着的酒瓶,一瞬间怂了,她咬紧牙关,狠狠瞪着沈雁笙,“一个被男人玩的破烂货,还有脸出来现眼!” 餐厅里所有人都在往这边看。 沈雁笙冷冷地一笑,说:“那我好歹还有男人要,不像你,倒贴也没男人下得了嘴。” 女人不够沈雁笙牙尖嘴利,气得脸红脖子粗,大概气得脑子坏掉了,嘴巴里只会骂脏话,什么烂货婊/子不停地骂。 沈雁笙冷冷看了她一眼,拉着周琬盈转身就离开了。 * 这一出闹剧,被餐厅里的其他客人拍下来,上传到微博,并且在十分钟后登上了微博热搜,因为涉及信息量太大,直接爆了。 原本谢凛和周琬盈的关系只是圈子里的人知道,并且大家都默契地不敢讨论。这样一个视频出来,那个女人嘴里的信息量太大,导致短短几分钟内,所有网友都知道了周琬盈和谢凛的关系。 一时间,所有网友都涌进了评论区。 “卧槽,不是吧?周婉盈居然也有金主?” “我关心的是,周琬盈的金主居然是谢凛?那她不亏啊,谢凛又帅又有钱,还是谢家独子,她要是能把谢凛搞定,直接灰姑娘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只有我觉得这个女人说话好脏吗?当着人家面造黄谣,有证据吗?还一造造一双,沈雁笙和周琬盈都被她造谣了。人家两对郎才女貌,说不定就是正常恋爱关系啊。怎么就一定是金主和包养的关系啊?她趴人家床底下听呢?” “赞同楼上!” “赞同。” “观望,等工作室声明。” 不过网友们指望谢凛或者是陆景策这种大佬给你们发声明,真是过于天真。五分钟后,微博热搜被撤得干干净净,连词条都没了。 餐厅里的吵架视频更是全网都找不到。 但凡造谣的帖子,更是一秒内秒删。 有大v营销号蹭热度造谣,直接被销号。 这种程度的删帖销号,是个人都能猜得到,不是谢凛,就是陆景策干的。 而这个时候,陆景策办公室内,赵城站在陆景策面前,看着陆景策黑得跟阎王一样的脸色,有点心惊胆战地汇报他刚刚查到的消息,“骂笙笙小姐那个女的,叫张昕,父亲是赵氏集团高管,赵成天的心腹,跟赵小姐是闺蜜。” 陆景策给沈雁笙打第三个电话又被挂断,他这会儿气更不顺,沉着脸色没说话。 十分钟之前,陆景策看到网上那段视频,听到那个女人说的那些话时,脸色就已经很难看,看到最后,看到那个女人不停骂沈雁笙的时候,他一张脸已经冷到极致,用一分钟的时间通知公关部做事,再把赵城叫进来,让他去查这个女人。 赵城听到陆景策让他查,就大概猜到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此刻有点犹豫,忍不住提醒,“陆总,这个女人的父亲是赵成天的心腹,您最近和赵氏集团有项目合作,如果搞了赵城天的心腹,赵城天会不会对您有意见?” 陆景策冷着脸,说:“他还敢有意见?他不亲自来登门道歉,这项目大不了就鸡飞蛋打,谁都别想赚钱。” 说完就起身,拿上车钥匙就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 陆景策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一进门就问:“笙笙呢?” 萍姨也看到了网上的视频,这会儿就有点担心,说:“在楼上呢。” 陆景策径直上楼,谁知道走到卧室门口,开门才发现门从里面上了锁。 他不由得蹙眉,抬手敲门,说:“笙笙,开门。” 卧室里,沈雁笙蜷着身体侧躺在床上,听见陆景策的声音,抬眼朝门口看了一眼,但是没动,也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 陆景策在外面就挺像犯了错,被老婆关在门外不准进房间的妻管严。 他有点无奈,说好话,“你总得开门,让我解释吧?” 沈雁笙还是不动,重重地翻了个身,面朝向窗外。 陆景策在外面等了会儿,估摸着他今天就是在外面站一整晚,沈雁笙也不会来给他开门。 他索性转身,到隔壁书房去找备用钥匙。 钥匙放在书桌下面,左侧最后一层的抽屉里,他有点着急,取出钥匙的时候,不小心勾出个东西。 红色的小小一枚平安结,滚落到窗帘后面。 他没发现,拿着钥匙就径直出了书房。 卧室门被从外面打开的时候,沈雁笙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下了床,穿上拖鞋就要进浴室去,陆景策几步过去将她拦了,搂进怀里,皱眉看她,“你就是要判我死刑,是不是也得听我解释?” 沈雁笙看也不看他,推开他,径直坐到床边,“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和赵家小姐结婚?我好早点搬走。” 陆景策盯着沈雁笙看半天,眼里一点点渐渐浮上笑意。 入骨温柔 第47节 他走到床边,俯身撑在沈雁笙身体两侧,低下头去,找到她的唇去吻她,嗓音里带着点笑,藏不住愉悦,低声问:“吃这么大醋啊?” 沈雁笙气都要气死了,他居然还敢来吻她,伸手就推他,却被陆景策捉住手,看着她眼睛,无比认真虔诚,轻声道:“明天周一。” 沈雁笙看他一眼,“干嘛?” 陆景策凝视着她双眼,低声问:“去跟我领证吗?” 作者有话说: 二更 今天没有啦,明天见~ 第36章 沈雁笙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惊讶地睁大眼睛。 她盯着陆景策看了半天,心跳忽然有一点快,问:“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陆景策失笑, 伸手捏了捏沈雁笙的脸蛋, 好气又好笑, “我跟你求婚呢,你说我吃错药?”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的眼睛,想从他眼里看出逗她的意思,可他眼神认真,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她的脸一点一点红起来, 心跳也有些快,看着陆景策, 嘴唇张了张, 好半晌才又问:“那那个赵家小姐怎么办?你不是要联姻吗?” 陆景策看着她,说:“我真要被你气死,外面随便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的话你也信?我联哪门子的姻?” 沈雁笙不自觉地抿唇, 心里还有点委屈,说:“可那个女人也不全说的假话。你昨天下午确实去北郊马场了啊。” 陆景策道:“我那是去和赵氏的老总谈事, 谁知道他把她女儿带来。我敢对天发誓, 我昨天从头到尾都没跟那个女人说过半句话,我联哪门子的姻?”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这样认真的样子, 满心的委屈早就没了,心底深处还有些藏不住的喜悦, 嘴上偏还要酸溜溜的, 说:“那人家爸爸看上你了嘛, 现在这年头, 到哪里去找一个又年轻长得又帅还事业有成的女婿, 人家当然是盯上你了。” 陆景策看着沈雁笙这副酸溜溜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捏住她下巴,俯身吻她,低笑道:“你这醋还可以再吃多一点,要不要我让人再去买两坛子回来?” 沈雁笙害羞,脸热热的,抬脚踢了陆景策一下。 陆景策笑,看着沈雁笙,认真问她,“所以明天要不要去跟我领证?” 不知道为什么,沈雁笙心里莫名其妙好像还是有一点疙瘩,她抿了抿唇,看着陆景策,说:“求婚哪有你这样草率的?而且我也还没有跟我爸妈说呢。” 陆景策笑,捏捏她脸蛋,“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回家见父母?” 沈雁笙轻轻抿唇,闷声说:“我想一下。” * 关于餐厅里的吵架视频,在上传到网上的十分钟内,就在全网被删得干干净净,连一个词条都搜不出来。 这背后是在做的,沈雁笙不用问也知道,反正不是陆景策,就是谢凛。一个为了保护她,一个为了保护琬琬。 舆论在网上发酵了几天后,也渐渐归于平静。 琬琬暂停了工作,到外地去旅游散心,那几天,沈雁笙几乎天天都在微信上和琬琬聊天,琬琬每天都会拍美丽的风景发给她,吃到好吃的东西也会拍下来,分享给她。 这天中午,沈雁笙正在工作室挂衣服,工作室的玻璃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她回过头,就看到谢凛面色凝重地大步走进来,开口就直接问她:“你知道琬琬在哪里对吧?” 沈雁笙闻言愣了下,她看着谢凛,问:“你不知道吗?” 谢凛看起来很疲惫,最近已经被家里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刚把家里那边按下去,回去才发现琬琬已经收拾了东西离开了他家。 他看着沈雁笙,微微蹙眉,说:“我如果知道,就不会来问你。” 沈雁笙不自觉地抿唇,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谢凛。 谢凛是真的担心,也算是为了周琬盈生平第一次求人,“你就当我求你,琬琬一个人在外面我真的不放心。她那个人看起来很坚强独立,其实就是个小姑娘,不开心的时候也不会跟别人说,只会自己躲起来哭鼻子。” 沈雁笙看着谢凛,忍不住说:“你这么了解她,会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谢凛闻言愣了下,他蹙眉想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眼里有一瞬间的光闪过,转身就大步往外走。 沈雁笙走到门口,看着谢凛大步走向路边,拉开车门上车,很快就开车离开。 她在门边站一会儿,心里不由得祈祷,希望谢凛早点找到琬琬。 * 除了担心琬琬,沈雁笙最近还有一桩心事。 她最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那天晚上陆景策说要跟她去领证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如果他跟她领证了,他心里的白月光怎么办? 这天上午,沈雁笙坐在工作室窗台前发呆。 天气越来越热起来,上午十点多,外面的太阳已经很晒人。 因为太晒,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沈雁笙正支着下巴发呆,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侧头看了眼来电,便拿起手机接起来,开口就是甜甜的声音,“妈妈。” 周秀云心情也很好的样子,在那边问:“笙笙啊,今天忙不忙啊?” 沈雁笙道:“不忙,怎么了?” 周秀云道:“我和你爸一会儿准备到洋槐路这边来吃饭,你要是不忙,一会儿也过来一起吃吧。” 自从家里出事以后,爸爸妈妈就变得很节约,基本一日三餐都在家里吃。沈雁笙难得听到爸妈说要到外面吃饭,立刻就笑了,说:“好啊,你们想吃什么?我现在就打电话订位。” 周秀云道:“不用麻烦,你爸已经订好了,你先工作,一会儿我们过来了再给你打电话。” “好。” * 挂了电话,沈雁笙就着手把上午的工作做完,中午快十二点的时候,妈妈就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个定位,跟着发来一条语音,说:“笙笙,我们到了,你现在过来吧,就在离你工作室不远的地方。” 沈雁笙看了一下定位,发现是隔壁金融街上的一间很有名的私房餐厅。 她回复妈妈的语音,说:“好的,你们先点菜,我马上就来。” 不过这时候的沈雁笙,哪里想得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也会被爸爸妈妈“算计”。 当她到了地方,一进门,远远就看到爸妈坐在靠窗的一张圆桌上。 不过最重要的是,餐桌上并不只有爸妈两个人,还有几位客人。 她不由得愣了下,心道爸妈怎么这么离谱,请了客人也不提前跟她说一声。 爸爸先看到她,从位置上站起来,朝她招招手,笑着喊:“笙笙,这边。” 沈雁笙这才露出个笑,朝着爸妈的方向走过去。 她刚走到餐桌前,爸爸就笑着跟她介绍,说:“这是陈叔叔和陈阿姨,是爸爸以前生意上的朋友。” 又用手掌指了下旁边一个看起来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笑着道:“这是陈叔叔和陈阿姨的儿子,陈越,刚在美国读完博士回来。” 男人站起来,礼貌地朝她露出个笑容,说:“沈小姐好,我是陈越。” 沈雁笙这时候倒还没有多想,看到人家和她打招呼,也礼貌地笑了笑,说:“你好。” 又转头看向两位长辈,礼貌地喊人,“陈叔叔好,陈阿姨好。” 陈母看到沈雁笙第一眼就很满意,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这会儿看到沈雁笙又很懂礼貌,笑起来的样子甜甜的十分可爱。 她心里喜欢得紧,起身就把沈雁笙拉到她旁边坐,笑着道:“笙笙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沈雁笙有点尴尬,她怎么可能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旁边的陈叔叔笑着道:“你这人,那时候笙笙才几个月大,哪个小孩儿记得自己几个月大的事。” 陈母笑着道:“说得也是。” 周秀云最了解自己的女儿,看到女儿坐在那儿干笑,就知道她这会儿肯定一头雾水,就笑着提示她,说:“笙笙,陈越跟你同龄的,之前也住在加州,不过人家读的可是斯坦福,你要多向人家学习呀。” 沈雁笙干干地笑。 她到这会儿已经差不多知道这顿饭是什么意思了。 陈越倒是很热情,一直跟她聊在加州的学习生活,大概是想跟她找共同话题。 她有点招架不住对方这样热情,干笑道:“我学习不好,那会儿只是在那边进修而已,平时待在学校的时间也少,没事儿就跑出去到处玩——”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妈妈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她缩回脚,眼观鼻鼻观心地也没往妈妈那儿看,假装不懂。 陈越十分健谈,非常会找话题,又说:“学习本来就要劳逸结合,我周末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出去玩,假期有时候会自驾到各个州去玩,你最喜欢哪个州?” 沈雁笙心道,她一个也不喜欢。 她在心里喊救命,爸妈到底为什么要把她喊到这种变相相亲的饭局上来啊。 她正痛苦,忽然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熟人。 还没等她去想赵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下一秒就看到陆景策也从后面进来。 看到陆景策那一秒,她条件反射地拿起面前的菜单挡住脸,不过动作还是太慢,陆景策一进来就已经看到了她。 陆景策朝那张桌上看了一眼,微妙地挑了下眉。 赵城顺着陆景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还在用菜单试图挡住脸的沈雁笙,他一时有点忍不住笑,心道,这沈小姐,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他重新看向陆景策,询问道:“陆总,去包厢吗?” 陆景策勾唇笑了笑,说:“就坐大厅。” 说着就径直走去沈雁笙他们那桌后面的一张桌子前,拉开椅子坐下。 他坐的那个位置,正好可以完全看到沈雁笙。 沈雁笙从菜单里悄悄抬起眼睛想看看陆景策走了没有,谁知道抬起眼睛,就正好对上陆景策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 赵城也朝沈雁笙看了一眼,然后憋着笑,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跟着拉开陆景策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开始点餐。 沈雁笙见陆景策已经发现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把菜单拿下来。 入骨温柔 第48节 桌上另外几个人都没有察觉到沈雁笙的异样,还在热热闹闹地聊天。 陈越坐她旁边,不时地给她夹菜,一会儿问她喜欢吃什么,一会儿问她平时喜欢看什么电影,听什么音乐。 沈雁笙低着头都能感觉到陆景策的目光盯在她身上,她实在有些如坐针毡,只盼着这饭局快点结束。 不过这种相亲饭局怎么可能那么快结束,饭桌上,大人们一直在讨论两个孩子的学历工作,又讲到陈越不打算回美国,家里已经在北城买了房子。 他自己开了一间牙科诊所,收入尚可。 沈雁笙看得出爸妈对陈越很满意,也看得出陈越应该也挺喜欢她的,否则不会一直试图找话题和她聊天,甚至已经在约她晚上看电影。 不过她爸妈满意不满意不关她的事,陈越是不是喜欢她也不关她的事,她只知道,陆景策盯了她一顿饭的时间,她今天晚上回家肯定要完蛋。 * 好在陆景策下午还有事,吃完午饭就先离开了。 陆景策出门没两分钟,沈雁笙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看到陆景策发来的微信。 “晚上早点回家。” “……” 什么叫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这就叫! 沈雁笙有点欲哭无泪,晚上一下班就赶紧赶回家。 回家的路上,她有点忐忑地问陈叔,“陈叔,陆景策在家吗?” 陈叔回答说:“在呢。陆总下午去茶楼谈了点事,四点多就回去了。” “……” 车子开进院子,沈雁笙扒在车窗上,就看到陆景策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文件。 她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拎着包从床上下来。 她决定先发制人! 所以一进屋,鞋子都没换,就直接扑去陆景策怀里,在陆景策看向她,看起来正要准备说话的时候,赶紧举手发誓:“我可以解释!” 陆景策似笑非笑地看她,然后伸手把她捞到腿上,说:“来,我倒要听听你要怎么解释,你背着我去相亲的事。” 沈雁笙双腿岔开坐在陆景策腿上,认真看着他说:“是这样的,我爸妈不是一直担心我的终身大事吗,他们俩之前就一直想让我相亲,我都没同意。谁知道我爸妈为了让我相亲,居然骗我。” “今天上午的时候,我妈妈打电话来说,中午她和爸爸要到洋槐路吃饭,我以为就他们俩呢,谁知道到了那里才发现居然是个鸿门宴。” “鸿门宴?”陆景策似笑非笑的,说:“你那个相亲对象还可以啊,斯坦福博主,高知家庭,还有一间自己的牙科诊所。这年头,牙医可是俏得很。”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有点没忍住笑,她抬起双手搂住陆景策脖子,低下头去吻他,心里有点甜蜜,说:“别人再好,也比不上你啊。” 陆景策微微挑了眉,看着她。 沈雁笙捧住陆景策的脸,又亲了亲他,哄道:“别吃醋嘛陆景策,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你。” 她吻陆景策的唇,轻声说:“我爱你陆景策。” 陆景策闻言微微顿了下,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他扶住沈雁笙的腰,深深看向她,“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沈雁笙有点脸红,但还是很认真地看着陆景策,再次说:“我爱你,陆景策。” 即使不愿意承认,即使很清楚地知道,也许她只是陆景策心中白月光的替代品,她还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在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中,在每个见不到陆景策,却无比思念他的日子里,在见到陆景策就觉得开心,在蜷缩他怀里,陪他工作的时候,在想起他就忍不住弯起唇角的日子里,她早就一步步沦陷在陆景策的温柔里。 在之前误以为陆景策要和别的女人结婚,而她真的感到痛不欲生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真的爱上了陆景策。 她不能失去他。 可沈雁笙又哪里知道,陆景策等她这句话等了多少年,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里是满溢的深情,轻声说:“沈雁笙,再说一次好吗?” “我爱你。”沈雁笙无比认真虔诚地看着陆景策,轻声说:“我爱你,陆景策。” 陆景策喉结滚动,眼眶竟然有些发热,他微微抬头吻向沈雁笙的唇,轻声说:“我也爱你,沈雁笙。” 爱你很久很久了。 在你已经不记得我的那些年,一直一直在爱你。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37章 那天其实是很寻常的一天。 陆景策到美国出差还没回来, 周六的早上,沈雁笙睡到八点起床,下楼吃了早餐, 就到楼上书房去工作。 她之前其实不在陆景策的书房工作, 通常都在卧室。不过她最近嫌卧室工作的地方太小, 已经不够摆下她的那些东西,所以就搬到了陆景策的书房。 陆景策本来说要专门腾出一个房间给她做工作室,被她拒绝了。 她觉得在陆景策的书房工作就很好,两个人在一起工作,她觉得很幸福。 这天吃完早餐, 她就端一杯咖啡上楼,把咖啡放到桌子上, 然后把陆景策的电脑和文件都收到柜子里去, 摆上她自己的电脑。 她一向是属于不工作的时候就不想动,一旦投入工作就可以非常投入地工作很长时间。 中午的时候,萍姨上来喊她吃午饭, 她随口“嗯”一声,结果半天没动。 在萍姨第三次上来叫她的时候, 她总算画完了一条裙子的初稿。她大松一口气, 合上电脑,起身就准备下楼去吃午饭。 谁知从书桌后面绕出来的时候, 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桌边的咖啡杯。 咖啡杯“砰”地摔到地上,咖啡洒了一地不算, 杯子也摔碎了。 萍姨连忙进来, 一边说着“碎碎平安”, 一边蹲下来收拾。 沈雁笙也蹲下去捡碎片, 萍姨说:“您别管了, 下去吃午饭吧,我收拾了就是。” “没事。” 碎片溅得有些远,沈雁笙一边找一边捡。有一块碎片溅到窗帘后面,她蹲过去捡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个红色的东西。 她起初并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捡了起来。 而就当她把东西捡起来,看清楚了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点愣住了。 其实这种平安结非常常见,而沈雁笙之所以愣在那里,是因为她认出这枚平安结是她编的。 那是在十三年前的暑假,她中考毕业以后和妈妈一起到江城去找爸爸。因为日子无聊,她就买了红绳在家里学着编平安结。 她断断续续地编了好久,编完以后坠了一块小小的牌子在上面,那上面有她自己刻的字,写的是:平安。 沈雁笙蹲在地上,盯着平安结发呆。 其实这枚平安结很普通,她之所以认出来,是因为她认出牌子上刻的字。 那时候她刚学雕刻,刻的字歪歪扭扭,勉强能看。 可问题是,她自己的那一枚平安结,好好地在自己的包里放着,那这一枚是从哪里来的? 她怔怔地出神,忽然想到什么,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跑回卧室去,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倒出来。 她自己的那一枚平安结好好地在包里,并且因为不太爱惜,早就已经很旧了。 而她刚才在书房里找到的这一枚,却好像被人保管得很好,还是很崭新的样子。 她看着手里一模一样,连牌子上刻着的字都一模一样的两枚平安结,脑子好像忽然不会思考了似的。 她大脑一片空白,一些已经蒙尘的记忆好像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她在房间里站了很久,久到连眼泪掉下来都没有意识到,还是萍姨在外面有些担心地喊她,“笙笙小姐,你怎么了?” 沈雁笙回过头,她的眼里蒙着泪水,好半晌,才有些哽咽地发出声音,问道:“萍姨,你对陆景策了解得多吗?” * 一个小时后,沈雁笙开车来到了a大附近的一间餐馆。 一个小时前,萍姨告诉她,她来陆家的时间也不长,对陆景策过去的事情了解不多,但她知道陆景策有个发小,在a大附近开着一间餐馆。 沈雁笙本科在a大读的,萍姨一说那间餐馆的名字她就知道。有一段时间,她和室友还很喜欢去那间餐馆吃饭。 因为不是饭点,餐馆这会儿正清闲,有两个小朋友正在店里玩遥控汽车,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七八岁的样子。 她走进店里,小男孩看到她,就从地上站起来,很礼貌地问她:“姐姐,你是来吃饭的吗?” 沈雁笙笑了笑,问道:“裴新是在这里吗?” 小女孩也从地上站起来,咧着嘴笑,有点骄傲地说:“裴新是我们爸爸!” 小男孩问:“姐姐,你找我们爸爸有事吗?我爸爸去隔壁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 小女孩已经跑了出去,边跑边说:“我去叫爸爸!” 隔壁便利店里,裴新正在买酱油,老远就听到女儿爸爸爸爸地喊,他侧过头,笑道:“怎么跑过来了?哥哥呢?” 小女孩拉住爸爸,大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爸爸说:“爸爸,有一个好漂亮的姐姐找你。” “谁啊?”裴新笑着问:“是不是吃饭的啊?” “不是!”小女孩说:“那个姐姐一来就说找裴新。” “不是吧?”裴新有点纳闷,除了他老婆,他哪还认识什么漂亮女人。 付了钱,牵着女儿回到店里。 一进门,看到沈雁笙的时候,就有点愣住了。 还真是个大美女。 他有点茫然,问道:“你找我?” 沈雁笙看着裴新,问道:“你就是裴新?” 裴新点点头,“是啊,你是?” 入骨温柔 第49节 “我是沈雁笙。” 裴新表情立刻变得惊讶,“你就是沈雁笙?” 沈雁笙见他这般反应,问道:“陆景策跟你提过我?” 裴新笑道:“当然提过。” 说着就把酱油放到吧台,然后往里面走,说:“来,快请坐吧。” 沈雁笙在一张餐桌前坐下来,裴新去给她倒水,笑着道:“其实我老早就想见见你,不过阿策一直说以后吧,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跟他结婚了,他再介绍你给我认识。” 他端着一杯水走到餐桌前,把杯子放到沈雁笙面前,跟着才在沈雁笙对面坐下。 他看了看沈雁笙,笑着道:“其实你和以前变化不大,我刚刚没往那边想,一时间没认出来。” 沈雁笙有些疑惑,“你认识我?” 裴新笑了笑,说:“我在阿策那里见过你的照片。是张登记照,好多年了。” 沈雁笙此刻只觉得有满腹的疑问,她从包里拿出那枚红色的平安结,摊在手心递到裴新眼前,问道:“你见过它吗?” 裴新低头看了看,点点头,说:“见过。是阿策的。” 到这个时候,沈雁笙已经完全确定,陆景策就是当年工地上那个男孩子。 难怪她偶尔会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陆景策,却始终没有想起来。 裴新见沈雁笙有点受到震动的样子,笑了笑,说:“阿策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吧?其实他那时候也很帅的,从上学开始就一直是学校长得最帅的。” “不过你认识他那会儿,他奶奶生着重病呢,要做手术,要化疗,要吃药,他爸妈走得早,留他和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奶奶生病那年,他刚刚中考完。你别看他是山里的学生,学习可好了,中考成绩能吊打你们北城本地的重点生源,而且他之前还得了个数学竞赛的奖,被北城一中录取到实验班了。” “可他还没有高兴两天,奶奶就突然病倒了。那年江城可热了,正午四十二三度,我陪着他背着奶奶到县城医院去的。” “没想到检查出癌症。” “阿策真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从小到大,除了他爸妈走的时候见他掉过眼泪,之后再也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奶奶检查出癌症他也没哭,揣着身上仅剩的一点钱就去医院给奶奶找了间小房子让奶奶住着,然后他就自己去工地上干活了。” “他那年也才十六岁,每天在工地上没日没夜地干,有一次因为干活太积极,还被工地上的几个恶霸打了,晚上回家的时候,脱了衣服一身的伤。” “我当时都让他休息两天,他不肯,第二天照常去工地上干活。” “那会儿虽然放暑假,但我家里也有事,也不能经常跑到城里去看他,偶尔进一次城,就看到阿策每次回家都脏得没个人样。” “他以前最爱干净的,在工地上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 说着,看向沈雁笙,笑了笑,“你那时候是不是都没看清楚过阿策长什么样子?他那时候确实是晒得没个人样,还老是满手满脸的灰。” 沈雁笙想到那个时候,想笑一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口好疼,没笑出来,眼泪先掉了下来。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陆景策那时候要那么拼命地干活,即使下着暴雨,即使打雷闪电,也要顶着大雨一个人在那里不停地干活。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工地上明明有盒饭,他却从来不吃,每天那么辛苦干活,却顿顿都只吃馒头。 是因为要把饭盒带回去给奶奶吧? 沈雁笙忽然很后悔,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多问问他,多帮帮他。 裴新看着沈雁笙,忽然问:“你那时候对他很好吧?” “其实我刚开始也不知道这些的,阿策那个人很不爱说话的,什么心事都藏在心里,从来不和任何人说。是后来,我们一起跑船,在海上的日子又漫长又孤独,那时候我就常常看到他手里拿着这枚平安结,坐在甲板上,看着茫茫大海,一看就是一整天。” “有一次我实在太好奇了,就问他,他手里总拿着的那枚平安结哪里来的?他开始也不说,后来我一直问,问了好多次,他才总算说了一点关于你的事。” “阿策真的很喜欢你啊。在船上的时候总拿着你送给他的这枚平安结,偶尔也看你的照片。那张照片是他捡的,应该是你拿东西的时候无意中掉下来的。” “他跟我说,看到你的那一刻,觉得连天上的明月都没有你那么耀眼,耀眼到令他自卑。他说你对他很好,给他擦药,也不嫌弃他脏。” 沈雁笙听到这句话,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裴新说着也有点难受,他看着沈雁笙,说:“沈小姐,阿策这一路走来真的挺不容易的。你想想看他那样的出身,走到现在,背后得吃多少苦啊。过得最苦的时候,真是没个人样儿。” “当年跑船,还出过事故,在海上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到国外去,刚开始也很不容易,最难的时候还去打过地下黑拳。那多危险啊,反正他自己吃了多少苦头也从来不跟人家说的。” 裴新看着沈雁笙,说:“沈小姐,你今天问到我这里来了,我才跟你说这些。否则这些事,陆景策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跟你说的。” “这么多年来他就喜欢你一个人,一直喜欢着,没有一天忘记过你,也从来没交过女朋友。”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阿策拼了命地赚钱,终于走进了你们那个圈子。可那时候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哪怕出席同一场酒会,他也只能远远看着你。” “我劝过他要不要试试别的女孩子,他连听都不听。” “后来奶奶过世了,你也传出要结婚的消息,那个时候阿策大概是在国内有点待不下去了。奶奶不在了,你也要结婚了,他那时候可能有点心灰意冷,到国外去待了一年。” “一直到他听说你家里出了事,你男朋友抛弃了你,他才从国外赶回来的。” “其实你不要怪阿策当初用那样的条件把你留在身边,他一辈子就这么自私了一次。可其实即使你当时不答应他,他也不会不管你,不会不救你父亲。他哪怕是倾家荡产,也会救你的。” * 沈雁笙从裴新的餐馆出来,已经是晚上。 她回到家,简单收拾行李,拿上护照就去了机场。 从北城到纽约,十三个小时的飞行。 在飞机上那十三个小时,是沈雁笙这辈子经历过最漫长的一段时间。 次日下午一点,沈雁笙下了飞机就给陆景策打电话。 那时候陆景策在外面办点事,看到沈雁笙打来的电话,立刻就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沈雁笙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陆景策以为信号不好,拿着手机到餐厅外面去,低声问:“笙笙?怎么了?听得到我讲话吗?” 沈雁笙站在机场大厅,开口就有点哽咽,带着哭腔说:“陆景策,我来找你了。” 四十分钟后,陆景策就赶到机场。 他在电话里听到沈雁笙哭,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一路上着急地赶过来。 一进大厅,远远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沈雁笙。 他大步走过去,沈雁笙抬头看到陆景策,眼泪先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她站起来,在陆景策走近她的时候,踮脚搂住了他脖子。 陆景策也抱住她,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先别哭,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会想办法的。” 沈雁笙仍然是流泪,眼泪浸湿了陆景策肩上的衬衫。 陆景策担心得不行,又问:“是不是爸爸妈妈出了什么事?是身体不好吗?我现在就回去拿护照,我们马上回去。” 沈雁笙忽然就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音,她紧紧搂住陆景策的脖子,脸埋在他颈侧,滚烫的眼泪灼烫了陆景策的皮肤,也灼烫了他的心。 他感到心疼,又束手无策,只能抱着沈雁笙,一手抚在她脑后,温柔地抚摸,不停地轻声安抚,“没事,没事,有我在,不会有事。” 沈雁笙哭了好久才终于慢慢止住了眼泪,但仍然搂着陆景策不舍得松开。 她把下巴垫在他肩上,双手搂在他脖子上,脸上布满泪痕,过了好久,才轻声问:“陆景策,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真的好遗憾,为什么没有早点和你相爱。 陆景策微微愣了下,一时没明白沈雁笙在说什么,轻声问:“什么?” 沈雁笙心口发疼,声音哽咽,心疼地问道:“陆景策,爱了我那么多年,一定好辛苦对不对?” 陆景策身体微微僵住,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滞了片刻。 沈雁笙忍住眼泪,努力换上轻快的语气,说:“我都知道了陆景策。谢谢你爱了我好多年,以后换我来爱你。” 作者有话说: 二更,今天没有啦,明天见~ 第38章 十三个小时的飞行, 沈雁笙一点东西也没吃,饿得小脸惨白惨白的,一双眼睛又因为刚刚哭过一场而有些泛红, 瞧上去就十分可怜。 陆景策心疼, 出了机场, 就先带她去吃东西。 不过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进食,沈雁笙胃口不是很好,连她最爱的蛋挞也吃不下。 陆景策抽了一张湿纸巾给沈雁笙擦脸上的泪痕,心疼道:“昨晚几点吃的?在飞机上怎么不吃点东西?” 沈雁笙眼睛还有点红,看着陆景策, 说:“我不想吃,那个时候满脑子都在想, 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 怎么飞机还不到,怎么还不能见到你。” 想到这里,沈雁笙就觉得很难过。 她连十三个小时都觉得那样漫长, 她不知道陆景策的十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拉住陆景策的手,忍着眼泪看他, 轻声问:“陆景策,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们早在十几年前就见过面。” 这样算起来, 陆景策喜欢上她的时间,比傅时煜要早得多。如果爱情要讲先来后到, 为什么不是陆景策。 陆景策抬手温柔地抚过沈雁笙右眼下方的小红痣, 他看着她, 轻声道:“告诉你又怎么样?我记得你, 我爱你, 都是我的事。我不需要你为我过去十几年的感情负责,爱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事。何况你现在已经爱上我,已经在我身边,我已经很知足。” 沈雁笙忍不住落泪,她靠进陆景策怀里,想说什么,却觉得心口酸涩难过,喉咙好像被沙子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应陆景策的深情,只能牢牢地牢牢地抱住他,这辈子都不要再离开他。 * 吃完饭,沈雁笙去洗手间洗了个脸,调整了一下情绪,再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脸。 她看到陆景策在车旁等她,一出餐厅就扑去陆景策怀里。 陆景策顺势搂住她,唇角不自觉地弯起笑意,低头看她,问:“真的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其他的?” 沈雁笙仰头望住陆景策,笑着摇头,说:“不吃了,我现在见到你,比什么都开心。” 陆景策闻言微微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她,说:“嘴巴突然这么甜?” 沈雁笙笑,望着陆景策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星,说:“你要是喜欢听,我以后每天都说很多情话给你听。” 她踮脚凑近陆景策耳边,轻声说:“我爱你啊陆景策,好爱好爱你。” 陆景策的手搂在沈雁笙腰间,他低下头,在沈雁笙看不到的地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入骨温柔 第50节 * 陆景策因为赶着到机场去接沈雁笙,还有点事情没办完,吃完饭就先把她送回家,把行李箱拎进屋,说:“我还有点事情没办完,现在出去处理一下,最多两个小时。飞了十几个小时你也累了,先睡会儿,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沈雁笙看到陆景策要走,很舍不得,抬手搂住他脖子,眼巴巴望着他,恨不得把自己挂到他身上。 两人就站在门口,陆景策搂着她腰,唇角勾着点笑,说:“怎么了?不舍得我走?” 沈雁笙诚实地点点头。 她不说话地看着陆景策,不舍都写在了脸上。 陆景策又何尝舍得,他低头吻她,两人在门边缠绵好久,久到再吻下去就真的走不了了。 陆景策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温热的唇还留恋地在她唇上啄吻了两下,随后才哑声道:“听话,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有什么话,我们晚上再慢慢说。” 沈雁笙也知道陆景策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一定不会舍得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她抬头看他,懂事地点点头,说:“那我睡一会儿,你也不要着急,事情办好了再回来,反正我就在家里等你。” 陆景策喉咙微涩,点下头,说:“好。” *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再加上从昨晚到今天一直在哭,沈雁笙确实也有些疲倦。 陆景策出门后,她就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睡裙就钻进被窝里,打算睡一会儿。 本来想着睡一个小时,在陆景策回来之前就起床,谁知道一睡就睡过了头,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陆景策坐在床边,看到她醒来,唇角勾起笑,问她:“醒了?” 沈雁笙看到陆景策手里拿着平安结,抬眼看向他,忍不住笑,“你在看啊?” 陆景策笑,嗯了声,问:“你在哪儿找到的?” “就在你的书房里呀。我昨天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杯,蹲下捡碎片的时候,就看到这枚平安结掉在窗帘后面。” 她一边说,一边从床上坐起来,笑眯眯地说:“不过你真是藏得好深,要不是我发现了这枚平安结,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喜欢了我那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跟我玩玩而已呢。” 陆景策看她一眼,笑着逗她说:“谁像你那么没良心。” 沈雁笙坐到陆景策的腿上,抬手搂住他脖子,认真地说:“谁让你刚开始跟我谈那种条件,我真的以为你跟那些有钱公子哥一样,喜欢哪个女人,砸钱就可以了。” 陆景策微微挑了下眉,抬手搂住她,说:“所以你就一直想着跟我分手?恨不得立刻离开我?” 沈雁笙听陆景策又提起旧事,解释说:“你是想问从江城回来那次吧?” 陆景策看着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确实到现在都想不通,当时在江城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一回来,沈雁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明显变得很冷淡,到后来甚至躲在周婉盈那里不回家。 她生日那天晚上,她喝醉酒,他接到电话就去接她,却看到她和傅时煜在一起。 那时候他是真以为他们俩旧情复燃了。 说到这个事,沈雁笙还有点委屈呢,说:“那你就要去问你青梅竹马的好妹妹了。” 她看陆景策一眼,眼神有点埋怨,说:“本来我那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你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跑来江城找你?” “是你的好妹妹,夏晓月小姐,亲口跟我说,你有个初恋白月光跟我长得很像,你之所以找我,不过是拿我当个替代品。” “如果我那时候不喜欢你,我可能反而没什么感觉。大不了就老老实实做一个被包养的女人。可谁让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上了你,听到夏晓月说,你拿我当替代品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受啊。” “那时候跟你说分手,也是因为很怕自己再继续陷下去。如果我越来越爱你,你心里却有别人,我不是很可怜吗?” 陆景策听完,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皱眉看着沈雁笙,“你就不知道来问我?” 沈雁笙道:“我哪敢问你呀。要是你说是,我岂不是更可悲?” 陆景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看着沈雁笙,好笑道:“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开始吃醋了?还是吃自己的醋?” 沈雁笙哼笑声,心里有点隐秘的甜蜜,说:“我那时候哪里知道,你的白月光初恋就是我啊。” 说着,忽然把手伸进陆景策的西装裤兜里摸。 陆景策挑了下眉,笑问:“摸什么呢?” 沈雁笙也不说话,没一会儿就把钱包摸了出来。 她打开看,结果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到裴新说的那张照片。 她抬头看向陆景策,说:“你发小说你钱包里有一张我的照片,怎么没有?” 陆景策笑,伸手拿走钱包丢到床头柜上,说:“早就没放在钱包里了。” “为什么?”沈雁笙下意识问。 “你说呢?我要是还放在钱包里,岂不是一早就被你发现了。” “被我发现了不好吗?”沈雁笙道:“那我岂不是早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 “不好。”陆景策抬手掌住沈雁笙的后颈,低头吻住她。热烈的吻封住了沈雁笙喋喋不休的小嘴。 沈雁笙却也在这个热烈的吻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心里有些铺天盖地的甜蜜,被陆景策俯身压到枕头上的时候,双手环在他脖子上,笑得胸口有些振动,看着他说:“陆景策,你好傲娇哦。” 即使喜欢她也不肯承认,非要等到她先表白,才肯承认爱了她好多年。 陆景策面上有点挂不住,更深地吻住沈雁笙,嗓音有些低哑,说:“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沈雁笙笑,勾住陆景策的脖子,仰头主动地迎上他。 * 这天晚上,沈雁笙异常地主动,搞得陆景策好几次都差点失守,最后翻身把沈雁笙覆到身下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沈雁笙,你是个妖精吧。” 沈雁笙闷闷地笑,抚着陆景策英俊的脸,有点得意地说:“是啊。要不然怎么能勾到你。” …… 一夜云雨,第二天上午,沈雁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十二点。 她有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就从卧室里出来,看到陆景策在厨房一边讲电话,一边煮东西,她走过去,从身后抱住陆景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陆景策腾出一只手来握住沈雁笙环在他腰间的手,和电话里的人说:“我一会儿过来,到时候再说。” 挂了电话,陆景策把沈雁笙拉到身前,看到她困得眼睛都还没睁开,没忍住笑,帮她顺了顺头发,“还没睡醒?” 沈雁笙闷闷地“唔”一声,把脸埋进陆景策怀里,双手抱住他。 陆景策笑,由着沈雁笙在他怀里补眠。 他两手搂在她腰间,低头在她发间温柔亲吻。 过了好一会儿,沈雁笙才总算从陆景策怀里抬起头,望着他问:“你一会儿要出去?” 陆景策“嗯”一声,说:“和朋友谈点事,顺便吃午饭,你也一起去。” 沈雁笙刚刚还在想陆景策出门了,她又要无聊死了,这会儿听到陆景策让她一起去,眼睛亮了亮,问:“我可以去吗?” 陆景策笑,说:“你想去就去,有什么不能去的。” 他一手揽着沈雁笙,一手伸过去关了灶上的火,说:“你先把牛奶喝了。” 沈雁笙侧头往奶锅里看了一眼,然后仰头看着陆景策,撒娇道:“我想喝冰牛奶,这个天好热呀。” “不可以。”陆景策道:“每次喝完冰牛奶都拉肚子,你忘了?” 沈雁笙撇撇嘴。 陆景策给沈雁笙把牛奶倒出来,然后牵着她回房间,说:“先洗漱,牛奶正好凉一会儿。” 沈雁笙“噢”了一声,乖乖跟着陆景策进卧室洗漱。 进了浴室,沈雁笙无意间看到垃圾桶里好几个用过的那个东西,脑海中不自觉想起昨晚,一瞬间面红耳赤,心跳都有点快了。 陆景策站在洗脸台边给她挤牙膏,抬头的时候就看到沈雁笙脸红得像个苹果。 他下意识往沈雁笙脚边的垃圾桶看了一眼,了然地反应过来,没忍住笑,把牙刷递给她,逗她说:“昨晚胆子不是很大吗?” 伸手捏捏沈雁笙的脸蛋,笑道:“怎么这会儿还知道脸红?” 沈雁笙嘴里塞着牙刷,气鼓鼓地看陆景策一眼,含含糊糊道:“谁有你脸皮厚。” 陆景策笑,抄兜倚在旁边,看着沈雁笙眼里的宠溺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沈雁笙刷完牙,又洗了脸,抬头看到陆景策还在笑她。她脸蛋更红了,扑过去捧住陆景策的脸,奶凶奶凶地说:“你不准笑。” 陆景策笑,抬手搂住沈雁笙的腰,低头就吻住她。 都要怪洗手间里有避孕套,两人吻着吻着就擦枪走火,就在浴室门后又做了一次。 因为这个原因,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餐厅的包厢里,周桥无聊到快要把消消乐玩通关了,总算看到陆景策进来,他抬头叫苦连天,“怎么这会儿才来?别告诉我堵车啊。” 陆景策淡定道:“有点事儿耽误了。” 周桥正要说话,忽然看到和陆景策一起来的沈雁笙。 周桥是见过沈雁笙的,几年前在公路服务区的超市里。 而且他也知道陆景策和沈雁笙在一起的事,只是没想到沈雁笙居然也过来了。 他露出笑脸,招呼道:“沈小姐好啊。” 沈雁笙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进了包厢,陆景策帮沈雁笙拉开椅子,沈雁笙坐下去,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并不觉得自己认识他。 周桥笑道:“当然认识啊。你是阿策的女朋友嘛,我怎么会不知道。” 沈雁笙抿唇笑了笑,礼貌地打招呼,说:“你好。” “你好你好,我叫周桥。”周桥十分热情,问道:“沈小姐什么时候来的呀?打算在这边多玩几天不?” 沈雁笙笑了笑,说:“我昨天才到的,我等陆景策办完事就跟他一起回去。” 周桥说:“那阿策还有几天呢。阿策在这边还蛮多娱乐产业的,让他带你玩玩啊。” 沈雁笙闻言有些惊讶,看向陆景策,眼睛亮亮的,“真的吗?” 陆景策“嗯”一声,把手边的菜单递给沈雁笙,说:“先吃饭,下午再带你出去玩。” 沈雁笙开心地“嗯”一声,拿过菜单就开始点菜。 入骨温柔 第51节 点菜的时候,陆景策和周桥就开始谈正事了。 谈的都是生意上的事,他们俩也不避着她,沈雁笙点完菜就坐在旁边听,从他们谈话的内容,她大概知道陆景策在这边经营有餐厅酒吧马场俱乐部之类的,只不过陆景策现在的的事业重心不在这边,这些平时都是周桥在管,陆景策偶尔过来看一眼。 生意上的事,男人谈起来就没完没了,沈雁笙开始还有兴趣听,听到后面就不感兴趣了,自己专专心心地吃饭。 陆景策虽然在谈事,但还是时不时地看一眼沈雁笙,看到她吃一道麻辣鸡块,辣得悄悄拿手扇风,就拎着茶壶给她倒水,说:“有点辣,少吃点。” 看到沈雁笙喜欢的芒果汁喝完了,又叫来服务员又加了一扎。 周桥在对面看着,后知后觉地忽然发现他这个电灯泡好像瓦数有点大。 又看陆景策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啧啧感叹,他认识陆景策十年了,还没见他对谁这么温柔耐性过。 果然啊,在外面再冷漠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都能变得体贴温柔。 难怪有句话叫做,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 快吃完饭的时候,陆景策出门去了一趟洗手间。 沈雁笙已经吃好了,坐在那里喝完最后一点芒果汁。 周桥坐在对面,看着沈雁笙,忽然笑着说:“沈小姐,你记不记得我们几年前见过面。” 沈雁笙闻言愣了下,抬头看向周桥,疑惑地问:“有吗?” 周桥笑道:“当然有。不光是我,还是阿策。”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愣住,问道:“在哪里?什么时候?” 周桥想了下,说:“六年前吧,你当时是不是和你男朋友自驾去佛罗里达州,中途是不是在服务区的超市买过东西?” 沈雁笙惊讶地看着周桥,“你怎么知道?” 周桥笑道:“因为我们当时也在啊。你完全没印象了吗?” 沈雁笙摇摇头,她确实不记得之前有在美国见过陆景策。 周桥说:“不过你记不得也很正常,毕竟那会儿我们对你来说,是陌生人。” “到底什么时候,你可以告诉我吗?”沈雁笙真的很想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陆景策到底为她做了多少。 周桥道:“你好好想想呢。当时你在货架前挑东西,是不是有两个男人走进来买烟?” 沈雁笙愣了愣,她静静地想。 可是六年前的事情,她真的很多都不记得了。如果不是周桥提起,她都不记得自己当时有在服务区买过东西,更加没有注意到两个买烟的男人。 周桥看着她,说:“那你总还记得在布鲁克林遭遇枪击的事情吧?” 沈雁笙一怔,猛地抬起头,看向周桥。 她睁大着眼睛,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周桥笑了笑,说:“我还知道当时有人救了你,对不对?” 沈雁笙怔怔的,她看着周桥,问道:“是陆景策对不对?是陆景策救了我吗?” 周桥道:“你有没有发现陆景策右肩有个疤?” 沈雁笙立刻点头,“是的。我问过他,他说是不小心烫伤的。” 周桥笑了下,说:“你觉得那像烫伤的吗?” 沈雁笙下意识摇摇头。她也觉得不像,但陆景策不说,她也就没问了。 周桥道:“那是枪伤,取子弹留下的疤。如果当时不是他及时把你扑倒,那颗子弹就留在你身上了。” * 从餐厅出来,周桥有事先离开了。 陆景策牵着沈雁笙站在餐厅外面,问她:“下午想去哪玩?” 沈雁笙强忍眼泪望着陆景策,她努力地微笑,说:“都可以。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陆景策看着她的眼里浮上笑意,逗她,“天涯海角也去?” 沈雁笙坚定地点头,她看着陆景策,忍不住掉下眼泪,说:“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 回到北城已经是七月中旬。那阵子陆景策有些忙,饭局多,应酬也多。 一个周六的早上,沈雁笙独自上了一趟南塔寺,在菩萨面前跪足一个小时。 她望着菩萨庄严宝相虔诚求祷—— 信女在下,我的爱人半生孤独,受尽苦难,愿菩萨仁慈,保佑他后半生平安健康,顺遂如意。 若余生仍有波折,请让我代为受过。 第39章 八月九号是沈雁笙妈妈的生日, 沈雁笙提前给爸妈通了气儿,告诉他们,到时候要带男朋友回来。 周秀云和沈海华下意识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沈海华咳嗽了一声, 看着女儿, 委婉地说:“笙笙啊,你不要是为了安我和你妈妈的心,在外面随便找个男人回来骗我们啊。” “我和你妈现在也想通了,你不想谈恋爱就不谈,不想结婚我们也不催了, 只要你自己过得开心快乐就行。” 周秀云也附和地点头,说:“是啊。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说着, 不禁叹声气, 感慨道:“现在这年头,靠谱的男人也确实没几个。以前觉得小傅还挺好的,没想到是个那样的人。” 沈雁笙看着爸妈这个样子, 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拉住妈妈的手, 说:“你们怎么回事, 之前我不想谈恋爱,你们整天逼着我相亲, 现在我真的要带男朋友回来见你们了,你们怎么又不信了?” 周秀云和沈海华闻言都愣了愣, 随后才有点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沈雁笙笑道:“当然是真的。这周五妈妈生日, 我就带他回来。” * 关于陆景策给妈妈准备的生日礼物, 沈雁笙第一次看到的时候, 真的有点吓到了。 那天陆景策来工作室接她下班, 因为妈妈的生日,她打算提前走,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看到陆景策的车到了,回头和萌萌她们交代一句,就推开工作室的玻璃门,开心地朝陆景策跑过去。 陆景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大概是因为要见家长,看起来是精心打扮过,沈雁笙远远看到他抄兜倚在车边,差点被他帅晕过去。 她开心地跑过去,直接就扑进陆景策怀里。 陆景策笑,在沈雁笙扑进他怀里的时候,顺势抱住她。 沈雁笙仰头看他,笑道:“陆景策,你今天好帅,差点把我迷晕。” 陆景策笑,问:“我平时不帅?” “平时也很帅很帅。”沈雁笙看着陆景策的眼睛里满是星星,开心地说:“今天尤其帅。” 陆景策笑,低头亲她一下,然后帮她开副驾驶车门,说:“走吧,先上车。” 沈雁笙“嗯”一声,弯身坐进车里。 然而当她坐上车,看到后排堆满了礼物的时候,她都有点愣住了。 等陆景策坐进驾驶室,她惊讶地看向他,问道:“你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我妈妈的生日礼物啊?” 陆景策道:“后备箱还有一些。” 他一边开车一边认真道:“其实不够,还有些东西在准备,等过几天我再送过去。” 沈雁笙:“……??” 沈雁笙望着陆景策,忍不住说:“陆景策,你这样会吓坏我爸妈的。” 陆景策道:“哪有那么夸张。” 又说:“也不光是生日礼物,第一次见家长,总要准备点见面礼吧?” 沈雁笙笑道:“可是我们这边,女婿上门见家长,都是长辈给见面礼的。” 陆景策忽然沉默了一下。 沈雁笙看着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车子正好在前面的红灯处停下来。 陆景策忽然侧过头,拉住沈雁笙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说:“笙笙,我家里没有长辈了,以后过年过节也没有长辈给你准备礼物,以后都由我给你准备,好不好?”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忽然一瞬间就有些鼻酸。她忍着眼泪点头,有点哽咽地说:“好。我有你就够了。” 陆景策喉咙微微发涩,抬手掌住沈雁笙的脸颊,俯身在她眼睛上温柔亲吻了一下,轻声道:“我爱你笙笙。” “我知道。”沈雁笙抬头看他,眼里有些藏不住的泪水。 她怎么会不知道陆景策爱她呢。 她想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比陆景策更爱她。 * 因为东西太多,沈雁笙在车上的时候,就给爸爸打电话,让他到车库来帮忙拿下东西。 沈海华急着见女婿,早早就在车库里等着了。 六点左右的时候,远远看到一辆劳斯莱斯朝他们这栋楼这边开过来。 他刚开始没注意,压根也没往那边想,还在探头往后面看。 车子停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给人家让路。 沈雁笙降下车窗,开心地朝爸爸招手,喊道:“爸!你往哪儿看呢?” 沈海华看到坐在副驾驶的女儿,脑子空白了一瞬,愣了好几秒。 直到女儿从车上下来,笑着拉他说:“爸,别愣着了,先帮忙拿东西吧。” 沈海华这才反应过来,刚想问女儿怎么回事,就看到陆景策从驾驶室那边下来。 沈海华以前也毕竟是有钱人那个圈层的,在很多场合都见过陆景策。 入骨温柔 第52节 只不过陆景策处的阶层比他更高,他那个时候是没资格去找陆景策说话的。 此刻看到陆景策从车上下来,他脑子更是一片空白,直到沈雁笙笑着给他介绍,说:“爸爸,这是陆景策,我男朋友。” 陆景策很有礼貌地喊人:“叔叔好,我是陆景策。” 好在沈海华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愣了几秒之后总算回过神来,得体地笑了笑,说:“诶,你好。” 沈雁笙笑着道:“好了,我们先上楼再说吧,妈妈还在家里等着呢。” 说着就转身要去拿东西,陆景策拉住她,说:“我来就行。” 他俯身进去拿东西。 东西太多,一次性大概拿不完,他拿了一些出来,沈海华连忙去接,“我来我来。” 陆景策把一些轻便的东西给了沈海华,说:“麻烦你了叔叔。” 沈海华笑着道:“这哪儿麻烦了。倒是你,来就来,怎么还准备这么多东西。” 陆景策笑了笑,说:“应该的。” 陆景策把能拿的东西先拿了出来,剩下的打算等会儿再下来拿。 三人一起走上电梯,沈海华手里拎了几个轻巧的东西,陆景策拎着都是重的,沈雁笙一个人两手空空。 她悄悄拉了下陆景策的衣服,抬头看着他,小声说:“给我拿一个嘛。” 陆景策侧眸看她,眼里带着笑,说:“我拿着就行,又不重。” 沈雁笙小声道:“你给我一个嘛,要不然我一个人什么都不拿。” 沈雁笙没忍住笑,把手里唯一一个小东西给沈雁笙。 沈雁笙手里总算拿了点东西,这才高兴了,笑眯眯地朝陆景策挤了下眼睛。 两个人在电梯里这些小动作落在沈海华眼里,他瞧着陆景策,心里已经十分满意。 到家以后,房门开着,沈海华走在前面,高兴地喊:“小云,笙笙回来了。” 周秀云正在厨房忙活着呢,听见声音,立刻关小了火,从厨房走出来。 看到陆景策的时候,她也惊了一下。 不过她倒是不认识陆景策,就是觉得这女婿未免长得太英俊了。 沈雁笙见妈妈愣神,笑着上前挽住妈妈的手,说:“妈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陆景策,我男朋友。” 陆景策朝周秀云礼貌地微笑了下,说:“阿姨好,我是陆景策。” 周秀云回过神来,连忙笑着招呼人进屋,看到陆景策手里拎着那么东西,也连忙帮忙接过去,笑着道:“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沈海华也笑着道:“我刚刚也这样说。” 一边进屋一边给陆景策找了一双拖鞋,说:“小陆,快进来坐。” 陆景策应一声,换了鞋进屋。 周秀云还要忙着去厨房炒菜,一边招呼陆景策坐,一边和沈雁笙说:“笙笙,去给小陆接杯水。” “噢。”沈雁笙把包拿进她自己的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爸爸和陆景策坐在沙发聊天,就没去打扰他们,拿她的杯子给陆景策倒了杯水,就去厨房帮妈妈的忙。 进屋看到妈妈在炒菜,问道:“妈妈,陈妈呢?” 周秀云道:“给陈妈放假了,这不今天过生日吗,你又带男朋友回来,我和你爸想着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聊聊天。” “噢。”沈雁笙笑了笑,走过去往锅里看了看,问道:“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妈妈?” 周秀云笑道:“你把冰箱里的香菜拿出来。” “噢。”沈雁笙打开冰箱,在冷藏柜里找了找,就把香菜拿了出来。 周秀云忽然想起来,问道:“对了,小陆吃香菜吗?” 沈雁笙笑道:“他不吃的,葱也不吃,蒜也不吃。” “哎呀。”周秀云急了,说:“你怎么不早点说,前面做的几个菜都有葱。” 沈雁笙笑道:“没什么。妈妈做的菜,他肯定会捧场的。” 周秀云没忍住笑出来,说:“那也不能这样呀。” 又指挥沈雁笙,说:“你拿双筷子,把菜里的葱和蒜挑一挑。” 沈雁笙笑,说:“好的。” 她去碗柜里拿出一双筷子,真在厨房认真地把菜里的葱和蒜挑出来。 周秀云一边炒菜一边问道:“笙笙,你跟小陆在一起多久了?怎么以前不带回来呢?” 沈雁笙道:“以前没有走到那一步嘛,现在到时候了,肯定就带回来见你们了呀。” 周秀云问:“那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啊?” 沈雁笙道:“好久了呢。” 又道:“我们俩的事说来话长,等晚点我再慢慢讲给您听。” 周秀云笑着点点头,说:“也行。” 又道:“你把菜挑好就端到餐厅去,喊你爸爸进来烧鱼,今晚这菜大多数都是你爸做的。” 沈雁笙笑着“嗯”一声,转身就端着菜到餐厅去,顺便喊爸爸进去烧鱼。 沈海华和陆景策说:“小陆,你坐会儿啊,一会儿就吃饭了。” 陆景策点下头,说:“好。” 沈海华去了厨房,沈雁笙就坐到陆景策旁边,挽住他胳膊,笑着问他,“我爸爸跟你聊什么呢?” 陆景策端起沈雁笙的杯子,喝了口水,随后才笑着看向她,逗她说:“你猜。” 沈雁笙想了想,说:“他是不是问你是干什么的呀?” 陆景策笑,说:“你爸认识我。” “啊?”沈雁笙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也对。我们家没出事的时候,我爸应该在一些场合上见过你。” 说到这里,她看着陆景策,有点遗憾地说:“我以前怎么没有遇到过你?” 陆景策笑,说:“不是没有遇到,是你注意力不在我身上。” 沈雁笙扁扁嘴,仰头在陆景策唇上亲了一下,说:“我以前一定是个瞎子。” 陆景策没忍住笑,捏捏她脸蛋,“你才知道?” “是啊。后悔死了。” * 一顿饭吃得相当和谐,因为沈海华认识陆景策,所以关于家庭背景很多事情都不用问了。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聊天,陆景策忽然开口,说:“叔叔阿姨,我今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和你们二老说。” 沈海华和周秀云都笑着道:“你说,你说。” 陆景策十万分认真,说:“我想和笙笙结婚。” 沈雁笙原本坐在旁边在玩手机,听到陆景策这句话,她也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看向他。 沈海华和周秀云也有些愣了。 其实刚刚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沈海华和周秀云还在担心,觉得陆景策条件太好,和笙笙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此刻听到陆景策这样认真地向他们提亲,两个人既有些愣,又有些说不出的感动。 能这样慎重地向长辈提亲,可见笙笙在他心里,一定是很重要的。 陆景策说:“我家里的情况刚刚已经和叔叔说过了,我父母走得早,奶奶前几年也过世了,家里除了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可能笙笙嫁给我,会少一些长辈的疼爱,但我会把我所有的爱都给她,爱她照顾她一生。希望叔叔阿姨能放心把笙笙交给我。” 沈雁笙坐在旁边听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陆景策这番话太过诚恳,沈海华和周秀云听着也有些忍不住眼酸,周秀云点着头,说:“只要你能好好照顾笙笙,好好爱她,我们做父母就放心了。” 陆景策无比认真地承诺道:“如果我将来哪天待笙笙不好,任凭二老怎么处置。” 沈海华都感动得眼睛有些泛酸,点着头说:“有你这番话,我和她妈妈就放心了。” * 这天晚上,沈雁笙和陆景策在爸妈那里待到晚上十一点多才离开。 走进电梯以后,沈雁笙就忍不住抬头看陆景策。 陆景策笑,问她:“怎么了?” 沈雁笙抿着唇笑,说:“陆景策,你要跟我爸妈提亲,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陆景策牵着沈雁笙的手,看着她,“你不愿意?” 沈雁笙摇头,踮脚搂住陆景策肩膀,下巴垫在他肩上,在陆景策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红了眼眶,轻声道:“我愿意,很愿意。陆景策,我愿意嫁给你。” 陆景策抱住她。 为了这一句话,他足足等了十三年。 他喉咙微微发涩,环抱着沈雁笙,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会好好照顾你,笙笙。” 沈雁笙忍不住掉眼泪。 她放下脚尖,抬头看向陆景策,露出个开心的笑容,说:“陆景策,我们周一去领证吗?” 陆景策看着她的眼里浮上笑意,点了下头,说:“好。” 作者有话说: 二更,今天没有啦,明天见~ 第40章 周末的民政局不上班, 所以领证的事只能等到周一。 不过这也正好给了沈雁笙两天时间做准备。周六上午,她特意好好地睡了个美容觉,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床。 入骨温柔 第53节 起床以后就先敷了张面膜, 然后到浴室去洗泡泡浴。 陆景策上午到北郊的葡萄酒庄谈了点生意, 回来的时候正好到饭点。 萍姨正端着一杯蔬菜汁从厨房出来, 看到陆景策回来,笑着道:“您回来了。” 陆景策看了一眼萍姨手里端着的蔬菜汁,问道:“笙笙的?” 萍姨笑着回答说:“是呢。笙笙小姐说要保持体重,最近不吃主食了,让给她打一杯蔬菜汁就好。” 陆景策听得皱眉, 接过萍姨手上的蔬菜汁闻了一下,问道:“都打了些什么?” 萍姨道:“有西红柿、黄瓜, 还有生菜。” 陆景策道:“正常做饭, 别由着她瞎胡闹。” “是。”萍姨哪敢多话,连忙去厨房准备正常午餐。 陆景策端着蔬菜汁上楼,进屋就看到浴室里亮着灯, 他关上门,还没往里走, 就听见沈雁笙在里面说:“放在外面就行了萍姨。” 陆景策无声笑了笑, 端着蔬菜汁走去浴室外面,也没敲门, 抬手就拧开了浴室门。 沈雁笙正在浴缸里泡着呢,听见开门声, 吓了一跳, 以为是萍姨进来了。回过头, 才发现是陆景策回来了。 她不由得露出笑, 说:“我还以为是萍姨呢, 吓我一跳。” 陆景策笑,说:“萍姨你怕什么。” 沈雁笙道:“我在洗澡嘛,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陆景策笑,坐到浴缸边看她,逗她说:“不怕我看?” 沈雁笙白他一眼,说:“怕,你出去。” 陆景策低笑出声,抬手摸了摸沈雁笙因为泡澡而有些泛红的脸颊,问:“泡多久了?” 沈雁笙道:“没多久呢,才十几分钟。我调了闹钟的,你放心好了。” 陆景策看着她,说:“以后要泡澡,等我在家的时候再泡,我怕你一个人在里面睡着了。” 沈雁笙笑眯眯的,说:“不会。我调了闹钟的,而且也和萍姨说了,让她隔一会儿就上来喊我一下。再说我开着冷风呢,浴室里一点也不会缺氧。” 陆景策这才放心一点,笑着捏捏她脸蛋,说:“你有这种安全意识,我在外面做事的时候倒也省心一点。” 沈雁笙看着他,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凝视着陆景策的目光,轻声问:“你呢?陆景策,你在外面会不会爱护自己?” 陆景策闻言微微顿了下,他看着沈雁笙,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 沈雁笙看着他,说:“我都知道了。” “什么?”陆景策问。 “你右后肩的伤,周桥都已经告诉我了。根本就不是什么烫伤,是枪伤,是为了救我受的枪伤。” 陆景策闻言,心里已经有些怪周桥多嘴。他看到沈雁笙眼里的泪光,只觉心疼,抬手掌住她脸颊,轻声道:“没事。而且其实不严重,你别听周桥夸张。” 沈雁笙眼睛泛红地看着他,问:“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那颗子弹打偏一点,也许你现在已经见不到我了,我也没办法知道,从前有一个人,那样爱过我。” 陆景策苦涩地笑了下,说:“那就是我的命。” 沈雁笙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看着陆景策,忍不住问:“可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我那时候甚至都已经不记得你了,你就那样扑过来救我,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会因为为了救我而死。而我甚至根本不知道你是谁,这真的值得吗?” 陆景策静静看着沈雁笙,过了好久,才低声开口,“我没有想那么多。我说过,爱你是我的事。我虽然也无数次地做过梦,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爱上我。但如果不能,也没有关系。” 他抬手擦掉沈雁笙眼角划过的眼泪,轻声道:“笙笙,在我寂寥的生命中,有你出现过,我已经很知足了。” 他要的从来不多,也不敢奢望上天能赐给他什么。在苦难中摸爬打滚的时候,他只当自己贱命一条,反正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哪天横尸街头也无所谓。 在他孤独无所依靠的少年时光中,出现过沈雁笙这样一抹明月,已经足够慰藉他一生。 沈雁笙忍着眼泪靠近陆景策,脸颊贴在他腰间,双手抱住他。 她眼睛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轻声说:“陆景策,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就算是为了我,也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我想和你白首到老,到我们都白发苍苍的时候,我还想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 陆景策眼眶微热,仿佛也闪过一丝泪光,他抬手搂住沈雁笙的肩,低头在她发间温柔轻吻,低哑道:“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爱惜自己。” 沈雁笙点点头,哽咽地说:“你要记住啊,从今以后,你有家了,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都要记得,有太太在家里等你啊。” 陆景策眼眶热到几乎要落泪,他沉沉地“嗯”一声,说:“好。” 他会记住。 从今以后,也有人在等他回家。 这城市的万千灯火,有一盏是为他留的。 * 第二天是周天,沈雁笙一大早就出门,约了琬琬陪她做新发型。 琬琬前几天刚从大理回来,也不知道谢凛是怎么找到她的,不过两人目前的状态是和好了,并且每次提到谢凛,琬琬脸上都有藏不住的幸福。 这天做完发型,两人就去找餐厅吃饭。鉴于上次的教训,两人如今在外面吃饭,都找包厢。 进了包厢,沈雁笙就忍不住好奇问琬琬,谢凛究竟是怎么找到她的。 周琬盈就笑,她难得有点害羞,眼里却藏不住甜蜜,说:“我和谢凛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见他像那天那样失控过。” “他来到大理,几经周转才找到我住的酒店。大概是找我找得上火了,以至于看到他的时候,他脸色真是好难看,盯着我看半天,开口就问我,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沈雁笙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八卦,着急地问:“然后呢?” 周琬盈笑,说:“然后他就说,他为了我都快跟家里决裂了,好不容易把家里那边按下去,一回家,发现我居然搬走了,他说看到我把我的东西全都收走了,他当时真的被我气死,气得胃疼了一晚上,还说哪天他死了,就是被我气的。” 沈雁笙嗤嗤地笑,问:“那现在呢?你们俩什么状态?” 说到这里,周琬盈更有点的害羞了,说:“谢凛发疯,第二天就带我到民政局扯证。” 沈雁笙惊讶地睁大眼睛,“怎么没听你说?” 周琬盈有点腼腆地笑,说:“我有点不好意思,想着等见面再告诉你。” 她从包里拿出结婚证,说:“其实也就是前两天的事,我头天晚上没睡好觉,去领证的时候还顶着黑眼圈,气死我了。” 沈雁笙看着周琬盈,目光落在她颈侧的吻痕上,笑着打趣她,“你头天晚上怎么没睡好觉啊?” 周琬盈不由得脸一红,笑着去捏沈雁笙的脸蛋,说:“笙笙,你最近是不是跟着陆景策学坏了?” 沈雁笙嗤嗤地笑,想到陆景策,眼角眉梢也藏不住笑意。 * 晚饭的时候,沈雁笙没和琬琬一起吃,因为陆景策说要来接她去约会。 傍晚和琬琬逛完街,两人就在商场里面一间比较清静的咖啡厅等,谢凛和陆景策一前一后到,谢凛刚把琬琬接走没两分钟,陆景策就来了。 沈雁笙一看到陆景策进来,就拎着大包小包朝他过去。陆景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看了眼,好笑地问:“买了些什么?” 沈雁笙笑眯眯的,挽住陆景策的胳膊,和他一起走出咖啡厅,说:“衣服呀,鞋子呀,包呀。不过衣服没买两件,没有我自己设计的好看。” 说着,忽然定住脚步,抬头让陆景策看她,问道:“你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 陆景策笑,伸手揉了把沈雁笙的新发型,说:“我又没瞎。” 沈雁笙诶诶诶地叫,抓住陆景策的手,说:“别给我弄乱了,我明天要去拍结婚证的。” 陆景策看着沈雁笙的眼里藏不住笑意,那笑意里有掩藏不住的深深着迷。 回到车上,沈雁笙侧过身,认真看着陆景策,问:“你觉得我以前的发型好看,还是现在的发型好看?” 陆景策认真看了看,说:“都好看。” 沈雁笙道:“不准说都好看。” 她以前是没有刘海的,栗色的长卷发,有些慵懒的气质,今天换了个新发型,把头发简短了一点,顺直了,还剪了个慵懒的法式刘海。 陆景策被沈雁笙逗笑,说:“确实都好看啊。” 他俯过身,右手掌住沈雁笙的后颈,低头吻她。 沈雁笙觉得她真是被陆景策的男色迷得晕头转向,他一吻她,她脑子里别的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陆景策温热的唇,唇齿间干净的薄荷香,呼吸间淡淡的古龙水香。 过了好一会儿,陆景策才终于微微松开了她,沈雁笙心跳有些快,看着陆景策的眼睛,还不忘问:“到底是以前的发型好看,还是现在好看啊,要说实话。” 陆景策看着沈雁笙眼里的笑意更深,捏捏她脸蛋,说:“傻子,你在我眼里,不管什么样子都好看。”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的眼睛,莫名的忽然有点害羞,她轻轻“噢”一声,转过身去系安全带。 低头的时候,唇角却有藏不住的甜蜜。 * 吃饭的地方在南山,位置在南山半山上,是一间很有名的西餐厅,平时不太对外开放,需要预约,且非常难预约。 沈雁笙家里没出事之前,预约过好几次,每次都没预约上。 后来把她气着了,索性不来了。想着一间餐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而这间餐厅之所以这么受追捧,是因为坐拥全城最美夜景,星空餐厅仿佛置身在森林中,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繁星,仿佛伸手就可以摘到星辰。 不过在这里吃一餐,也实在是价格不菲,哪怕是家里没破产之前的沈雁笙,当时看到网上的价目表也曾经啧啧称奇,说:“它怎么不去抢?” 当时的一个朋友说:“人家最重要卖的就是环境,置身在森林中,星空之下,想想就很浪漫。” 沈雁笙没想到陆景策会带她来这里吃饭,当然陆景策带她来这里也不稀奇,重要的是,走进去的时候,她发现偌大的餐厅完全没有其他人。 服务生们并排站在餐厅进门的两侧,整间餐厅灯光布置得非常浪漫,整个空间充满了新鲜的玫瑰花香。 沈雁笙看到靠窗的一张餐桌上,摆着玫瑰花、烛台、红酒。 经理在前面领路的时候,沈雁笙心跳就有些快,下意识侧头去看陆景策。 陆景策倒是十分淡定,到了位置上,还十分绅士地帮她拉开椅子。 她抚着裙子坐下来,有点后悔今天没有穿得隆重一点。 她大概已经猜到陆景策要做什么了。 经理帮他们开好了红酒,就非常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沈雁笙看着经理走后,才转头看向陆景策,忍不住笑,说:“陆景策,你干嘛呢?” 陆景策也笑,说:“吃饭啊,能做什么?” 沈雁笙笑道:“你是不是当我傻?谁吃饭还包场?” 陆景策看着她的眼里盛满笑意,被拆穿也不否认。 入骨温柔 第54节 这时候,窗外的夜空忽然绽放起五颜六色的烟火。 沈雁笙侧过头去看。 这是沈雁笙平生第一次觉得离天空这样,离烟火这样近,绚烂的烟火在她眼前绽放,五颜六色的烟火倒映在她的眼睛里。 她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光。 她着迷地看着窗外的烟火,陆景策在着迷地看着她。 不知她知不知道,她的一颦一笑,在陆景策眼中,都是那样令他着迷。 窗外的烟火忽然变了,慢慢地汇聚出一个形状,是一个男人单膝跪地,举着戒指向女孩求婚的场景。 沈雁笙下意识捂住嘴,她心跳得好快,侧过头,看到陆景策从对面起身,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右手拿着一枚钻戒,认真看着她,说:“笙笙,嫁给我?” 明明知道陆景策要求婚,可真的看到陆景策拿出钻戒,在她面前单膝跪地的这一刻,还是感动到忍不住掉眼泪。 她看着陆景策,想的是,她和陆景策能有未来,是因为陆景策一步一步走向她,隔着千山万水,他吃了那么多苦,才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才终于让她看到了他,才终于有了他们的相爱。 她没有一丝犹豫地将手递给他,哽咽道:“我愿意,陆景策,我愿意。” 陆景策拉住她的手,把钻戒戴进了她左手无名指上。 陆景策站起来,沈雁笙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她靠进陆景策怀里,紧紧抱住他。 陆景策也紧紧回抱住她,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笙笙,终于拥有你。” 沈雁笙也哽咽落泪,更紧地抱住陆景策。 * 第二天上午,沈雁笙一早就和陆景策到民政局去领证。 领证的程序很简单,填表、签字、拍照、拿证。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一上车,沈雁笙就忍不住把结婚证发到了朋友圈。 其实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发过朋友圈,自从两年前家里出事以后,她就再也没发过朋友圈。突然一发动态,就是po结婚证。 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的以前的朋友纷纷跳出来,在下面留言:“哇,结婚了?” “恭喜恭喜哇笙笙。” “笙笙,好久没联系了,有时间出来叙叙旧呀。” 沈雁笙这张结婚证发出去,引来好多自从她家里出事以后,就再也没跟她联系过的朋友。她一概略过,只挑了萌萌和阮媛、琬琬和谢凛的回复。 这时候,微信突然响了一下。 她退出朋友圈,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不自觉地皱了下眉,点开看,就看到傅时煜发过来的微信。 “笙笙,你结婚了?” 沈雁笙明明记得,自从她家里出事以后,傅时煜就在她微信里装死了。 突然诈尸,吓她一跳。 她都忘记居然还没有拉黑他,于是反手就是一个拉进黑名单。 手机那头,傅时煜在家里沙发上坐着,犹豫着又给沈雁笙发了一条。 “笙笙,我知道现在说这个话很不合适,但其实我一直爱着你,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想你。” 他打完字,犹豫了一下,点了发送。 然而信息发过去,编辑内容前面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他不由得怔住,盯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正在看微博的傅时煜的母亲,突然冷哼了一声,说:“这个沈雁笙真是命好,居然能攀上陆景策。” 傅时煜的父亲坐在旁边,脸色却有些凝重,好一会儿,看向傅时煜,问道:“南溪那个项目,陆景策那边给你回复了没有?” 陆景策前阵子在南溪拿了块地,是一个发展潜力非常大的区域,傅家也想去分一杯羹,所以想和陆景策谈合作。 傅时煜亲自给陆景策打过电话,不过每次都是陆景策的助理接的,每次都是说陆总最近行程比较紧,抽不出时间,您不如改天再来。 傅时煜忍了又忍,连打了三次电话,都是得到一样的回复。 后来,他得到确切消息,知道陆景策那天在北郊的葡萄酒庄有个应酬,特意去见他,结果陆景策全程连个眼角余光都不屑给他。 此刻听到父亲问起,又想到沈雁笙和陆景策结婚的事,突然就满脸怒气,朝他父亲喊道:“您觉得呢?您觉得陆景策会见我吗?上次跟个孙子似的去见他,人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我!” 傅震礼也皱起眉头,狠狠道:“你要是有陆景策三分之一的本事,我就要给祖宗烧高香了!” 傅时煜本来就因为沈雁笙刚刚拉黑他的事情而后悔当初,此刻更是烦躁,起身就大步上楼,将门砰地声甩上。 * 这边傅时煜悔得肠子都青了,那边沈雁笙可没功夫理他,她正高高兴兴在看琬琬发给她的链接。 是有很多人都看到了昨晚南山的求婚烟花,所以一大早就上了微博热搜,有人在论坛上爆料,讲昨晚求婚的是陆景策,对象是沈雁笙。 有南山餐厅的工作人员在下面匿名爆料。 “昨晚那场求婚就是我们餐厅策划,昨晚餐厅包场,布置,加上烟花秀,三开头的七位数字。” “钻戒超级漂亮,据说八位数。男主角陆景策,女主角沈雁笙,接下来坐等世纪婚礼吧。” 底下跟帖全是一连串的啊啊啊啊尖叫。 有人说:“之前说人家沈雁笙是被包养,说陆景策玩玩而已的人呢?怎么不说了?不是趴人家床底下听吗?现在怎么不跳了?脸都打肿了吧?” 下面立刻有人跟帖,“随便一个人爆料就信啊?拿证据出来啊。” 发帖的楼主回复:“我们餐厅规矩严,不允许拍照爆客人隐私。” 她这条回复一发出来,下面立刻有人po上一张上午陆景策和沈雁笙在民政局大厅登记领证的照片。 这张照片一出,质疑的声音瞬间消息个干净,底下全是祝幸福、郎才女貌,百年好合,随份子! 还有人感动落泪:果然还是真人好磕!我就说上次在马场遇到的是陆景策和沈雁笙!陆景策给沈雁笙牵马,真的超甜! 下面有人尖叫:“求照片!” 网友:[小黄人落泪]没敢拍,当时陆景策他们那个马场有保镖,刚摸出手机保镖就朝我们走了过来,吓死宝宝了。 “不知道婚礼会不会请媒体呀?好期待。” “应该不太可能,陆景策虽然算半个圈内人,但这种大佬很低调的,沈雁笙也不是圈内人,所以应该不太会邀请媒体。” …… 沈雁笙一路看手机看回去,车子开进院子,陆景策停好车,侧头看沈雁笙还在看手机,没忍住笑,问她:“看什么?” 沈雁笙抬头看他,笑眯眯的,说:“看帖子。” 她看着陆景策,心里的甜蜜快要绽开了,忍不住说:“陆景策,我好开心。” 陆景策笑,看着她问:“哪里开心?” 沈雁笙认真地看着他,说:“能被你爱着,能和你重逢,能和你相爱,余生能和你相守,每一件事都令我感到好开心。” 她说着,眼眶不由得有些泛红。 陆景策抬手温柔地替她擦拭眼角的泪痕,低头温柔地吻在她唇上,轻声说:“我也是。” * 沈雁笙和陆景策的婚礼并没有请媒体,也没有大肆操办。 陆景策事先问过沈雁笙的意见,看她想举行什么样的婚礼。沈雁笙不想陆景策再为她铺张浪费,只想请家里的长辈,和身边的一些朋友,举办个小小的仪式就好。 陆景策尊重沈雁笙的意见,便只请了一些长辈和朋友。 举办婚礼的地点就在南山别墅。 地点也是沈雁笙选的,南山的环境很美,那时候正好是秋天,漫山的红叶,院子里的银杏树也黄了,叶子落在地上,是天然的景色。 婚纱和陆景策的衬衫西装都是沈雁笙自己亲自设计,她在设计上动了一点小小的心思,把他们俩的定情信物,平安结的元素运用到了婚纱和西装上。 她洁白的头纱上绣了小小一枚平安结的花样,陆景策的则设计在西装的袖口,用金线缝制,不会太惹眼,却藏着只有他们俩才懂的秘密。 婚礼当天,沈雁笙早早就起了床,坐在房间里,由着化妆师给她化妆盘头发。 琬琬在旁边比她自己结婚还要高兴,一直不停夸她,都快把她夸成天仙。 沈雁笙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琬琬道:“你不信问大家,是不是好美。” 给沈雁笙化妆的青青立刻十分赞同地点头,“真的好漂亮,我给那么多新娘化过妆做过造型,笙笙小姐绝对是最美的,天仙下凡似的。” 琬琬笑道:“不能叫笙笙小姐了,要叫陆太太。” “是是是,陆太太!”青青笑道。 沈雁笙被她们逗得脸红,正好她的两个小花童跑进来,裴雨轩一见到她就直往她怀里扑,仰头笑眼弯弯地看她,“干妈,你好美哦。” 沈雁笙笑,捏捏裴雨轩的小脸蛋,说:“轩轩也美。” “干妈最美。”裴雨轩嘴巴甜甜的,“干妈像仙女。” 沈雁笙被哄得笑得眉眼弯弯的,心里甜蜜到能开出花来。 婚礼的仪式是在中午举行,沈雁笙化好了妆,摄影师进来给她摄像,又到院子里去拍外景。 朋友们全都来跟她合照,一个小时下来,虽然很幸福,但还是有一点累。 陆景策把她拉回客厅去休息,让她坐在沙发上,弯身给她揉了揉脚腕,“疼不疼?” 沈雁笙看着陆景策,唇角弯弯的,小声说:“不疼,就是有点累。” 陆景策给她把高跟鞋脱掉,说:“歇一会儿,仪式还有一会儿呢。” 沈雁笙点点头,把两只脚藏到婚纱底下。 陆景策直起身来看她,眼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沈雁笙莫名有点害羞,抿唇微笑,小声问:“你看什么?” 陆景策笑,伸手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低声道:“沈雁笙,你是不是仙女下凡来的?” 沈雁笙甜甜地笑,说:“是啊。陆景策你娶到仙女了,开心吗?” 陆景策“嗯”一声,俯身过来在她脸颊亲了一下,说:“回头我就去给月老他老人家烧几炷高香,感谢他老人家给我牵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