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梁》 第一章 有尿骚味 半日余晖隐入在一片乌云之中,空气中热浪阵阵,弥漫着燥热的气息,远处,绵延数十里的官道上出现一小队骑兵,他们顺着官道由南向北飞驰进入了一片小树林,掀起不小的尘土。 “启禀大人,将军正押解梁国俘虏,职责所在脱不开身,特遣卑职前来,劳烦大人在此稍作休息,将军即刻就到!” 骑兵队在一辆装饰普通的黑色马车前停下,其中一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朝马车方向作揖道。 马车两边分列两队蒙面军士,甲胄在身,目光如冰,气势凌人,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迎头一人手持一面黑旗上书一个颜字。 马车里没发出任何动静,两边军士也如死侍一般纹丝不动,跪地士兵更不敢妄动,保持原有姿势,只把头埋得更低,来掩饰内心的紧张和畏惧。 细密的汗珠不断从他的额头渗出,在下巴尖汇聚成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 “罢了,你回去转告将军,庆宜郡主正从都城赶来,已经过了东京城,如何行事他清楚,另外相爷特地叮嘱往将军不要与郡主起冲突!”许久,马车里传来浑厚的声音,这声音穿透力十足,像一把尖刀扎进士兵胸膛一样,令久经沙场的士兵全身一震,连连点头称:“喏!” 话音刚落,两队蒙面军士动了,他们井然有序的簇拥着马车掉头朝南方向小跑前进,很快消失在一个拐弯口,不见踪迹。 “百旗大人,马车里坐的何人?” “不该问的别问,言多必失,赶紧回去禀报将军!” 这个被称为百旗大人就是刚刚跪地汇报的领头,此刻的他早就吓得不轻,嘴唇发白,冷汗直冒,盔甲浸湿了一大半。 虽然马车已经远去许久,但仍心有余悸,面对手下的询问,他心不在焉,只想早点离开这片小树林。 “百旗大人,何来的一股尿骚味…” …………… 一马平川的平原上,出现一条如蛆缓慢蠕动的队伍。 这支队伍一眼望不到尾,把偌大的平原分成两半,曲折蜿蜒,它和以往逃难的队伍没什么两样。 不同的是,倒更像一支被俘虏的队伍,周围不断有骑兵来回跑动,还不时挥动马鞭打在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身上,每次都会掀起不小的骚动。 面对逃跑的俘虏,他们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挥动马鞭,像在遛狗,狞笑着骑马赶上去。 他们不急着杀死对方,而是先让对方跑到力竭跑不动了,然后几匹马围住对方,轮流砍杀,左一刀右一刀,偏偏刀刀避开要害,俘虏几次跌倒几次爬起往前跑,血流一地,拖了好远,直到血流干而死。 方圆几里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中途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队伍上空。 杀鸡儆猴,以儆效尤,有时候暴力确实能提高工作效率。 沿途这样惨绝人寰的悲剧只是冰山一角,刚开始队伍里还有人伸“张”正义,嘴上痛骂一声“畜生”,免不了招来一顿毒打。 之后再看见北元兵虐待俘虏,队伍里再没有人敢吭声的了,甚至担心殃及自身而避而远之。 然而,历史从不缺怕死又爱国的人,比如这位暗自神伤的老头... “宇儿,振兴皇室,匡扶正义,驱除鞑虏,开疆扩土的重任以后为父交给你了,为父老了,所剩时日不多,千万记住报国是首要!” 老头名叫赵楷,梁朝王爷封号郓王,算是皇亲国戚。 此时他正满脸愤慨的看着不远处被北元兵挨打的同袍,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用脏的不能看的左袖擦擦额头上的虚汗,将右手攥着的肉包子送入口中,狠狠的咬了一口。 “我原本以为吕布三姓家奴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你比吕布还不要脸!” “狂妄,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爹说话!” 一路上还没完全适应世子头衔的赵靖宇被眼前这个满头白发,胡子拉碴的半百老头啰嗦的耳朵都快起茧了。 更让他无语的是这老头手里吃着北元兵给的包子,嘴上却说着大义凛然的话,简直把不要脸的境界演绎的淋漓尽致。 于是索性把头撇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俘虏队伍。 此刻,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一副苦笑的表情,内心一阵波涛汹涌,气血翻腾。 这算什么事? 三天前自己还是个五好青年医生,在某海市一家三甲人民医院上班,六险一金,工资稳定,福利待遇没的说。 不仅每天可以逗逗刚分配实习的小护士,晚上下班还能到医院门口烧烤摊撸个串,喝点小酒。 虽说这个职业有点尴尬妇产科副主治医师,但是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也不知哪位神仙渡劫,顺带把自己也给渡了,一觉醒来就来到这个鬼地方,本以为是做梦还没醒,结果大腿掐紫了才发现这是真的。 “世子,世子,”一个看上去衣衫褴褛,却满脸喜悦的精神小伙凑近赵靖宇,连喊两声见对方没回声,忙向老头说道:“王爷,世子又犯病了!” 老头一阵慌张,是不是刚刚说话重了点,儿子又犯癫病了? 自从上次儿子被北元兵一刀柄打晕之后,醒过来后就常见儿子老喜欢望着一个地方犯傻,有时候叫几声都不听使唤,想想自己戎马一生,位极人臣,偏偏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独苗,可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刚要开口,赵靖宇却先发话了,老头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一张略显富态但黝黑的脸涨得通红。 “前面那俩坐牛车的是不是皇帝老儿?” 赵靖宇朝老头努努嘴,并把眼神落在隔着不远的那辆牛车上。 一是消解老头看自己像看傻子般的眼神,二是经过这几天观察,他颇为好奇,所有人都徒步行走,只有那俩货坐着牛车。 在押的都是非富即贵的皇室贵族及朝廷大臣,都没受到这样的待遇。 “宇儿,不得无礼,官家的名字岂能随便添油加醋!” 赵靖宇耸耸肩,印象里只有宋朝人喜欢称皇帝为官家,怎么梁朝人也喜欢这称呼? “哎,老头,你不是王爷么,牛车上那俩和你什么关系?” 老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了个跟头。 “右边那个是当今太上皇是你爹的大哥,左边那个是当今圣上他是你爹的侄子!” 听到赵靖宇喊自己老头,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一下。 自打醒来之后,这小子直呼他老头,好好的一个武痴兼孝顺子变成了二愣子,看样子确实被那一刀柄打傻了,哎,这辈子造的什么孽,老头又暗自神伤了一把。 赵靖宇不顾老头想吃了他的眼神,沉下心来利用脑子里残余的那点历史知识,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泥煤,这剧情怎么和历史上哪个朝代发生的事有点相似啊? 莫不是宋朝靖康之变?不对啊,这不是梁朝?可梁朝又是哪根葱? 一系列疑问突然涌入脑中,搞得赵靖宇有点压脉呆住了。 许久,赵靖宇扭头看了看老头,心中犹如万马奔腾,难受! 他顺手拔掉路边一根枯草,折掉烂泥根部,叼在嘴里,瞬间一股苦涩从舌尖蔓延到舌根,随着喉咙蠕动吞入胃部。 赵靖宇眉头皱成一字线,却难消穿越之痛…… 刚穿越就沦落为亡国奴,搁谁心里不难受,这也就罢了,还是个世子,皇族的命,奴隶的运,刚穿越就被安排上了,怎么不让自己先快活几天。 赵靖宇正准备问候安排穿越的npc祖上十八代,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和女童音交织的声音,女童的哭声撕心裂肺,声音越来越近。 赵靖宇好奇正欲回头,一只小手却牵上了他右手,顺带叫了声:“爹爹”。 第二章 喜当爹 小女孩约摸七八岁,扎着马尾辫,额头前的齐刘海不知被汗水还是泪水浸湿,凌乱的散落在脸颊上,一双哭红哭肿的眼睛正望着赵靖宇,肉嘟嘟的小脸蛋透着粉嫩,模样楚楚可怜。 赵靖宇一脸懵逼,他低头看看这来路不明的小女孩,再看看周围诧异的眼神,都在表达一个意思。 嗯,小女孩长得随妈… 众人只瞟了一眼便恍然大悟,绝对是这小子的私生女,这年头哪个男人在外面还没有个私生女私生子啥的,就连当今圣上和太上皇据说外面都养着好几个,点破不说破,都是明白人。 尤其是赵靖宇老爹,一副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样子,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开窍了,以前给他屋子里塞了五六个美人,他硬是不碰一下,和她们聊了一晚上的三十六计… 虽然梁朝推崇一夫一妻制,但不代表没有偷腥的男人。 毕竟野花总比家花鲜! 不过话说回来,现场气氛明显不友好… “把那个小女孩交出来!” 两名面露凶相的北元骑兵手持马刀瞬间来到赵靖宇跟前,连带着扬尘扑向人群,使原本行动迟缓的队伍在赵靖宇身后彻底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刀尖直指赵靖宇的鼻子,语气蛮狠,丝毫不留商量的余地。 周围所有人都很默契的低下头,刚才的八卦劲随着恐惧烟消云散。 队伍后侧不远处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赵靖宇,微弱的让人察觉不到。 小女孩被北元兵的凶狠吓住了,那只牵着赵靖宇的小手紧了又紧,不自觉的往他身后躲,两只胖肿的泪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着赵靖宇。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生命的渺小。 如果赵靖宇交出小女孩,她九死一生,一直以来北元兵视老幼妇孺为草芥,不仅拖慢队伍行程还浪费口粮,要不是上头有令善待梁朝皇室,北元兵早就把这群拖油瓶赶尽杀绝了。 北元兵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一副戏谑的样子,刀锋距离赵靖宇只有一臂距离,随时都可能朝他的脑袋劈下来。 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武功造诣很高的武者,穿越过来的赵靖宇继承了这个身体的所有武功,明白只要自己出手,这两个北元兵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但为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犯得着得罪北元人么? 恰好就在赵靖宇没有立刻做出决定的几秒钟里,两个北元兵收住笑容,他们未曾想到还有梁人对他们的命令竟有所怀疑,因为前几个稍有迟疑的梁人都已经成为刀下鬼了。 “你,出来!”北元兵讪笑道。 队伍很快恢复行动,对于北元兵的杀戮,大多数人都习惯了,甚至麻木,这一路能坚持到现在的梁人基本都亲眼看过身边的人倒在北元兵刀口之下。 从他俩身边陆陆续续经过的梁人都低下高贵的头颅,偶尔偷瞄一眼,就匆匆走过,不敢稍停片刻。 在他们眼里,赵靖宇和那个小女孩最后的结局都是死,没有人会从北元兵手里死里逃生,在这里没有奇迹,有奇迹那也是让自己多苟活几天,活着才是唯一。 让赵靖宇意料之外的是他那个王爷爹夹在人群中居然自个溜了,走之前还不忘回眸一笑,那贱贱的眼神,赵靖宇都有提刀的冲动,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亲爹! 在内心经历这短暂的跌宕起伏之后,赵靖宇叹了口气,等重新抬头看着这两个北元骑兵时,眼中多了一丝戏谑。 此刻他和小女孩已经脱离队伍,被赶进一片满是一人多高的狗尾巴草丛里,他们准备在这里结束一切,每天队伍都有失踪人口,随便上报两个也不会引人注意。 两个北元兵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另一边的赵靖宇却邪魅一笑,心中打起了这两个北元兵的主意,要么干掉他们骑马逃走?不过走之前不能就如此便宜了他们,于是出现了滑稽一幕。 “你们连小女孩都不放过,还是人么?她才多大?” “十岁!” “对啊,她才十岁,要不要点脸了,爹娘谁啊,怎么教的你们,没听过要尊老爱幼么,这点礼数都不懂,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文化都被你们这种渣渣嚯嚯了,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他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内心欣喜若狂,试试这个身体武功的机会来了。 本着普度众生的心肠,在这两个北元兵还没动手前,他决定先过过嘴瘾,呵斥这两个屌北元兵,让他们去见阎王之前上最后一堂思想教育课,免得去地下有思想压力。 而原先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女孩聪明的很,她看出赵靖宇有两手,也就不哭不闹了,配合起赵靖宇,两人唱起了双簧,可把两个北元兵整的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面相彪悍,虎背熊腰的北元兵觉悟稍低点,估计道德水平有限,歪着头,提刀就往赵靖宇头上劈砍过去。 “嗖!”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矢破空而出,以极快的速度窜出丛林,不偏不倚的射在马刀侧面。 金属箭头与马刀摩擦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下一秒马刀被弹出两米开外,马刀的主人脸色煞白,握刀的手隐隐颤抖,差点摔落马下。 三人循声望去,小女孩也很好奇,扯着赵靖宇的衣袖垫起脚跟,极力想看清来者的面孔,只是碍于身高受限,被眼前的狗尾巴草挡住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赵靖宇却看的明明白白,除了他们四个,周围空无一人,难不成来救星了? 此时,一阵微风佛面,狗尾巴草迎风招展,树林之中传出“飒飒”的声响,却始终未见一人出来。 疑惑的不止赵靖宇一人,还有两个北元兵。 黄昏将至,天色昏暗,大部队早已走出视线范围之外,任何风吹草动都让这两个北元兵诚惶诚恐,一时忘了他们来的目的是了结赵靖宇和小女孩的性命。 另一个北元兵反应过来,挥刀继续向赵靖宇砍来,就在刀即将落下之际,又是一支羽箭射来把弯刀震开。 紧接着地上的沙土开始轻微跳动,由远及近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四人眼前迎面出现一队骑兵,大约十来骑,为首的将军面容姣好,英姿飒爽。 她把手中的长梢弓递给手下,居高临下看了四人一眼。 “还是个女将军!”赵靖宇看清来人面孔后,心里嘀咕了声。 在他这个经常看历史剧的现代人眼里,任何女扮男装在他眼里都是脱光了裤子耍流氓。 不等发愣的俩北元兵发话,女将军旁边的随从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瞎眼了你们,看到完颜将军还不下跪!” 俩北元兵双腿一抖直接跪在地上不敢作声,人可能不认识,可女将军身后红色彩旗上写的颜字他们再熟悉不过了,能在北元军中挂颜字旗的只有两位,一个是黑颜旗北元国相,另一个就是这红颜旗北元太师。 赵靖宇带着小女孩也识时务的跪了下来。 人太多打不过这是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想。 “你们是完颜宗翰的人?”女将军目光犀利的落在两个北元兵身上。 俩北元兵吓的全身哆嗦,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说了。 “将军,这两个梁人怎么处理!” 女将军骑马经过赵靖宇身旁,瞥了一眼然后冷峻的说道:“带上他们。” “是!” 赵靖宇此刻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策马奔腾的内心..... 第三章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赵靖宇不知这个将军是什么人,但见到两名北元兵吓成那样的惨状可知,这个将军应该很厉害。 而且级别不在完颜宗翰之下,不然怎么敢直呼其名。 等他们回到队伍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北元军已经安营扎寨,开始埋锅做饭了。 扑鼻而来的饭香惹得俘虏群中一阵骚动,他们已经好久没有闻到肉沫腥味了。 这里面大部分人都是梁都俘虏而来的梁朝大臣和皇亲国戚。 平时都养尊处优惯了,哪里经得起这折腾,舟车劳顿不说,加上又吃不好,死的死,伤的伤,侥幸活到现在也就剩口气,如行尸走肉一般,很多人失去了生的希望。 对面北元兵却在那大快朵颐的吃羊腿,喝青稞酒。 时不时拉几个梁朝某大臣或皇亲国戚的女眷边调戏边上演现场直播。 她们却不敢反抗,因为全家的命都攥在这群北元兵手里,不伺候好了全家都要掉脑袋。 也有个别烈女不服从,却更激起北元兵的兴趣,几个人轮番践踏,都糟蹋的不成人样了,而一旁的梁人却只能默默流泪以示抗议,他们也无能为力。 这样的悲剧每天晚上都在上演。 这也许就是成王败寇,弱国无权,更无尊严。 赵靖宇被重新上了脚镣,老头看着回到队伍中的赵靖宇也不觉得奇怪,他似乎知道儿子有这种脱身的本领。 可好奇的是为什么他不跑,还把那小女孩也带了回来。 “小子,你什么时候开窍了,还给我弄回来一孙女。” 老头不怀好意的笑道,说着又摸摸小女孩的头说:“宝贝孙女,快叫爷爷!” 小女孩抬起头看看赵靖宇,似乎在看他脸色。 赵靖宇一把打开老头的手,抢过他手里的馒头掰了一半给小女孩,小女孩欣喜若狂的吃了起来,看那狼吞虎咽的吃相估计饿的不轻。 “老头,我的死活都不管,我还是你亲生的不?” “是啊,怎么了?”老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怎么觉得你头顶一片青青大草原。”赵靖宇掰下馒头片往嘴里塞说。 这回让老头更不着调了,两眼一眯,眉头一邹,想半天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问道:“小子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自己理解去!”赵靖宇没好气的说道。 老头脑子一转,顿时老脸通红,气的一巴掌往赵靖宇脑门上呼过来。 赵靖宇眼疾手快,往后一倾,躲过了这巴掌,惹得仆人们咯咯直笑。 “差不多得了老头,谁让你溜得比兔子还快。” 这话再次怼的老头差点当场领盒饭,感叹自己儿子真是孝出了天际。 赵靖宇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质疑的看向老头: “问你个事,老头,为何别的皇亲国戚都喝稀粥,偏偏北元军好吃好喝供着你,不是肉包子就是馒头,老实说,你是不是和北元军头头媳妇有过翻云覆雨的浪荡事又或者有什么龌龊交易?” 老头举手又是一巴掌呼过来,幸好赵靖宇躲闪及时,侧头躲了过去。 此时边上几个北元兵开始注意到他们,老头赶紧摁住赵靖宇,惨笑的向他们赔笑道,北元兵正寻欢作乐,看没出大事也不管他们了。 “臭小子,休要胡说,这是北元地盘,得知晓祸从口出的道理,万不可招惹那些蛮夷之兵,你老子好歹还是个王爷,吃包子这点待遇怎会没有!”老头正襟危坐的说道,后半句话明显有点心虚。 赵靖宇明白情况,他对老头前面的话并未质疑,只是后面那句话明显在隐瞒什么。 梁朝大大小小的王爷也有好多个,其他王爷都没这个待遇,偏偏他有,绝对没这么简单,但既然老头不想说,他也不强人所难,反正迟早也会让他知晓。 “眼下自身难保,这小女孩你就这样让她跟着我们?”老头有意岔开话题。 赵靖宇明白老头的意思,蹲下身子帮小女孩拨开蓬头垢发,露出一张精致可爱的五官。 还没等赵靖宇开口,小女孩却再次语出惊人。 “爹爹,阿爷长得好丑!” 空气突然变得好安静,原来天真无邪,童言无忌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 黑灯瞎火,赵靖宇也没看清此刻老头那张紫青的脸,赶忙把老头拽到一边去,然后回到小女孩身边。 说实话,这清新脱俗的脑回路让赵靖宇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他算是摸清这小女孩被元兵追着砍的原因了。 “额,小妹妹,首先我不是你的爹爹,其次丑归丑,咱们别说出来,你看把他气的头冒烟。” “他为什么头会冒烟?他头发着火了吗?” 小女孩眨巴着两颗波灵波灵的大眼睛,非常认真的问道。 赵靖宇忍住没飚出国粹,却被小女孩的表情给逗笑了,回答道:“他自己玩火把头发点了,别管他,我问你,你的家人去哪了?” 这句话不问则以,一问瞬间让小女孩破防了,她眼泪止不住的哗哗往外流,抽噎道:“呜呜呜,我早上醒来后娘亲就不见了,我没家人了!” 赵靖宇最不见得小孩哭哭唧唧,暂时不追究这女孩来路不明的身份,连哄带骗的答应她以后自己就是亲人,小女孩眼泪这才止住。 “你今晚就睡我旁边,”赵靖宇又补充一句:“以后别叫我爹,把我都叫老了,叫我宇哥,知道没!” “知道了,宇哥,人家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嘛!” 这话整的赵靖宇一个大大的无语,他甚至怀疑这货是不是也是现代穿越过来的,说话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以后你就叫小苏雅!” 苏雅是他大学女神的名字,大学泡了无数妞,唯独此妞刀枪不入、五毒不侵,没让他的手。 “好的,宇哥。” 两人头顶上一轮圆月高高挂起,几朵乌云飘过,像一块遮羞布,挡住美人的嗤笑。 元军在攻下梁都汴京后,除了俘虏梁朝王公大臣,还掳走城中十万男女老少,他们将男女分开押送,男的押回去当苦役,女的成了北元兵泄欲的工具。 此刻,北元军中军大帐外,完颜如雪身披将军服,腰间别把佩剑带着两个副将矗立在帐外。 门口卫兵见状连忙转身准备进去向里面的主子汇报,然而却被完颜如雪挥手示意给叫停了。 她想看看这个三军统帅现在是副什么德行。 里面断断续续传出男子放浪形骸的笑声以及女子酥麻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酒杯碰撞的金属声,听得出来里面的人正在寻欢作乐,逍遥快活,他们丝毫没有觉察到完颜如雪的到来。 完颜如雪就是赵靖宇傍晚见到的那位女将军。 她是北元朝太师完颜宗干的掌上明珠,其长兄是北元海陵王完颜亮——手握十万精兵镇守北疆的悍将。 换句话说,她身体里流淌着北元皇族的血液,在一年前的及冠礼上被元帝册封为庆宜公主。 北元素来崇尚习武,女子也不例外,有北元民间传闻,女子无才不要紧,不习武才是耻。 完颜如雪从小跟随父亲和长兄南征北战,加上又有高人师傅指点,不论是武功造诣还是运筹帷幄都已经是北元朝中同一辈人中的翘楚。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想长兄一样镇守边疆。 但并不是事事如人愿,及冠礼之后面临最大的挑战是婚配,此时帐里头的完颜宗翰,也就是此次军事行动的兵马副元帅就是元帝为她赐婚的对象。 但她压根就看不上这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同样完颜宗翰也正眼瞧不上她这个男人婆,两人定下婚约完全是出于皇帝利益的考虑和两家的政治目的。 完颜如雪一把掀开中军帐门,映入眼帘的场景顿时让她一阵作呕。 第四章 副都东京 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门口突然出现三个人,这让原本歌舞升平的帐篷瞬间哑然失声。 等众人看清来人面目之后,便是一副四处寻衣的景象。 前一秒还沉浸在女俘虏温柔乡里的一众北元部将,下一秒已经哆哆嗦嗦的跪在两边,连衣裳也顾不上整理。 有不少部将还光着膀子,密不透风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汗臭味。 这让完颜如雪眉头紧锁,脸色微红。 现场安静的仿佛时间停滞一样,心虚的部将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担心下一秒被拖出去斩首示众。 只有帐篷中央一人依然左拥右抱,肆无忌惮的喝下女孩送到嘴边的酒,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有资本,也有实力叫嚣。 他爹是当朝国相,姐姐是元帝的皇后,叔叔是镇北大将军手握重兵,朝中门生故吏更是不计其数。 可以说朝廷上下都是完颜家的人,一个完颜如雪有什么可豪横。 因此,即使上午师父差人给他提醒,言近几天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受皇帝旨意前来监军,理由是有人告他祸乱军纪,屠杀俘虏,他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心里也清楚,皇帝自个都不想管这档子事,才派完颜如雪过来。 那他还担心什么,现在唯一让他恼火的事是还没有查出背后给他皇帝打小报告的人,让他查出是谁非要让对方痛不欲生。 “完颜宗翰,你是准备让本郡主用手里的剑请你还是自己滚下来?” 完颜如雪语气强硬,压得完颜宗翰有点喘不过气。 “完颜如雪,威胁本将军?要不是看在皇上的份上,你以为本将军会和你这样的黄脸婆订婚?” 完颜如雪莞尔一笑,不慌不忙的拿出皇帝的圣谕,轻蔑的看着这个令她恶心的男人,说: “完颜宗翰,皇上命我监军,我有整顿军纪之责,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莫非你敢造反,违抗皇命不成?” 一句先斩后奏,谋逆造反可把完颜宗翰唬住了。 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抗旨不尊,摊上谋逆造反的罪名可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万万没想到,这娘们居然拿皇帝圣旨来压他。 完颜宗翰见她来真的,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话说的多见外,一块坐下来和众将士们喝上几杯,今天夜色已晚,明天本将军再安排人为你接风洗尘如何?” 一向看完颜宗翰不爽的完颜如雪怎会因为这样一句话而给他好脸色瞧。 “完颜宗翰,今晚的事本郡主记下了,回头自己跟皇上解释,另外,别让本郡主再看到你的人滥杀无辜。” 完颜如雪丝毫不买完颜宗翰的账,扭头往帐门口走去,接着又在门口停了下来,扫了一遍屋内跪着的部将,提醒道: “目无军纪,如果还有下次,保不准你们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句话如芒刺在背,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包括完颜宗翰本人,谁都明白这句话字里行间针对的人是谁。 等完颜如雪离开后,众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也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却从来没有见过还有比战争更令人胆战心惊的场面。 完颜宗翰阴沉着脸,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他一拳将案几上的吃食砸的到处都是,口中恶语道:“臭八婆,你给我等着!” 接下来的几天里,梁人俘虏过得比以前舒坦了些,但仅仅是一点。 赵靖宇嗅出了一点异样,推测这和前几天见到的那个女将军有关,他对女将军的身份来了兴致,但就连一向百事通的老头也没听说过北元军中有女将军的存在。 赵靖宇没多想,天天想着怎么挣开脚镣逃跑。 用蛮力是打不开的,他试过。 尽管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习武之人,还是没什么卵用。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挣开脚镣逃跑,虽然结局很唏嘘,可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个个都是开锁大师? 这一系列疑问涌入脑子让他这段俘虏之旅多了些兴趣。 老头和小苏雅倒相安无事,就是小苏雅特别讨厌老头用胡须扎她脸蛋,而后者偏偏好这口。 某天小苏雅忍不了一巴掌呼了过去。 老头不生气,第二天还这样。 赵靖宇都服了两个岁数相差半个世纪的人会玩在一起。 这天,他们顺着官道穿过一片小树林,映入眼帘的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以及不远处勾勒出的一座城池。 紧接着,北元骑兵开始来回挥舞马鞭催促俘虏群加速向前。 “老头,前面那是什么城?” 队伍中,赵靖宇低下头压低声音问老头。 “北元副都东京!” “好家伙,东京?日本东京?感情这都出国了?” 老头一脸无语的看着赵靖宇,判断他又开始发病了,这一路净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北元有两个都城,一个是上京,另一个就是这个副都东京。 东京是上京的门户,过了东京离上京就很近了,北元在这里有重兵把守,守将是海陵王完颜亮,北元太师的长子,此人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未来是你的一大劲敌。” “老头,你说就说,千万别扯上我,我说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赵靖宇本来听得津津有味,没想这老头后面又加上一句,瞬间想揍他的心都有。 都当人家俘虏了还劲敌个屁,能不能活着还是个事。 “你休要小瞧这海陵王,本事大着呢!” “哎,老头,我发现你对他很了解啊,老实说是不是你在北元的私生子。” 赵靖宇无语,只好祭出大招。 老头一听,翻脸比翻书还快,瞬间一个大耳刮子拍在赵靖宇脑袋上,这次没躲过去。 这动静引来巡逻的北元兵注意,还好解释及时才免了一顿毒打。 “臭小子,我熟悉是因为当初你爹我打到了这里,只是因为在这被完颜亮拼死挡住而最终北伐失败了。” 老头压低声音,脸上一抹悲怆之情油然而生。 是啊,上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还是作为一个征服者的身份,这次却沦为了亡国奴,前后反差实在让老头难以接受。 赵靖宇这几天已经大致了解了老头的光辉战绩,最后北伐一役就输在这东京城下。 “老头,你也别难过,风水轮流转,指不定哪天北元放你回去,你又带大军踏平这里,人还是得往前看!” “难咯!” 老头知道以后再无这样的机会,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北元军并没有让俘虏队伍进入东京,而是将俘虏队伍带到城门以西的一座大型校场里。 周围有高高的铁栅栏围着,栅栏绵延几公里,即使看着空间很大,但当所有俘虏一齐挤进来的时候,校场依然被人堵的水泄不通。 北元军以从校场门口到校场比武台中间铺的碎石路为男女界限,将俘虏分成两边。 这条宽度不过十米的碎石路,就如同楚河汉界无法逾越,即使一方认出另一方的亲人,他们也不敢相认,因为这只会给双方增加挨鞭子的机会。 这种亲人无法相认的痛苦不仅煎熬着所有梁人们的内心,同样也刺痛着老头赵楷的心,他担心妻子的安危。 怎奈茫茫人海根本寻不见踪影,赵靖宇也想见见这位母亲。 在继承这幅躯体大部分记忆之后,这位母亲在他印象中是个十分疼爱他的人。 第五章 海陵王完颜亮 东京城南门外,一队甲士分列城门外两边,正中间一骑白马显得格外耀眼。 他手持一柄手持方天画戟,皮肤黝黑,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久经沙场的那股狠劲,眼神如秃鹫一般,犀利无比,此刻却多出了几分欣喜。 他就是东京城守将,同时也是北元海陵王完颜亮。 听到妹妹监军回来,他分外高兴。 虽然两兄妹前一个月刚见过面,但仍然抑制不住的喜悦,早早处理完城中各项事务就在城门口等候。 安顿好北元军及俘虏,完颜宗翰和完颜如雪怀着不同的心情前来见完颜亮。 两人并排骑马,前面不远处就是完颜亮。 完颜宗翰还是特别忌惮完颜亮,这人狠起来连当初皇帝派来的御史都敢斩,保不准完颜如雪在她哥面前告他一状,那他不脑袋搬家,毕竟这里不是上京。 于是完颜宗翰讪笑道:“如雪,待会见到兄长,还望郡主不要说漏嘴,我们...” 没等完颜宗翰说完,完颜如雪留下一句:“滚一边去!” 她便一夹马肚子带着手下往完颜亮的方向奔去,留下对方攥紧拳头,满腔怒火却无处释放的窘迫样子。 身边部将也都识趣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完颜亮翻身下马,将手中的方天画戟交给手下,自己迎了上去。 “哥,不是说在府里等小妹嘛,怎么出来了!” “哥正好没事,出城想早点看看我妹受欺负没有。” 完颜如雪在哥哥完颜亮面前完全卸下将军的架子,一副小鸟依人的感觉就是赵靖宇看了都要直呼“牛掰”。 “哥,你妹妹哪有这么娇气,一个废物还不值得妹妹出手。”完颜如雪十分傲娇的瞥了眼缓缓走过来的完颜宗翰。 “哈哈哈,是我完颜家的人,走,哥哥为你接风洗尘!” 说罢,两人未等完颜宗翰,便翻身上马,一行人朝城内骑去。 随后赶来的完颜宗翰气的脸色铁青,却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怒,只好忍气吞声的跟在两人屁股后面。 “哥,我想举行一次献俘,一来是威慑梁人臣服于我们,二来挑选身强体壮的人充做劳役,怎么样?”完颜如雪对哥哥完颜亮说道。 完颜亮思考片刻,不无担心的问:“这件事爹爹和皇上知道没有?” “哎呀,献俘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这也是替爹爹和皇上分忧,提前帮他们把俘虏处置好,放心,没什么问题。” 完颜亮还想说什么,可完颜如雪却一挥马鞭扬长而去,只好暂时由着她性子来,回头自己再向朝廷补一份奏折。 献俘仪式的消息很快在俘虏营中传开,赵靖宇得知这个消息之前还躺在草垛边上晒太阳打盹。 小苏雅拿着一小段麦秸秆在他鼻子上轻轻比划,痒的赵靖宇睁开左眼,嘴上警告道:“小丫头片子,能不能消停会。” “宇哥哥,听说明天这里要举行献俘大会,什么是献俘啊?” 其实赵靖宇是不喜欢她这样叫自己,宇哥哥听起来有点像神雕侠侣里的靖哥哥,有点忸怩。 可让她叫自己爹,总感觉占小孩子便宜,综合一下还是用这个吧。 听到小苏雅这么一说,赵靖宇立马来了兴趣。 他坐起来直起身子靠在麦秸堆上,嘴上叼着小苏雅手里的麦秸秆,重复一声:“献俘大会?” 他正想问问老头,发现身边不见老头踪迹。 “老头呢,去哪了?” “阿爷被两个坏人抓走了,他会不会死翘翘啊。” 小苏雅口中的坏人就是北元兵。 “不会,老头命大,别管他!” 赵靖宇不担心老头安危,他只是有点疑惑,老头和北元兵究竟什么关系,吃的供着不说,刚到东京就被带走了。 这其中缘由,是得了高人相助? 想不明白的事索性不想了。 老头一夜未归。 在这期间赵靖宇弄明白了什么是献俘大会。 从字面上理解,献俘大会就是将俘虏当成战利品分给征服者,这里面多数男的发配边疆充当徭役,女的则卖身为奴,基本再无自由身。 遇上好点的主子可能过得安稳一点,相反则非死即残,在他们眼里奴隶的命还不如一头牲畜。 赵靖宇了解一些历史,这种习俗在少数民族掌权的年代十分盛行,他们的目的大部分为了震慑中原政权,体现本民族的高贵血统。 就好像元朝把中国人分成了四类: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 南人指的是淮河以南的汉人,地位最低。 赵靖宇对元朝没什么好感,因为按地理分布来说他也算南人。 翌日上午,赵靖宇被一阵锣鼓声吵醒,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把还在熟睡中的小苏雅也叫了起来。 环顾四周,发现今天校场周围多了好几倍的北元兵力。 鼓声如雨点不断,引起人群阵阵骚动,小苏雅最爱凑热闹,拉着赵靖宇的手一头扎进人群中。 两人犹如泥鳅一般,一下窜到了敲鼓所在的比武台位置。 由于人群越来越密集加上大家走了几个月没洗过澡,每个人身上异味冲天,简直辣眼睛。 熏得赵靖宇扯下早已烂的不成样的衣袖捂住口鼻,顺带也给小苏雅蒙上,并让她骑在自己的肩上看。 在比武台不远处的弧形看台上,几顶硕大的遮阳伞吸引赵靖宇的眼球,心中嘀咕:看这架势今天献俘会上应该会很热闹。 就在赵靖宇揣测之际,比武台跳上一名虎背熊腰的北元军将军。 只见他抬起双手,比出一个停的手势,周围北元兵守卫瞬间拔出腰刀指向人群,腰刀出鞘的那一刻众人吓得立刻噤声,纷纷习惯性的低下头,吵闹的校场瞬间安静下来。 那个将军很满意这个效果,随即说了一堆无非是一些贬低梁人地位,抬高元人身份的废话,赵靖宇一句话都听不下去。 他感慨自己穿越前生活的那个时代,每个少数民族都能和睦相处,没有种族歧视,没有性别歧视,人人平等,天下太平。 恍惚之间,赵靖宇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登上了看台。 他定睛一看,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俘虏的梁徽宗和梁钦宗。 他们并没有坐下,而是在两名兵士的威胁下战战兢兢的分立在中间位置的椅子两旁,甚至都不敢抬头目视前方。 两位亡国皇帝原先身上穿着的锦衣绸缎在梁都攻破之后,早被北元兵扒了下来,只能换上粗布短衣。 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皇族自带的华贵气质。 底下梁人见到自家皇帝被这般羞辱,个个恨的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尤其是被俘梁军将领,要不是周围人极力拉着,都想冲上与元兵缠斗。 反观那些平时自诩清高、满口之乎者也的王公大臣,此时个个耷拉着脑袋,苟延残喘,只求北元从轻发落。 赵靖宇默默叹了口气,自古文人误国,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与此同时,看台上又多出了一队北元兵,他们前后簇拥着一行人落座。 这其中就有与赵靖宇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将军。 第六章 献俘仪式(上) 完颜如雪和完颜亮坐在上位。 完颜宗翰一脸不爽的坐在两人左边第一个位置上,右边为首坐着一名文官装束打扮的中年人,依次往下是几位将军。 完颜亮微微欠身看了眼身后的梁徽宗和梁钦宗,两人见状头低的更低了。 “怎么能让两位梁帝站着呢,来人,看座!” 说着完颜亮挥挥手让军士搬来两把简陋的木凳子放在他位置一旁。 明眼人都明白,这是赤裸裸的羞辱,羞辱的不仅是梁帝的尊严,还是整个梁朝的脸面。 北元人素来看不起梁人,满嘴的之乎者也,打起仗来到没硬气过几回,争着抢着开城投降。 此时,站在比武场上喋喋不休的那个北元将军也识趣的闭上嘴巴,退到擂台边缘候着。 台下梁人默默注视着台上的一切,人人脸上面无表情。 在四周拔刀相向的北元兵严密监视下,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只是把头低的更低。 即使流泪也不敢出声,唯一几个有血性、朝完颜亮破口大骂的梁人也很快被北元兵结果了性命。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血泊离赵靖宇最近的一人只有四五人的距离。 他捂住小苏雅的眼睛,尽量不让她看到这血腥的场面。 想起自己作为妇产科医师,每天都在迎接新生命,今天却亲眼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在自己身边,他却无能为力。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啊。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见两位梁帝不敢落座,完颜亮半带威胁的口吻说道:“难不成本王的声音不够大吗?” 两位梁帝亲眼瞧见完颜亮狠辣的手段,吓得双腿一软爬到木凳边,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 赵靖宇苦笑,不知当初在汴京皇宫中寻欢作乐、夜夜笙歌的两位梁帝是否想过今日的下场。 完颜亮很满意,示意手下可以开始了。 “献俘仪式正式开始,规则很简单,有谁能赢我们的勇士,那边吃的喝的随便享用,全家都能恢复自由身。” 赵靖宇想起老头说过的一句话,北元人不能信。 “宇哥哥,我想吃鸡腿!” “宇哥大腿给你咬行不行?” “哼!” 比武台上,原先那位北元将军提高嗓门宣布比赛规则,又指了指看台边上摆着的烤肉美酒,而他所说的勇士头缠头巾,膀大腰圆,眼含杀机的正站在他身边。 这明显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赛。 首先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梁朝以文治国,全国上下都很排斥习武之人。 就连梁朝最大的武官镇国大将军也只有二品,同级别地位最低。 与北元开战初期基本都是无将可用,导致被北元一路推到“水晶”。 其次梁人们已经几个月没吃过饱饭了,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骨瘦如柴,就连几个有一战之力的将军此时也面黄肌瘦,嘴唇干裂,走路都成问题,哪有力气比武。 可在面对饥饿时,还是有人铤而走险,结果却无一例外,不是被打残就是丢了性命。 “我来!” 一声浑厚的嗓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赵靖宇。 循声望去,只见此人的装束与乞丐无疑,他迈着稳健的步伐从赵靖宇身边经过,然后一跃而上。 北元勇士不等对方站稳,便一记重拳飞了过去。 此人不与勇士正面迎击,而是身法轻盈的绕到一边躲过重击。 对方迅速一记扫堂腿攻他的下盘,他轻轻一跃轻松化解。 随即转身一个提膝顶胯重击对方脸部,接着腾空飞起一记重肘击砸在对方脑门上,最后又是提膝横扫对方的太阳穴。 速度之快连赵靖宇都暗自佩服,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之后直接打的对方鼻青脸肿,鲜血直流,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之后重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北元勇士被拖下场的那一刻,现场瞬间沸腾起来。 直到北元士兵杀掉几人之后场面才逐渐稳定下来,恐惧支配着每个人的内心。 场上那人见北元士兵杀人,带着满腔怒气指向看台上的完颜亮说道:“再来!” 太出风头有时候未必是好事。 比武台周围的侍卫正欲拔刀,完颜亮抬手制止,他欣赏有血性的武者,便朝比武台上的北元将军递了个眼色。 北元将军随即叫上另一位勇士上场。 结果很明显,上场的北元勇士直接被吊打,没过几招就被抬下场。 紧接着,一个两个北元勇士陆续被抬走。 看到不断上场的北元勇士,场上那人的体力明显不支,一个稍有不慎让对方看出破绽,一拳将他击飞数米远。 场下的赵靖宇意识到这是北元人的车轮战,目的是消耗对方的体力。 即使是神仙也经不起轮番应战,这样下去场上那人肯定会被打死打残。 此时,那人又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他抹了抹嘴角渗出的鲜血,将一口血痰吐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北元勇士。 对方见他安然无恙,突然加速全力朝他攻去。 台下妇孺和一些胆小的人都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结果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 “嘭!” 待睁开眼睛时,场面瞬间惊呆了他们,只见北元勇士歪歪扭扭的朝一旁倒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那人却还屹立不倒,只是累的他靠在比武台围栏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似乎再无力气支撑他那具疲惫之躯。 台下梁人为之动容,有人默默流泪,有人喜上眉梢。 “真是一员虎将。” 赵靖宇也难掩内心喜悦之情,忍不住称赞道,随后将目光投向看台上一众人的反应。 姜还是老的辣,完颜宗翰一众人都起身准备拔刀,只有完颜亮平静如初,毫无波澜。 身边副将不服气,未等完颜亮的命令,飞身跃入比武台。 完颜亮没有阻拦,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取了那人的性命。 如果说之前完颜亮是欣赏他的血性,那现在就是欲除之而后快,因为他挑战了自己的底线。 一旁的完颜如雪看的正入神,离开座位起身倚在看台围栏上,边吃着葡萄边看这场比武。 她哥哥的这位副将武功位居中品二层,处理一个基本无战斗力的梁人俘虏绰绰有余。 武功在大陆被分为下中上三品和宗师,据说宗师往上更高品级至今无一人。 下中上三品又分成下品三层、中品三层和上品三层,宗师级武者理论上无任何差别,因为没有人见过宗师级武者打架。 普通武者穷极一生最多只能到达中品一层境界,稍微天赋异禀的武者到达中品三层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上品放眼整个大陆更是凤毛麟角,而宗师级的武者屈指可数。 北元朝中有两位,西凉有一位,梁朝据说有一位,但没人知道在哪。 只有江南无极阁里有一位上品三层境界的剑圣,人称“无极剑圣”。 但是上品三和宗师之间实力差距犹如一道鸿沟,两者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上,而且上品三要想突破宗师,更是难之又难。 江湖人传闻无极剑圣已经停留在上品三境界二十余年了。 此刻,完颜亮的这个副将缓缓向靠在围栏边喘气的刘荣基走来。 第七章 献俘仪式(下) 刘荣基背靠木栏杆,一边大口喘气调整气息,一边观察来人的步伐,想借机寻找对方的破绽,但无疑此人的武功在他至上,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出手。 刘荣基本是江南人,从小习武,目前实力在中品一层巅峰。 他因看不惯村里恶霸欺压百姓,故而一刀将人捅死,晚上又潜入恶霸家中掳走对方女眷,卖给早已联系好的青楼老板。 换了银两后逃至汴京,结果正遇上两国交战,北元围了汴京,进出不得只得留在城中。 汴京攻破后,又因行刺完颜宗翰未果而被抓了起来,他一直想找机会逃出去。 这次献俘正好为他提供了契机。 可能一时打爽了给忘了要逃出去的念头。 眼下,那人已经逼过来,就在他将要放手一搏的时候。 一个人的声音救下了他。 “喂,台上那位军爷,你别嚣张,待小爷来会一会你!” 话音刚落,赵靖宇一个帅气的轻功跃上比武台。 他只不过是想在逃跑路上多个拳头而已。 尴尬的是他高估自己了。 身体是跃起了,可下一秒却被围栏绊了双脚。 “扑通”一声仰面朝下摔在比武台上,那清脆的响声连几米开外的看台上都听得真真切切。 赵靖宇长这么大第一次体验什么是脸刹,什么是社死的感觉。 磕的他下巴好疼,还有手臂。 看台上的完颜如雪“噗嗤”一声,笑的前俯后仰。 她原本以为对方是个王者,没想到却是个青铜,还是被社死的青铜,而且这个青铜她有印象,是上次被自己救了的那人。 同样被社死的不止赵靖宇一人,还有满心期待的李荣基。 试想,前一秒彩票公司通知你中了一个亿,你还发朋友圈庆祝,下一秒彩票公司通知你是工作人员把一错看成了七,你并没有中奖,这种心情估计连想死的心都有。 对了,社死的人还包括还有底下数以万计的梁人,丢脸都丢到别国去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空气处处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在众目睽睽之下,赵靖宇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淡定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末了还不忘拨弄自己的发型。 头可破血可流,发型不能乱,这是他上辈子泡妞的原则。 一切就绪之后他才抬起眼皮看向那名副将,余光之间偷瞄下众人的反应。 见大家都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赵靖宇疼的装不下去了,双手搓着自己的手臂,嘿嘿一笑,向众人解释道: “实在不好意思,第一次飞没把握住,有点小激动,起低了!” 此言一出,台下的梁人唏嘘声一片,纷纷摇头叹息。 这话也把刘荣基最后一点幻想给击碎了。 他苦笑一声,用尽一丝力气对赵靖宇说:“兄弟,别闹,谢谢你挺身而出,你赶紧下去吧,我来对付他!” 赵靖宇却面色一沉,大手朝他一挥,大有张伟爱说的那句话:“别说话,我要开始装逼了!”的气势。 “你还是省点力气养伤吧。” 话音刚落,他便如闪电一般扑向那名部将,这次轮到刘荣基眼前一亮,心想高手都喜欢大手一挥吗。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还是来了。。 对方身形一闪,飞起一脚朝赵靖宇脑门踹去,只用一秒钟便结束了战斗,众人就见赵靖宇身躯重重砸在木栏杆上。 此刻,那名部将头也不回的继续朝李荣基逼去。 “喂,军爷,你是没吃饭还是就只会挠痒痒?” 赵靖宇奇迹般的站了起来,用充满挑衅的语言叫住对方。 这让部将心头一沉,自己明明用出全力一击,身体素质再好那也非死即残,这货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的站起来。 刘荣基看呆了。 接下来的比赛毫无悬念,赵靖宇再次被吊打,各种飞起的姿势都试了个遍。 如果不是有木栏杆挡着,他早飞下去了,这一刻他明白了栏杆的作用,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不过一次次的吊打一次次的爬起来,倒没让他找到这具身体内潜藏的武功造诣,反而发现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 随着一声沉闷的落地声,赵靖宇再次被击飞,却又再次爬起来,这次他已经找到感觉了。 看到遍体鳞伤的赵靖宇,刘荣基心中很钦佩,他敬重英雄好汉。 于是发自内心的说道:“兄弟,如果我们能侥幸活下去,我刘荣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时,台上台下的人都为赵靖宇捏一把汗,梁人们都屏住呼吸用心祈祷,希望他能够坚持下来。 看台上,北元军将领个个瞪大眼睛注视着比武台上的赵靖宇。 完颜如雪也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个梁人俘虏居然能抗住拥有中品二层实力副将的多次攻击,而且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见到过对方的反击。 “哥哥,你还有心思喝茶,难道你没发现那人只防守不进攻吗?” 完颜如雪将心中的疑虑抛给正在品茶的完颜亮。 “下一次李将军进攻必输无疑。”完颜亮呷了一口茶,语气平和的说道,他似乎早就知晓了结果。 比武台上,副将不可思议的看着又站起来的赵靖宇。 此刻他内心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连他都不敢相信在自己连番进攻下,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梁人俘虏居然还能站起来。 他心里开始发虚,迫切想结束这场比赛,因为他发现高强度的攻击频率,让他消耗了大量体力,无论是速度还是步法都开始暴露出破绽,这是最致命的缺陷。 赵靖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抗揍,大概是这副身体自带反甲,他看出对方急于求胜的心理,于是故意刺激他:“不行啊,就这点能耐,你要是不行就赶紧认输,那边吃的可等着我。” “找死!” 副将明知道是激将法,却还是拼尽全力攻向赵靖宇。 此时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自己不能在王爷面前丢脸,也决不允许输给一个梁人俘虏,不然他会被尚武的北元人瞧不起。 赵靖宇一点也不慌,因为现在才是他的主场,在轻松躲过副将一击之后,他迅速调整姿势,绕到副将背后,接着一脚袭向对方的腰盘,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瞬间将其击飞。 在即将落地之时,他又闪移到对方的坠落点,高高跃起准备一个顶膝撞击其后脊梁骨,但就在刹那之间他改变方向,变顶膝为推,一把推开对方。 这一细微举动可能普通人察觉不出来,但难逃习武之人眼睛。 看台上,完颜如雪目睹了赵靖宇收膝的细微举动,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完颜亮,既然自己能看出来想必哥哥也不例外。 副将羞愧难当,正欲爬起来再战,却被一个声音制止了。 “不用比了刘将军,到此为止吧!” 说话之人正是完颜亮,只见他一边将茶杯靠近在嘴边,不喝也不放就那样端着,一边透过杯沿观察着站在比武场中央的赵靖宇,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 场上那名部将捂着胸口艰难站起来,正两眼厉色的看着赵靖宇,他不甘心,也不服输,如果不是自己的主子叫他住手,估计现在都已经向对方冲上去了。 完颜如雪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跃飞身跳上比武场。 她可不管这么多,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打的人不想就这么错过,不然对不起她北元“武女”的称号。 第八章 包子风云 赵靖宇眼见对方停下手,便转身过去搀扶李荣基。 不过他多留了个心眼,双拳紧握,不时侧目注意后方的动向,就怕这人不讲武德突然冲上来偷袭。 说实话,赵靖宇被连续揍了十多下,拳拳入肉,没有一点受伤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强忍着疼痛,没有立即表现出来,希望自己能撑到比赛结束。 这样小苏雅的鸡腿就有了。 赵靖宇痛苦的表情被李荣基看在眼里,他不是没有和这名北元将军交过手,对方恐怖如斯的实力连他自己都后怕。 可是眼前的这位青年,虽然年纪不大,却能挡住对方的攻势,最后还智取对方,赢下比赛,实在令人称奇。 除此之外,赵靖宇还有一点地方让他刮目相看,就是刚刚撤膝那个小动作。 如果赵靖宇没有及时撤膝直接顶上去的话,几乎不用质疑对方的后脊梁骨肯定是会被拦腰折断,恐怕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了解余生。 对于一个武者,这比自杀还要痛苦百倍。 这说明他还是个有武德的人。 事实要是这样母猪能上树。 赵靖宇只是提膝那毫秒之间,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阴森的杀气正从脚跟弥漫到全身。 这是一个警告,来自一个强者的警告,他要是那一招下去估计躺地上的就是他了。 于是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赵靖宇再次把目光落在看台上,隐约间觉得刚刚的警告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此刻的完颜亮也正注视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似乎要发生什么,却又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切因完颜如雪的出现而戛然而止。 这妞全身软甲,却能轻轻落在围栏一个角的木桩上,居高临下的俯视赵靖宇。 随后指着他命令道:“你很能打啊,和我比试比试!” 早上的太阳有点晃眼,正好完颜如雪又背对太阳,赵靖宇抬起左手挡在眉梢,眯着眼睛才大概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心想又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女将军。 身材挺辣,这是赵靖宇给出的第一个评价。 “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认输!” 赵靖宇明白现在的水平,全身伤痕累累,哪有什么力气再比下去,就算她光屁股躺在自己面前,估计都有心而无力。 “比都没比你怎么知道。” “你好歹让我把伤养好,再和你比吧!” 经赵靖宇提醒,完颜如雪这才注意到他全身上下的血迹,想了想答应:“也行,给你时间,等你伤养好,我们再比。” 她跳下木桩,又上下打量一番。 赵靖宇被她看的不自在,但也没理她, 这种女人基本都是胸大无脑还难缠,这是赵靖宇男人第六感给出的第二个评价。 他过去扶起李荣基,两个搭着肩往比武台下走,路过完颜如雪身边时她抬手挡住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 “赵老六!” 他确实姓赵,老六是他爹排行老六。 “赵老六?” 完颜如雪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嘴上嘀咕赵靖宇的名字。 “你走吧!” 于是赵靖宇扶着李荣基往比武台下走。 还在场上的那名部将还想拦住两人,却被完颜亮大声呵止:“还嫌脸丢的不够吗,放他们下去。” 随后又对赵靖宇说道:“小子,本王说到做到,旁边的食物归你了,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显然他并不想还赵靖宇的自由身。 赵靖宇停下脚步问李荣基:“兄弟有什么要求?” “能放我出去吗?” 赵靖宇偷摸看了眼旁边的完颜如雪,朝李荣基使了使眼色。 “那我想吃肉包子!” “你就这点追求?” 李荣基却道:“他们好多人都已经好久没吃上热腾腾的包子了。” 汴京最闻名的小吃就是汴京肉包子,几乎所有汴京人都好这口。 赵靖宇望了眼底下的梁人俘虏,一个个饥渴的盯着旁边桌子上摆满的烤肉美酒,不断地在咽口水,饥饿已经让他们抓狂。 完颜亮见赵靖宇没有回他,有些不悦。 “那些东西我可以不要,但我希望晚上每个人都能吃上热腾腾的肉包子。” 完颜亮眉头一蹙:“肉包子?”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在干什么,但自己夸下的海口收不回去,他只好答应下来。 “行,我答应了,那边吃的还给你,你说的包子我来安排。” 话音一落,台下所有梁人都纷纷向赵靖宇投去感激的目光,此时赵靖宇就是他心目中的神。 就连被他扶着的李荣基也深受感动,说了一句发自内心的话:“兄弟,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瞎说什么,你的命还是你自己的,没人能夺走。” 赵靖宇一边扶着李荣基往小苏雅的方向走,一边安抚这个热血青年,他俩的年纪其实相差不大。 李荣基抹抹两行泪,抬头问:“赵老六真是兄台的名字?” “我姓赵,叫赵靖宇!” “那你刚刚?” 李荣基疑惑半天,为什么刚刚要说赵老六。 “大侠都这样!” 做好事不留名,这是雷锋教的。 李荣基没再问,这就好像他逛青楼的时候总喜欢留别人的名字。 两人所走之处周围的梁人都很自觉的让开一条道,随后又在他身后汇合在一起,这种默契就像约定成俗一样。 可能这就是他们对自己最高的礼遇吧,漫威电影开场都这样。赵靖宇这样理解到。 连赵靖宇自己都不会想到,自己今天的举动会为他今后的道路带来不可估量的帮助,同时也为他埋下祸根。 看着人群中赵靖宇的背影,完颜亮叫来手下耳语几句,然后就转身离场了。 看台上只剩下完颜宗翰和几名东京城的文官武将,还有至今都不敢直起身子的两位梁帝。 完颜宗翰记下了赵靖宇的模样,随后便和其他人继续碰杯饮酒。 献俘仪式还在继续,但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原本献俘仪式的用意是彰显北元的强大,结果半路查杀出个赵靖宇,三下五除二的战胜了北元将军,这要是传到上京城要闹多大笑话。 回到干草垛旁,赵靖宇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两眼一黑立刻昏了过去,只是隐约之间看到有人边喊边使劲摇他胳膊,随后彻底不省人事了。 待赵靖宇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让他奇怪的是,醒来之后发现身上的伤好像不怎么疼了,昨天还耷拉的胳膊今天也能正常抬起来。 自己的身体仿佛天生有一种自我治愈能力。 奇怪的不只是身体,还有陌生的环境,印象中自己明明昏倒在干草垛边,醒来却是在一间小木屋里。 他缓缓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房间的空间狭小,约莫十来平,屋内没有其他装饰摆设,简陋的就剩这张床了。 正当他疑惑之际,屋门口传来一阵响动,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在分不清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赵靖宇马上躺了下来,假装还在昏迷。 此时,屋门被打开了。 第九章 干饭人 赵楷关上房门,附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直到守卫交谈的声音渐行渐远,他才放下戒备,右手提着一个用灰布盖着的竹篮径直走到赵靖宇跟前。 他先把竹篮的布掀开,顿时一股浓郁的饭香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弥漫整个房间,馋的赵靖宇咽了咽口水。 “起来吧臭小子,我就知道你醒了!” 听到老头熟悉的声音,赵靖宇忍不住的睁开眼睛,“腾”的一声坐起来,他一把抢过老头手上的竹篮,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那吃相和一个饿死鬼没什么两样。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人上人。 此刻赵靖宇最爽的事莫过于此。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你爹还不了解你,小时候屁股一撅,我就知道拉什么屎。” “老头你能不能别在我吃饭的时候喷屎!” 老头憨憨一笑,靠在床尾静静地看着赵靖宇狼吞虎咽。 “昨天的事我听说了,干的很漂亮!” 提到昨天的事,赵靖宇放缓干饭的速度,正好他想起一件事要问老头,带着还没咀嚼完的饭菜问道: “老头,老实交代,前天下午到昨天你去哪了,是不是在哪个角落偷吃偷喝了?” 老头犹豫片刻,突然大笑一声,回答道:“哈哈,臭小子,我吃东西用的着偷偷摸摸吗,前天晚上完颜亮请我吃席去了。” 他倒很自然的顺着赵靖宇给的台阶往下走。 “拉倒吧你,完颜亮请你吃饭,你是他爹啊。” “你爹好歹也是王爷,当年你爹带兵攻打东京城的时候,我还请他喝过酒,现在让他请顿饭怎么了。” 每次说到领兵打仗的时候,赵楷总是嗓门倍大,北伐是他一生之中最辉煌的时刻,同时也是他最黑暗的时候。 当年他率领十五万精锐,数月之间横扫北元半壁江山,连当时的东京城差点被攻下。 如果不是朝廷突发变故,粮草被截,军心不稳,被迫退军,也许现在的东京城应该划入梁朝的版图内。 而那次班师回朝后,没过几天皇帝就夺了老头的军权,不再让他领兵作战。 自此,梁军作战连连失败,割地赔款,纳贡称臣很快提上了日程。 “老头,你就继续编,吃饭能吃一天一夜,你怎么不说他还找人给你做了个大宝剑。” “什么大宝剑?” “逛窑子的意思。” 赵靖宇回答的很干脆,夹了一块肉放在碗里,伴着饭送入口中。 “这不会是断头饭吧?” 古装剧里犯人要上刑场都先吃顿好的再上路。 “瞎说,你爹像是行刑的人吗?” 赵靖宇干了一碗酒问道:“那我问你,这顿饭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路上我们吃的和别人不一样,今天可以兜个底了吧。” “臭小子,不是爹不跟你说,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以后慢慢发现,在爹还有能力控制的情况下,我不想过早的让你卷进来,这无论是对你还是梁国都有益。” 老头的这番话让赵靖宇一时无法反驳,他知道再追问下去没多大意义,便打趣道:“这么说,那现在这个屋子也在你掌控范围内?” “那不是,这是完颜如雪给你安排的地方,她本想让手下给你送点药过来,得知你昏过去了,就派人给你安排了一间屋子,我这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在这,我可听说那娘们在比武台上对你眉来眼去。” 老头一改刚才的严肃作风,脸上露出朝阳大妈的八卦劲。 这演技真该给他搬个奥斯卡小金人,女人变脸都没他快。 “什么跟什么,她约我伤好之后和她打架,你听谁说的她对我眉来眼去,我才发现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啊!” 赵靖宇大大一个无语,这都能扯上关系。 “等会,我好想没说她是娘们,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你又是从哪听说她叫完颜什么如雪吧?” 老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漏了嘴,赶紧把头撇向一边不说话了。 “行啊,老头,原来你早知道她叫完颜如雪,为毛上次我问你的时候不说,你不会跟我说这又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吧?”赵靖宇被老头搞的没脾气,抄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去,嘴上还不忘嘲讽一下。 老头接住枕头,笑嘻嘻的就是不说话,一副欠扁的表情。 “我.....,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赵靖宇忍住没爆出国粹,随即又问:“这个完颜如雪和完颜亮什么关系?” “她是完颜亮的妹妹,怎么,来兴趣了?” “老头,我再说一遍,我现在还没做好守孝的准备。” 要不是赵靖宇念在他是亲爹的份上,真想亲手埋了他好让自己耳根清净。 “刘荣基伤势怎么样,小苏雅人呢?” “放心,刘荣基伤势不严重,休息一两天就好了,小苏雅和他在一起,你就不用担心了,安心养着吧!” 老头一席话给赵靖宇吃了颗定心丸,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能让自己惦记的人身边也就剩下老头,小苏雅和刚拜把子的刘荣基三人。 至于苦苦寻找的母亲,至今仍下落不明,想必老头也通过特殊手段寻找过,但还是杳无音信。 东京城完颜王府议事厅内。 两边太师椅上分别坐了数十名文武官员,王府丫鬟们正为众人逐一上茶,动作麻利又干练,上完茶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在议事厅正上方刻着苍遒有力的四个大字“高堂明镜”,牌匾下方是完颜亮的位置,此时还空着。 靠左边第一位坐的是完颜宗翰,此时他的心思还停留在刚刚那名为他上茶的王府丫鬟身上,通过刚刚的肢体接触,他迅速得出一个结论:完颜王府的丫鬟比他自己府上的小妾还要润。 随着下人一声:“王爷到!” 完颜宗翰马上收起哈喇子,慌慌张张的整理好衣袖和众人一块站起来向完颜亮行注目礼聊表敬意。 完颜如雪也跟在哥哥完颜亮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厅内。 走到“高堂明镜”下面,完颜亮抬手示意众人落座,随后便说出了将众人集中在一起的目的。 第十章 论功行赏 “此次南征非常顺利,不但攻陷了梁都汴京,还抓了梁人的两个皇帝,所以皇上很欣慰。 前几日便让李公公从上京出发,带着圣旨提前赶到本王这里犒劳众将士,李公公已将皇上的圣旨交付于本王,本王给大家宣读一下。” 说罢,完颜亮手下副将把一个锦盒递到他面前。 他起身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圣旨,解开上面用锦帛打成的活结,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众人一齐起身,朝完颜亮方向行礼,武官甲胄在身只好行单膝跪礼,文官则双膝跪下,俯首贴地,静静等待着完颜亮的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应天命所托,南征梁夷,将士浴血杀敌,勇气可嘉,终力克梁夷,荡平梁都。 统帅脱脱斯密达勇冠三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为我大元之神将,擢为上军大将军,封溧阳侯,食邑三千户,以表激励,其余有功之臣均论功行赏。” 完颜亮宣读完便合上圣旨,在一阵口呼“万岁”之后,将圣旨放回锦盒里,而后又开口说道: “脱脱将军现还在汴京清剿梁军余孽,本王会派人把圣旨送过去,其他人的封赏要等班师回朝后,这就不用各位担心了。 另外李公公回京前留了皇上的口谕,皇上希望各位尽快动身回京,皇上在上京城北修建的俪宫缺劳役,这样,明天你们就回京吧。” 众人领命后纷纷退下,完颜宗翰也一脸郁闷的准备离开,他本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够出现在圣旨上,然而并没有。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完颜亮却叫住了他。 “宗翰,听说这次南征你很勇啊!” 完颜亮不紧不慢的说道,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只是这个笑看着不怀好意。 完颜宗翰以为在夸他,于是挠挠头露着24k大黄牙,笑嘻嘻的奉承道: “王爷过奖了过奖了,也不是很勇吧,还不能和脱脱将军比,我充其量就打打下手,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一旁的完颜如雪见他如此不要脸,冷冷的“哼”了一声没说话,她知道重头戏还在后面。 她哥的脾气不是不知道,骂人的时候都是先扬后抑。 “放肆,脱脱将军年迈六十,戎马几十年,你也配和他比?”完颜亮一拍桌子,语气凌厉的呵斥道。 前一秒还笑容可掬,下一秒全然换了一副森然的面孔。 完颜宗翰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浑身一哆嗦,表情僵硬的愣住了。 完颜亮身子前倾,凑近完颜宗翰,用半带调侃半带凌厉的语气说道: “梁帝的妃子们用的可还喜欢,本王可听说在你的军营里还专门设了个帐篷,里面关的个个都是从梁帝后宫掳的妃子,咋的,你还有曹操的癖好,另外还拉走几十车的金银珠宝,胃口真大啊!” 完颜宗翰听得后背发凉,冷汗直冒,强大的压迫感让他透不过气。 只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求饶道:“王爷,王爷要是想要,女人和珠宝我可以全部留下,我也是受到手下蛊惑,一时贪心才敢这么干,王爷,王爷可要明察啊。” 这套说辞糊弄他爹还行,可骗不了老谋深算的完颜亮。 看到跪在地上的完颜宗翰,完颜亮突然话锋一转,又笑呵呵的把对方扶起来,还帮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有意安慰道:“哎呀,跪着干嘛,地上灰尘大,可不能把功臣的衣服弄脏了。” “好歹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吧!” 完颜亮笑的很欢,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对于早已是惊弓之鸟的完颜宗翰来讲却如芒刺在背,对方的笑就像阴间使者一样让他毛骨悚然,自己在这里的每秒钟都觉得像是油锅上的蚂蚱。 他忽然明白那个御史是怎么死的了。 “王爷,王爷我错了,请您千万不要告诉我爹。” 完颜亮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随即又转瞬即逝。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这里就本王和如雪在,如雪又是你未来的媳妇,本王又是你大哥,都是自家人怎么会做背后捅刀子的事。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样,你先回营里准备一下,明天本王送你启程回京。” 听到完颜亮为自己打保票,完颜宗翰暗自松了口气。 这事要是让他爹知道,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当初就是他爹在皇上面前力推他去当这个兵马副元帅。 目的就是让他在军中历练,靠着军功逐渐掌握军队大权,这样他父子俩就能牢牢控制北元的军政大权。 临走前,他爹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表现,多向老将虚心请教,不要将青楼的作风带到军队里。 一开始确实安分守己,可当他踏进金碧辉煌的梁朝宫殿里,在无数的金银珠宝和美人诱惑下,一下子就本性暴露。 不仅与梁帝妃子在后宫日日笙歌,贪图享乐,走之前还不忘带走几车路上享用。 虽然统帅脱脱斯密达厌恶完颜宗翰的行为,但只要不妨碍他排兵布阵,便任由他乱来,再加上他又是国相的儿子,这两者之间的利害关系,脱脱还是非常清楚。 完颜宗翰脑瓜子“嗡嗡”的走出议事厅。 站在王府门口,他停下脚步抬起头看了眼门楣上“完颜府”三个鎏金大字,这才确认自己已经走出了如地狱般的王府。 他抹了抹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迅速接过仆人递过来的马缰,手忙脚乱的骑上马朝城门口狂奔而去,生怕自己再被叫回来。 议事厅内,只剩下完颜亮和完颜如雪两人。 “哥哥,你全都看见了,难道你想和爹爹那样把你唯一的妹妹嫁给这样一个人吗,那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完颜如雪嘟囔着嘴不情愿的抱怨道。 一向护妹狂魔的完颜亮肯定不会让妹妹嫁给这样的人渣,便开口安慰道:“放心吧妹妹,你哥会有办法让皇上收回你俩的赐婚,打蛇打七寸,现在时机还没成熟。” “哦对了,昨天被你救走的那个梁人你先别动他。” “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就单纯的想和他比武,不做其它事。” 完颜亮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完颜如雪当然知道,只是明明自己很小心了,还是被他哥知道了,很是无语。 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对一个俘虏这么上心。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以后你自然会知道,还有,这次哥可没派人跟踪你,是有人跟我说我才知道。” 完颜亮太清楚自己这个亲妹妹的小心思了,以至于每次都能一猜即中。 但他没有告诉妹妹这个人是赵楷。 第十一章 大姨妈来了 刚回到城外驻地,完颜宗翰就在中军大帐里大发雷霆,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随处可见,这还不解气,他抽出佩刀用力一挥将木制案几劈成两半。 旁边两名手下战战兢兢的愣在原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被发神经的主子一刀剁了。 他们也纳闷,完颜宗翰在王府里经历什么事,为什么从王府一回来就跟被马蜂叮了一样,见谁就咬,见东西就砸。 只有完颜宗翰知道原因,但他耻于说出口。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能忍。 满腔憋屈发泄的差不多了,他回头问他爹给他安排的这两个手下:“让你们调查的事,弄清楚了没有?” 其中一人上前作揖回道:“公子都弄清楚了,那小子名叫赵靖宇,他爹是梁郓王赵楷,那天受伤之后被完颜如雪安排在一间小木屋里养伤。 有一点很奇怪,每天都有一个老头提着篮子进出那个屋子,属下猜测里面装的应该是饭菜,看老头那身破烂衣服,八九不离十他也是俘虏,而且很大可能性是他爹赵楷!” “这就特别不对劲了,为何老头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送饭?老头和完颜亮以及完颜如雪又是什么关系?” 手下一口气把情况和疑惑一一说完,本想以此博得完颜宗翰的好感,哪料他的脸色更难看了,扯着嗓门大声吼道: “废物,知道原因还不快去查,等着我亲自去吗,废物,再不行把老头绑了来问。” “是是是!” 两名手下见状连滚带爬,狼狈而逃。 完颜宗翰仰面朝天,愤怒的大吼一声,对门口的卫兵喊道:“来人,把杨美人给我带过来!” ............... 小木屋里,赵靖宇和老头两人相对席地而坐,面前摆了一碟花生米、两只烤羊腿和一壶酒。 赵靖宇已经习惯了这个待遇,也懒的问这些吃的老头是从哪里整的,反正问了也是白问。 老头端起酒瓶给赵靖宇的杯子满上,然后又给自己倒满。 “明天要去上京了。” ”赵靖宇一边大口啃着羊腿,一边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听到老头突然说明天要去上京,他放下空杯询问道。 “明天就走?这么着急? “完颜亮说的,说是给北元皇帝修俪宫。” “他这都跟你说了,老头你到底给他许了什么好处?”赵靖宇给自己的酒杯重新续满,试探性的问道。 “这你就别问了,他跟我说如果我不想走,他会想办法留下我,也包括你。” 赵靖宇吃羊腿的动作停了一下,淡淡的说:“他如果有本事可以送我们回梁国,何必这么做。”说完便继续啃着烤羊腿。 老头明白其中的弦外之音,比起赵靖宇,他更不想留在这。 “我也不想留,我还要继续找你母亲的下落。” 赵靖宇拍拍老头的肩膀,两人心照不宣。 “我陪你一起找!” 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亲情是多么奢侈,能见上一面死都值得了。 可有多少人曝尸荒野,临死前都没能见上至亲一面。 真是应了那句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与此同时,门口的响动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两人一起望去,一个身影挡住了视线,赵靖宇眯起眼睛才看清楚来人。 是那个找他比武的完颜如雪。 赵靖宇与她有过两面之缘,第一次是在小树林边,她算是救了自己和小苏雅,第二次就是前几天在比武台上的约战,只是这两次见面都在特殊场合下,赵靖宇对她印象不深。 于是借此机会,他又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完颜如雪。 以赵靖宇阅女无数的经历来看,很快,头脑里便涌现出完颜如雪的身高、体重和三围的数据。 再将目光转移到对方脸上,那精致的五官,混血儿似的蓝眼睛,细长的睫毛,无异将美人坯子的优点展示的一览无遗。 只是此刻这张小脸蛋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甚至有一点发黄。 以赵靖宇从事妇产科多年的经验上判断,她正处于月经期,而且是血量最多的那两天。 接下来发生的事证实了赵靖宇的推断。 完颜如雪注意到赵靖宇正盯着她看,心里自然很不爽。 因为在北元奴隶是不配与主人直视,只能像宫里太监一样低着头。 “你,出来和我打一场。” 话音一落,没等赵靖宇开口,她便丢过来一把木剑,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果然,任何历史时期来大姨妈的女人脾气都一个样。 “我去找完颜亮。”说着,老头绷着脸便要起身站起来。 赵靖宇立马按住他,这是自己和完颜如雪的约定,必须由自己来解决,他不想再让老头以身犯险。 经过上次一战,他已经大致摸清自己体内的武功修为,大概在中品二层初期的样子。 同样是中品二层,但上次那个北元将军的实力明显在中品二层巅峰,即将破三层,所以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 如果不是因为赵靖宇太能抗揍,估计今天也没有他和完颜如雪之间的约战。 至于为什么自己这么抗揍,老头给的解释是在他小的时候受到高人点化,老头曾经帮助过那位高人,所以在赵靖宇满月的时候高人给了一粒药丸让其服下。 因此这么能抗揍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虽然这个解释很玄学,但在赵靖宇没有找到具体原因之前,只能暂时接受。 “放心吧老头,上次北元将军都被我干趴了,一个小妞还怕我摆平不了,你就瞧好吧。” 赵靖宇淡然一笑,似乎并没有把完颜如雪放在眼里,倒先安慰起老头。 出了屋门,赵靖宇跟在完颜如雪后面,走了大约一刻钟,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片青葱的小竹林,竹林中间有一块空地,正好适合施展拳脚。 “周围没有人,就在这里比吧,你拿木剑。”说着,完颜如雪揉揉手腕准备开始。 “慢着,你等等开始!”赵靖宇眼见这个疯娘们要冲过来,赶紧往后一退,伸出左手叫停。 “干嘛?” “你好歹让我活动活动,我这还是半残的身躯,加上在床上都躺好几天,手脚都有点生疏了,这样,你等我几分钟!” 见到赵靖宇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完颜如雪没有起疑心。 她身体倾斜懒洋洋的靠在竹子边,右手时不时还揉揉肚子,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赵靖宇也不急,慢悠悠的活动身体,他先是来了一套全国广播体操,然后又练起了大学体育老师教的太极拳。 在这期间他也不忘用余光观察完颜如雪。 他能这么嚣张,都是托完颜如雪大姨妈的福。 “你,你活动完了没有。” 完颜如雪右手撑着竹子,左手捂住肚子,有气无力的问道,音调明显比刚才的咄咄逼人降低不少。 赵靖宇见对方抬头看向他,他赶紧恢复姿势,做起了顶膝运动,嘴上问道:“你来大姨妈还跟我比武。” “什....什么大姨妈?” 第十二章 干点该干的事 “大姨妈,额,大姨妈就是,就是月事的意思。” 赵靖宇一时词穷,尴尬老半天才想起古代形容女子来大姨妈时,一般会用月事来表示。 完颜如雪不懂什么是大姨妈,但一听对方提到“月事”二字时,脸瞬间红到脖子再蔓延到耳根,毕竟她还是女儿身,这种耻于说出口的事情多少都会难为情。 从军多年,她还没有让一个男人知道自己来月事的时间,包括他哥,结果今天却出了洋相,被眼前这个梁人俘虏给撞见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于是她眼里浮现出一丝杀机,她恨眼前这个男人捅破这层窗户纸。 完颜如雪忍着腹痛,拔出佩刀,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朝赵靖宇杀来。 怎料赵靖宇早有觉察,举起木剑准备格挡,可他低估了一个疯女人想要杀人灭口的决心。 毫无疑问木剑被劈开两截,要不是赵靖宇身法灵活,估计他的下场就和这把木剑一样,成了完颜如雪的刀下魂。 见一刀不成,完颜如雪调整身形很快再次袭来,强大的攻势逼得赵靖宇只能依靠竹林的优势左右躲闪。 以退为进,避实就虚。 这招方法非常奏效,在密竹林里完颜如雪无法施展开全部力量,反而因连续劈砍竹子,耗费大量体力,导致她心中气血翻涌,腹部更疼了。 在劈倒一根竹子后,她体力不支终于停下了,吃力的把刀插入泥里,双手摁着腹部,脸色苍白,表情痛苦的蹲在地上。 劫后余生的赵靖宇被追的大汗淋漓,靠在竹子上一边喘气休息,一边观察完颜如雪,他就怕这疯女人是故意装的,等着骗自己过去。 以前天天拿手术刀的他不怕任何疑难杂症,唯独有点怕跟前的这个疯女人,自己也没得罪她,难不成说了一句“月事”就痛下杀手? “我哪里得罪你了,上来追着我就砍?”赵靖宇一脸无辜的问道。 完颜如雪此刻痛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赵靖宇。 见对方有往这边走的意愿,她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想去拔刀,却因疼痛难忍又缩了回去。 赵靖宇这个假动作成功验证了一点,完颜如雪确实腹痛难忍,而且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你,你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知道我秘密的人都得死!” 赵靖宇前脚刚迈出,后面便传来完颜如雪凶神恶煞般的声音。 于是他把脚又收了回来,这妞说的没毛病,回去了遭报复,不回去也是死,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拉个垫背。 他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完颜如雪走过去,在距离对方一丈有余的地方停了下来。 见他这么嚣张,完颜如雪真想手刃了他,可无奈肚子疼得她提不起一丝力气,只好眼见他走到自己面前。 “反正横竖都是死,走之前是不是得让我尝个鲜?我要是现在把你办了,你是不是特恨我?”赵靖宇蹲下来,左手托着下巴,笑嘻嘻的挑衅道。 “无耻!” “以前我泡过很多妞,她们嘴上说不要,身体却诚实的很!” 赵靖宇绕到完颜如雪的身后,心里盘算着如何制服她。 “登徒子,你敢乱来,我就咬舌自尽,绝不便宜你!” “你死了更好,我趁热!!” “什么趁热?” 赵靖宇蹲在地上开始撕掉裤口做成布条,准备绑了这妞。 不过他的眼睛落在那把刀上,不夺刀怕被反杀。 “就是趁你身体还没僵硬之前,再逍遥一波!” “你,你等着,我会,我会让你让你死得很惨。。。” 她本以为赵靖宇不敢乱来,但听了这番话,着实让她有些慌了神。 其实她本可以等月事过了之后再来,但一想到明天就要启程回京城,路上根本没时间约架,再加上哥哥又特地嘱咐过不要动此人,她就非常郁闷,而她又是个急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所以趁哥哥视察城防之机,偷偷跑来找赵靖宇比武。 而且为了逃避哥的眼线,又特地找了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现在遇上赵靖宇这个流氓,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换做平常的时候,她完全有信心在两招之内结束战斗。 “你,你要干嘛!” “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那肯定要干点该干的事了。” 说完,赵靖宇一脸坏笑的朝完颜如雪眨了眨左眼,已经开始宽衣解带了。 “你无耻,混蛋,流氓,你,你脱衣服要干什么。” 完颜如雪见这杀千刀的居然当着她的面在脱外套,心理防线瞬间崩塌了,咬着牙用仅有的一丝力气怒斥道。 可是她越用力肚子就越疼,摸刀的手再次缩了回来,她已经打算好如果这杀千刀的真敢乱来,就咬他小弟弟。 赵靖宇最终没有夺那把刀,因为他发现这妞腰间居然还别了一把短刃。 此女武功在他之上,如果真要和他硬拼,多一把刀其实和没刀下场都一样。 所以他改变了下策略。 “叫什么叫,再叫我削你,吵死了,给你加件衣服,还不乐意了。” 赵靖宇一计不成,心生下一计——暖男关心。 他把破了几个洞的粗布外衣给完颜如雪披在背上,然后顺势摁住完颜如雪摸短刃的右手。 摸手的那一刻犹如德芙的广告语:纵享丝滑。 取后面两个字。 完颜如雪没有动,确实她现在疼的连拔刀的力气都没有。 “我就这件破衣服,将军别嫌弃,还有月事来了就安稳点歇着,非要找我比武干啥,我都是俘虏了能逃到哪去,随时找我都可以啊!” 完颜如雪要缩手,赵靖宇岂能放过,一把抓在手心里,动不了。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所以我一开始就压根不想跟你打,我开头问你是不是来月事了,我就是想劝你好好休息,没别的意思,再说你也不是我的菜,可你就是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上来就是‘库赤’一刀。” 完颜如雪不听王八念经,抽开捂住肚子的左手,想要一拳过去,又被赵靖宇识破,后果就是双手被抓,然后被绑。 缚了双手,这下老实多了,只能听他念经。 “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那就好比你们草原上的马,突然在你前面的同伴调头往回跑,你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同伴跑,你也跟着跑,它跑的比你快,你就跑的比它还快,跟傻子一样。” “噗,那最后谁跑的更快?” 赵靖宇眉飞色舞的讲解让完颜如雪忍不住轻声一笑,情绪有所稳定。 “你笨啊,关注点不应该是他们为什么会往回跑?”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会。 “你敢骂本将军笨?” 赵靖宇蹲在她前面,欣赏着任由摆布的美人,道:“笨不笨你自己心里没点数,谁的关注点会在谁跑的更快?” “你......” 第十三章 搅屎棍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竹子左摇右晃,“莎莎”作响,少许竹叶随风飘零,落在赵靖宇和完颜如雪两人身边。 此时两人正在探讨故事的结尾,而百米开外的竹林深处,有两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其中一人向另一人轻声问道:“哥,我怎么看不明白他俩的关系,前一秒还打的热火朝天,下一秒两人就蹲在一块了?” 另一人思忖片刻,突然恍然大悟的说:“你看这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们俩孤男寡女来这里比武显然不现实,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他们比武是假偷情是真。” “所以你多年的经验是偷情?” “他喵的,什么偷情,劳资是缓和邻里之间紧张的关系,你懂个屁!” “那照你这么说,咱家公子岂不成了武大郎?” 说话两人正是完颜宗翰的手下,他们奉命埋伏在屋子外,准备等老头出来后给绑了,没想到等出来的却是完颜如雪和赵靖宇,于是便悄悄跟了上去。 他们身穿强盗衣服,蒙着脸,看着倒挺专业,两人身后还有数十名同样装扮的士兵。 “瞎说,咱们公子怎么可能是武大郎,起码身高对不上!” “哥你说要是我们抓住他们,是不是大功一件啊。” “你小子头一回见你这么聪明。” 两人眼前仿佛浮现出金银堆积如山,美女左拥右抱的场面,哈喇子差点流出来。 突然一旁的小弟神色紧张的指着前面说:“将军,他们不见了!” “窝草,追!” ............ 不远处一个凸起的土包后面,赵靖宇和完颜如雪两人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望向两人刚刚打斗过的地方,发现了那群跟踪他们的蒙面人。 等他们离开之后,两人双双松了口气。 “你是怎么发现有人跟踪?” “在你砍竹子的时候我注意到鸟飞的方向,有人待得地方鸟是不会往那飞的。 一开始我并不确定,后来我借着帮你盖衣服的时候,故意和你并排蹲着,这样方便观察。 正好一阵风吹过,竹子的摆动,让我看清楚一人的衣襟露了出来。” 赵靖宇缓缓分析道,转头却发现完颜如雪面露凶相的看着他。 “你在说我砍竹子?把你的脏手从老娘背上拿开!” 赵靖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在完颜如雪肩上,于是尴尬一笑,索性坐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吐槽道:“呃,,咱们的关注点什么时候能统一一下。” 完颜如雪没有搭理他,而是右手捂着肚子,左手撑地艰难的爬起来,扭头就往回走,只是走的速度比肩乌龟。 赵靖宇很诧异,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布条,心想这妞什么时候挣脱开的? 又是一阵风吹来,完颜如雪捂住肚子艰难往前走。 赵靖宇见状也不上去搀扶,而是倚在竹子上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 心中却在默念“三二一”,当数到“一”时,完颜如雪双腿一软,昏了过去。 湛蓝的天空,一望无垠的大平原,远处此起彼伏的群山在浓雾的遮掩下若隐若现,看似一切都显得很祥和。 据说穿过群山,后面就是上京城,可是在梁人看来,却是死亡的归宿。 对于他们来讲,死亡不恐惧,更害怕的是客死他乡,曝尸荒野,无人问津,就像飘零的落叶归不了根。 再次踏上亡国之路,赵靖宇的内心又起波澜,一路上他已无心欣赏大自然赏赐的美景,心里一直在思考一些事情。 首先排除了逃走的念头,这里已经是北元腹地,距离江南尚有千里,一路关隘众多,没有通关文牒,硬闯根本不行。 如今身边还有三个人,逃走他们也必死无疑。 在这乱世之中,要想活下去谈何容易,自己是亡国之人,前途命运到底是什么,他也很茫然。 但既然老天安排他穿越到这里,他不能白膘了这副身体。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精彩,活的惊天动地。 做不了皇帝那就做枭雄;治国理政不行,那就做天下第一搅屎棍;从政不行那就做富甲一方的首富;再不行就提前开拓一下黑帮市场,当个黑老大。 总之,总有一个职业适合自己,前提是要在北元活下去。 “哎哎哎,宇哥,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武者几段?”李荣基和老头换了个位置,凑到赵靖宇跟前问道。 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李荣基又用胳膊顶了顶。 一路上,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不下十次,但就是不相信赵靖宇是中品二层初,因为他断定那个北元将军的实力接近中品三层,在他的字典里,以中品二层初的实力是不可能取胜。 但他忽略了赵靖宇是个怪胎,一切皆有可能。 “你别叫我哥了,我比你小,我叫你哥行不行,基哥,咱能别再纠结这个问题了,我说了你又不信,还让我说什么。” 赵靖宇都快被问哭了,要不是他是自己拼死拼活救回来的兄弟,真想一口盐水喷死他。 当初救这货图什么? “嘿嘿,我不问了不问了,年龄不是问题,你还是我哥,亲哥,嘿嘿!”李荣基嬉皮笑脸的说道。 “宇哥哥,他比老头还烦人!”小苏雅适时的补了一枪。 “小丫头片子,凶得很啊,跟谁学的。” “哼!” 几个人互相打趣的场面倒让死气沉沉的队伍平添了几分轻松和愉快,只是这份快乐却很短暂。 很快,赵靖宇看到完颜宗翰骑着马,身边跟了几名手下朝他这边晃晃悠悠的过来。 看这个架势,八九不离十是来找他的麻烦。 队伍里其他人见到完颜宗翰过来了,都纷纷低下头,不敢正眼相看。 同时又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向赵靖宇,眼里饱含担忧,这就是赵靖宇上次那顿包子的魔力,多数人都把赵靖宇当成他们的精神领袖。 李荣基倒一点都不怕,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完颜宗翰骑马过来,同时还不忘提醒赵靖宇。 “那小子过来了,估计得找我们的麻烦,怎么搞?” “你上去把他弄死,我给你打掩护。” “这,这样不好吧宇哥,我干不过他边上的两个人。” 李荣基面露苦色,既可爱又滑稽。 “怎么你还干过他?” “对啊,我就是因为干他才被抓,他两手下太猛了,招架不住。” “为你点个赞。” 就在两人扯皮条的时候,完颜宗翰已然到了两人的跟前。 他没有叫停队伍,也没有让两人单独出来,而是骑着马和两人并排走,边走边诡异的说:“听说你在找你的母亲?” 第十四章 浣洗坊 完颜宗翰的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赵靖宇心里一颤,脚步慢了半拍,但随后又恢复原样,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走,只是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失去记忆一样。 赵靖宇沉得住气,但一旁的老头有些按捺不住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怒目而视。 自从两人分离之后,他就一直苦苦寻找结发妻子的下落。 怎奈兵荒马乱,自己又沦为阶下囚,根本无从寻找。 本来盼着能在东京城探听点消息找到妻子,但仍然如大海捞针,不见一点讯息。 他做过最坏的打算,想过妻子已经天人永隔,想过妻子落入完颜宗翰的手里,但他还是抱有幻想,希望妻子平安无事。 可现在完颜宗翰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与此同时他又抱有一丝侥幸,这意味着妻子至少还活着。 赵靖宇微侧脑袋,给情绪有些失控的老头抛了个放心的眼色。 在他的记忆中,现世的父母亲感情一直都很好,两人相濡以沫,结伴了大半辈子,即使贵为王爷的老头,也未纳一个小妾。 完颜宗翰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直接亮出底牌。 “你娘现在在浣洗坊,说实话,年纪大了些,但皮肤保养的是真不错,很润。” 浣洗坊的名号是女俘虏的噩梦,在北元军里臭名昭著,俗称军中青楼。 每次攻城掠地之后,他们都会把抓来的女人关进浣洗坊供北元士兵发泄火气。 更变态的是,他们以敌军首级来计算次数,以此激励更多士兵上阵杀敌。 这是北元军士气高涨的原因之一,也是北元发家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这条规定一直延续到现在。 听到母亲在浣洗坊里,再冷静的赵靖宇此时也怒了。 他身上的经络爆起,眼神肃杀,咬紧牙关,攥紧拳头就准备冲上去,身上的铁链也被扯的“叮叮”直响。 他现在脑子里就想亲手杀了这个禽兽。 赵靖宇的反应着实让完颜宗翰吓了一哆嗦,慌忙勒马往后退了几步,两名手下也适时拔出佩刀准备护主。 最后还是老头和李荣基拦住发狂的赵靖宇。 正巧,一名兵士快马赶了过来,他在完颜宗翰耳边说了几句话。 说话期间完颜宗翰脸色阴晴不定,之后他向赵靖宇抛下一句话:“小子,你给我等着,我会好好折磨你,可别死的这么快。” 说完又转头吩咐士兵:“把他们看好了!” “喏!” 随后他才带着手下快马加鞭朝队伍前头赶去。 此刻的老头虽然心如刀绞,但强忍着钻心的痛安抚赵靖宇:“臭小子,刚刚你怎么教我的,有委屈也憋着,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仇一定会让他百倍奉还。” 赵靖宇久久没说话,他的心就像火燎了一般,望着天边的云彩思绪回到了前世。 他是一个单亲家庭,在他小的时候,母亲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但在八岁那年,母亲被歹徒抢劫,为了保护年幼的自己,她被歹徒刺中心脏,从此他就成了孤儿。 他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母亲,心里很愧疚。 每年清明节的那天,他都会带着酒在母亲墓碑前喝的酩酊大醉,聊表思念之情。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遇上有个爱他的母亲,他很想珍惜。 却没想到碰上国亡了,两人还没见过面,就被完颜宗翰这禽兽给关进浣洗坊,以母亲刚烈的性子,恐怕早已经凶多吉少了。 收回思绪,赵靖宇猛地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三个正为他担心的人,勉强挤出一丝表情说道:“放心吧,我没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会找到母亲,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复!” 语气看似很平静,但却暗藏杀机,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就愈加强烈了。 东京城内,完颜王府邸,一缕阳光照进一个装潢颜色呈少女粉的屋子里,熏香正往外冒着香气,淡淡的茉莉花香弥漫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给人一种提神醒脑的感觉。 熏香旁边是一张用吊顶帷幔包裹着的粉色大圆床,床上躺着的正是完颜如雪。 她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伸出右手挡在眉宇间。 等缓过来后,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闺房里,用手摸了摸腹部,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想起要班师回朝的事,她立马掀开被子下床找衣服。 碰巧一个女兵端着红糖姜水进来,发现郡主醒了,于是赶忙放下碗上来扶她。 这女兵是完颜如雪的亲卫,她担心的说:“郡主,你好好躺着休息,王爷说了等你身体好些后再回京,而且班师的队伍已经在今早就启程了。” “小暖,我已经好多了,快把衣服给我,我必须追上队伍。” 完颜如雪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熟悉的面孔,见四处没找到自己的军服,便向亲卫小暖索要。 小暖拗不过她,只好把藏在柜子里的衣服拿了出来。 “小暖,马停在哪里?” “院东小门。” 见小暖一脸担忧,完颜如雪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好心劝导: “放心吧小暖,有什么事我担着,待会我走了之后你还要躺床上,在我一炷香内不能出去,乖!” 小暖面露难色,但主子发话了,也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郡主,这个是那个奴隶教小暖熬制的,叫红糖姜水,可以驱寒暖胃,对那个有帮助!” 完颜如雪穿戴整齐,看了眼小暖端过来的碗,里面是泛红的液体,上面还飘了几个枣,时间紧迫她端过碗一口闷了。 瞬间感觉胃里如春日阳光暖洋洋。 小暖见郡主喝下非常开心。 昨天赵靖宇教她的时候已经喝了两碗,放点蔗糖口感上佳。 正要问郡主觉得如何,她却从窗户爬了出去,然后施展轻功飞上屋檐,消失不见了。 几下的功夫,完颜如雪就来到东小门的马厩里,她解下缰绳,牵走自己那匹棕色的汗血宝马。 出东小门一路往最近的城西门疾驰而去,起初城门守将接到完颜亮的命令,不能放郡主离城。 但她利用自己是郡主加上监军的身份,在威逼利诱之下,成功支开守将,随后出西门快马加鞭朝上京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等完颜亮发现之后,只能摇头苦笑,这脾气这作风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为了保证妹妹的安全,他让妹妹的女卫队提前出发去追。 随后又派出自己的铁骑护卫暗中跟随,确保妹妹平安到达京城。 同时他交给护卫长一封信,嘱咐他务必要交予他父亲本人。 上京城位于东京城以北上百公里的地方,城池周围三面环山,一面靠河,河与城池之间有一片较小的缓冲平原。 河的两边常年驻扎两支队伍,靠城一边驻扎着两万精骑,朝中称之为北大营,由北元王室掌控。 河流对岸同样驻扎着相同规模的骑兵,称为南大营。 奇怪的是,南大营的统帅是由宫内太监总管担任,这两支队伍共同起到拱卫京城的作用。 离河流二十里左右的地方是驼峰关,这是进入上京城唯一的通道。 之所以被称为驼峰关,是因为这个关卡设在两山之间,好比双峰驼中间凹下去的部分,关卡前面的城墙厚度达到十米,墙上各种防御设施更是十分齐全。 除此之外,北元在此还有重兵把守,易守难攻,难度系数堪比地狱史诗级。 此时,上京城皇宫内,恢弘气派的议事大殿里,身着北元官服的一众官员趁皇上还没上朝之际,都纷纷在闲聊,整个大殿就像菜市场一样热闹非凡。 兵部尚书蔡毅和礼部侍郎王严京一脸谄媚的凑到完颜烈跟前,一齐恭喜道:“恭喜国相,贺喜国相,贵公子这次凯旋而归,定能高迁!” 第十五章 庙堂之争 完颜烈十分满意这种被捧上天的感觉,打着“哈哈”笑道:“两位大人说笑了,犬子是为国征战,不图名利。” “国相过谦了,贵公子在前线奋勇杀敌,这次一举荡平梁都,又俘虏了梁帝,理应受到国士礼遇,王大人你说是不是?”蔡毅再次恭维道,那表情那语气就像儿子见到爹一样恭敬。 “蔡大人所言极是,我提议等贵公子回京之后在醉青楼设下酒宴,为贵公子接风洗尘,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国相不必操心。”王严京随声附和道。 说话期间,又有几名官员围了上来,纷纷向完颜亮送上祝贺,实则以表忠心。 “一群趋炎附势之人!”户部尚书李光亮对他们的行为嗤之以鼻。 太师完颜宗干站在左边第一排位置,正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双眼紧闭,似在闭目养神,听到身后李光亮的吐槽,他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李大人这话可要小心咯,国相现在可谓是风光无限啊!” 在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他故意加大嗓门。 这话被完颜烈和一众溜须拍马的人听得真真切切,大家瞬间安静下来,将目光一齐投向完颜宗干。 完颜烈冷笑一声,回应道:“太师这是话里有话啊?” “哼,不敢,字面意思。” “我听说海陵王早惦记着这次出兵南征的机会,奏疏都堆到我那快一人多高咯,哎呀,真可惜,最后没能选上,不过没关系,咱们也算亲家,以后有机会我多向皇上举荐。” 完颜烈字里行间充满着傲慢,他就是想看看完颜宗干在众大臣面前出洋相,这样他才更有优越感。 完颜宗干笑而不语,依旧闭目养神,似乎没把完颜烈的这句话放在心上,又或者不想与之呈口舌之辩。 见对方不说话,完颜烈身旁的蔡毅倒先发话:“国相如此为太师着想,煞费苦心啊,大家都是为皇上分忧解难,何必冷脸相对,更何况国相和太师马上就是亲家了,更应该多走动走动!” “蔡毅,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完颜宗干拉长声音,冷漠的说道。 巨大的压迫感使蔡毅笑脸瞬间僵住,立刻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就在场面极度尴尬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响彻殿内每个角落。 内宫太监扯着嗓子喊:“皇上到!” 于是众人纷纷整理朝服,迅速回到自己该站的位置,准备迎接皇帝的到来和接下来的朝会。 知己知彼方能抓住对方的弱点,出奇制胜。 赵靖宇从老头的口中得出北元朝廷的势力分布,表面上看似平静,其实私下却是暗流涌动,风雨飘摇。 现在的北元皇帝是元武宗,此人十分酷爱练武,可惜根本就不是个练武的料,尽管如此他还是网罗北元各地高手教他习武。 除此之外,他还是个战争狂人,国策就是极力推崇对外军事行动。 因此在他治下兴师动众,南征梁国,北征高丽,西征西凉,虽然国土面积空前扩大,但国内百姓却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贪官污吏横行。 而且他在权谋这方面上明显缺根筋,不懂得如何驾驭臣子。 因此朝廷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国相完颜烈为首的帝党,另一派则是以太师完颜宗干为首的后党,帝后之争已经存在多年,两派之间相互掣肘,相互拆台,谁都不服谁,谁又消灭不了谁,将北元朝廷搞得乌烟瘴气。 “北元没立太子吗?” “太子就是个废物,他一无军权,二无钱粮,三无人拥戴,靠什么资本去夺权,据说整天只对养马感兴趣,对于朝中之事一概不问。” “这个太子有点意思!” 赵靖宇嘴角勾起弧度,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笑容,直觉告诉他这个北元太子并不简单。 “宇哥宇哥,大事不妙,你看后面谁来了!”李荣基捅捅赵靖宇的胳膊,着急忙慌的说道,眼睛却看向后侧。 赵靖宇收回思绪,顺着李荣基所看的方向望去,看清来人之后,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完颜如雪正带着一众女骑挨个在找什么人,不用说,肯定是奔他而来,果不其然,对方发现赵靖宇正远远的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一场看不见的硝烟随之弥漫开来。 完颜如雪一夹马肚子,“噔噔噔”的来到几人边上。 士兵见状赶紧作揖道:“将军好!” “他们几个由我接手了。”完颜如雪指着赵靖宇一行四个人直接了当的说道。 赵靖宇内心是极度拒绝的。 士兵一看是这几个人,顿时面露难色,小心翼翼的说:“将军这恐怕不行,完颜将军特地交代我们....我们...” 士兵话还没说,就见完颜如雪脸色突变,一副杀人不眨眼的面孔,吓得把剩下的话给憋了回去,军中谁人不知道她北元“灭绝师太”的称号。 “滚!” 一个滚字,不仅让那名士兵落荒而逃,还吓得赵靖宇一个机灵,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李荣基此刻也耷拉着脑袋,跟他一样低着头默不作语。 “你们几个出来。” 完颜如雪带着不置可否的命令,把他们四人叫出队伍,然后又将他们带到一个僻静处,并单独叫走赵靖宇。 其余三人由完颜如雪的亲卫看守着。 “那个人好凶!” 小苏雅嘟着嘴,看着赵靖宇和完颜如雪消失的方向,表情萌萌的说道,随后又担心的问:“宇哥哥会不会被那个人咔嚓了?” 李荣基捏捏小苏雅的琼鼻,豪爽的说道:“小苏雅你就不能盼点好的,还有是谁教你这么说话,一个女孩子整天把咔嚓咔嚓挂在嘴边,小心长大了没人要。” 小苏雅拼命挣脱开,揉揉微红的鼻子,带着略显稚嫩的语气反驳道:“大黑胡子,你不也老大不小了,也没见你有老婆啊!” 一句话怼的李荣基老脸通红,竟无言以对,更惹得看守他们的女兵都纷纷别过头去偷着乐。 与此同时,赵靖宇跟着完颜如雪来到一块宽广的空地边停下,他回头往后一瞧,已经看不到李荣基他们三人的身影了。 突然,随着刀剑出鞘的声音,一把冰冷冷的刀架在赵靖宇脖子上。 第十六章 泡妞法则 完颜如雪脸色阴沉,用不容对方一丝反驳机会的口吻说道:“我问你答,如果说错一句话,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说,为什么骗我?” 赵靖宇苦涩道:“骗你?甚意思?” “你明明叫赵靖宇,为什么骗我说叫赵老六?” 完颜如雪动动刀柄,刀身一斜,发出“哐”的一声,赵靖宇垂在脖子上的一根发丝悄然落下。 “那是我小名,我小名叫老六,没有谁规定不能用小名吧!” 完颜如雪狐疑道:“小名?” “那你要是不行还是我把杀了吧。”赵靖宇反客为主。 “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刀结果了你!” 完颜如雪凶的很,但在赵靖宇把妹无数的人看来,就是含苞待采的雏,小白一个。 “信,我当然信,反正我就是个俘虏,贱命一条,你是大将军,又是郡主,想杀谁杀谁,而且我知道你这么多秘密,你会放过我吗,反正今天我横竖都是一个死,动手吧!” 说着,赵靖宇耍起无赖,还摆出一幅慷慨赴死的表情,同时又将眼睛闭了起来,静静等候死神的到来。 完颜如雪看他的表情也不像装出来,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小树林那次自己来月事,他不但没痛下杀手,反而还救过她一次,也不算想象中的那么坏。 “你照实说我放你走!” 完颜如雪语气改善了许多,但架在赵靖宇脖子上的刀仍然没有放下,继续问道:“我昏倒后是谁送我回去的?” 赵靖宇心中松了口气。 “我啊,难不成还有谁,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把你背回去,差点没把我累虚了!” 完颜如雪听完后嘴角不经意间抽动了一下,想笑又憋了回去,不过脸色没有之前那么阴沉了。 “你没对我做什么苟且之事?” 此话一出,差点没把赵靖宇的下巴震掉,直接颠覆了他对北元人的认知,尤其是北元女人,是不是每个北元女人说话都这么直接? “我赵靖宇是这样的人吗,你不打听打听,我好歹曾经也是梁国世子,接受过高等教育,我有这么禽兽吗,再说你也不是我的菜。” 后面一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出奇的小,但还是被完颜如雪听见了。 “你再说一遍。” “别别别,我当时就想送你回去,真没其他想法,还有你喝的红糖姜水还是我教你手下熬制的,不信你回去问你那个手下。” 赵靖宇眼见这疯女人脾气又上来,拿刀的手还抖了一下,便赶紧搬出必杀技。 他真担心刀一横,直接“咔嚓”了自己,死不要紧,关键路上想好的宏图大业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这多少有点窝囊。 完颜如雪想起早上小暖端给她喝的那碗红糖水,她当时用鼻子闻了一下,碗里散发出淡淡的姜的气味,喝进口腔有点麻舌头,但味道很甜,到胃里又能感受到一种暖暖的感觉,非常舒服。 没想到这种神奇的东西原来叫红糖姜水。 “你想想,我要是真想害你,早在竹林那会就动手,何必还背你回去,又是给你熬红糖姜水帮你驱寒,这可是我第一给女孩熬这玩意。”赵靖宇见对方有点松动,又添油加火分析一波。 完颜如雪听到这里,心跳莫名的加快了,脸上迅速爬上一抹红晕,生怕被赵靖宇看到,她赶紧放下刀,转过身借着收刀入鞘的机会缓解自己的尴尬。 只是作为资深泡妞大师,混迹情场十余载的赵靖宇,一眼便看透对方的小心思,心里不禁感慨古代的妞就是单纯好骗。 “你走吧,我的亲卫会送你们回去。”完颜如雪背着赵靖宇说道,声音明显婉转了许多。 此时的她早已经是俏脸通红,小鹿乱撞,根本就不敢回过头。 赵靖宇觉得效果达到了,于是挂着笑意说:“那我过去了!” 完颜如雪没有说话,耳朵却仔细听着后面的声响,直到对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小心翼翼的转过头望着赵靖宇的背影。 可这时赵靖宇又回头朝她喊了一声:“所以竹林里那群黑衣人是不是你哥的手下?” 本以为会得到答复,没想到等来的回应却是完颜如雪拔刀的动作,赵靖宇赶紧避而远之。 不过他可以断定那群人并不是完颜亮的手下,反过来想,人家要想保护妹妹,何必扮成山匪,更没必要蒙着面,而且那个地方偏僻,杳无人烟,怎么会凭空出现山匪? 因此那群人很有可能是某人派过来跟踪监视,目标要么是他要么是完颜如雪。 返回途中,他把脑子里所有得罪过的人通通梳理了一遍,还是没能想到那个人到底是谁。 在原地苦苦等待的李荣基三人,终于看到赵靖宇安然无恙的向他们走来,心中的大石头也都落地了。 “没事吧宇哥?”李荣基扯着铁链急忙迎上去问道。 “一个女人怎能奈何的了我!” “女人?你说她是女的?那她们不都是??” 李荣基一听对方是个女将军,眼睛撑的比金鱼眼还大,而后又指了指周围的亲卫有些脸红的问道。 “对,这些都是她的亲卫,怎么了你还脸红了?” 见李荣基这一异常的举动,赵靖宇有点摸不着头脑。 其余二人却放声大笑,重回俘虏队伍的路上,小苏雅一五一十的将刚才发生的是说给赵靖宇听,李荣基时不时出言打岔企图阻止。 “没事老基,回头我给你介绍个漂亮媳妇。” “还是宇哥仗义!” 一路上,四个人插科打诨,好不热闹,似乎暂时忘记了他们是梁人俘虏这档子事,而完颜如雪的亲卫则一前一后的一路护送,彼此并无交流。 完颜如雪带走赵靖宇的事很快传到完颜宗翰的耳朵里,他当时就一个大嘴巴子重重扇在那名士兵的脸上。 紧接着下令队伍就地休息,然后派出骑兵四处搜寻他们的踪迹,但却都无功而返。 要不是当时他有要事脱不开身,他就亲自带兵搜查了。 就在他大骂手下“废物”之际,一名士兵匆匆跑来报告,说赵靖宇他们在完颜如雪护卫的押送下回来了 完颜宗翰正愁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于是气势汹汹的从队伍前头向队尾策马而去,手下十几号人也都跟在主子后面。 赵靖宇看到前面尘土飞扬,隐约间看到一群骑兵朝他们狂奔而来,等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 两人还有五十来米的距离,完颜宗翰就率先拔刀,想要朝他砍来,完颜如雪的亲卫见此情形,迅速调整队形,呈扇形防御姿态将他们四人保护其中。 完颜宗翰勒马停住,刀尖指着亲卫恶狠狠地威胁道:“怎么,你们还敢拦我,闪开!!!” “我们奉将军之命,必须安全送他们回营!” “交给我,我来接他们回去,听不懂人话吗。” 眼见亲卫就要松口,完颜如雪却及时出现在赵靖宇他们身后。 第十七章 我也想吃软饭 她的马在亲卫面前停了下来,看到来势汹汹的完颜宗翰,又瞟了一眼赵靖宇一行四人,什么情况她已了然于胸。 完颜如雪最大的性子就是人狠话不多,她干脆不和对方废话,直接拔出佩刀表情肃杀的说道:“完颜宗翰,我的人你都敢抢,先要问问我手上的这把刀同不同意?” 赵靖宇觉得幸福来的好突然。 完颜宗翰忌惮完颜如雪,但他不甘心,冷笑一声,丢下一句话:“哎呀,都说郡主蛮横,如今得见确实如此,为了几个梁人至于吗,反正我有大把时间,上京见。” 随后,他便带着手下调转马头离开。 很快,俘虏队伍又重新上路。 剩下的路程中,完颜如雪的亲卫始终寸步不离的守在赵靖宇他们身边,美名其曰是怕俘虏逃走,实则是暗地保护几人的安全。 完颜如雪本人则一直跟在后面,有意与众人保持距离。 途中她多次叫停队伍原地休息,原先一天只能休息两次,现在却每走一个时辰就休息一次,而且休息的时长也比以前更长了。 休息间隙,完颜如雪差手下亲卫给赵靖宇四人送吃送喝,她自己则在远处走来走去,时不时偷瞄下他们,准确的说是赵靖宇。 这哪里是俘虏待遇,简直不要太爽。 李荣基右手一个包子,左手拿着水壶,边吃边说:“宇哥宇哥,你教下我呗,我也想吃软饭!” 此时的他对赵靖宇的崇拜犹如滔滔黄河,奔流不息。 赵靖宇听完差点被一口水呛到,咳嗽几声后,用食指勾勾李荣基,示意他耳朵靠近些,然后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耳朵上,说道:“瞎扯什么犊子,包子都堵不上你的嘴。” 李荣基吃疼,缩回头揉揉耳朵,“嘿嘿”一笑,打趣道:“宇哥,全天下我谁都不服,就服你,跟你比跟皇帝老儿都爽!” 赵靖宇笑而不语,回头却见老头面色凝重,似有心事。 “老头,怎么了?” “想你母亲的事,”老头用力吸吸鼻子,然后收回思念抬头继续说:“不想了,完颜宗翰你准备怎么办,他这人不是什么善茬,不达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 赵靖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片刻后,忽然抬头问道:“上京城有没有我们的人,比如间谍之类。” 老头左右观望,见周围没人注意,便俯身轻言道: “有,北元和我大梁交战多年,都会互派大量密碟潜入对方的都城刺探军情,双方都已经形成了谍报网,之前我率军北征时,就是提前得知上京方面传来的北元军兵力分布图,才一路打到东京城下。” “但现在国家亡了,上京城里我们的人到底有没有叛变我就不得而知了。”谈到亡国,老头神情暗淡了些。 赵靖宇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北元兵,于是凑近了些低声问:“你知道怎样才能联系他们吗?” “北征出发前一晚官家召我进宫,跟我说了上京城谍报网的事,并将接头暗号跟我说了,嘱咐我此事只能我一人知道,并将北元兵力部署图给了我。” “在兵临东京城时,有人主动联系我,我见到了那人,对完暗号,那人便把情报交予我,从那人的谈吐打扮上看,并不像是上京城里的负责人,应该只负责递送情报,不过北征失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老头小心翼翼的说完。 “就是说谍报网只对官家负责,也只有官家和出征的最高统帅才知道怎么联系,”赵靖宇又追问道:“那你们联系的暗号是什么?” ..................... 队伍前头,一处光秃秃的小山头上,完颜宗翰正眺望山脚下休息的队伍,身后是一群手下。 想起马上就要回京了,他不禁有些心驰神往,开始惦记着醉仙居里那些姑娘,就在他闭上眼睛回味美人寸寸肌肤之际,一名骑兵飞驰而来,并在他跟前停下来。 士兵翻身下马,并在完颜宗翰面前拱手作军礼,微微喘气道:“将军,完颜郡主又将我们的吃食分给那四个梁人,并且不让我们靠近一步。” 完颜宗翰的美梦被吵醒,不悦之色瞬间爬上眉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回头质问两个手下:“我特么不是让你两去调查他们的关系,几天过去了怎么还没有音信,别以为你们都是我爹的亲信,我就不敢砍你们了。” 两个手下相互对望一眼,他们不是不说,而是说了担心喜怒无常的公子反过来要了他们的脑袋,所以一直瞒着,眼见瞒不住了,其中一人只好道出天机。 “公子,你让我们调查的事,我们摸清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所以郡主或许大概可能背着你偷人,”手下支支吾吾,又顺便补了一句:“这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郡主一直对他们四人如此照顾。” “你说的都是真的?”完颜宗翰抓起手下的衣领,脸色铁青的低吼道。 手下点点头,表示肯定。 这让他很是震惊,虽说两人都没有感情,也互相憎恶对方,心里都明白订婚只是为了高层的利益而搞得政治联姻,但这并不代表完颜宗翰容许被戴绿帽,这传出去让他脸面何存,还怎么在朝中立足。 一向只有他玩弄女人,没想到这次却被完颜如雪这娘们给摆了一道,这口恶气必须出。 但转念又想,现在他还不能动完颜如雪,只好先忍气吞声回到京城请师父他老人家出手。 赵靖宇并不知道那群山贼是完颜宗翰的人,也不知道他的两个手下脑洞居然这么大,活生生的给完颜宗翰盖上了一顶绿帽子,真是两个神级手下。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城头上的旌旗“呼呼”作响,随风飘动,也撩动了人们心里震颤,一座巍峨高耸的雄关横亘在两峰之中,如果说后世的嘉峪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那眼前这座雄关毫不逊色于它,光看城墙近四丈的高度就足以让多数攻城器械捉襟见肘。 此刻,满脸麻子,满身酒气味的驼峰关守将钱不愁正带着副将巡视城防,一名士兵上前报告,前方不远处发现大队人马往关口而来。 钱不愁趴在城头一看,酒劲瞬间全无,他事先接到朝廷的命令,班师回朝的队伍会经过这里,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吩咐士兵打开城门,移开关口前的路障后,他并亲自带领一队骑兵出城前去迎接。 完颜宗翰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头,看到不远处驼峰关城门大开,随之而出的是一队骑兵,清楚朝廷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切,因为他事先并没有派斥候前去驼峰关通报。 不知不觉中他放慢骑马的速度,脸上挂起更加骄纵的微笑。 第十八章 庞周丹 “这驼峰关是通往上京的咽喉要道,易守难攻,还有重兵把守,不过守将钱不愁却是个酒囊饭袋之徒,靠着溜须拍马的本事巴结上了完颜烈,所以当上了这的守将。” “所以他也是帝党。” 根据老头的话,赵靖宇推测出这个钱不愁在北元朝中的站位。 他回过头撇了眼渐行渐远的驼峰关,上面种类繁多的防御设施确实让他有些小震撼,如果想要攻下它,估计会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还攻不下来。 随着距离上京城越来越近,长长的梁人俘虏队伍成了这里的一大奇观。 路上出城的北元百姓朝他们指指点点,有人大骂“梁寇”“梁夷”,甚至个别百姓还向队伍扔鸡蛋、烂菜叶等等。 战争把原本这些善良的百姓也变成了刽子手。 一直以来,梁人和北元人是共同生活在华夏大地的黄种人,但因为战争而刀剑相向。 可能人种没有国界之分,但人有,这就是立场。 如果换做这里是梁都汴京,押送进来的俘虏是北元人,那么梁人百姓也会作出同样的举动。 此刻,赵靖宇的内心受到极大的触动,前世他生活在安定和平的年代,没有战争没有硝烟,这一切的美好都是一个个前赴后继、不怕牺牲的先辈们用鲜血换来的,可很少会有国人真正去珍惜,甚至还有叛徒出卖国家机密,难道非要等到敌国的坚船利炮抵着头,国人们才知道觉悟吗? 赵靖宇以前是个爱国之人,现在也是,虽然他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对梁国并没有多少感情,但一路发生的事让他深深体会到作为一个亡国之人的悲哀和屈辱,他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越来越重了。 北元人对待俘虏也分优劣,身强体壮、有劳动能力的男人会被罚做苦役,前往城北为皇帝修建俪宫,而其他人则会被明码标价并通过官方设立的奴隶交易市场,进行公开出售。 从此他们的命运不再由个人掌控。 完颜如雪本想保下赵靖宇他们四人,但前有完颜宗翰从中使绊子,后有北元皇上下旨,勒令所有能劳动的俘虏必须去修建俪宫,皇命不可违,她只能花钱把小苏雅和老头买下。 临走之前,赵靖宇把完颜如雪叫到一边,回头看了眼老头和小苏雅,有些感激的说道:“谢谢你一路的照顾,我该向你道个歉,之前说你是灭绝师太的事是我不对,其实你挺和善,我不在的时候他俩就拜托你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但算我欠你两个人情,如果有机会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买下他俩不是因为你,我家里还有好多活没人做,我买他俩是有目的的!” 完颜如雪听了赵靖宇的话有点小慌张,平时说话都很利索的她,今天格外结巴,语气也很软,而且眼神躲闪,一直盯着远处看,这根本不像她往常女将军的作风。 赵靖宇露出一丝微笑,心想她连撒谎都不会。 “你笑什么?” “呃,哦,我想说你买的好,这样我耳根清净了,回去脏活累活一定多安排他们干。”赵靖宇心虚,连忙为自己打圆场。 他们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完颜宗翰正好瞧见,想起前几日两名手下说的话,他巴不得一口铁锅炖了他俩,一口不行要两口,分开炖解气。 赵靖宇也发现了完颜宗翰,便神情严肃的提醒道:“注意点完颜宗翰,这人小心思很多。” 在接下来一天里,赵靖宇和李荣基以及其他人都被移交给了御林军,并一同押送往俪宫所在地。 元武宗所要修建的俪宫位于城北半山腰上,此山的海拔不高,约莫三百米左右,整个山遍布密林,山腰上有一片面积较大的平地,大概有在十个足球场大小,原先这里也是密林丛生,但现在大部分的树已经被砍了用作建筑材料。 赵靖宇他们来之前俪宫的建设早就破土动工了,所以他们并不是第一批过来的俘虏。 御林军一个百旗模样的头头先让他们在一边待着,并安排守卫看守,然后他跟在一人后面进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 “宇哥,咱们要不找个机会逃出去,在这给北元那小子修宫殿我可干不下去!”李荣基看到即将要干的活,露出满脸不情愿,他趁守卫松懈之际,悄悄跟赵靖宇说。 “急什么,先干着,找机会再出去!” 李荣基还想说什么,见守卫眼睛往他俩这边扫过,便只好低下头不说话,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突然赵靖宇感觉有人在戳他后背,回头一望却见是一个身材瘦弱,脸色蜡黄,但很有精神气的小伙,他左右张望,发现安全便兴奋的低声询问:“你就是赵靖宇,赵世子吧?” “你认识我?” “打败北元将军,还让所有人吃了一次包子的赵世子谁不知道。”小伙语气颤抖,有些过于激动。 “你谁啊?” “我叫庞周丹,我爹是兵部尚书庞舟。” “庞周丹?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赵靖宇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人和事,但显然不会那么凑巧。 随即大脑急速运转起来,开始寻找庞周丹和庞舟两人的信息。 可能这具身体的原来主人过于痴迷于修炼武学,鲜有涉足与人对外交流,因此对庞周丹的信息少之又少,只知道他是个纨绔子弟。 不过他爹可不一般,是梁朝后期仅有的几个主战派,在梁军与北元军作战节节败退的情况下,曾经向梁帝提议启用赵靖宇他爹担任主帅,可由于当时朝廷主和派占据绝对优势,这一提议很快胎死腹中。 而在最惨烈的汴京保卫战中,庞舟组织城内守军顽强抵抗,击退北元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打乱了北元军的进攻节奏,为各地勤王梁军争取了宝贵时间。 但他终究还败给了自己人,二帝听从主和派的建议打开了坚守一个多月的城门,向北元军统帅脱脱斯密达投了降,他本人不愿投降,在大喊一声“小人误国”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可以说庞舟是个有骨气的英雄。 “世子,其实你们刚刚话我都听见了,能不能到时候捎上我一个?”庞周丹见赵靖宇不说话,心里十分忐忑,赶紧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凭啥带你?”李荣基观察四周,压低声音反问道。 庞周丹警惕的看看守卫,然后凑近一点小心翼翼的说:“我有一个现在还不能说的秘密!” 第十九章 不一样的庞周丹 赵靖宇来了兴趣,但他不动声色,依然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周围几个御林军来回走动,监视着俘虏群中的一举一动,前面一个上了岁数的俘虏跟肺痨鬼一样不停的咳嗽,这一异常举动引起御林军的注意。 赵靖宇的沉默让庞周丹的内心更加焦灼,更加不安,细密的汗水密布额头,一件单薄的粗布短衫湿了一大半,这让本就紧张的氛围,徒增几分惊恐。 此刻一阵微风拂面,吹起地上的灰尘和落叶随风打转,裹挟着一阵热浪拍打在众人的脸上。 一名御林军嫌恶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嘴上抱怨道:“什么鬼天气。” 李荣基是个急性子,他收回目光,看了眼赵靖宇,随后低声呵斥:“不说就别说,一边去!” 庞周丹赶紧补充道:“这个秘密不适合在这里说,待会吃饭的时候,也是守卫换班最松懈的时候,我再找你们。” 正在这时,原先离开的百旗回来了,他吩咐士兵除手链之外,将所有人的脚镣全部打开,并开始一一给他们分配任务。 赵靖宇看着地上的石块,哭笑不得,苦逼的搬砖生活开启了。 人的好运气,跟生理周期一样,都是一阵一阵的。 到了晚饭时间,几个俘虏扛着三个一米多高的大缸,在北元兵的指挥下东倒西歪的放在空地正中央位置,大缸里面装的是稀粥。 原先那个百旗随手拿起地上一根沾满泥土的木棍往大缸里搅了搅,虽说是稀粥,但搅了半天连个米花都没瞅见,只有几片烂菜叶浮在表面,其余全部都是清汤水。 这分明是不把他们当人看,这种稀粥怎么能填饱肚子。 可即便如此,三大缸稀粥很快被几千人抢完,甚至连缸底内的泥渣都被添的一干二净。 在食物面前,尊严是最低贱的东西。 在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里,赵靖宇和李荣基看着碗里的稀粥发愁。 “艹,这群龟儿子,这特么也叫粥,干脆叫水算了!”李荣基看着碗里屈指可数的米粒和一片烂菜叶,嘴上开始骂娘。 “就当汤喝吧。”赵靖宇碗里的情况和李荣基相差无几,但为了生存,为了找机会出去,还是一仰脖子“咕嘟”几声干没了。 “世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赵靖宇耳边响起,扭头一看原来是端着破碗的庞周丹。 “在这里别再叫我世子,和他一样叫我宇哥就行。”说着,赵靖宇指指李荣基。 “是,宇哥!” “说说你手里的筹码。” 庞周丹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他环顾四周,见俘虏们都在埋头吃饭,附近仅有的几个守卫也都在相互闲聊,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脸色才逐渐放轻松。 他的这些动作让赵靖宇对他手里的秘密更增添了几分兴趣。 “宇哥,你知道上京有个谍报网吗?”庞周丹面朝守卫那边,身体后仰凑近说道。 听到上京谍报网,赵靖宇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这个庞周丹是从哪里得到消息。 “上京谍报网?” 他故作惊讶,实则试探,并给李荣基使了个眼色,让他负责把风。 庞周丹见赵靖宇似乎并不知道上京谍报网的存在,于是有些兴奋,觉得机会来了,就开始跟赵靖宇简单介绍起来。 原来上京谍报网是由他爹庞舟在梁帝的授权下一手创建的,之后庞舟便一直代表梁帝进行远程指挥和操控,并获得了北元大量的军事机密。 “汴京失守前一晚,也就是我爹去世前一天,他才把上京谍报网的事跟我说了,嘱咐我如果京城失守,官家被掳到上京城,一定要找机会联系谍报网,让他们设法救出官家。” “我知道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就不行,所以在被抓之后我一直在找人,之前我看你救了一个小女孩,当时我就在你的后面,发现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有正义,后来在东京城发生的事更证明了我的猜测。” 庞周丹淡定的说完,然后将碗里的稀粥一饮而尽,喝完后又抹抹嘴边的汁水,静静等待赵靖宇的回话。 赵靖宇有些震惊,心想这个庞周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难怪救小苏雅那会总感觉背后有一人的目光灼灼,原来是他,这般心思缜密,倒挺不容易。 “看样子你也不像个纨绔子弟!” “宇哥说笑了,在别人眼里我确实是个纨绔子弟,但人不都有两面吗,我只是把我最想让别人看到的一面展现出来。” 庞周丹的话让他想起了一部民国电视剧《为装者》。 “你有什么计划?” “暂时还没有,我想先摸清周围的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赵靖宇见守卫陆陆续续回来了,低声提醒道:“行,今天的事别让其他人知道,以后有情况就晚饭这个点在这里见面。” 庞周丹答应一声便离开了。 “宇哥,这个庞周丹的话可信吗?”李荣基见他走后,便凑上来问道。 “他的话说的天衣无缝,让我找不出一点破绽,我总觉得里面有问题,可一时想不起来哪里有问题,算了,总之现在他和我们的目标一致。” 赵靖宇又思考片刻,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时作罢。 夜里,几十号人挤在一个像猪圈一样大小的简易帐篷里睡觉,放眼望去,基本都是人挤人,那冲天的臭味都要把这顶破帐篷给熏翻了。 赵靖宇睡在最角落的位置,旁边是酣睡的李荣基,睡前为了给赵靖宇一个舒适的睡觉空间,他直接把旁边几个人的空间给挤了,使原本不大的地方变得更窄。 赵靖宇难以入睡,翻了个身脸朝上将身体放平,透过破帐篷上面的大洞,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繁星点点的夜空,此时他无心欣赏。 他想试试能不能用自己的内力把手链弄断,于是便集中全身内力于两个手臂处,但很快他放弃了,因为手链纹丝不动。 ............. 上京城夜里有宵禁,过了戌时三刻街上就不允许有人,如果被巡逻卫兵抓到,轻者杖罚三十,重则罚苦役一年,当然一些特殊人群除外,比如前面一架匆匆驶来的马车。 马车看起很素朴,没有华丽的装扮,没有精雕细琢的做工,与普通马车无异,车上一名马夫正挥舞鞭子抽打马屁股,试图催促它快点赶路,马蹄清脆的“哒哒”声在安静的街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偶尔一队巡逻兵从旁经过,只看一眼便去别处了。 里面坐着的正是北元当朝太师完颜宗干,此时他双手交叉自然放在腿上,两眼微闭,似在养神,其实是在思考刚刚自己那个侄子皇帝跟他说的一番话。 皇帝想召海陵王完颜亮回京担任太尉一职,问他这个做叔叔的意见,他心里清楚皇帝这是准备夺了自己儿子的兵权,故意搞这么一套明升暗降的操作,朝中谁不知道太尉是一虚职,有名无权。 好在他一套巧舌如簧的说辞中,让皇帝无言以对而暂时放弃这个想法,但这正好给他敲响警钟。 以他对自己这个侄子皇帝的了解,好大喜功,有勇无谋,不可能想出这样的办法,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给皇帝煽风点火。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死对头完颜烈。 第二十章 要变天了 此时,国相府后院小门口,门上四盏灯笼摇曳着明亮的烛光,将方圆十米内的地方照亮,灯笼下两名持刀家丁来回踱步,他们表情严肃,时不时抬头看向前方忽明忽暗的街道,十分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院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院子中间停放了数十辆马车,一群相府佣人正马不停蹄的将马车上的箱子搬回府库里,由于个别箱子太沉,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抬动,光搬着些箱子就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府库里,完颜烈捋了捋胡子,笑容满意的站在这些箱子面前,他命人打开离得最近的一个陈檀木箱,开箱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一根根排列整齐的金条发出璀璨夺目的金光。 完颜烈支走佣人,回头看了看忐忑不安的儿子,指着屋子里的所有箱子问:“宗翰,这其它箱子都是?” 完颜宗翰以为要被父亲臭骂一顿,没想到他不生气反而问起了其它箱子里装的什么,瞬间戏精上身,火力全开。 “爹,那我还能骗你不成?”完颜宗翰边说边打开其它几个箱子,有些是装了珠宝首饰,有些是名画名帖,个个价值连城。 这些东西都是完颜宗翰从梁国国库里运出来的。 完颜烈喜出望外,但还是略带责备的口吻说:“宗翰,我不是让你去军队历练,你这孩子带这么多珠宝回来,被人抓住把柄可就不好了。” 按北元律令,战利品包括抢回来的财宝都要上缴国库,否则私吞就要被问斩。 完颜宗翰拍拍胸脯保证道:“你就放心吧爹,我已经把知道此事的人都打点好了,大不了再找人做掉!” “在东京城的时候没被完颜亮那小子发现?” “爹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你儿子威风,我好歹也是个统帅,虽然是副的,但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完颜宗翰有点心虚,说话的时候底气不足,声音有些颤抖。 不过完颜烈的注意力都在这些泛着珠光宝气的奇珍异宝身上,也没有细品儿子的话。 “那就行,还有其它事没?” 完颜烈摸着手里的金条,有一句没一句的问,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他今晚准备在这休息。 府里上下都知道完颜烈有个特殊的癖好,那就是经常喜欢和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待在一起睡觉,据说是喜欢闻钱的味道,为此,府库里的偏房放着一张用黄金打造的金床,被子由用金帛缝制而成,满屋子尽是铃铛满目的奇珍异宝。 完颜宗翰心里想把抢梁妃的事和他说一说,但见他爹正在兴奋头上,于是欲言又止,也就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没了爹,那我先出去了!” 完颜烈挥挥手,完颜宗翰便退了出去,顺便也把门给带上。 “宝贝,今晚我就来和你作伴!” 完颜烈扑倒在装满金条的箱子前,将脸贴在金条上,感受着金条穿透肌肤的冰冷感,他不觉一丝冷,而是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索性闭上眼睛开始享受金钱带来的快乐。 回到太师府里,完颜宗干得知东京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正在书房候着,他大概猜出是儿子派来的人,于是急忙往书房方向赶去。 “太师!” 来人正是先前与赵靖宇有过一战的完颜亮部将刘术,他穿着一身黑色夜行服,见完颜宗干来了便急忙起身行礼。 “怎么了刘术?” “王爷让末将一路护送郡主回京,并将这封信交予太师。”说着刘术就从怀中掏出一封保存完好的信件递给完颜宗干。 完颜宗干接过信件,刘术便告辞离开了,出门的时候正好与完颜如雪打了个照面。 “爹爹,刘将军怎么来了?”完颜如雪疑惑的问道。 完颜宗干一边拆信封一边回答:“你哥怕你路上有危险,派刘将军带人路上保护你,还给我带了一封信!” 完颜如雪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没说话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偷瞄她爹。 “你来找我准有什么事,说吧,又给爹闯什么祸了?”完颜宗干抬头看了眼女儿,发现她眼神躲闪,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好奇的问道。 “爹~,您老这样,怎么,只有闯祸了才能来找您吗?我就不能单纯的来看看您!”完颜如雪一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哈哈哈,原来平时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也有可爱的一面,你等爹爹看完信,咱们就单纯的聊聊!” 为人父母,完颜宗干再清楚不过女儿的小心思了,要不是遇上什么她解决不了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夜里来找自己。 完颜如雪没在说话,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苹果,放内衬里擦了擦,然后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靠椅上吃了起来。 如此放浪形骸的作风让完颜宗干都无奈的摇摇头,随后把注意力转移到儿子的信上。 看到里面的内容,他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眉头紧锁,似乎要有大事发生,看完后,他把信烧了。 完颜如雪嗅出不对劲,担心的问道:“爹爹,哥的信里说了什么?” 完颜宗干勉强挤出笑容,回答道:“就一些边防的事,小事一桩,你哥已经处理了,对了,听说你今天买回来两个梁人俘虏,是不是有个叫赵楷的?” 完颜如雪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以为爹会杀了他们,于是扯谎道:“没有啊,就,就两个普通的俘虏,没听说有个叫赵楷的。” “放心,爹爹不会杀他们,爹就纯属好奇。” “爹,是有个叫赵楷的,不过他是个老头,不能干重活。” 看到女儿这么紧张,完颜宗干一阵好笑,试探性的问:“怎么,能让我女儿在乎的人可不多?那我明天得见一见这个老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完颜如雪只好点头答应,但还不忘说一句:“见面可以,你别打他。” “哈哈哈,你爹是这么残暴的人吗?”完颜宗干笑着说道,之后又心疼的补充一句:“行了,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女儿走后,完颜宗干收起笑容,双手背着,走到窗前望向繁星点缀的夜空,嘴上轻声嘟囔了一句:“要变天了!” 第二十一章 二哈永终究是二哈 上京城北,俪宫的修建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十几个俘虏汗流浃背,面色痛苦的正在抬一根巨型原木,木头长近十米,直径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准备用于支撑宫殿之用。 突然,走在左边第一个的人脚底打滑,重心不稳,直接往前摔了出去,导致原木失去平衡,向左偏移,一头插进泥土里,一下子压倒了数十人,惨叫声不绝于耳。 旁边监工的士兵可不管他们的死活,嘴上叫骂着冲上去,挥舞手里的鞭子往他们身上招呼。 叫声吸引了好几个士兵的侧目,以及周围几个正干着活的俘虏,包括正往土车上装泥的赵靖宇和李荣基,他俩见士兵们的注意力都在那边,便减缓挖土的速度,时不时抬头看看怎么回事。 这时,赵靖宇假装擦汗却在一群被打的人中看到了庞周丹。 庞周丹原本身体就瘦弱,加上食不果腹,营养不良,根本没有力气再次爬起来抬木头,就这样趴在地上被士兵一鞭又一鞭抽打。 李荣基见状脑子发热拿起铁锹就想冲上去,被赵靖宇及时拉住,示意他不要冲动。 自己推起装满泥土的小土车加速朝士兵撞去。 士兵躲闪不及,被赵靖宇一车撞翻倒地。 赵靖宇假装不小心,急忙上来准备搀扶,嘴上不忘连连道歉,却故意被木棍绊倒,身体直直的往士兵身上摔去,空中赵靖宇换成手肘落地,一肘砸在士兵腹部,疼的士兵不顾屁股上的痛处,双手按住腹部,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断地在地上来回打滚,撕心裂肺的嚎叫。 其他几个监工士兵闻言,立即朝这边围了过来,赵靖宇趁机将脸埋进泥土里,把脸弄脏。 地上的士兵疼的一时说不上话,只是表情扭曲的用手指着旁边的赵靖宇,其余士兵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赵靖宇见状,也扮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向躺在地上的士兵不断点头道歉:“军爷,不好意思,小人眼睛不好使,没看清路撞到了军爷,还请军爷宽宏大量。” 地上的士兵明显不买账,颤抖的手指着赵靖宇眼睛望向其他士兵。 赵靖宇上前抓住士兵的手放在手心,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对方面前,开始泪流满面的哭诉求饶,同时还不忘收紧手心,加剧对方的痛苦。 其他士兵见此情形以为没什么大事,抽了赵靖宇几鞭子,让他继续回去干活,然后抬走地上几近绝望的士兵。 赵靖宇和李荣基将庞周丹扶到一旁休息,正要离开时,庞周丹抓住赵靖宇的手腕,露出一丝微笑,语气微弱的说:“谢了宇哥,你是我救命恩人,我欠你一条命。” “都是兄弟,没有谁欠谁,好好休息。” “宇哥,我在山脚下搬木头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过几天北元要摆庆功宴,宴会上会挑选俘虏比武助兴,胜者可以得到赏赐,获得自由身份,到时候元帝也要参加,宇哥你武功高强,可以一试,只有你出去了才有机会救我们出去。” “又来这招?” 赵靖宇苦笑不已,他想起上次东京城那场比武,貌似也说恢复自由身,结果连个屁都没放。 不过人在绝望的时候还是会相信上帝。 看着满身是血的庞周丹,赵靖宇还是应承下来,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再不济也比搬砖强。 太师府一处地处僻静的小院里,老头老头正提着花洒给院子里的盆栽浇水,小苏雅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双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石桌上放着的小鱼缸,里面有几条婴儿巴掌大小的金鱼。 随后,她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宇哥啊,我好想他!” 老头闷哼一声,摇摇头继续浇水。 这时,院门被推开了,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原来是一身戎装的完颜如雪带着完颜宗干走了进来,看到完颜宗干,老头脸上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笑容,他像明白了什么一样。 他放下花洒,拉着小苏雅向完颜如雪迎上去。 “将军,哦不,郡主!”老头行了一个作揖礼。 “老伯不必客气,在这住的可还习惯?”完颜如雪忘了爹在她身后,倒先嘘寒问暖起来。 “习惯习惯,非常感谢郡主的招待。” 完颜宗干见此情形,假意咳嗽一声,提醒女儿爹还在,以此刷刷存在感。 完颜如雪这才想起她爹,赶紧侧身向老头介绍道:“老伯,这是我爹,他想见见你。” 宿敌见面,格外熟悉。 “见过太师,太师的身体仍旧硬朗,风采还是不减当年啊!” “哈哈哈,赵楷,真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完颜宗干冷笑一声,不无得意的说道。 “爹,你们俩认识?” 完颜如雪瞪大眼睛,吃惊的望着他们,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 “如雪啊,我和他打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完颜宗干又把注意力落在老头身上,继续说:“坐下来聊聊。” 完颜如雪知道两人不会发生什么冲突,于是牵着小苏雅暂时回避。 两人穿过一条长廊,在去后花园的路上,小苏雅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完颜如雪。 “你干嘛盯着我!” “漂亮姐姐,你穿军服都这么好看,那你穿公主的衣服是不是更好看?” 小苏雅嗲嗲的声音逗笑了完颜如雪,她越看越喜欢,尤其是这夸人的小嘴,比吃了蜜还甜。 “谁教你的,这么会说话。” “我爹爹啊!”小苏雅歪着头萌萌的说道。 “你爹爹谁啊。” “姐姐你认识的,上次你们抛下我们还去小树林了。” 正在往土车装泥的赵靖宇突然打了个喷嚏。 完颜如雪只觉全身发烫,俏脸瞬间红了,她停下脚步蹲了下来,看着一脸呆萌的小苏雅,憋住气说:“姐姐再说一遍,我们去小树林什么都没做,就问了几个问题。” “爹爹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小苏雅不顾完颜如雪的吃人的眼神,还安慰道:“放心吧姐姐,我不会跟别人说你们在小树林干了什么。” 完颜如雪气的胸脯此起彼伏,却又拿她没办法,总不能像流氓一样吊起来打一顿吧,这显得自己多没气量。 “姐姐问你,你娘去哪了?” “我爹抛下我娘跑了。”说着,小苏雅就开始抹眼泪。 这秒哭的本事恐怕不练个几年不能这么炉火纯青。 “禽兽,放心苏雅,下次姐姐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你爹爹!”完颜如雪抱抱小苏雅,安慰道。 只是小苏雅嘴中所说的此爹非彼爹。 赵靖宇在完颜如雪心目刚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又崩塌了。 果然二哈终究是二哈,永远不会成为狼,什么德行还是什么德行。 “阿岂!阿岂!” 赵靖宇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揉揉鼻子,犯疑道:“窝草,今天命中犯桃花了,怎么一直打喷嚏!” 第二十二章 两件诡事 院子里,石桌前,完颜宗干和赵楷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了一壶茶以及两个古色圆口小茶杯,壶口往外冒着热气。 两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很有精神头,与身着锦服、久居庙堂的完颜宗干想比,赵楷一身粗布短衣的行头显得犹如乡野村夫,上不了厅堂。 完颜宗干精神矍铄,率先发话:“赵楷,当初我兵临襄州的时候,你还是梁国世子,如今却成了俘虏,可惜了。” “太师言重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只是梁国中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角色,死不足惜。” “哈哈哈,你倒看的很开,和你打仗打了大半辈子,咱们也算是平分秋色,如果你在北元,以你的军事天赋,一定会大放异彩!” 赵楷微微一笑,一边给完颜宗干沏茶,一边淡淡的说道:“论天赋,我肯定不及太师,当年襄州一战,太师那招围点打援的战法让我们梁国损失惨重,襄州防线险些被你突破了。” 完颜宗干“哈哈”一笑,脑海里回想起当年的那场战役。 当时由于梁国多次北征受挫,国力消耗巨大,于是朝廷便改变军事策略,转攻为守,而北元休养生息多年,国库充盈,开始发动对梁国的军事行动。 襄州是梁国北部军事重镇,是北部防线的重要一环,襄州之后就是一马平川的中原大地,如果北元占领襄州,那梁国将无险可守,北元铁骑会横扫梁国。 当时襄州守将是赵楷,北元统帅是完颜宗干,碰巧的是两人当时都是世子,都急迫的需要一场胜战在朝中立足,因此襄州之战可以说是两国的较量,也可说是决定两个年轻人命运的较量。 最终襄州是守下了,但梁国为此付出了极大代价,梁帝派出支援襄州的两支队伍共十万人马,被完颜宗干半路伏击,几乎全军覆没。 这一战体现出赵楷杰出的守城本领,同时也彰显出完颜宗干神出鬼没的用兵方法和灵活的战场指挥能力,两人也一战成名,惺惺相惜。 “太师今天来找我,想必不单单来叙旧的吧,还是和那件事有关?”赵楷见完颜宗干笑而不语,便试探性的问道。 他的这句话把完颜宗干拉回了现实。 “昨晚我犬子把调查到的情况跟我写信简单说了一遍,你在东京城的时候应该已经知晓了,幕后之人到现在还没发现,此事很蹊跷。”完颜宗干语气平缓但笑容渐失,脸色由晴转阴。 赵楷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太师,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两件事结合在一起思考,你觉得呢?” 完颜宗干看着赵楷,眼神迷离,似乎脑海里在将两件事串联在一起。 第一件事是马政之案,自赵楷北伐失败之后到梁国被灭这五年之间里,两国没有再发生过重大的军事行动,双方开始互派使节,在边境地区设立榷场互通贸易,北元方面由海陵王完颜亮负责,梁国方面由赵楷负责。 北元主要以马匹换取梁国的金银首饰和绫罗绸缎为交易对象,当时赵楷建议梁徽宗模仿北元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但梁徽宗天天纸醉金迷,又听信谗言,不仅不采纳他的意见,还削减军费,供他一人享乐,这也是导致五年后梁国被灭的一个重要原因。 榷场设在梁国襄州与北元郴州中间的平原地带,后来渐渐发展为一个方圆二十里的村落,这里每年的交易量非常大,当时据户部的统计数据显示,同一时期汴京地区一年税收约有五百万两,而榷场带给梁国的收入则超过一千万两。 久而久之,随着榷场贸易的加深,赵楷和完颜宗干及完颜亮的关系发生改变,由军事上的对手到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私人关系也越来越好。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在北元发动军事行动之前的两个月里,赵楷发现有人从汴京的马匹交易市场上,买走大量马匹,而且每次出手阔绰,价格是其他人的两倍。 不过每次都是匿名交易,也就是说幕后买家不直接出面,由他委托中间人来进行交易,而这个中间人也是临时找的,帮人办事他收钱,根本不认识幕后买家。 于是赵楷派人调查,发现马匹最终流入到北元就销声匿迹了,他将此事告知完颜亮,奇怪的是,完颜亮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像是蒸发了一样。 第二件事同样发生在开战前两个月,完颜宗干写信告知赵楷,近期有大量梁人出没在北元国相完颜烈的府邸,似乎在密谋什么事。 他向太后禀明情况,太后让他去查,但是一查到关键点时就受到极大的阻力,似乎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阻挠,很快线索就全部中断了。 赵楷一开始想把情况告知梁徽宗,让梁徽宗通过上京谍报网查出真相,可他担心梁徽宗生性多疑,告诉之后会对家人不利,便只好派人暗中调查。 可结果还没调查出来,北元军已兵临汴京城下,梁徽宗上演了一场让位大戏,让太子继任皇位即梁钦宗,他悠闲的当个太上皇,结果没坚持到半个月,二帝就开城门投降了,此事也随之石沉大海。 因此,赵楷和完颜宗干是栓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当然对于赵楷来讲危险要小得多,但对于完颜宗干来说如果继续往下查很有可能会触及到部分人的利益,危险系数会更大。 “你的意思是这可能是一波人所为?”完颜宗干疑惑的问道,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太师你想想,为什么两件事情会发生在同一时间,如果不是同一拨人所为,难道会这么凑巧吗?”赵楷面不改色,冷静的分析道。 “确实,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太紧密了。” “现在唯有将两件事放在一起同时调查,或许会找到蛛丝马迹。” 完颜宗干点点头,从昨晚那封信开始,他就有点担心北元朝内会有人意图谋反,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为什么会阻止他调查? “你准备从哪里开始调查?” 赵楷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他端起茶杯细细的斟酌一口,然后说道:“就从完颜烈入手!” 见谈完正事,赵楷忽然想起一些事,然后略显难为情的问:“太师,有两件事你看方不方便帮个忙?” “哦,说来听听?”完颜宗干来了兴趣。 ....................... 第二十三章 北斋广场 北元是云族人,据说是从寒冷的西伯利亚一路南迁来到梁国北部边境,当时梁国版图涵盖了如今北元的大部分地区,有土地肥沃的幽云十三州和全国最大的河西牧场,但如今都归北元所有。 云族起初是一个很小的部落,靠打猎养马为生,善骑射,崇尚武力,后来由于部落长完颜舞卒生出了个天才少年武者完颜北斋,此人在十五岁那年就已经迈入中品二层初,更是在及冠那年突破了中品三层的境界。 他不但武力值爆表,而且善于统兵御敌,排兵布阵,在他带领下,云族开始对外扩张,不断蚕食周边部落的地盘,实力与日俱增,梁国受到威胁,便派出十万大军北出嘉兰关准备镇压云族。 此时,完颜北斋的目光不仅仅局限于周边的小部落,他开始打起梁国的幽云十三州和河西牧场的主意。 于是表面上愿意接受梁国的条件,向梁国纳贡称臣,待十万大军放松警惕返回嘉兰关时,他派数万轻骑绕过大军,直取嘉兰关,随后两面夹击,将数十万梁军悉数歼灭,随即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迅速占领了幽云十三州和河西牧场,并击退三路北征梁军,奠定了之后北元建国的基础。 “为了纪念这位开疆扩土的云族英雄,北元在建国后为他特地建了一座广场,并将他的雕像矗立在广场中央,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北斋广场!”庞周丹将眼前这个广场的来历以及广场中央的雕像的历史,一五一十的向赵靖宇解释道。 这个北斋广场位于皇城内,占地面积约有二十个足球场的大小,中间是一座五人之高的雕像,雕像上的人物栩栩如生,他手握弧形马刀,目光直视远方,胯下那匹骏马正做腾空跃起状,一副先前冲锋的模样。 在雕像前面摆了一个临时用木头搭建起来的比武台,旁边是一面铜鼓,比武台正前方是向上延伸的台阶,大概有三十级的样子,从下到上铺着一条红地毯,台阶两边是汉白玉栏杆,每隔三级台阶就站有一名手握长戟的御林军。 台阶尽头是一块能容纳下十几人的平台,此时,上面设有十几张檀木桌子,桌子上方摆了三个果盘,一群宫女正给每个桌子上酒水,平台往上九级台阶是一张一人之长用黄花梨制成的桌子,两名宫女正细心的为它铺上黄锦缎当桌布,而她们身后是一座圆顶建筑物,酷似天坛。 在北斋广场的西边关押着人数众多的各色俘虏,他们都被铁栅栏围在其中,栅栏周边是全副武装的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广场东边地上铺着米色地毯,地毯上同样摆着矮脚桌子,数量是台阶上的两倍之多,宫女们忙碌着在给每个桌子放果盘。 赵靖宇、李荣基和庞周丹三人的位置靠近栅栏边缘,在这正好可以看到广场的比武台和台阶上的全景。 “所以北元人以武力分高下,民间流传说武功高就是法律,你能想象武者在他们这里的地位有多高,也正因为如此,北元骑兵才那么勇猛。”说道这里,庞周丹深深地叹了口气。 “嘛呢,叹啥子气哟,看我今天李荣基不杀杀他们的威风,这些个蝼蚁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李荣基放眼整个俘虏营,然后撞了撞庞周丹的胳膊安慰道。 “这里不单单有我们梁人,还有西凉人、高丽人和其他部落的人,他们有的身手不错,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庞周丹给火势正旺的李荣基浇了一盘冷水。 “那我就给宇哥打头阵,是吧宇哥!”李荣基不要脸的说道。 自从认识赵靖宇后,李荣基认怂的速度堪比博尔特,还次次不忘坑一下他的这个主子,赵靖宇都要谢谢他。 “基你太美,我是打不过,你皮糙肉厚又抗揍,我相信你可以,你想你要是击败这里所有人,那你不仅是梁国英雄还受北元人的崇拜,那到时候什么豪宅娇妻不都有了,多带劲!”赵靖宇早看透李荣基心里的小九九,嘴上叼了根不知从哪捡来的小木片,漫不经心的说道。 李荣基咽了咽口水,脸上的表情有点飘飘然,看样子已经云游在娇妻的怀抱里了,随即他又收起哈喇子,面露苦色的说道:“宇哥我怎么听着你话里有话?” “都是兄弟,我能骗你吗?” “那我到时候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李荣基一脸奔赴刑场的决绝状让赵靖宇和庞周丹两人相视而笑。 与此同时,多辆马车出现在广场外围,下来的基本上是北元身居要职的官员,其中不乏国相完颜烈和太师完颜宗干。 两人正好在台阶前相遇。 “国相这身体爬的上去吗,要不要我扶着?”完颜宗干斜了一眼,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 “哼,太师可真会说笑,区区几十级台阶还不需要太师费心,我身体好着,不会走在太师前面!”完颜烈冷笑一声,反驳道。 “我听说贵公子为了孝敬你,可是煞费苦心啊!” 听到此话,完颜烈的心“咯噔”一下,心想莫非昨晚的事这么快就传到完颜宗干的耳朵里了? 不过久经官场的他不露声色,语气依旧平稳的回答道:“犬子哪能和海陵王相比,我可听人说海陵王每年都派人去江南寻上好茶叶孝敬太师,真是让本相羡慕啊。” 完颜宗干淡淡一笑,心里骂了一声老狐狸,嘴上却说:“国相不必和我踢皮球,不知梁帝的妃子可还润?” 随后他也没有看对方的反应便开始往上登台阶。 完颜烈被他的这句话给震住了,怔怔的愣在原地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那个宝贝儿子还有其他别的事瞒着。 梁帝的妃子与其他女人不一样,当初皇上下旨让把梁帝后宫嫔妃送往上京,这意思很明显,是皇上要的人,如果隐瞒不报,那可是欺君之罪,要凌迟处死。 完颜烈想到这里,一丝不安感袭上心头,但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立刻叫手下去调查,而是跟在完颜宗干后面一块往上爬。 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一些身份高贵的人坐在平台上的桌子前,一些官职较低者没有立即入席,而是分四排站在台阶下面等候。 第二十四章 有趣的元武宗 比武台边上竖着一面红皮白面大铜鼓,一名光着膀子的壮汉屹立在侧,他在身旁公公的示意下举起鼓槌开始敲鼓。 铜鼓声响起,传遍每个角落,整个广场上熙熙攘攘的声音逐渐消失,慢慢安静下来,鼓声停止,紧接着站在台阶顶端的一名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元武宗被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从天坛另一边出来,只见他一身明黄色袍,面色红润,喜悦之情跃然于脸,与他并排而走的还有皇后完颜凤玉,皇后身着以红黄为主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服,两袖旁绣着大朵牡丹,鲜艳无比,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两人在满朝文武官员俯首贴地,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中落座。 元武宗没多说一句话,只摆摆手示意众人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台阶下的官员都按品级依次有序坐在广场东边的座位上。 元武宗扫视底下坐着的一品大员,发现少了两个,顿时脸色暗淡下来,他抓住旁边老太监的衣领问:“我那两位可爱的梁帝怎么不在,还不快把他们弄上来,等着我弄死你?” 老太监大惊失色,赶忙回复:“老奴这就让人把二人押上来给皇上助兴!” 元武宗这才放开老太监的衣领,将其一把推开,这一推差点让老太监当场吃席。 底下的官员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的神情,因为元武宗喜怒无常的性格他们早就知根知底了,这不过是正常操作。 “哈哈哈,今天是庆功宴,众爱卿一定要吃的尽兴,玩的尽兴,尤其是太师和国相,吃不完不喝醉谁都别走!”元武宗右手搂着皇后,左手拿起一颗葡萄往嘴里塞,并指着完颜宗干和完颜烈两人笑嘻嘻的说道。 完颜宗干和完颜烈虎躯一震,起身谢过皇恩,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无奈,这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啊。 “还等什么,上菜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来人拉下去宰了!”元武宗突然笑脸变冷脸,一脚踹在另一名执笔太监的小腿上,眼神充满杀气的说道。 那名太监一听瞬间吓得双腿一软,不顾腿上的疼痛,“噗通”一声趴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直呼:“皇上饶命!” 那身体抖得比三缸机还厉害。 众官员见状,也纷纷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生怕迁怒于己。 完颜宗干和完颜烈倒很淡定,两眼目视前方,没有一丝表情波动,似乎眼前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看着被拖下去的同行,其他太监们也都面如死灰,这是今天皇上起床后杀的第二个人,前一个人因为脸上有颗痣觉得太丑了而被沉湖。 庆功宴在经历了一些小波折之后正式开始。 梁徽帝和梁钦帝二人被安排给元武宗上菜倒酒,有时候兼职小跑腿,给大臣们递送元武宗赏赐的美食佳酿。 昔日万人之上的梁国皇帝如今沦为元武宗端茶倒水的仆人,这一幕深深刺痛着底下梁人的心,赵靖宇骨子里反感古代这种等级森严、尊卑有别的制度,反感随意就能结束别人性命的皇帝,所以他并不同情这两个梁帝,他所同情的是弱国无权,百姓也跟着遭殃。 “北元欺人太甚,官家被他们这般侮辱,此仇不报非君子,定要让他们碎尸万段。”庞周丹紧握拳头,两眼都快喷出火星子出来,恶狠狠地说道。 赵靖宇一点不在乎,如果梁帝勤勤勉勉,爱国爱民,能落到如今这样的下场吗,换句话说他们和暴君其实没什么区别。 “宇哥,我们一定要救出官家!” “对!” 李荣基跟着附和一声。 “要不要给你俩一人一个喇叭,再把你们送到台上去,向所有人说我要救梁国皇帝,你们才安心。”赵靖宇真服了他们的这种愚忠,但也只好压低声音说道。 千百年儒家文化灌输给他们的伦理纲常,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思想,是很难根除的,甚至他们会觉得这很正常,所以历史上诞生出那么多以死纳谏的臣子。 赵靖宇不是全盘否定他们的做法,只是他们身处那个时代,接受的教育文化潜意识里让他们这么做,所以他并不准备和他们辨别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况且现在也不是讨论文化的时候。 庞周丹想到自己刚刚的失态,随即平复下情绪,向赵靖宇道歉:“宇哥,我刚刚情绪有点激动,没控制住。” “你俩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算了,先出去再说。”赵靖宇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将注意力又放在元武宗那个方向。 “他们那个叫什么脱脱的统帅长什么样?” “据说还在汴京安排后事没有回来!” “没回来还搞庆功宴,有点意思。” “大概是元帝想吃席了!” 庞周丹这句话不得不让赵靖宇回过头来看他,这个回答很精髓,他竖着大拇指为其默默点了个赞。 台上,元武宗直接跳过论功行赏的过程,吩咐私下给他们草拟一道圣旨就行了,他现在的兴趣点在比武上,命人赶紧开始。 元武宗这波无厘头的操作确实也把众大臣惊得呀买碟住了,但没办法,迫于淫威之下也只好顺着他来。 三巡铜鼓过后,一名御林军将军登上比武台,他大声宣读比赛规则和赏罚情况,规定任何一方落入台下,比赛即宣布终止,最后站在台上的人获胜,获胜之人即为擂主,接受其他人挑战,挑战成功继续留在台上,相反则另一方获胜,比赛时长由皇上做主,最终获胜一方将恢复自由身份,赏金百两。 第一个上场的是一个蓝瞳高鼻梁的家伙,他身高八尺,体格健硕,满脸横肉,臂长如猿猴,光一身腱子肉都足够让人心生退却之意。 赵靖宇猜测此人应该是个摔跤手,与他贴身对战肯定占不到上风,必须拉开距离,与之打消耗战。 “宇哥,这个人我略知一二,之前在山下搬木头看到过他,据说是从什么西伯利亚抓回来的,当时几个中品一层的高手都奈何不了他,实力很强。”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百事通啊!” 赵靖宇惊奇的看着庞周丹,仿佛他就像游戏里的npc,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 第二十五章 西凉杀马特 此时,靠东边宴席上坐着的是一品以下的官员,按照品级排列座次,一排有九个人,共有四排。 其中第三排中间位置,完颜如雪身穿一袭戎装,头上梳着高马尾辫,额头前面特意留了个酷似空气刘海的造型,显得与以往格外不一样,但目光依旧冷艳,只是整体给人的感觉偏御女范。 完颜宗翰本来被安排在皇上那边,但完颜烈担心他官场里一些门道还没摸清,做人做事太浮于表面,说话不注意容易闯祸,加上皇上喜怒无常的行为,把他安排在其边上更危险,于是便让他和完颜如雪的坐在一块。 此时,一阵微风袭来,完颜如雪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随风灵动,飘进一旁完颜宗翰的鼻子里,他用力一吸,闭上眼睛露出一脸的享受,这一幕被完颜如雪看的正着,她端起酒杯就往这个色魔脸上泼去。 完颜宗翰体内的肾上腺素刚往上飙,便被突如其来的一杯酒浇灭了,正欲拍桌子发火时,发现多数人都看着他,碍于面子,他只好用手绢抹抹脸,压制内火,身体却微微倾斜,低声威胁道: “别以为你和那个梁人俘虏行的苟且之事我不知道,他要是落入我手里,我会慢慢折磨他,等你过门了,我再慢慢折磨你!” 完颜如雪根本就不想理他,端起酒壶往杯中倒酒,完颜宗翰识趣的闭上嘴巴。 完颜如雪一饮而尽,脸上虽然平静如初,但心跳异常的快,脑子里都是赵靖宇挥之不去的身影,她答应小苏雅要教训这个负心汉,不能对他有想法。 可越是这样想,越会想起两人的点点滴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热,一抹红晕不知不觉的就爬上俏脸,羞的她连喝几杯酒。 这把完颜宗翰都惊的呀买碟住,以为自己刚刚的话唬住她了,心中暗喜,也跟着连喝了几杯。 比武台下,久久没有人上台,多数人都被这家伙的体格给劝退了,只有少部分人跃跃欲试。 赵靖宇在等第一个人。 “我来!”终于人群中有一人举起手臂,高呼一声。 士兵解开此人的手链脚镣,带着他来到壮汉跟前,两人身高相差一个头多,体型也明显不在一个重量级别上,前者更精瘦,除此之外,前者脸型更瘦削,棱角分明,皮肤黝黑干燥,像是经常出没在风沙较大的地方。 随着三声铜鼓响起,两人之间的决斗正式开始。 起先,两人都没有发动攻击,只是摆出战斗动作,脚步微挪,似乎都在预判对方的预判,寻找对方的弱点。 几秒之后,壮汉率先发动进攻,他的优势在于力量和近身格斗,所以他必须拉进与对方的攻击距离,沉重的脚步让实木搭建起来的比武台也为之震动。 较瘦的那人似乎知道壮汉的套路,他依靠自己灵活的走位,多次避开对方的攻击,并在避开时连续反击对方的多个要害,壮汉渐渐地除体力不支外,多次被对方集中的要害开始出现淤血,更加严重的影响了他的反应能力。 见壮汉已经如强弩之末了,那人也不想耗下去,只见他高高跃起一脚踹在对方脸上,壮汉一个踉跄但没有倒地,那人不想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接着聚所以内力于右拳,一拳轰在对方脸上,直接打的对方连连后退几步,半张脸血肉模糊,最后那人又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对方的跟前又是一记飞踢,将其击落于比武台之下。 前后时间不超过十秒钟就结束了战斗,如此行云流水,可攻可守的动作迎来了多数人的喝彩,同时也让元武宗鼓掌直呼:“好好好!” 接下来上去的几个人更不是他的对手,不是被击飞落入台下,就是被一招打的晕死过去,李荣基几次跃跃欲试,都被赵靖宇拦下了。 “你不是他的对手,这不是他的全部实力。” “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荣基早已按捺不住,这次他没有听从赵靖宇的建议,向士兵举手,随即带他进入到场内。 李荣基的实力赵靖宇不是不清楚,中品一层以下无敌,但就是这样的实力,在面对那人时同样非常吃力,这说明那人的实力很可能在中品一层以上,至于到底多少,他也摸不清楚。 在两人打的难分难解时,元武宗突发奇想,让双方再加一人参加战斗,2v2这样更刺激。 赵靖宇被迫上台,总不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庞周丹上台吧。 与他相对走来的这个人头发拉的老长,遮住了半边脸,像个杀马特,隐约之间被头发遮住的那半边脸有一条巴掌长的刀疤,咳嗽几声之后,他抬头打量赵靖宇时眼神平淡如水,看不出任何杂质。 赵靖宇心里明白,越是这样的对手越难以对付,因为对方冷静的让你找不到任何破绽。 不远处的完颜如雪看到赵靖宇的身影,顿时眼前一亮,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微笑,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旁边的完颜宗翰却看的真真切切,瞬间气的脸都绿了,他虽然厌恶完颜如雪,但好歹也是皇上御赐的未婚妻,这大庭广众之下看别的男人两眼冒光,是可忍他不能忍。 他得不到的人别人也休想得到。 完颜如雪一回头发现完颜宗翰正板着一副怨妇的脸看着他,知道刚刚失态了,不紧不慢的端起一杯酒喝起来,眼睛却一刻不离台上的赵靖宇。 比武台上,对方两人已然摆出格斗姿势,但赵靖宇却优哉游哉的来回踱步观察起两人,还跑到两人身后去,这操作属实把李荣基弄急眼了,低声说道:“哎,宇哥,开始了,你干嘛呢,我们在这边!” 那两人也弄不清楚赵靖宇这是什么意思,可又不敢贸然发动攻击,于是眼神也跟着赵靖宇的脚步走。 没过几秒,赵靖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那个杀马特发型的人说:“兄台是西凉人吧?” “少废话!” 那杀马特话音未落,人便已经冲到赵靖宇面前,他从不同角度向赵靖宇倾泻拳头,但都被赵靖宇一一化解了。 杀马特势头不减,步步紧逼,一拳朝赵靖宇脸部袭去,赵靖宇双手交叉挡在前面,强大的冲撞力将两人弹开数米远,同时也让杀马特咳嗽了两声。 李荣基和另外一人也打的不可开交。 “兄弟,你认输吧,你这身体再打下去要废了!”赵靖宇没有趁人之危,而是苦口婆心的说道。 “废话少说,娘们唧唧的。” “又来!” 第二十六章 西凉王刘如意 元武宗脱了黄绸软底的散屐将脚蜷缩搭在椅子上,斜靠在皇后的怀里,头正恰到好处的枕在尴尬位置,皇后一手喂葡萄,一手拿着一瓷盘接葡萄籽,一双丹凤眼也紧紧看着场上的比斗,不过脸上倒没多大表情变化。 看到场内两人对话,元武宗吐出两颗葡萄籽,摆正身体,双腿盘膝而坐,表情略显疑惑。 “太师,那小子在说什么。”元武宗身体前倾,瞪大眼睛,指着赵靖宇问台下的完颜宗干。 完颜宗干一时语塞,心想这么无脑的问题怎么不问对面的完颜烈,随即起身拱手回答道:“回皇上,那小子可能在求饶!” “求饶?” 元武宗有点不相信,他起身离开位置,右手端着个水晶酒壶,五步一口,摇摇晃晃的下了九级台阶,来到群臣面前,为的是看的仔细一点。 皇后眉头微皱,也紧随其后,生怕元武宗脚底打滑一个跟头栽下去。 这时,场上四人打的难分难解,杀马特趁赵靖宇防守空档,一拳击中他的胸膛,赵靖宇也正好一个摆拳打在对方脸上,瞬间两人被弹飞数米远,险些落下比武台。 停在比武台边缘,赵靖宇双手撑住膝盖,脸部表情几近扭曲,他只觉得胸腔如炸裂一般,气血翻涌,呼吸难受,李荣基虚晃一拳,一脚踹在另外一人的胳膊上,两人双双往后退。 “基哥,怎么样?”李荣基喘着粗气询问道。 赵靖宇一时说上话,摆摆手示意没事,然后缓缓抬头看向被他击中脸部的杀马特,他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被赵靖宇击中的那半边脸被打的鼻青脸肿,嘴巴里全是血,还吐出来几颗牙齿,就连站都站不稳。 此时全场如死一般的沉寂,连几个大老爷们都不忍看两个人的惨状,将头别到一边去,只有元武宗大声吆喝:“好好好,精彩!” 现场其他官员也纷纷跟着附和。 杀马特在另一人的搀扶下站起来,可还没迈出两步,突然右手捂着胸口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出来的血与口腔里的血混在一起“哇”的一声吐在地上。 另外一人顿时慌了神,他一边轻拍杀马特的背部,一边苦苦哀求道:“世子,咱们认输吧,您都这样了。” 世子? 身体恢复差不多的赵靖宇听到那人叫杀马特世子,他和李荣基两人都面面相觑。 西凉也不像是被灭了国,世子怎么跑来当俘虏了。 看比武台上半天没动静,正在兴奋劲上的元武宗一时失了雅致。 “没意思,那人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打了,不能打拖下去斩了。”看台上元武宗喝下一口酒,大声嚷嚷道。 在他的字典里,生与死不过抬抬手的事。 国相完颜烈看清吐血之人的面孔,赶忙跑到元武宗面前说道:“皇上,斩不得,那人是西凉王刘如意的世子刘义荣。” 说完又看了一眼皇后,大概是想让她把皇上扶走。 “什么王?”元武宗眼神迷离的问。 “回皇上,西凉王刘如意。” 听到西凉王刘如意六个字,元武宗的酒意醒了一大半,在场官员也谈之色变,刘如意给他们的印象可以说是刻骨铭心。 西凉地处北元的西南方向,梁国的西部,是原先三个国家里面面积最小的一个,国内土地贫瘠,主要以戈壁滩为主,最大的平原位于都城武威附近,叫西凉平原,这里也是西凉最繁华的地区。 西凉国土虽小,但实力却能与另外两国分庭抗礼,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西凉的政权结构。 西凉建国后推行分封制,除都城武威及周边少部分京畿地区之外,将全国其他地区分封给四个同姓王和两个异姓王,以此来拱卫西凉皇室。 刘如意是西凉建国的开国元勋,股肱之臣,同时也是最大的异姓王,当年为报西凉帝的收留之恩,而跟随西凉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是唯一一个可以带剑入殿之人,也是唯一能和西凉帝平起平坐之人,还是西凉帝死后唯一的托孤之臣。 刘如意是出了名的人狠话不多,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绝不用嘴来,他用兵诡异,常常能出奇制胜,麾下的如意军是北元铁骑的噩梦。 曾在老山一战中连同战马一同坑杀北元六万俘虏,当时只有少数几人逃出来,其中就有还是太子的元武宗,他是这只骑兵的统帅,是前方的增援部队,却惨遭如意军埋伏,全军覆没,从此这个噩梦一直缠绕着元武宗,而北元军中也无人再敢与之一战。 常年征战也让原本国力不如北元的西凉国库捉襟见肘,在两方各自退让一步的情况下,西凉向北元纳贡,由刘如意的世子刘义荣入北元当俘虏十年,北元与西凉之战才宣布结束。 如今刘义荣是在北元当俘虏的第十年,三个月后就可以返回西凉。 如果这个时候刘义荣出现意外,以刘如意爱子心切的性格,势必会不计任何代价挥师东进,到时候两国将战事再起。 北元这边虽然名义上已经灭了梁国,但黄河以南大部分地区还在梁国残余势力手里,很难保证对方不会挥师反扑,到时候北元将陷入两面受敌的险境。 元武宗特别恨刘如意,因此他当上皇帝后便结束了刘义荣的逍遥生活,让其去做苦役修建城墙,但他也不敢多得寸进尺,怕激怒刘如意。 听到完颜烈说此人是刘义荣,元武宗很是头疼,回头又问太师完颜宗干:“太师,汴京到西南要多久?” 完颜宗干思索片刻回答道:“回皇上,大约一个半月。” 元武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边往座位上走边挥挥手吩咐道:“赶紧让人把他弄下来,宣太医来医治,无论如何别让他死了。” 皇后扶着元武宗重新入座。 “皇上,您看台上。”兵部尚书蔡毅神色紧张的指向台上。 元武宗回头一看,露出一丝疑惑:“那小子在做什么?” 只见赵靖宇走到刘义荣跟前蹲了下来,刘义荣挣扎着想爬起来,结果因为用力过猛又剧烈咳嗽起来,他身边那人警惕的说道:“我们认输,你要干什么!” 赵靖宇摊摊手,不以为意的回答:“你别紧张,我以前是个医生,就是你们说的大夫,对你这病还是略有涉足,你别抱着了,赶紧把他平放地上,让他呼吸通畅一点。” 另一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事关世子安危,便赶紧照做。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能就肺病肺痨之类,”赵靖宇看了眼一脸难受的刘义荣,又继续问:“你们堂堂西凉世子待遇这么差?” “别说了公子,我家世子已经在这里十年了。” “飞羽,别说了,谢谢兄弟,这局我认输,扶我起来我们回去。” 刘义荣苍白的脸上沾了血迹,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他颤巍巍的声音打断手下的话,又向赵靖宇表示感谢,然后艰难的爬了起来。 被称作飞羽的手下急忙扶起刘义荣,又朝赵靖宇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回去多喝水,有条件的话多吃点青菜和水果,少在风沙大的地方走动。”赵靖宇本着医生的职业操守叮嘱道。 刘义荣捂着胸口,停下脚步回过头问:“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赵靖宇。” 刘义荣点点头,在手下的搀扶下离开了比武场,而元武宗的御医团队也正好赶到,将两人一并带走。 “太医都来了,宇哥,这人不简单啊!” 赵靖宇揉揉还隐隐作痛的胸口,没有直接回答李荣基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元武宗的那个方向。 第二十七章 元武宗的另一面 元武宗正为刘如意的事糟心,推开皇后递过来的酒杯,又把目光投向比武场。 周围大臣都不敢吱声,个个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有完颜烈和完颜宗干两人正襟危坐,淡定的吃着席,但也只是举杯清酌一口。 “哈哈,这小子在看我,有点意思,来人把他俩给我带上来。”元武宗见赵靖宇居然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脸上不怒反喜,不禁来了兴趣,吩咐手下将其带上来。 太师完颜宗干脸上闪过一丝细微的表情浮动。 不过全场最开心的莫过于完颜宗翰了,他见皇上的御林军将赵靖宇押走,心里别提有多爽快,他得意的看着完颜如雪,嘚瑟道:“奴隶还是奴隶,贱命一条啊。” 完颜如雪白了他一眼,眼睛继续望向御林军的那个方向,毫不掩饰她对赵靖宇的担心,这把刚心情大好的完颜宗翰气的半死,他闷哼一声,一连喝了好几杯酒。 赵靖宇和李荣基两人被押到台阶下,元武宗坐在位置上,身体前倾,右手肘撑在右脚膝盖上并托着下巴打量起两人,赵靖宇倒很淡定,眼神清澈,处变不惊,但李荣基见了元武宗却是一副夺妻之痛的样子,眼睛里冒火,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干他。 御林军让他俩跪下,但无一人下跪。 “把旁边那人拖下去斩了!”元武宗眼不见心不烦,他指指李荣基,淡淡的说道,眼睛仍是盯着赵靖宇。 眼看李荣基就要被押走处死,赵靖宇“噗通”一声,毫不犹豫的跪在元武宗面前,满脸堆笑,恬不知耻的夸赞道:“皇上,您是我见过最英俊最有范的皇上,放眼天下找不出第二个!” “哈哈,何为范?”元武宗心情转好,屏退御林军。 “就是这个意思。”赵靖宇朝他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你就为了他而下跪?” “不全是,更多的是为了皇上!” 元武宗兴趣更浓了,换了个姿势,饶有兴致的问:“为了我?” “对,为了皇上的美誉着想。” “哈哈哈,可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要什么美誉!” “不,皇上并不是暴君,皇上是明君。” 赵靖宇的这句话让在场所有官员心中不免发笑,只有完颜宗干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这个少年,他似乎看不透这个少年。 “何以见得?” “刚刚的那个太医就是见证!” 这番话击中元武宗的内心深处,但他仍旧笑着说:“我只是不想让他死。” “皇上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赵靖宇盯着元武宗的眼睛反问道。 “哈哈哈,朕乏了,皇后代我陪陪众爱卿,摆驾回宫!”元武宗一挥手袖,避开赵靖宇的话,向众人说道。 “恭送皇上!”百官起身齐呼。 走到众人视线外,元武宗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身后的太监总管吩咐道:“去把那人带到我御书房里。” “皇上那另外一人呢?” 元武宗想了想,说:“先留着!” “是,皇上!” 看到元武宗走后,赵靖宇长嘘一口气,身后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了,想起刚刚的一番对话实在太险了,皇帝的气场真的强大。 回头看了眼安然无恙的李荣基,一记“回头收拾你”的眼神给传了过去,鬼门关里走回来的李荣基报以憨憨一笑,对赵靖宇更加感激涕零,同时也后悔自己的莽撞。 御林军正要押送两人回去,太监总管却来到御林军统领身边低声耳语一番,御林军统领明白过来,亲自带四名御林军押着赵靖宇跟在总管身后,另外两人将李荣基押了回去。 这一幕被完颜宗干尽收眼底,他没心思继续喝酒,起身向皇后深鞠一躬后便离开了,完颜烈见状,也紧跟其后。 一是个太师,一个是自己的父亲,皇后自是不敢阻拦他们二人。 赵靖宇一行人左绕右绕,穿过一处百花盛开、假山林立的御花园,走过一条近百米的长廊,再拐一个弯,他便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抬头一看,上面金色牌匾上写着三个烫金大字“御书房”。 士兵押着赵靖宇在门外候着,太监总管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随后便出来叫他们进去。 “皇上有事处理,你在这里先候着吧!” 太监总管说完后便带着士兵先行退出御书房。 百无聊赖的赵靖宇开始扫视屋内的布局。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垒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桌上还有一把特别精致的小匕首。 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北元大诗人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案上设着大鼎。 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 给赵靖宇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显然元武宗御书房内的摆设和外人眼中的暴君形象格格不入。 虽然刚刚对话中自己猜的成分很多。 许久,赵靖宇身后传了元武宗的声音。 “你看我御书房的环境怎么样?” 赵靖宇回头一看,元武宗正从书架后面踱步出来。 “太儒雅了,不符合皇上的气质!” “哈哈哈,你就不怕我现在叫人进来砍了你的头?” “怕,不过皇上要杀我,早在刚刚宴席上就杀我了。” 赵靖宇面对元武宗那双能看穿人心的眼睛丝毫不慌张,反而淡然一笑,轻松说道。 “在许多人眼里我就是个暴君,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所以他们都怕我,而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元武宗在赵靖宇身边绕了一圈,然后停在他面前,食指指着他说道。 “那皇上不怕我现在行刺你,毕竟梁国被北元灭了。” 赵靖宇的这句话让元武宗哈哈大笑,他一点都不慌,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知道朕的御书房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吗,你觉得你有机会出手吗?” 赵靖宇环视一周,并没有什么异样。 “跟皇上开个玩笑,皇上何必当真。” “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地召你来这吗?” 赵靖宇摇摇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推测道:“是因为我识破了皇上的身份?” “不,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 第二十八章 不简单的张太后 离席之后,完颜宗干匆匆的走进慈宁宫,还没等宫门太监进去请示,他就已经走进慈宁宫内到了一处小池塘边。 慈宁宫位于宫城僻静处,宫内树荫环绕,鸟语花香,通往池塘边的碎石道上被藤蔓所覆盖,形成一个天然拱形遮阴处,石道右边是一条人工凿成的溪流,源头无从寻觅,它顺着河道流入眼前这个池塘内。 不远处,一个身穿白色绣着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发中别着珠花簪,丹凤眼、肌如白雪的中年女子正在给池塘里的鱼撒饵料,太监丫鬟们手持盛器分立两侧。 她就是元武宗的母亲,北元朝的张太后。 由于先皇突然驾崩,只留下年幼的元武宗和张太后,孤儿寡母,考虑到新皇年纪尚小,不具备处理朝政的能力,在众大臣的一致提议下,由元武宗的母亲张太后垂帘听政,待元武宗行及冠礼之后再行还政。 张太后颇有些手段,垂帘听政后即启用变法派,开始实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政治上惩治贪官污吏,严明刑法,经济上开源节流,减少铺张浪费,农业上推行青苗法和方田均税法,军事上实行休养生息,减少对外战争。 在张太后的改革下,北元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国库日益充盈,为元武宗亲政积攒下雄厚的物质基础。 垂帘听政期间,她也触及了朝中好多人的利益,原先支持她的那些大臣都相继倒戈,再加上元武宗日益成长,他开始排斥母亲的独断专行,亲政之后极力打压由她提拔上来的官员,帝后之争愈演愈烈。 完颜宗干就是太后的忠实拥戴者,但由于他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一方面是元武宗的叔叔,另一方面又有手握十万边军的海陵王完颜亮,元武宗并不敢轻易动他。 如果从血缘关系上讲,太后还是完颜宗干的兄嫂。 此时,完颜宗干走过浮桥,来到池塘中间的小凉亭,他见太后在喂鱼,便也只好立在一边不说话,等太后把鱼喂完。 太后没有停下手里的活,用长勺舀了一小勺饵料往池塘边轻轻一抛,勺子里的饵料如仙女散花一样四散落入池中,底下聚集了无数条金鱼在争相抢食,万鲤朝天,场面甚是壮观。 “子平,出什么事了?”太后语气平缓的问道。 子平是完颜宗干的字,平日里她都这么叫。 “娘娘,今天庆功宴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说来听听。” “皇上差点把刘义荣杀了。” 太后握勺的手轻轻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舀了一勺饵料,往湖中撒去。 “刘义荣我知道,就是那个西凉王刘如意的世子,皇上不是让他修城墙去了,怎么差点把他杀了?” 太后放下长勺,挥挥手让太监丫鬟都退下去。 “刘义荣和梁国人比武输了,皇上就想杀他,但被完颜烈那老家伙拦下了。” “还有什么新鲜事吗?”太后不以为意,她对这事没多大兴趣。 “后来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叫走了那个梁国人,应该是皇上召见他了。”完颜宗干补充道。 太后听完后,眉头微皱:“能引起我那个儿子注意的人可不多,你去调查一下,看这个梁国人到底是谁。” 完颜宗干点点头,随后向她行了个作揖礼便转身离开了。 从慈宁宫出来,还没走几步,完颜宗干碰见了之前那个领赵靖宇去见皇上的李公公,于是便迎上去假意问一句:“李公公请留步,皇上在吗?” 李公公一看是完颜宗干,连忙向其行礼,然后回答道:“皇上在御书房,不过这会太师过去不太适宜,皇上在见人。” “是国相吗?” “哎哟太师您就别问了,奴才怕说了皇上知道怪罪下来,您不是不知道皇上的脾气,奴才还有事,太师您忙!”李公公面带微笑,向其点了点头,就从他身边匆匆离开了。 完颜宗干朝御书房的方向望了一眼,也只好先出宫去。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赵靖宇就从御书房里出来了。 “自由的空气真好!”赵靖宇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与元武宗相谈甚欢,两人聊得内容都比较肤浅,无非是一些东拉西扯的闲话,因为双方都在试探对方,所以也不会聊的太投入。 至于元武宗说的“在赵靖宇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那句话,赵靖宇自己现在也还是一知半解。 庆幸的是,元武宗已经同意恢复他和李荣基以及庞周丹三人为自由人的身份,但前提是必须住进由他安排的驿馆里,并且未经他的允许不能离开上京城,必须随传随到。 虽然这个条件和囚禁没什么区别,但总比好过在俪宫搬砖吃稀粥,还要时刻准备挨鞭子的强,至于其他的事,走一步算一步。 ...................... 上京城的布局很有特点,它讲究对称,整个城市街道宽阔、坊里齐整,处处体现着天人合一的境界,它由三个部分构成,分为宫城、皇城和外城,最北端的宫城是皇帝住的地方,皇城位于西北角,是最高军事行政机构所在地,也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外城则是普通老百姓日常生活的地方,三者之间都有十米高的城墙隔开。 外城被三纵二横的街道分开,分别通往五个不同的城门,其中最宽最长的街道当属最中央的御龙大街,光宽度就有一百多米。 在这里没有生活区和市集之分,街道两边店肆林立,有餐馆、酒肆、杂货店等等。 这时,热闹的御龙大街出现一辆自北向南行使的马车,马车后面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御林军,行人见后纷纷躲闪,都在猜测马车里面是哪个大人物。 很快,马车侧帘被拉开,露出李荣基憨憨的面容,他兴奋的看着外面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心的像个孩子,他推推赵靖宇的胳膊,指着一个变戏法的人说道:“宇哥,你快看这人嘴里还喷火了。” 赵靖宇笑着摇了摇头,“你喜欢看,以后天天带你来这看。” 庞周丹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荣基没有理会两人,继续看着外面的街景。 “宇哥,没想到还是你足智多谋,才让我们脱离险境,在下佩服!”庞周丹向赵靖宇表示感谢。 “不用谢我,我是把你当兄弟,希望以后你不要让兄弟我失望。”赵靖宇轻快的说道,眼睛却盯着庞周丹。 他的这句话似乎是针对庞周丹而说,又像是兄弟之间随口一句。 庞周丹只是微微一笑,便迅速将目光投向车窗外,似乎不敢与赵靖宇直视。 赵靖宇看得出来庞周丹脸上的笑容并不是发自内心,僵硬的有些不自然,但转念一想,人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一亩三分地,也许庞周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因此他并没有打算继续问下去。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向后倒退,不一会儿,马车拐进另外一条街道上,再往前走了大约百米左右,马车在喜乐驿馆门口停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落脚之处 喜乐驿馆是北元接待他国使者下榻休息的地方,归六部中的礼部所管,每逢有重大的外交活动或是他国使者前来议事时,北元都会在这里举办,并且拿出最高规格来迎接。 因此这也算是北元的门面,是对他国展示北元强大的一种象征,所以驿馆修的十分气派,光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都是用汉白玉手工雕刻而成,狮子的眼睛更是直接用真金打磨镶刻进去。 大门六进六出,上面盖着圆筒琉璃瓦的屋脊,阳光下闪闪发亮,门栏窗格皆用朱漆粉刷而成,门前是玉石台阶,雕凿出祥鸟瑞华纹样,两边高墙随地势一路围砌下去,一眼望不到边,门楣上黑底金漆“喜乐驿馆”四个大字,气势夺人。 一行人的马车刚停稳,门口的小厮马上过来放脚凳,同时车外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是赵公子吗?” 赵靖宇掀开车帘,便见到一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下巴处还有颗黄豆大小黑痣的中年男子,他身穿北元官服,肚脐下的腰带都快勒不住他那个肚子,脸上挂着如弥勒佛一样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反胃。 “我就是。”说着,赵靖宇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看下来的人是赵靖宇,中年男子两眼放光,跟见了财神爷一样,上来先一个大大的熊抱,整的赵靖宇以为这是北元惯用的见面仪式,一看他也不抱另外两人,只得尴尬的笑一笑,自己都不认识他,还如此客气。 “曹大人,人给你送来了,我就先回去复命了!”一名御林军统领向曹颖说道。 “行行行,将军慢走,有空常来玩啊!” 曹颖笑盈盈的送走了御林军,转身又回到赵靖宇跟前,热情的将其三人迎进驿馆内。 进入驿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足球场大小的庭院,走过庭院,穿过中门,往里走就看到北西东三个方向各一栋四层楼高的阁楼,彼此不相连接,前面是空旷的平地。 一楼主要是吃饭歇脚的地方,二楼往上走就是大大小小的厢房。 “赵公子,咱们这个驿馆一共有三十五个房间,你们三个人的房间下官都安排在二楼靠江的位置,一来方便,二来风景采光都很好。” “你看说这么久,忘介绍自己了,鄙人姓曹,单名一个颖字,是这里的主事,赵公子可以叫我曹主事,我一般都会在一楼待着,赵公子和朋友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让馆里其他驿员找我都行。” 曹颖一边客气的介绍道,一边将三人带到二楼,略微喘口气后把三个房间一一指给他们看。 “赵公子,有件事我得跟你们说明白,皇上特意交代过,因为你们身份比较特殊,可能在馆内会给你们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请你们尽量不要出门,早中晚饭下官都会派专人为你们送上来。” “意思就是软禁?”李荣基听出里面的意思,有点不爽的问道。 赵靖宇拦住他,微微一笑向他保证:“曹主事放心,我们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待曹颖离开后,赵靖宇才说:“别忘了我们现在什么身份,要想活着离开上京,你们俩一切行动都必须听我安排,现在先各自回去休息一下,晚点来我房间,我安排一下。”说完之后,他拍拍两人的肩膀,自个推开中间屋子的门进去了,其余两人对视一眼都相继回到自己房间里。 进屋后关上门,赵靖宇感觉无比疲倦,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四脚朝天的躺在床上休息,双眼望着空空如也的天花板,思绪再次飘到他与元武宗两人之间的对话。 元武宗表面上一副暴君的样子,其实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和他交流赵靖宇感觉很吃力,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多说,更不能不说,言多必失,少则生疑,至今他都还不敢真正确定自己对元武宗是明君的判断是否正确。 元武宗表示放自己出来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身上有他的影子,但这话隔谁那里都让人难以置信,即使是有,也没有到那种无欲无求的境地,自己还真有点想不明白元武宗到底在试探什么。 赵靖宇翻了个身,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眼神迷离,开始渐入梦境。 俪宫施工现场旁边的一老旧房子里,一群士兵围在一张桌子边赌牌九,声音大的十米开外都能清晰听见。 这时,门口一名把风的士兵连滚带爬的跑进房间,急匆匆的喊道:“百旗大人,百旗大人不好了,有人来了!” 那名负责看管俘虏的百旗正推牌九推的正欢,忽然听到手下毛毛躁躁的跑进来,脸上不乐意了,“啪”的一声把手上的牌九砸在桌上,怒斥道:“谁啊,这么不长眼!” “把你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完颜宗干出现在一众人的身后。 此刻,他正站在门口,目光朝昏暗的房间里看了一圈,待看清里面乌烟瘴气的一幕,不禁眉头眉头一皱,再看到这名百旗衣衫不整,皱纹更深了。 百旗一见是太师,刚刚的神气瞬间烟消云散,他一边诚惶诚恐的穿好衣服,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对方跟前,不顾自身形象谄媚道:“太师您来了,刚刚卑职那是教训属下没有眼力见,不知道您过来。” “不废话了,今天早上比武场那个梁国人在不在?” “比武场上的梁国人?”百旗极力回想,随后便一拍脑袋回答道:“有有有,他好像叫赵什么宇?” “赵靖宇?”完颜宗干想起什么,迅速确认道。 “对对对,太师您认识?” “他人呢,快把他带过来!” 百旗面露难色,尴尬的说道:“太师,您来晚了,那小子已经被宫里的御林军罗统领接走了,说是皇上下旨,将他们三人安置在喜乐驿馆。” “喜乐驿馆?” 百旗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见来晚一步,完颜宗干没继续耗下去,扭头就离开了,留下还没搞明白状况的百旗,他摸摸脑袋,自顾自的说道:“这小子排场比老子还大?” “百旗大人还继续来!”手下士兵又开始热闹起来。 “玩个屁,你们把这里看好了,我有事出去一趟。” 说完,那名百旗拿起桌子上的佩刀离开屋子往后门走出去。 第三十章 神秘西凉人 国相府书房内,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 完颜宗翰趴在书桌前,吊着一副死人脸杵着,对面坐的是他爹完颜烈,此刻他们正在为赵靖宇的事发愁。 他见父亲还没有给他答复,便又催促道:“爹,赵靖宇那小子为什么非但没被处死,皇上怎么还把他给召进宫了。” “你爹又不是算卦的,皇上怎么想,我也想弄清。” 完颜烈眉头拧成一团疙瘩,抬起头想了好久,也没有搞清楚,倒被眼前这个沉不住气的儿子气得够呛。 “当初路上我真该一刀剁了他,以绝后患。” 此时,府内管家脚步匆忙的走进书房,先是看了眼老爷,见少爷站在一旁,脸上挂起为难之色,不知道该讲还是不该讲。 “怎么,李叔还有事需要瞒着我?”完颜宗翰看到李管家支支吾吾,正在气头上的他,狠狠怼了一句。 完颜烈紧锁眉头,无奈的挥挥手,示意他直接讲便是。 “老爷,督造局的黄百旗来了。” “叫他进来!” 李管家颔首点头,随后便带进来一个人,正是那个百旗。 “末将参见国相大人,兵马司副指挥使大人!”黄百旗向两人依次作揖。 兵马司副指挥使是完颜宗翰原来的官职,相当于上京城的预备役军副司令,从四品,算是个闲职,在元武宗还没有正式颁布任免诏令之前,他还是这个职位。 完颜烈微微点头,一个黄百旗不过七品武官,这年头总有好多虾兵蟹将想攀高枝,眼前这个就是不久前花重金送礼投到他门下的人,因此更没必要摆什么好脸色,只打量了一番便眯着眼问:“有什么消息吗?” “禀国相大人,太师刚找过末将,打听一个叫赵靖宇的梁人,碰巧此人先前一步被御林军接走了,末将觉得此事不简单,便及时来向国相大人汇报。”黄百旗弯腰行礼,恭敬的向完颜烈说道。 一听到赵靖宇被御林军接走,一旁的完颜宗翰赶忙追问:“这小子被接到哪去了?” “去了城南喜乐驿馆!” 黄百旗的话如一枚炸弹,让完颜烈和完颜宗翰两人对视一眼,完颜烈离开座椅,缓缓走到黄百旗面前确认:“你是说御林军接走的那个小子?” 黄百旗点点头,不知道完颜烈问这话什么意思。 “行,辛苦了,李叔带他下去领赏钱。” 黄百旗兴奋至极,谢过完颜烈便跟随李管家下去了。 “爹,皇上什么意思,把他接到喜乐驿馆,那可是接待外宾的地方。”完颜宗翰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问道。 “我去探探皇上的口风,在我没回来前,你别轻举妄动,”完颜烈脸色阴沉,刚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还有梁妃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听到梁妃二字,完颜宗翰身体明显抖了一下,没想到他爹知道的这么快,刚想开口却见他爹已经走远了,留下怔在原地的他。 ............ “我已经找到你儿子了,他没事,现在喜乐驿馆!” 古色古香的院子里,完颜宗干背着手向正在浇花的赵楷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赵楷变得有些激动,提着花洒的手久久的悬在半空没有放下。 距离上次两人在这异国都城分离,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里,他不敢出去打探消息,生怕自己梁人的身份给府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怕知道儿子消息却因无能为力而更加难受,现在听到儿子安然无恙,他那颗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下了。 “那我可以见到爹爹咯!” 小苏雅兴高采烈的在院子里边跑边喊,巴不得现在就想见到赵靖宇。 “感谢太师的帮助!” “不用谢我,我只是碰巧得到这个消息,不过你这个儿子让我看不明白,也看不透,一向对谁都提不起兴趣的皇上,庆功宴后不仅召见他,还安排他住进喜乐驿馆,你说奇不奇怪?” 完颜宗干邹着眉头将目光投向赵楷,语气虽然平和,但表情却有些许微妙的变化。 官场老油条的赵楷哪里不知道这是完颜宗干在有意套他的话,于是他将计就计。 “太师,我那儿子就是个不孝子,他不叫我爹,天天喊我老头,你说有这样的儿子吗?他怎么想我这个做爹的更不知道了,就比如我上次之前给他介绍了一个挺好的姑娘,他就是不要,非说自己要当天下第一,媳妇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还有....” “行行行了,”完颜宗干满脸嫌弃的表情,不想再听他继续唠叨下去,嘱咐道:“我答应你的第一件事做到了,谍报网的事你是不得给我先透个底。” 赵楷“嘿嘿”一笑,慢慢说道:“太师您别着急啊,我还没见到我儿子,见到了我自然会向您交代,况且我现在已经是个亡国之人,又承蒙太师照顾,我怎么可能会骗您?” 完颜宗干见赵楷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又想想他的话有几分道理,难不成他能长了翅膀飞出北元,只好无奈的指了指他,欲言又止。 “过段时间我会安排你们见面,你老实带着!”完颜宗干说完后便转身离开。 老头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老头,我什么时候可以见我爹爹啊!”小苏雅跑到赵楷跟前,拽着他的衣袖摇了摇,仰起头正一脸期待的看着。 “快了,”老头挤出一丝微笑,突然想起什么,低头指着小苏雅笑骂道:“小苏雅,不许叫我老头,我是你爹的爹,那我是你什么?” “我爹的爹?”小苏雅做思考状,然后脱口而出:“那我是你爹。” 然后就笑着跑开了,留下赵楷吹胡子瞪眼,只好苦笑自讨没趣。 这天早上,赵靖宇在驿馆里到处溜达,无意之中在驿馆后院发现多了好些马匹和一辆马车,马车倒没什么特别,奇怪的是这些马匹的主人,他们都用白色纱巾包裹着头部,一袭青衫长袍,形似商人打扮的模样却看不出一丝商人的气息。 他们个个看上去皮肤黝黑,人高马大,眼神犀利又带有一丝杀气,时不时还观察周围的环境,似乎很警觉,以赵靖宇多年习武的经验来看,这群人八九不离就是武者,而且不是一般的武者。 带着一丝疑惑,赵靖宇一时想起那个曹主事。 “哎,老哥,你们主事去哪了?”赵靖宇晃晃悠悠的走到一楼招待客人用膳的地方,漫不经心的问一名正在收拾桌子的伙计。 伙计看了一眼他,没好气的说:“曹主事去礼部了,怎么,你有事?” 赵靖宇见他阴阳怪气,也不生气,继续笑脸相迎:“问你个事呗,后院那些都是什么人啊,我看都是新面孔。” 伙计头都没有抬,将桌上剩下半盘菜倒进泔水桶李,撇下一句话:“西凉人,准是打了败仗来我大元求和。” 赵靖宇听进去前三个字,对于伙计后面的一句话,他不敢苟同,北元人都这么狂吗? 踱步回到二楼,他看到庞周丹正站在他门前徘徊,似乎在等他。 “有事进去说!” 赵靖宇环顾四周,打开房门然后在关门时左右观察一眼,这是他现在保持的一贯做法。 没等庞周丹开口问,赵靖宇便猜出个大概。 “你是想说今天早上驿馆后院多了好多马和一辆马车的事吧,我打听到了,他们都是西凉人,具体来这里干什么还不得而知。” “西凉人?最近没听说西凉和北元开战的消息,难不成和上次在比武场上吐血的那个西凉人有关?” 庞周丹的这句话倒提醒了赵靖宇,他沉思片刻,这时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叫上荣基,走!” “去哪?” “出去吃火锅。” 第三十一章 白嫖霸王餐 巧逗郡主 繁华的御龙大街出现了三个格格不入混子,他们东看看西望望,也不买东西,看到新奇的玩意总要上去摸两下,等老板热心的介绍完,满心期待他们能买时,他们却摇摇头不要了,气的老板直骂娘。 “直娘贼咧,不买东西瞎转悠什么,去去去!” 赵靖宇见一老板指着李荣基的鼻子骂,那架势犹如夺妻之仇,而李荣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丝毫没将老板的话放在心上,又迅速将目光放在隔壁摊摆着的烤瓷器上,只得无奈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搂着他的肩膀调侃道。 “荣基,你再这么耍老板,信不信这整条街的老板都出来揍你,到时候可别怪兄弟不仗义!” “宇哥,我这叫货比三家,这群老板跟我比精明,那还差十万八千里!” 李荣基恬不知耻的自夸引来旁边两小姑娘的鄙视,骂了一句:“抠搜鬼!” 他却朝两人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把两小姑娘吓得尖叫跑开了。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的来到一家酒楼门口,赵靖宇抬头一看,只见门口店招上写着三个黄底黑字“海帝捞”,进进出出的食客络绎不绝,看起来火爆异常。 “海-帝-捞?窝草,这盗版痕迹太明显了吧!”赵靖宇看到这三个字后,惊得下巴都快磕掉了。 “什么盗版?” 庞周丹听赵靖宇嘴里念叨些奇奇怪怪的话,便不明所以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名字比较新颖,走吧,就这家!” 赵靖宇尴尬一笑,见他仍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双手一搭,搂着两人的肩膀半推半就的进去了,怕这家伙继续刨根问底。 酒楼的生意很好,还没到饭点就已经座无虚席了,店小二眼尖,将一块白毛巾往肩上一搭,热情的朝三人小步跑来。 “三位客官第一次光临本店吧?” 店小二脸上挂起花姑娘的笑容,热情的弯腰询问道,看他们的眼神仿佛见到不是三个人,而是三座金山。 “给我安排个靠窗的位置,临近路边。” “得嘞,三位客官里面请!” 店小二弯腰鞠躬,右手摆出一个“请”字将他们迎了进去。 别说这服务还真有点那味。 他给三人安排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街道外面的风景。 赵靖宇出于好奇,便问店小二店名的来历,店小二给他讲了个海帝的故事,传说海帝有次吃饭钱掉海里了,于是它潜入海底捞钱,然后就有了海帝捞的这个店名,寓意是希望生意欣欣向荣,不断捞钱。 “你们老板真是文化人!”赵靖宇竖起大拇指,竟无言以对。 他当然不信这海帝的故事,你说骗骗古人还行,骗他这个现代人,还缺点火候。 不稍片刻工夫,店小二将一个形如汤碗大小的铁篮子放在桌子上,里面是冒着火星的黑木炭,铁篮子放在隔热瓷器里,防止客人烫伤,这一点倒做的很人性化。 店小二将一口鸳鸯锅搁在铁篮子上,那是已经煮沸腾好的火锅底料,里面有切成片的羊肉、牛肉以及各种处理好的蔬菜,品相上佳。 由于事先煮好了,所以放上去没几秒锅里就开始沸腾了,那黄油加上辣椒酱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冒泡声,色泽更加鲜艳,腾腾往上冒的香味直往人的心窝子里钻,只闻一下,便味蕾大开。 三人顾不上形象,如牢里刚放出来一样,一边使劲往碗里夹菜,一边大口大口往嘴里送菜,吃的怎叫一个爽了得。 旁边的小厮接替了店小二的活,不断往锅里加菜,但加的速度显然赶不上三人吃的速度。 话说回来,这里的火锅真有赵靖宇当初在川渝吃的那种味道,色香味俱全,麻而不腻,再配上一坛杏花酒,那种感觉简直如神仙眷侣一般逍遥自在。 要想生活过去,火锅撸串不能停。 此情此景,他真想拿个麦克风高歌一曲,俘虏能过成他这样的生活,试问还有谁。 然而,没等他嗨歌一曲,现实给他上了一课。 “客官,加上这坛酒,您一共消费十两银子,您看您是现金还是银票?”店小二拿着账单笑盈盈的来到三人面前说道。 李荣基和庞周丹两人停下嗦食,一齐看向赵靖宇,店小二也随之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赵靖宇动动屁股,换了个坐姿,见三人都在等下文,他不慌不忙的伸出右手把店小二招到跟前,反问道:“你看我们像是那种乞丐付不起钱的人吗,赶紧再上一壶酒,不然把你掌柜的叫过来!” 店小二一听,边赔不是边带着将信将疑的眼神离开了。 店小二走远后,赵靖宇又支开小厮,嫌菜不够,让他再去后厨拿点,见两人都走开了,他表情一收,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对两人说:“待会见我眼色行事,准备溜。” “宇哥,你没钱啊!”李荣基瞪大了双眼问道。 “你这不废话,我兜里有没有钱,你们比我还清楚。” 三人见状,都很默契的闭上嘴巴,开始战略性挪动屁股,挠头摸耳,眼睛个个比谁都鸡贼,用余光不停瞟向近在十步之遥的大门口,心中都在暗自盘算如何最快速度才能不被发现而偷溜出去。 “我靠窗近,等会我走窗户,你俩走门,到时候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汇合。”赵靖宇安排道。 两人点点头,身体微微侧倾,李荣基的一只脚已经伸到凳子的另一边,做好开跑的姿势,就差赵靖宇倒计时了。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还是来了。 赵靖宇猛然回头在窗外看到了他的大冤家完颜如雪,虽然此时她是男扮女装,怎料那张脸对赵靖宇来说太熟悉了,一眼便认了出来。 而对方正好透过窗户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了三秒,就见完颜如雪俏脸阴沉下来,如着了魔一样往饭馆里冲。 赵靖宇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再不走真要凉凉了,于是他直接跳过三二,说了个:“一,走。” 然后便如隔壁老王一样,双手撑起窗户边框一跃而出,跳出窗外的时候还不往朝里喊一句:“老板,酒钱来了!” 刘荣基和刘周丹两人被他的操作直接看呆了,但顾不得多想,再不逃就晚了,因为那店小二带着老板及一众伙计朝他们围了上来,两人相互爆了一句:“窝草。” 迅速从窗户爬出逃跑走了。 完颜如雪带着手下刚进酒楼,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见他们翻窗户跑了,正欲带人去追时,店老板立马带人拦在大门口,脸上怒气未消,愤愤的说道: “你们想吃霸王餐啊,配合挺好,既然他不付钱,就你来付,不付钱今天休想走出这里。” 完颜如雪那叫一个恨,人没抓到不要紧,还要给他垫酒钱,她见过无耻之人,没见过如此无耻的。 想到从来都只有自己耍别人,没有被别人耍,这是破天荒第一次,心中笃定这是最后一次。 熟不知这只是开始。 等完颜如雪付完钱出来时,街上人来人往,一切恢复如初,赵靖宇三人早就溜的连影子都不见了。 “郡主,他们三人跑的这么快干什么?”身边的亲卫疑惑的问道。 “看不出来吗?没钱想吃霸王餐。”完颜如雪没好气的说,忽然她想起赵靖宇最后说的一句话。 “老板,酒钱来了?” 合着他把自己当大冤种? 想到这里,完颜如雪俏脸涨红,胸脯起伏的厉害,身旁的亲卫隐约听见她磨牙的声音。 第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 此时,三人在热闹的人群中往来穿梭,李荣基如牛般的力气为两人淌出一条道,沿途不管是妇人大爷还是长袍书生无不被他推到一旁,一路过来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可见此人面相彪悍都没人敢上去理论。 三人沿着街道一路拐进一处僻静的坊间里,李荣基靠着墙壁,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对前面两人说道:“不,不行了,吃的有点多,我,我跑不动了!” 其余两人停下脚步,赵靖宇捂住肚子笑着指指李荣基的狼狈样,三人一同靠在墙边谁都没说话,机警的庞周丹看了看后方,见后面没人追上来,便长舒了一口气。 之后他却笑了出来,指着赵靖宇表情浮夸的说:“宇哥,你是我心中的楷模,难怪你一进门就要了个靠窗的位置,还有那句‘老板,酒钱来了’是真绝,我看那人气的脸都绿了!” “那,那是,全天下我谁都不服,就服我宇哥!”李荣基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不过宇哥,那人谁啊?” “完颜如雪!” 此刻,空气异常安静,........... “完颜如雪?” 李荣基跟吃了屁一样,分贝瞬间提高了好几倍,这一反常举动惊得另外两人浑身一哆嗦。 庞周丹还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但见李荣基这个反应,便追问道:“完颜如雪是谁?” 他似乎没听到庞周丹的话,再次确认道:“真的是那娘们?” 赵靖宇点点头,颇为无奈的回了一句:“八九不离十。” “没事,我去手刃了她!” “我都打不过,你去送人头?” 赵靖宇也不拦李荣基,背靠墙壁,轻描淡写的补充一句。 “那我们现在是先回驿馆还是?”李荣基秒怂的速度让两人刮目相看。 庞周丹似乎从两人的对话中知道了这个完颜如雪的厉害之处,貌似武功在两人之上,只是尚不清楚赵靖宇和她之间的关系。 回驿馆的路上,李荣基将赵靖宇和完颜如雪两人之间发生的风花雪月之事全抖给庞周丹,两人为此还笑了一路。 结果打听西凉人的事没搞清楚,还惹了一身骚。 此时赵靖宇倒像个大冤种。 北元议政殿内,百官双手执笏分列两侧,个个神情严肃又小心翼翼,而上面的元武宗依旧如往常一样懒散的靠在龙椅上,眼睛微眯,像是在观察台下的百官。 安静片刻后,一名官员走出队伍,来到殿前。 元武宗轻抬眼皮,发现是兵部尚书蔡毅,便伸了个懒腰,直起身来问:“蔡爱卿有什么事吗?” “启奏皇上,兵部今天早些时候收到密报,称梁国余孽在江南地区聚拢残部,拥立康王赵构为新帝,并陈兵十万于大江以南,企图携天险以自居,划江而治。”蔡毅说完抬头看向元武宗,等候旨意。 “划江而治就划江而治,大惊小怪。” “皇上...”蔡毅还想说什么却被元武宗一个眼神给威慑住了,只好退了回去。 “工部尚书那老头?” “臣在!” “我的俪宫什么时候能修好,再没修好我非把你那几根白毛给一根一根拔干净!”元武宗指着工部尚书李悠然的白胡子恐吓道。 李悠然已是年过古稀之人,三朝元老,过一年就要退休了,却被元武宗拉来主持俪宫的建设,虽然心中有少许怨言,但他工作的劲头依然不减,一个月就把俪宫的地基给打好了,这要隔正常情况下起码要三个月以上,即使这样的速度仍然逃不了元武宗的一顿骂。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淡淡的说:“回皇上,还需一年时间。” 元武宗一听,抄起桌子上的砚台就往李悠然身上砸,当然只是想吓吓他。 不过李悠然却一点也不躲闪,久经官场的他自然知道,皇上想要他这条命,任何时候都可以,躲只会激起皇上的变本加厉。 见李悠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元武宗觉得没意思,举起的砚台又放下,说了句:“散朝!” 百官从议政殿内鱼贯而出,三两成群结队讨论感兴趣的事,只有完颜宗干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一个人慢悠悠的走下台阶。 可还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死对头完颜烈的声音。 “太师,对江南的局势怎么看?” “国相怎么看我就怎么看。” 这句话直接怼的完颜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脱脱将军身体抱恙,到时候海陵王可是最佳人选啊。” “就算脱脱将军身体不抱恙,那也轮不到犬子!”完颜宗干语气平和的说道。 “太师真会说笑,不是海陵王那还能有谁。” “国相才说笑了,真到那个时候,我定会力荐宗翰,这孩子很不错,还能让他帮我带几个江南美女给我抛抛光。”完颜宗干说着军中俚语,丝毫不顾完颜烈由晴转暴雨的脸色,末了还补充一句:“国相好福气啊。”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下台阶。 吃了闭门羹还被羞辱一番的完颜烈,老脸通红,心态都要炸裂,发誓要将这老匹夫五马分尸。 翌日一早,赵靖宇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揉了揉眼睛打开房门,原来是曹颖。 “曹主事大早上有什么事吗?” “哎呀,赵公子,你总算听见了,你抓紧时间把衣服穿好跟我下去,太师在马车里等着你!”曹颖着急的催促道,因为过于紧张,他那张油腻的老脸不断往外渗汗,即使他一直用手帕擦,但效果也不大,很快又流出来了。 “太师找我?” 赵靖宇虽然疑惑,但也迅速的穿好衣服,跟随曹颖来到驿馆门口的一辆马车前。 曹颖先朝马车行了个礼,然后便小心谨慎的说道:“太师,他来了!” 许久,里面才传出一声:“嗯,让他进来吧!” 赵靖宇掀开车帘,见完颜烈在闭目养神,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便钻进去坐在他左边,随后马夫收起登车用的马扎,一挥鞭子,离开了驿馆。 此时天空刚露出鱼肚白,宽敞的大街鲜有行人,两边店铺大部分还没开门,只有路边早餐摊的师傅一边忙着做早点,一边招呼行人来买。 一开始两人并没有交谈,马车里很安静,安静到赵靖宇听着马车发出“吱吱”声打起了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完颜宗干才开口问道:“你和我女儿很熟?” “不太熟,和郡主有过几面之缘!”赵靖宇如实的回答道。 “不太熟你还能把你爹交给她,还替你照顾这么久,小子,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完颜宗干突然严肃起来,板着一副森严的面孔盯着赵靖宇。 “没错太师,是我托郡主帮我爹安排个去处,当时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但我确实和郡主只有几面之缘。”面对完颜宗干的咄咄逼人之势,赵靖宇不卑不亢,非常冷静的说完。 完颜宗干从他的眼神中找不出一丝慌张,也没有刻意躲闪,证明他所言属实。 “皇上亲自在御书房召见你,又把你安排到驿馆里,看来你身上有让皇上吸引的地方啊。” 赵靖宇心头一惊,原来这家伙一直在调查自己,连皇上召见自己的地点都一清二楚。 不过转念一想,任何权倾朝野的大臣想要知道主子的事不是易如反掌,恐怕拉的什么屎都摸得一清二楚。 因此,他并没有露出手脚,脑子飞速运转,迅速猜出这老奸巨猾的家伙是故意在套自己和皇上的聊天内容后,索性装起糊涂。 “太师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吸引皇上的地方,充其量就会博皇上一乐,不像太师心系百姓,忧国忧民,您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未来的奋斗目标就是想成为太师您这样的人。”赵靖宇一通海吹胡扯。 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完颜宗干一眼看穿了赵靖宇的小伎俩,知道再问下去不会问出好结果,索性问起另外一个问题:“不用再说了,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来吗?” 第三十三章 团聚 北方的夏天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六月还没过完,暑意还未消退,清晨的气温就开始秋意微凉,有些刮脸蛋。 一辆马车徐徐而来,赶车老伯放下撸起的袖子,挥动两下马缰,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倒也不慌不忙,眼睛时不时瞟向路边的小摊贩。 这个时辰,早起出来摆摊卖东西大部分是上京城周边的穷苦农民,他们卖的大都是自家种的瓜果蔬菜及桑麻织品,近的一两里地,远的十几里,他们不能像城里商贩一样有专门的摊位,大多都是沿街叫卖。 为了赶上第一波开城门的时间,方便找个人流量多点的地方好将手里的货卖个不错的价钱,他们或是挑着扁担或者拉着独轮车早早在城门口候着,只待城门一开,便蜂拥而至,有些地方远点的人半夜就要起床摸黑赶路。 即使像现在清晨天气微凉,他们也大都只穿一件单薄、打着补丁的粗麻短衫出来卖东西,因为他们大部分家中只有两套衣服,就如北方的天气一年只有两个季节一样。 对于这些穷苦老百姓来说,城里人那叫生活,他们叫生存。 “驾!” 老伯兴许是冷了,取过马鞭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老马吃疼“噔噔噔”的加快步伐。 车内的赵靖宇感受到丝丝推背感,灵光一现,借机说道: “太师做事,岂是我等宵小之辈能够随便揣测,不过既然太师您能亲自过来,想必此事并不简单。” 他继续打马虎眼,和这种官场老油条的人交谈,就跟打太极拳一个道理,要耐住性子,说话要婉转,说的不好听的叫圆滑,尽量让对方自己抛出答案。 完颜宗干哑然一笑,他没想到赵靖宇年纪轻轻,说话滴水不漏,活像一条泥鳅,你越用力他越滑溜。 马车里重回安静,但赵靖宇却再也瞌睡不起来,他用余光瞥了眼完颜宗干,见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随即用手拨了下车帘。 发现路边小摊小贩已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红砖围墙,街道不如先前的宽敞,但三车并驾齐驱还是毫无问题,路上也鲜有行人。 赵靖宇猜测这里应该是达官贵族的聚集的场所,因为寻常百姓家哪里能修的起红砖围墙,他放下车帘,陷入沉思。 关于此行的目的,他心中能猜出一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马上就能见到老头和小苏雅了。 事实也和赵靖宇预想的一样,马车没有在太师府前门停下,而是进了太师府的后门,在后院停了下来。 老伯轻声一句:“老爷到了!” 随即跑过来一个放马扎的府中下人。 完颜宗干没有下车,仍旧闭着眼睛,悠悠说道:“福伯,你带他过去。” “是,老爷!”车外传来老伯的声响。 “见完了福伯会送你回去。” 说这话时,完颜宗干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没有掺杂任何表情。 “谢太师!” 赵靖宇道了一句谢,便掀开门帘下马车跟随福伯一路往后院深处走去。 想到即将就能见到亲人,他的内心既激动又忐忑,在敌都中能与亲人团聚本身是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他赵靖宇做到了。 推开院门的那一刻,他悬着的心落下了。 院子中间的石凳上,老头独自一人在品茶,身上披着一件紫色绒皮大衣,对面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空茶杯,似乎在等一个人,这个人现在来了。 赵靖宇不知道他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转身关好院门,笑眯眯的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还特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确定这老头没瞎。 “哈哈哈哈,臭小子我刚刚品茶的姿势是不是很帅!” 老头突然放声大笑,把赵靖宇吓得一激灵,像看憨批一样望着他。 老头正想收回表情时,没想到赵靖宇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指着他夸到:“简直帅爆了,但总觉得差点什么?” 赵靖宇摸着下巴思考。 “差什么?” “差个帅气的发型!” 说着,赵靖宇跑到老头身后解开他头上的发冠,瞬间如瀑布般的头发垂在双肩之后,他笑意浓浓随便摆弄了几下,头发看上去蓬松了好多,倒不像是什么发型,更像个疯子。 在这期间,他看到老头那接近半白的头发,脸上浮现出转瞬即逝的绞痛感。 “好了,”赵靖宇收起思绪,笑着又夸道:“像个疯子,不过还蛮好看!” “哈哈哈,来臭小子,以茶代酒,祝你恢复自由,我这个欢迎仪式够可以吧!”老头将倒好的一杯茶递给赵靖宇,脸上尽显孩童般的笑容。 赵靖宇竖起大拇指,“老头,这清新脱俗的见面仪式也就你能想出来,非常满意!” 父子俩举杯相碰,场面甚是温馨。 “老头,小苏雅人呢?” “别提了,这小妮子昨晚听说你要来,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现在还在里面睡大觉!” “那我进去看看她。” 赵靖宇搁下酒杯,走到门口时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闪身进去,就怕惊醒了小苏雅。 看到还在熟睡中的小苏雅,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一路上虽然她没少给自己惹麻烦,但长时间的相处已经把小苏雅当成童年时那个举目无亲的自己,早就把她当成了亲人。 况且还这么可爱,当爹也不错。 这时,酣睡中的小苏雅露出甜甜的微笑,还不停砸吧着嘴,似乎梦到什么美食,然后朝里翻了个身,一只脚踹开毛毯,把腿搭在上面,嘴里又说了一堆赵靖宇听不明白的胡话,随后才安静下来。 赵靖宇笑着摇摇头,轻轻将踢掉的毛毯重新盖在她的小腿上,见她没什么反应,才缓缓退了出去。 结果刚轻轻关上房门,一个转身差点没把赵靖宇吓死。 完颜如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额,早上好,今天起得挺早哈....”赵靖宇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头,硬着头皮上胡扯一句。 完颜如雪动动嘴角,假笑一下,笑容消失的瞬间,摆出一副冰冷又厌恶的样子说道:“你是想竖着出去,还是横着出去?” “嘿嘿,雪儿,我投降,我打不过你!” “恶心,找死登徒子。” 赵靖宇硬的不行想来软的,但他显然低估了古人对于昵称的重要意义。 连她爹她哥都没叫过她雪儿。 看着即将拔刀的完颜如雪,赵靖宇灵机一动,装起一百分严肃的样子朝门口行礼,嘴上喊道:“太师好!” 然后趁完颜如雪扭头之际,他抬手一个劈砍落在脖子后面,干净利落的把对方给弄晕了。 老头把头转到一边脸上却露出老坏蛋似的笑容。 “老头交给你了,醒来后你就告诉是她自己体力不支晕倒了!” 虽然这个理由连赵靖宇自己都不相信。 正要离开时,老头忽然叫住他,并将其拉到院子一个角落里。 “完颜宗干已经盯上谍报网了,想从我嘴里探听消息,我说只有见到你和你娘才会交出来,我对谍报网也知之甚少,以完颜宗干的精明,他迟早会知道,所以你要他发现前找到谍报网,并想办法让他们帮助你和小苏雅逃出上京。” “还有你的五叔康王已经在临安继位了,你逃出上京后要一刻不停的去临安,那里才安全,听明白没有。” 赵靖宇不无担忧道:“老头,那你呢?” “臭小子,你就不用管我了,我有脱身的办法!” 老头淡然一笑,说的很轻松。 老头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赵靖宇,他知道老头是想用自己的生命为他铺路,如果真有脱身的办法,他们现在早该在临安了。 想到这里,赵靖宇语气坚定的说道:“放心吧老头,等找到我娘后,我们一起走。” “你娘的事交给我,你不用操心,哎.......”老头荼的神情黯然,有些落寞的转过头去,背对赵靖宇:“你赶紧回去,记住我说的话。” 赵靖宇没再说什么,知道安慰的话只留给弱者,老头戎马一生,做了一生强者,他想再做最后一次强者。 第三十四章 风月场所 从太师府里出来时早已艳阳高照了,街道两边商铺里的人络绎不绝,路边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街上人潮涌动,一派热闹的景象。 几个小孩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嬉笑打闹,一不小心撞翻某个菜摊引来卖主的大声叫骂,古灵精怪的小孩们摆出一副鬼脸,一溜烟跑开了。 其中一光头小孩反身逃跑时撞到失魂落魄的赵靖宇,嘴里囔囔自语:“好奇怪的叔叔!” 赵靖宇没有搭理小孩,他想起老头刚刚说的那番话,心中五味杂陈,如行尸走肉般朝驿馆方向走去。 此刻,李荣基和庞周丹两人正在他的房间里忐忑不安的等他,见推开门的是他,两人脸上如乌云拨开见日,急忙迎上去。 李荣基最先开口,他仿佛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道:“宇哥,我见到上次在比武台上与我们比武的那个西凉人的随从。” 但赵靖宇跟没有见到他们一样,情绪低落的坐在桌前,从茶托中拿起一个倒扣的白瓷杯,机械式的提起茶壶往杯中倒水,结果倒了半天壶里一滴水都没有。 旁边两人见此情况一时没了主意,李荣基趁机拿走他手上的空水壶,又在他眼前比划两下。 “我还没瞎!”赵靖宇悠悠的说道。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西凉人的随从怎么回事?” 见赵靖宇问起来,李荣基搬过边上的板凳坐在他左手边娓娓道来。 “早上我如厕回来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我远远躲在柱子后面,发现竟然是那个西凉人的随从,他和那群人中的一个靠的很近,似乎轻声说着什么,我隔太远没听见内容。” “我还打听到那群西凉人昨晚并没有睡在驿馆。”庞周丹又在一旁补充道。 “那说明这群人与那个被称为世子的西凉人有关。”赵靖宇调整好心态,眯起眼睛分析道,他又转向庞周丹:“西凉有皇亲国戚或是太子之类的人在北元当俘虏或人质吗?” 庞周丹思考片刻,“有,但不是皇亲国戚,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西凉王刘如意的世子留在北元当人质。” “西凉王刘如意?”赵靖宇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 “西凉实行分封制,一共分了四个同姓王和两个异姓王,刘如意居六王之首,手下如意军所向披靡,坑杀过北元六万铁骑,人送外号‘战神’。” “后来西凉国库空虚,便向北元求和,北元中有条款项就是要刘如意世子以十年之期入北元当人质,可现在离十年之期还有三个多月,西凉就着急派人来了?”庞周丹分析道。 “所以这点是最可疑的,还有一点,他们能住进驿馆证明北元已知此事,为什么没见动静?”赵靖宇眉头微皱,联想到昨晚这群人一夜不在驿馆,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有一个理由说得通,就是这群人并非正式的西凉使臣,而瞒着西凉朝廷私自来的北元,似乎在和北元朝廷做某种交易。” 两人恍然大悟。 “不过他们两国的事与我们没多大关系,”赵靖宇一脸眉头渐渐松开,“周丹,聊聊谍报网的事,你爹有没有让你到上京城里联系谁?” 庞周丹极力回想,但还是摇摇头。 “联系谁倒没说,那时候战事太紧,好像叫我到时候去一个叫凌云阁的地方找一个叫凤凰的人,时间太久印象有点不深。” “接头暗号是不是‘今晚月色很美’‘有美人美吗’?”赵靖宇压低声音问道。 “宇哥你怎么知道?”庞周丹双眼瞪得老大非常惊讶。 “别管我怎么知道,今晚趁驿馆的人都睡下后行动,老规矩,翻墙!” 经过赵靖宇这几天的观察,发现了一个规律,驿馆里的工作人员一般会在戌时二刻(晚上八点)给他们送洗漱用品,顺便看看人在不在,确认之后会在亥时一刻休息,除留几盏廊灯照明外其余都会吹灭。 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 他不想再等下去,时间拖得越久,周围的人就更危险,况且他还没摸清元武宗放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他明白。 晚上如约而至,驿馆里的工作人员像往常一样送来洗漱用品,然后在亥时一刻准时熄灯休息。 等了大约一刻钟,赵靖宇吹灭房中油灯,三人偷偷溜出各自房间,在经过那群西凉人住的房间前,赵靖宇留了个心眼,他透过虚掩的房门朝里看,油灯未熄灭,可床上空无一人。 疑惑之余,他们借着昏暗的月色翻墙而出。 此时,空旷的街道内空无一人,周围如死一般的沉寂,只能偶尔听到不远处打更人传来的声音。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凌云阁在哪,下午赵靖宇也向曹主事打听过,他也没听说过上京城有个叫凌云阁的地方。 但这对赵靖宇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往往人最多最杂的地方消息就越灵通,晚上符合这个条件只有一个地方。 “宇哥,这不青楼吗,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李荣基指着上面的招牌“醉仙居”三个大字对赵靖宇说道。 “青楼你说干什么,肯定是干该干的事。”赵靖宇笑盈盈的说道。 同时打开手上花十文钱买来画有水墨画的折扇,倒有几分江南浪荡公子哥的风范,随后又补充一句:“别忘了正事。” “宇哥,我,我还是在外面给你们把风吧。”庞周丹有点难为情。 赵靖宇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你不纨绔子弟吗?这都没去过?” “我是有节操的纨绔子弟,我去的那些地方正经姑娘,就抚琴作诗,从来就没有干过那种事。” “行吧,那你就等着,我就不当什么正人君子了!” 赵靖宇想起已经好些时候没有去夜店了,今天正好可以过把瘾,体验一下古代堪称“夜店”的青楼,于是折扇一收,带头进去了。 “嘿嘿,什么正人君子,我不配!”李荣基也不要脸的跟了上去。 看着他俩的背影,庞周丹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之色,倒不是担心正事,而是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 貌似他们兜里一分钱都没有,怕是又要白嫖? 北元的青楼属于官妓,只需要在礼部备案,每年按时交足银两就行,他们称之为“年贡”,赵靖宇换成现代名词可以理解为加盟费,交了钱后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开张接客,当然也并不是任何人在礼部都有关系,有钱没门路也枉然。 上京城这种风月场所数不胜数,但名号最响的还是眼前这座醉仙居,不仅里面的姑娘水嫩,个个身怀绝技,还舍得砸钱宣传,更有美貌闻动上京城的花魁紫柔姑娘。 两人脚刚迈进门槛,迎面上来四五个花枝招展,胭脂味气息浓烈的年轻红倌儿,她们一齐拥到两人的怀里,嘴上还不停的娇语道:“两位爷,看起来面生啊,是不是刚来,不用怕,姐姐好生伺候你!” 李荣基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估计过段时间就得忘了今晚来这的目的了,只有赵靖宇还保持清醒,他知道从这几个红倌儿嘴里根本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一只脚踏进来的时候,就想好要找的人是谁。 假借洗手之名,他支走身边两个红倌儿,让她们都去李荣基那,自己借机溜到醉仙居的后院里。 “荣基,为兄也是为你好。”赵靖宇心中默默为他捏了把汗。 醉仙居的后院很大,到处假山林立,小桥流水,当然在园中某个角落中,也不乏时不时传来几声不堪入耳的声音。 赵靖宇手里多了酒壶,假装醉汉,沿着碎石小道一步三摇往后院深处走,他想找的人自然这醉仙居的老板,一般老鸨只管姑娘,其它的事都由幕后老板出面,自然知道的事情更多。 不过老板大都深入简出,虽然北元青楼得到官方批准,但经营这一行的人大都官宦世家,名门大户,像这种风月场所上不了牌面,因此鲜有抛头露面。 这时,迎面走来一对男女,赵靖宇赶紧隐到路边假山后面,直到两人互相说着俏皮话越来越远时,他才继续往里走。 第三十五章 讨厌死鬼 夜幕下的古代城市不如现代,能有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供人玩到通宵达旦,在一般快到城中宵禁时间,大部分人都已卧床休息。 一些家中揭不开锅的居民舍不得点油灯,基本到了太阳落山,酉时时分就早早躺下,时间越往后推,城市就越安静,就如一座死城一样静悄悄,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 此刻,疏星点缀,虫声大作,赵靖宇踉踉跄跄的走在碎石道上,两边t字型的木杆挂的两个探路灯笼忽明忽暗,二十步一组,倒也把路面照的透彻。 快要走到一座小桥时,赵靖宇隐约之间听见前面有人在轻声交谈,他悄悄的贴上去,背靠大树,看到一男一女站在桥边,探路灯笼在这里拐了个弯,四周乌漆嘛黑一片,只能凭借一点星光看个大概。 他以为是两个偷情的人,正欲离开时却清楚听见男人恭敬的称女人为“当家的”。 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赵靖宇停下悬在半空中的脚步,立刻来了兴趣。 “当家的,家里出事了,我们不回去看看吗?”男人低声问道。 女人沉默几秒,有些失落的说道:“你我在做出这个抉择后,已经是飘萍之人了,回去看还有什么意思,效忠谁不都一样吗,只是换个主子而已!” “计划都吩咐下去了吗?” “当家的,我都安排妥当了,就等你的命令行事。” 女人点点头。 突然她右耳挑动两下,像听到什么异响一样,眼睛朝赵靖宇的方向瞟来,嘴上说了句:“谁,谁在树后面?” 两人紧张的朝大树靠过来,男人轻轻拔出手里的剑,做好战斗准备,可等他们走近一看,并没有发现有人。 “当家的,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女人环顾四周,发现确实没有可疑之处,她慢慢解除了戒备,揉揉太阳穴,略带疲惫的说道:“可能最近没有休息好,精神太过紧张了,你回去通知家人们,听我通知再行动。” 男人宝剑入鞘,正要离开时又不忘关心一句:“当家的,注意身体,事成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女人没有说话,直到男人的脚步声听不到后,她才缓缓转头,眼睛里带有一丝恋人般的不舍。 “出来吧,我知道公子还没走!” 女人的声音在赵靖宇的耳畔响起,看来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缓缓从树旁边的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看来你早发现我了,刚刚怎么不说?” 女人冷笑一声,很自信的说道:“不能因为一个死人而乱了我的布局。” 她这是要杀人灭口。 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赵靖宇心中“咯噔”一下,随即露出无赖的笑容,不要脸的说道:“姐,我就一路过的,经过这里时好奇多看了两眼,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我这就走!” “公子觉得你还走的了吗?”女人冰冷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 “手持酒壶装作醉汉,公子,你的演技很拙劣啊。” 被狠狠打脸一波,赵靖宇嘴角微扬,收起无赖的一套,淡然一笑,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微弱的星光下只能看个轮廓,依稀看清女人那张脸上挂着成熟而冷艳的美。 “那我临死前能不能问个问题。”赵靖宇不知道女人的实力如何,只能先拖延时间,伺机逃跑,毕竟三十六烂熟于心。 赵靖宇逆光而立,女人只能看到一坨黑影轮廓,但这并不影响。 “原来公子是来我这里打探消息,说说吧,临死前想知道什么?”女人似乎很自信,双手抱胸回答道。 赵靖宇提高警觉,耳听六路,时刻防着对方突然偷袭,话锋一转,淡然问道:“你知道凌云阁在哪吗?” “凌云阁?”女人的声音明显有些惊讶。 从异样的语气中,赵靖宇推测她可能知道凌云阁在哪。 “公子是什么人?打探凌云阁做什么?” “一个即将变成孤魂野鬼的人,就不能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吗?” 赵靖宇嘴上说是好奇心可女人当然不信。 “如果公子能将情况说明,或许我会放公子一马。” 赵靖宇心中暗笑,知道秘密的人如果说了筹码,不死的更快,电视剧的老套路了。 “我总觉得,孤男寡女的时候,男人说些关心的话是一种耍流氓的行为,不知当家的有没有感觉到。”赵靖宇略带玩味的说道。 “你找死。” 女人语带愤怒,她听出言外之意,不等赵靖宇回话,率先冲出去发起攻击。 赵靖宇丝毫不慌,全力防守,挡住女人凌厉的攻势,几招下来,女人化掌为拳,拳风强劲,所过之处一旁的小花小草都为之摇曳。 赵靖宇左手拨开女人的右拳,没想到女人迅速变拳为爪,朝他的头部抓来,她的攻势虽猛,但也暴露出右半边身体的防守空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靖宇轻挪脚步,从女人的右下方迅速绕后,等女人反应过来时,却为时已晚。 赵靖宇抓住她的右手臂反手将其别在背上,女人不甘示弱,身体朝反向用力,整个人双脚离地,准备来个后空翻踹向他,想以此借力卸力。 哪知赵靖宇预判了她的预判,直接松开抓着她右手臂的手,身形往侧面微微一闪,女人在空中突然失去了支撑点,整个人呈自由落体姿势重重落在地上,还没等她缓过劲来,赵靖宇已经坐在她背上,而且还牢牢控制住她的双手,不让她挣扎。 “下三滥的伎俩,有本事一刀结果了我!”女人倒很有骨气,并不想就此屈服。 “问当家的一些事。” 赵靖宇缓缓起身,仍将其摁在地上,双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臂,手上略微发力,女人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我不想伤你,好好配合别乱动,我只打听点消息!” 肩膀上的疼痛让女人识趣的没有动,她趴在地上微微抬头,吃力的回答:“公子想知道什么?” “告诉我凌云阁的所有事!” “我不知道公子说的什么凌云阁。”女人回答的倒很快。 赵靖宇加大手臂上的力气,女人却死死咬着牙硬是不吐半个字。 这时,赵靖宇脑海中闪过那组接头暗号,虽然他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和谍报网有关,但他还是想试试。 “今晚月色很美!”赵靖宇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候对方的回复。 女人仰头看了眼夜空中挂着稀稀疏疏的星星,唯独缺了月亮。 “今晚哪有什么月色。” 女人的这句话让赵靖宇多少有点失望,他松开女人的手臂,并威胁道:“从现在起心中默数十个数,十个数后再起身,如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明早醉仙居的老板就将换人了。” 之后便没了声响。 女人并没有数到十个数,数到“五”的时候,她就起身转过头来,但已经不见赵靖宇的踪影。 “当家的,没事吧,为什么不直接抓了他来问。” 原先走的那个男人从女人身后冒了出来,一边关切一边不解的问道。 女人摆摆手表示没事,继续说道:“不这样,他能心甘情愿的说出目的吗?” 男人沉默不语。 “看清楚他走的方向没?” “看清楚了,朝前院大厅方向去了。”男人回话道。 “你去叫紫柔出来,我去后面准备。” 男人领命而去,女人也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高端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掸掸身上的尘土,赵靖宇又重新出现在醉仙居大厅里,一名打扮妖娆的女子立刻迎了上去,那满身胭脂味熏得他有点呛鼻。 “爷,奴家都等你大半天了,是不是掉洗手池里了。” 赵靖宇不想露出马脚,搂住妖娆女的肩膀问道:“晚上小爷人参吃多了,有点不舒服,哎,刚刚我那朋友在哪,带我去见他。” 妖娆女不以为意,朝赵靖宇抛了个媚眼,暗送秋波,妩媚道:“那死老鬼正和我的四个姐妹在房间里翻云覆雨呢。” “老基就是老基,金枪不倒!”赵靖宇心中暗自称赞。 想到兜里空空如也,要是被人发现白嫖,估计今晚凶多吉少,加之刚刚发生的事,如若再不离开,更加凶险万分,考虑至此。 他右手勾起妖娆女的下巴,搂腰的左手不觉紧了紧,朝妖娆女眨眨右眼,脸上露出贱贱的笑容,语气轻浮的说:“烦劳姐姐带个路!” “讨厌死鬼!” 第三十六章 绝色佳人紫柔姑娘 两人东拉西扯的上了二楼,如果说一楼是平民区,那二楼就是一些有钱公子哥们纵情声乐的私人会所,单从年龄上区分二楼几乎是清一色的妙龄少女。 整个一层被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的小房间,每个小房间里有一位清倌儿和一位红倌儿,红倌儿负责陪客人喝酒聊风月,清倌儿主要是表演才艺,抚琴独奏,个个姿色都是上佳,自然价格也是最贵的。 对于有钱的主来说,可不会在这种风月场所欣赏什么歌舞名曲,附庸高雅,他们更多的是来买醉解决生理需求,因此随便路过一个包厢,里面都会传出阵阵露骨的调情和不可描述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听着都让人不能自已。 但赵靖宇注意到有一个房间却与众不同,里面并没有男欢女爱的声音,而是琴瑟之音,他很好奇,这种地方居然有人能静下心来欣赏音乐。 “这是谁的房间?”赵靖宇边走边问。 妖娆女略带幽怨的声音回答:“那是我们醉仙居花魁紫柔姑娘的房间,大晚上不接客又在这里作妖,不知道怡姐怎么想的。” 透过半透明的窗棂纸,借着里面的灯光,映衬出一个正襟危坐,有玲珑曲线的半个可人模样,她的一双巧手正在形似古筝的长方形器物上来回拨弄,阵阵优美的旋律如珠落玉盘般动听。 赵靖宇愣神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又继续问道:“姐姐说的怡姐是不是你们当家的?” 妖娆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没好气的说:“对啊,公子问题怎么这么多,要不看公子长得俊了点,老娘都不想伺候你。” 赵靖宇毕竟白嫖理亏,即使千万个不愿意,他还是昧着良心搂上去,笑嘻嘻的赔笑道:“姐姐别生气,弟弟第一次来不懂事,问清楚点免得下次捅了什么不该捅的娄子。” 妖娆女矫情的哼了一声,气稍微消了点,指指旁边的一间屋子说:“那死老鬼在里面,我下去了,下边客人还等着呢。” 赵靖宇右手一拍妖娆女的臀部,面带桃花不要脸的说:“姐,下次翻你牌。” 妖娆女顿时心花怒放,回头给了他一记媚眼,“算公子有良心!” 然后扭着风骚的步子下楼了。 赵靖宇笑容也随妖娆女的下楼而戛然而止,他厌恶的一边把右手放在门边蹭了蹭,一边推开房门,想看看里面的情况,此时映入眼帘的一幕惊呆了他。 只见李荣基四脚朝天背靠椅子,双脚搁在桌子上,右手提着一壶酒正在往嘴里倒,显然是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而他左右两边躺着四个东倒西歪的女人,桌子上地上都有,却早已不省人事。 “可以啊,都喝倒了?”赵靖宇关上门玩味的看着他。 李荣基还沉浸在酒香之中,一听是赵靖宇的声音,立马条件反射式的从凳子上弹射起来,速度之快都惊到赵靖宇。 他双手一摊,嘿嘿一笑,摆出一副无敌的样子,嘚瑟道:“小意思,道上人称我为“酒屠夫”那可不是浪得虚名,天下就没有我喝不倒的人,只有被我喝死的人。” “夸你一句还上天了。”赵靖宇笑着摇摇头,有些无语的说道。 这货就是不禁夸。 他走到窗户边观察底下的情况,下面漆黑一片,唯有探路灯笼如一条逶迤长蛇般一直延伸到后院看不见的地方,十分耀眼,碎石路旁,三十步距离的围墙外面是一条巷道,可用作逃跑之用。 “让你打听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荣基一听,脸上挂起迷之微笑,他放下酒杯,娓娓道来:“从这几个女的身上,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在这接客的女子大部分都来自江南,而且这家醉仙居的老板居然也是梁国人,她叫张怡,平时都喊她怡姐。” “这个怡姐很奇怪,警告她们白天不要去醉仙居最里面的那个独栋院子,禁止让任何人接近,包括店里的伙计,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 赵靖宇联想起刚刚自己在桥边听到的那番话,猜出这个张怡极大可能在密谋一件事,那个院子里要么是起事用的工具要么就是藏了什么人。 “你那边怎么样?” “我应该撞见张怡了,和她打了一架,她嘴上说不知道凌云阁,但从她语气中我断定她和凌云阁有关系,我刚刚用暗号试探了一下她,没探出什么,不排除她在说谎。” “她看清你的脸没?”李荣基问道。 “应该没有,但能查到,我估计现在她已经派人盯上我了。”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热闹的欢呼声和掌声,此起彼伏,似乎在欢迎什么人,赵靖宇贴近门口仔细一听,他们喊得话是“紫柔姑娘”。 李荣基也听到了,歪着头问:“紫柔姑娘是谁?” “这里的花魁!”赵靖宇想起刚刚自己走过的那个房间,但他的心思并不在这,“别管了,走窗户!” 可等他俩到了窗户边时,却发现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名手持佩刀的打手,黑暗中到底有没有更摸不清,跳窗是不可能了。 “宇哥,如何?” 赵靖宇静下心来思忖一番,扭头看了一眼李荣基,似笑非笑的反问一句:“你这样还能打吗?” 李荣基一听要打架的节奏,顿时乐开了花,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绝不拖你后腿。” “算了,走正门,能出去最好,情况不对再动手!” 赵靖宇警觉的拉开房门,四下观察无人,才小心走出来,李荣基跟在身后,两人经过紫柔姑娘的房间时,赵靖宇从虚掩的门缝中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只看到房间一角放了一把箜篌。 两人继续往刚刚发出欢呼声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一楼大厅里早已人满为患,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让原本特别宽敞的大厅顷刻间变得拥堵异常,再看厅中,每个人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狂热而躁动,眼神贪婪,充满渴望,有几分明星演唱会为爱豆疯狂的感觉。 放眼望去,今晚在醉仙居的所有客人都围在大厅中央圆形的观舞台下。 台上一名身材妙曼的少女在抚琴弹奏,她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的锦缎裹胸,雪白纤细的玉手在琴弦上来回拨动,仿佛仙女在跳舞,光看手就让现场好多老男人直流口水。 赵靖宇在过道上就听出了这首《高山流水》的曲子,曲调悠扬,时而高时而缓,跌宕起伏,颇有大师风范。 一首曲罢,众人都欢呼雀跃,有人高呼:“紫柔姑娘我爱你!”“紫柔姑娘跟我生猴子”。 趁着现场混乱,赵靖宇和李荣基两人混进人群,一边也跟着起哄,一边往门口方向挤过去。 台上的紫柔姑娘突然开口:“感谢各位的捧场,紫柔感激不尽,所以今晚想找一位眼缘之人跟奴家共度良宵。” 众人一听能够和心心念念的女神共度良宵,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吹哨起哄喊口号的比比皆是,不是一般的疯狂。 紫柔侧身从小厮递过来的托盘中拿起一个红色带穗的绣球,开始准备投。 台下的李荣基见此良机,赶紧扯扯赵靖宇的袖口,看他不怀好意的笑容,赵靖宇知道他想干什么,换做以前,自己绝对感兴趣,但今晚不同以往,他们必须在天亮前赶回驿馆。 可似乎绣球跟安排好了一样,紫柔抛出的绣球不偏不倚的砸中赵靖宇,他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在场之人见绣球花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手里,个个都叹息摇头带着怀里的姑娘散开了。 赵靖宇鬼魅一笑,捡起地上的绣球将其递还给紫柔,淡淡的说道:“紫柔姑娘,你的曲子很好听,旋律悠扬,我欣赏你的琴艺,但我并不是你所说的眼缘之人,很是抱歉!” 见到赵靖宇转身要走,紫柔姑娘开口:“哎,公子等一下!” 第三十七章 诡诈 紫柔姑娘面若桃花,肤光胜雪,一双美眸犹如一泓清水,又夹杂着些许风月场所该有的妩媚,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薄薄的双唇犹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美的令人窒息。 刚刚一心只想离开,没有仔细端详的赵靖宇也在此刻有些沦陷了,恐怕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此时的心境: “乱世繁华,只为你倾尽天下;仓水蒹葭,只为你归田卸甲。” 恍惚之间,紫柔已款款走下观舞台,来到跟前,她把绣球又给赵靖宇端庄的递了过去,柳眉微皱,略带生气的口吻说:“公子,抛出去的绣球哪有收回来的道理,绣球代表奴家,如果收回绣球,就等于砸了奴家的牌子,以后奴家还怎么在醉仙居立足。” 回过神来的赵靖宇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微笑,有趣的看着美艳绝伦的紫柔,顿时心生一计,反问道:“那紫柔姑娘准备怎么解决?” “既然公子接了绣球,那今晚奴家就是公子的人了,还请公子怜惜!”紫柔姑娘脸色红润,眼含秋水,柔情的说道。 “那我这位朋友怎么办?”赵靖宇指指一旁的李荣基,并给他使了个眼色。 “没事,没事,哥,你别管我,我这就走,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能因为我耽误了!”李荣基很配合的附和道,说完神秘一笑,便大大咧咧的转身往门口走去。 但他前脚刚迈出,就被门口两个壮汉挡住了去路,不过又很快侧身让开了,显然是得到什么人的信号。 赵靖宇没有看到发信号之人,但从细节上来看,更加确信对方是针对自己而来,包括眼前的这个美人,有针对之人在,自然不会为难李荣基,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丝牵挂,也多了一份危险。 不过他们倒挺舍得下本钱,不惜把花魁搬出来做赌注。 “公子请!” 紫柔朝赵靖宇微微颔首点头,显得很有礼节,她带着赵靖宇往后院方向走去。 “紫柔姑娘的房间不是在二楼吗,怎么去后院了?”赵靖宇故作惊讶的问道。 “公子真会说笑,那里不清净,奴家担心会破坏了公子的雅兴,这后院有奴家单独的一间房,能为公子抚琴歌舞,只有我们两个人。” “讲究!” 赵靖宇若无其事的回答道,借着星光他无意中看到紫柔手腕处的镯子。 两人顺着碎石小道一直往后院深处走去,周遭虫声鼎鸣,一阵微风拂面,吹起紫柔额前的两鬓青丝,她偷偷斜视一眼跟在身后的赵靖宇,胡乱拨弄垂下的发丝,越往里走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两人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一栋独院门口,这栋独院占地面积并不大,建筑中规中矩,对称布局,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相比醉仙居其他嘈杂的地方这里称得上是世外桃源。 站在门外,赵靖宇想起刚刚李荣基跟自己说的话,想必这里应该就是他口中所说禁止任何人靠近的院子。 赵靖宇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出奇的安静,安静的连虫声都刻意避开这里,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紫柔小心轻轻推开院门,刚想迈进去时,赵靖宇却叫住她。 “紫柔姑娘,这么安静的地方如果有坏人冲出来,是不是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啊?” 紫柔微微一怔,而后娇滴滴的回答道:“公子,公子可要怜惜奴家的身子。” 可没等她把话说完,赵靖宇却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其顶在墙上,两人间的距离近在眉睫,彼此都可以闻到对方的鼻息。 紫柔的心跳不断加快,但她并没有束手就擒,而是化被动为主动,将手指抵在赵靖宇的嘴上,轻佻的说:“公子不要着急嘛,等我们进去再说。” “紫柔姑娘是想等着我进去后,明早好替我收尸吗?” 赵靖宇的话如针刺一样扎中紫柔的心,不过她还是不慌不忙的装糊涂:“公子说的什么话,奴家听不懂!”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出来吧,还想看我和一个姑娘动手?”赵靖宇语气威严的朝院子里喊了一嗓子。 一丝讶异之色在紫柔的俏脸上转瞬即逝。 周围依然出奇的静。 然而,不到十秒钟的功夫,院内院外出来了数十个手持马刀的黑衣壮汉,恶狠狠的向赵靖宇围上来。 随着几下掌声响起,张怡从院内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她的身后跟着那个与之在小桥上对话的男人。 “小子,你的观察能力倒挺强,可惜还是上当了。”张怡对这个结果颇为得意。 “是吗,我怎么感觉我手里还有筹码。”说着赵靖宇伸出左手在紫柔的靓鼻上轻轻一刮。 紫柔的双手早在他们出来前就已经被赵靖宇用右手死死扣住,根本动弹不了。 “无耻!” 紫柔花容失色,拼了命的想要挣脱开,手被扣住就拼命用脚蹬,但对赵靖宇来说这一切都是徒劳,他右手轻轻往上一抬将紫柔双手抬高过头顶,然后摁在墙上。 张怡见状,有些服软,紧张的问:“小子,放过紫柔,有事冲我来。” “当家的,这你就不对了,做生意得讲究诚信,紫柔姑娘答应今晚归我,你这样做不怕砸了醉仙居的招牌!”赵靖宇看出一些端倪,不温不火的说道。 “你放了紫柔,我让你走!” “嗯,我看行,带我去前门,如果让我看到有人跟着,见一个,她,我就亲一下!”赵靖宇玩味的看着紫柔又对张怡说道。 “我答应你,但从前门走我得安排人把客人都送走。” 随后张怡抬手一挥,让其他人给赵靖宇让开一条道,并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男人点点头便离开了。 走在路上,紫柔双手被赵靖宇牢牢别在后面,于是耍起了小心眼,撺掇道:“挟持奴家,公子应该掐住奴家的脖子,抓住手腕干什么。” 赵靖宇贴近她的耳朵,轻柔的说道:“我可不想死在你的毒针下。” “你........” 见自己的小伎俩没有骗过他,紫柔又心生一计。 “公子如若不弃,江湖之路诸多凶险,奴家愿与你同行。” “你听过龟兔赛跑的故事吗?” “听过啊!”紫柔很疑惑,不知道赵靖宇问这个什么意思。 “你就是那个龟!” “公子在羞辱奴家?” “我只是不想多个累赘,”赵靖宇见张怡死死的盯着他,便又说:“你娘挺关心你啊!” “公子说什么,奴家从小孤苦无依,何来娘亲一说?”紫柔揣着明白装糊涂。 “紫柔姑娘,你们俩手臂上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手镯,母女同心,我说的没错吧,其实在见你之前,我和你娘已经见过了,当时我就注意到她右手腕上的玉镯。” 沉默半饷,紫柔没有说话,赵靖宇就当她默认了。 “你是怎么看出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赵靖宇又在她耳边吹气问道。 丝丝热气钻进紫柔耳朵里,挠的她心痒难耐,身体软绵绵,她咽了咽口水,略显慌乱的回答道:“因为没有人会在奴家出场的时候往外走,也从不会公然拒绝奴家。” “那巧了,从我接到绣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因为你的目的性太强了。” “公子很聪明!” “紫柔姑娘过奖了。” 赵靖宇挟持紫柔姑娘退到大门口的时候,躲在暗处的李荣基和庞周丹从一旁跳了出来,他们见赵靖宇还押着个人,便急忙上去接应。 “没事吧!紫柔姑娘?这是什么情况?”李荣基左看右看,认出了紫柔,有些吃惊的问。 “人质,一会放了。”赵靖宇轻描淡写的说。 此时,张怡也追到门口,她很信守承诺,身边没有一个人,赵靖宇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让另外两人先走,等他们消失在黑暗之中时,赵靖宇才缓缓移动到没有灯光的小巷口。 走之前还不忘在紫柔耳边说一句:“今晚表现不错,下回...” 紫柔没有回头,她等着赵靖宇说下回怎么着,可直到张怡带人赶过来,都没听到下一句,扭头一看原来早就离开了。 男人背着弓跑到张怡跟前,带着歉意说道:“天色太黑,我怕伤着紫柔就没动手。” 张怡点点头,随后抓起紫柔的手细细查看,发现上面有明显的两道勒痕,瞬间气上心头,对身后的男人吩咐道:“你去调查一下,看看此人是谁,下次非剥了那小子的皮。” 紫柔没有理她,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往里走,似乎对她颇有成见。 “唉,这孩子!”张怡望着紫柔的背影,语气却充满了愧疚感。 第三十八章 高手过招 赠送小女 第二天一早,皇宫里传来消息,宣赵靖宇进宫面圣,消息传到驿馆时,赵靖宇还在房间里洗脸,他一向喜欢洗脸不用毛巾,捧一抔清水往脸上一冲,倦意顿感消失殆尽。 可立在一旁的曹颖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会走到门口又走到窗户边,一会击掌叹气,油腻的脸上流出的汗水都能熬一锅地沟油。 “赵公子,你倒是快点啊,可不能让皇上等急了!” 曹颖知道元武宗的脾气,朝中多少官员无缘无故触犯逆鳞,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搞得中央官员拼了命的往外调,地方官员拼了命完不成业绩,就是不想被调回去,以至于中央政府大部分衙门至今仍严重缺员,他还想多活几年捞点银子退休。 赵靖宇丝毫不慌,他摸清元武宗的脾性,只要话说到他的心坎上,让他舒服,根本不会在乎你是什么人犯了什么错,不然他一个俘虏能过的这么舒服。 他甩甩手上的水,拿起毛巾擦了擦,然后重新挂在洗漱架上,转身才去穿袜子和鞋子。 “曹主事,急也没用,你好歹让我洗好后再去面圣,你想想如果衣衫不整的去,皇上岂更发火。” 曹颖也明白这个理,但就是急。 “你再给我弄点吃的,包子烧饼都行。” 赵靖宇见他一副要哭的表情,又笑着补了一句:“我带车上吃。” 这可能是曹颖见过有史以来最嚣张的俘虏了。 马车上,曹颖一个劲的用手帕擦汗,但似乎没有起多大效果,汗就像泉水源源不断的往外冒,嘴还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话,大概是祈福之类,走之前还跟驿馆的伙计交代了后事。 赵靖宇坐他对面啃着手里的煎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擦汗的狼狈样子。 “曹主事,你这自汗和盗汗的毛病都让你得了啊!” 曹颖一边擦汗一边邹着眉头问:“赵公子,你说的什么自汗、盗汗是什么意思?” 赵靖宇啃了口煎饼,边嚼边说:“自汗是天气凉爽的白天出汗,一般是由于气虚引起,你晚上睡觉出汗吗?” 曹颖咂咂嘴,点点头,他的心思可不在这上面。 “对咯,晚上睡觉出汗就是盗汗,一般是由内热阴虚和两虚气阴引起,”赵靖宇顿了顿,喝了口豆浆继续说:“我教你个调理方子,自汗要以补气为主,可以多吃点人参和红枣,盗汗要注重补气养阴,除刚刚说到的那两样之外,还可以多吃鸡蛋、豆腐、牛奶之类高蛋白的东西。” “高蛋白是什么东西,可以煮吗?”面对这个未知东西,曹颖脸上写满问号。 “高蛋白,高蛋白不是什么东西,也不能煮,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你只要记住平时饮食多吃这些就可以了。” 曹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没想到赵公子医术如此高超,实在令下官佩服,以后赵公子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我吩咐厨子做就是了。” 赵靖宇很想说这在我那个年代,这是常识,都不用我这个妇产科大夫提醒。 到了皇宫门口,李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了,在他的指引下两人在御书房后面的湖畔边见到了元武宗。 此时他正在放饵垂钓,身旁两侧各有一个空位置,上面放着一根鱼竿,似乎味赵靖宇他们准备,待他一杆子甩出去后,李公公上前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 元武宗回头瞟了眼站在后面的两人,眼皮动了一下对他们说:“一起吧!” 曹颖战战兢兢的迟迟不敢过去,他一个小小从八品小官能见到皇上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这要让他坐在皇上身边钓鱼,简直是青天开了眼,想都不敢想。 赵靖宇轻轻拍了拍曹颖的背部,试图让他镇定下来,随后自己走到紧挨元武宗左边的钓位坐下,先是抓起一把饵料往湖中一撒,之后是上饵投竿,一气呵成。 元武宗笑了一声,惊奇道:“没想到你钓鱼这么轻车熟路?” “我还有很多皇上想不到的地方!”赵靖宇嘴角微扬,报以微笑回应。 这时,旁边的曹颖从中插嘴,急忙将马车上赵靖宇教自己调理身体的事一并向元武宗说了。 元武宗身体往后一躺,靠在椅子上忍不住大笑一声,只是这笑声不知道是因为被曹颖大汗淋漓的样子逗笑,还是被赵靖宇的医术惊叹。 曹颖见元武宗心情大好,也跟着赔笑起来。 但下一秒元武宗却脸色突变,笑容戛然而止。 “来人,把曹爱卿剁成肉酱扔下去喂鱼!” 身边守卫迅速摁住还一脸懵逼的曹颖,等反应过来时,他“噗通”一声跪在元武宗面前,磕头如捣蒜一样,嘴上苦苦哀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元武宗似乎跟没听见一样,冲朝赵靖宇一笑:“这池塘里的鱼不老实,朕都钓半天了还不见上钩,赵公子你说该怎么办?” “皇上是想要上钩的鱼还是要池塘里的鱼?”赵靖宇面不改色的问道。 “有什么区别?” “湖里的鱼种类不同,钓法也不同,皇上要准备的鱼饵也不同,其次还要撒足够多的饵料,最后要有耐性等鱼儿上钩。”赵靖宇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如果只要池塘里的鱼,那很简单,皇上只需涸泽而渔。” 元武宗听完之后心情大悦,给侍卫打了一个响指。 “哈哈哈,放人!” 曹颖如获新生,老泪纵横的爬到元武宗面前叩谢隆恩。 “曹爱卿要谢就谢赵公子吧!”元武宗盯着鱼鳔,漫不经心的说道,突然他见鱼鳔往下一沉,心中大喜,笑着说:“鱼儿上钩了。” 赵靖宇起身扶起虚汗淋漓的曹颖,转头向元武宗说道:“皇上,如若没有其它事....” 赵靖宇话还没说完,就见元武宗朝他摆摆手,意思很明显他可以走了。 回去的路上,赵靖宇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想起刚刚元武宗的话,他的后背直冒冷汗,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是在用池塘里的鱼警告自己要安分守己,不然曹颖的例子就是下场,看样子八成是自己去太师府里的事已经被元武宗知道了。 太师是太后的人,难怪元武宗这么敏感。 看来这北元帝后之争是愈演愈烈了。 马车上,曹颖一个劲的向赵靖宇表达救命之恩。 “感谢赵公子救命之恩,您就是下官的恩人,下官铭记于心,日后有什么差遣,请恩公尽管吩咐,下官定然全力去办,如不嫌弃,下官还有一小女尚未婚配,可赠予恩公,当偏房也是不打紧的。” 曹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倾诉,那哭相都难以相信他已经是年过半百之人,为感激赵靖宇这根救命稻草,甚至还不惜将女儿献给他。 “曹主事,千万别,应该说你福大命大,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赵靖宇的话又让曹颖感激涕零的一番,随后抹抹眼泪又问:“恩公,刚刚皇上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有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更讨喜!”赵靖宇拍拍曹颖的肩膀,抛出一个“你懂的”眼神。 曹颖毕竟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听到赵靖宇的这句话,他一拍脑袋瞬间明白了过来,是刚刚自己犯上说话了。 “恩公,今晚我就将小女送到恩公房间!” “................” “曹主事,你要真想谢我,”赵靖宇沉思几秒,似乎想起一件事便说道:“我向你打探个事。” 曹颖擦擦哭花的老脸,疑惑的问:“恩公请说。” “后院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曹颖眉头一蹙,颇为不解的问:“恩公问这个做什么?” 赵靖宇耸耸双肩,表现得漫不经心,随口说一句:“我就是偶然看到,就很好奇,要是曹主事不方便说,那我就不听了。” 第三十九章 神秘白衣男子 曹颖思量片刻,一番权衡之后,身体微微前倾才缓缓开口:“事关机密,只是望恩公不要此事告予他人,以免招致杀生之祸。” 在得到赵靖宇的保证之后,他擦了把脸上的虚汗,低声说道:“他们是西凉人,来这里是为了接回刘义荣,这个刘义荣是西凉王刘如意的世子,十年前西凉和我朝开战,兵败求和,于是让刘如意的世子入朝为人质,过三个月就是十年之期。” 这些赵靖宇自是比他清楚,不过貌似是北元被坑杀了六万铁骑吧,怎么成了西凉兵败了,想到这里心中默默的把北元鄙视一番。 北元铁骑也没有想象中的强大,只不过梁朝实在太弱,一个泱泱中原大国整天只图享乐,纵情声乐,不整饬武备,君臣百姓不同心,被灭国也是朝夕之间。 “我看他们的装扮也不像是使者,倒像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恩公说的没错,他们不是西凉皇帝派来的使者,而是西凉王刘如意的护卫,能以一敌十。” 赵靖宇眉毛轻佻,抬头试探:“西凉皇帝不派使者来,这个西凉王倒派人先来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吧。” 曹颖擦擦脸上的汗水,摇摇头说:“这我就不清楚,他们的行踪只有兵部和皇上知道,我主要负责他们的日常饮食和起居,其它自是不敢多问。” 赵靖宇点点头,以他现在这个官职,也就只能接触到表面上的一些东西,看样子想要弄清这件事并不简单。 “曹主事可知他们晚上去哪里?”赵靖宇随口一问。 曹颖明显一愣,有点听不明白他说的话,反问道:“他们晚上不都待在驿馆里休息吗?每次查房的小胡子都说他们吃完饭就进屋休息了,怎么,恩公看到他们出去了?” “哦哦,哈哈,可能是我看花眼了,这上京城晚上宵禁,谁大半夜出去。” 赵靖宇一笑带过,但心里却非常震惊,到底是什么事要瞒着驿馆?换句话说,他们不仅瞒着驿馆,还瞒着兵部,进一步也就是说连元武宗也不知道。 往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们在元武宗眼皮子底下耍心眼,想必是猜到这点,北元势力泾渭分明,除了帝党,就是后党,难不成他们偷偷联系太后。 可也没这个必要啊,后宫干政是大忌,纵使太后权力滔天,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私下与西凉王的人接触,这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重新看了眼低头擦汗的曹毅,他陷入了沉思。 马车离驿馆还有二十步之余时停了下来,随即传来车夫的声音:“大人,驿馆门口被人堵住了。” “谁这么放肆!” 曹颖脸上略带怒气掀开门帘,车夫赶紧放下马扎,并双手扶住他的右手臂助其跳下马车,赵靖宇也紧跟其后。 此时驿馆门前围了好多人,他们朝门口指指点点互相窃窃私语。 驿馆小厮见曹颖回来,慌忙拨开人群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门口怎么这么多人?”曹颖脸色立马拉下来,劈头盖脸的责问小厮。 “大大人,有人给赵公子下战书!” 小厮惊慌失措的样子让赵靖宇不自觉的往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一袭白衣、头戴斗笠面纱,腰间别一把剑的人背着手站在驿馆门口一动不动,赵靖宇看不出此人是谁,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得罪的人屈指可数,看此人的身形很是陌生。 接过小厮手里的战书,他扫了眼内容,然后目光下移,书后面的落款并没有写名字。 下战书不写落款,这是神马操作? “是你下的战书?”赵靖宇走到白衣男子的跟前,眯着眼睛一边打量他一边淡淡的问道。 白衣男子透过面纱看了眼赵靖宇,冷冰冰的问道:“你就是赵靖宇?” “不像吗?”赵靖宇低头瞟了两眼自己,调皮的回答。 “明天中午,有辆马车会停在驿馆后门,它会送你去比赛的地点!”白衣男子不废话,说完扭头就想走。 “喂,要是我不去呢?” 白衣男子停下脚步,依然用冰冷的声音回答道:“那你的两个朋友可能见不到后天的太阳。” 说完之后他就扬长而去,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吃瓜群众都四散而开。 赵靖宇一听,赶忙冲进驿馆,三步并作两步火急火燎的来到二楼。 李荣基和庞周丹两人的房门大开,人却不见踪影,仔细寻找一番,依然毫无结果。 他见屋内东西摆放整齐,不像有打斗过的痕迹,断定要么被人用迷药迷晕,要么被武功更高之人制服,但现在想这些显然太晚,他现在最想知道绑走李荣基和庞周丹的那个白衣男子到底是谁。 “难道会是张怡?” 但赵靖宇随后便否认了,因为从昨晚到今天早上,短短几个时辰里,张怡不可能这么快查到这里,唯一让他心中有底是完颜宗翰。 第二天中午,赵靖宇在驿馆后门见到那辆马车,上车后马车拐了好几个弯最后停在了上京城有名的天上人间酒楼后门,而昨天那名头戴斗笠面纱的白衣男子正坐在门口台阶上喝酒,他的剑就靠在门边。 赵靖宇走下马车,马夫一挥马鞭马车扬长而去。 白衣男子放下酒瓶,取过那把模样看上去比较古朴的长剑,说了一句:“跟我来!” 他的声音依然冰冷,不掺杂一丝感情。 赵靖宇警惕的观察四周的环境,走的却很轻松自然,全程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静静的跟在后面,这份淡定从容倒让白衣男子对他有些侧目。 两人走到一个人工湖旁,顺着鹅卵石铺砌的小路一直往前,穿过一片假山林立的小花园,湖中间的凉亭立刻显现在在两人的视野内,凉亭四周都用青丝帷幔遮掩起来,完全看不清里面的人。 赵靖宇好奇,一个闻动上京城的酒楼,为什么后院如此安静,似乎都刻意避开这里,推想一番他警惕心大起。 这时,走在前面的白衣男子突然身形一闪,拔剑向赵靖宇袭来。 还好他早有准备,身体迅速往后一仰,与剑锋擦鼻而过,但白衣男子的第二剑、第三剑接踵而来,剑剑直取要害,赵靖宇手中没有武器,只能一味防守躲闪,伺机寻找机会。 可对方的剑法密不透风,变幻无常,明显是个用剑高手,赵靖宇根本无从下手,逐渐落入下方。 他抓住机会顺势一个后空翻踢向白衣男子,对方丝毫不急,迅速将剑横在胸前挡住他的一脚,随即两人被各自震开数米远。 赵靖宇微微喘气,压低身体,边调整呼吸频率,边观察白衣男子的走位。 “行了,安泰,让他过来吧!”亭子内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白衣男子将剑入鞘,赵靖宇也收起拳头,但依然保持高度戒备,以防不测,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湖中间的凉亭。 白衣男子掀开帷幔,侧身让路,赵靖宇看到一名面目俊朗的男子靠在一张矮脚躺椅上,他披散的头发,斜飞英挺的剑眉,棱角分明的轮廓,看着冷傲孤清却有种高贵俾倪天下的感觉。 此刻他正右手抓起一只羊腿,左手端一酒壶,不顾任何形象,边大口啃羊腿边往嘴里倒酒,模样放诞不羁,活似一个逍遥神仙。 他的桌前摆有几只刚烤好的羊腿,油脂在上面跳舞,往外冒发出“吱吱”的声音,上面撒了孜然,奇香无比,羊腿旁边还摆有两个果盘和一把短匕。 第四十章 太子完颜元济 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用拿着羊腿的手指指他对面的空位置。 “嗯,坐坐坐,要羊腿自己拿,别客气,来人再上壶酒!”男子大口啃着羊腿,边招呼赵靖宇坐下,边吩咐下人再拿一壶酒来。 一名面容姣好的女佣立马端着一个托盘上来,她双腿跪在桌前,手脚麻利的将一个高脚夜光杯和一壶酒摆好放在桌子上,然后又从托盘中取出一块叠成方块的白手帕放在夜光杯的左手边,起身朝赵靖宇颔首点头退下去。 男子见赵靖宇不为所动,他嘴角微扬,直起身子,放下手里未啃完的羊腿,旁边的女佣立马将一方白手帕送上去。 他抹了一下嘴巴,再擦了擦手上的油渍,顺势把白手帕丢在桌上,然后挥挥手让佣人把羊腿撤走,伸手拿了个橘子,边剥橘子边问:“我考一下赵公子,你猜猜我是谁?” 赵靖宇莞尔一笑,猜出了大概,但没有急于回答,他毫不客气的拉过椅子坐在男子对面,身体往后靠在椅子上,一副霸气外露的样子,同时两双眼睛死死盯住男人的眼睛,托着下巴思考片刻。 男子并没有因为赵靖宇的傲慢无礼而温怒,倒让他觉得几分有趣,至少性格合得来,他摆摆手喝退正欲拔剑的白衣男子,让其退下。 亭子里就剩赵靖宇和男子两人。 “说了能放我那两个朋友吗?” “那要看你说的对不对!”男子掰开一瓣橘子往嘴里送,表情戏谑的看着赵靖宇,似乎笃定对方猜不出自己的身份。 赵靖宇收住表情,身体前倾,轻轻的说了句:“太子殿下,橘子、酒和羊腿一块吃容易窜稀。” 完颜元济听后,表情瞬间凝固了,掰橘子的手也不由迟滞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并朝帷幔外的白衣男子打了个响指:“安泰,放人!” 这点倒和元武宗像极了。 “赵公子果然厉害,说说赵公子是怎么做到的吧?” “传闻江南无极剑圣有两位关门弟子,其中一位就在北元,据说他经常穿一身白衣,剑法诡异,变幻莫测,想必我身后的这位就是无极剑圣关门弟子之一北元第一剑客陈安泰吧!” 这具身体什么都缺,唯独就是不缺对天下武者的了解,尤其是关于梁朝大部分武者的信息,当然只是知道个大概,关于他们的私事还是知之甚少,毕竟称为私事,自是不让外人知晓。 昨天他没有领教过陈安泰的剑术,所以也没有往这边想,经过刚刚的过招,已经猜出了大概。 完颜元济立马来了兴致,把一旁装有橘子的果盘推到赵靖宇面前,示意他继续讲下去,赵靖宇也不客气,挑了个个头大的橘子边剥边往下说。 “太子殿下桌边的匕首我认得,第一次受你父皇召见时,御书房的桌子上也放了一把和你这一模一样的匕首,整把匕首都由陨铁制成,锋利无比,但做工极其复杂,寻常民间铁匠铺的设备技术都跟不上,况且这上面双龙戏珠的图案不是一般人敢雕刻!” “那也不能确定我是太子啊,也可能是其它皇子。”完颜元济饶有兴致的继续问。 “北元一共有三个皇子,太子殿下和二皇子都是庶出,二皇子镇守西疆,常年在外,三皇子由皇后娘娘所生但还未及冠,能同时拥有这把匕首和北元第一剑客非太子殿下莫属!” 话音刚落,完颜元济拍手鼓掌,他对赵靖宇的心思缜密非常赞赏。 赵靖宇微微一笑,还得感谢庞周丹之前提供的消息。 “赵公子既然猜出我是谁,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赵靖宇沉吟片刻,嘴角上扬,从容的回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太子这是要让我选边站。” “我让一个亡国的人选边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这要问问太子殿下自己了。” 赵靖宇临危不乱,依然一边吃着橘子,一边看着完颜元济,一时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安静了几秒,随后完颜元济大笑道:“赵公子,我太喜欢你了。” “那不敢,我可喜欢美女!”赵靖宇囫囵道,将嘴里的橘子子吐了出来。 顿时,气氛活跃了起来。 完颜元济笑着起身拍拍屁股,穿好木屐然后右手搭在赵靖宇的右肩上,俯下身子轻语道:“父皇看人一向很准,本宫很期待赵公子的加入,本宫的大门随时为赵公子敞开!”说完便往凉亭外走去。 “太子殿下是怎么找到我的?”赵靖宇没有起身,只是朝后大喊一声。 “上京城就这么大,找你易如反掌,去看看你那两位朋友吧,后会有期!”完颜元济高声的回答道。 “这太子还挺有趣。”赵靖宇将一瓣橘子扔进嘴里,又嘟囔一句:“看来老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深夜,太师府书房内,完颜宗干正来回踱步,表情凝重,似乎在等什么人或消息。 很快一名身穿玄铁铠甲的武官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书房内。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完颜宗干急切的迎上去问道。 “末将参见太师,末将调查到在梁国与我大元开战后,国相经常出入的地方有四个地点,第一个是醉仙居,第二个是城东一栋六进六出的私宅,第三个还经常去城外的普宁寺,第四个就是皇宫!” “醉仙居末将调查过几次,从几名红倌儿口中得到消息,她们说国相经常到醉仙居,然后直奔后院而去,待一两个时辰才走,具体干了什么,她们并不清楚。” “城东那个宅子戒备较为森严,夜里有几名家丁看守,末将潜进去一次发现里面是一年轻姑娘,普宁寺末将也去看过了,可一直见不到方丈,其他人都说不清楚。”武官将调查到的情况一一向他汇报。 完颜宗干沉默片刻,他在细细品味手下说的每句话,不想漏掉任何蛛丝马迹。 “好的,明天你手写一份交给我,辛苦你了,下去早点休息吧!” “是,末将告退!” 武官离开后,完颜宗干缓缓走到书桌前的太师椅坐了下来,眉头拧成一疙瘩,他将头枕在椅子上,眼睛望着书房的天花板,揉揉有点胀疼的太阳穴,陷入了思考中。 这时,完颜如雪端着一盘点心来到书房,见父亲在靠在椅子上揉太阳穴,便关心道:“爹,是不是又遇上什么难解之事了,说出来女人替您分忧分忧!” 完颜宗干睁开眼睛,抬头看到宝贝女儿将一盘点心放在书桌前,还一脸关心的看着他,脑袋顿时觉得不怎么肿胀了,笑着说:“我能有什么难事?” “爹,您就别糊弄我了,打小记事起我就发现,只要您一遇到难事,都会这样。”完颜如雪懂事的将一块桂花糕递了过去。 “嗯,入口即化,手艺见长了,没想到我女儿能文能武还能下的了厅堂。”完颜宗干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桂花糕,放在嘴边咬了一半,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溢满口中,让他赞不绝口。 不过随即他又眼神暗淡,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的终身大事,虽然皇上赐婚你和完颜宗翰,但那小子的为人,爹还是特别清楚,放心,爹会想办法让皇上解除你们俩的婚约!” 完颜宗干心疼的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心中满是的不舍,他知道要想给女儿幸福扳倒完颜烈是唯一的希望,可完颜烈背后的支持者是皇上,无疑是难上加难,可为了女儿的幸福,他就算把这把老骨头拼了也值得。 这也许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没事,爹,女儿不委屈,嫁过去也可以经常来看您啊!”完颜如雪吸吸鼻子,强忍着眼中打转的泪花安慰道。 下个月一号就是她和完颜宗翰的结婚之日,算算日子差不过只剩两周的时间了。 【作者题外话】:每日好句赠与诸君:春色满园关不住,我诱红杏出墙来! 第四十一章 救治李贵妃(上) 上京城初秋的天气犹如丈母娘的脸色说变就变,早上还是艳阳高照,阳光明媚,下午却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吹得马路两边商铺的店招猎猎作响,左摇右摆,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没有门店的小摊小贩们也早已收拾好家伙什归家去了,平时人声鼎沸的声音只剩下狂风呼啸,偌大的街道上只见到处乱飞的杂物以及东躲西藏的三两个路人,似乎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 不远处天空乌云铺天盖地的袭来,伴有电闪雷鸣,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霎时天空亮如白昼,以极快的速度击中大地某处,而又迅速消失,个别胆小的路人惊恐万分,尖叫连连并四散而逃。 这时,街角转弯处出现了一辆马车,一名身着铠甲、御林军模样装扮的马夫不断挥舞长鞭抽打在马屁股上,双手紧握缰绳尽量稳住因刚才的闪电而躁动不安的马,沿着御龙大街快速朝皇城方向疾驰而去。 大风将车帘全部吹开,整个车棚摇摇欲坠,棕马多次受惊完全不听马夫指挥,浮躁的嘶吼反抗并开始左摇右晃,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马车里,赵靖宇都要被晃吐了,他双手抵住车顶,身体紧贴车壁,一副项羽举鼎的样子,滑稽至极,目的就是尽量不因马车的摆动而失去平衡。 他是顶住让身体不要摇晃,可马车根本顶不住,在暴虐狂风的照顾下,车顶直接被大风掀开,瞬间硬顶宝驹变敞篷版跑车。 赵靖宇失去平衡,身体重重的砸在马车上,摔得两眼冒金星,可还没等他缓过神,呼啸的狂风再次将马车的栏杆和木板直接撕开,这下可好,敞篷版跑车彻底变成拉货的平板车,赵靖宇拽住车上的椅子死死不松手。 得亏中午多吃两碗米饭,不然墓志铭要刻上被狂风卷走的壮士长眠于此,倒霉的车夫就没这么幸运了,只听一声惨叫就再无声响。 狼狈不堪的赵靖宇尽力稳住身形并尝试着要控制马车,可刚一抬头,不知哪里吹来一块店招,利索的蒙住他的脸,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 赵靖宇顾不得多想,再不稳住马车估计就要车毁人亡了,他右手扒住椅腿,左手胡乱扯下店招,然后脚蹬车板借力一跃而起跳上发狂的棕马,并迅速抽出靴子里的短匕去掉马身上的车架,在一路被马背硌的蛋疼的情况下,飞奔朝皇城所在的宫门疾驰而去。 本来正在驿馆里做小弩枪的赵靖宇,突然接到元武宗的口谕,命他立即进宫救治李贵妃,路上他得知前几日刚产下一皇子的李贵妃,今天早上莫名其妙的高烧不止,腹痛难忍。 元武宗把太医院所有太医叫来诊治,竟然无人能诊断出自己的爱妃得了什么病,气的元武宗接连杀了好几个太医都不解恨。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归咎于太医,古代太医多为男性,对接生产后康复这方面的精通之人少之又少,再加上君臣有别,给皇帝妃子把脉都靠飞线,这种技术小病能看,大病根本不起作用。 而接生婆通晓产前接生、产后护理,对于产后发生的一些病症也只是略知一二,更别提对症下药了,所以看到李贵妃的症状,接生婆也束手无策。 元武宗看到爱妃疼痛难忍,他突然想起赵靖宇会医术,便立刻派御林军宣他进宫。 一路上,赵靖宇运用前世的记忆,将孕妇产后会出现的症状在大脑里过了一遍,初步断定是下体感染,导致细菌进入体内,引起腹痛难忍,同时产后女子身体普遍虚弱,免疫力低,极有可能由细菌引发高烧。 想到这里,赵靖宇头脑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乌云蔽日,狂风大作,呈泰上压顶之势蔓延到皇宫上方。 景仁宫内,丫鬟太监们在大风中端着各种各样的器皿跑进跑出,一个太监稍不留神脚下打滑摔倒在地,手里的一盘水“哗”的一声全撒在大殿门前,元武宗看见直接让侍卫拖下去砍了。 他回头抓起李公公的衣领大声吼道:“赵靖宇人呢,怎么还没到?” “回皇上,天气作怪,恐被大风挡住了去路!”李公公脑门上全是汗,慌忙回答道。 元武宗一巴掌扇在老太监的脸上,脸色就跟外面的乌云一模一样。 “皇上不好了,贵妃娘娘又干呕起来,模样十分痛苦,正唤皇上过去!”一名侍女面带恐惧,火急火燎的说道。 元武宗愤怒的一把推开侍女,脚步沉重快速的走到李贵妃床前。 他上前双手握住李贵妃瘦弱的玉手,看到平时能琴棋书画、载歌载舞如今却面色苍白、大汗淋漓的美人,身为一国之君却无能为力,他的内心如绞痛一般难受。 “放心爱妃,太医马上就来了!” 李贵妃深知之前来的多个太医都无济于事,再来一个能有什么用,她已经心如死灰,只是不甘心刚诞下龙子自己撒手人寰。 “皇上,不必为臣妾担心,小心龙体。” 李贵妃虚弱的声音再次激起元武宗的怒火,指向屏风外站着的一群老太医大声吼道:“来人,把这群老不死的东西押进大牢。” 就在侍卫一个个将太医拉出殿外时,赵靖宇在侍卫统领的带领下火速进入殿内,并与一众口呼“皇上饶命”的太医们打了个照面。 “皇上,末将已将赵靖宇带到!”侍卫统领未等站稳便急忙说道。 元武宗一听,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抓住赵靖宇的肩膀,视其为救命稻草一样,半带威胁的口吻说:“治好贵妃的病你想什么都可以,治不好诛你九族。” 好家伙,这是求人还是杀人。 赵靖宇虽是这么想,但他还是马上进入状态。 “我需要四个手脚麻利的宫女,接生婆,暖袋,几盆温开水,银针,还有我需要看到贵妃本人,否则我无法诊断。” 赵靖宇并没有和元武宗废话,医者仁心,他做的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挽救生命。 在他手里只有患者,没有贵贱,前世也是,现在也是。 元武宗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他的请求。 “请皇上和其它闲杂人等退到门外等候!” 赵靖宇关上门,便开始了长达一个时辰的救治。 外面黑云压城,里面争分夺秒。 在偏殿着急等候的元武宗无心坐下,不断在窗口徘徊,目光一刻不离的紧盯贵妃寝宫门口,那边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他的心。 与此同时,皇后完颜凤玉牵着三皇子完颜元祐的手来到元武宗跟前,先向他行了个礼,然后满脸焦愁的安慰道:“皇上要保重龙体,李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度过难关。” 元武宗无心听她说话,目光依旧落在紧闭的寝宫门上。 皇后见元武宗没有理她的意思,脸上埋怨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松开三皇子的手,将一盘糕点递给他,并示意他去父皇那里。 三皇子天真的走到元武宗跟前,有些害怕的喊了一声:“父皇,这是母亲特地为你做的糕点!” 元武宗低头看了他一眼,一旁的李公公赶紧上前接过三皇子手中的糕点。 “元祐,跟着读书先生好好学习,不要学你母亲,尽做些无用功。”元武宗威严的声音让三皇子瘦小的身躯为之一振。 完颜凤玉正欲开口,却听元武宗一声:“送皇后回宫吧!” 到嘴的话只好吞了回去,临走前,她嫉妒的看了一眼景仁宫紧闭的房门,眼神充满不甘之色。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外面风势稍减,不见得下一个雨点,元武宗已经等得有些暴躁了,他不知道爱妃到底有没有脱离危险,赵靖宇到底是神医还是庸医。 突然,景仁宫的房门打开了。 【作者题外话】:余生愿与你坐看青山,卧观星宇。 与朝霞为伴,夜露为亲。 依山观澜,檐下听雨。 第四十二章 救治李贵妃(下) 元武宗见状,不等里面的人出来汇报,一个健步便冲出偏殿,着急忙慌的往贵妃寝宫赶过来,后面跟着一群太监宫女。 此时,赵靖宇走到殿外,脸上汗渍清晰可见,任凭大风将自己的头发吹得凌乱,他悠闲的靠在一旁的栏杆边等着元武宗赶来,显得怡然自得。 这会要是有根烟就更好了,以往每次在医院里每次做完手术都会去厕所来上一根,烟雾云绕,三千忧思随之消散。 一心只惦记贵妃安危的元武宗经过赵靖宇时并没有停下,他只是瞥了眼,便急匆匆的进入殿内。 此刻,乌云逐渐退去,狂风也小了不少。 赵靖宇懒散的看着景仁宫的太监丫鬟们进进出出,个个绷紧神经紧张至极,只有他轻蔑一笑,不为所动,端着不知哪里弄来的一盘香蕉,剥开一根,边吃边冷眼旁观,活似一个吃瓜群众。 眼前的视线突然黯淡下来,他抬头扫了眼两名目光如炬的御林军,将果盘递上去,玩味的说:“吃点?” 御林军一言不发,纹丝不动,他俩守在这里的目的是防止赵靖宇逃走。 赵靖宇自讨没趣,笑而不语,将果盘放在一边的栏杆上,又把双腿搭在长椅,右手抱胸,背靠柱子继续欣赏眼前的一幕。 此刻,整个景仁宫内最不慌的恐怕就是他了,李贵妃的病如他所料,确实是因细菌入侵体内,引起的腹痛以及高烧不止,这在现代不是什么大事,吃药就能解决,但在这里却有些棘手。 好在他学医时学过中医的针灸之术,知道怎么麻痹神经缓解疼痛,按理说古代太医针灸术技术比他精湛,大概是受制于传统观念,才不敢动手,元武宗估计也是救李贵妃心切,才破例准了他的请求。 等李贵妃精神慢慢稳定,并逐渐沉睡过去后,赵靖宇为了避嫌,还是退到屏风之外,吩咐丫鬟和接生婆按照他的指示开始下一步救治,整个过程张弛有度,最后算是暂时将李贵妃的病情稳定下来,接下来还要用药好好调理,慢慢才能恢复如初。 这时,原先被送入大牢的几名太医在侍卫的押解下匆匆进入殿内,赵靖宇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将吃完的香蕉皮往盘中一扔,目光转向乌云渐渐散去的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李公公的话打断赵靖宇的思绪。 “赵公子,别坐着了,皇上召见您呐,哎呀,这次赵公子可是立大功,经太医们鉴定,贵妃娘娘脉象稳定暂时已无大碍了!” 赵靖宇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在妇产科工作多年,大大小小的手术不知经历了多少台,不然那满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妇女之友”锦旗如何得来。 他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整理一下着装,拍拍李公公的肩膀轻松说道:“公公您请,走,看看去!” “哎哟,赵公子这是折煞老奴,还是您请!” 李公公从元武宗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一直服侍在侧,对于他这位主子的脾气了然于胸,这次赵靖宇治好李贵妃的病,保不准就飞黄腾达,因此在言语上客气不少。 元武宗见赵靖宇来了,心情大悦,主动迎上去夸道:“赵公子当真是妙手回春啊,太医们都治不了的病,这么快就被你解决了。” “贵妃娘娘吉人天相,又有皇上尽心尽力呵护,我不出手贵妃娘娘同样会化险为夷,我做的事杯水车薪,不足挂齿!” 赵靖宇舔着钢板厚的大脸说道,这些溜须拍马的本事都是他多年游弋于医院各个部门和病患家属之间领悟的,要不然没到三十怎么能上任妇产科副主治医师。 当然这是次要,主要还是手活好,接的快。 “哈哈哈,瞧瞧,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谦虚低调,说吧,有什么要求朕通通满足你!”元武宗被他一阵夸,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心想这小子比他身边的李公公还会拍马屁,但是今天这个马屁格外香。 “没什么要求,我还得感谢皇上搭救我,不然我现在都没这么逍遥。”赵靖宇清楚元武宗的脾性,生性多疑,他的话最好不要太当真。 “啊哈哈,朕给你个官当当怎么样,三品太医监如何?”元武宗笑容可掬的盯着赵靖宇。 立在一旁的太医监此刻已是瑟瑟发抖,太医监相当于太医院院长,全天下医学界的泰斗。 “当官我不在行,我这人不喜欢被约束,要不皇上多给点赏钱,再给我弄栋地段好的房子。” 赵靖宇试探性的问道,如果自己继续拒绝,元武宗当然会松口,但这样很容易引起他的疑心,毕竟有弱点的人比没有弱点的人更好控制。 元武宗想都没想,爽快的答应下来,随后打趣问道:“要不朕再给你添几个美人,这不能随便,李公公,吩咐下去,看看哪个大臣家里还有待字闺中的女眷都一并送到赵公子那去。” “奴才领命!”李公公兴奋的说道,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皇上您这不把我往火坑里推吗,皇上您想,我要是把他们女儿都收了,那皇上的那些大臣不恨死我,美人我就不要了,我就想要点钱喝喝酒,再弄套房住住,驿馆住久了不习惯!” 元武宗笑呵呵的看着他,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洞察赵靖宇,迟疑几秒后便对李公公说:“赏赵公子黄金千两,把我微服私访时住的庭院也一并给了。” “谢皇上!” 景仁宫外,乌云散去,天空已经放晴,晚霞的余晖照射在大理石地板上耀耀生辉,出宫的方向,由远至近走来两个人,他们的身影在地上拉的老长,正是赵靖宇和李公公。 “李公公,皇上对贵妃娘娘似乎宠爱有加啊!”赵靖宇想起元武宗大发雷霆的样子,便很好奇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一国之君为之疯狂。 “赵公子,贵妃娘娘可救过皇上的命,曾经帮皇上挡过刺客的致命一箭,而且在皇上生病期间亲自为皇上熬药,不顾安危为皇上吸出淤痰,当时任何人不敢做的事,贵妃娘娘都做了。” 赵靖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脑海中想起一句话:所谓爱情,就是一个笨蛋遇到一个傻瓜,引来无数人的羡慕和嫉妒。 算了,单身狗不配拥有这么甜甜的爱情。 “赵公子,老奴从没有见过皇上如此开心,今天是头一遭,梁国已亡,赵公子在上京不谋个一官半职可惜了。”李公公颇为赵靖宇的选择感到有些惋惜。 赵靖宇却轻松一笑,与喜怒无常的元武宗在一块,还不如要他命,况且自己一个梁人在敌国为官,第一个要他脑袋的人恐怕不是元武宗,而是老头。 与其为了这些虚无的东西,还不如多搞点钱,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任何年代,钱永远是个好东西。 这一个月里他们三人已经因为白嫖而被一条街的商家拉黑了。 “李公公,当官哪有我现在舒服,无官一身轻,我没什么志向,混吃等死就行了!” “哈哈,赵公子真性情,难怪皇上赏识您。” 李公公见他执迷不悟,只好摇摇头表示惋惜。 “对了李公公,回去烦请告诉皇上有人对贵妃娘娘和小皇子不利,让他最好提防着点,我觉得这次贵妃娘娘的事并不简单,最近几天的饮食用药看紧点,要勤换被褥,屋内一天通风三次一次一刻钟,还有千万别沐浴。”赵靖宇不紧不慢的说道。 “哎呀,赵公子您怎么现在才跟老奴说,老奴这就回去告诉皇上。”李公公一听顿时脸色大变,着急忙慌的准备回去。 “李公公别急,现在贵妃娘娘和皇子很安全,对方短期内不会再下手,放心吧。” “赵公子,老奴还是不放心,您自个走吧,老奴现在就去找皇上。” 说完,李公公就一路小跑回去了,那小碎步跑路的模样赵靖宇见了都忍不住笑。 【作者题外话】:我与春风皆过客,谁共明月赴长生! 第四十三章 学学吕蒙 景仁宫内,元武宗坐在病榻前,正握着李贵妃的手陪伴左右,眼睛里满是欣慰和宠溺,也许对于世界而言,李贵妃是一个人,但是对于他而言,李贵妃是他的整个世界。 床上李贵妃已安然入睡,苍白的脸上已有了一丝血色,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能得到君王这番宠爱,大概死也值了。 元武宗瞥见李公公进来了,便悄悄将李贵妃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贴心的盖好金丝尼龙被,不舍的看了一眼后才走到李公公跟前。 “出去了?” “回皇上,老奴刚送到一半,赵公子便让老奴带话给皇上......” 李公公将赵靖宇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元武宗。 “他还说他没什么志向,就想混死等吃,还说当官没意思。” 元武宗的眉头皱了皱,眼眸深邃的盯着一个地方,似乎在揣度赵靖宇话中的意思,随后他扭头问李公公:“你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吗?” “皇上老奴不敢妄加评论!” 精明的李公公比谁都精,他摸不清元武宗是真的在意赵靖宇还是有意为之,如果回答错了极易引火烧身。 “老狐狸,朕让你说你就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公公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皇上,依老奴对他的接触和了解,赵公子说的九分是真心话!” “那就是还有一分不是真心话。”元武宗意味深长的说道,随即眉头舒张露出一抹微笑:“走,钓鱼去,把太子也叫上。” 元武宗赏赐的庭院靠近皇城,东靠御龙街,北邻富人区,东北方向穿过一条街则是北元最大的商品交易市场——北市,可以说是块风水宝地,过个几年倒手一卖,估计能赚上几番。 它是个独栋院子,院外粉墙环绕,绿柳周垂,入门便是曲折的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山石点缀,分前中后堂,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堂满架蔷薇,还带有一水池。 “嗯,环境不错!”庞周丹站在门口,面对眼前的美景啧啧赞赏。 赵靖宇也十分满意这里的环境,他没想到在喧嚣的城市中还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看到这幽静的院子又让他对元武宗有了更深的认识。 “哎,宇哥你说这个元武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庞周丹同样抛出心头的疑惑。 赵靖宇淡淡一笑,看着曲径通幽的院子,发出一声感慨:“才能是在寂静中造就的!” “什么意思?”李荣基歪着脑袋追问道。 庞周丹拍拍他的肩膀回答:“就是要静下心远离浮躁的意思。” “谁说的,我不信有人在我的大刀下能够寂静?” “歌德,一个伟大的思想家,”赵靖宇笑着转过头继续说:“荣基你真该多读点书,学学吕蒙。” “吕蒙?” 李荣基想半天没想明白这人是谁,追上去问:“吕蒙是谁?” 庞周丹一边打扫满是落叶灰尘的院子,一边为他解疑: “三国时期孙吴著名将领,你真该去了解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典故!” 赵靖宇忽然神秘的说:“说不定哪天你的成就会高过吕蒙,我看好你!” 三人顿时哈哈大笑。 之后的几天里,赵靖宇妙手回春治好李贵妃怪病的消息传满整个上京城,就连街边三岁小孩都能倒背赵靖宇的英雄事迹,坊间传闻他是神医下凡,任何疾病都能药到病除,还说他是“妇女之友”,能够为广大单身妇女排忧解难。 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在没摸清到底是谁之前,赵靖宇只好待在家里制作他的小弩枪。 “宇哥,你不知道,你现在在外面名声可大了,什么神医下凡,华佗再世,哦对,还有人说你是妇女之友,好多少女都以你为挑选夫婿的榜样,哈哈哈!” 李荣基边吃着苹果,边吐槽,说到“妇女之友”时脸都快笑抽经了。 但看到赵靖宇飞来一记杀人灭口的眼神,他立马闭嘴了,滑稽的打了个闷嗝。 “周丹人呢?” “不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 “哎宇哥,你手里做的是啥?” 李荣基靠在门边上看着赵靖宇一早上都在鼓捣着这个他不认识的玩意,心中很是好奇。 “弩枪,防身用的。”赵靖宇端起小弩枪做瞄准姿势。 李荣基看后一脸鄙夷,很不屑的说道:“这玩意能发挥什么作用,论硬还是我拳头硬,不说了,你继续搞吧!” 赵靖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苦笑一番,继续钻研他的小弩枪。 小弩枪外形酷似手枪,有弓、弩臂和弩机三个部分构成,弓横装于弩臂前端,弩机安装在弩臂后部,为了方便好看,赵靖宇又对外形进行改进。 改进后的小弩枪握持处裹上一圈厚木片,增大摩擦力和手感,形状如手枪的握把,其它棱棱角角的次要部位都用木片缠绕,让它看上去更像现代的手枪。 为了提高精度和准度,赵靖宇又在弩臂前端装了一个用铁圈做成的简易十字准星,不需要时可以放倒,弓弦是托曹主事从黑市买来的上好蚕丝,不论是弹力还是拉力都是绝佳。 同时小弩枪的握把处有一旋转按钮,可以实现单发和连发,弓上一共配有四支小型弩箭,弩箭长度约中指大小,箭头呈十字形,锋利无比。 赵靖宇做这个小弩枪的目的是为了防身,所以个头不大,可以塞进衣服里随身携带,别看它小巧但杀伤力很大,刚刚赵靖宇把十米开外的木板一枪贯穿,那块木板的厚度足足有三公分。 他再次端起弩枪,屏息凝神,左眼紧闭,右眼通过中间的准星瞄准木板中的红点,只听“嗖”的一声,弩箭呼之而出准确无误的穿透那个红点。 忽然他的右耳上下动了动,听到房顶传来细微的声响。 “来了就下来喝杯酒!”赵靖宇边往弩枪里填充弩箭,边淡淡的说道。 几秒过后,一袭白衣的陈安泰从房顶落下,脚步轻盈没有掀起地上一丝尘土。 “赵公子,太子殿下要见你!”陈安泰依然是上次打扮,声音也同样冷冰冰,就像一个只会布置任务的npc。 赵靖宇微抬眼皮,瞥了眼陈安泰,便继续给小弩枪装弩箭,许久才漫不经心的说:“太子殿下不知道我是皇上的人吗?” “太子殿下说只谈风月,不谈朝政!” 赵靖宇听罢,便将小弩枪塞进衣服里,转身回答:“走吧。” 见陈安泰看着自己把小弩枪放入衣服,又解释说:“你看过有人刺杀会把武器先露给对方看吗?这是我防身用的。” 陈安泰听后没再说什么。 院子后门直通闹市,两人横穿闹市,拐了三四个里坊就到了目的地。 “赵公子,你知道本宫为什么喜欢这里吗?” 完颜元济右手端着酒杯,左手扶在高台栏杆边,朝下俯瞰,一时间大半个上京城净收眼底。 此刻,他们站在城东鼓楼上,这里距离地面有二三十米,形状犹如凉亭,能容纳八到十人,侧边还有曲折直上的楼梯,站在鼓楼极目远望,能看到不远处的皇城,往底下看,人就如同蝼蚁一样小。 说是鼓楼,其实就是一个平台,平时供缉捕盗贼,观看视野用,形如唐朝不良人的望楼,完颜元济在这里摆了一张矮腿小桌,上面是各种各样的吃食和酒。 赵靖宇走到栏杆边,看着远处的皇城,淡淡的回答道:“站在这里能看清整个上京城。” “不,站在这里我的心才平静!”完颜元济闭上眼睛,享受耳边传来的风声,一脸陶醉的样子,但很快他睁开双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对赵靖宇说:“赵公子,本宫有个问题想向你讨教一番,坐下聊!” “巧了,太子殿下我正好也有个问题想向你讨教。” 【作者题外话】: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某个人,你是他的整个世界! 第四十四章 煮酒论英雄 两人回到位置上盘腿相对而坐,完颜元济熟练的拿起酒壶为赵靖宇桌前的空酒杯续上酒,然后把酒壶放在右手桌脚下,同时拿起桌边一条黑色头绳,将散发扎好。 “赵公子不要介意,本宫随性惯了!” “不妨事,太子殿下随意。” 赵靖宇礼貌性的回答道,心里盘算着他找自己所为何事。 “前几天陪父皇钓鱼的时候,跟本宫说要我向赵公子学习。” 完颜元济扎好头发,带着一丝诡笑,举杯与赵靖宇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脖子,酒水下肚。 “那太子殿下你可挑错对象了,我只会教你花钱泡妞。”赵靖宇干下一杯,将空杯放在桌上,语气懒散的说道。 同时抓起酒壶给完颜元济的空杯满上,也把自己的杯子倒满。 完颜元济见赵靖宇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暗自称奇,伸出右手食指并悬在半空指了指赵靖宇,然后冷笑一声,摇摇头说:“我父皇说让本宫向赵公子学习野心,还说本宫野心不够大,哈哈,你说我父皇是不是疯了?” 赵靖宇一听,一丝讶异之色转瞬即逝,放酒壶的手猛地一抖把自己的酒杯给打翻了,这时,鼓楼下正好传来几声狂吠,声嘶力竭,令人胆寒。 赵靖宇顺势站起来抖抖洒在身上的酒水,同时又刻意害怕的说:“这狗叫的吓死人,太渗人了,真不好意思,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哈哈哈,这狗有这么吓人吗,能把赵公子都吓住。”完颜元济似笑非笑的说道,眼精却始终不离他。 赵靖宇感受到完颜元济灼烈的目光,但他并不慌张,一边擦着身上的酒水,一边露出害怕的表情:“太子殿下不知道,我其实胆子特别小,而且最怕狗,狗一叫我就心慌!” “哈哈哈,赵公子不用担心,那是本宫豢养的北域狼狗,本宫现在就把杀了炖给赵公子压压惊。” 话音刚落,完颜元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跃而起跑到栏杆边朝底下大喊一声:“安泰,把狗炖了煲狗汤,快。” “真是疯子!”赵靖宇心中暗自叫骂一句。 重新回到座位上的完颜元济心情大好,连喝几杯还不过瘾,似乎心头之事已经解决了。 “赵公子不是也有问题要问本宫,问吧。” “外面流传关于我的事,是不是太子殿下做的手笔?”赵靖宇身体微微先前倾,略有深意的看着完颜元济。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整片天空像被画家泼了红漆一样红彤彤一片,落日余晖撒在赵靖宇和完颜元济身上,地上映出两人长长的倒影,赵靖宇只能看到他半边被红日染红的脸。 沉默半刻,完颜元济嘴角上扬,同样身体前倾,玩味的说道:“本宫可是在为赵公子造势,所谓时势造英雄,赵公子在本宫眼里就是英雄,那本宫就得把这个时势造出来,如果赵公子对本宫的做法不满意,本宫可以马上让人撤走,保证第二天早上,赵公子绝不会再听到关于你的任何消息。” 两人四目对视,停顿几秒后,双双爆出笑声,只是这个笑声听上去都各怀鬼胎。 “哈哈哈,太子殿下诚心为我着想,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这杯我敬太子殿下!” “本宫就说本宫做的对吧,哈哈哈!” 两人举杯相碰,赵靖宇的杯子停在嘴边,透过杯沿他用深邃的目光看了眼仰头喝酒的完颜元济,心中冷笑,太有意思的一对父子,都是玩腹黑学的高手。 一杯酒下肚后,完颜元济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他又含笑补充一句:“赵公子,还是那句话,本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对了,回头本宫让安泰把煲好的狗汤送到赵公子府上去,一定好好补补。” 赵靖宇职业性的笑了笑,举举酒杯,表示明白了。 “赵公子多待会,这里的风景时时都在变化,一定要站个好位置才能看到美丽的景色!”完颜元济边下楼梯,边喊道。 “多谢太子殿下提醒。” 赵靖宇高声回应道,心里却暗骂一句小狐狸。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赵靖宇发现这个完颜元济放在现代一定是个好演员,值得给他颁一尊小金人。 走在回去的路上,赵靖宇细细品味着完颜元济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他如果是帝党一派,为什么最后会说一句让自己加入到他的门下,到底是替元武宗来试探自己还是另有所图? “还向我学习野心,试探我也不分分人,劳资玩死你!” 赵靖宇心中冷笑一声,刚刚要不是自己机智,还真落套了,好在自己熟读《三国演义》,完颜元济想学曹操那一套,那就陪他演一出煮酒论英雄的戏,看谁玩谁。 不过这事还得找老头聊一聊。 热闹非凡的御龙大街人来人往,吆喝声四起,人头攒动,大街两边摊贩的东西琳琅满目,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不时有某家公子哥大小姐驻足挑选,赵靖宇穿梭其中,想给老头买点新鲜玩意送过去。 赵靖宇刚付完钱买了点硬货,准备再去搞点好酒,一个小摊贩吸引了他的眼球,这个摊贩普普通通,关键是店名很有意思,小推车店招上写着“酒中鸡”三个大字。 “老板,你这酒中鸡是什么意思?”赵靖宇凑过去好奇的问道。 老板一身粗布短衣,身材犹如武大郎,不高微胖,年纪约莫三四十岁,为人热情:“客官你可来对地方了,所谓酒中鸡,鸡中有酒,当然是我们家上好的炸鸡配上我们家上好的杏花酒,吃完之后,保证让客官回味无穷,怎么样,客官来一点?” 一个后面排队等候的白面书生见有人插队,连忙咳嗽两声,见赵靖宇没有鸟他,又加重几声。 “再咳劳资揍你,滚回去读书!” “哼!!” 解决完白面书生,赵靖宇笑嘻嘻对老伯说:“来斤杏花酒,再来一只烤鸡。” 他想起以前自己晚上下班常吃的夜宵黄金搭档啤酒配炸鸡。 “得嘞,客官您稍等!”说着,老板就转身开始忙活起来。 在赵靖宇等待的间隙,原本井然有序、安然无恙的街头突然骚动起来,离他前面不远处的地方传来多名女子的尖叫,人潮不断向两边散开,像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 很快,赵靖宇发现一个神色慌张、跑步踉跄,右手捂着左手臂上不断流血的伤口,还三步一回头的男子,此时他一身蓝布衣裳已经大片染满血渍,处处布满刀痕,样子十分狼狈。 一开始赵靖宇还不以为意,但当他将目光移到男子脸部时,他瞬间冲了上去。 “周丹,怎么回事?”赵靖宇扶住跌跌撞撞的庞周丹,急切的询问。 “宇,宇哥,有人追杀我!”庞周丹抓住赵靖宇的双臂,双腿一软再也坚持不住的瘫在地上,气息微弱的说道。 这时,一群面色不善的,身材魁梧,每人手持一把刀的杀手出现在赵靖宇跟前,双方距离七八米的样子,剑拔弩张,两边路人都很识趣的避让开,但都没有离开,准备吃波瓜。 赵靖宇看他们的装扮并不像杀手,倒和家丁有几分相似。 “小子,把他交出来,不然送你一起上路。”一个肥头大耳的领头恶狠狠的朝赵靖宇说道。 周边几个人掂掂刀凶神恶煞的朝赵靖宇围了上来。 赵靖宇冷漠一笑,一群下品武者的废物都敢在他面前得瑟,不是找死吗。 他不紧不慢的将庞周丹扶到旁边一家商铺前的台阶上休息,然后转身回到这群人面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作者题外话】:那些拧不来瓶盖的女生,都是装的,不信,你让她拆个快递试试! 第四十五章 全场消费由赵公子买单 领头一人身形一动,一个箭步挥刀朝赵靖宇头部砍来,他微微侧身,轻松躲过一刀,来人立刻横刀直劈过来,赵靖宇迅速后仰贴地绕到对方右侧。 随即左手撑地,身体腾空跃起,接连踢出两脚击中对方的胸脯,而后左手发力,往地一拍,身体跃起在空中呈一个反弓形,凭借双脚弹力踹在对方脸上,然后落地站稳,结束战斗。 整个过程不消三秒钟,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迟缓。 下一秒领头之人的身体如抛物线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重重摔在那群人身后的菜摊上,菜摊瞬间被砸的七零八落,菜叶横飞,一个蛋壳盖在那人鼻子上。 在场的吃瓜群众都看的呀买碟住了,他们只看到那人拔刀冲上去,却没见到那人怎么突然就被击飞出去了。 连那人带的杀手也一时没搞明白,个个怔在原地。 “还看个屁啊,上啊,啊哟,我的鼻子!”领头甩开鸡蛋壳,捂着不断往外流血的鼻子,朝他那群杀手嗷嗷叫道。 众杀手反应过来,七八个人一齐举刀冲上去,将赵靖宇困在中间,准备来个瓮中捉鳖,但他们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刚刚老大的下场他们不是不清楚,因此只是围着转圈,伺机而动。 赵靖宇泰然自若,邪魅的笑着问道:“老板,我点的‘酒中鸡’好了没有?” 躲在推车后面的老板微微探出头,声音颤抖的回答:“已经好了。” 听到这个回答,赵靖宇收住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一个杀手面前,杀手反应过来正要举刀劈砍时,赵靖宇迅速横肘击中对方胸膛。 接着一个挑肘打向对方的下颚,在杀手身体即将后倒时,他又跨步上前,抓住对方右手臂,身体前移,然后一个反手顶肘,刹那间那名杀手还没感受到疼痛,身体就已经直勾勾的飞出几米开外,重重落在那名领头附近。 其他杀手见状,一齐合围上去,但赵靖宇凭借优秀的走位和灵活的机动能力以及品级之差,很快便把这群杀手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最后只剩下一个拿着刀在瑟瑟发抖的独苗。 赵靖宇只看了他一眼,那人手上的刀便神不知鬼不觉“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然后装晕倒了过去。 躺地上的那个领头还不服软,凶悍的指着赵靖宇嚷嚷道:“小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得罪了我们,你就........” 领头话音未落,就见赵靖宇飞快袭来,他一个箭步,先是身体下压,右腿呈跪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右膝顶在对方的下巴处,顿时只听到骨骼断裂清脆的声音,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没有了动静。 赵靖宇直起身来,看了眼已经血肉模糊、昏厥过去的领头,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他最不喜欢明明自己没有实力却喜欢叫嚣威胁的人。 微微抬头扫视了眼其他人,他们不是躺在地上来回打滚,就是用惊恐的眼神盯着他,恍如站在面前的不是人而是死神。 赵靖宇并没有为难他们,麻溜的让他们带着不省人事的领头狼狈逃走,对于这群只有下品战力的杀手,赵靖宇解决他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出手即结束,这就是品级之间的差距。 随着战斗结束,吃瓜群众带着崇拜的眼神也四散开了,北元武者的地位一向很高,方才众人都见识过赵靖宇的身手,出手果断,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赵靖宇回头查看李荣基的伤势,发现他全身多处骨折受伤,已经昏死过去了,如果再不进行止血包扎,恐怕生命垂危,他顾不上炸鸡和酒,丢给老板一包钱。 “老板,你的烤鸡和酒还有这辆独轮推车我全买了,快把我兄弟送到前面的府上去!” 老板打开一看,顿时喜笑颜开,这里面的钱够把他和媳妇都给买了,爽快地一边帮忙将庞周丹扶上推车,一边道谢:“感谢客官,感谢客官!” 此时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群官府衙役,见前方似有打斗痕迹,便急忙赶来,为首一个络腮胡子捕快装扮的大汉看到地上满身是血的庞周丹,指着赵靖宇让其站住。 站住才是真的傻子。 赵靖宇读过《水浒传》,深知自古最不靠谱的就是官府,在没弄清楚事情缘由之前,千万不能落入官府手中,况且庞周丹伤势严重一刻也不能耽搁,于是他看了眼车架,一条妙计计上心来。 “来来来,这些炸鸡和酒大伙都分了,人者有份,全场消费由我赵公子买单!” 赵靖宇迅速将推车上的炸鸡和酒搬下来放在路边,并大声招呼周围人过来吃,众人见有便宜可占,纷纷一拥而上,现场一片狼藉。 那几个衙役被人群挤得四散而开,连迈步的余地都没有,更别说去追赵靖宇,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离开现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老伯不管他什么官府不官府,有钱赚谁会跟钱过不去,撒开脚丫子推着独轮车就直往前冲,赵靖宇也趁现场混乱,立刻追上小推车,迅速往自己的宅子而去。 站在暗处的完颜元济目睹了整个过程,脸上的笑容不觉间更加诡异了,幽幽的对身后的陈泰安问道:“他的身手怎么样?” “是个很强的对手。”陈安泰语气依旧冰冷,惜字如金。 “和你相比呢?” “我是剑客,与他不同。” 完颜元济回头看了他一眼,但他面纱遮脸看不到面容上的表情。 “哈哈,安泰,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 “惜字如金!”陈安泰倒很有自知之明。 他的回答一时让完颜元济无话可说,只好转移话题:“你去查一下袭击他们的那伙人到底是谁?” 陈安泰点点头,却没有马上离开。 完颜元济还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人争抢的画面,很是佩服赵靖宇的随机应变能力,更坚定想要拉拢他的决心。 待看的差不多准备离开时,回头却发现陈安泰还站在身后,邹起眉头问:“还有事?” “太子殿下,这狗汤还送不送?” 陈安泰的这句话瞬间让完颜元济语噎,他憋住心头无名之火,温柔的说:“宝贝,你说呢?” “..................” 当赵靖宇将庞周丹的伤口包扎好时,上京城已经是万家灯火了,他小心翼翼的将庞周丹放倒在床上,然后盖上被子,并示意李荣基一起退到外屋去。 等赵靖宇关上里屋的房门,李荣基想起被打成木乃伊的庞周丹,顿时按捺不住暴躁的心情,抓起桌子上的刀就往外冲。 “我去替周丹报仇!” “回来,”赵靖宇一声低吼,叫住了李荣基,随后继续说:“周丹这样子我也难受,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追杀他的人是谁,暂时别轻举妄动,只有等周丹醒过来后问清楚再行动。” 赵靖宇有点后悔当时就应该问那群人的来历,可那时自己愤怒大于理智,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现在也只能等庞周丹醒过来问他了。 李荣基强压内心的怒火,将刀放回桌上,有点自责的说:“早上我就该问清楚他去了哪里,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打过谁!” 庞周丹头脑好用,但身手却是他们三人当中最弱的一个,连个武者都不是,平时除练了一些防身之术,勉强打得过普通人之外,一般武者都能轻松拿捏他,更何况那领头的打手是下品三层的武者。 “事情发生了就别自责,欺我兄弟者,我定会让他百倍奉还。”赵靖宇的话掷地有声。 这时,内屋里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 【作者题外话】:我的朋友圈,一半秀恩爱,一般伤感,中间夹杂着几个坚强的微商! 第四十六章 送狗汤 听到里面传来动静,赵靖宇和李荣基迅速进门查看情况。 庞周丹双手支撑床板,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但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情不自禁的咳嗽起来。 “周丹,你受伤太严重了,别乱动好好休息。” 赵靖宇眉头微皱,迅速上前扶住庞周丹,并将枕头竖放,把他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方便其倚靠。 “宇哥,给你丢脸了。”庞周丹的语气失去了往日的活泼,颤抖的声音夹杂着淡淡失落之情。 赵靖宇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酸,冷静的问道:“知道追杀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李荣基也睁大眼睛双拳紧握等待下文。 “算了吧宇哥。” 庞周丹见两人如此关切自己,心头忽然一阵感动,有些自责自己随便行动,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两人圈进纷争,可当看到赵靖宇眼中充满不容辩驳的神情,他只得咬牙说出实情:“是完颜宗翰的人。” “咳咳,今天早上我去了一趟醉仙居,刚开始我并不知道完颜宗翰在那里,当时他带着一帮公子哥在二楼一间包厢里逍遥快活,出来时我不小心与他撞了一下。” “他一下子就认出我来,接着开始辱骂羞辱我,我气不过脑子一发热就冲上去揍他,但被他手下拦住,之后他就有了后面的追杀。” 赵靖宇默默的听着,他等庞周丹继续往下说,可对方戛然而止了。 “周丹,你早上去醉仙居干什么?”站在床尾的李荣基满脸疑惑的问道。 这也是赵靖宇同样想问的问题,他总觉得庞周丹有什么事故意隐瞒。 庞周丹见两人用炙热的目光盯向他,沉思片刻,才缓缓说道:“有次在驿馆吃饭时,我肚子突然发疼,便起身去茅房,出来时无意中撞见一个女子,她戴着黑色连衣帽,低着头而且藏在帽子里,看不清长相,但我看清楚她手腕处的手镯。” “当时她行迹匆匆,给我说了一句对不起就离开了,我也没放在心上,直到那天宇哥押着一个女孩出来,我一眼便认出了她手臂上的那个手镯。” 庞周丹把当时撞见的女人那个手镯的形状、颜色,戴的哪只手臂又详细介绍了一下。 “后来我琢磨了半天,觉得这不是巧合,于是又把当时那个女子出现的方向仔细想了想,才发现那边是那伙西凉人的住处,我不确定我的推论正不正确,就想着去醉仙居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之后就碰上了完颜宗翰,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不是真的刻意隐瞒这些,只是想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跟你们把事情说清楚。” 听完庞周丹的话,赵靖宇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一方面是因为庞周丹这个人,另一方面是因为庞周丹的话,可从他神情表现上来看,又一切正常。 转念一想无论如何,兄弟出事了,不能袖手旁观,况且自己和完颜宗翰之间的嫌隙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完颜宗翰的性格迟早会找自己的麻烦,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他站起来拍拍庞周丹的肩膀,语气平和的嘱咐道:“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庞周丹身体猛然前倾,想试图起来阻止转身离开的赵靖宇,但胸部剧烈的疼痛感让他使不上劲也说不出话,不得不重新躺回去,悬浮在半空中的手只好无奈放下。 李荣基给庞周丹比划了个好好休息的手势,然后跟在赵靖宇后面一起出了房间。 “宇哥,我们现在去哪?” 赵靖宇抬头看了眼繁星点缀的星空,抬脚往外走,嘴角略扬,露出鬼魅一笑:“天色不早了,刚好有点饿,出去吃点东西。” 李荣基挠挠头皮,有点想不明白,“吃饭?不应该去搞完颜宗翰那小子吗?”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屁颠的跟了上去。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走吧,城东有一家非常不错的羊肉烩面,尝尝去。” 赵靖宇边说边打开院门,没想到刚一开门便遇上了一个老熟人。 “陈安泰?殿下又找我有事?我现在可没空。” 对于这个来无影去无踪,老喜欢冷不丁冒出来吓人的陈安泰,赵靖宇是真的没什么好感。 “赵公子,我来送狗汤。”说着,陈安泰将手里的一个罐子递给赵靖宇。 “噗,送狗汤?”李荣基绷不住笑了出来。 他的这句话直接把场面推入沉寂,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为了缓解尴尬,李荣基收起大门牙麻利的接过罐子。 “替我谢过太子殿下。”赵靖宇打破僵局,淡然的说道。 “太子殿下还传话,如果公子有什么困难,可以放心提出来,他会鼎力相助。”陈安泰依旧那么稳如老狗,说话丝毫不拖泥带水,连多加个语气词都觉得浪费。 看到他离去的背影,赵靖宇眯着眼吐槽道:“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人。” “哪里神奇了?” “一个武功极高之人为什么要亲自送过来,而且不敲门不翻墙苦苦等了这么久,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荣基迷惑的摇摇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 “因为这种人往往都有自己的原则,”赵靖宇似笑非笑的说道,然后边走边说:“走,干饭去!” “原则?” 李荣基嘴上默默重复一句,眉毛拧成一条线了,还是不知道这两字和那白衣服的人有什么联系。 “那这狗汤?” “你端过去给周丹补一补!” “行,我这就去,你可要等我。” 上京城位置偏北,夏短冬长,还没到七月份就已经感受到初秋的凉爽,一到了晚上气温下降的厉害,白天单件薄衣还行,晚上必须再加件外套,否则难挡寒意。 申时三刻太阳就完全落山了,上京城到处早已张灯结彩,炊烟袅袅,路边不少摊贩麻利的取下店招,收拾还没卖完的东西,准备收摊赶回家吃晚餐。 过往的行人匆匆而去,有时也会迅速瞟一眼,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驻足砍一波价,这个时候摊贩忙着回家,价格都会便宜好多。 有些晚饭偏早的人家,用餐之后也会趁这个时间段出来散步、捡捡便宜,这是上京城人的日常,城市和农村最大的差别就体现在这里。 虽然上京城夜里有宵禁,但是在宵禁前这段时间他们的夜生活还是非常丰富,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小吃、各式各样的商铺等等,似乎和现代人的城市生活并无太大差别。 在张太后垂帘听政的时期,北元废除了很多陋习,比如夜里女子不得出门,男子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牵女人的手等,可谓革除弊政,开创新纪元,赢得了民间多数人的支持。 到元武宗亲政后,上京城的风气更加开放,政府专门在城东划出一块地建立合苑,相当于现代的公园,里面假山林立,花团锦簇,风景堪比皇家别院,就是供广大单身及情侣约会,还时不时会推出红娘牵线活动,好不热闹。 单从这个举措来看,元武宗并非暴君一面,他还是很有自己的一套治国理政的方针,懂得笼络人心。 合苑大门形似拱桥,门楣上挂着一排红色大灯笼,门框两边有一副对联。 上联写着:山盟海誓一线天, 下联写着:深恩重爱十指连, 横批是:百年好合。 华灯初上正是合苑最热闹的时候,晃来晃去的都是手牵手的情侣佳人,彼此互相挽手,相互依偎,好不亲昵,什么三纲五常、男女有别形如敝履。 此时,坐在合苑对面的两人正一边往嘴里扒拉烩面,一边看着一对对情侣成双成对的进出合苑,其中一人脸上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作者题外话】:若今生乱世如麻,尔虞我诈,便许你来世锦绣荣华,满城繁花。 第四十七章 一首情诗 赵靖宇端起老瓷碗,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烩面,夹起一口“簌簌”两下吃进嘴里,在口中咀嚼几秒,随着喉咙蠕动,烩面滑溜的由口腔进入肠道再抵达胃里,再喝上一口大骨熬制的热汤,顿时胃里如泡澡一样暖和,这种感觉传达到身体的每处神经,让赵靖宇直呼过瘾。 在前世的时候,尤其是上大学那会,自己大学所在地就地处烩面文化圈,大学五年吃了四年的烩面,最后一年实习实在太穷才改吃方便面,连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这么喜爱吃烩面,大概是女神也爱吃,所以爱屋及乌。 但是大学吃的烩面和这里的烩面感觉不一样,前者的汤汁调制的非常到位,后者在面的劲道上以及火候的把握更胜一筹。 很快,足足的一碗烩面便被赵靖宇干的连汤都不剩,他放下碗筷,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抬头却见李荣基正望着对面合苑情侣傻笑,便拿起筷子敲敲老瓷碗,发出“铛铛”响声。 “别闹!” 李荣基回头望了赵靖宇一眼,埋怨的撂下一句话,心不在焉的扒拉了一口烩面,又把头转过去继续看。 古往今来,甜甜的爱情还得看别人。 “真想再去一次醉仙居啊!”赵靖宇故意拉长声音。 这招果然奏效。 “宇哥,什么时候去?”李荣基两眼放光,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瞧你那副德行,等回了江南我给你找个肤白貌美的公主要不要?” 李荣基一听,精神大振,边扒拉着碗里的烩面边说:“那好啊,屁股一定要大。” 赵靖宇眉头拧成疙瘩,问道:“屁股要大?” “屁股大,好生娃,将来生一窝崽子,都认你做干爹!” “哈哈哈!!” 赵靖宇捧腹大笑,原来屁股大是这个意思。 他的笑声引来周围其他食客的侧目,只好压低声音回答:“难得你还有这份心,那我这个媒人就给你当定了,回到江南我必定给你找个屁股大又肤白貌美的公主。” 李荣基听后更欢了,忽然他想起一个人来,好奇的问道:“宇哥,刚刚穿白衣服的那人是谁啊?” “陈安泰!” “陈安泰?就是那个无极剑圣关门弟子?” 赵靖宇点点头,嗑着店家赠送的免费瓜子,边将目光投向李荣基背后的那条街。 李荣基若有所思,咀嚼着还没吃完的烩面,把目光投向合苑,没过一会,他突然像个小孩一样兴奋的指着合苑方向对赵靖宇叫嚷道:“宇哥,你看那青衣书生干嘛呢?” 赵靖宇顺着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合苑门口一群人围住一男一女指指点点,其中不乏有情侣也有凑热闹的路人,天黑只能看个大概,想要看清楚必须走近才行。 赵靖宇估摸着应该是赶上古人的大型表白现场,不看白不看,他带上同样好奇的李荣基过去一睹为快。 青衣书生身子瘦弱,衣着朴素,身材却很挺拔显得有几分英姿飒爽,女主五官姣好,身披白色毛绒披风,一看就是某个大家闺秀,本来是个开心的场合,可女主似乎心不在焉,脸上布满愁思。 地上摆一个用杂花做成的爱心,两人就站在中间。 青衣书生白脸躁红,却难掩幸福之色,或是因为过于紧张,使他说话结结巴巴,还掏出一张纸条开始念,看来是上心了,赵靖宇侧耳一听,原来是一首情诗。 “日日相思似海深,夜寐床头难入眠,月圆之夜无佳人,此时此刻难为情,天长地久难寻觅,只愿与卿白头老。” 一诗念罢,众人纷纷拍手叫好,连赵靖宇也觉得此诗妙矣,连用三个“难”字将思念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他和众人一样期待女主能够接受青衣书生的表白。 李荣基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但见众人拍手鼓掌,也跟着起哄。 女主没有立刻作出反应,脸色并没有因为此诗而有多少喜悦,反而愁眉不展,眼中尽是不舍之意,心里似乎在做着非常痛苦的抉择。 青衣男子脸上的欢喜之情也渐渐消退下去,担忧的唤了一声:“青儿!” 原来这个“卿”是女主的昵称。 没想到就是这句话让女主捂着嘴巴转头就跑,男子撕心的叫了几声“青儿”,人却怔在原地怅然若失,就跟丢了魂一样,众人也都在惋惜中纷纷离去,只剩下赵靖宇和李荣基两人还没走。 赵靖宇看着青衣书生抱头蹲在地上,嘴上挂起一抹微笑,淡淡的说道:“喂,老兄,别泄气啊,她对你有意思,你不能负了她。” 青衣书生抽噎两声,委屈巴巴的回答:“仁兄就不拿鄙人说笑了。” “瞧你那点出息,哭个屁,她都把你手上那首诗拿走了,明显让你去追她啊,你想想她要是拒绝你,干嘛还拿走你手上的诗,我看你那些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青衣书生经赵靖宇这么一点播,立马开窍了,脸上的颓废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有些不知所措,他一时兴奋朝赵靖宇连磕三个响头,嘴上道谢:“卢某感谢仁兄指点迷津。” “赶紧去吧,再不去就晚了,笨蛋!” 青衣书生马上爬起来,又接连说了几个“谢”字,才像一个开心的孩子往女主消失的方向奔去。 “记住凡事多商量,千万别让她寒心!”赵靖宇笑着补充了一句。 “卢某谨记仁兄之言。” 直到青衣书生消失之后,赵靖宇才往原来的饭馆走去,李荣基那是一脸崇拜的跟在身后,但他还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歪着头问: “宇哥,你怎么看出女的对那书生有意思,就凭拿走他的诗?” “这女孩本身就对书生有意思,爱慕书生的才气,你没发现书生和女孩的右手边都系有一根一模一样的红绳吗?” 李荣基一脸迷茫,摇摇头。 “那是他们爱情的象征,只有情侣才戴这玩意,名曰名花有主,宣示主权。” “宇哥,你怎么懂这么多,我一个大老粗连他那首诗都没读明白。” “我以前也有一根,很久以前了。”赵靖宇深吸一口,略显忧伤的说道,声音低到只能自己听见。 两人重新回到小店,由于刚刚给了小费,店小二留了原来的位置。 李荣基没有听到赵靖宇的话,而是问起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察言观色,你看书生穿着和女孩打扮,很明显家世背景不一样,古往今来婚姻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所以女孩刚刚跑开的另外一个原因应该就是两人门不当户不对,怕双方难修成正果,遂伤心离去。” “我说的那句话是想鼓励书生,既然两情相悦,那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和手段在一起,不能负了好女孩。” 赵靖宇有模有样的说完,没想到一抬头连店小二都立在一旁取经。 “客官,您讲的太好了!” “哈哈,那还不快上酒来。” 李荣基一拍桌子正色道,其实心里比谁都乐,没想到赵靖宇不仅观察细致还是这么个重情重义之人,跟着这样一位大哥,飞黄腾达那只是时间问题。 “宇哥,三十六计里真有这招察言观色吗?” “不信你自个去看!” 赵靖宇暗自偷乐,让李荣基看兵书还真不能劝,得玩点套路,他虽然武艺高,但如果想拜将入相,不读点兵书,将军是顶到头了。 夜色渐浓,秋风猎猎,原本还人来人往的合苑也渐渐没了人气,里面的灯光也在一盏盏熄灭,路上偶尔走过三两个行人,也是神色凝重,步履匆匆,很快便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中。 赵靖宇的计划也随夜色更深而井然有序的推进。 【作者题外话】:若我白发苍苍,容颜迟暮,你会不会,依旧如此,牵我双手,倾世温柔! 第四十八章 揍完颜宗翰 随着倒数第二桌客人的离开,烩面馆里只剩下赵靖宇和李荣基二人,店小二毛巾往肩上一搭,手脚麻利的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并不断用余光瞟向二人。 此时,远处传来打落更的锣声,锣声一慢一快,连打了三次,这意味着已经进入戌时一刻,换成现代时间是晚上七点,古人生活拮据,为了省油灯钱,一般早早就休息了,只有大户人家的油灯才敢连昏达曙。 赵靖宇听到鼓声后,便站起来伸伸懒腰,活动活动颈骨,随后用手指叩叩桌子,把正在打瞌睡的李荣基叫醒,离开时给店小二赏了一两银子,乐的店小二差点喊赵靖宇为爹,要知道一两银子按烩面一碗二十文计算都可以卖二十五碗了。 宽敞的街道被黑夜吞噬,气温下降的厉害,空气中开始出现丝丝雾气,一阵夜风扫过,赵靖宇不由得紧紧身上穿的衣服,呼出的热气在嘴边化作缕缕轻烟飘到脑后。 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在黑夜中显得有几分肃杀,走到一户人家的灯笼下,赵靖宇抬抬眼皮,门楣上写着“张府”二字,也只有少许家底殷实的人家才会在门口点上两盏或四盏灯笼,目的大多不是为了给路人照明,而是彰显主人的地位和气派。 继续往前走又是一段黑黢黢的路。 “宇哥,咱们大晚上来这干什么,这马上就要宵禁了!” 李荣基双手抱胸,不断揉搓手臂取暖,以此来保持体温,见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去揍完颜宗翰!” 赵靖宇懒散的走着,表情还是那般不屑,但眼睛却机警的观察周围的动静。 “这个刺激,待会抓到他,先让他尝尝我的天山香脚。” “行,你比我还毒。” 赵靖宇哭笑不得,这家伙不知道从哪沾来的癖好,喜欢让人闻他的大脚丫子,好家伙,只要靴子一脱,方圆五米开外瞬间无鸟禽敢靠近,连蚊子都在杀伤范围内,妥妥的生化武器,他开始有点为完颜宗翰担忧了。 这时,赵靖宇突然看到前方拐角处出现一束火把,紧接着传来整齐的步伐,是一队夜巡士兵,两人赶紧隐入一边的胡同里,借着突出部分的围墙挡住了士兵的视线。 待脚步声越来越远的时,两人才施施然走了出来。 此刻,一辆马车出现在薄雾笼罩的黑夜中,由远至近正慢慢驶来,马蹄踩在石板上和车轮发出的“吱吱”声在寂静的巷道里格外刺耳,马车的速度不紧不慢,似乎是为了让车内的主人安稳休息,车后跟着一群手持佩剑的家丁,他们大都如行尸走肉一般,懒洋洋的走着,还时不时的打盹。 对于他们来说,这条路天天走,天天一个样,没出现过一点纰漏,再说前面马上到府了,谁有这个胆敢深夜行凶,所以没人察觉已经混入队尾的赵靖宇和李荣基两人。 马车里,完颜宗翰正闭目养神,马车微微的颠簸感让他脸上的赘肉上下起伏,看来南征一役后,回来没少放纵,身材都发福了一圈,看上去缺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娇贵。 不知不觉中脸上露出邪淫的笑容,似乎脑海中还在回味醉仙居里美人的味道。 就在即将亲上美人的嘴时,马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不仅打破了完颜宗翰的春梦,还差点让他摔了个跟头。 “他喵的,怎么回事,想死啊?” 完颜宗翰一句怒斥换来的却是外面死一般的安静,按照往常肯定不会这样,他瞬间紧张起来,缓缓掀开车窗帘却没发现外面有什么异样。 “来人,来人。”完颜宗翰声音颤抖的喊道,脸上布满惊恐,但依旧没有回音。 就在这时,门帘突然从外面被掀开,紧接着在他眼前视线一暗,面前出现一个戴着头套的人,不等开口,对方迅速抓起他的衣领,将其一把拽下车。 车前站着同样是一个穿着头套的人,只不过他手里多了一根婴儿胳膊粗的木棍,他正是赵靖宇。 完颜宗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人都已经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个个已经不省人事了。 见两人来者不善,他慌忙亮出自己的底牌,略带威胁的说:“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当朝国相的儿子,你们.......” 话还没说,李荣基便一个大耳光子扇了过去,接着又是一个..两个...,清脆的声音让人听得心里暖洋洋。 李荣基右手刚抬到半空中,被打的已经嘴角发青流血的完颜宗翰脚下一个踉跄拌倒在地上,但他顾不上疼痛,一个劲的往后退,右手比出停的手势,眼泪夹杂着血水哭着说: “停停停,你们,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我有很多钱,我我我现在就让我爹送钱过来,只求壮士别打了。” 李荣基“嘿嘿”一声,他可不管这么多,上去又是几脚,踢得完颜宗翰在地上边打滚边嗷嗷直叫。 赵靖宇怕叫声引来夜巡士兵,上去拉住了李荣基,然后右手拄着木棍蹲在完颜宗翰跟前。 完颜宗翰见不到对方长什么,但光这个架势就吓得他一哆嗦,屁股不自觉的往后挪挪。 看着瑟瑟发抖,犹如惊弓之鸟的完颜宗翰,赵靖宇露出一丝坏笑,抬头给李荣基打了个响指,李荣基心领神会,笑嘻嘻的坐在地上开始脱鞋,现在轮到他的专场了。 完颜宗翰看李荣基在脱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身体本能的害怕使他连打几个寒颤,连忙蹬蹬腿往后退几步,直到对方手里拿着滂臭的袜子,他边做呕吐状边诚惶诚恐的说道:“你你要干什么,呃呃.....” 袜子还没塞进嘴里,他就先干呕起来,因为用力过猛,涨得满脸通红,脸上青筋爆出。 堵住鼻子的赵靖宇也忍不住闪到一边,这味太上头了,不仅臭还辣眼睛。 李荣基倒没多大感觉,抓住一个劲往后缩腿的完颜宗翰,在对方吓得张大嘴巴大喊之际一把将袜子塞进嘴里,然后反手将其扣在地上,脸朝下背朝上,并用另外一双袜子将其双手绑在背上,一切完毕后,他掸掸身上的泥土,起身等候赵靖宇的处置。 虽然同样有头套,但赵靖宇能感受到李荣基头套后面笑的夸张的表情。 “呃呃呃.....”被绑住双手的完颜宗翰忍受不了滂臭又带酸味的袜子,身体拼命在地上扭来扭去,双腿也在空中胡乱蹬乱踹,此时他的脑子里不再是醉仙居那些红倌儿的胴体而是如何摆脱嘴里滂臭的袜子。 赵靖宇见状,一记闷棍成功让他安静下来,然后把自己的头套摘下,嬉皮笑脸的将其戴在完颜宗翰头上。 李荣基趁机也摘下头套,但他再也憋不住了,抱着肚子差点笑弯了腰,这种感觉让他非常酸爽。 “把你的头套给那车夫戴上,棍子放他手里,还有把他袜子也脱了丢水沟里。” 赵靖宇虽然觉得过瘾,但此地不能久留,夜巡士兵每半个时辰就会来一次,到时候遇上了会有不少麻烦,因此他布置好“犯罪现场”,伪装成手下不满完颜宗翰,故意捉弄他的场景。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两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翌日早上,赵靖宇来到醉仙居对面的包子铺里吃早餐,想观察里面的动静,顺便打听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有没有传出来,但国相府里的保密工作显然做的滴水不漏,如此重磅消息竟无一人知晓。 【作者题外话】:小生不才,未得姑娘青睐,扰姑娘良久,姑娘莫怪,至此所有爱慕之情,止于唇齿,溺于年华,今生就此别过! 第四十九章 童叟无欺 “客官,您的豆浆,请慢用!”小二将热气腾腾的豆浆端上来放在赵靖宇桌前,弯腰恭敬的说道。 赵靖宇摸出两锭碎银赏给小二,店小二喜上眉梢,第一次见客人给的赏钱比饭钱多。 自从上次元武宗赏了千两黄金后,赵靖宇体验了一把暴发户的感觉,去哪都想消费,当天手一抖就把城东一处大药房给买了下来。 本想着马上把老头和小苏雅从太师府里弄出来,但回头一想,他们在里面比在自己身边更安全,于是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店小二,对面醉仙居白天不开门吗?”赵靖宇指着对面大门紧闭的醉仙居问道。 店小二一听原来是去醉仙居快活的土豪,掂了掂手里的碎银,满脸堆笑的回答:“客官,以往醉仙居白天都会接客,但不知怎的,今天早上来了一伙军爷,然后把里面的客人都赶了出来,门也关了!” 赵靖宇心中琢磨,他当然知道这些军爷是来干啥的,昨晚完颜府自家公子莫名其妙的在回来路上被人揍一顿不说,还被塞了臭袜子,不找醉仙居找谁。 可谁让完颜宗翰先动自己的兄弟,兄弟如手足,这次下手算轻了,只是给他一个警告罢了。 赵靖宇端起碗里新鲜出炉的豆浆准备喝一口,却见店小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店小二忙凑近耳边神秘的说道:“客官,您要是那方面有需求,我这有资源,绝对一顶一的好,不好不要钱,童叟无欺!” “..............” “咳咳!!!” 赵靖宇差点没被店小二的话噎死,刚入嘴的豆浆直接吐回碗里,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神来。 “客官,客官,价钱好商量!”店小二以为赵靖宇担心价钱的事,连忙补充了一句。 “我再给你五两银子,能力有限真的最后一口价了,麻溜的滚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赵靖宇咳嗽两声,左手扶着桌边,右手摸出五两碎银丢在桌子上,手上的经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隆起。 店小二立马闻到其身上的火药味气息,猴精猴精的收起桌子上的碎银,立刻消失在赵靖宇面前。 没想到古代还有这种发小卡片,赚外快的人。 今天上京城秋高气爽,温度适宜,蔚蓝的天空,有一群大雁正自北向南呈人字形在人们头顶略过,偶尔也会有几只喜鹊在富贵人家的枝头上喊两嗓子,让人非常惬意。 “滚啊,哎哟哟,疼疼疼........” 只见偌大的庭院里,在温和的阳光下,一个木乃伊似的东西躺在一张靠椅上,全身上下缠满白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咋一看还以为是个蝉蛹,凑近一看鼻子和嘴巴一圈还冒着热气,头上挖的两个孔里活似有眼睛在动,原来是个活人。 他就是昨晚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顿的大冤种完颜宗翰。 此时,几只喜鹊正停在树枝上“喳喳”叫唤,扰的他心头更烦。 “少爷,少爷,您可不能随意说话啊,大夫说了您的舌头因为袜子,那啥暂时没有味觉,鼻子的嗅觉也要慢慢调理,少说话舌头好得快。”一旁的小跟班细心加耐心的提醒道。 “废话,哎呀,再提袜子的事,哎哟,晚饭就给你加个菜袜子炖喜鹊。”完颜宗翰气的头顶冒烟,要不是全身疼的动弹不得,现在非要跳起来踹这个小跟班。 他现在只要一听到袜子两字,第一个反应不是恶心,而是想吐,不仅如此,他现在看到任何美食,完全没有胃口,甚至反胃,因为鼻子闻到任何东西只有一个味,吃在嘴里的东西也只有一个味。 大夫说这种情况短则三两天,长则自求多福。 当时他就想把大夫给剁了。 “嘿嘿,少爷放心,老爷已经派人去调查了,我想马上就有结果了。”小跟班谄媚道。 “抓到他我要,,,哎哟,我要让他下半辈子天天,,唔哟,吃我的袜子煲汤。”完颜宗翰咬着牙,一字一句狠狠的说道。 “以为栽赃给车夫,我就,,哎哟,我就会轻易上当,,啊,当我是傻子是吧,,啊唔哟,小四,”完颜宗翰缓缓转动头部,被称作小四的小跟班赶紧凑近身子,“哎哟,我的袜子给车夫煲汤送过去没?” 小跟班一本正经的回答:“放心,少爷,我亲自看着他喝下去的,他还说少爷的袜子很正点,呃......” “啊哎哟,你呃什么呃?” “少爷,我去趟茅房!!!” “.............” 国相府书房内,一名中年男子静静的站在窗户边,眼睛眺望着窗外池塘上的风景,瘦削的脸上似有风沙侵蚀的痕迹,显得皮肤格外糙,眼神柔和但不乏有丝丝狡诈。 他右手持一把孔雀扇,左手背在身后,一边欣赏景色,一边等候自己要等得人。 他叫郭世仁,是国相完颜烈的谋士,也是完颜宗翰的师父,前段时间,他奉国相之命前去江南执行秘密任务,途中碰到了凯旋而归的爱徒完颜宗翰的队伍,本想亲自见一见,但爱徒没时间,他便让人给其捎了一句话让其注意庆宜公主完颜如雪。 没想到这一晃就过去三个多月了,幸好国相交代的任务提前完成,才能在爱徒婚礼前一个月回来,这也算天公作美。 正在他思绪万千之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将其拉回现实。 “子美啊,江南一行可还顺利?” 完颜烈正在为儿子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听说自己的谋士回来的消息,他便急忙赶了过来,还没进屋就迫不及待的叫出郭世仁的字。 对完颜烈来说,郭世仁就是救命稻草。 “相爷,江南一行非常圆满,多谢相爷惦挂!”郭世仁急忙迎上去,并向其行了个作揖礼。 “哎,你我客气什么,回头我让人设桌酒宴为子美你接风洗尘。”完颜烈的语气说的既高兴又轻松,但额头上一层叠一层的皱纹却引起郭世仁的注意。 在国相府待了这么多年,对于自己这个主子的脾性自是了如指掌,不然也不能混的如鱼得水。 “多谢相爷,”郭世仁微微抬头道谢,顿了顿又继续说:“相爷是否有心事?” 完颜烈沉吟片刻,深深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哎,与你说无妨,你也是宗翰的师父,宗翰昨晚归来途中,被两个蒙面歹徒劫持,歹徒不劫财,只把他打了一顿,还往他嘴里塞袜子,后来被巡防士兵发现才送回府里,你说谁这么大胆敢动我的儿子。” 郭世仁紧锁眉头,摇了两下蒲扇,思考片刻后,缓缓分析道:不劫财,则表明他们不是一般的歹徒,只是打了宗翰一顿,证明这两人与宗翰有过节,而且这个过节不大,算是一个警告,选择在晚上动手,还是宗翰必经之路,说明这两人不仅知道宗翰的日常习惯,还提前踩过点,另外,这两人应该还是个武者。” “会不会是完颜宗干,那老家伙素来与我不和,更是多次出言嘲讽宗翰,有没有可能是他的人,目的是为了给我个警告?”完颜烈一拍桌子,两眼杀气,似乎只要一说到完颜宗干就恨得咬牙切齿。 郭世仁不是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国相与太师斗了十几年,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他们基本上都是在朝堂上斗,从来不祸及妻儿。 如果太师用这种卑鄙手段告诫国相,早在十几年前就用了,何必等到今天,而且两家现在都有皇上的赐婚,太师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宗翰。 那么到底是谁敢这么做,难道他们的目的真的仅仅只有警告吗? 完颜烈见他摇头否认,想到自己儿子在外的种种劣迹,眼神便暗淡了下去:“哎,可是子美你也知道,宗翰这逆子在外面得罪的人可不少,要想找出凶手,无疑是大海捞针!” 郭世仁却嘴角微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阴险,“相爷不是一直视太师为眼中钉肉中刺吗,子美倒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方法,不仅可以查出背后真凶,还能帮助相爷除掉太师,一箭双雕。” 完颜烈立马来了兴趣,脚步不自觉的往前两步,离郭世仁更近一些,眼神充满期待,着急的询问:“快说!” 郭世仁在完颜烈耳边轻语一番,只见原本还愁眉苦脸的完颜烈,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待郭世仁说完之后,他终于阴笑连连,夸赞道:“子美,真乃我福星也。” 【作者题外话】:一城烟沙,葬你一世风华; 一捧黄土,埋我相思入画。 第五十章 昼袭青楼(上) 赵靖宇从包子铺出来时,脑子里回想起庞周丹说的话,于是并没有回去,而是绕着醉仙居一侧围墙,表面瞎转悠,实则是寻找机会进去打探虚实。 经过完颜宗翰被打一事,醉仙居被推到风口浪尖,里面的戒备估计会很森严,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大松大紧之后必然会露出破绽,这是赵靖宇想进去一探究竟的原因。 走到一处拐角盲区,赵靖宇四周观望一番,确定无人发现之后,便施展轻功,一跃而进。 醉仙居里,一处小柴房的角落里,突然从围墙处掉下一个人,那姿势四脚朝地,活似一只懒蛤蟆,脸朝地,同时还砸坏了一个鸡笼。 赵靖宇痛苦的缓缓抬起头,满嘴插满鸡毛,脸上的表情更是比吃了粑粑还难受,他第一时间在确定那张英俊潇洒的脸没有挂彩后,才摸着被撞疼的胸口,一边扶着墙边慢慢站起来。 这是他轻功失灵的第n次,要是能与原主直接对话,他真要好好呵斥一番,能不能把三脚猫的轻功先练熟了。 反正也不知是自己不得要领,还是原主的轻功就练了一半,总之轻功失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这次直接让他吃了满嘴毛,真是出师不利。 简单掸掸身上的鸡毛和灰尘,他还是一如既往小心谨慎的贴着柴房外墙,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况。 想要弄清楚醉仙居和那群西凉人的关系,还有关于凌云阁的事,现在唯一的线索是要找到戴有手镯的那个人,但戴有同样手镯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紫柔姑娘,一个是老板张怡。 这个老板神出鬼没,加之醉仙居这么大,一时半会很难找出来,就算找到了也不好对付,唯有先从紫柔姑娘身上找突破口。 打定主意后,赵靖宇借助假山、树木等园中的各种障碍物来回穿梭,隐遁身形,里面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些,鲜有护院看守,更多的是听到女人嬉笑追逐的声音。 避开两名姑娘的视线,躲在一根柱子的后面,这时,一个妙曼的身影出现在赵靖宇的视野内,他定睛一看,正是自己要找的紫柔姑娘,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跟上去。 紫柔姑娘一身白色薄纱长裙,将魔鬼般的身材演绎的淋漓尽致,瀑布般的秀发垂在两肩,显得有些凌乱不堪,应该是刚起床不久未曾梳理,她走过一条长廊,并顺势推开长廊尽头房间的门,然后毫无察觉的关上门。 赵靖宇确定没有被人发现后,立刻靠近那个房间。 房门上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红字写着沐浴池。 洗澡的地方? 正在赵靖宇犹豫要不要在外面等时,他突然听到走廊那头传来女人嬉笑打闹的声音,而且人数不下四个,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朝这边走来。 赵靖宇左边是面墙,右边是条长廊,长廊两边是个池塘,现在跑过长廊肯定会被发现,跳水更会被发现。 情急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赵靖宇心一横,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退了进去。 结果刚进去关好门,一个转身立马愣住了,房间里除了满脸惊愕的紫柔姑娘盯着他,还有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完颜如雪。 此时,紫柔姑娘已经全身泡在浴桶里,湿漉漉的头发披在双肩,脸上的水珠凝结成水滴汇聚于下颚,并不断往下“吧嗒吧嗒”的滴水,衣服则搭在一旁的衣架上。 浴桶里的水不断往上冒蒸汽,充斥整个房间,犹如一个大蒸炉,透过雾气,映衬出紫柔那张迷人的俏脸和双眸,只是现在的眼眸多了一丝惊恐。 而完颜如雪则一身紫色紧身衣,勾勒出玲珑曲线,头发高高盘起别在脑后,模样倒有点新奇,她左手握剑鞘,右手持剑,剑锋正对着紫柔姑娘雪白的脖子。 赵靖宇的闯入明显打断了两人正在进行的事。 “不好意思,其实我就想躲一躲,外面有人!”赵靖宇心虚的笑了笑,默默转头面向墙壁,缓解尴尬气氛,他好奇完颜如雪怎么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完颜宗干的意思? 门外那群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三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开始各怀鬼胎的预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很快,这群女人到了屋外,但并没有开门而是朝右边拐去,声音渐行渐远。 赵靖宇心中的大石头随之落地。 不过新的战争行将爆发,因为他已经感受到后面满满的压迫感。 完颜如雪恶狠狠的看了眼“面壁思过”的赵靖宇,又把目光转向紫柔,她晃晃手里的剑,语气不善的盘问道:“醉仙居和国相府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紫柔久居醉仙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并非寻常女子,面对冷冽的刀锋,心中丝毫不慌,冷静说:“奴家不知道这位女侠问的什么,醉仙居只是风花雪月之地,来这里的都是些失意之人,寻心灵寄托罢了,又怎能高攀国相?” 紫柔说到“失意之人”时,完颜如雪瞟了一眼角落里的赵靖宇,后者正竖起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完颜如雪冷哼一声,对她的回答嗤之以鼻,语气冷漠且威胁道:“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很在意这张精致的小脸蛋吧?” “女侠想要作什么?” 紫柔看着又近了一寸的刀锋,脸上露出一丝惧色,喉咙轻轻蠕动,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赵靖宇听到这句话时,不经意间打了个寒颤,心中暗自叫苦,这女人哪里是在盘问,简直要人命啊。 见自己的威胁有效,完颜如雪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想毁容,乖乖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我的耐心很有限。” “女侠,奴家所说的句句属实,当然也可能是醉仙居和国相府有往来,那也只有当家的才知道,像奴家这种卖艺之人根本接触不到那种机密。”紫柔语气中透露出惊慌之意,神情也不如之前那样气定神闲,看上去脸蛋比她命还值钱。 完颜如雪迁思回虑,剑眉轻佻,觉得对方说的不无道理,然后宝剑缓缓入鞘,她并不知晓紫柔的真实身份,以为只是醉仙居普通卖艺之人。 完颜如雪出现在这里也是纯属巧合,她本是受到父亲之命,前来调查醉仙居与国相府暗中的关系,事先并未踩点,况且青楼之地,她一个女流之辈如何进来。 怎奈第一次来,诺大的醉仙居七绕八绕把自己给绕迷了,听到附近有动静,才慌忙躲进沐浴池房间里,恰好遇上前来沐浴的紫柔,于是便有了刚刚一幕。 “把衣服穿上,带我去找你们当家的。”完颜如雪被满屋子的热气熏得两颊爬上一抹红晕,可语气依旧冷冰冰。 赵靖宇听得真切,忽然发现身后没响动,知道怎么回事,连忙补上一句:“紫柔姑娘,我绝对不会回头,我堂堂正人君子,绝不会行龌龊之事!” 刚说出这句话,赵靖宇就想一巴掌抽死自己,连名字都知晓,这特喵的不是暴露自己经常来吗? 果然,完颜如雪冷哼一声,可并没有说话。 待紫柔衣服穿戴完毕之后,由她在前面带路,完颜如雪紧跟其后,赵靖宇也顺带被“劫持”跟在后面,不过他没有放松警惕,时刻观察四周情况。 出来之后他突然发现异样,刚刚还欢笑声四起,现在却出奇的安静,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赵靖宇能觉察出来,完颜如雪也能,只不过她仗着自己武功精深,自以为对付这些青楼之人绰绰有余,所以并没放在心上。 紫柔微微侧头往后一瞟,前一秒还是惊恐的神色,后一秒嘴角却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 【作者题外话】: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第五十一章 昼袭青楼(下) 完颜如雪手持一把匕首抵在紫柔的腰间,赵靖宇断后,三人走过一座矮桥,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继续往前走。 敏锐的赵靖宇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直觉告诉他,周围有铺天盖地的敌人正朝他们围过来,往前走他有些印象,前面是一块三面环湖的空地,到时候想要溜走只能从正面硬刚。 完颜如雪不要命,他可要命,老头和丫头还等他救出来,不能就这么折在青楼,权衡利弊之后,他便趁两人不注意,脚步一挪,偷偷隐入身旁的假山之中。 等完颜如雪发现后,只能忿恨的骂一句:“不要脸的贪生怕死之徒!” 紫柔听后却嫣然一笑,心中赞许赵靖宇的聪明机智。 很快,两人便来到一块空地上,正如赵靖宇所想,这里三面环湖,湖中有一小凉亭,再无它物,如果想在这里设伏确实是最佳的地点。 此时,紫柔也不再隐瞒实力,她趁机射出多枚毒针,封住完颜如雪的走位,接着飞速后退数十米远,躲开她的攻击范围。 就在紫柔发出毒针那刻起,张怡带着大批打手冲出来完成了包围完颜如雪的计划,打手个个面露悍色,手中的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明亮。 完颜如雪自知中计,但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战场上的杀戮练就了她过硬的心理素质,简单扫视一眼,一丝轻蔑之意挂上眉梢,这些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女侠,对不住了,既然来到我们醉仙居,就让几个兄弟好好招待你。”紫柔话音刚落,一群杀手便挥舞砍刀冲了上去。 结果在紫柔的意料之外,却在完颜如雪的掌控之中。 率先冲上来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他脸上挂着阴笑,像完颜如雪这种细胳膊细腿的美人,他理论上能够轻松拿捏,熟不知武者对普通人那是姐姐打弟弟,血脉压制。 完颜如雪嘴角挂起一丝残忍的微笑,她连拔刀都不想拔,只身漫步朝当头一人走来。 只见地上的枯枝落叶随她往前走的步伐而开始打转,每迈出一步,好似巨龙出山,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压抑起来,这种感觉冲击每名打手,尤其是是当头一人,脸上写满惊骇之意,只有武者才有这种武者气息。 就在他愣神几秒的功夫,完颜如雪已然出现在咫尺之距,她背手而来,双脚点地,借势一跃而起,在空中连续踢出几脚踹向他的胸膛,后者接连后退,如果是普通人尚且能抵挡住,但面对武者只是螳臂当车。 完颜如雪趁他后退之际,右脚蓄力踢在对方的下颚出处,并借机在空中来个漂亮的后空翻,轻稳落地,而那个壮汉早飞出五米开外,满脸血肉模糊,鲜血不止,已经奄奄一息了。 将近两百斤的壮汉就跟切白斩鸡一样,轻松拿捏了,一时磨灭了杀手们的嚣张气焰。 不稍片刻功夫,十几名杀手便被完颜如雪悉数放倒,实力恐怖如斯,紫柔当然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不过她却小瞧了完颜如雪。 就在此时,一柄飞刀横空飞出,径直朝完颜如雪飞去,完颜如雪反应迅速,脚步挪动,一个原地旋转轻松化解危机。 十几人紧随其后又团团将其围在中间,从这群人身后走出一男一女,正是张怡和那个男人,那柄飞刀就是男人的佩刀。 张怡先是用关切的神色看了眼紫柔,确认她并无大碍后才开始打量起完颜如雪。 “说出是谁指使你来的,我或许可以放你一马!” 完颜如雪不以为意,这么多杀手都被自己放倒了,也不差这几个人,于是面如冷霜的嘲讽道:“你就是醉仙居当家的吧,就凭你们几个三脚猫的功夫就想拦住我,先管好你自己吧!” 言罢,她便目光如刃,提剑冲向张怡。 张怡纹丝不动,一抹阴险之笑呼之欲出,表情戏谑的看着剑来。 她身边的男人身形一闪,以刀鞘为武器,格挡开完颜如雪的一剑,在完颜如雪下一剑袭来之前,男人迅速消失原地,闪到她的身后,准备偷袭。 但完颜如雪反应迅速,头轻轻一歪,躲过男人刺来的一鞘,借此机会,完颜如雪抓住男人下方的防守空档,低头躬身,回马一剑刺向男人腹部,男人临危不惧,立刻来了个后空翻,躲开致命一剑。 看他身手应该和完颜如雪是同级别的武者。 男人不敢大意,拔出插在泥土里的佩刀,将刀鞘丢在一旁,再次向完颜如雪袭来,只见两人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冷兵器碰撞不断发出刺耳的“铛铛”声。 张怡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她也低估了完颜如雪的实力,打了这么长时间两人居然平分秋色,为了尽快制服完颜如雪,她拔出手下的佩刀,迅速加入战斗。 完颜如雪在面对男人凌厉的攻势下不落下风,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在体力耐力方面本身有所缺陷,再加上刚刚徒手解决了十几个杀手,已经消耗不小,现在与男人打成平手本不容易,张怡的加入明显让她压力倍增,疲于应付。 在躲开男人的一刀后,张怡紧随其后的一刀封住了完颜如雪的退路,就在刀即将落在她的后背上时,突然飞出一个什么东西瞬间把张怡的一刀弹开了,力道之大震的对方手臂一阵发麻。 完颜如雪身形一闪,趁机避开两人的攻击范围。 看到插在地上食指长度的弩箭,张怡迅速环视周围,她的手下也在四处搜寻可疑之人,很快他们在一棵梧桐树的枝丫上发现了袭击者。 “又是你这小子?”张怡举刀指向赵靖宇,愤怒与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之前赵靖宇没有马上离开,因为忽然想起他的目的还没达成,而且完颜如雪的话提醒了他,这个醉仙居貌似和国相府有联系,为了一探虚实,所以一直躲在树上伺机而动。 大概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打斗一边,没有察觉树上还有个老六。 其实赵靖宇早就发现埋伏者,之所以迟迟不动手,是因为想借完颜如雪之手引出张怡一伙人,然后好让两伙人打起来,最后他再捡个漏,问出两件事的缘由。 他本持着吃瓜群众的态度,躲在树梢上看戏,当完颜如雪干倒一群人又逼退那名男人时,不禁张大嘴巴叹服此女强悍的战斗力。 但看到不讲武德的张怡冲上去后,他暗骂一声老狐狸,眼见完颜如雪不敌两人,就要香消玉损之时,念在老头和丫头的份上,只好伺机射出一枪。 “你们一群为老不尊的人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真不要脸,等着,等爷爷下来收拾你们!”赵靖宇壮着胆骂道,眼睛的余光四处乱瞟,飞快的转动脑子,开始思考逃跑路线。 看到赵靖宇并没有抛弃自己离开,完颜如雪心中燃起了一丝丝温暖,但他下一秒的举动又让她坠入冰川。 赵靖宇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的徒手爬下树,并且落地的时候,因为一时没踩稳,摔了个狗吃屎,着实把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下巴。 难道高手登场都需要前戏铺垫一下子? 现场安静了几秒,明白了怎么回事后,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连紫柔都被赵靖宇滑稽的动作而逗得捂嘴掩笑。 完颜如雪保持着御姐范的高冷,但内心掩盖不了想笑的冲动。 在众人看自己笑话而放松警惕时,赵靖宇邪魅一笑,迅速掏出弩枪朝张怡和那个男人射出两枪,张怡躲闪不及被射中胳膊,而那男人侥幸逃过,却等他反应过来时,赵靖宇和完颜如雪两人都不见了。 原来刚刚赵靖宇是故意为之,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好让他们放松戒备,接下来就全看他时好时坏的轻功,没想到这次求爷爷告奶奶终于关键时刻显灵了。 【作者题外话】:扶柔倾国色,风华绝世人! 第五十二章 古灵精怪的完颜如雪 见到张怡受伤,手下之人纷纷围了上来,将其护在中间,男人则循着赵靖宇的踪迹一路追赶,但他心中挂念张怡的伤势,很快就在一堵围墙边失去了目标,便折路而返。 角落里的赵靖宇眼见对方离去的身影,确认不会再返回后,趴在地上的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要不是有半米之高的柴火堆挡着视线,加之对方心有顾忌,估计他们就要被发现。 这时,他的右手臂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完颜如雪正抱住自己的右手在咬。 刚刚为躲避男人的搜查,四下就一个柴火堆可供躲避,情急之下赵靖宇才把完颜如雪压在身上,就怕她想跳出和那男人单挑。 难怪刚刚胸口处有两坨软绵绵的东西顶着他。 “你属狗啊,咬人这么疼!” 赵靖宇一个激灵迅速跳起来,手臂处是整整齐齐的一排牙齿印。 没想到话刚出口,完颜如雪的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刚刚他一人过来我明明可以打,为什么不让我动?” 完颜如雪顾不上整理乱糟糟的衣服和头发,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凶悍的瞪着赵靖宇。 认识到此妞强悍的战斗力,赵靖宇灵机一动,正色说道:“郡主武功盖世,赵某十分佩服,但郡主有没有想过,如果郡主一时制服不了对方,万一的帮手赶来了,我们能否逃出去是个谜,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凭什么认为本郡主打不过他?” “郡主要是打得过,刚刚就胜了!” “你在挖苦我?” 赵靖宇惨笑一下,他是真不想和女人理论,剪不断理还乱,天下真就没有比女人更复杂的东西。 “郡主我这是跟你分析敌我优势,想必郡主也知晓行军布阵,这点道理不需我来分析吧。” 完颜如雪揣摩着他的话,觉得也说得过去,但当抬头看到赵靖宇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想起刚刚被袭胸之事,瞬间又上头了,她抖抖剑锋,板下脸来:“登徒子,谁让你刚刚压在本郡主的身上?” “郡主以为我想啊,事出有因,我也是相机行事,蹲下会被发现,只能躺下才不会被发现,要不下次换郡主压我?” 赵靖宇一本正经的调戏完颜如雪,本以为她会挥刀砍过来,没想到这妞倒挺能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好啊!” 这倒把赵靖宇整糊涂了,当真能屈能伸啊,这妹子能处,有便宜真上。 “郡主能不能先把刀放下,出去再说?”赵靖宇轻轻拨开脖子边缘的刀锋,语气婉转的说道。 完颜如雪乖乖的收起剑还冲赵靖宇咧嘴一笑,似乎想起一件预谋已久的事,这让赵靖宇心生一丝警惕,以前孤儿院院长说过,漂亮女人的微笑最危险,难不成这妞又要下套? 从醉仙居出来之后,两人并排走在一条胡同里,赵靖宇掸掸身上的泥土,完颜如雪也在收拾妆容,发现丸子头被弄乱了,她干脆把发簪取下,任凭瀑布般的黑发垂在两肩之间,模样看上去少了一丝冷峻,多了一些少女的灵动。 赵靖宇放肆的欣赏完颜如雪妙曼的身材,紧身衣将身材勾勒的凹凸有型,可惜峰值不高,看样子是一片待开发的净土。 不过放下头发还挺好看,颇有少女味。 完颜如雪放下头发时,瞅见赵靖宇坏坏的盯着她看,而且是那种饱含瑟瑟之意,低头一看,原来这家伙的目光在这里,气的她脸色一沉,正欲拔剑时,赵靖宇连忙阻止,一本正经的瞎说道: “我,我第一次见你放头发,感觉就像拨云见日,让我眼前一亮,”赵靖宇见完颜如雪保持着拔剑姿势,坏点子呼之欲出,立刻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很...很..就是很让人...好吧,我词穷,我就想说你很漂亮,漂亮到让我看着你就想起孩子的名字。” 完颜如雪柳眉一皱,奇怪的问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笑的时候就很美,但如果笑起来肯定比婴儿还要可爱。”赵靖宇手舞足蹈,表情动作十分到位,嘴上瞎扯淡道。 完颜如雪一听是夸她,无名之火消了几分,也收起手中的剑,有意无意的说道: “你和本郡主的事还没完,不过本郡主现在心情好,先带你去见你爹!” “等会,见我爹?” 赵靖宇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刚刚还是一副仇深似海的样子,怎么现在主动的连自己后脊梁骨都发麻,这变脸的速度未免也忒快了。 “去不去?”完颜如雪见赵靖宇犹豫,怕到手的猎物再次逃跑,于是脸色又迅速阴沉下来,语调也随之高了几分。 “去,那你等会,我去买点东西!” 虽然不知道完颜如雪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他确实有点想老头和丫头了,上次本来打算去,结果途中遇上庞周丹被人追杀,最后也没去成,既然她主动提出来,去也无妨。 “不过你最好把你头上那两根鸡毛拔了。” 完颜如雪轻佻眉毛,略带俏皮的提醒道。 赵靖宇伸手往头上胡乱一摸,两根鸡毛随之落地,想起刚才自己怎么进的醉仙居,不觉老脸臊红,装作没事人一样避开完颜如雪的眼神往前走去。 御龙大街上,人声鼎沸,吆喝声四起,赵靖宇挑了一些丫头爱吃的糕点包好,然后又逛到一个买首饰的小摊铺前,他看了眼完颜如雪的发型,拿起几个精美的发簪在她头上比划两下。 “老板,这几个我全要了,给我包起来!”赵靖宇一脸认真的指指摊上选中的几个发簪,对老板说道。 “好嘞客官,一共三两银子!” 赵靖宇付完钱把东西递给一旁犯愣的完颜如雪:“发什么傻,拿着,送你的,女孩子别整天打打杀杀,干点该干的事!” “我怎么整天......”完颜如雪扑闪着钻石版的眼睛正要质问,却被赵靖宇霸气的眼神直接顶了回来,手也不听使唤的就接过包好的发簪,末了嘴里嘟囔刚刚要说的话:“打打杀杀..了?” 在买完发簪后,赵靖宇一眼不远处的一块店招上写着“酒中鸡”三个熟悉的大字,他兴奋的走上去,发现老板还是那个老伯,就是店变大了,之前是用小推车,现在改为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小店铺了。 “老伯,这规模可以啊,单车变店铺了!”赵靖宇边说边环伺店内的环境,还别说吃的人特别多。 老伯一抬头,发现是上次一掷千金的赵靖宇,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激动的说道:“客官,您可是我恩人啊,没有您我现在还在路边摆摊。” “嗨,小事一桩,不足挂齿!”赵靖宇摆摆手,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还是上次的量,一只烤鸡一斤杏花酒。” “恩人,您稍等,马上就好!” “看不出来,你还对人家有恩?”完颜如雪嘴上说的轻浮,眼睛却重新打量起赵靖宇,越觉得他有一股其他男人身上所没有的气息。 “姑娘啊,你可不知道....”老伯一边烤鸡,一边将赵靖宇当时发生在街上的事说了一遍,感慨道:“恩人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啊!” 听完老伯的话,完颜如雪的眼眸中多了一点闪亮。 但看到赵靖宇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眸中的闪亮又暗淡下去。 一旁赵靖宇,没把老板的话放在耳边,而是靠在店门口把注意点放在来来往往的客人身上,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他忽然萌生出生钱之道。 “老伯,你这一天能赚多少钱?” 【作者题外话】: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五十三章 我要你劫婚 老伯听后表情有些许变化,炸烤鸡的手也不自然的抖了一抖,目送最后一个吃客走后,他深深叹了一口,颇为尴尬的说: “其实也不赚钱,恩人,您也知道,如今年年天灾人祸,人都吃不饱,哪有余粮来养鸡,城内已有几家养鸡场营生不下去关门了。” “现在整个上京城鸡价都上涨,我这个也是小本生意,来吃的都是些老熟客,价格维持原来那个样,所以我最多撑到后天了,后天一过这店不关也得关了。” 老伯说的恳切,赵靖宇也听得认真,从细微之处可以反映出北元表面看似歌舞升平,一派祥和,实则物价飞涨,百姓生活越发举步维艰,帝国已经从根部开始往上腐烂,不出多久北元必将大乱。 收回思绪,他沉吟片刻,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个既能救助老伯烤鸡店,又能让自己小赚一笔,还可以留作长远打算的法子。 “不用关,这样,你联系那几家倒闭的鸡场,我出钱,你去盘下来,然后你放个信给其他鸡场告诉他们,我们出高于市场价的一半收鸡,这样他们会把鸡卖给我们,利用我们收购回来的这些鸡场,我们可以囤鸡,这样整个上京城的鸡市场表面上在我们控制下。” “我们再以低于市场价格卖出去,让其它鸡场生存不下去,之后我们再低价收购他们的鸡场,那么整个上京城鸡市场都是我们了,我们扩大养鸡规模,这样不仅解决了原材料问题,还可以扩大你的店,至于钱的问题就交给我。” 赵靖宇的这个法子就像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其实也没多大窍门,就是砸钱打价格战,然后兼并收购,扩大投资,一步步把其它养鸡场盘下,达到控制整个上京城鸡市场的目的,也可称之为垄断市场。 这样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意控制价格,烤鸡的原材料也不用操心,缺点是前期需要大笔资金,而且回本相对较慢。 这种资本运作的方式在赵靖宇那个时代非常盛行,也非常管用。 老伯听得云里雾里,完颜如雪也皱起柳眉思考半天,除了推断出要很多钱之外,却不知有什么用。 老伯虽然没听明白,但他知道这种方法肯定能救活烤鸡店,于是便欣然应允下来,答应前去盘下那几家倒闭的鸡场, 得到这个答案赵靖宇已经足够了,至于运作的事,赵靖宇让老伯不用担心,他已经想到了最佳人选。 从烤鸡店里出来,走在通往太师府的路上,赵靖宇和完颜如雪两人暂时没有说话,双方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完颜如雪虽然听不懂赵靖宇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想到老伯的烤鸡店能留下来,她心里多少有一点宽慰。 对于经常上阵杀敌的她来说,战场上更多的是看到人性最残酷最冷漠的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可在这里赵靖宇至少让她感受到人间少许的一丝温情。 想到这里又对赵靖宇心生几分好感。 赵靖宇也并非一时野性消费,他有自己的小算盘,可能他未必要选择入这个行业,但此时却是最佳入手的时机,况且他见老伯真诚,有意想帮其一把,另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他并非在乎那些鸡,而是鸡场。 他有个计划,只是这个计划赌的风险太大。 “你这样做,有钱吗?”完颜如雪悠悠的问道。 “先拿皇上赏的一千两黄金顶一顶,不够了再想办法。” 赵靖宇交换了一下拎东西的手,一直提着酒的右手有点酸了,手指处被勒出浅浅的一条勒痕。 完颜如雪撅撅嘴,还想说什么,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其实她想说如果需要钱可以找她借一借也不妨事。 此刻,西边天际嵌着一枚火红的夕阳,它默默灼烧着天底下的一切生灵,周围流动的云彩被染成红色,余晖映照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似涂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辉。 晚霞打在两人的身上,将影子拉的很长,天气略显闷热,赵靖宇扯了扯衣领,这样更凉爽一些。 完颜如雪走在后面,自个玩起了踩影子的游戏,赵靖宇往哪走,她就往哪踩,模样甚是可爱,可当赵靖宇转身时,她又恢复成御姐冷艳的表情。 许久,完颜如雪拨弄一下被微风吹乱的发丝,伸手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又问道:“你这么喜欢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能拒绝钱的诱惑?”赵靖宇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待会有个交易,能让你赚很多钱,你做不做?”完颜如雪冷冰冰的语气,第一次勾起了赵靖宇的兴趣。 “掉脑袋的事我可不做!” “一本万利,不会掉脑袋,等到了我自然告诉你。” 完颜如雪的话让赵靖宇将信将疑,他相信一句古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院子里,当赵楷看到儿子与完颜如雪同时出现时,手中浇花的水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溅起的水花让两人连连后退几步。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上次完颜如雪还被自己儿子一记打晕过去,怎么今天就同框出现?这是要当着他的面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果不其然,赵靖宇手里的东西还没放下,完颜如雪的剑已经再次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空气中的火药味瞬间浓了。 “你俩都坐下!”完颜如雪眼睛落在石凳上,用不置可否的口气命令道。 她的话显然是对老头和赵靖宇两人说的。 “完颜如雪,有事冲我来,跟老头没关系。”赵靖宇不明原因的说道。 他不知道古灵精怪的完颜如雪又想做什么,但无论如何,老头和丫头是底线,动他可以,但他俩可不行。 完颜如雪明眸一亮,白净的俏脸逐渐出现红晕,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她连续咽了几口唾沫,似乎因为某事但难以启齿而过度紧张,握剑的手心也渗出细密的汗水。 赵靖宇察觉出一丝异样,他侧头一瞧,不看则以,一看差点以为自己给她喷了某种禁药,不然她怎么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赵靖宇试探性的问道。 老头坐在对面,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贱贱的表情,悠哉的端起茶杯准备喝上一口看好戏。 “我要你劫婚!” “噗......”老头一口茶喷在赵靖宇脸上。 赵靖宇冷静无比,用微微颤抖的手抹了抹脸上的茶水,重复一句:“结婚?没必要这么快吧?” “这事必须要快,而且你不能把动静闹大。”完颜如雪放下剑,也不管自己现在的形象,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让赵靖宇心里犯嘀咕,头一次结婚既要快又不能把动静闹大,合着古人也喜欢玩闪婚这一套? 完颜如雪见赵靖宇不说话,生怕他不答应,连忙补充道:“事成之后,我把我的钱都给你。” 这句话杀伤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难道结了婚你的钱不是我的?赵靖宇一时想不明白这里的道理。 “这就是你所说的交易?”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完颜如雪眉毛上扬,嘴唇微微撅起,满脸匪夷所思的问道,此时,她的脑海里不断出现一连串的问号。 “意思是,你把你自己卖给我,还让我和你结婚?” “.............” 完颜如雪终于明白赵靖宇的言外之意,这让本来红晕慢慢褪去的俏脸,此刻红的更红了,心跳快的更如小鹿乱撞,刹都刹不住,她赶紧拍拍起伏不定的胸脯,深吸一口气,就欲拔剑。 【作者题外话】:如若今生再相见,哪怕流离百世,迷途千年,也愿! 第五十四章 苏大爷的诗 赵靖宇眼尖,见她又要拔剑,心想难道自己哪个环节又说错了,起身正欲解释,却没注意到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整个人瞬间重心不稳,直接朝完颜如雪扑上去。 下一秒只听“噗咚”一声闷响,地上的灰尘一下子被扬起一人多高,以至于周边贴实的地板引起不小的震动,赵靖宇摔出了祖传狗吃屎的姿势。 一时间另外两人惊愕,原来完颜如雪在他绊倒扑上来之时,身体本能地迅速往旁边一闪,并未让赵靖宇得逞。 心虚的老头见助攻失败,悄咪-咪的收回右脚,然后挪回原来的位置坐稳,表情平淡如水,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无关,不仅如此,他见赵靖宇摔倒了,神情立马翻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装作肉疼的样子去扶赵靖宇。 “哎呀,臭小子没事吧,你看你不能一听要和如雪结婚就一副猴急的样子,男人嘛,遇事要稳,做事要狠,不能毛手毛脚,火气旺容易伤身体,你看你这不是伤了自己,没事吧?” 这昵称倒改的挺快。 “是不是你绊的我?” “没有啊,我是你亲爹,情比金坚,我帮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绊你,你这臭小子尽瞎说。” 赵靖宇满脸狐疑的看着老头,总感觉这关怀来的太快。 不过这一跤着实摔得不轻,他揉揉胸口,半天才缓过劲。 “本郡主说的是抢劫的劫,劫婚,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结婚意思。” 完颜如雪领会了老头话里的意思,一时之间有点乱了分寸,一边拨弄垂在脸颊前的发丝,一边将身体转向一旁来缓解尴尬的自己和暧昧的气氛。 一直冷艳的她,从军这么多年,军中大大小小的将校或多或少都对她表示过爱慕之情,但她以花木兰为标榜,誓要成为巾帼英雄,用战功成就自己,而不是躲在家里学习什么女红之术,成为取悦男人的弱女子。 虽然她对赵靖宇的态度有所改变,但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充其量只能说是钦佩或是仰慕而已。 她不想让自己刚准备摆脱一场婚姻而陷入另外一场婚姻之中,况且这只是对方的一厢情愿,她的理想还是建功立业。 赵靖宇听到完颜如雪说的此劫婚非彼结婚,顿时如醍醐灌顶,身上磕绊的地方也不痛了,他掸掸身上的灰尘,嬉皮笑脸的问:“好说好说,你说这个劫婚,劫谁的婚,哈哈,不会真是你自己的吧?” 完颜如雪转过头,眉毛轻佻,瞪着卡姿兰般的大眼睛看向他。 赵靖宇嬉笑的表情立马归于平静,喉结轻轻蠕动,一口唾沫顺势而下,随即大义凛然的说道:“也不是不可以,劫婚可是个高风险的任务,得加钱!” 完颜如雪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价钱不用担心,事成之后本郡主的积蓄都给你,除此之外,你还会得到一笔嫁妆钱。” 赵靖宇犯疑,打量了一下完颜如雪,心想一个女孩能有多少积蓄。 “你的积蓄和嫁妆能值多少钱?” “本郡主的积蓄大概有两箱珠宝的样子,嫁妆有十几箱,你只要拿得走,都是你的!”完颜如雪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些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赵靖宇看了眼老头,老谋深算的老头立刻眨眨眼睛点点头,潜意识里是说这笔买卖很划算。 “成交!” 赵靖宇见老头都点头了,便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这世道,谁会和钱过不去,无意间问道:“对方出手阔绰啊,十几箱的嫁妆,你未婚夫谁啊?” 完颜如雪见对方同意,重新坐回桌前,开始往杯中倒酒。 “完颜宗翰。” “那小子居然你是未婚夫,眼光真好!”赵靖宇想起刚刚被自己一顿狂扁的完颜宗翰,眉宇之间不觉露出一丝诡笑。 完颜如雪瞟了他一眼,轻蔑的说道:“你笑什么,要不是皇上御赐,我和他八竿子都不会打到一块去。” “我去里屋看看丫头片子醒了没。” 老头自觉多余,与其像木头一样杵在这里,还不如赶紧溜走,省的待会打起来殃及自身,于是他拎起石桌上的吃食,迅速撤离战场。 赵靖宇想说大爷我刚帮你揍了一顿你那未婚夫一顿,可到嘴边的话被老头一搅和又咽了回去,想想毕竟人家还是名义上元武宗亲赐的一对,打人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夜幕已悄然降临,不远处一轮圆月缓缓升起,掩映在少许乌云之后,或明或暗,犹如捉迷藏一样,个别繁星探出脑袋,在明亮的月光之中却是不起眼。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给黑暗的大地镀上了一层银色,打在人身上的一瞬间银光大作,美不胜收。 赵靖宇双手环胸,懒散的靠在一根柱子边,完颜如雪也和他这般姿势,靠在对面,只是手里正拿着赵靖宇买的一盒糕点,边吃边吧唧嘴,她底下的长椅上正放着半壶从老头那抢来的杏花酒。 两人长长的影子倒映在石板地上,却映出一个吃货。 完颜如雪豪放的吃相真不枉为军中女豪杰,大口喝酒大口吃东西。 赵靖宇颇为无语的摇头一笑,抬头瞧了眼如圆盘大小的月亮,思乡之情一时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苏轼那首《水调歌头》,嘴上不知不觉便吟诵出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一曲作罢,却见完颜如雪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随即又露出一丝惊诧之色,刮目相看道:“没想到你还会作诗,听得挺不错。” “这是苏大爷的诗,怎么样很应景吧?” 完颜如雪却摇摇头,回了一句:“听不懂,作诗有什么用,你们梁朝人不都爱文,结果还不是被我们灭国了!” “吟诗是一种意境,也是一种文化的象征,它确实没有实际用处,但不能代表它一无是处,你看历史上每个延续时间长的朝代它的文化都很繁荣,你不能以偏概全,送你八个字马治天下,文能安国!” “马治天下,文能安国?”完颜如雪细细品味赵靖宇这八个字,想想也不无道理,但又不完全对。 看样子还是一知半解。 因为赵靖宇看她也就思考一会,继续开始吃着她的食物。 “你怎么说也是个郡主,吃东西有必要这么狼吞虎咽吗?” “那我还是将军,有规定将军吃东西不能这样吃吗?” 完颜如雪的一句话让赵靖宇顿时无语,想起之前刚认识她时,一副冰霜美人的样子,高傲的不行,与现在的她完全判若两人,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吃相有失大雅,完颜如雪放下手中剩下的糕点,端起酒坛子喝了一口,然后抹抹嘴边的残渣,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后,她略显期待的问:“劫婚的事确定考虑好了?” “你想过后果没,皇上的赐婚意义非同小可,一旦坐实,那就是欺君之罪。”赵靖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确定她的决心。 “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我会自己主动找皇上,承担所有罪责,我的远方不能被一层纱蒙住双眼。” 完颜如雪的这句话震撼了赵靖宇的内心,古往今来,子女的终身大事都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鲜有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即使随自己的意,下场多是如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得不到家人的祝福。 完颜如雪是对传统思想发起挑战,这不和自己现在身处敌国,逆向而行的做法如出一辙? 况且自己要做搅屎棍,如果天下太平还怎么搅,现在摆在面前的就是个绝佳的机会,既然能够撼动北元内部根基,何乐而不为? “我答应你,但我需要整个婚礼的过程,细到你几点出发,经过哪里!” “没问题!” 【作者题外话】:弹指流年,拂歌尘散,消瘦了思念;轻触琴弦,如风之纤细,思念为谁断? 第五十五章 君王平衡术 御书房内,一尊青花鹦鹉牡丹图案的高鼎香炉,透过镂空的网格往外冒出袅袅青烟,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里面的星火偶有闪烁。 香炉旁,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上一双脚格外显眼,脚的主人是正在打瞌睡的元武宗,此刻他悠然的坐在雕花镂空靠椅上,双手搭在椅子两边,脚搁在桌子上,两边各立一侍女正在给他按摩肩部,一副好不惬意的样子。 这时,李公公迈着小碎步来到书桌前,先是恭敬的向他行了一礼,然后才小心的开口道:“皇上,国相求见!” 等了许久,元武宗还是没有回话,李公公不敢惊扰圣驾,便双手呈十字型交叉放在腹前,静静等候旨意。 殿外,秋风习习,阳光温和,气温并不高,甚至有点凉意。 台阶前,完颜烈双手背立,目光灼灼的盯着御书房的大门,略显发福的脸上刀刻着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皱纹,犹如岁月的年轮在他的脸上留下的见证。 不知是何缘故,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额头泛起白光,细密的汗水顺着额头流向两颊,他偶尔会用丝绢擦拭额头的汗水,更多的是站立不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御书房大门依然紧闭,也没见李公公的身影,他的心中更加着急了,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许久,元武宗轻抬眼皮,美美的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李公公后,随即又闭上眼睛,懒洋洋的问:“有什么事吗?” 李公公见元武宗醒了,赶紧鞠躬回答:“回皇上,国相在殿外求见。” “无事不登三宝殿,嗯,叫他进来!” “是,皇上。” 很快,李公公便领着完颜烈进入御书房,踏进房门前,完颜烈不慌不忙的用丝绢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整理好妆容后才跟进去。 “臣完颜烈,叩见皇上!”完颜烈站稳之后及时给元武宗行跪拜礼,并用眼睛余光老练的观察元武宗此时的神态。 他虽然是皇上的岳父,也是帝党一派,但该有的君臣之礼还是不敢懈怠,况且他这个女婿杀人不眨眼,高兴了赏你豪宅,脾气差了送你诏狱一日游也是常有的事。 元武宗没有说话,依然紧闭双眼,只是缓缓伸出右手往后轻轻摆了两下,屏退身边的侍女以及李公公。 “起来吧,国相有什么事就说吧!” 见太监宫女们都已经离开,完颜烈鼻子一酸,毫无征兆的开始磕头,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老泪纵横,他苦苦诉求道:“皇上,您要为老臣做主啊,老臣的犬子被人夜里袭击,现在被打的面目全非,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危在旦夕啊!” 元武宗一听是小舅子被人揍了,眉头一紧,立刻来了兴趣,于是迅速放下脚直起身子并微微前倾,好似关切的问:“谁敢动朕的小舅子简直目无法度,国相查到行凶者了没?” “皇上,至今为止仍未查出真凶!” 元武宗一听,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一层,光着脚丫子跑到完颜烈跟前,一边亲自扶他起来,一边颇为怜惜的说:“哎哟,国相三朝元老可不能跪坏身体,放心,朕这就下旨大理寺,让他们查办此案,如若查到真凶,朕一定不会放过凶手,定要让凶手车裂而亡!” 完颜烈抹抹眼泪,见皇上没有下旨的意思,便继续卖惨加旁敲侧击:“皇上,您不知犬子的惨状,那是真的无脸见人啊,不过皇上行凶之人虽未找到,但凶器却留在作案现场,初步断定,这凶器来自太师府上。” “哦?有这回事?”元武宗将脸凑近完颜烈,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看,完颜烈心虚看了一眼便低下头,但声音依旧沉稳:“回皇上,凶器上印有太师府上标记,乃厨房用的擀面杖。” 完颜烈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荒唐,但他认为暴虐成性的元武宗会比他更傻。 “那国相应该赶紧把证据交给大理寺和刑部啊,跑到朕这里做什么?”可能因为没有穿鞋的缘故,站久了脚底板冷,所以元武宗就背着手来回踱步,眼睛却一刻不离的观察完颜烈。 “皇上啊,大理寺和刑部哪里敢审太师啊。”完颜烈边擦眼泪,边哭腔道,那模样简直比街边的乞丐还要惨。 “哦,国相的意思是要让朕下一道旨,这样国相才好行事?” “请皇上明察!” 元武宗停下脚步,沉思片刻,然后上前扶住完颜烈的双肩,笑呵呵的说道:“朕这就给国相草拟一道旨,让国相带回去如何?” 完颜烈见目的达到了,慌忙下跪叩谢。 “来人,拟旨!” 一直候在门外的李公公听到召唤,便匆匆推门而进,向皇上鞠了一躬,然后摆开笔墨纸砚,由元武宗口述,他来代笔,写完之后元武宗大致看一眼,才让李公公捧着玉玺在尾部盖好章。 元武宗嘴角微扬,冷笑一声走到完颜烈跟前将拟好的圣旨交给他。 完颜烈大喜过望,连忙跪地叩谢圣恩,有了这道圣旨他就可以拿完颜宗干开刀了,只要他愿意想加什么罪名都不在话下,这次他定要让太师锒铛入狱,一雪前耻。 “对了,太师怎么说也是朕的叔叔,而且国相和太师两家的婚礼也快到了吧,都是要成亲家了,可不能玩的太过火哦!” 元武宗毫不在意的坐在石案上,顺手拿起边上的一串葡萄摘了一颗放在嘴里,边吃边对正要离开的完颜烈提醒道,语气耐人寻味。 完颜烈嘴角轻微抽搐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皮笑肉不笑的向元武宗鞠了一躬便退了出去。 “太子来了。”元武宗的声音洪亮且有穿透力。 但他依然坐在石案上保持着吃葡萄的姿势,没有下来的意思,眼睛的余光却瞟向屏风后面的人影。 太子完颜元济从屏风迅速走出,然后单膝跪地行礼,脸上挂有一丝惧色,解释道:“儿臣元济参见父皇,儿臣也是刚刚到,听闻李公公说父皇正在接见国相,儿臣便在后园候着,儿臣觉得有些沉闷,自作主张便四处走动,无心就走到父皇的这里,实属不该,请父皇降罪。” “哎,这李公公真不会办事,以后太子来朕这里就直接来,不管有没有人,你贵为是太子,是朕的儿子,这天下迟早是你,得让你接触接触这些大臣,少在你府上养那些各种各样的马,多来朕这里走动走动,父子也是要沟通沟通滴,太子你说朕说的对不对啊?” 元武宗饱含深意的话让完颜元济心头一怵,他不敢抬头看,立刻回答道:“父皇为儿臣着想,儿臣感激不尽,哪有不对的道理。” “起来吧太子,朕让你评价一下刚刚朕的做法?”元武宗威严的声音如一根针一样穿透完颜元济的心,让后者全身一颤。 “父皇,儿臣愚钝,不敢妄加评价,儿臣就说一下自己心存的疑惑,”完颜元济微微抬头瞄了眼元武宗,见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便又继续说下去:“儿臣不明白,国相仅凭一根擀面杖就断定是太师府上的人,万一是栽赃陷害,岂不是冤枉了太师,对父皇您的声誉也会产生影响。” “哈哈哈,你父皇的声誉还需要影响吗?”元武宗仰天大笑,随后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俾睨天下的霸气,他缓缓走到完颜元济身边,眯着眼严肃的说道:“驭臣之术,非金银,非赏罚,而在于平衡。” 【作者题外话】: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第五十六章 三妻四妾多多益善 “平衡?” 完颜元济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的挤成一团,极力思考元武宗这句话的含义,结果却是徒劳无获,他想不明白这两个字和刚刚发生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元武宗也不急着解释,他拍拍完颜元济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等太子坐上朕的位置,太子自然会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完颜元济浑身一颤,立马跪倒在地,俯首贴耳回答:“父皇寿与天齐,儿臣绝无半点僭越之心!” “起来吧,太子好意朕心领了!” 完颜元济徐徐起身,但仍然心有余悸,手心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走回到窗户边,元武宗回过头淡淡的问道:“吩咐你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完颜元济这才想起自己找父皇的真实目的,便赶紧上前一步,谦恭的回答:“父皇,您吩咐儿臣调查贵妃娘娘一事已有些眉目,贵妃娘娘在产子后的几天里除了见过父皇,接着就是母后,张昭仪、白贵人,还有太奶奶曾探视过一次。” “在这里面最大的嫌疑是....”说到这里时,完颜元济迟疑了一会,发现元武宗正认真听着,便硬着头皮往下说:“最大的嫌疑是母后,在贵妃娘娘产子三天后,母后曾邀请贵妃娘娘一同在华清池沐浴,沐浴之后两人一起共进午餐,午餐都是一些偏冷的菜为主,餐后贵妃娘娘还喝了冰镇酸梅汤。” “放肆!”元武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笔墨、宣纸、字帖等东西散落一地,完颜元济也吓得一哆嗦,立马噤了声。 自古皇后统领后宫三宫六院,一些妃嫔自然对皇后的命令言听计从,虽然贵妃受恩宠,但在地位上依然低皇后一等,同样受到皇后的管辖。 想要在后宫有一席之地,不受针对,除了讨好皇后之外,还要会有些手段,李贵妃只做到了前者,却没提防后者,因此险些丧命。 “你还查到什么?” “儿臣还查到,贵妃娘娘出事当天的饭菜被人做过手脚,通过太医署化验,饭菜里含有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长期服用会导致心肺衰竭而死。” “后来经过儿臣深入调查,原来在贵妃娘娘诞下四弟之前的一个月,后厨换了个丫鬟,一直由这个丫鬟负责贵妃娘娘的饮食汤药。 可等儿臣赶到时,这个丫鬟已经在前几天上吊自杀了,儿臣又追查这个丫鬟的来历,却发现这个丫鬟生前是母后宫里的人,所以儿臣赶紧过来请示父皇如何处理。” 完颜元济将这几天的调查情况全都说了一遍,然后静静等待父皇的下一步旨意。 元武宗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似乎在做一个很难的抉择,这个抉择令他很是头疼。 皇后完颜凤玉是国相完颜烈的长女,当初元武宗还是太子的时候,为了得到完颜烈在政治上的支持,所以娶了完颜凤玉做太子妃,登基亲政后自然成了皇后。 起初在她的管理下后宫还算井井有条,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私欲也愈加难以满足,尤其是在立庶长子完颜元济为太子后,手段更加狠毒,频频有妃子在后宫自杀,这些妃子自杀的共同点都是与元武宗有染。 元武宗念在旧情份上,加之她父亲在朝中的威望,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现在竟然对他心爱的妃子和刚出生不久的四子下手,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如果任由此事发展下去,自己的爱妃不知道哪天会命丧这蛇蝎之妇手中,难不成只有废后一条路可走? “你先下去吧,朕乏了。”元武宗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挥挥手让完颜元济下去。 “儿臣告退!” 完颜元济知晓此事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于是偷偷看了眼元武宗才缓缓退出御书房。 怀着无比复杂心情的完颜元济不知不觉便走出宫门,靠在宫门边上的陈安泰不紧不慢的迎上去,并压低声音在完颜元济的耳边说道: “殿下,我查到上次街头行刺的那帮杀手是完颜宗翰的手下,被追之人是赵靖宇的兄弟叫庞周丹,他爹以前是梁国的兵部尚书。” 完颜元济点点头,陷入深思,陈安泰顿了顿继续说道:“殿下,完颜宗翰前天夜里被打,据说歹徒下手狠毒,还把臭袜子塞进他嘴里,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了。” “嗯嗯,我已知晓此事,不过塞袜子的做法倒挺新奇。”完颜元济笑着说道,突然他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什么来,脸上笑意更浓了,“我知道是谁了,走,去见见老朋友!” 梧桐树下,赵靖宇看着老头给花在浇水,想起老头之前的话,心头莫名一酸,有些对不起老头。 “老头,等时机成熟,我就把你和丫头接出去。” 秋风萧瑟,梧桐树已没有多少生气,枯黄的梧桐树叶随风飘零,落在赵靖宇和老头身边,地上已经铺满金黄一层的梧桐树叶,老头拎着花洒踩在枯叶上发出“吱吱”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清脆。 “你把小丫头片子接走,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好,吃穿不用愁,可能最大的不便就是没有自由,但这也无妨。”老头语气倒显得很轻松。 赵靖宇知道老头的倔脾气,他决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 于是只好转移话题,调整下心态说道:“老头,我见到北元太子完颜元济了,他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简单,相反,他是个野心极大的人,和他交谈就好比饿狼与羔羊,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吞噬。” 老头放下花洒,取过花架上的擦手毛巾,边擦手边问:“照你这么说,他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表象,都是为了迷惑众人?” “据我的接触,他和北元皇帝都是两个城府极深的人,我觉得北元的势力不止表面上的两股,我有种预感这个太子极有可能是潜藏在深处的一股势力。”赵靖宇右手摸着下巴,来回滑动,仔细分析道。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有没有让你帮他做什么?” “做什么倒没有,就有一次他跟我说皇帝要他向我学习野心,我当时惊了,幸好遇上几声狗叫,我说我胆小害怕狗,之后他就没再说什么,反正每次临走时他都会邀我加入他的阵营。” 赵靖宇的话激起了老头的沉思,他背着手走到梧桐树干下,任凭一片枯叶旋转飞舞落在他的肩膀上,随后又因为猛然转身而滑落地下。 “他一定是在试探你,当时不管你说是或不是,你都将成为他第一个想要除掉的人,因为你说是就等于承认你有野心,如果说不是那你就是顶撞圣言,以下犯上,不过还好你及时反应化险为夷,也不枉你爹平时对你的敦敦教诲啊!” 老头前半句分析的在理,但后面的敦敦教诲可就差强人意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得了吧,老头,就你还敦敦教诲,”赵靖宇表示十分鄙夷,随即他想起了一件事,继续说道:“不过老头,我在找谍报网的时候发现这个醉仙居似乎很神秘,不仅和西凉人有关,而且太师也在偷偷调查醉仙居,仿佛里面藏了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它是个突破口,应该可以揪出多方势力,”老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神秘一笑,色眯眯的看着他:“你不会是看上醉仙居那个什么紫柔姑娘了吧?” “.............” “什么跟什么,老头你听谁瞎说的?” “昨晚如雪都跟我说了,我懂,男人嘛,三妻四妾当然多多益善!” 【作者题外话】:为你花开满城,为你明灯三千! 第五十七章 刀尖戏佳人 赵靖宇真是服了这个假不正经的老头,一看他年轻的时候要么没少霍霍良家少女,要么就是当代朝阳群众转世,八卦能力超一流。 这让想起一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两人说话间,完颜如雪一手牵着小苏雅,一手拎着一个包裹回来了。 刚踏入院门,小苏雅怀里抱着一堆东西,一路东倒西歪,左摇右晃的朝赵靖宇小心跑来,那走路的样子直接萌化了后面完颜如雪的心。 小苏雅那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头上的马尾辫随之走动而一上一下,甚是可爱,与此同时,奶声奶气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院。 “爹爹,漂亮姐姐给我买了好多好吃好玩的!” 漂亮姐姐指的是完颜如雪,赵靖宇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改的口,以前她可一个劲的在自己耳根边说完颜如雪凶的跟白雪公主里面的巫婆,现在倒是叫的勤快。 当然白雪公主的故事是赵靖宇哄她睡觉的时候讲的故事。 眼下,赵靖宇高兴的循声望去,不等小苏雅跑过来,他便冲上去抱起来,还贴心的把她手里提的各种糕点、发卡、玩具等东西放在石桌上。 赵靖宇刮了刮她的小琼鼻,宠溺道:“谢过姐姐没有?” “谢过了,我还请漂亮姐姐吃冰糖葫芦了呢,漂亮姐姐说这是第一次别人请她吃东西,我说以后让爹爹天天陪你吃东西!” “呃............” 赵靖宇头如斗大,准是老头教的好,他狠狠的剜了眼老头,老头却迅速把头一仰数起了正飘零在空中的梧桐落叶有几片。 完颜如雪倒没往这边看,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 “咳咳,丫头,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不是你亲爹,叫宇哥!”赵靖宇老脸一红,恬不知耻的说道。 “嗯嗯,宇哥哥,那我们可以不住这里了吗?” “都不让孩子认亲爹,真是个负心汉!”不远处的完颜如雪斜了一眼赵靖宇,愤愤的将脚下一粒石子踢到墙边,嘴上嘟囔道。 赵靖宇隐约听到完颜如雪说了什么,下意识朝她看了一眼,却又没看出什么,就当是幻听。 他摸着小苏雅的后脑勺,温柔的继续说:“现在还不行,外面坏人多,等你英俊神武的宇哥把坏人都赶跑了,再来接你和老头两人出去,好不好?” “好,不过你要多陪漂亮姐姐出去玩好玩的,还要吃好吃的东西。”小苏雅眨巴着两双忽闪忽闪的眼睛,一脸期待的等着赵靖宇的答复。 赵靖宇现在的内心犹如万马奔腾,他不知道这老头天天给小苏雅灌输些什么思想,好端端的小姑娘,练成了催婚机器人,不就没让他当爷爷,至于催婚催的如此急么,反正只要逮到一个女的就撮合,就是牛也得挑好的草下嘴吧。 “行行行,宇哥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 “行,没问题!” “那老规矩?” 赵靖宇伸出右手小指勾住小苏雅的小指,两人大拇指对大拇指,随即小苏雅甜甜的喊道:“拉钩上下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小狗!” 从太师府里出来,赵靖宇和完颜如雪两人并排走在街道上,因为这片区域都是官员府邸的聚集区,所以道路都是用大理石铺就而成,既宽敞又明亮,可以容纳三驾马车并驾齐驱。 街道两边都是红墙琉璃瓦,墙的里头是私人宅院,这里的人进出基本都靠马车,路上鲜有行人,如果有也都是各家的奴仆出来采购东西,但大都行色匆匆,很少有像现在两人如此悠闲走着。 赵靖宇高出完颜如雪半个多头,所以看她的时候需要把头往下低一点,这让完颜如雪很不自然,战场上都是她骑战马俯视别人,现在却要反过来,她自然不舒服,于是老是用怪异的眼神瞪对方,刻意保持一点距离。 赵靖宇见她走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吊儿郎当,还没个正型,郡主的气质一点没瞧见,这倒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你平时走路都这么拽吗?” 完颜如雪眼睛斜瞟了他一眼,幽幽问道:“什么意思?” 赵靖宇似笑非笑的模仿起完颜如雪走路时的动作,两手一抱胸,身体大幅度来回扭动,双脚爱迈不迈,活似一个地痞流氓走路不长眼的模样。 “你管挺多啊,没见过高手都这样走路,再看削你!”完颜如雪停下脚步就欲拔剑,跟他说话,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剑不离身,并保持随时拔剑的姿势。 “消消气,消消气,千万别拔剑,我就好奇而已。”赵靖宇尴了个尬,只好笑着打圆场,心里却盘算着老子自己前世也算百花丛中来去自如,不信撩不动你。 两人继续往前走。 “跟你讲个故事。” “不想听。” “昨天为你挑的发簪不好看吗?” “本郡主从不戴地摊货。” “前面有家特别好吃的点心,一块看看去?” “没兴趣。” .............. 各种方法都试了个遍,赵靖宇最后妥协了,看样子小苏雅交给自己的任务是要泡汤了,曹爷爷的《红楼梦》里不是说女人都是水做的,怎么这完颜如雪是水和泥的结合体——混泥土,刀枪不入。 赵靖宇的轮番进攻,完颜如雪也不是傻子,心里比谁都敞亮,表面上却强装淡定,看到赵靖宇一副面红耳赤的囧样,她第一次尝到了除胜仗之外的喜悦,但她并不想就这么便宜赵靖宇。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登场。 很快,两人进入一处闹市,在赵靖宇思考对策之时,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客官,买花吗,买点花吧!” 一个小脸白净,稚气未脱,但衣着朴素,上面还有缝补痕迹的小女孩来到两人面前,她右手臂挂着一个花篮,篮子里多是一些小野花,中间有几束勉强能入眼的不知名小花,左手拿着一支红的鲜艳但叫不上名字的花,不认识的主要原因是遇上花盲的赵靖宇。 完颜如雪大概有过被骗的经历,正欲赶走小女孩时,赵靖宇及时制止了她,真正的骗子靠的是嘴,不会靠卖花假惺惺靠近他们,这个小女孩确实挺聪明,专门挑像他们这样的一对男女来卖花。 赵靖宇瞧见小女孩既可爱又可怜,也让他想起了小苏雅,于是灵机一动,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笑嘻嘻的蹲下来接过小女孩左手边的无名花,并掏出几两碎银放在女孩手里,还假正经的说:“小妹妹,你的花哥哥都买了,但哥哥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他轻轻附在小女孩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小女孩越听越高兴,愁眉不展的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犹如盛开的牡丹,将手中的花篮留下后,便飞快的跑开了。 完颜如雪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两下就把小女孩哄得这么开心,脑海中脑补了一下画面,一定又是在行什么龌龊之事。 “你连小女孩都不放过。” “某人还把别人小女孩当骗子,我这还算好了!” 赵靖宇闻闻手上的无名花,故意递到完颜如雪的跟前,然后又收回来,那贱贱的样子险些让后者又欲拔刀。 “哎,教你习武的师父谁啊?” “要你管!” “像你这般沉不住气,你师父教你不得天天配个大夫在身边!” “大夫?” “好做掐人中啊!” “滚!” 完颜如雪铁青着脸,剜了一眼赵靖宇抬脚先走了,要不是周围人多,她就一刀朝这货天灵盖劈下去了。 赵靖宇见状,嘴角微微一笑,他也不着急,而是右手提着花篮,脸上挂着副纨绔的表情跟上去。 【作者题外话】:公子,愿你从此岁月无忧,春来闲昼,秋来煮酒! 第五十八章 危机 两人一前一后,在人群中来回穿梭,赵靖宇忙着给周围人撒花,乐在其中,几个小孩子淘气的围在他身边,又闹又叫,赵靖宇一开心索性把整个花篮都给了她们,只有了那朵无名花。 他追上去趁完颜如雪不注意,把花插在她头发中,乍一看还挺不错,眼下有个相机应该拍下裱起来。 “幼稚!” 完颜如雪一把扯掉头发上的无名花,白了一眼赵靖宇,却舍不得扔,只当做一个玩物把玩。 赵靖宇爱故意激怒她,她好像也喜欢吃这套,两人就跟一块反着来的磁铁一样,异性相吸,同性相斥,非要反其道而行之才能和谐共处。 之前说好只把他送出府门外,没想到这妞一口气快把他送到家了。 正在两人嬉笑打闹之际,赵靖宇发现原本稀稀拉拉的人群,突然在前方不远处聚集在一起,而且人数越来越密集,像是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完颜如雪也同时发现了情况,两人相互对视一样,默契的往人群密集方向赶过去。 赵靖宇越往前走越觉得心里不安,因为自己的宅院就在那个方向,想到这里,脚下的步伐不知不觉间加快了速度。 果真如此,被围观的地方确实是自己的府苑,赵靖宇奋力拨开前面的人群,完颜如雪紧随其后,两人来到了最前面,眼前的景象让赵靖宇有些措手不及。 只见几十名披甲执锐的士兵呈扇形团团围住赵靖宇的府苑大门,最前面一队数十甲士人手持一副长梢弓蓄势待发,背上背有一个箭筒,上面插着数十支羽箭, 弓箭手之后是一群手握长戟的士兵严阵以待,看这架势都是有备而来,每名士兵背上印有巴掌大小的“守”字,可以断定这些士兵都是上京城守备军,隶属于卫戍将军府。 眨眼的功夫,一队士兵押着庞周丹从府内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名百旗,他身材精瘦,络腮胡子,眼神中透露出贪婪之色,模样甚是有些猥琐,左手还提着一个鼓鼓的包囊,趾高气扬的走了出来。 赵靖宇见李荣基不在里面,心想他暂时应该还很安全,于是不顾完颜如雪的警告,拨开人群冲了上去,挡在这群士兵前面。 领头的那名百旗纳了闷,到底是谁这么胆大,敢拦卫戍府的人,于是将包囊递给身边士兵,士兵双手接过,身体轻微往下一沉,赵靖宇判断里面应该是些财物。 百旗用小拇指掏掏耳朵,嚣张的走到赵靖宇面前。 “将军抓人总要个理由吧!” “卫戍府抓人干你屁事,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连你一块抓。”百旗颐指气使,不耐烦的说道。 “将军抓的是赵某的兄弟,话不说明白,将军最好不要离开。”赵靖宇冷冷的回应,语气之中暗含威胁。 百旗却冷笑一声,也不再废话,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出腰刀,刀子架在赵靖宇的脖子上,轻蔑扫了一眼他的身后,确认没有同伙之后,然后一字一句的说:“怎么,本将军今天就要把他带走,你有意见?” 双方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火星味,嘈杂的大街上,仿佛此刻安静不少,被大人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停下吃冰糖葫芦,呆呆的看着他们,大人下意思蒙住小女孩的双眼,生怕场面血腥吓到孩子。 “卫戍府的人现在也敢在城中肆意抓人,你们是要反了吗?”完颜如雪冷冰冰的声音在赵靖宇身后响起。 只见她缓缓走到百旗面前,眼神锐利的盯着对方,犹如地狱杀神令人不寒而栗,那是一种多年征战沙场经历生死才具有的眼神。 百旗认得完颜如雪腰间那块凤凰戏雪圆状的玉佩,这是北元皇帝赐给庆宜公主的,莫非她就是庆宜公主、太师爱女完颜如雪。 情急之下,百旗赶紧收刀,换做一脸媚笑的向完颜如雪鞠了一躬,然后讨好的说道:“郡主大驾光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郡主责罚!” “谁让你们卫戍府到处抓人的,京城治安还轮不到你们撒野。” 完颜如雪看了眼百旗身后被布塞住嘴巴,五花大绑,早已不省人事的庞周丹。 “这....”百旗面露难色,但仅仅迟疑了一秒,便乖乖的说了出来,因为完颜如雪的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小人是奉黄将军之命,前来抓此人去大理寺审案,此人和殴打国相之子的案子有重大嫌疑。” 完颜如雪心头一惊,继续问:“为什么不是上京城府尹审理,而是大理寺。” 一般大理寺只负责调查一些重大突发性事件和一些上京城府尹难以解决的事,像这种小事怎么可能惊动大理寺。 百旗一脸哭相,梨花带雨的说:“郡主,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只知道这些。” 完颜如雪拿刀的手抖了抖,百旗吓得闭上眼睛,嘴边直喊“郡主饶命”。 “问他没用,他上司是国相的人。”赵靖宇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为什么要跳过上京城府尹他还没想清楚。 “把人放了,滚!”完颜如雪也没再多说废话。 没想到一听说放人,百旗语气瞬间变硬了:“郡主,放人小的决定不了,恕难从命,黄将军说了不管任何人阻拦,必须把人带到大理寺。” “信不信本郡主一刀砍了你?”国都之内,还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她完颜如雪叫板,今天这个百旗是要往枪口上撞啊。 “人留下,我跟你走!”赵靖宇淡然的说道。 他不想完颜如雪搞得太僵,但庞周丹必须留下,他的伤还没有痊愈,经不起大理寺刑具的折腾,思来想去只能他自己去顶了。 百旗眉头一皱,上下打量赵靖宇,见他衣着普通,也没像完颜如雪一样的玉佩,估摸着只是个平头老百姓,便厉声开口问:“你小子谁啊,你在教本将军做事?” “赵靖宇,相信是国相想要的人!” “赵靖宇?” 百旗听着名字熟悉,但一时没有记起是谁,这时身边的一个小卒机灵的附在他的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原来你就是赵靖宇!”百旗听了手下的提醒,奸诈的笑着说道,随后轻轻一挥手。 于是两名士兵立马上前控制住赵靖宇。 看着赵靖宇被带走,完颜如雪的柳眉皱成一条线,面色凝重,脸上写满了担忧二字。 此刻,人群早已散去,手提大包小包吃食的李荣基笑容洋溢的走了过来,他见庞周丹虚弱的靠在门边,一下子止住笑容,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抱住他的肩膀试图摇醒他。 “他被人打晕了,没有生命危险,一会就醒了,赵靖宇被卫戍府的人带走去了大理寺。”完颜如雪不带丝毫表情的说道。 李荣基听后,眼睛里冒出血丝,转头就想独自去大理寺寻回大哥。 “他走之前说了,如果见到你,让我跟你说在家好好照顾庞周丹,不用担心他,他有办法脱身!”完颜如雪没有叫停李荣基,只是在他背后说了一句。 李荣基听完这句话,渐渐冷静下来,手上的青筋渐渐消退,回头看了眼完颜如雪,说了一句:“谢了,如有能用到李某人之处,请郡主尽管吩咐!” 随后便背着庞周丹进去了。 完颜如雪知道赵靖宇根本没有办法脱身,他只是想保护身边的人不受连累,想到这里,她鼻子微微一酸,不过好在临走前赵靖宇在她耳朵边说了一个能救他人的名字。 收拾一下情绪,她立刻动身去找这个人。 第五十九章 酷刑披麻拷 赵靖宇并没有被押送到大理寺公堂之上,而是从大理寺的偏门而进,沿一丈之宽且看不到尾的石板路直走,路两边是高约三丈的红漆围墙,围墙上方有两个望楼。 走了大约半刻钟左右,领头的那名百旗在一扇黑色大门前停下,并抓着门环使劲敲了敲,赵靖宇趁机抬头看了眼大门上写的两个字:诏狱。 门很快从里被打开,士兵押着他迅速跟上百旗。 北元诏狱和古代其他诏狱一样,都是关押朝廷死刑犯或是谋逆造反之徒的地方,进入这里的人基本上有进无回,很多人挨不了酷刑,没等上刑场就两腿一蹬死了,挨过酷刑的最多苟延残喘几日,就会被拉往东市问斩。 诏狱里阴暗潮湿,霉气很重,每隔十步左右墙上插有一束火把,但也只能照亮周围一两米的地方,大部分地方都是无尽的黑暗,而关押犯人的牢房黑黢黢一片,分不清是人是鬼。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也有臭鸡蛋似的刺鼻味,百旗眉心皱成一条线,抬起右手轻轻捂住口鼻,不知不觉便加快了脚步,身后四名押解赵靖宇的士兵也迅速跟上。 突然,旁边一个囚牢中,一名囚犯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紧紧拽住百旗的衣袖,嘴上大声呼喊:“大人,大人,我冤枉啊,是钱御史霸占我妻,还害死我一家,真的不是我杀人,大人冤枉啊!” 百旗吓了一哆嗦,连退数步,等反应过来后不由分说的一脚踹在对方脸上,十分嫌弃的说:“走走走,走快点,真特么晦气!” “大人,大人,你要为草民做主啊!” 赵靖宇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人左眼肿如鱼泡,已经看见眼珠子了,右半边脸被利器划了一刀伤口淤脓,半边脸都是血,即便这样,那人仍然歇斯底里的喊道,只是这个诺大的诏狱哪个人不在喊冤。 不稍片刻功夫,一行人来到诏狱地下一层,与地上一层相比,这里视线广阔,周围墙壁上挂有油灯,灯火通明,空间上被五个房间切割分开,每个房间都摆满了各种审讯用的工具,比如老虎凳、烙铁等各种常见以及不常见的刑具,其中任何一种刑具用在犯人身上非死即残。 这层主要是诏狱审理罪犯的地方,换句话也可以说是动用私刑的场所,北元素来以武为纲,重刑法,酷吏尤其多,酷吏多的后果也就产生了一条黑色产业链,在这里只要有钱有权,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活的都能说成死的,颠倒黑白是他们的强项。 此时,两个狱卒架着一个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罪犯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拖了一地的血痕,经过赵靖宇一行人身边的时候,嘴上还发出微弱的声响:“大人,我冤枉啊!!!” 看到如此惨景,再强大的心理素质能力都要顷刻间崩溃,如果说从进入诏狱开始赵靖宇内心曾动摇过,但是走到这里他已经渐渐恢复平静了,他想起文天祥的一首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死亡只在弹指之间,唯一遗憾的是还没当过人杰。 百旗将赵靖宇押到第四间屋子,屋外门口处站着一个面目冷峻,甲胄傍身,腰间别一把古铜色宝剑的中年将军。 “将军,末将已将人带到,此人是重犯赵靖宇!”百旗上前一步,向此人行一军礼,恭敬的说道。 此人名叫黄如涛,上京城卫戍将军,上京城一共有五个城门,战时期间他负责上京城西城门,非战时期间和上京府一起负责京畿地区的治安,正五品武官,地位高于文官的上京府尹,由完颜烈一手提拔是其亲信。 黄如涛面色冷峻的扫了一眼赵靖宇,给百旗摆摆头又递了个眼色,百旗领会其意,立刻命人把赵靖宇押进房间,并绑在一个十字架上。 里面的光线比外面亮堂的多,温度也高,十字架边上的铁架上放了一个红彤彤的炭盆,上面放着一把烧红的烙铁,周边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个别刑具还在往下滴血。 赵靖宇眯眯眼,看到正前方刑具桌后面站了一个背朝他,衣着光鲜靓丽,左手背立,右手摇一把孔雀扇,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的中年人。 黄如涛恭敬的向其行了个作揖礼,然后低声下气的说:“先生,卑职已将您要的人带到。” “嗯,外面候着吧。” 郭世仁挥挥手中的孔雀扇,声音嘶哑但遒劲有力。 “喏!” 黄如涛再鞠一躬,然后带着百旗等几人迅速退出房间。 “你就是赵靖宇?” “你知道我!” 郭世仁摇蒲扇的手没有停下,笑盈盈的问道:“不妨赵公子猜猜老夫是谁?” 赵靖宇重新打量他的穿着,脑海中忽然想起庞周丹此前提起的一个人,于是试探性的问道:“你是完颜烈谋士郭世仁吧!” “哈哈哈,”郭世仁阴险一笑,摇扇子的手陡然停下,他走到赵靖宇跟前,指着桌上的刑具继续说:“赵公子果然机智过人,不过赵公子知道比凌迟更恐怖的刑法是什么吗?” 赵靖宇早就注意到桌上的刑具,有一桶鱼鳔、几大卷生丝和几匹普通白布,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 “赵公子听过披麻拷吗?” 郭世仁凑近赵靖宇,语气冰冷的在其耳边说道,随后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打量赵靖宇,似乎想从对方眼睛里看到恐惧。 结果赵靖宇非但不恐惧,反而嬉皮笑脸的冲他诡笑,满头雾水的问:“什么拷?” “披麻拷。” “披什么拷!” “披麻拷。” “披什么麻什么拷?” “我披什么麻什么拷,我拷,你小子敢甩我?”郭世仁听出赵靖宇在戏弄他,原本儒雅的他瞬间暴走了。 “您消消气,消消气,嘿嘿,您先喝口茶冷静冷静,再跟我解释一下这个披什么烧烤是什么神器,说不定我听完后马上认罪了。” 赵靖宇赶紧认怂,稳一下郭世仁的情绪,一方面可以拖延时间,另一方面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这个披麻拷是什么玩意,索性逗逗老头。 郭世仁是个狠人,当初年轻时在村子为了一碗饭,受了别人的胯下之辱,他一直怀恨在心,成为国相谋士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整个村子的人都给屠了。 说白了他就是个小人,城府是有,但禁不起别人激。 所以他立马喊来外面的狱卒,吩咐他们先把赵靖宇打一顿,然后开始披麻拷。 一个健硕的狱卒上来“库赤”一拳打在赵靖宇肚子上,接着又是一拳打在脸上,一通下来把狱卒累的气喘吁吁,对赵靖宇倒没产生多大伤害。 因为在狱卒第一拳打来之前,他便开始运功,充分发挥他这具耐打体质,狱卒沙包大的拳头打在他身上就像婴儿的力道,唯一难受的是打脸有点疼。 “别打了别打了,好痛啊!”赵靖宇故作难受,连忙求饶道,演戏要全套,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秘密。 靠在太师椅上的郭世仁很满意这个效果,叫停了狱卒,阴笑道:“在这份认罪书上签字画押,明天庭审上乖乖听我安排,我保证你一点事都没有。”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赵靖宇深知郭世仁的小九九,出于好奇,他还是扫了眼推到他面前的一份认罪书,当看到太师完颜宗干的名字后,他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原来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扳倒太师,自己只不过整个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也就是说不管抓来的是庞周丹还是自己,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殴打完颜宗翰这件事本身就不重要,只是借题发挥,仅此而已。 第六十章 太子杀心 郭世仁老奸巨猾,他看出赵靖宇并没有诚心想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顿时拂袖大怒,直接让狱卒开始动用酷刑,准备用披麻拷来一番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房间东北角,一口一人多高、藏青色的火炉烧的正旺,底下两个狱卒不断用铁铲往火炉口里送木头,火焰吐着信子,印在两人的脸上通红一片。 灼热的温度使他们挥汗如雨,不停地用袖子擦汗,汗水浸湿了半边短衫,牢牢的贴在后背上。 火炉内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木材爆裂的声响,见水烧的差不多了,另外两名狱卒把桌案上的鱼鳔和生丝倒进地上的一口大铁锅里,往里加了一点水。 接着用一根沾了血迹的木棍在锅里搅拌一下,使锅内能够受热均匀,完事之后,两人抬起大铁锅放在火炉上,一边加热一边搅拌。 空气中渐渐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 郭世仁皮笑肉不笑的靠在太师椅上,一边看着狱卒操作,一边观察赵靖宇的神色,这个酷刑的厉害之处全在鱼鳔和生丝上,必须将它们熬成一团浆糊,然后涂在犯人身上,晾干之后会产生奇特的效果。 古代光记录在案的酷刑就很多,何况还许多太过残暴上不了名册,赵靖宇虽然懂一些历史,但对酷刑这玩意知之甚少,这个披麻拷的酷刑压根就没听过,难不成会比纣王的烙刑还恐怖? 他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寻思问对面那个老家伙,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只怕是问了,自己听后会加重心理负担,还不如不问。 索性干脆不看,开始闭目养神,没过一会,赵靖宇巨大的鼾声险些盖过大铁锅里水沸腾的声音。 这立刻招来郭世仁的强烈不满,他没想到一个垂死之人居然还如此狂妄,于是叫人用水泼醒赵靖宇。 “赵公子,老朽念你是条好汉,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明天配合我对簿公堂,将一切责任推给太师,老朽保你明天安然无恙,否则待会就会让你痛不欲生。” 赵靖宇冷笑一声,反问道:“我既无权无势对簿公堂对你有什么好处?” 郭世仁摇摇蒲扇,眼睛眯成一条缝,一副阴险小人的做派,“其实不用推断,老朽就知道那晚袭击我徒弟的人就是你,虽然没怎么调查你,但大致情况老朽还是心知肚明,为兄弟两肋插刀的道理我能理解!” “至于你和完颜如雪那丫头搞在一起,老朽也可以不追究,男欢女爱,情理之中。” “不过你在太师府中藏了什么秘密,老朽倒很好奇,国相府从来不缺顶尖杀手,想要挖出你的秘密轻而易举,无非是藏了什么家人,老朽说的没错吧,赵公子?” 赵靖宇咧嘴一笑,“大人好深计谋!” 郭世仁转身取了火盘里烧的火红的烙铁,举到赵靖宇面前,“至于你对老朽有什么好处,那得看太师府里的人对你有多重要了!” 看到郭世仁这幅丑恶嘴脸,赵靖宇却微微一笑,回了句让郭世仁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我觉得大人闲来无事多读读书,有时候阴谋诡计这种东西它不是脑补出来,智力不行容易坏事!” “你.....” 郭世仁当下气的烙铁就要往赵靖宇身上怼。 这时,黄如涛气喘吁吁,神色慌张的一把推开门,不顾形象小跑到郭世仁耳边耳语几句,郭世仁听后脸色陡然一变,迅速把手中的烙铁放回原位,然后用手扒拉下头发,整了整凌乱的衣服,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人来。 黄如涛挥挥手让狱卒们停止手底下的活。 赵靖宇嘴边挂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此刻,安静的房间内只能听到炭火发出的噼啪声。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一群人,最先进来是太子完颜元济。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 完颜元济摆摆手,不等对方说完,指着赵靖宇对郭世仁说:“哎哎哎,不用说了,本太子今天来就是要带走他,想必郭老没什么意见吧?” 完颜元济闻见空气中难闻的气味,眉头深深一皱,用丝巾捂住口鼻。 说话间隙,他已经走到赵靖宇面前,正笑意浓浓看着后者,仿佛两个老朋友见面。 “愣着干嘛,赶紧解开。” 完颜元济不等郭世仁回答,便吩咐身边的狱卒把赵靖宇放下来,但狱卒却把目光投向郭世仁。 “怎么,本太子使唤不动你们了?” “太子殿下,您这样做不妥吧,此人当街殴打相爷之子,证据确凿,您要是把他带走了,恐怕相爷那方面小人无法交代啊。” 郭世仁心有不甘,这赵靖宇是关键一步,如果放走了他,扳倒太师就少了重要一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太子带走他。 “相爷那边本太子自会给个交代,难不成你想拦我。” 完颜元济语气突然加重,一边的陈安泰心领神会,立马拔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第一剑客的剑可不认人啊,郭老可要三思啊!”完颜元济又恢复往日语气,拍拍郭世仁的后背,在他耳边威胁道。 如此强大的压迫感逼得郭世仁立刻怂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刀锋,他咽了咽口水,大喊一声:“看什么看,太子殿下的话你们没听明白吗,放人。” 恢复手脚自由的赵靖宇揉揉被勒出痕迹的手腕,随即“噗通”一声跪下来给完颜元济磕了个响头,高声说道:“多谢太子殿下搭救之恩!” 这一跪一是给足了完颜元济的面子,二是表达对他的感谢之情,里子面子都赚到了,完颜元济心中大悦。 “哈哈哈,没想到从不向人低头的赵靖宇,今天居然跪在本太子面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走出诏狱的路上,完颜元济半开玩笑半调侃的说道。 赵靖宇轻轻一笑,顺着台阶继续往下说:“我都跟太子殿下说了,我这人胆小怕死。” “可以,识时务者为俊杰,难怪完颜如雪亲自向我求情。” 赵靖宇闻言嘴角上扬,内心并不吃惊,似乎在他意料之中。 完颜元济并未察觉,而是继续道出实情,原来在猜出当晚袭击完颜宗翰的凶手是赵靖宇时,便准备来找他。 但马车刚走到一半便被完颜如雪给拦住了,在得知她要救得人是赵靖宇时,完颜元济便爽快的答应了,之后才有了他闯进诏狱的事。 “有劳太子殿下出面!” “无妨无妨。” 赵靖宇想起郭世仁给他的那份认罪书上写的内容:“太子殿下,能否捎一程?”。 “去哪?” “太师府。” “完全没问题!” 完颜元济双手一摊,微微一笑爽快的答应下来。 其实完颜元济早已知晓完颜烈的计划,但他只想坐山观虎斗。 太师和国相之争已经好多年了,明面上是两人为了争权夺利,暗地里则是帝后之争,赵靖宇的闯入,让他把更多精力放在赵靖宇身上。 马车上,完颜元济闭上双眼,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幽幽的问:“赵公子更好看哪一边会胜出?” “太子殿下在哪边,哪边就胜。” 完颜元济随即大笑起来,笑声钻进赵靖宇的耳朵让他很不适应,礼貌似的抱以假笑。 “赵公子见风使舵的本领真的让本太子很讨厌,但我很爱听,以后可不能这么开玩笑啊!” 完颜元济收住笑容,右手拍着赵靖宇的肩膀打趣的说道,就在刚刚他瞬间收起了杀心。 赵靖宇敏锐的洞察能力还是捕捉到太子转瞬即逝的杀意,他心头一惊,难道他刚刚误打误撞的一句玩笑话是真的?这件事背后还有太子的影子? 收起疑虑,为了缓解一时的尴尬,他转移话题问道:“太子殿下,知道什么是披麻拷吗?” 第六十一章 俏佳人 车夫挥舞鞭子抽打在马臀上,试图让其跑的更快些,棕色骏马嘶吼几声但速度依旧没有提上去,似乎已经习惯被抽的感觉。 马车在热闹的街市里横冲直撞,沿途的百姓纷纷避让,怕稍有不慎会被马车撞伤,个别好奇的行人注视着这辆黄色圆顶的马车,纷纷猜测马车的主人。 马车后面跟着一群小步快跑,手持长戟的士兵,他们一身亮晃晃的铠甲,在阳光折射下发出逼人的寒气,连一向胆大的小男孩们此刻都缩在父母亲身后,只探出一个头好奇的看着。 车夫一旁坐的是一袭白衣、头戴斗笠的陈安泰,此时他正一动不动靠在车门口,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车内的气氛倒没这么紧张,完颜元济摸摸下巴,沉思片刻,回答了赵靖宇所说的那个问题:“披麻拷本宫略有耳闻,但没见过。 据说是大理寺前几年发明的一种审讯器具,先是把鱼鳔和生丝放在一块煮,煮成热胶之后,再把麻布条蘸上热胶,粘在囚犯的身上。 煮熟后的鱼鳔和生丝黏性特别强,等晾干后,倒拽这个麻布条,听说一扯之下,犯人连皮带肉都会被扯下来,很血腥!” 赵靖宇听后神经一紧,心想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如此恶毒,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逼迫自己就范,那我赵靖宇不搞死你我还穿越个屁,等着。 随即莞尔一笑:“那老头下手可够狠的啊!” “赵公子看来已经知晓,他是国相谋士郭世仁,也是完颜宗翰的师父,要不要本太子替你除掉他!” 完颜元济说着抬起右手往脖子一横,摆出一个“杀”的手势,并朝赵靖宇笑嘻嘻的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的美意,还是留着赵某亲自动手!” 赵靖宇深知如果想要杀掉郭世仁,必先除掉他的靠山国相完颜烈。 想到完颜元济对披麻拷的解释,他好像在一次新闻推送中见到过,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似乎和南宋一个冤死的将领有关。 “那个郭世仁徒有其表,成不了大事,本宫就看赵公子的手段了!”完颜元济意味深长的说道。 赵靖宇收回思绪,耳边听到太子这番话,忽而神秘问道:“太子殿下如此帮赵某,不知赵某身上有哪个地方得到太子殿下赏识,可别说是性子?赵某可不信!” “哈哈哈,可以说本宫在赵公子身上找到了一丝反抗!” “那叫生存,不叫反抗,是人都有生的欲望,太子殿下夸大了。” 说完,赵靖宇深邃的看着完颜元济。 完颜元济笑而不语,悠闲的闭上眼睛一言不发,不知是累了还是细品赵靖宇这句话的意思。 忽而凑上身体,低语一声:“你也是梁国皇族,如果让你当上南梁皇帝,你要怎么感激本宫啊?” 赵靖宇表面平和,内心深受震撼。 南梁他早已耳闻,前段日子听说自己的五叔康王赵构在南方登基称帝,建都临安,国号依旧为梁,北元人称之为南梁,这完颜元济到底是试探还是别有用意? “哈哈哈,说笑的,瞧把你吓得。”完颜元济见赵靖宇沉默不语,一拍他的肩膀,狂笑不已。 赵靖宇跟着打着“哈哈”,也笑了起来,悠悠然的回答道:“太子殿下,那我要是当了皇帝,他日战场相遇,我必退避三十里以报太子殿下今日之恩。” “哈哈哈,那本宫倒有些期待了。” 两人只当玩笑话一笑而过,车外的陈安泰听得真切,眼睛突然睁开,抬起右手拿着的酒囊,往嘴里灌了一口。 然后又闭上眼睛,如一摊烂泥继续懒洋洋的靠在车门口,任凭马车颠簸,闹市喧哗也不睁眼,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等他们赶到时,远远望见太师府门前小广场上列了两队士兵,约莫二十来人。 士兵两人一组挑着披上大红绣花的红色箱子,正静静的等候在外,看似并不恶意,倒像是下聘礼的意思。 马车在离太师府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时放下赵靖宇,随后他趁兵士不注意,一个翻身悄悄潜入太师府内。 翻墙之前,他看了眼红墙尽头,那是太师府后门的方向。 太师府门前,一个领头的百旗认出是太子的车驾,连忙吩咐身旁一名士兵进去禀报。 自己带着其他一众士兵单膝下跪,作揖道:“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的东宫近卫兵迅速将太师府围住。 完颜元济瞟了一眼,随即背负双手,气场十足的从他身边经过,一边继续往府内走,一边惜字如金的说了句:“免了!” 百旗微微点下头,想要跟在后面,却被陈安泰提剑挡住了,将领深知北元第一剑客的名号也只好作罢,眼巴巴看着两人径直走进去。 这边翻入院内的赵靖宇准备先找到完颜如雪,欲供出完颜烈的阴谋,他一路跟随完颜如雪身边的那个贴身侍卫小暖进入庭院,并藏在一个柱子后面。 小暖走到庭院拱门正对面的房间停下,轻轻推开房门,将一盘精致的点心和一个果盘放在梨花桌子上,然后回头走到门口,警惕的观察了屋外的动静,才安心的关上房门。 小暖目光所及之处,赵靖宇及时把头缩了回来险些被发现,心中揣测完颜如雪应该在屋子里。 想到这里,他四处观察无人,便悄悄朝一边半掩的窗户摸过去,准备观察一下。 房间内,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粉色锦缎遮住,就连室内顶部也用粉色绣花毛毡隔起,满满的少女气息。 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少女粉的被褥,粉色吊顶帷幔,帷幔里面正上方位置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牙床旁边是一个粉红色的梳妆台,上面雪花图案精雕细琢,栩栩如生,台上一方葵形铜镜映衬出人儿的倒影。 镜中人妍丽无比,娥眉轻佻,不施粉黛,淡红的脸颊露出一丝娇羞,眉宇之间透露出几分英气,只是微皱的眉头似心事重重。 身后丫鬟将其长发轻挽,缀上淡紫色步摇,配上身上浅紫色连衫裙,金钗之中便拥有倾国倾城之貌。 丫鬟执起一盒胭脂,轻轻为其轻点朱唇,刹那间,明月也一时谢了光环。 小暖高兴的跳了起来,兴奋的说道:“郡主,你好美啊,小暖都看馋了。” 完颜如雪莞尔一笑,笑骂道:“小暖,再说撕烂你的嘴!” 窗外偷瞄的赵靖宇也一时看呆了,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换了女装,涂上胭脂气质就不一样。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完颜如雪有点怅然若失,眼神也渐渐黯淡了,她屏退两名丫鬟,让小暖给自己整理妆容。 心细的小暖立刻看出主人的心事,为其打抱不平:“老爷真狠心,把郡主嫁给那么一个废物。” “小暖,不要再说了,皇上赐婚,爹也无奈。” 完颜如雪自知爹的无奈,可惜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今她最担心的事是希望太子能够救出赵靖宇,这样他们的计划还能继续实行。 “他们都在大厅吗?” “嗯,不过郡主你绝对不会猜到,那个完颜宗翰有多惨,全身都被白纱布包裹着,就留了两双眼睛,一个鼻子和一个嘴巴在外面,笑死了!”小暖一想到完颜宗翰的囧样就笑个不停。 完颜如雪也抿嘴一笑,她不知道是谁打了完颜宗翰,如果知道了一定要当众感谢一番。 这时,窗户边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动。 【作者题外话】:朝朝暮暮终离恨,一往而顾才情深! 第六十二章 毛没长齐的丫头 完颜如雪右耳微微颤动,瞬间眉梢一紧,收住笑容。 她抬手示意小暖别动也别出声,常年兵戎相见使她的听力和警觉性异常灵敏,加上自身武者的身份,感知周围环境的能力是普通人的几倍。 直觉告诉她,窗外有人正在偷听。 她看了眼挂在衣架上的剑,现在去取肯定会惊动窗外之人。 于是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自己轻轻起身,顺起梳妆台上的银剪刀,一边蹑手蹑脚的靠近窗台,一边给小暖打了个绕弯的手势,让其配合自己迅速打开房门冲出去。 外面的赵靖宇刚刚因为身体半压,蹲的时间久了脚麻,所以就轻微挪动脚步,在地上磨出了一丁点声响。 常人根本听不出来,但他忽略了完颜如雪并非常人,正是这点声响把他自己的位置给暴露了。 不过赵靖宇也机警,他竖起耳朵,发觉屋里突然没了一丁点动静, 刚想摊牌不准备藏了,一把剪子已然抵在他脑门上,房门也被打开,小暖手里提着扫帚,正好堵住他的后路。 “别动手,别动手,误会误会,我,赵靖宇。” 赵靖宇识趣的举起双手,随后一张经典流氓似的笑脸映入完颜如雪的眼帘。 她眼眸一亮,既意外又惊喜,但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摆出高贵女王的姿态,嘴巴微微一撅,漫不经心说道:“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偷听干嘛!” “我要是能从正门进来,我也不想偷偷摸摸!” “狡辩!” 完颜如雪撤走剪刀,不想再和这个无赖耍嘴皮子。 “哎,郡主大美眉,没想到你穿女装还挺正经啊!” 赵靖宇趴在窗户前,眼神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游走,语气轻浮的说道。 “什么叫正经,我们郡主本来就天生丽质,用不着你拍马屁!” 赵靖宇寻思哪来的声音,回头一看,忽略这小丫头片子。 “你懂个屁,毛都没长齐,再瞪削你嗷!” “你才毛没长气!” 小暖看着赵靖宇无赖般朝她走来,嘴上说话还没个正型,气的两眼圆瞪,一脸敌视,一急之下舌头跟打了结一样,说话都不利索,手里抱住扫帚挡在胸前,欲想与其缠斗一番。 赵靖宇嘴角一咧,也不考虑她愿不愿意,瘸着右腿,直接上去拨开小暖的身子,脚步一轻一重的走进完颜如雪的闺房中。 刚刚蹲久右腿麻了。 一股氤氲的香气扑鼻而来,直接钻入赵靖宇的鼻子,直达身体的每个部位,这种感觉就好比抽烟一样,让人飘飘欲仙。 看到桌上的糕点,赵靖宇挑了一块丢进嘴里,后面进来的小暖见了嘴巴撅的能吊起一壶油,嘟囔道:“那是我给郡主留的!” 赵靖宇装作没听见,吃完笑嘻嘻的拍拍手,然后抱手一鞠躬,“感谢郡主救命之恩!” 完颜如雪坐在铜镜前梳理秀发,眼睛盯着镜子里的赵靖宇,“除了谢我,没别的?” 她显然在期待什么。 赵靖宇这才想起确实有件更重要的事他必须说,随即正色道: “你爹有危险,国相的目标其实并不是我,他们的目标是要扳倒你爹。” “我爹?”完颜如雪花容失色,起身扭头看向赵靖宇,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可他们是来下聘礼的啊!” 赵靖宇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自己刚刚翻墙进来时,围墙尽头好像隐约有人,便立即想通了前因后果,心想好一个暗度陈仓的计谋。 “下聘礼是真,抓你爹也是真,不出意外,太师府后门现在早已埋伏了国相的人,表面上他们是在下聘礼,但是你发现没有,他们正好借机堵在前门,现在前后都有人,你们想逃也难。” 听完赵靖宇的分析,一向镇定自若的完颜如雪,在面对全家安危时也有些慌了神。 “你先别急,太子殿下已经到了,完颜烈权势再大,暂时还不会公然与太子翻脸,不过路上我听太子的意思,他并不想插手这件事,想必也脱不了太久。” “那怎么办,不行的话我护送我爹从大门冲出去!” 完颜如雪换做另一幅面孔,杀气外漏,她取下衣架上的佩刀,准备出去拼杀。 赵靖宇并没阻拦,吊儿郎当的吃着糕点背后提醒道:“你这样正中了完颜烈的圈套,他巴不得你反抗,越反抗他越开心,你们一家就彻底没救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完颜如雪记得记得团团转,她见赵靖宇还有心思在吃糕点,看了眼未出鞘的剑,心中有了想法。 就在她有这个念头即将付出行动时,赵靖宇抬起右手竖起食指说: “等会,有没有办法让我见到太后。” “有,小暖快把那个木盒子拿过来。” 完颜如雪眼前一亮,急忙吩咐小暖把储物格子里的盒子拿过来,并迅速打开,取出一块用金丝手帕包裹的腰牌。 这块腰牌通体翠绿,呈椭圆状,由翡翠玉石雕琢而成,腰牌外围一圈刻着双凤戏珠的图案,中间刻有一个“张”字,字体右下角还有一行看不清的小字。 完颜如雪拿着这块腰牌递给赵靖宇,并说:“平时祖母对我很好,我一有空就去探望她,为了让我方便进出,就给了我这个腰牌,我现在带你进宫见太后。” “你不能去,你要留在这里为我拖延时间,太后那边我去,一个时辰内如果我还没赶回来,你就按你的计划行事。 但是,在这一个时辰内,收起你大将军那一套,能好好说话就千万别动手,小暖待会看住了,不然回来请你吃板栗!” 赵靖宇一边叮嘱一边将腰牌收好放入怀内。 “犯了错还吃板栗?” 赵靖宇看一脸傻白甜的小暖,心知这妞智商堪忧,估计拖不了太久,懒得回话便越窗而出。 完颜如雪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听窗外传来重物砸地发出的沉闷声。 接着就听到赵靖宇低吼一声国粹,等完颜如雪赶到窗口时,他已经翻墙离开了,只留下窗户外沙地上一个人形印迹。 完颜如雪抿嘴一笑,模样令人沉醉,这一幕被小暖看在眼里,她本就不喜赵靖宇,挖苦道:“武功真菜,都没郡主一半好!” “他就是个武功又菜有点坏有时候还挺会关心人的一个人!” 完颜如雪盯着人印嘴上嘟囔道,脸上露出久违的窃喜。 “糟了,郡主坠入爱河了!”小暖笑的前俯后仰。 “再说晚上不让你吃饭。”完颜如雪嗔怪道。 “不说就是了。” “好啦,随我去大厅!” 因为太师要时刻听候皇帝召唤,所以府邸离皇城并不远,在横穿一条热闹的街道,进入御龙大道后,往北百余米便到了皇城入口承乾门。 赵靖宇出了太师府之后,施展时好时坏的轻功,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赶到承乾门。 他出示了太后腰牌,守门士兵未过多为难便放其进去,皇城是中央中枢部门办公地,要想见到太后必须进入宫城。 皇城之内不能施展轻功,他只好沿着承乾路一路狂奔,承乾路尽头是宫城,由御林军看守。 赵靖宇一边问候皇城设计者的祖先,一边庆幸原宿主奥利给的体格,不然他还真没把握能在一个时辰内赶回去。 宫城门外,一名御林军将军拦住赵靖宇。 “太后腰牌?你小子怎么会有?” 将军仔细翻看腰牌,检查无误后却没有递还,也没有放行,而是开始怀疑赵靖宇的身份。 赵靖宇扶住膝盖,汗水顺着额头流到鼻尖、下巴然后聚成汗滴落在地上,瞬间把滚烫的地面浸湿了一大片。 他一边喘气一边来不及解释:“我有要紧事要见太后娘娘,烦请将军通融一下。” “我问你太后娘娘腰牌从哪得来?” 将军明显不买账,摆出一副刨根问底的样子,并让手下士兵作出戒备的姿势。 “完颜郡主给的!”赵靖宇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郡主人呢,她怎么会把腰牌给你?” 将军不死不休,继续追问,右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剑,并战术性退后几步,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把赵靖宇当成刺客。 “..............”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赵靖宇看到正朝宫门走来的李公公。 第六十三章 激将法 李公公身后跟着五名小太监,一名小太监为其撑伞遮阳,余下四名手中各端一个果盘,似乎是从宫门路过送什么东西。 他远远看见赵靖宇,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刻意低头想蒙混过去,没想到还是赵靖宇眼尖还是发现了。 赵靖宇看见李公公也顾不上礼数,救人要紧,于是朝李公公疾呼一声:“李公公,你来帮我解释一下。” 李公公见躲闪不掉,抬起头尴尬一笑,倒着小步子不紧不慢的走来。 将军和李公公熟络,上前行了一礼,道:“李公公!” “李公公你帮我解释一下我是否是歹人!” 赵靖宇虽然心中不爽,但也并未表露出来,只是照实说了。 “赵公子稍等!” 李公公赫然一笑,将那名将军拉到一边耳语几句话,等再次回来的时候,那名将军的脸色才略有好转,极不情愿的朝士兵们挥挥手,示意他们放赵靖宇进去,并把手中的腰牌递还给他。 赵靖宇与李公公同行进入宫门。 李公公偏头扫了一眼赵靖宇手中的腰牌,笑容和善的问道“赵公子这是急着有要紧事去见太后娘娘?” 赵靖宇抹了把汗,见小太监手里端着一个果盘,已经快跑虚脱的他挑了块皮薄肉多的西瓜边啃边说:“嗯嗯,多谢李公公出手相助,赵某日后必当报答。” 李公公正欲伸手阻止,却已是来不及,只好无奈一笑,收回半空中的手,眼睛左右一转,问道:“老奴斗胆,不知赵公子所为何事要见太后娘娘?” “替皇上分忧!” 李公公大惊,他看了眼还啃西瓜的赵靖宇,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赵公子可要谨言慎行啊!” 赵靖宇却神秘一笑,只当李公公不解其意,没有往下细说。 “李公公可知太后娘娘寝宫怎么走?” “这条路走到尽头,右拐再走到头,看到十字路口,往左边走一半路程赵公子就会看到慈宁宫,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就住里面,望赵公子见了她老人家可要谨言慎行,切不可冒犯她老人家!” 李公公虽然不知赵靖宇话中含义,但见他手持太后腰牌,也就高明太后住所。 赵靖宇礼貌性一笑,右手抹抹嘴边的西瓜汁,回道:“放心吧公公,赵某心中有数。” 离开前不忘回头道声谢:“公公的瓜很甜,谢了!” 李公公杵在原地,无奈的摇摇头,看了眼缺一块西瓜的果盘,他沉下表情,一挥手吩咐:“去重新挑一个甜瓜。” “喏!” 在李公公的帮助下,赵靖宇距离慈宁宫百步之遥停了下来。 他注意到宫外停着一架黄顶凤撵,红色帷幔环绕撵顶,一直垂到地上,四根胳膊粗的黄色木棍横竖穿过凤撵底部。 一根木棍前后配有四名太监,一共有十六名太监立在两侧,凤撵后面各立一队宫女和太监,此刻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闷热的天气蒸烤烈日之下的每个人,汗珠滴落,打在青砖上有迅速被蒸干,留下一滴滴汗渍。 赵靖宇躲在柱子后面,伺机而动,古铜色的脸热的比脱了遮羞布的女人还要红,他用袖子抹了一把汗,抬头看了看红墙的高度。 虽然天气热,但脑子还没热坏,自知之明四个字尚知何意。 赵靖宇只得继续候着,不过没让他等多久,宫门口传来异响。 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皮肤细嫩,满身上下到处都是珠光宝气的女子在一名宫女的搀扶下走下台阶,太监立刻把凤撵的压低,方便女子进去。 赵靖宇暗中观察,等女子露出正脸时,他忽然记了起来,此女子正是自己第一次在北斋广场比武时,和元武宗并排坐在一块的北元皇后完颜凤玉。 赵靖宇并未多想,见众人都已经离开,上前敲开慈宁宫的大门,并把腰牌递给开门的太监,让其转告太后一句话:“太师有难!” 没等一会,那名太监擦着汗,呼吸急促的打开宫门,火速领赵靖宇去见太后。 在慈宁宫后花园小池塘边的凉亭里,一身华贵衣裳的张太后撑着额头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身后两名丫鬟正在为其捶肩,她们手法娴熟,很有节奏的轻轻捶打,动作不敢一丝马虎,担心惊醒主子而挨板子。 赵靖宇跟在太监身后,沿湖畔小径来到凉亭外等候。 太监附在张太后耳根,悄悄说了句话,张太后只“嗯”了一句。 那名太监朝赵靖宇挥挥手,让其来到亭中却不让他说话,静等太后醒来。 赵靖宇救人心切,不等张太后睁眼便作揖道:“草民赵靖宇拜见太后娘娘!” “你怎么会有雪儿的腰牌?” 张太后右手捏着腰牌,眉头微皱,被人扰了雅兴显然有些不悦,还是缓缓睁开眼睛,扫了一眼赵靖宇,不紧不慢的质问道。 赵靖宇只觉全身一紧,太后还是太后,压迫感很强。 “回太后娘娘的话,太师有难,郡主命我持此腰牌特向太后娘娘求援!” 虽然压迫感强大,但赵靖宇依旧回答的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说给哀家听听,出什么事了?” 赵靖宇将太师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她,但巧妙的抹去了自己关进诏狱的那段小插曲。 张太后听后面不改色,冷哼一声,平淡的说道:“你是要让哀家与自己的儿子作对啊!” 赵靖宇大脑以每分钟十亿次的运算速度飞快的相处应对之策,他毫不惧色的说: “草民斗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国相所做之事,正是为了敲山震虎,博取投名状,至于这只虎草民愚钝,但娘娘自知。 这样做的好处一来国相可以大权独揽,二来排除朝中异己,三来恐会威胁北元社稷,娘娘也不希望北元江山社稷会出现危机吧。” “放肆,江山社稷、朝中之事岂能由你来妄加评论。” 张太后雍容尽失,脸色铁青,指着赵靖宇怒斥道,吓得周围的太监和宫女齐刷刷跪在地上,俯首贴地,大气都不敢出。 赵靖宇顺势跪在地上,一抹狡黠转瞬即逝。 一句江山社稷一下戳中了张太后的痛点,她替北元守了十几年的江山,才让元武宗亲政,最看重的就是北元的江山社稷。 之所以与元武宗明里暗里夺权,就是因为元武宗的种种行为触犯了她亲政时的底线。 不仅滥杀无辜,还重用善于巧言令色、不务实的完颜烈为国相,搞得朝堂内外乌烟瘴气,所以她一直对这个儿子旁敲侧击,以示提醒,必要时欲换正统,自己亲政。 因此,当她听到赵靖宇的话会反应如此之大。 张太后的愤怒也让准备迈进凉亭的李公公吓了一跳,端着果盘的手下意识的抖了一抖,刚迈出去浮在空中的右脚急忙撤了回来。 他不知赵靖宇到底哪句话激怒了太后娘娘,从净身以来,这是第一次见太后娘娘发这么大的火。 赵靖宇低下头,但嘴角却微微上扬,他的激将法得逞了。 其实在李公公叫他谨慎说话时,他心中大致清楚对于这样一个女强人来说,软的未必有效,想要说服她,就必须找到她的弱点,出奇制胜。 对于一个曾经执政十几年的女人来说,权力并非第一位,但社稷一定排在权力前面,因为女人掌权最怕人言,这和父系社会有很大关系。 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她们一旦上台,就会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有能力守住江山,为的就是封住悠悠众口,比如武则天、北魏冯太后等。 事实证明,张太后也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她不能让北元江山败在她们母子手里。 从太后寝宫出来,李公公叫住了赵靖宇。 “赵公子你可真不要命啊,老奴第一次见太后娘娘发这么大的火,早知如此,老奴就不应该带你进来。”李公公略带温怒的语气说道。 赵靖宇却嬉皮笑脸的说:“李公公大人有大量,下次我请你吃烧鸡,今儿事急,我得赶回去了。” 刚走两步,他又回头问:“李公公,皇后娘娘平时都会来慈宁宫请安吗?” “极少,都和皇上一块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靖宇“嘿嘿”一笑,回答道:“没事,随便问问,公公我先走了!” 【作者题外话】: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 第六十四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时间在指缝中悄然流逝,烈日西移,少了些灼热的阳光,却徒增市井的聒噪,不知谁家的院子里传出几声黄髫小儿的欢笑声,让紧张的气氛略显轻松。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太师府外,士兵们一动不动的站着,他们无半点交谈,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冰冷二字,眼神都聚集在门口来回走动的百旗身上,似乎在等一个命令。 “谁家的孩子,吵死了!”百旗掏掏耳朵,尽是不悦之色。 掷地无声,士兵们都感觉到百旗的紧张之意,互相偷望一样却没人搭话。 太师府客厅内东北角,摆了一张绣有百鸟争鸣的翠绿屏风。 淡妆粉黛的完颜如雪正站在屏风之后,望着迟迟没有响动的客厅门口,她开始有些焦急。 因为过分紧张两颊泛起淡淡红晕,胸脯也随心跳加速而上下波动,身边的小暖轻轻握住主人成拳的双手,紧张之余,仍然不忘眼神交流,缓轻主人不安情绪。 自古有规定,女方未到婚娶当天,除非经的家主和男方的同意,否则不能出阁与男方见面,古之礼节,根深蒂固。 完颜如雪自然清楚,如果此时自己贸然出去,必定会惊动对方,陷自己于被动,引起国相怀疑,眼下能拖住国相,为赵靖宇拖延时间的人只有父亲了。 于是她把目光放在小暖身上。 客厅之上,完颜宗干在看到完颜烈登门送礼时就疑心大起,说话言辞尽是试探,但完颜烈城府颇深,他料到对方在打太极,所以口风甚严,并未落下口舌,只待郭世仁的消息。 因此两人交谈还算祥和,不过太子殿下的突然造访确令完颜烈有些惊讶不已,按理说此等家事,劳烦不了太子亲临。 完颜烈未望深处想,况且这也无伤大局,他有一纸诏书可捕完颜宗干,这是他最大的靠山,他现在只要等郭世仁那边的消息,便立即行动。 精明的完颜宗干见太子到来疑窦更深。 按照日子,再过两天才是黄道吉日,应该选在那天前来提亲下聘礼,为什么会提前? 完颜烈颇信术士之术,家中豢养术士,他做任何决定都会先卜上一挂,理应知晓今天并非佳日,为何执意而来。 在推杯闲谈之际,完颜宗干忽然明白,今日恐生变故,完颜烈怕是在演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 众人客套之余,小暖手持茶壶从偏厅而进,她先是给太子和完颜烈沏好茶,然后来到完颜宗干身边故意碰了一下茶盖制造声响,引起对方的注意。 完颜宗干发现小暖异样。 小暖眼珠子转向屏风,完颜宗干领会意图,欠身向太子恭敬的说道:“太子殿下稍等,老夫去一下茅房!” 完颜元济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太师请自便。” 随即与完颜烈对视一眼,悠然的端起桌上的白釉茶杯,拿起杯盖划走茶沫,来回轻轻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缓缓小酌一口,完颜烈只当他是真的去小解,心中并未生疑。 完颜宗干从前门而出,却绕过回廊,来到客厅后门,看到焦急等候的女儿,他心中一沉,看来不该来的事还是来了。 完颜如雪见到父亲过来,紧张的心情缓和不少,急忙迎上去向父亲解释道: “爹,完颜烈并非诚意来下聘礼而是借机想除掉我们家,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爹爹要小心!” 完颜宗干早已觉察不对,但没想到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 “完颜烈迟迟没有动手肯定在等某个人的消息,哎,雪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完颜如雪眼见瞒不住只好坦白。 “爹,赵靖宇从诏狱逃出来后来与女儿说的,此事容我以后再慢慢跟您解释,对了爹,是太子救得他,太子也应该知道。” 完颜烈沉思片刻,额头上的皱纹又多了几层,有点不解的说:“是赵靖宇让太子来的,但看太子的神情,似乎并不知完颜烈的阴谋。” 完颜如雪没把父亲的话往深处想,她面带愁容,但语气却很沉稳: “爹,赵靖宇已经去请太后娘娘了,您现在要尽可能拖延时间,如果再过半个时辰他还没回来,女儿就护您从大门冲出,届时我们先去哥哥那里。” 完颜宗干轻轻一笑,拍拍女儿的手背,安慰道:“你爹还不至于被他一个完颜烈轻松扳倒,放心,就算他再有能耐,能耐爹几何? 除非皇上想动我,否则晾他也没这个胆,到时你见情况不对,立刻出南门先找你哥,南门守将是你爹的门生,不会为难你。” “可是爹....” 完颜如雪张张嘴却被她爹抬手制止住了,他将目光落在小暖身上,轻声说道:“小暖,你要护住郡主。” 小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其实就算完颜宗干不说,她也会这么做。 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完颜如雪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再一次感受到与亲人离别的痛苦,前一次还是她小时候母亲的离世。 刚要踏入厅堂门口,完颜宗干突然脸色凝住,真是皇上要动他。 偷瞄了一眼厅堂里的完颜烈,他的眼睛肿闪过一丝厉色。 重新回到大厅的完颜宗干坐回太子右手边的位置,面对笑意浓浓的完颜烈,他不漏声色,继续与两人谈笑风生,只是眉宇之间生了几分戒备。 “本太子恭喜二位能结为亲家,你们不仅是北元的股肱之臣,还是北元国运之所在,还是本太子未来左膀右臂啊!” 完颜元济皮笑肉不笑的说,在提及左膀右臂的时候,特意把眼神落在底下的完颜宗干。 虽然完颜宗干看不起这个有名无权的侄孙,但是碍于他太子的身份,还是要表现出几分尊敬,便礼貌性的报以一笑,客套道: “太子殿下言重了,老夫已经老了,北元的未来还得仰仗太子,股肱之臣四字实不敢当!” 完颜烈轻蔑一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完颜元济笑脸僵了一会,随即爆出“哈哈哈”一笑,看似玩笑,眼神之中却多了几分深意。 此刻,三个各怀鬼胎的男人聚在一起能谈笑鸿儒,不失一番奇观。 就在三人斗法之际,厅堂门口出现一个人,他右手轻摇一把孔雀扇,左手背在身后,神情淡定的走了进来。 完颜宗干一眼认出此人便是郭世仁,完颜烈身边的谋士,顿时心中明白了大概,整件事的谋划应该就是此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他已经消失好长时间了。 “草民郭世仁,见过太子殿下,相爷还有太师!” 郭世仁双手作揖,一一向厅内的众人打招呼,将目光转向完颜宗干时,眼神流露出杀伐之意。 只是完颜宗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始终没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郭世仁见吃了闭门羹,又不给他看座,心里自然不爽,嘴角僵硬的抽动一下,即便如此,他也不好发作,灰溜溜的转身与完颜烈微微颔首然后退到其身后。 得到郭世仁的信号,完颜烈向换了个人似的,他奸笑一声站了起来,含沙射影的说道:“太师,将我儿弄成这般模样的凶手本相已经抓到了。” 完颜宗干放下茶杯,故作一惊,“腾”的站起来,十分关切的问:“哦,是谁把本太师未来的女婿打成爹娘都不认识,相爷对凶手一定不能心慈手软!” 这话气的躺在凉床上的完颜宗翰眼眶凸起,嘴里闷哼一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想要坐起,无奈剧烈的疼痛让他难动分毫,甚至发出的动静让太师府内其他佣人都暗自偷笑。 完颜烈两眼怒瞪,嘴角连续抽动几下,作势就要冲上去,但举起的右手缓缓放下,瞬间恢复笑容。 他读出完颜宗干的话分明是故意激怒他,既然如此,便立刻掏出圣旨。 【作者题外话】: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第六十五章 铲除完颜烈(上) “既然如此,本相自不多言,皇上有旨。” 完颜烈眼睛微眯,似狼看羊般露出一脸阴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其余两人面朝圣旨,太子低头,完颜宗干则立即跪倒在地。 完颜烈并未念出圣旨,将其递给完颜宗干,厉声呵斥道: “太师,皇上已将犬子之事交予本相审理,现由本相全权负责。 太师勾结梁人余孽,加害犬子,以此要挟,铲除异己,妄图蒙蔽圣聪,大权独揽,如此狼子野心,天地可鉴。 本相承蒙皇上圣恩,今日便替皇上拔掉你这根毒瘤,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个结果在完颜宗干的预料之中,只不过这圣旨来的太快,手段卑劣,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不过这似乎是皇帝想要看到的一幕,帝后之争已然由幕后搬到了台前。 太子完颜元济不为所动,静待这场好戏。 既然完颜烈问起还有何话可说,完颜宗干轻笑一声,处之泰然道:“本太师心中一直有个问题困扰许久,国相能否今天为我解答?” 完颜烈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知完颜宗干已经是强弩之末,奸笑一声,便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本太师一直好奇和梁朝开战前后期间,国相天天都在忙什么?” 完颜烈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色,但很快被大笑掩饰过去,他上前一步,凑近说道:“太师调查的可真够细致,普天之下的怪事很多,太师难道一件件都想知道缘由吗?” “哼,正是有你这样的人,北元才难成大统。” 完颜宗干的冷言冷语并没有激怒完颜烈,反而讽刺道:“太师这是要狗急跳墙,开始乱咬人了,哈哈,来人,请太师去大理寺待审!” 话音刚落,两名士兵便上来控制住完颜宗干。 太子完颜元济觉得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毕竟刚刚还夸两位都是股肱之臣,眼下却反目成仇,多少有些打脸。 他款款起身阻止,笑着说:“两位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太师一直为北元鞠躬尽瘁,怎么可能勾结梁人加害令公子,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完颜烈决心要扳倒完颜宗干,怎么可能因为太子一句话而改变主意,况且这还是个有名无权的太子,说的好听是太子,说的难听点他就是个废人。 “太子殿下,本相一向不冤枉好人,太师无情,也别怪我无义,难道太子殿下要保他不成?” 完颜元济一时尬住,这不仅在威胁太师,同时也在警告自己,个中意思,已经非常明了,他今天非要带走太师。 “太子殿下不必为我求情,只是回去转告皇上,如果他叔叔这颗人头能够换来北元太平盛世,那我死不足惜,如果不能,还望他能够远离奸佞小人,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完颜宗干的话过于严重,气的完颜烈嘴角抽了又抽,碍于脸面才没冲上去动手,而是大手一挥让士兵押其下去。 屏风之后,完颜如雪泪眼婆娑,提刀就要冲上去,小暖眼疾手快,赶紧摁住她,僵持之际,赵靖宇出现在厅堂门口,挡住士兵之路。 小暖兴奋道:“郡主快看,是赵公子。” 顺着小暖指的方向望去,完颜如雪心中的郁结慢慢打开了。 赵靖宇大汗淋漓,身上的蓝布短衫不知道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多少回了,看上去有些褪色。 庆幸给了一副好身体,不然得跑虚脱。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万千的时候,赵靖宇的忽然出现让完颜烈心中一惊,他还不知道这人,只朝郭世仁扫了一眼,尽显疑问。 郭世仁一头雾水,他一直觉得一个俘虏不足为惧,被太子救走就救走了,不妨扳倒太师的大计划,所以来之前仍然让完颜烈按计划行动,他不信俘虏还能在北元翻天了不成。 现在看来是轻看这小子了。 “不好意思国相,您不能带走太师!”赵靖宇硬气的说道。 完颜烈见半路杀出个拦路虎,心中特别不爽,呵斥道:“小子,你是谁?” 一旁的郭世仁也很不爽,他仗着有国相撑腰,也不管太子在场,一挥手让人把赵靖宇团团围住。 “他是我孙子,你说我是谁?” 赵靖宇右手撸下一把汗,往地上一甩,指着躺在凉床上的完颜宗翰对完颜烈说道,那表情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狂妄之徒,绝对的狂妄之徒。 连完颜元济都默默为他竖起大拇指,完颜宗干微微一笑,对这小伙子多了几分侧目。 完颜烈捋清关系,顿时火冒三丈,胡子被气的梆硬,不必细说,他儿子是这货打的。 躺床上的完颜宗翰不顾疼痛,嗷嗷直叫,扯着嗓子说:“爹,我记起来了,就是这小子报复我,哎哟,爹要替我报仇,哎哟哎哟!” 完颜烈恼羞成怒,对兵丁下令道:“都还愣着干嘛,砍死他。” 一名士兵见状,想抢头功,嘶喊着率先举刀劈向赵靖宇,解决这几个小卡拉米对于他来说如捏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他脖子轻轻向左一偏,躲开迎面一刀,接着身体前移,右肩顶住士兵右手腕关节,然后轻轻往上一发力便听到“咔嚓”一声,士兵右手瞬间折了,手中刀也顺势滑落,疼的他左手抱住右手嗷嗷直叫。 所有动作只在吐纳之间完成,剩余士兵面无惧色正要继续进攻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洪亮且威严的妇人之声。 “我看谁敢动手!” 强迫的威亚感让士兵一时惊愕,愣在原地。 话音刚落,太后和一众宫女太监俨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一听纷纷下跪,连那些士兵也放下手中武器,跪在地上,全场就只有完颜元济例外。 “太奶奶您怎么来了?” 完颜元济开心的迎上去,路过赵靖宇身边时,略微一笑,只是这一笑让赵靖宇着实摸不到头脑。 “我再不赶来,北元的忠臣就要被赶尽杀绝了!” 太后的音量不高,但威慑力却很强,让低头跪在地上的完颜烈后背直冒冷汗,这话不就是针对他而说。 “太奶奶您言重了,他们都是一家人,小打小闹,小打小闹!” 完颜元济嬉皮笑脸的回答道,但下一秒太后一记犀利的眼神,瞬间让他笑容凝固,识趣的退到太后的身边不敢再说话。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 说是巧是真的巧,门口处又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好家伙,董事会核心成员都到齐了。 这让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徒增凶险。 太后身边的宫女太监纷纷让开一条道,并俯首贴地迎接元武宗。 “哟呵,今儿个太师府挺热闹啊,这么多人,怎么太师又纳妾了!” 元武宗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语气依旧老不正经,在扫视一眼之后,将目光聚集到太后身上。 他假意不知太后在此,故作惊讶:“母后也在这,儿臣给母后请安了,天气烦闷,我特意让李公公给母后送去的冰镇水果,母后可还喜欢?” 太后面不改色,明明知道自己有胃病,吃不了冷饮,还故意让李公公送过来,真是自己的好儿子啊。 “那哀家还得谢谢皇上的关心,下次别让李公公送了,省的占哀家的地。” 好一个母慈子孝啊。 赵靖宇很嫉妒。 “母后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儿臣可是亲自精挑细选,亲力亲为,母后如此说儿臣可就难做了。” 赵靖宇真想吐槽,谈家事能不能挑个好时辰,这夕阳都快下山了,赶紧完事了好回去吃饭,这自己回来折腾一天了还没吃上一口热乎的饭,饿啊。 “皇上就这么盼着哀家死?” 众人惊骇。 【作者题外话】: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第六十六章 铲除完颜烈(下) “哈哈哈,母后寿与天齐,只是这天气忽冷忽热可要注意身子啊,来人,还不快送太后回宫歇息。” 元武宗笑脸变冷脸,对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责骂道。 “我看谁敢动!” 太后温怒,又补充一句:“怎么,皇上准备对自家叔叔动手,还不让哀家看?什么时候皇族的命轮到一个外戚来决定生死? 先皇驾崩前让哀家守住北元这片江山,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善待皇室血脉,难道哀家之前跟皇上说的话都忘了吗?” 元武宗嘴角抽动,双眼陡然变大,脖子上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暴起,脸色越发难看,却也不能对母后发飙。 突然他发狂似的接连踹倒好几个太监,抓起一个太监的领口,圆目怒瞪,又一把将其推开,太监们吓得一个个磕头如捣蒜,一个劲的喊:“皇上息怒,皇上饶命!” 赵靖宇微微抬头,却也不敢幅度太大,只是两眼上翻,偷看一眼太后的神色,老婆娘倒神色自若,不为所动。 还在发飙的元武宗快步走到太后面前,眼睛充血的瞪着她,然后转身暴躁的走到跪在地上的完颜烈。 他蹲下看一眼,完颜烈不敢抬头,只把头低的更低,那脸色黑的要命。 猛然偏头看见赵靖宇,他怒指几下,最后一句话没说便拂袖离去。 这是他身为皇帝的无奈。 赵靖宇清楚,他的那一指多少有些失望。 翌日上午,皇宫中传出消息,完颜烈以陷害忠良、逆谋犯上加上构陷皇族之罪名革去国相一职,三天之后凌迟处死。 由于朝中其党羽众多,阻力巨大,最后宣布只追究完颜烈及几个核心成员的罪责,其余同党既往不咎。 元武宗于心不忍,欲改完颜烈凌迟为发配北疆,太后最终竟然同意了,这倒让赵靖宇颇为惊讶,是什么原因能让厌恶完颜烈的太后手下留情。 还有一件诡异的事就是,明明是让其三日后发配北疆,却让完颜烈第二天就动身出发,这干柴烈火之前还得做足前戏,未免有些仓促了吧。 这些问题只是赵靖宇无聊中的思考,北元最终怎样不关他的事,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怎么应付元武宗。 发配当天,完颜烈昔日好友没有一人前来相送,只有赵靖宇和完颜宗干两人,一个是梁人俘虏一个是斗了几十年的死对头。 完颜烈大笑几声,无奈的摇摇头。 这就是世态炎凉,树倒猢狲散。 他站在囚车上看了眼巍峨雄壮的南门,眼里尽是不舍,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和你斗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输了!”完颜烈心有不甘,语气之中透露出一丝恨意。 完颜宗干淡然一笑,心胸宽广的说道:“输赢无所谓,只要能守住北元的黎民百姓,守住江山社稷,我输又何妨?” 其实对于完颜宗干来说,他早已厌倦了争权夺利的斗争,曾想过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但身不由己。 他答应过先皇要守住北元,保住完颜血脉,所以在这尔虞我诈的官场,他必须比别人更狠,对于完颜烈的这个结果,他除了同情没有丝毫怜悯。 也许下一个出局的将会是他,只是这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也许是一觉醒来的明天,或是后天。 总之他在完颜烈的身上已经看到了下场,唯一庆幸的是他身后的人能保他,而不是因为他是皇族血脉。 皇权是踩在累累白骨之上建立的,在这场斗争中没有永远的赢家,只有不变的皇权。 完颜烈理解不了完颜宗干,而把目光聚集在赵靖宇身上,他恨意浓浓,阴桀的说道:“赵靖宇,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您高看我了,区区一个俘虏只是想活下去,没有志向也没有目的,如若国相想取,赵某恭候!” 完颜烈冷笑一番,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自己输在哪里。 离开时,完颜烈突然诡异的笑了出来,他对完颜宗干笑道:“太师,我为你们留了一份大礼,记得笑纳。” 囚车渐渐远去,两人对他最后说的话不知所云,只当做是胡言乱语。 回城途中,两人看到了城门口的完颜元济。 完颜宗干急着回去处理完颜烈留下的诸多事务,便只和完颜元济打了个照面就离开了。 “物是人非啊,国相门生故吏也算遍布满朝文武,如今发配北疆却连个相送的人都没有。”完颜元济望着囚车消失的地方,发出一声长叹,脸上写满惋惜。 “所以朋友的意义不在于多,而在于当你落难之时能够为你凑钱把妹!” 赵靖宇借景生情,想起了大学三个室友,在他们四人吃泡面一星期的情况下,还能省吃俭用凑出一百块为他撩妹买电影票。 “嗯,把妹?赵公子还有妹妹?”完颜元济突然好奇。 “呃,邻居家的一个女孩,不提也罢!” 赵靖宇一阵尴尬,这么严肃的场合居然说岔劈了,有点煞风景。 “不过赵公子话糙理不糙,走去前面喝两杯?” 如果完颜元济穿越现代肯定是个红得发紫的吃货主播。 两人来到一家临街酒楼,挑了个三楼靠窗位置,这里可以将街道景色一览无余。 完颜元济端起酒盏,眺望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象,对赵靖宇说道:“你觉得高处的风景怎么样?” “很漂亮。”赵靖宇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道。 “不,你错了,不仅不漂亮,还让本宫很恐惧。” 赵靖宇心想又来猜字谜一套,这太子是不是闲得蛋疼。 表面却很恭敬的问:“莫非太子殿下恐高?” “..........” “哈哈哈,此风景非彼风景,赵公子很皮啊!” “赵某愚钝,没有领会太子殿下的意思。” 完颜元济回头扫了眼赵靖宇,继续说道:“赵公子知道一个人最绝望的是什么时候吗?” 赵靖宇玩起了手中的酒盏,没有搭话。 “就是说的话没人搭理。”完颜元济一口干了杯中之酒。 我靠,这不在说我吗。 “呃,,其实太子殿下.....” “赵公子不用解释,本宫都知道。” 赵靖宇真想窝草一句,自己还没说什么,他就知道了? “别看本宫是太子,其实就是个空壳子,任人摆布的玩偶罢了,就连朝中那些大臣都瞧不上本宫,说话没人理。 赵公子知道本宫有多窝囊,多难受,可能对于底下的百姓来讲,本宫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光鲜亮丽,但其实本宫连一个市井乞丐都不如。” 完颜元济一番发自内心的独白,让赵靖宇对他只产生了一秒钟的怜悯之心,因为比惨,没有比他更惨了。 小说里别人男主穿越古代不是美女娇妻傍身就是腰缠万贯富甲一方的土豪,到他这里倒好,直接穿成了亡国之奴。 有世子身份又有何用,还不是要看人眼色,活的都不如前世,那里起码医院下班了还能泡妞把妹,累了还可以找个正经按摩店按个摩,生活多惬意。 “太子殿下是大智若愚!” “哈哈哈,赵公子说话总是会让本宫产生这样的幻想!” 一时之间,两人没再说话,只听见酒楼之下,商贩叫卖声、妇女砍价声、孩童追逐嬉戏声等各种嘈杂声不绝于耳。 不远处,一群天真可爱的儿童正在玩捉人游戏,一个头扎双马尾辫子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冰糖葫芦,在人群中绕来绕去,正在抓四处逃散的小伙伴。 小伙伴们笑着叫着欢乐无比,其中一个小胖墩给小女孩比起鬼脸,小女孩一时抓不住他急的“哇哇”大哭。 赵靖宇看笑了,他想起小时候自己在学校欺负女孩子的场景,本来是三四个女生欺负他,把他围到一个角落里准备抢他棒棒糖。 鸡贼的他下一秒就把裤子脱了,还朝她们喷尿,直接把她们给整哭了,想想那时候真流氓。 等再次把目光转移到底下那位小胖墩时,他慌了。 第六十七章 变化 一个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如影随形。 一身轻衣薄衫的完颜如雪正揪着小胖墩的耳朵,嘴上不知唠叨些什么,反正赵靖宇是看到那个小胖墩乖得跟个孙子一样,眼皮都不敢抬。 就那样惨兮兮的将其带到小女孩面前,然后老老实实给小女孩鞠躬道歉。 完颜如雪还蹲在女孩面前,掏出一个蝴蝶发簪放在小女孩手上,阳光下簪子闪闪发光。 赵靖宇脖子往前一伸,眯着眼仔细一看,那不是自己给她买的簪子吗? 小女孩特别喜欢簪子,渐渐停止了哭泣了,还把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完颜如雪表示感谢。 完颜如雪却摸摸小女孩的头,露出开心的神色。 难得冰霜美人破冰而笑,赵靖宇伸长脖子多看几眼。 在完颜如雪转身那会,他赶紧把头缩了回来,不能让她发现自己。 自从帮她爹扳倒完颜烈之后,这妹子似乎神态大变。 昨晚见他时,一直最爱的戎装不穿了,居然穿了件梁人最爱穿的女袍,裤腿开叉的那种,虽说她是个女流之辈,但突然换风格,多少有点不习惯。 的亏昨天她爹在喝得少,不然就要开车了。 不仅如此,昨晚席间,这妞看他的眼神都温柔不少,送他出太师府的时候,路上说的话能让人酥到骨髓里,这以前可不带这样玩的,动不动就让他空手接白刃啊。 赵靖宇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穿越换身体,直到看她因一个乞丐看她屁股一眼,她踹了别人命根子,才打消这个念头。 区别对待有点明显了。 所以是走桃花运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眼前白茫茫一片,完颜如雪穿着女袍妖娆的朝他款款走来.... “喂,赵公子,赵公子?” 完颜元济拍拍赵靖宇的肩膀叫醒了他。 赵靖宇梦中惊醒,他吃力的睁开双眼,揉揉惺忪睡眼,好好的单眼皮变成了双眼皮。 这几天太累,喝了点酒居然趴着睡着了。 他拍拍太阳穴,抬头往底下看去,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哪有什么小胖墩,小女孩。 还好只是个梦。 “赵公子,本宫得先回府了,昨个刚从西凉弄回一匹上等汗血宝马,本宫先回去训一训,训好了下次请赵公子来我府上看看我养的马!” 完颜元济喝下最后一口酒,拍拍赵靖宇的肩膀,跟他道了个别,走到楼梯口时回头说道:“忘了件要紧事,我父皇在御书房等你。” “多久了?” “城门口那会,大约一个多时辰了吧!” 楼梯底下最后传来完颜元济的声音。 此刻,赵靖宇真想一口盐水喷死他,交友不慎啊。 元武宗本来就在气头上,这坑货居然先不传旨带他来喝酒,都误一个时辰了,依元武宗的脾气够死他几百回了。 逃无可逃,所以皇宫定然要去,这是除掉完颜烈之后元武宗的第一次召见。 完颜烈是帝党,如今帝党二号人物已被夺职发配北疆,不知道元武宗这个幕后大老板准备怎么对付自己。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己还是要赌一把。 他眼睛一转,既然已经迟到了,再迟一点也无妨,此时见完颜宗不能空手而去,得带点东西。 ............. 太师府书房内,完颜宗干背靠椅子,脸色凝重的正在翻看一本族谱大小的册子,蓝色封面上无一字,翻开里面却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把它丢在书桌上,重新拿起另外一本册子翻阅。 桌前,一名副将矗立一旁,只见他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五官,微微皱起眉头出现几条清晰可见的抬头纹,犹如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的道道痕迹。 “太师,末将调查过了脱脱将军在攻下梁都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梁国上至皇帝下到二品以上官员造册登记,里面记载了梁国王公大臣被俘虏后都分配去了何方。” 副将恭敬的解释这册子的来历。 “此名册我知晓。”完颜宗干微微点头。 副将见他眉头紧锁,也跟着着急,躬身轻轻问道:“太师觉得可有不妥之处?” 完颜宗干摇摇头,边查看册子上的东西,边问道:“名册倒没有问题,和户部人口薄一模一样,就只有这两本册子吗?” “回太师,从书房暗格内就发现了这两本册子,末将大概翻阅了一遍,上面记载的都是梁国皇室家眷子嗣的名单。 奇怪的是名单里面大部分人名后面都有一个新标注的名字,这是何意?”副将匪夷所思的问道。 完颜宗干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貌似是故意为之。 “卑职斗胆问一下,太师是在寻人吗?” 完颜宗干停下翻阅,抬头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副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与其目光接触之时,赶忙低头不语。 “找一个故人!”完颜宗干没有责备副将,而是泰然的说道。 他之前答应过赵楷帮其找妻子用以换取梁国在上京城谍报网的下落,于是早些时候便用赵楷妻子的真名朱凤英四处打探其下落。 他自己也亲自去户部翻看梁国俘虏名册,但即便如此仍然杳无音信,一点线索都没有。 看着册子上一个个名字后面多出的新名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拿册子的双手微微一抖,眼神也瞬间亮堂了许多。 原来上报给户部的那两份名单看似没有错,但仔细斟酌会发现里面的人名都有意换上了假名,难怪他用朱凤英的名字一直查不到。 想通之后,完颜宗干往后迅速翻了几页,终于发现改名成李凤的朱凤英。 但短暂的欣喜之后,他脸上的愁云再次袭来,因为朱凤英名字破折号后赫然写着三个字浣洗坊。 身为曾经统领过北元军的将帅,他非常清楚这三个字的含义,女俘虏只要进到这里基本可以宣布死刑了。 如今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找到的希望已经微乎其微了。 这让他如何向赵楷开口? 副将见完颜宗干的表情一松一紧,还把名册往桌上一扔,整个人表情严肃的往后一靠,以为他要找的人没找到,便提出疑虑: “太师,这两本名册本应上交户部,为什么会出现在完颜府书房内?” 副将的一席话倒提醒了完颜宗干,想不明白他们父子俩为什么冒着被杀头的风险,要私藏这份梁国皇室名册,难道里面又有什么猫腻? “你先下去吧,容我想想。” 完颜宗干想起完颜烈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以及那张放肆大笑的脸,让他心中顾虑重重,揉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感觉疲惫减缓了些。 这几天忙着处理烂摊子已经让他这个花甲老人有些体力不支。 “那太师注意身体,末将先行告退!”副将揖手退出书房。 “等会,回来!” “太师有何吩咐?” 完颜宗干挺挺背,指着名册对其吩咐:“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行,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晓,否则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人头落地。” “喏!” “另外你亲自跑一趟浣洗坊,打听一下这个叫李凤的女子还在不在。” “喏!” 布置完之后,太师一挥手让其退下。 空荡荡的书房内又听见翻书的声音,完颜宗干上下翻看这两本名册,似乎想从外观上寻找出完颜烈那句话的潜在的意思,无疑这样做只是图个心安理得。 将册子重新丢回书桌,完颜宗干决定带着这个疑问去问一下赵楷,顺便把他妻子的事也一并说了。 当然,答应帮他找那是肯定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在找到之前还是要再试探试探有关谍报网的事。 第六十八章 悲惨的李公公 初秋的天气,本应是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但近些日子的上京城天气却如三伏天,气温一天胜比一天高,尤其是午时前后,强烈的太阳炙烤大地,宛如蒸笼一样,冒起阵阵热浪。 偌大而又热闹的大街上难遇几人,就算有也如跑毒圈一样,直往阴凉的地方钻。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古代,赵靖宇还真怀疑是不是碳排放超标,导致全球气候变暖。 皇宫门口,热浪习习,闷热异常,守城士兵聚集在宫门之内避暑,个个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像是焉了气的皮球。 城门口最前头,李公公负手而立,只见他眉头紧锁,满脸愁容,任凭汗水顺着额头流到下巴再滴到地上也毫不理会,继续盯着承乾路尽头,那望眼欲穿的神情让士兵们误以为公公纳妾了。 他们都想看看能让公公等如此之久的人到底是谁。 之前拦过赵靖宇的那名将军为李公公递上脸帕,有些不解的问:“李公公,末将瞧您等候多时,是在等哪位贵人吗?” 听到贵人二字,李公公摇摇头,接过将军的脸帕,一边擦汗一边无奈的冷笑道:“贵人谈不上,我看快要死人咯!” “死人?” 将军略微一顿,好奇归好奇,他并未继续深究,收走李公公擦完汗的脸帕便又退了回去。 宫廷之事不是他一个小小城门将军所能随意打听。 将军离开没过多久,赵靖宇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李公公的视野范围之内。 这把后者高兴的想要当场跪在他面前叫声爷爷。 赵靖宇一手拿烧鸡一手提酒,悠闲的走到李公公面前。 李公公“哎哟”一声,赶紧迎上去,嘴上说: “我的赵公子哟,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啊,老奴已经守在这里快两个时辰了,总算把你给盼来了,再不赶紧的话皇上都要发飙了,快随老奴进去吧!” 赵靖宇心中叫苦,他也不想啊,是完颜元济坑他,找谁说理去。 李公公迈着小碎步催促赵靖宇走快点。 赵靖宇心急但走的很从容,淡然一笑叫住了公公:“李公公,等我一下!” 他把手里多出的一份酒和烧鸡给那名将军送过去,将军疑惑的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确定他是朝自己走来。 赵靖宇笑嘻嘻的将酒和烧鸡递给那名将军,嘴上不忘解释道: “将军,这坛酒和烧鸡是孝敬你和诸位辛苦站岗的兄弟,上次之事多有得罪,赵某在此赔个不是,以后将军和众兄弟出城玩,别忘了去‘酒中鸡’捧个人场,所有的消费由我赵公子买单。”。 那名将军稀里糊涂的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就接过赵靖宇的酒和鸡。 心中揣度道:好家伙这是军民鱼水情,送温暖的来了? “将军怎么称呼?” “末将姓马名成功!” 赵靖宇拍拍马成功的肩膀夸道:“好名字。” 怔怔的望着赵靖宇渐渐远去的背影,马成功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为何给自己又送酒又送鸡,什么意思。 以他的智商如若能想出来赵靖宇的意思,就不会仅仅只当一个城门守将了。 李公公虽然见赵靖宇怪异的举动十分不解,但想起眼下最要紧的事是马上带赵靖宇面见圣上,并未将刚刚的放在心上。 他一边擦汗,一边小碎步捣起,岁数大的都能比肩赵靖宇的爹,却走的比赵靖宇还利索,有一句话很应景。 皇帝不急太监急! 赵靖宇拎着东西,在后面紧赶慢赶,就是离李公公有段楚河汉界的距离,他微微喘气呼喊道:“李公公,您慢点,骡子也不能这么赶啊。” 李公公丝毫不减速,回头对落了半截的赵靖宇说道: “我说赵公子啊,你是不知道哪件事轻重缓急啊,皇上可还等着你,老奴出来的时候,皇上还发着怒呢,你可不能害我啊,哎!” 赵靖宇见状,赶紧笑着安慰道:“李公公叹什么气啊,反正都迟到了,也不急这一会。” 说这话的时候李公公正想一头撞死在这红漆围墙上。 “老奴叹息的是昨个刚认的干儿子,今天就被皇上给咔嚓了,数一数已经是第四十一个了。” “呃......” 赵靖宇本想安慰一波,却因此话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说李公公是儿子终结者?那他不白死自己。 “李公公请节哀,身子要紧,儿子没了可以再认......” “嗯?” “我的意思是说,李公公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千万别太过悲伤而伤了身体,皇上可离不开您啊。” 看到李公公满意的点点头,赵靖宇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这死的儿子都赶上一个加强排了,莫不是古有克夫,今有克儿? 哎,能活在这宫闱之中的太监也是个高危职业啊,不仅要担心被皇帝砍死,还要时刻提防被李公公认干儿子。 看样子未来考古界又有新的研究课题了——宫廷离奇克死案。 “不打紧,今儿个又进来几个新人,多认几个也无妨!” 李公公突然表现的很轻松,满不在意的说道,他似乎又看到儿子绕膝的场景。 赵靖宇尴尬的笑了笑,便默默的跟在他后面。 真怕他回头来一句:赵公子,老奴看你眉清目秀,我很中意你啊。 阳光毒辣,直射在宫中的大理石路面上热的有些烫脚,阵阵热气从地面上往上蒸发,于是两人中途没再交流,双方都有意加快些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条回廊,拾级而上,很快御书房三个鎏金大字便出现在赵靖宇眼前, 上了台阶,往前走了二十来步,离门口约十步的样子李公公停了下来,他压低声音说道:“老奴就在此止步了,皇上只让赵公子一人进去,赵公子自己多保重,凡事谨言慎行!” 赵靖宇屏息凝神,轻松一笑:“放心吧!” 其实他的心里比谁都紧张,赵靖宇剪除了完颜烈,元武宗就等于少了一只臂膀,对于其来说是非常大的损失,明天的太阳指不定自己能不能看见。 他在暗自调整心态,准备再搏一把。 李公公正欲走时,低头看了看赵靖宇手上提着的酒和烧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公公,我还没这么傻,这没下毒,是我和皇上的,您那份我差人送到端门那了,现在估摸着到了,上次多谢公公您指路。”赵靖宇圆润的说道。 端门是宫城的小门,平时太监宫女进出、御膳房采购等都要经过此门。 李公公老脸一笑,心想这孩子还算机灵。 离开之前又提醒道:“赵公子,老奴是想提醒你,皇上从来不吃街边之食,个中意思你应该明白,老奴点到为止,你可要机灵着点。” 赵靖宇礼貌性的点点头。 看到李公公离开,赵靖宇突然觉得这个老太监还挺可爱,至少在某些时候很讨喜。 收回思绪,赵靖宇抬头望了眼门楣上御书房三个大字,他深吸一口气,把右手的烧鸡换到左手,气定神闲之后,右手轻轻推开御书房的大门。 开门瞬间,一股书香之气扑鼻而来,赵靖宇狠狠嗅了一把,调整好心情,开始往里走。 经过一个镂空木隔墙时,他并没有看到元武宗,只看到满地一片的狼藉,各种书画字帖散落一地。 走近桌前,赵靖宇环视一周,只有一排排的书柜和琳琅满目的书籍,依旧没有发现元武宗。 这时,赵靖宇脑海里想起一个地方。 他小心谨慎的避开脚下的杂物,然后绕过一排排的书柜,来到御书房后门。 【作者题外话】:青衫烟雨客,似是故人来! 第六十九章 斗法(上) 御书房后门有一条曲径直通龙湖边,由于地势原因,站在门口能看见龙湖上小凉亭的宝顶。 赵靖宇沿碎石小道往前走,很快小凉亭的全貌呈现在他眼前,包括一身宽袍的元武宗和太监宫女。 此时,元武宗背对赵靖宇走来的方向,坐着小马扎,正在钓鱼。 身旁摆一矮脚小桌,上面放着一杯西瓜汁,杯子外面结了一层冰霜。 其身后两名宫女为其扇风解热,扇动的频率不快,生怕惊动湖里的鱼儿,扫了皇上的雅兴。 左边一个太监手里端着一盆饵料,瞅准时机,隔一段时间就往湖里撒饵,右边的太监手里端着冰镇果盘等候差遣。 突然,一直不动的浮漂猛地往下一沉,鱼儿上钩了。 元武宗面露喜色,吩咐两个太监往回拉鱼,鱼竿被拉成月牙形,上钩的鱼儿在湖面上时而沉时而露出水面,是条大家伙。 赵靖宇一路上在思考脱身计策,手上提着烤鸡和酒很快来到亭子外。 一名太监倒换着小步子迅速进入凉亭传消息。 在这段时间里,赵靖宇看到那条长约三十公分的大鲤鱼被拉上岸。 距离隔得有些远,他看不到元武宗脸上的表情,只能推算出心情还不算太差。 钓鱼是最需要耐心的一种娱乐方式,元武宗钓鱼说明问题还不算太糟糕,否则以他的脾气怎么能沉得住气,恐怕早就大开杀戒了。 那名太监俯身在元武宗耳边轻轻说着话,然后迅速回到赵靖宇跟前。 太监侧身让路,同时说了声:“赵公子请!” 赵靖宇怀揣心事走在通往小凉亭的石桥上。 “皇上,赵公子已到!” 一名太监向正在欣赏大鱼的元武宗说道。 原本正在兴致上的元武宗立刻拉下脸,笑容僵住的同时,他右手一挥,身边两个护卫立刻上前将赵靖宇给拿下了。 赵靖宇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所以他没有反抗,即使反抗也没用。 说不定在某个暗处中埋伏了数个弓弩手,正张弓搭箭对着自己。 而且从第一次进宫时,他就感觉自己被几双眼睛远远盯着,这种监视感直到自己迈出宫城才得以消失。 所以这个诺大的皇宫藏着许多比他武功高深之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中,如若反抗,必死无疑。 “我以为全天下就我最嚣张,没想到你比我更嚣张!” 元武宗光着脚丫子,左手叉腰在赵靖宇面前来回走。 然后停在他面前,眼含杀气的指着他继续说:“你杀了我的人,还敢违抗我命,拖延时间,赵靖宇你该不该死!” “草民确实有罪。” 赵靖宇回答的很干脆,此刻不承认只有死路一条。 确实,完颜烈被驱逐出京与自己脱不了干系,是他进宫叫的太后。 但在这件事上,他与完颜宗干站在一起。 首先一个是太师有恩于自己,报恩人之常情,第二个是完颜烈想要致他于死地,第三个是如果要将北元搞成一锅粥,就不能让势力均衡,要用离间计,产生矛盾从而制造混乱。 如今元武宗失去一条臂膀,势必会有所行动。 对于赵静宇来说,他最想要的结果当然是第三者。 只是有一点出乎赵靖宇的意料之外。 完颜烈在朝中势力错综复杂,位高权重,又有元武宗撑腰,太后最多也就斥责一番,不会有大动作。 可出人意料的是,太后的势力居然如此之大,能够直接决定完颜烈的生死,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把他扔入湖中喂鱼!” “但草民罪不至死!” 赵靖宇死到临头,依旧面不改色,继续刺激元武宗的底线。 “慢着,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元武宗拔出身边守卫的佩刀,架在赵靖宇的脖子上。 他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这个最该死之人竟然说罪不至死,是谁给的勇气? 求生的本能让赵靖宇的大脑开发到百分之百,迅速说道: “完颜烈身为国相不以社稷为重,到处卖官鬻爵,结党营私,此为不义。 对待朝中同袍,穷极手段,排除异己,此为不仁。 父母陵墓年久失修,杂草末膝,此为不孝。 罔顾圣命,卖主求荣,与人暗通款曲,此为不忠。 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留在皇上身边只会多一份危险,因此草民暂时为皇上除掉一害,何罪之有?” 赵靖宇一本正经的瞎说,不过除了那个不孝是瞎编乱造之外,其余三项还是有迹可循。 “放肆,死到临头了,还想挑拨离间。” 元武宗依旧暴怒,锋利的刀锋已经在赵靖宇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 赵靖宇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痛楚,脸上的汗珠滚落流入伤口中,如盐水浸泡一般难受,他下意思的吞了口唾沫。 不过元武宗没有下一步动作,因为对赵靖宇的话他半信半疑。 “皇上可知贵妃娘娘一事?” 赵靖宇顿了顿继续说:“想必皇上也知道此事十分蹊跷,贵妃娘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还为皇上诞下龙子,皇上深爱贵妃娘娘当然会激起其他妃子的嫉妒,后宫中加害贵妃娘娘谁最有利?” “你不用说,朕早知道是谁了。” 元武宗早就查出是皇后干的事,但碍于是完颜烈的女儿而不敢轻举妄动,这件事一直困扰他许久。 “皇上有没有想过,国相被贬,皇后娘娘却安然无恙?” “那是朕的皇后,谁敢动她!” “不,皇上错了!”赵靖宇淡然一笑,语气轻松不少。 元武宗眼睛微微一眯,沉思片刻,却没有想出自己错在哪里。 “皇上人多眼杂,确定现在说吗?” “你有资格跟我说这话吗?” 赵靖宇却道:“为了皇上安危!” 元武宗缓缓放下刀,他摆摆手支开所有人,但没有给赵靖宇松绑。 凉亭中只剩他俩人在。 “说吧,一句话有差错,我让你看着你身上的肉一块块被割下来丢湖里喂鱼。” 元武宗将刀靠在桌边,回到座位上端起西瓜汁边喝边等答案。 说话说多也累。 此刻赵靖宇淡定的很,因为元武宗能留他单独说话,证明自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原因很简单,因为有人保她,但这个人不是皇上您!” 此话一出,元武宗端西瓜汁的手轻微一顿,但即刻又恢复自然,把玩着杯子,等待赵靖宇继续往下说。 其实赵靖宇说这话时,元武宗已经想到了是谁,只是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与皇后结发十五载,没想到会背叛他。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赵靖宇神色镇定:“皇上杀我易如反掌。” “你最好能说服我。” 元武宗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他更愿意相信赵靖宇说的都是梦话。 “那天我去慈宁宫时,在宫外看到了皇后娘娘的凤撵,我开始以为皇后娘娘平日里都会来慈宁宫请安。 直到李公公与我说皇后娘娘极少来慈宁宫,而且一般都和皇上一起去,我就心生疑虑。 等到完颜烈及其他人被太后娘娘发配北疆,而皇后娘娘却安然无恙,我知道其中的玄机。” 赵靖宇将自己的推论认真说与元武宗听。 这个理由很牵强,但对疑心病很重的元武宗来说却是致命弱点。 皇后去慈宁宫的事,元武宗也确实不知晓。 “你的意思是皇后与母后勾结,而皇后是完颜烈的长女,也就是说完颜烈与母后勾结,那为什么母后还要将完颜烈发配北疆?” 赵靖宇思考一会,缓缓说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皇后娘娘只和太后娘娘之间有关系,另一种我也不确定。” “快说。” “太后娘娘在下一步大棋,大到可能会撼动皇上的位置!” 赵靖宇的话如同闪电一样击中元武宗的身体,全身猛地一抖,即使杯中的西瓜汁洒在身上,他也没有感觉到。 【作者题外话】:墨染画卷思几许,笔落书页情几何! 第七十章 斗法(下) 许久,元武宗直起身子,眼皮子轻轻抬了一下,波澜不惊的赵靖宇让他的疑心病加重不少。 废帝之事这可不是小事,假如太后想重新立新帝,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难以抗衡。 如今自己大权旁落,连个御林军统领都是太后的人,想反抗怕是出身未捷身先死。 如果这只是赵靖宇这小子的猜测,到时候真的起兵反抗,那不是逼着自己和母后闹翻脸,那时场面愈加难以控制,自己的位置可能更加岌岌可危。 可要是他说的是对的呢? 想到这些,平时暴躁如雷的元武宗异常冷静。 见久久未说话,赵靖宇微微抬头,发现元武宗右手食指正轻轻的扣着桌子,发出轻微响声,似乎在思考。 赵靖宇也没再往上抬。 他说出这些目的不是为了北元,也不是为了元武宗,而是为自己。 只要北元一天不得安宁,他和亲人朋友就多一天安全,而他也更有机会为逃出上京城做好准备。 他清楚自己动机不纯,也有会露出马脚的时候,但如果不这样做,等待他的只有死亡,那么纵使刀山火海,也要拼死相搏。 有时候权谋不是为了争抢什么,而是为了最基本的生存。 这是赵靖宇在完颜烈失败之后所悟出的道理。 说白了,元武宗的帝位、北元的安危真的与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倒希望把北元搅得天翻地覆。 元武宗起身走到凉亭的围栏前,凭栏远眺,背着手突然长叹一口气,幽幽的反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已经不是皇上相不相信草民的问题了,信与不信,皇上如今心里已经有了底,接下来怎么做全在皇上一念之间。”赵靖宇语气平缓的说道。 元武宗回头看了一眼,赵靖宇的这番话和表情很难让他不信服,他没想到最后居然要靠一个梁人来看清局势。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听到元武宗这句话,表面淡定,内心则风起云涌的赵靖宇终于舒了一口气,这意味着自己今天的劫数已经过去了。 “皇上需要一场战争,但不是真正的战争!” 自古以来,战争是祸水东引的最佳手段,可以暂时缓解国内的矛盾,同时还能看清污水之下藏着的许多事情。 元武宗负手绕到赵靖宇背后。 “战争?” “战争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在于看穿人心,看出朝中到底还有多少人真正忠于皇上。”赵靖宇认真的说道。 元武宗沉吟许久,走到赵靖宇耳边回头问道:“对谁发动战争?” 如今与北元接壤的有三股势力,北部的高丽国,南部新组建的南梁以及西部的西凉。 “谁的实力大就打谁!” 赵靖宇的这句话很明显,三个国家中首先排除高丽国因为它以前还是梁朝的附庸国,实力最弱。 其次南梁政权新建,以大江为天堑,短期内没有实力反攻,眼下能与北元抗衡的也就剩下西凉了。 “西凉?” “草民不敢妄议!” “没事,你说说为什么让我打西凉?” 元武宗不是傻子,他知道当下能与北元平起平坐的只有西凉,可是为什么让自己打实力最强的西凉而不是另外两个。 毕竟打人都挑软柿子捏,打仗还能挑最强的打? “皇上要始终明白自己发动战争的初心是什么,选西凉一是证明皇上不畏强敌,此为对外示强。 二是不在速赢,在于僵持,时间拖得越久,朝中人心浮动,对皇上越有利,此为明修栈道。 第三,西凉王坑杀北元数万铁骑,军中积怨已久,出兵西凉可笼络军心,此为聚拢兵权,那么人心军心都在,还怕暗度陈仓不成功吗?” 说赵靖宇瞎掰,好像又有几分道理。 元武宗摸着额头来回移动,细细品味着赵靖宇所说的每一句话。 “出兵理由呢?” 元武宗取过靠在桌边的刀,目光深邃的盯着赵靖宇,似乎想看穿什么东西。 赵靖宇一直垂头看地,但他能感觉到元武宗在看他。 “王者之师,无需理由。” “噗!” 赵靖宇突然感觉身子往下一沉,然后双手挣开绳子恢复了自由,原来是元武宗用刀把绳子给割断了。 “你觉得打仗很容易吗?朝中那帮大臣会同意?” 赵靖宇转头对元武宗说:“只要皇上觉得行,没人会反对,理由只是个幌子。” 其实赵靖宇想说,他喵的,打仗的理由随便找一个不都行了。 当年漂亮国打海湾某国,硬要说别人有生化武器,结果打完别人又说没发现,情报有误。 再说你元武宗不最爱发动战争么,梁国被灭还不是你的杰作,世人都称你是“战争狂人”,这还要我教你。 总结一点,战争就是不要脸的耍流氓。 元武宗一听,知道赵靖宇话中意思,暗中骂一句臭不要脸。 “你总能让朕找不出杀你的理由!” 赵靖宇微微一鞠躬,道:“因为草民怕死!!” “哈哈哈。” 笑过之后,元武宗看到地上放着的烤鸡和酒,指着说:“哎,地上放的什么,你带进来的?”。 “哎呀,皇上有眼光,皇上我在京城买下一间烤鸡铺,味道贼好,特意带给皇上尝一尝。” 对于元武宗突然的反常,赵靖宇着实一惊,不过很快又明白过来,像这种发动战争的事怎么可能轻易与自己商谈。 他将烧鸡和杏花酒摆着矮桌上,然后一一打开外面的包装。 瞬间一股扑鼻的烤鸡香味夹杂这酒香,直往两人的鼻子里钻,烤鸡被炸得金黄,上面的油还滋滋往外流,光看一下就让人直咽口水。 元武宗不顾形象,掰起一个大鸡腿就开始啃,边啃边夸。 “嗯,好东西!好东西!” “皇上尝尝这个杏花酒,绝对带劲!” 凉亭内,两人开始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 这一幕直接惊呆了凉亭外的太监,等他们赶到时,元武宗已经吃了好几块烤鸡,喝下两碗杏花酒了。 “吩咐御膳房,把朕刚钓的鱼烤了端上来,速度快点!” 元武宗边吃边对想要上来试毒的太监吩咐道。 太监看着烧鸡舔舔舌头领命,只得照办。 赵靖宇此时的内心犹如一万头曹尼玛奔涌而过非常难受,这画风转变的确实有点快。 一下从自己要被砍头变成勾心斗角最后又变成了大型美食节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宫廷腹黑学? 还有李公公不是说元武宗不会吃街边之食,怎么这吃的比谁都香? “啊,真香!” 元武宗咂咂嘴,犹如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犯人一样,饥不择食。 赵靖宇见状也不客气,掰下一个鸡爪子,给自己倒上一碗杏花酒开始大快朵颐。 还真别说,劫后余生吃什么都嘛嘛香。 亭外两名小太监见此情形,开始窃窃私语。 其中一面目清秀的小太监低头说道:“老哥,这和皇上一块吃鸡的人是谁啊?” 另一名较为年长的太监先是观察了一下,然后低头细细回答: “新来的吧,这位可是个牛人,之前贵妃娘娘得了怪疾,所有太医都无法医治,唯有他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别人都说他是‘妇女之友’呢!” “噗,妇女之友,真是好名字!” “哎,你可要小声着点,小心祸从口出,掉了脑袋。” 年长的太监温馨提醒,随后又问:“老弟,你现在师从哪位啊?” 小太监喜上眉梢,骄傲的说:“老弟现在跟随李公公,今儿个就要认我做干儿子,哎老哥,以后常走动啊!” 年长的太监浑身一抖,后背衣裳透了大半截,待他再看向小太监时,眼神充满恐惧,颤抖着说:“老弟啊,咱们还是别走动了!” 第七十一章 一首俏皮诗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挂上半空,皎洁的月光如银粉一样倾泻在地上,为夜晚增添了几分美丽。 月光撒在赵靖宇身上,在其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斜影。 站在承乾门前,他回头望了眼身后银光下的皇宫,高屋建瓴,深如幽灵,犹如一条趴着的巨蟒,悄无声息又自带寒意。 静谧的皇宫上空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繁星夜空,赵靖宇嘴角挂起一闪而逝的微笑,随后便迈步继续往前走。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多么应景的一首诗。 此时,上京城正值华灯初上,街上开始热闹起来,各种商铺酒楼早也人满为患。 白天的炎热让多数人选择居家避暑,晚上气温凉爽,人们都愿意出门透透气。 在宵禁前这段时间里,上京城一些大小酒肆、茶楼饭馆里经常流行清谈的风气,这并非什么上层人士的专属,普通老百姓也可以清谈,内容广泛,不受限制。 比如叫上几个志同道合的人找个小酒肆聊聊街边轶事,谈谈哪家的寡妇好看亦或者聊聊家长里短。 当然像国家大事他们是不敢妄议,稍有不慎就要吃牢饭,所以他们对于朝中哪位大臣被抓、哪位大臣高升了不感兴趣。 只要不危及自身利益,他们大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赵靖宇寻了家饭馆,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外面是人来人往、万家灯火的繁华街巷,耳边想起的是邻座几人的高谈阔论,仔细一听无非是一些风月之语。 “老兄,醉仙居花魁紫柔姑娘昨晚与我赋诗了一首!” “紫柔姑娘跟你赋诗?你个耙耳朵以为我们哥们几个不知道?” 随后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真的,我老六何时骗过你们,我来念给你们听!” “风流玉臂何人枕,一点红唇几人尝。罗裙未解春光泄,博弈难掩俏双峰。一声娇嘘情已乱,两条玉腿上君肩。后面还有两句我给忘了!” 那人一边比划一边脑补场景,周围几人脸上露出非常享受的感觉,仿佛自己就身临其境。 一首作罢博得满堂彩。 赵靖宇听了之后都不得不夸句好诗。 此等诗作,李白听了都要自愧不如。 不愧是高手在民间。 一段小插曲过后,赵靖宇边喝小酒边思考下一步自己该怎么走。 是继续打听谍报网的事?还是想办法离开上京城? 元武宗这次放下杀心,保不准下次还会起杀心。 如果离开上京城,唯一的去处只有去南梁,可是这里距南梁千里之外,就算逃出了上京城,一路的关卡能不能闯过还是个未知数。 他一时之间突然觉得自己的处境真是地狱级开局,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一杯酒水下肚,赵靖宇叫来小二结账。 在他出门那一刻,有一人跟了上去。 赵靖宇嘴角一咧,走进繁华的御龙大街,他想利用人群的掩护而隐匿行踪。 不过那人却跟狗皮膏药一样,怎么耍都甩不掉。 但这个跟踪者似乎有点蠢。 每次只要他一回头,那人也回头,故作在找什么东西,等他继续往前走是,又及时跟上去。 每次重复同一个动作,傻子都知道后面有人跟踪。 赵靖宇怀疑此人是不是无证上岗。 为了摆脱此人,顺便看看这个不专业的跟踪狂到底是谁,赵靖宇故意走进一条人少的胡同里。 胡同内黑黢黢一片,没有灯光,只能借助夜光行走。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映在地上。 赵靖宇走在最前面,他先是停下脚步猛然回头,趁对方闪躲之际,凭空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出现在蒙面人的身后。 此刻蒙面人正一脸懵逼的看向赵靖宇消失的地方。 “是谁派你来跟踪我?” 赵靖宇突然一声吓得后者身体一哆嗦,像极了偷鸡被人当场抓包的感觉,怔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这跟踪技术我看的都捉急,从酒肆出来我就发现你了,你没觉察到吗,我觉得该用一春两虫来形容你。” 赵靖宇的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你说谁蠢呢?”蒙面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然后转过头缓缓摘下黑纱,露出本尊。 赵靖宇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长相,跟踪他的居然是完颜如雪。 “呃...你没事跟踪我干什么?” 赵靖宇战略性后退两步,中气不足的问道。 这妞打不过。 完颜如雪柳眉一挑,绕着他走了一圈,又拿刀鞘戳了下赵靖宇的屁股。 “没听过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哼,男人的屁股我见多了,你入不了我法眼!” 这特喵的是女流氓吧,白天小绵羊,晚上小野兽啊。 什么虎狼之词? 见赵靖宇没有说话,完颜如雪问道:“我听说你被皇上叫走了。” “因为帮你爹的事,他想杀我。” 看着完颜如雪老是围着自己转圈,赵靖宇总觉得头皮发麻。 “哦!” “所以你跟踪我是关心我?” 完颜如雪在他面前停下,往前走近几步,玩味的说:“少做梦了,本郡主关心一条狗,也不会关心你这么个登徒子。” 距离静的赵靖宇都能闻见对方身上的茉莉花香,他贪婪的深吸一口气,凑近身子,却把对方逼退几步。 “汪汪汪!” 清脆的狗叫声,在安静的小巷里是如此的悦耳,以至于天上的月亮扯过一片乌云挡住自己的脸。 埋伏在两边屋顶上的一伙黑衣人看到此情此景,无不在心中唾弃赵靖宇这种不要脸的行为。 其中一个眉头皱的比他奶奶还深的黑衣人,操着一方土话对另一人说道: “哥,我媳妇还没娶,让我看这个,不行了,我要疯了,别拦我,我要下去干死他。” 没等另一名黑衣人开口劝说,他就掂刀跳了下去,其他黑衣人也只好现身从屋顶上飞下来。 赵靖宇的汪汪叫让完颜如雪呆住了。 她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美瞳,接连眨了好几下。 在想是拔刀还是用脚踹? 好在她还没做出选择,被那群黑衣人破了局。 “赵靖宇,梁人的脸都被你败光,你不仅投敌叛国,还恬不知耻的与敌国郡主暗通款曲,今天我就来主持正义。” 最先跳下来的黑衣人骂骂咧咧历数赵靖宇的罪状,一步步向他们靠近。 赵靖宇下意识把完颜如雪挡在身后,这波操作让原本要拔刀的后者好感增了不少。 “兄弟,你嘴巴口气好大!” “什么意思?” “兄弟我帮你分析分析你刚刚的用词,一投敌是两国交战跑到敌国那边叫投敌; 二叛国是出卖国家秘密给敌国那叫叛国; 三暗通款曲是为了隐瞒别人,私下进行沟通接触,请问我隐瞒谁了?” 赵靖宇背后的完颜如雪偷乐了一波。 旁边的小弟点点头对黑衣人说:“大哥,他好像说的很对啊!” “对..对个屁,反正你们都要死!” 话音刚落,领头黑衣人边提着一把两米长的陌刀率先冲来。 赵靖宇已经从刚刚的对话中判断出他们应该都是梁人。 但是一直有疑问,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上京城,而且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离奇的是还在此设伏偷袭自己。 看来他们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要想解开疑团,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个活的问清楚情况。 短兵相接,赵靖宇没有兵器,一时间落入下风。 他在速度上占据优势,凭借灵活的走位左右逢源,躲避一次次攻击。 黑衣人的速度也极快,前一秒还离赵靖宇二十步开外,下一秒已经举刀劈向他。 冰冷的刀锋在月光的反射下发出道道白光,剑气所到之处“呼呼”作响。 黑衣人一刀劈空,立刻改变方向,转动手腕,刀锋向上迅速一提,试图攻向赵靖宇的下盘。 赵靖宇撤脚后退,脚跟还未站稳,黑衣人提刀逼近,在空中连续划出四五刀直取他的咽喉。 刀尖与赵靖宇的鼻子只有一指距离,电光火石之间,他身体后倒,右手触地支撑身体,然后趁黑衣人下方防守空档之际,一脚袭向其小腹。 黑衣人撤力不及时,小腹被赵靖宇实打实的挨了一脚,往后退了几米直到被同伴接住才稳住身形,他难受的捂住肚子。 “都给我上,砍死他!” 第七十二章 梁朝边军 其余黑衣人一拥而来,人人手持一把两米长的陌刀,横刀胸前,一时寒光大作,将赵靖宇团团围在中间。 皎洁的月光落在这群黑衣人身上,如同七个鬼魅,每个人的眼睛里透露出视死如归的杀气。 赵靖宇发现他们握刀的动作几乎一致,脚步也很有章法。 奇怪的是除刚刚那名黑衣人外,其余人身上没有任何武者气息。 一个普通人要想杀一个武者,就好比鸡蛋碰石头找死。 即便这样,赵靖宇也不敢松懈,这群人的身体素质明显与普通人不一样,很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把你刀借我一用!” 赵靖宇没有回头,他一边盯着七人,一边伸手向完颜如雪要她手上的那把刀。 落地无声,赵靖宇疑惑之余往后一看,人却不在后面。 忽然,一道身形闪过,踏着轻快的步伐从众人眼中略过。 只是呼吸吐纳之间,那名被赵靖宇踹过的黑衣人脖子上多了一把刀,持刀之人正是完颜如雪。 那名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其死死压制住。 速度快的令所有人都咂舌,领头的被制服,剩下的黑衣人也都不敢妄动。 又是让赵靖宇“啪啪”打脸的一幕。 “说,你们是谁的人?” 赵靖宇冰冷的声音如尖刀一样刺进黑衣人的心脏。 黑衣人却冷冷一笑,大义凛然的说:“今日我技不如人我认栽,刺杀一事由我一人组织,要杀要剐随你们。” 赵靖宇前面挡着七个人,在没有得到黑衣人的命令前都持刀与他对峙。 “我不杀你们,我就想了解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又怎么认出的我?”赵靖宇问道。 “你不必惺惺作态,来这之前我们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哎呀,你怎么就不听劝,我真不杀你们,告诉我幕后主使,我放你走,对吧郡主!” 完颜如雪一脸不爽,她还打算押回去审一审,可赵靖宇直接把路堵死了,也只好舔舔嘴唇点点头说:“按他说的。” 黑衣人大笑一声,声音陡然一变,厉声呵斥:“赵靖宇,你身为梁国世子,不想怎么为国尽忠,却在敌国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你愧对梁国子民,愧对官家,既然我等今日诛杀不了你这个叛国贼,也只好以死谢罪。” 话音刚落,只见黑衣人全身一颤,闷哼一声,随即便倒地不省人事。 其余黑衣人也都在顷刻之间全部倒下。 赵靖宇心中一紧,赶紧掀开那人的黑布,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映入眼帘。 借着月光,黑衣人嘴边缓缓流出一团黑血,其余黑衣人也都是这个症状。 完颜如雪收剑入鞘,看了眼地上的黑衣人,平淡的说道:“他们嘴里含了毒药,都是服毒自尽。” “看来他们确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杀我。” “你干什么?” 完颜如雪见赵靖宇在黑衣人身上摸来摸去,颇为不解。 “他们不像普通的杀手,我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赵靖宇边说边在黑衣人身上捏捏摁摁。 突然,黑衣人内衬里有个硬物引起他的注意。 原来里面藏着一枚令牌,这块令牌呈椭圆形,铜制,最中间刻着一个凸出的“刘”字,背面也是如此。 令牌表面的颜色失去了原有铜制的光泽,有点泛绿色,还有几处跟污泥一样的黑点,看样子这令牌已经有年头了。 “你认识上面的‘刘’字吗?”赵靖宇将令牌递给完颜如雪。 她端详了半天,最后也摇摇头。 “我虽然不知道这块令牌的来历,但我知道这群人来自哪里?” 完颜如雪走到一个黑衣人跟前,踢了踢掉在地上的陌刀。 “你认识?” “我曾经和你们边军打过几次仗,他们用的大多是这种两米多长的陌刀,就是不知道和这个令牌上的‘刘’字有没有关系。” 赵靖宇站起来看了看手里的令牌,“你的意思是这群人都是梁朝边军?” “你们梁朝不是被灭了,怎么还有人要杀你?” 赵靖宇想都没想,嘴里蹦出两个字:“南梁!” “嗯,那倒是,看来你名气挺大啊!”完颜如雪打趣道。 赵靖宇想起了老头,这块令牌或许他能认识。 “走吧,待会别被夜巡士兵瞧见。” 收起那块令牌,两人迅速撤离现场。 走在路上,完颜如雪想起刚刚被保护在身后的一幕,嘴角微微一笑,将剑抱在胸前跟在赵靖宇身后。 摁了摁怀里的令牌,赵靖宇内心再次掀起波澜,他想起黑衣人说的那席话真是气到肝疼。 首先他一没有做对不起梁朝的事,只是想安静的活下去,这有错吗。 二自己原主的这幅身体常年宅在家中研习武艺,基本没有得罪过谁,边军为何找自己寻仇。 三愧对官家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理由也算理由。 就算他是世子,可梁朝世子多如牛毛,皇子更是一抓一大把,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愧对官家。 退一步讲开城门投降北元的人是官家,不是他。 这古代人“莫须有”的罪名真是信口雌黄。 “能够知道你是谁,并准确的找到你,这几个梁人背后应该还有同伙!”完颜如雪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 赵靖宇看了她一眼,又从怀里摸出那枚令牌,左右翻看除了刻有“刘”字之外并没有看出其他特别之处。 “这伙人的背后势力应该很大,很可能会是我们认识的人,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弄清楚那块令牌的事。” 完颜如雪见赵靖宇拿出令牌又收了回去,便好心提醒道:“要不然让我爹爹帮你调查这枚令牌的来历吧!”。 “嗐,这种小事不用麻烦太师,我自己查查就行。”赵靖宇放好令牌,轻松地说道。 “你担心我爹也牵扯其中?” “嗯!” “你说话可真直接,回头我就跟我爹说!” 完颜如雪嘴巴翘得老高,好像不满他对父亲的怀疑,又喜欢赵靖宇的坦率。 “那你可要一五一十说了,戳我屁股那段可不能省,那是精髓!” 赵靖宇打赌这妞不会说,她不会作无把握的事,最多自己暗中调查。 “你好不要脸啊!” “你知道上京城哪里的铁匠铺最好吗?” 完颜如雪蹙眉微皱,思考一会回答:“我倒认识一个铁匠铺,老板人好,我这把剑就是那里铸造的,改天我带你去。” “有劳郡主了。” “恶心,你是要做兵器?” “不做兵器赤手空拳以后还怎么英雄救美!” 完颜如雪鄙视了他一眼,刚刚明明是自己控制了头目,在他嘴里倒成了救自己。 赵靖宇的这件兵器最大的特点就是便携方便,它藏于袖口之中,进可攻退可守,除此之外,还能耍帅。 有件趁手的兵器非常重要。 虽然他现在有了小弩枪,但这只能在关键时刻与敌人拉开距离时当暗器使用,近身搏斗还是需要一件像样的武器傍身。 就比如刚刚和黑衣人交手,一上来就落入下风,被对方的剑气步步紧逼,走位被封的死死,毫无招架之力。 “你那兵器长什么样?” “等做出来后你就知道了。” 完颜如雪举举她手中的剑,霸气的说:“没事,以后谁欺负你找我,我替你收拾。” “你一堂堂女将军,又是郡主,我可不敢使唤你!” “那我如果出现危险了,可不可以使唤你嘛。” 刚刚还冷酷霸道的完颜如雪,突然就跟小绵羊一样,说话声音如妲己,撩人心弦。 “你都打不过,那我去了不就送人头。” 赵靖宇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的完颜如雪一阵肝疼,刚刚白表演了。 月光下,两道身影忽远忽近,在地上拉的老长,好似一对情侣,又如一对冤家。 第七十三章 太师发怒 帷幔之人 太师府后院,一个独立庭院。 庭院设计的很简单,一间房子带一个院子。 左边是一个用竹片搭建而成的花架,如今已经到夏末秋初,所剩的都是些残花败叶,花架上方是一棵巨大的梧桐。 院子中间是一张圆形石桌,四个不大不小的石墩。 右边墙上挂着一些浇花用的器具,陈设简朴,宛如农家别院。 一阵秋风吹过,凋零的梧桐树叶在空中旋转翻滚最后落在地上。 一副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的萧瑟画面。 石桌前,两名饱经风霜的中年人相向而坐,正是完颜宗干和赵楷。 石桌中间是一套梁朝汝窑出产的茶具,通体白色,带有碎花纹,绘有百花争艳图。 “梁朝汝窑产的茶具,太师有心了!” “举手之劳,这些都是汴京拉回来的战利品,听说你喜欢品茶,本太师正好多了一套,当做礼物送给你!” 赵楷惨淡一笑,提起小茶壶往茶杯中倒茶,然后将小茶壶放回茶托,双手托起茶杯的底端起身送到完颜宗干面前。 “太师,请。” 完颜宗干接过赵楷手中的茶杯,放在鼻尖闻了一下,一股浓郁的茶香钻进他的鼻子,千万烦恼丝犹如石沉大海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将杯沿抵住嘴唇轻轻押了一口茶,顿时眼前一亮。 “好茶!” 随后两人哈哈大笑。 周围的梧桐树叶纷纷落下,悄无声息,构成一副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别样美景。 笑声停止后,完颜宗干缓缓放下杯子,恢复泰然的神情。 “赵楷,你内人的信息我已经帮你查到了。”他盯着赵楷的眼神,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渴望。 赵楷刚听到消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端着茶壶的手悬在半空。 但很快恢复了动作,继续往茶杯里倒茶,然后轻轻的将其放回茶托里,没发出其它任何声响,仿佛对完颜宗干的话充耳未闻。 不过他的脸上还是难以掩饰痛苦之色。 其实不用完颜宗干说,赵楷也能猜出大概,长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该找到早就找到了,现在多半已经不在人世。 之所以他一直不放弃找的希望,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 完颜宗干见赵楷反应并不大,心头倒有些惊讶,果然是斗了大半辈子的对手,这都能沉得住气。 “你内人在浣洗坊,早上收到的消息,人已经不在了,节哀!” “太师能否告知是谁干的?” 赵楷语气平和,但声音颤抖,眼中噙着泪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男儿有泪不轻弹,对于一个深爱妻子的人来说,这无益于晴天霹雳,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和妻子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完颜宗干也深深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回答: “完颜宗翰将你们梁国皇室的多数人都改了名字,你内人也在其列,原先上报给户部的名单是改了名之后的名单,所以一直查不到,我也是昨天查封完颜府时,在其书房暗格内寻得。” 赵楷沉默几秒,随即起身朝完颜宗干深深鞠了一躬,语气归于平静:“赵某万分感谢!” “坐下说吧,”完颜宗干呷一口茶,神情严肃继续问:“本太师来找你,除了这事,你应该知道还有哪件事吧!” 赵楷调整下心情重新坐回位置,他当然知道完颜宗干想知道的是哪件事。 “太师,你知道我是梁人,国家民族大义面前,我至始至终都站在国家面前,希望你能够理解!” 赵楷的这句话让完颜宗干彻底蒙了,等了这么久,居然等来这样的一句话,这不是自己当冤大头吗。 此时此刻再淡定的人也坐不住了。 “好你个赵楷,本太师花费大量精力帮你,你居然敢耍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完颜宗干拍案而起,指着赵楷的鼻子骂道,眼睛气的都快凸出来了,两颊因发怒而涨得通红,原本一张慈祥的面孔如今像地狱阎罗。 此刻,他已经萌生了杀人的念头。 梧桐树叶还在两人的身边飘散落下,秋天的肃杀考验着人的耐性。 赵楷毫不惧色,微微一笑,坦然的说道:“我早就料到有今日之结果,太师的恩情,赵某无以为报,如果我这条老命能够平息太师怒火,那赵某愿意亲手奉上。” “赵楷,你太令我失望了!” 完颜宗干渐渐冷静下来,他现在特别恨赵楷,与其当初和他好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如自己着手调查。 “赵某确实利用了太师的信任,作为朋友我要向你道歉,作为梁人我问心无愧,希望太师能够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给赵某留个全尸!” 任凭赵楷如何解释,完颜宗干已经不想听这些了。 现在杀了他也难解心头之恨,到底怎么处置,目前不是他说了算,还要请示太后。 “赵楷,与你斗了大半辈子,没想要还是栽在你手里,你真....”完颜宗干气的一时无语言表,愤怒的拂袖离开。 也许他想说一句你真的是老奸巨猾,从头坏到底。 从小院出来,他站在门口往里斜了眼,对门口的两个守卫说:“加派人手,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包括郡主。” “喏!” 赵楷平静的端起茶壶,为自己的茶杯满上,一片梧桐树叶落在石桌,他捡起那片干巴巴的树叶放眼前端详,一笑了之。 .......... 醉仙居那栋神秘的独栋庭院。 老板娘张怡脸色温怒,神情急躁的推开庭院大门,三步并做两步穿过院子中的天井,径直来到正屋门口。 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进门是一个大客厅,面积足有五十平,里里的摆设简单但很精致。 四周屋脊上挂有一人多高的帷幔,遮住视线,有种朦胧感,宛如进入神秘领域。 掀开一块帷幔往里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客厅左手边角落处的一个香炉正往外冒着缕缕青烟,时而能看见火星子。 客厅右手边开了个门,门楣垂下一块帷幔,门外是个小池塘。 此时一个人正背手而立,帷幔挡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只能隐隐看清轮廓。 “你为什么让齐安去送死?” 张怡呵斥道,原本白净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红润。 帷幔后的人只是轻轻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一个故事:“张老板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吗?” “少给老娘扯这些没用的,当初和你合作,说好了不会再利用梁人,为什么还要让齐安去送死?” 张怡一点也不给对方面子,依旧不依不饶。 “赵靖宇是我心头大病,不给他点警醒,他早晚会坏了我的大事,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杀你犹如捏死一只蚂蚁,想活命就乖乖按我说的去做。” 帷幔那人语气陡然变的严厉,就像寒冬腊月的一把冰刀刺进张怡的心脏,让她不禁打了寒颤。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张怡吞了吞口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惧怕,说话中气不足:“抱歉,我刚刚失态了!” “一个齐安死不足惜,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帷幔之人语气阴狠,字字充满杀机,随后又问:“西凉人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都已经准备妥当,等刘义荣放出之后就立即行动。” 张怡犹豫了一会,又问道:“现在就差西疆的行动了。” 帷幔那人一抬手,淡然的说:“那边你不要管,我自有办法。” “那赵靖宇?” “先盯紧他,有什么情况来这找我!” 张怡行了个揖手礼便退了出去。 【作者题外话】:温山软水万千,不及你眉眼半分! 第七十四章 绝妙风流诗 翌日清晨,城西一个犄角旮旯的铁匠铺迎来一男一女两个不速之客。 赵靖宇满脸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个简陋的矮房子,略带质疑的口吻问道:“你说的铁匠铺就这?” 这个铁匠铺其实就是个半敞开的瓦房,两根木柱撑起半边屋,三面敞开,靠北面的一间小屋有一扇小门,上面是各种打铁的工具。 外面的敞屋中间的位置有一个用木头桩子撑起的铁砧,铁砧旁有一个正劈啪作响的火炉,炉边有一个专门用于扇风的风箱。 风箱边上放着大锤、小锤、铁钳子等制铁工具,一边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管制刀具等成品。 眼下火炉烧的正旺,却四下没见铁匠人影。 “对啊,老板张叔是个特别好的人,他的手艺绝对是上京城最好的一个,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东西。” “那得领教领教!” “很多将军的刀都在这里打磨,一等一的棒!” 完颜如雪一边给赵靖宇解释,一边四下找铁匠,她朝里屋喊了两嗓子:“张叔,张叔?” “哎,来咯来咯!”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传到外面。 话音刚落,一个络腮胡子,面相憨厚,上半身穿着粗布白色短衫,下半身着一条粗麻合裆裤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此时他手里正端着一个缺了一小口的白瓷大碗,黝黑的脸红扑扑,有点微醺。 走到两人边上时,夹带这一股烈酒气息,看得出来刚刚在饮酒。 完颜如雪平时也爱喝酒,因此她一点不介意,但每次赵靖宇喝酒,她非要吐槽一下,这就让赵靖宇很恼。 “哎呀,如雪姑娘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上次给你打造的那把剑出现什么问题了?”张铁匠热心肠的问道。 完颜如雪微微一笑,举起右手的剑对他说:“您打的剑我用着非常趁手,没出什么问题。” “我今天是带我一朋友来找您做件兵器,他要的兵器比较特别。” 张铁匠这注意到站在一边的赵靖宇,上下打量了一眼,对完颜如雪说:“没问题,看他要做什么样的兵器。” “您好,张铁匠,听闻您制铁打造兵器的技术一流,能做各种市面上不流行的武器!” “没错,小伙子你想打什么样的兵器?” 赵靖宇顿了顿继续说:“晚辈的这个兵器希望它可以藏于袖口,遇到危险时可以甩出,进可攻退可守,材料用最好的镔铁,您看这样的武器能否设计出来?” 赵靖宇的这个灵感来自于蝴蝶刀,前世的蝴蝶刀类似于折叠刀。 这种刀短小精悍,锋利无比,利于携带,被认为是世界上最致命的格斗系统。 各国大部分特种部队都人手一把,但它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只能近身格斗。 为此,赵靖宇希望能在此基础上进行改良,制作一种能够收缩自如,可长可短的甩刀。 遇敌之时可以从手腕处甩出,变为长刀,可进行攻击,待到近身格斗时,可以收缩刀身,变为短刀,可攻可防。 只是制作这样一种甩刀,遇到最大的困难就是收缩刀身。 将普通一把刀全部收缩进剑柄之内难度极大,所以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问问。 听完赵靖宇的想要做的武器,张铁匠寻思片刻,又抬头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微微皱起眉头说:“做是可以做,但是镔铁这种东西极为珍贵,我这里没有这种材料。” 镔铁是古代的一种钢,这种钢密度大,韧性好,但提炼难度极大,一般民间铁铺很少掌握这种提炼技术。 它需要高碳钢和熟铁叠打而成,镔铁打磨制造出来的刀剑极其锋利,能够吹毛透风,削铁如泥。 “没事,张叔,镔铁我想办法,其余还有什么困难吗?”完颜如雪抢先一步把话给说了。 张铁匠眉头紧锁,想了一会,摇摇头说:“只要镔铁到位,其他都不成问题。” “要多少?” “十斤左右!” “行,明早我送过来。”完颜如雪答应道。 张铁匠笑了一声:“如雪姑娘,这个镔铁可不是一般的铁,寻常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明早你真的能送过来吗?” 完颜如雪想都没有想,直接回到:“嗯嗯,张叔你把其它材料准备好,明早我就把镔铁送过来!” 张铁匠笑着点点头,显然他不相信完颜如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齐十斤镔铁。 两人从铁匠铺出来,在往回走的路上。 赵靖宇越看完颜如雪越觉得不对劲,他知道这种镔铁难以获得,一般只有官家铁铺才有这种镔铁。 但他们从不外售,只提供给朝廷,而且每次炼出的镔铁都有记录,审核极严。 “你要去哪弄这么多镔铁?”赵靖宇疑惑道。 “我知道工部的都局院生产这种镔铁。” 完颜如雪表情严肃,继续说:“都局院生产的镔铁一般只提供给内府使用。 如经皇上特批,也可以制成各种器具赠予外国使臣,宣扬国威,还可以制成武器奖赏给有功之臣,脱脱将军就有一把皇上恩赐的镔铁宝刀。” “你是想潜入都局院?” 完颜如雪眼睛斜向一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可是工部啊,要去也是我去,万一被发现了会连累你。” 赵靖宇一口回绝,她是北元郡主,身份特别。 完颜如雪一听,扭头就走了,赵靖宇赶紧跟上去解释:“你是郡主,你爹又是太师,我就不同了,我孑然一身,没关系。” “你知道都局院在哪吗?” 完颜如雪突然停下脚步,以45°仰角看着赵靖宇,问出这致命问题。 赵靖宇顿时语塞,他确实不知道都局院在哪里。 “我可以抓个熟悉的人挟持他带我去!” “哼哼,你以为都局院进出这么容易吗?那里晚上有很多夜巡守卫,你挟持一个人方便吗?再说你挟持一个人万一被发现你觉得你的武功对付的了那么多守卫吗?” 赵靖宇碰一鼻子灰,这些确实没有考虑到,还是女人想的细。 “我去过都局院,那儿的路我熟悉。” 完颜如雪一边霸道的说,一边把赵靖宇往后逼退,直到他退无可退,背靠大树时方才停下。 然后踮起脚尖,古灵精怪的说道:“你再说我生气了,我生气的时候剑可不听使唤。” 那吃人的眼神似乎在说:把老娘丢下,老娘弄死你。 此时画面看似火药味浓烈,但似乎夹杂着那么点暧昧,以至于路人经过时都不由得多看几眼。 “郎情妾意!” “才貌双全!” “天生一对!” 路过的三个书生依次点评道。 赵靖宇悄悄为三名勇士竖起大拇指。 他盯着完颜如雪漂亮的柳叶眉,戏谑道:“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啊,我有什么可紧张,笑话,我没什么可紧张的。” 完颜如雪磕磕绊绊的回答道,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眼睛慌忙看向那三个书生。 同时习惯性的捋捋脸颊前的头发,捋半天才意识到头发已经盘好了,尴尬的她只能硬着头皮朝那三名书生走去。 赵靖宇歪着头看她这紧张兮兮的样子,痞痞一笑,心中莫名的有种冲动,这种冲动像一个尘封已久的箱子一样,想要爆发。 那三名书生还不知道危险将至,笑盈盈的往前走了几步。 三人一同向完颜如雪拱手行礼。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身材修长、细皮嫩肉、一袭白长袍的年轻人笑逐颜开,自恃有才:“姑娘,我为二位献上一首诗。” 完颜如雪一听,收回正欲踹出的右脚,不怀好意的笑道:“说!” “漂亮美眉俊俏朗,一杆长枪对红唇。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好湿好湿!!” “陈兄好湿!” 一首作罢,另外两个纷纷拍手称绝。 赵靖宇听后也不得不佩服,这特喵的绝对是个淫才,这种风流诗居然读起来能朗朗上口,真是绝了。 赵靖宇刚想夸赞,只听一声惨叫,那白面书生就面若红枣、眼如青蛙开始抱裆乱跳,其余两人也不同程度的被殃及。 吃疼的两人迅速架起“蛋疼”不已的白面书生溜之大吉。 场面一度搞笑。 完颜如雪回头凶猛的看了眼赵靖宇,她就说了一句话: “今晚宵禁后,我在我家后院门口等你。” 言罢,不等赵靖宇答应便尴尬的先行离开了。 第七十五章 危机来临 回到府邸中,赵靖宇推门而入,看到李荣基正闭着眼睛练倒立。 这是他自搬到这里的基本功,每天都要顶上一个小时,白天没时间晚上半夜都在练。 好几次赵靖宇夜里起来小解,隐约之间发现围墙边上有个黑色物体挂在那里。 走近一看好家伙,差点直接尿裤上,这货当时还傻乎乎的朝他抛媚眼,来一句:“宇哥也睡不着啊!” 他当时掏枪就想滋这货,还好这货机灵跑得快。 久而久之他和庞周丹都习惯了,有时这货还经常怂恿他们俩一块来。 这货的解释是说倒立可以促进脑部发育,有益于提高智商。 说他家乡邻里都经常这样说,也经常这样做。 赵靖宇本想劝劝他,但转念一想,他这智商还有下降空间吗,也就不管了。 “荣基,你下次在底下放一脸盆水试试。” “宇哥回来了。” 李荣基听到出赵靖宇的声音,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倒先兴奋的开口。 不过人还倒立着,不解的问:“放盘水什么意思?” 赵靖宇齿牙春色:“倒立洗头,一边倒立一边洗头,脏东西一抖,洗得干净。” “妙也,下回我试试。” 李荣基眼前一亮,似乎赵靖宇说的非常有道理。 赵靖宇蹲了下来,问道:“周丹的伤势如何?” 近段时间太忙,一直由李荣基帮衬着,他基本都没怎么管庞周丹的伤势。 李荣基倒看赵靖宇回了句:“利索的很,走路都没问题。” “我去看一眼。” 赵靖宇笑着拔腿朝庞周丹的房间走去。 李荣基脚尖一点身体从墙上翻了下来,叫了声:“宇哥,今天早上我出去买包子时,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我,回来时房子前多了几个平日里没见过的陌生人,是不是有人开始盯上我们了。” 说着,他便把赵靖宇领到大门边,门板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猫眼。 狐疑的赵靖宇透过那个猫眼往外看。 正如李荣基所说,昨日街道斜对面买煎饼的老头换成了一个中年男子。 那个中年男子旁边桌子上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桌边靠着一把开山刀,两人时不时朝赵靖宇的宅子看过来,形迹可疑。 除此之外,买煎饼不远处多出几个乞丐。 虽然个个衣服破烂,形象狼狈,但警惕的眼神,诡异的动作,不难看出他们并非普通的乞丐,而是故意假扮。 赵靖宇合上猫眼,锁眉思考片刻,吩咐道: “这样,你出去想办法把他们甩开,然后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看清楚他们都和谁接触,看清之后千万别轻举妄动,他们背后有大鱼,不要打草惊蛇。” 李荣基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胸脯一听,“放心,包在我身上。” 赵靖宇把挂在树梢上的衣服丢给他,并提醒道:“记住要自然一点,装作看不见他们,还有,注意安全,见到情况不妙,马上离开!” 深知事关重大,李荣基收起懒散的作风,走近拍拍赵靖宇的胳膊:“知道了,放心吧。” 赵靖宇拍拍他的背,兄弟之间不用再多言。 李荣基穿好外套,拿起靠在门边的弧形马刀便出去了。 赵靖宇拉开猫眼,观察门口那几人的行动。 最先发现李荣基出来的人,是烧饼摊的那个胡茬中年男子。 他迅速转过身子背对大门,头却扭向那边的一个乞丐,手上动了两下子,赵靖宇只看他肩膀动了下,至于手上朝那个乞丐比划了什么,他到没看清。 反正那个乞丐很快跟在李荣基身后。 赵靖宇目睹了一切,他把目光落在这个烧饼摊的中年男子身上,不出意外,他就是这群人的头头。 他打定主意,如果李荣基那边进展不顺利,就先把此人抓住,问出幕后主使。 这时,屋内的庞周丹从里屋出来,他见赵靖宇站在猫眼朝外看,不明所以,便开口道:“宇哥,宇哥?” 赵靖宇耳边响起庞周丹的声音,便立刻拉上猫眼,转过头笑道:“周丹,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距离上次庞周丹被完颜宗翰的飞鹰走狗砍伤已有一月有余,养伤期间,他一直在家中静养,日常起居都有李荣基照看,之前本打算叫个女佣人伺候,但庞周丹好心拒绝了。 问他什么原因,他只说江南有心上人了,女佣人用着不方便。 这种儿女情长的事,赵靖宇也不方便细究,既然别人不愿意也就没在纠结此事。 偶尔赵靖宇遇到什么难解之事,他闲来没事就提点提点。 “宇哥好多了,已经没啥大事。” 庞周丹嘿嘿一笑,拍拍自己的大腿,结果用力过猛,又是一阵咳嗽。 “行了,你就别挣扎了,好好回屋里歇着!” “宇哥,我都躺快一个月了,真是拖累你俩。” 庞周丹有些自责自己当初鲁莽的行为,给他们俩带来不便。 赵靖宇笑着搂搂他的肩膀,洒脱道:“你我是兄弟,别提什么拖不拖累的事,再提我可翻脸了。” 庞周丹深知赵靖宇的脾气,就没再提这事,索性问起完颜烈一事,得知一家都被太后贬到北疆去,他皱起了眉头。 “北疆?”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想不起来了。” 庞周丹在脑海里极力回想他在父亲房间里看到的那张北元兵力分布图,但就是想不起北元北疆有什么东西。 赵靖宇不以为然:“别想了,北元人的事让北元人自己去解决。” 他挑了个干净的杯子倒满水,一仰脖子将杯子里的水喝完。 这里的天气时常让他感到嗓子干燥冒烟。 他开始有些想念前世生活的那个南方城市,那里四季如春,气候温和湿润,是他理想的工作环境。 看来这个上京城注定不是自己该呆的地方了........ “宇哥?”庞周丹连喊几声,还用手在赵靖宇面前比划了两下。 “嗯?”赵靖宇收回思绪,看到一脸懵逼的庞周丹正看着他,补了一句:“天气真热!” “呃.....” “宇哥,过一个礼拜就是北元的花灯节了,听说江南才女张淑蓉会来赏灯作诗,到时候场面一定空前壮观。” 提到张淑蓉三个字,一向以不近女色之称的庞周丹也双眼冒精光,仿佛初恋一样,赵靖宇真难看出他对江南那个媳妇还忠心不二。 “花灯节?张淑蓉?” 初次听到这六个字,赵靖宇也蒙了,脑海里完全没有这个印象。 他要是能跟这具身体的原主对话,非要好好给他上一堂深刻的思想教育课。 别光顾着练武强身,脑子也得跟上时代,不然穿越者也要退货。 庞周丹咳嗽两声解释道:“花灯节是北元两年一度的重大节日,重要程度仅次于春节。 这一天城里到处会挂满各种各样的花灯,一天到晚都会有花车游街,晚上还有烟火表演。” “这天晚上会解除宵禁,让百姓畅玩通宵,除此之外,北元皇上和太后会登上北斋广场的祭祀坛,为百姓祈福,并与民同乐。 最重要的是这一天北元皇上会颁布特赦令,大赦天下。” “江南才女张淑荣是我们梁朝人的骄傲,她十岁那年就展现出卓越的文学天赋。 曾经一首《临安赋》传遍临安大街小巷,也闻动京师。 后来她师从文坛大家路卓尔,从此就潜心修学,如今复出,更是让天下文人墨客追之若狂,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庞周丹抱着拐杖一脸沉醉,仿佛那根拐杖就是张淑蓉。 赵靖宇算听明白了,这个张淑蓉也就是个会舞文弄墨之人,被世人追捧,和前世的明星小鲜肉有点像。 “她一个梁人为什么会来参加北元的花灯节?” 【作者题外话】: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 第七十六章 太子跑单 现在的临安是南梁的都城,一个梁人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上京来参加花灯节?赵靖宇心头一笑。 “他父亲是北元人,母亲是梁人,此次借机来北元,我猜她是想拜访她父亲的故里,也是想寻亲吧。” 庞周丹貌似很了解,继续眉飞色舞的说道:“你也知道,像民间这种文化交流,各国政府都很支持,毕竟也是变相为本国宣传。” 赵靖宇清楚,这和前世国家对外文化输出一个道理,将本民族优秀文化传播到别国,潜移默化的让别国人民接纳,从而达到天下大同,放在古代可以说成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个解释似乎合情合理。 “行啊,你这天天待家里,消息比我还灵通!” 庞周丹嘿嘿一笑,略显腼腆的说:“这都是荣基外出给我带吃食的时候,从吃客嘴里听得,回来再与我讲,况且天天闷家里,总得思考些什么,不然熬不住!” “嗯,这话在理。”赵靖宇颇为赞同。 突然他的右耳有意识的动了动,外面似有动静,手上玩弄茶杯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神情立马严肃。 庞周丹也看出端倪,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交流。 气氛安静到极点。 赵靖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外指了指,庞周丹点点头,同时给他抛去一个小心的眼神。 他摸摸怀中的小弩枪,迅速起身开门而出,出门之后又迅速把门合上。 站在门口,赵靖宇并没有看到可疑之人,而在走廊尽头看到一袭白衣、头戴斗笠的陈安泰,他抱着剑斜靠在一根门柱上。 “太子殿下想见你!” 陈安泰语气依旧冷如冰,说话还是这般惜字如金。 赵靖宇把手从怀中缓缓伸出,警惕之心也逐渐放松下来。 经过陈安泰身边时,眼睛瞟了他一眼,不带一丝情感波动的说:“带路吧!” 身在异国都城有时候相见什么人,不想见什么人不是自己说了算。 这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所以他现在有多么想离开这座城。 赵靖宇从大门而出,陈安泰很快跟了上来,他就像一个机器人,任何与命令无关的动作在他眼里都是赘余。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个人影,这是赵靖宇的目的之一。 陈安泰的头微微往后一偏,似乎发现了什么。 于是便幽幽的说道:“赵公子等我一下。” 赵靖宇吊儿郎当的寻了一块台阶,嘴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戏笑,坐等陈安泰的消息。 他右脚屈膝搭在台阶上,右手倚在膝盖上用无名指娴熟的掏着耳屎,一副街溜子的表情。 此时,街角后传来几声兵器哐当的声响,随后便归于安静。 陈安泰抱着剑从巷子里拐了出来,到赵靖宇身边时,平静的说道:“走吧!” 赵靖宇邪魅一笑,站起来掸掸屁股上的灰尘,两人继续往前走。 巷子里,一个被划破喉的乞丐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瞳孔放大,正两眼恐惧的望向天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似乎不相信天下有这么快的剑。 街上人来人往,两人横穿马路,对面是一处无名无姓的小吃摊。 四根柱子撑起一块灰毡布,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小帐篷。 底下摆了四五张桌子,一个食客吹吹热气腾腾的拉面,面上飘着半碗牛肉还洒了几片葱花。 他搅拌几下,让葱花和牛肉分配均匀,看上去更有色泽。 身后的店家正在灶前的砧板上揉面,还时不时把目光投向这位食客。 他就是赵靖宇常说的“吃货太子”完颜元济。 此刻,完颜元济夹起碗里的拉面,很有讲究的轻轻抖两下,又吹了吹热气,然后“哧溜”一声送入口中。 他一边咀嚼,一边轻抬眼皮,正好瞅见赵靖宇和陈安泰两人正往这边走来。 他莞尔一笑,露出不屑之意,随即打了个响指。 “店家,再来一碗拉面,多放牛肉,辣一点!” 赵靖宇远远望见完颜元济,心头不乏泛起涟漪。 这太子真是个十足的吃货,每次见面不是在吃,就是在吃的路上,这要是搁前世,没准可以开个美食账号,做个美食博主。 走进小吃摊,他拉过长椅,直接坐在完颜元济的对面,陈安泰则在不远处找了块可以休息的地方,靠着闭目养神。 赵靖宇每次琢磨什么时候能像他这样装逼何愁没有妹子? 店家很快将一碗拉面呈上放在赵靖宇面前,并取来一双筷子递给他。 赵靖宇接过筷子,吹吹冒着热气的拉面,与其说是拉面,倒不如说是一碗牛肉,分量足的让他有些无语。 完颜元济看他盯着碗里的牛肉迟迟不下筷,颇为好奇的问道:“怎么,赵公子不爱吃?” 说话期间又自个夹了一块牛肉送入嘴里。 “没有,还是太子殿下懂我,知道我爱吃牛肉。” 赵靖宇夹起一块牛肉,停在半空给完颜元济展示一下,以表谢意,然后才送入口中。 完颜元济哈哈一笑,略带深意的说:“我就喜欢你直爽的性格,敞亮!” “与太子殿下交朋友,何乐而不为。” 赵靖宇表现嬉笑,心里却问候他一声。 “赵公子可知西凉王刘如意的部队又蠢蠢欲动,频繁袭扰我北元西疆?” 赵靖宇眉宇之间起了一层薄雾:“有这事??” “父皇今早已经下旨调北军驰援西疆,并派脱脱将军挥师西进,加强边防。” 完颜元济看着赵靖宇一脸懵逼的样子,断定他并不知情。 “可西凉世子不还在北元,西凉王此时这么做岂不是要害他儿子?”赵靖宇此时就像个朝阳群众,吃瓜不停。 完颜元济冷哼一声,夹起一块牛肉片塞进嘴里,不紧不慢的咀嚼。 赵靖宇掐死他的心都有,这货每次到了关键时刻就开始故作玄虚卖关子。 “害他儿子不至于,可能是想给北元提提醒,威慑威慑,赵公子觉得他们还有其它别的目的吗?” 赵靖宇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似乎想从自己这里找到答案。 “他们有何目的难道会逃出太子殿下的眼睛吗?”赵靖宇把皮球又踢还给了他。 完颜元济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大骂一声老狐狸。 完颜元济呵呵一笑,冷冷的说道:“哈哈哈,赵公子太看得起我这个废太子了!” 接着他放下碗筷起身走出小吃摊,边走边说:“下周花灯节,希望赵公子能与本宫一起游玩。” 赵靖宇没说话,扒拉着碗里的牛肉。 陈安泰迅速跟在完颜元济身后,两人消失在人流之中。 夹一块牛肉放进嘴里,赵靖宇细细品味着牛肉的嚼劲和完颜元济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今天这家伙为什么跟自己提皇帝派兵的事,还问西凉此番有何其它别的目的,这种军国大事跟自己说,不觉得有哪里不妥? 可是到底哪里不妥? 正在思忖之间,突然眼前光线暗了下来,一张笑嘻嘻又有些卑微的老脸出现在他眼前,他拿筷子的右手猛的一抖。 “客官,结下账呗,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店家身体弯曲九十度,俯在赵靖宇面前。 “刚刚那人没付?”赵靖宇愣了几秒,以为自己幻听了。 “客官,您说笑了,刚刚您那位朋友加上您这碗拉面一共纹银二两!” 看着不像说谎的店家,赵靖宇心中已经问候了完颜元济祖宗十八代了。 堂堂一个太子,居然让自己付账,下次不敲他一笔就不信赵。 “为何这么贵?” “客官,您那位朋友加了双份牛肉,这钱自然贵些。”店家依旧弯腰赔笑。 赵靖宇忍俊不住,从怀里摸出两锭碎银扔给店家,“多的给你当小费。” “多谢客官!” 店家拿牙齿咬了咬,确认无误后,笑嘻嘻的去干其它事了。 看着碗里的牛肉拉面,赵靖宇又多扒拉几口...... 第七十七章 流氓的有心 随着花灯节越来越近,上京城的节日气氛也愈加浓烈起来,各家各户都张罗在自家门前挂上灯笼。 大户人家家底殷实,肯花钱,门前的灯笼精致贵气,还没到花灯节就早早点上灯,小康人家刚好能够自足,多了些闲钱也会买些偏贵的灯笼装点门面。 而在温饱线挣扎的贫苦人家,他们大多自己动手做,亦或是妯娌互相帮忙,虽然做工粗糙,不能与大户人家相比,但起码有个样,拿得出去。 不过他们却是要等花灯节那天到了才上灯,因为煤油对他们来说太贵了,贫苦人家根本负担不起。 除了给自家门前挂花灯之外,他们还会去灯庙向灯神祈福。 凡是家里有习武之人长辈们就会去求灯神要武签,望早日拜将入朝,上阵杀敌,凡是家中有未婚配之人,家人们就去灯神求姻缘签,望子女早日终成眷属,凡此种种,皆可向灯神求签。 赵靖宇第一次在古代还是异国之都过这种节日,内心非常期待。 他走在夜幕笼罩下的御龙大街,欣赏着每家每户门前挂的花灯,高兴之余又有点悲怆。 他想起前世每每过节时都会与一帮好兄弟在一起,不是通宵达旦的嗨歌撸串就是网吧组队撸啊撸,不知道现在那群牲口怎么样了。 人生在世,难免会在最热闹的时候念旧,也会因过度沉迷于回忆迷失自己。 而他属于前一类人,自从自己成为孤儿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人生在世,不是活在记忆里,不是活在痛苦中,而是活在快乐中,因此前世里他比谁都会玩。 拾起前世的点点滴滴,赵靖宇淡然一笑,一切记忆又立刻烟消云散。 他走到一个买花灯的摊贩,相中了一个做工精致,绣着百花漫天飞舞的小花灯,付完钱后,提着花灯往太师府方向走。 夜色渐深,热闹的大街趋于平静,远处城楼顶一只猫头鹰矗立在挑檐上,背着月光,只能看清模糊的轮廓线。 它朝天发出“咕咕”的叫声,声音在黑夜中仿佛荒郊野岭妇女的啼哭声一样渗人。 偶尔传来对街打更人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亥时已到。” 接着就是几声敲锣的声响。 赵靖宇听见敲锣声,不由的加快些脚步,右手提的小花灯也随之颠簸变得忽明忽暗,火焰上下窜动,宛如一叶扁舟在茫茫大海中漂泊不定。 在躲过一队夜巡士兵后,赵靖宇到了太师府的后门。 此时完颜如雪已经等在这里有段时间了。 今晚她着一身黑色紧身夜行服,身上的曲线被勾勒的一清二楚,在暗淡的夜光下犹如一朵黑色玫瑰,散发出不一样的气质,右手挂着一套夜行服,似乎是为赵靖宇准备的。 完颜如雪靓眸一闪,指着赵靖宇右手提着的花灯,有点不解的问道:“你手上拿着花灯干什么?” 赵靖宇扬扬手里的花灯,似笑非笑的说:“找不到带雪花的花灯,就见这花灯小巧,上面图案也颇似雪花就把它给买了,送你了,感谢你帮我。” 完颜如雪听后心里颇为感动,俏脸也瞬间红了,没想到一向流氓的人,今天这么有心。 为了掩盖自己的囧样,她没有接过花灯,而是别过头望向黑黢黢的街道,并把手里的夜行衣递了过去。 “赶紧换上,还要不要去都局院了。” 听着略带嗔怪的声音,赵靖宇怎么感觉如此悦耳。 他接过递来的夜行衣,把小花灯放在完颜如雪的脚下,然后四下望了望,准备找个没有灯的角落换上。 完颜如雪花容失色,低声叫住赵靖宇:“你干嘛,去门里面换。” 赵靖宇尬住了,老脸一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只得乖乖进门,看样子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伟岸形象,这下又打回解放前了。 “窝草,你谁啊。” 刚一进门,赵靖宇被门后一道身影吓个半死,国粹都飚出来了。 “我是小暖,郡主让我在里面等你,前面有个茅房,我领你过去换衣服。” 小暖身着白色丫鬟服饰,在黑夜中格外清楚,她也被赵靖宇的反应吓一激灵,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定住身形后才小声说道。 赵靖宇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等在小暖身后,心想但凡有点心脏病,都不用治了,明天等着全村开席。 门外的完颜如雪却被逗的捂住嘴巴露出一脸坏笑。 没过多久,赵靖宇穿着刚刚合身的夜行服出现在完颜如雪面前,正要夸夸她心灵手巧,她却收走了自己便衣交给探出头的小暖,还把花灯也一并递过去。 “明天你来府上取!”完颜如雪白了一眼赵靖宇,没好气的说。 赵靖宇只得点头答应,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他的衣服可以先放在旁边的草丛中,等拿到镔铁后回来换上。 很快,两道身影没入黑暗之中,接着微弱的星光,可以看见此时的上京城内,有两道黑影在高矮不一的屋顶上来回跳跃。 两人翻进皇城内,完颜如雪凭借记忆,找到了工部衙门。 此时,一队夜巡士兵正提着灯笼朝他们迎面走来,赵靖宇眼尖,赶紧拉住她,两人躲在一个石狮子后面,幸亏士兵并没有发现他俩。 夜色昏暗,工部大门只能隐约看个轮廓。 赵靖宇蹩脚的轻功晚上也没掉链子,轻松飞上工部围墙内,完颜如雪紧随其后。 工部庭院里走廊上挂着照明灯笼,视线比外面要好许多,但即便如此,也一时难以辨清方向,同时还要时刻提防院内的士兵巡夜。 完颜如雪思考了一会,大致想起都局院的位置,她给赵靖宇比了个手势,让他紧紧跟着自己,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小心谨慎的寻找都局院。 都局院位于工部最里处,占地面积约有工部的三分之一,是工部最重要的一个部门,主要负责为京师部队制作兵器,比如御林军、城外南北大营等。 至于其他部队的兵器,由工部征用全国各地铁匠铺赶制,然后再统一调配发往前线。 这一来可以缓解工部压力,二来可以最大程度分配人力,最快速度作出成品,当然缺点也非常明显就是武器质量不达标。 地方铁匠铺为一些蝇头小利而在制作武器的过程中掺假,这在所难免。 都局院也为皇宫内府提供各种金银器皿,包括皇帝赏赐给臣下所需要用到的特殊器物等,这里面就会用到镔铁这种材料。 它主要由三栋巨大的琉璃平房组成,中间是最大的制器场,负责打磨兵器,右边是存放兵器的仓库,左边是堆放原材料的仓库,最外面有一栋独楼,主要是都局院办公区。 此刻,都局院制器场内灯火通明,金属敲打声和风箱“呼呼”作响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的令人震耳发聩。 底下上千平米的房子内,许多铁匠工人正赤裸着上半身,下体扎高马步,双手抡起大腿粗的铁锤,一锤一锤砸在冒红光的铁片上,每一锤下去都火星四射。 高温下,铁匠们个个被热气蒸的红光满面,全身上下早已没了汗水的踪迹,都已经被热气蒸干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每个人都使出吃奶的劲,卖力捶打,除了偶尔喝口水保持不脱水外,没有一人敢偷奸耍滑。 因为这批武器关系到他们身家性命,如果不按时完成,所有人都要陪葬。 独楼里,一名身着北元三品官服的中年人正坐在太师椅前,悠闲的喝着手下沏好茶,等候消息。 【作者题外话】:来生若是缘未尽,宁负苍天不负卿! 第七十八章 都局院里的事 此人名叫唐云,官居工部侍郎,是工部二把手。 本来这个点他是在家抱着美娇妻休息,可突然接到上头命令,要他前来工部视察那批武器制作的进度,没办法他只能离开温柔乡,急匆匆的穿好官服赶到工部。 虽然心里百般不愿,但这批武器关系到身家性命,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此刻,赵靖宇和完颜如雪两人也悄无声息的爬到屋顶上,他们事先用黑布条裹住双脚避免发出声响,尽量压低身形前进。 为了看清都局院里的布局,他们悄悄趴在屋脊上观察底下的情况。 完颜如雪指指左边的屋子,又在胸前用双手画了一个正方形图案,赵靖宇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个屋子应该就是镔铁存放的地方。 两人探头观察一下院内的情况,准备施展轻功飞过去。 突然院子下边出现了两个人,他们赶紧把头缩回去,同时借助屋脊的遮挡,偷偷注视两人的行踪。 由于夜色太黑,赵靖宇看不清两人的面容,只能隐约看见两人身穿北元官服而且步伐紧张,似乎着急见什么人。 他们很快在独楼门口停下脚步,并敲了敲门,直到听见里面的人发出一声“嗯”,才闪身进门,并确认无人后又关上门。 赵靖宇觉得很奇怪,依据古人的习惯现在这个点早该卧床休息了,怎么前面那个大房子还传来打铁的声音,包括底下这个房子还有官员值守。 好奇归好奇,但还是办正事要紧。 夜幕下,工部都局院的屋顶上两道人影一闪而过,底下走来一队巡夜的士兵,显然他们没有一人发现有人已经闯入都局院。 完颜如雪轻车熟路的放倒仓库门口两个看守的士兵,然后从其中一人手中摸过一串钥匙。 趁她开门的间隙,赵靖宇在一旁放风,密切注意周围的动向。 进入屋内,周围一片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完颜如雪一个脚下不小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一样,嘴上闷哼一声。 一同发出声响的还有赵靖宇,只是他的声音比较低沉痛苦。 下一秒,完颜如雪打开火折子,眼前瞬间亮堂了许多。 她发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赵靖宇苦不堪言,脸上的表情都挤在一块,又觉得自己的大腿好似顶到了什么硬的东西。 “姑奶奶,你多重啊。” 赵靖宇脸色乌青,样子十分难受 本以为落地那瞬间她会用两坨肉顶上去,结果这妞保护措施到位,双手护胸,用肘部压在他胸口下,那一下子感觉自己原神出窍,险些英年早逝。 完颜如雪见状赶紧跳起来,胡乱拨弄下额头前的乱发,慌忙解释:“刚刚太黑,一下子没注意到脚下的木棍,你没什么事吧。” 赵靖宇揉揉胸膛,缓缓站起身来,“没什么大碍,还是继续找镔铁吧。” 他不敢站直了,倒不是怕那玩意吓到完颜如雪,而是担心她拔刀。 两人继续将精力用在寻找镔铁上,赵靖宇也点了个火折子。 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用墙壁隔开的一个个独立房间,每个房间大概八十平左右。 它三面环墙,一面敞开,房间与房间之间有一条能容纳小板车通行的过道,每个独立房间的墙壁挂有牌子,上面写着存放材料的名字。 晚上视线受阻,赵靖宇不能看清这个仓库里有多少个这样的独立房间,但应该不少。 他走到最近一个房间查看,看了眼小方牌,上面写着铁矿石三个字样,又查看旁边一个房间,却是焦炭。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继续往下搜寻存放有镔铁的房间。 独楼内,唐云见两名负责监工的人都到齐了,便开门见山的问:“何监事,李监事,两位辛苦了,这批武器赶制的进度如何?” 站在左边的李监事面露难色,率先开口回答道:“侍郎大人,工人们已经在昼夜不停的赶制武器,按照现在之工期,应该能按时完成大人交代的期限。” “应该?” 唐云温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站起身走到李监事面前,对方见状则把头低的更低,旁边的何监事也是如此。 “我要的不是应该,是必须,何监事你我心中都明白这批武器的重要程度,如果不能按时交差,那我们三个人的脑袋就得搬家。” “侍郎大人,您说的我们都明白,可是工人就那几个,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他们两班倒,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完全保证在工期内按时完成。”何监事从旁补充道。 看着两名属下同样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唐云心知他们都尽了最大努力,气消了一大半。 想起如果不能按时交付这批武器的后果,他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暗中责怪要不是自己贪财贪色被人抓了把柄,也不会上贼船,一切都晚了。 “你俩还有什么困难,现在赶紧提!” 何监事和李监事低头互看一眼,随即何监事上前回道:“侍郎大人,下官确实遇到几个棘手的问题。” 唐云心情复杂的坐回位置,靠在椅子上用手揉揉太阳穴,他有些乏了,看都没看两人,嘴边蹦出一个字:“说!” “第一,我们需要增派人手,第二炼铁用的铁矿石只够两天的量,需要从外头运进来,侍郎大人,目前需要解决的主要是这两个问题。” 说完,李监事微微抬头观察上司的反应。 “人手不能增加,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铁矿石不够就用库存。”唐云缓缓说道。 “侍郎大人,动用库存万一宫里对账可就...”李监事没把掉脑袋三个字说出,但其余两人心里清楚。 宫里的金银器皿大部分由工部都局院供给,为保证用料不掺假,每次内务府都会要一份都局院的仓库清单用以核查备案。 不过只要不出事,内务府平时也不会派人前来核查这份清单。 “宫里对账了几次,李监事心里没点数吗?” 唐云后悔当初怎么会把他招进都局院,顿了顿又继续说:“这事我会向上头说明白,不用操心,库存的铁矿石够用吗?” 两人这下默契的点点头。 这边的赵靖宇背着足足大三十斤的镔铁,走路深一步浅一步,要不是这具原主的身体强悍,估计以他前世的体格,早背着没走两步就歇菜了。 两人担心镔铁的重量不利于施展轻功,暂时准备先撤出都局院,再翻墙而出。 此时,夜色更深,气温下降的厉害,空中开始飘起了白雾,雾水打湿在身上能够感受到阵阵寒意。 赵靖宇缩了缩脖子,不无担心的看了眼完颜如雪,心想自己都能感受到寒意,她肯定也能。 于是本着不要脸的精神,冒着被毒打的风险,恬不知耻的牵住她手。 触手一刹那,她还有些许反抗,想马上抽回,可奈何赵靖宇死死抓住,最后只好乖乖任由他牵着。 赵靖宇眉头微微皱起,冰冷的手就像冰刀一样扎进自己的心里,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怕冷。 回头想看看她的脸色,可看了个寂寞,昏暗的灯光下除了能看清轮廓,其他就是一团黑。 于是不自觉的加快些脚步。 独楼是出都局院的必经之路,两人经过时,里面的对话一时间引起了赵靖宇的注意。 “侍郎大人,那事成之后这些工人?” “一个不留,要做的干净利落,别留下尾巴。” 唐云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停顿一会又继续说:“过几天就是花灯节,这几天街上盘查的会厉害些,让那些工人别到处乱跑,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是,侍郎大人!” 听到这里,赵靖宇也没继续听下去,他怕完颜如雪身体吃不消,便赶紧离开了。 第七十九章 情窦初开 翌日早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粉红小屋中,洒在绣着百花争艳的粉红被褥上。 床上躺着一个可人,正是完颜如雪。 此刻,她正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还未睁开双眼就觉得头疼欲裂,便下意识的抬手摸头,却在额头上碰到又湿又软的东西。 她右手挡住刺目的阳光,睁眼一瞧才发现手里捏着一方白色湿毛巾,而自己也已身处闺房之中,身上盖了两床被子。 正要坐起来时,却看到小暖趴在床边打盹,本想不准备惊醒她,可这个小姑娘睡得浅,听见一点动静就醒了。 小暖抬头睁眼第一句话就是:“郡主,该吃药了!” 完颜如雪抓起一个枕头丢过去,笑骂道:“吃你个大头鬼!” “啊,郡主,你可终于醒了,吓死小暖了,刚刚老爷还问你起来没,我撒谎说你没醒,老爷这才离开。” 小暖被枕头砸个激灵,揉揉惺忪的睡眼,见完颜如雪醒了,原本疲惫的眼神瞬间来了神。 她昨晚是真不该让主人跟那浪荡子深夜出去,结果深夜回来就成这幅模样,心中真想把这个天杀的赵靖宇千刀万剐了。 “小暖真棒,快给我倒点水,渴死了!” “嗯嗯!” 见小暖转身倒水的功夫,完颜如雪一脚蹬开盖在身上的两床厚被子,露出两条白皙的大美腿,汗水早就把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薄纱睡衣浸透了,里面的白色抹胸罩一览无余。 蹬完被子她顿时觉得舒服多了,闭上眼睛,四仰八叉的张开双臂感受徐徐凉风,身上的热气消散不少。 倒水回来的小暖还没进门槛,抬眼看见郡主这般豪放的姿势,顿时如涡轮增压般弹射而去,抓起被踢翻一边的被子,轻轻往空中一抖,迅速盖在郡主身上。 这单手操作搁在平常细胳膊细腿的丫鬟上,属于地狱级动作,是万万做不出来。 而小暖就不一样,她既是丫鬟,也是护卫,自然会些拳脚功夫,臂力也惊人,但没有达到霸王举鼎的地步,最多算个男人。 当下,完颜如雪陡然觉得身上增重不少,正欲再踹,小暖脑瓜子一动:“郡主,登徒子还在,莫要露腿!” 顿时完颜如雪抓紧被子,人也安静下来。 她躺在枕头上,睁大眼睛小心问道:“他还没走?” 那表情就跟私下约会被家长撞见一样尴尬,一点也不想感冒发烧的病人。 小暖板起脸强忍笑容不说话,而是一手扶起郡主,一手端着水杯,并把枕头竖放靠在床头,方便她靠着舒服。 “走没走?” “走了!” 完颜如雪如释重负,接过小暖递过来的水杯,猛喝了几口。 “咳咳,小暖,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虽说有些调皮,但她毕竟生了病,那苍白的脸蛋一点血气都没有,嘴唇也失了红润,犹如一张白纸,整个人病恹恹。 “哼,郡主,你还说!” 一提到昨晚的事,小暖的嘴撅的都能挂上一茶壶,嗔怪道:“昨晚是那登徒子抱着郡主回来的时候,郡主已经不省人事了。 小暖叫了好几声郡主都没回应,可把小暖急坏了,那家伙说郡主得了风寒,让我去烧药,郡主没看他那吃人的眼神,好似我不去他就要把我当宵夜吃了。” “噗!” “郡主你还笑!” 小暖自己说的眉飞色舞,抬头却见郡主捂着嘴巴笑了出来,顿时心中又不爽了,那幽怨的眼神就好像她是大冤种似的。 完颜如雪难得瞧见小暖这幅怨天尤人又有些讨喜的样子,自然觉得有些好笑。 平时她这个丫鬟可师承她,见谁都是冷冰冰,看样子昨晚赵靖宇可没少欺负她。 忽然她又想起小暖说的话,说话变小心许多。 “小暖,我昨晚是被他抱着回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郡主有印象才怪,也不知道被那登徒子揩了多少油。”小暖摆弄着下摆,幽幽的说道,最后一句话声音变低了不少。 完颜如雪显然没有听到后面一句,因为她现在正左手抚摸着右手,回味着昨晚被赵靖宇牵手的感觉。 这是她母胎solo二十多年,平生第一次被异性男子牵手,想想还有点羞涩。 “那他人呢?” 完颜如雪有些期待,其实期待什么她也不知道。 不过她的声音暴露出一种饥不择食的味道,听得小暖露出一副苦瓜脸,心里嘀咕道正常的郡主不应该替自己出气,骂那个登徒子吗? “他昨晚守了一宿,早些时候就走了,说是去找铁匠师傅,等事情办好了再来看郡主。” 虽然小暖心里不爽,但说话却很实诚。 “哦!!” 完颜如雪一个“哦”字让小暖看出点端倪,这分明是开心的意思,难不成昨晚郡主和那登徒子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小暖浑身打了个寒颤,再次看向郡主时,眼神多了点复杂的味道。 “小暖,昨晚他的衣服和花灯呢?” 完颜如雪突然记起这事来,渴望的看着她。 “郡主,我我不小心把他衣服给洗了,他还不高兴,威胁说要把我买到窑子去。” 不提则以,一提这事,小暖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简直比杀父之仇还要大。 她吸了吸鼻子,又说:“那花灯我给郡主收起来了,在这里!” 说着,小暖把放在梳妆台底下的小花灯拿出来给完颜如雪看。 “好啦,小暖,他也不是故意的,你把人家衣服都洗了,能不生气嘛!” “郡主,我怎么听着我把他衣服洗了,你还挺高兴啊!” 小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平日里郡主可不是这个样子。 “郡主,你们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咳咳,瞎说什么呢,我,我们能做什么亏心事,我头有点不舒服,先躺一会。” 说完,完颜如雪手里握着花灯,眼睛却闭上了,假装睡觉,生怕小暖继续问下去,自己说漏了嘴。 小暖当然不明白母胎solo二十多年被人牵手的感觉,因为她才solo十九年,还差几年光景。 从铁匠铺出来的赵靖宇,当然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的对话。 说实话这种儿女情长的事,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因为眼下有件更要紧的事急需解决。 有人又盯上自己了。 他头微微往后一斜,那人反应倒挺快,立马闪到一边藏匿身形。 这种被人跟踪的感觉非常不爽。 拐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赵靖宇突然消失在那人的视野之中。 待现形时,已经稳妥的站在那人身后。 “给你三秒思考的时间,说出是谁派你来的!” 赵靖宇双手抱胸,身体斜靠在墙壁上,话语中透露出满满的杀气。 那人是之前在赵靖宇宅前买煎饼的中年人。 “有人要让我监视你,价钱很诱人,我无法拒绝!” 那人见赵靖宇朝自己不紧不慢的走来,他也不慌,反倒向前走了几步,继续说:“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不让我的弟兄动你和你宅子里的兄弟一根毫毛,我这人很有原则,我们...” 话还挂在嘴边没说完,赵靖宇上来就是一记闷拳直接送他去做梦。 “原则,我的原则是少说话多做事!” 赵靖宇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离开小巷。 地上,那人脸上挂着反派特有的表情包,我不甘心。 走出巷子,身后没有人跟踪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全身都轻松好多。 赵靖宇想起接连发生的怪事,总觉得最近会有大事发生。 可转念一想,算了,北元发生大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越乱越好,天下不乱,何以乱天下。 看到远处有人正在买冰糖葫芦,他忽然想起小丫头跟自己说完颜如雪也喜欢吃冰糖葫芦。 于是便摸摸身上的钱袋子,朝买冰糖葫芦的人走去。 【作者题外话】:烟雨江南,无你何欢? 第八十章 夹你头不行吗 风和日丽,秋风习习。 小暖正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在庭院里扫树叶。 嘴上时不时抱怨两句这天杀的天气,还有这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树,为什么老掉如此之多树叶,让她天天累的跟狗一样,还是扫不完。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已经扫成堆的树叶,擦擦额头上汗水继续往前扫,准备扫完了找后院的牛大哥过来拉走。 扫着扫着,突然她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 她停下扫帚回头一望,只见后面尘土飞扬,几片枯树叶溅起数尺之高。 目光下移,好不容易堆起来的树叶堆被一人砸出一个大坑。 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得小暖全身一抖,双眼放大,嘴巴张的都能塞进一个拳头,手里的扫帚都掉了也全然不顾。 赵靖宇保持着祖传狗吃屎的姿势,脸已经深深嵌在树堆里,还好下坠前把右手抬高,不至于手上的冰糖葫芦吃土。 “我好不容易扫好的树堆。”小暖发出一声绝望。 赵靖宇左手撑起身子,淡定的站了起来。 他熟练的掸掸身上的树叶和灰尘,又摸摸自己的俊脸,确认没毁容后,才搭理小暖。 “多谢你的树堆,为民服务,下次堆厚点,磕的我膝盖有点疼。” 赵靖宇回头指了指树堆,痞里痞气的说道。 这半路劫来的轻功已经摔得他没脾气,他都慢慢习惯,反正他也不知道这蹩脚的轻功到底是怎么练成的,还是等以后遇到高人指点再问问怎么解决。 小暖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气的肾上腺素直往头顶上飙,索性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抄起地上的扫帚就扔了过去,赵靖宇提前感知,一个风骚的走位,成功躲开扫帚,继续当着她的面大摇大摆的走进郡主房内。 此刻小暖就想送他一个字:贝戋。 听见屋外有动静,完颜如雪一下子醒了过来,在房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她迅速把露在被子上的美腿缩进被子里,还不忘扒拉一下自己的头发,想挽救一下自己现在的囧样。 但这一切都被赵靖宇尽收眼底。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看到进来的是赵靖宇,完颜如雪的心揪了一下,神情更紧张起来。 “我进你的房间还用敲门?” “当然要!” 赵靖宇痞痞一笑,转身关上门,又冲外面怒发冲冠的小暖眨眨眼睛,气的后者脱鞋就要扔过来。 “就你那腿,我昨晚都摸好几遍了,藏什么藏!”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扭头就见一个绣花枕头着实盖在头上,拿开枕头又是一堆衣物铺天而来。 一个白色的东西蒙住赵靖宇的双眼,第一个反应是有股奶香? 扒下一看,赵靖宇雷住了。 我靠,这特喵的不是古代女人的抹胸罩? 难怪有股不一样的异香。 看到赵靖宇手里抓的抹胸罩,完颜如雪先是一愣,慌忙往边上的凳子一看。 原来她把自己刚刚换下,准备让小暖清洗的贴身衣物随手扔了出去,这下丢脸丢大了。 赵靖宇故作不知道,手里拿着抹胸罩呆头呆脑的问完颜如雪:“此乃何物,为何有一股异香?” 完颜如雪瞥了他一眼,幽幽的伸出大长腿,用脚趾夹住赵靖宇手上的抹胸罩丢在床一边,然后缩腿入被窝,这一操作再次刷新了流氓宇的三关。 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是个女。 大脑经历过短暂空白后,赵靖宇嚼着刚从街上买的薄荷叶,压低身体往前一探,并伸出左手背抵在她的额头上,后者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 “你干嘛,本郡主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赵靖宇一阵好笑,回道:“你就算用腿夹我腰上,我也不动你一根...一根头发丝,我是看你高烧退了没有,看你这状态都好的差不多了。” “凭什么本郡主要用腿夹你腰上,夹你头不行吗?” 赵靖宇低头摸摸额头,他有点跟不上节奏。 无话可说的他只得把冰糖葫芦递了过去。 “听说你喜欢吃冰糖葫芦,路上顺便给你带了一串,尝尝吧!” 此刻,一缕阳光透进窗户,正洒在赵靖宇身上,映衬出他的半边轮廓,那精致的侧脸宛若天神下凡,令人迷醉。 弄的完颜如雪不能自已,心跳速度急剧飙升,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说实话近距离看到完颜如雪苍白的嘴唇,赵靖宇心里还有很愧疚,昨晚要不是陪自己去都局院,她也不会发高烧。 “嘴巴干不干?” 完颜如雪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帘下投入月牙般的弧形,她紧紧盯着赵靖宇的眼睛,脱口而出:“干!” 等她反应过来时,羞的真想一头钻进被窝里,太丢人。 赵靖宇嘴角微扬,转身把冰糖葫芦放在桌子上。 从茶托上取了一个杯子,倒好水。 他用食指感受一下冒出的水蒸气,确认不烫后走到床前递给她。 这细微的动作被完颜如雪尽收眼底,惹得她又是小鹿乱窜,心里不仅暖,还有点感动。 “喏,有点烫,喝慢点!” 完颜如雪身体坐了起来,接过水杯像淑女一样小口小口喝,与之前在小暖面前表现的完全不一样。 递完水后,赵靖宇又坐回床边的凳子上。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型麻制收缩袋,取出一片薄荷叶含在嘴里,一边看着她喝水,一边嚼着薄荷叶说道: “我家乡那边有个土方法,凡是有人感冒发高烧了,先喝几口热水然后再盖上棉被一捂,等汗全出来了,什么病都好了。” “你家是在梁国汴京吗?”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算了,说了你不知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赵靖宇接过完颜如雪的杯子,没把自己穿越的事跟她说,估计说了她还会说一句:“大郎,该吃药了。” 索性就让这个秘密烂肚子。 走到门口时,他边开门边说:“你家丫鬟把我衣服洗了,有时间我再过来取,那丫头给我的这身衣服,我穿的正合身,对了,等你养好身体,我带你去个地方。” 赵靖宇没等完颜如雪的回话,便出去带上门。 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刻,完颜如雪本来苍白的脸上竟然也泛起红晕。 出了房门,赵靖宇见小暖手里握着扫帚,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痞痞的将嚼碎的薄荷叶一口吐在地上,从她身边经过时,故意说道:“你又打不过我,伺候好你家郡主。” “我让我家郡主收拾你!” 赵靖宇回头一望,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的说道:“哟呵,嘴巴挺硬,回头就把你卖到青楼去。” 小暖紧紧手里的扫帚,又想趁赵靖宇不备时从后面偷袭一把。 “对了,如果想让你家郡主好的快些,就给你家郡主多盖几床被子。” “为,为什么?”小暖壮着胆子问。 “哎,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再问我削你!” 赵靖宇扔去一个凶悍的眼神,吓得小暖后退几步,不敢吱声,眼睁睁看着他翻墙离开。 想起昨晚被他欺负半宿,连睡觉还做他的噩梦,就心有余悸。 赵靖宇并没有急着离开太师府,既然来了,他想去看看老头和小苏雅怎么样。 正好花灯节在即,看能不能带他俩出去玩玩。 顺着羊肠小道,一路往前走,可刚到了老头所在的院子时,赵靖宇发现院外凭空多了好几倍的府兵,心中顿觉不妙。 为了躲开府兵的视线,只能再用非常手段了。 这次轻功倒没出什么幺蛾子。 落地瞬间,他觉得以后有必要出本新书,名字就叫《教你如何翻墙》,要是曹操见了肯定喜欢。 赵靖宇环顾院内,并没有老头和小苏雅的影子。 他透过院大门虚掩的门缝并未发觉外面的府兵有何异常,于是才悄悄屋子门外,正准备开门时,小苏雅和他撞了个满怀。 小苏雅反应比他及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赵靖宇的衣袖进了房间,并及时探头观察一番,确认安全后就把门关上了。 这意识,简直神了。 【作者题外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第八十一章 指挥使白云杉 小苏雅朝里屋喊了一嗓子:“老头,宇哥哥来看你了。” 这说话的措辞着实让赵靖宇压脉带住了。 “对了,宇哥哥,那个坏爷爷不让我们出去!” 趁老头出来的间隙,小苏雅又精准的分析了一波。 赵靖宇抱起她,正要问个原因。 这时,赵楷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酒囊,满身酒气,走路一摇三晃。 “臭小子,你来的正好,陪爹喝上几杯。” “丫头说的怎么回事?院子外面为何突然有那么多府兵?” 赵靖宇没心思和赵楷拉皮条,只想尽早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嗨,我以为何事,你别多想啊,太师不是扳倒完颜烈了,得罪不少人,他怕仇家找上我,就给我这个院子多派了些人手,不打紧。” 赵楷有意无意的说着,说完又灌了一口酒,步履蹒跚的拿起门后面的花洒,准备出去浇花。 可是他忘了秋天将至,他的花早已经凋谢了。 老头这个异常举动,赵靖宇看在眼里。 “老头,花谢了!” 老头提着花洒,全身僵硬了一会,许久发出一声长叹。 “哦对,花谢了,花谢了啊。” 仿佛他看到的不是花的凋谢,而是自己的垂暮。 人到晚年,总会有些思家念旧。 想起自己戎马一生,最后国没了,老伴也没了,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吧。 赵靖宇看着手里提起花洒迟迟没有放下,失魂落魄的老头。 于是放下小苏雅,比了个手势让其去里屋待会,小苏雅乖巧的点点头。 踮起脚尖轻轻拿走桌上赵靖宇之前为她做的小木人,三步一回头的进了里屋。 “是不是完颜宗干知道你忽悠他了?” 赵靖宇掰掰脚指头都猜得出来,什么害怕仇家,什么加派人手,天下无往不利,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他进来没戳破只是希望让老头自己说出来心里好受些。 “唉,完颜宗翰说的没错,你母亲在浣洗坊里,人已经不在了。” 老头放下花洒,缓缓转身走到桌边坐下,神情落寞的继续说道:“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但事已至此,也有必要让你知道实情。” “小子,完颜宗干已经知道谍报网只是个幌子,他没有急于杀我,大概是因为太后的缘故,趁现在,你赶紧带着丫头连夜出城,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老头又突然严肃道,他现在不再寄希望于谍报网。 听到母亲已经辞世,赵靖宇内心就像被一根针突然扎了一样疼痛,不是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是当真相摆在眼前时,自己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 一下子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老头喝酒咕嘟的声音,偶尔里屋传来几声小苏雅神经质的嗷嗷叫。 “我现在被人盯上了,出城未必是良策。” 赵靖宇没有沉浸在悲伤之中,冷静的向老头分析自己的处境。 “如今北元三股势力蠢蠢欲动,一是我劝服北元皇帝出兵西凉,他想杀我的几率不大。 第二是太后,完颜宗干没对你下手,只把你囚禁在这里,说明太后还没拿定主意,他杀我的几率也不大。 第三是北元太子,这个小子心机很重,我一直提防他。” 赵靖宇随即把自己夜间被人行刺的事说与老头听,并把从那名刺客怀中找到的腰牌递给他。 老头仔细端详那块腰牌,突然眼睛泛光,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这是梁国边军腰牌。” 这个完颜如雪就已经告诉他了。 老头缓缓起身,在屋内来回走动,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似乎在极力思考这块腰牌的来历。 “他们袭击你仅仅是因为说你投敌叛国?” “对,我想继续往下问,他就服毒自尽了。” 赵靖宇想起当晚发生的细节,一五一十的说道,继续追问:“老头,有什么不妥吗?” “这倒没有,这是蔡州守将刘琦的腰牌,想必刺杀你的人应该是他的手下。” “蔡州守将刘琦?” “蔡州地处西凉和北元三国交界处,是一座极其重要的城池,它北扼北元,西阻西凉,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守将刘琦是开国大将刘云之后,此人熟读兵书,深谙用兵之道,他镇守蔡州多年,无人敢犯。 但年前朝廷传闻他有谋逆之心,便被皇上调离蔡州软禁起来,后来蔡州便失守了,说起来朝廷是中了北元的离间之计啊。” 赵靖宇闻言点了点头,这个刘琦确实两把刷子,人一被调走,北元就挥师南侵,看样子不是一般的忌惮他。 “我也是当年出兵北伐,经过蔡州时才与他有过接触,虽然接触时间不多,但此人胸怀大志,一直以收复幽云十六州为己任。 可惜朝廷始终不同意,得知我要北征,他出城三十里迎接我,希望我能完成此任。” 老头言罢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腰牌,转头回到桌边,将其放在桌上,指着它继续说: “这块腰牌我看他一直别在腰间,有一点我不明白,我们一来没有泄露军情,二来出卖任何人,何来的投敌叛国之说,为何还要刺杀你?” “因为有人指使!”赵靖宇冷静的说道。 “袭击我的那群人看身形都是士卒,我与他们并无交集,但他们不仅知道我的长相,名字以及回家的路线,还能在北元都城安排刺杀,他背后的人绝对不简单。” 老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他抬头看向赵靖宇,幽幽的问道:“你觉得此人会是谁?” 两人四目相对,心中都有了答案。 走在嘈杂的街道上,赵靖宇思绪万千,心烦意乱之际他走进一家酒馆,迎面却碰上一个头戴斗笠之人。 两人擦肩而过时,那人悄悄说了一句话:“世子,跟我来!” 赵靖宇心中一惊,警惕的环顾四周,便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个小巷子里,而后转过一个巷口,往前走几步便是一个破败的院子,房门东倒西歪,杂草丛生,看来已无人打理多时。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赵靖宇踏进院门,看到眼前破败的院子,便停下脚步,警惕的询问斗笠之人,同时右手摸着弩枪,做出防御之势。 这时,那人突然转身摘下斗笠,双手抱拳单膝下跪,喜极而泣的说道:“指挥使白云杉叩见世子!” 此话一出,隐藏在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现身一起朝赵靖宇行军礼。 他们个个身穿破布烂衣,灰头土脸,活似一个个乞丐,根本看不出这群人以前是过着刀尖上添血生活的士兵。 这一幕把赵靖宇整懵了,随即他利用脑中的记忆终于想起这个白云杉的来历。 白云杉从小是个孤儿,是他爹在一次得胜回来后,路上收养了他,此后便一直抚养在王府中。 赵靖宇记事起,白云杉就已经跟随他爹南征北战,大大小小战役经历过上千次,是他爹的得力干将,被任命为王府的亲军指挥使,统领三千亲军。 “白指挥快快起来,兄弟们都起来吧!” 想明白来历后,赵靖宇赶紧上前扶起这名老将,并对身后的众人说道。 白云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缓缓起来,已经是而立岁数的人了,此刻却哭的像个小孩一样,黝黑的脸庞满是泪痕,眼里饱含欢喜又略显委屈,挺拔的身材不减当年的英姿飒爽。 他抹抹眼泪,吸吸鼻子,抬头向赵靖宇说道: “世子,我们弟兄找王爷和您找的好辛苦,今天本来想在酒肆再碰碰运气,然后出城,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末将等到世子您了。” “白指挥,当时汴梁失守,你们都去哪了?” 【作者题外话】: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第八十二章 看寡妇晒衣服 白云杉长叹一口气,回头扫了眼院子里的其他兄弟。 随即开口回答道:“当时汴京将要失守时,王爷命末将带领手下一百多个弟兄去西直门协助御林军护卫官家,可没想到官家听信谗言,直接开城门投降了。” “我等誓死不降,准备回王府找王爷,只可惜末将晚到一步,整个汴京都被北元鞑子控制,城中道路封锁,一时回不去了。 我等只能乔装打扮,藏在一户人家的地窖中五天五夜,饿了就生吃地窖里的萝卜和白菜根。” “一直等城中局势稍微稳定之后,我等才出来,经过多方打听,得知官家和王爷被掠到上京。 我等便计划来上京救世子和王爷出去,如今遇到世子,我等的心总算放下了。” 白云杉眼中噙着泪水将整个过程讲给赵靖宇听。 说完脸色逐渐好转,想起一路来寻王爷和世子的艰辛万苦,现在都值了。 赵靖宇拍拍白云杉的肩膀,安慰道:“白指挥和弟兄们都辛苦了,我爹尚在北元太师府中里,不过不用担心,他暂时安全。” “在北元太师手中?那帮鞑子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我等现在随世子一起救出王爷,然后我们回江南,如今康王在临安继承大统,我们去那边会很安全。” 白云杉和一众人都目光灼灼的望向赵靖宇。 “且不说如何救出我爹,如果救出之后,我们是要一路杀到江南去?北元那些个关卡不是吃干饭的。” 赵靖宇清楚如果能这么轻易出去,他早就这样做了。 这里毕竟是敌国都城,就算出了上京,沿路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关卡,自己没有通关文牒,根本逃不出去。 白云杉急了,他好不容易带着弟兄们来到上京,却不能救出王爷和世子,这让他怎么能对不得起王爷的知遇和抚养之恩。 “就算拼上我白云杉的老命,也会救出王爷和世子。” “对,白指挥说的是,我等抱着必死之心,为王爷和世子杀出一条血路!” 其身后一名士兵语气坚定的高呼,他目光如炬,眼含杀气,犹如一尊死阎罗。 经历了这么多事,虽然赵靖宇做事还是那么的玩世不恭,但心性却变得越来越沉稳。 他扫视一眼院子里十来号人,这些都是跟随父亲出生入死的亲兵,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什么是视死如归和忠君护主,他不想让这些人白白送死。 “白指挥还有兄弟们,既然你们还认我为世子,那从现在开始一切听我安排,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轻举妄动,这一点你们能不能做到。” “愿为世子马首是瞻!”众人抱拳齐呼。 赵靖宇看着眼下的十几个亲兵,心头为之一震,将来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只忠于他的军队,何愁不饮马大江,踏平寰宇。 动容之余,他解下腰间的钱袋子丢给白云杉。 “白指挥听令!” “末将在!” “交给你个任务,拿着这些钱给兄弟们换身行头,别整的跟丐帮的一样,再带他们吃顿饱饭,明天这个时候,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当下,这群人目标太大,赵靖宇必须把他们安排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白云杉先是微微一怔,而后高兴的接过钱袋子,向他作揖道:“谢世子!” 身后士兵也整齐划一的作揖道:“谢世子!” “都起来吧,你们都是我梁朝的战士,也是我爹的兵,本世子不希望你们白白牺牲,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家仇国恨,日后本世子带你一并讨还。” “世子威武!” “世子威武!” 赵靖宇一听赶忙抬手制止,再喊下去被人听见那真叫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里是敌国都城,你们凡事都要小心敬慎,如何回到江南,本世子心中已有计策,切莫轻举妄动,明白没!” “喏!” 众军士齐声低喝,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股霸气。 其实梁朝并无兵可用,只是缺乏善战的将军。 白云杉将钱袋子丢给后面的士兵,然后把赵靖宇拉到一边,疑惑的问道:“世子,明天就去营救王爷吗?” “救王爷不急,本世子现在被人盯上了,为了保证弟兄们的安全,必须给弟兄们找个容身之所。 明天早上会有人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以后只能本世子主动联系你,记住,任何人联系你,你都不要去。”赵靖宇神情严肃的说道。 “喏,世子。” “另外,日后见到我别喊世子,你我兄弟相称,你叫我赵兄即可,非常时期就不要拘泥这些旁枝末节。” 白云杉也是个干脆之人,当下便答应下来。 两人又聊了一些他们一路上遇到的境况,以及各个关口险隘,聊了约莫半个时辰,赵靖宇便告别他们动身办事去。 ............ 上京城最热闹的街道莫过于御龙大街,这里街道两边店肆林立,行人络绎不绝。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布衣短衫,人人都愿意在此逛上一逛,尤其是一些富家小姐和公子少爷,都想来这里食一下人间烟火味,豪掷千金。 而在御龙和凤凰两街交汇处的一家店肆尤其火爆,排队之人都排到了门外,就是这家“酒中鸡”。 “仁兄,听说这家店又出新品了!” “仁兄消息不灵啊,都出一星期了,叫什么吮指鸡,可带劲了,我家内人一天不吃下不去饭!” “哎哟,不说了,快轮到我了!” 两名食客盯着店招上画的样图,说的口水四溅,眉飞色舞,也不知咽下多少斤口水,巴不得现在就能吃上。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赵靖宇嘴角微扬,露出会意一笑,随后便提着两包吮指鸡和一坛杏花酿往回走。 白云杉他们的事他已经安排妥当了,暂时委屈他们藏身于鸡场之中,那里地处偏僻平时走动的人少,官兵也鲜有去查,是最理想的地方。 回到住所,赵靖宇并未将白云杉的事告知于他们,毕竟是他们王爷府上的兵,家事不可外扬,日后再告予也不妨事。 他看着李荣基狼吞虎咽的样子,眉头皱的比怨妇还深。 他怀疑这货是不是饿死鬼投胎,吃东西从来不嚼三下,像是嚼三下会要了他老二。 “调查的怎么样了?” 李荣基知道他问的什么事,边吃边说:“宇哥,我调查过了,跟踪之人最后进了醉仙居后门,我怕再跟上去会暴露,就没跟了,真贼娘香!” 吃完还不忘吮吮手指头。 “你是兜里没钱打洞吧你!” 一旁的庞周丹喝下一口杏花酿,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新鲜词汇,无情的嘲讽道。 “你放屁,劳资可是正人君子!” “天天爬屋顶看对街的李寡妇晒衣服,还正人君子。” “我那是观察周围有没有图谋不轨之人,你懂个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抄家底。 靠在门槛上的赵靖宇没有理会两人的虎狼之词,他发现如今好多线索都指向这个醉仙居。 一是谍报网与其有关系,二是太师府也在调查它,如今跟踪之人也出自其中,看来这个醉仙居自己必须再去一次。 “我告诉你庞周丹,就算现在有个白腚美人躺我床上,我看都不带看一眼,还李寡妇,我是有节操的好吧!” 李荣基嗓门声奇大,手拿鸡腿指着庞周丹,满脸的不服气。 “明天晚上去醉仙居。” “嗯,我要八个。” 李荣基刚吃进嘴里的鸡块毫不留情的吐了出来,这无缝对接的速度可按毫秒计算。 “你不是有节操吗?”庞周丹一脸鄙视的看着李荣基。 “嘿嘿,有时候节操也分做梦与现实。” 赵靖宇却说:“明晚你不用进去,我和周丹进去就行!” 听到不能进去,李荣基眼睛瞪得犹如金鱼眼,手上的吮指鸡瞬间不香了,不甘心的问道:“那我干什么?” “有件极其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完成,明晚你就知道了。” 第八十三章 青楼偷人 乌漆嘛黑的夜里,几颗星星犹如女人脸蛋上的雀斑一样,稀稀疏疏的挂在夜空中,偶尔飞过几只猫头鹰,发出渗人的“咕咕”声,随后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不远处传来铜锣响,并伴随着打更人十年如一日的报更声。 在这个做闺中之事都要掌灯的黑夜中,一个人影飞快的跃入醉仙居围墙内。 随后迅速传来两声无比愤怒的猫叫,许是两猫打洞被人惊了。 还好是猫,不然都要吓萎了。 醉仙居后门一处树荫掩映的地方,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此处。 看不出是什么人。 这个时辰,已到了宵禁时段,外面静悄悄一片,醉仙居的生意也过了最火爆的时间点,然而一名衣着华贵、腰系翡翠玉佩的小生,摇着扇子踏进醉仙居的门槛。 醉仙居的老鸨眼尖,一眼便看出那块玉佩值多少银两,心头不禁大喜,再打量那名小生的模样,老鸨断定,这小生肯定还是个未开发的雏,可以狠狠宰一波。 于是她迅速拿起一个香水瓶,往身上涂抹一番,扭着模特爱走的猫步,夹起屁沟又提提两颗大柚子,媚笑的迎上去。 “哎呦喂,客官您里边请,新人吧,我们醉仙居可最喜欢这种嫩雏儿,姑娘们都来来,给我好生招待着!” 她轻轻一挥,身后七八个胭脂粉浓烈的姑娘们扭着海豚式的步子,直往小生怀里扑,就像老牛见到嫩草一样,争着上去吃,生怕晚上完不成业绩。 “哎哟,好嫩的小生!” “让姐姐摸摸!” 这醉仙居上至老鸨下至红倌儿,心里敞亮的很,她们知道基本上能在宵禁期间出门逛青楼的主,家里绝对是大富大贵。 说白了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各级官员,要么就是皇亲国戚,否则单单巡城士兵那就过不去。 所以这群人根本不怕花钱,钱对来他们来说都是洒洒水的事。 故此只要过了宵禁这个点还敢来逛青楼的人,醉仙居的这些红倌儿们个个使出十八般武艺勾搭客人,能攀上一个那都要乌鸡变凤凰。 但她们忽略了一点,有时候亡命之徒也会混迹其中,这个小生其实是易了容的庞周丹。 “哎哎哎,你们都不行,老鸨姐姐,今晚就你了。” 庞周丹邹着眉头推开七八个姑娘,指指欲离开的老鸨坏坏的笑道。 她的年纪都可以做庞周丹的娘了。 不过能做醉仙居的鸡头,长相还过得去,但主要是成熟。 老鸨一听,笑的花枝招展,特意扯下肩头的一角,露出白又嫩的高山一角,谄媚的迎上去。 想到自己年近不惑,已经好几年没开荤了,今天居然能捡个便宜,不要钱也值。 庞周丹一看老鸨这架势,用惊世骇俗四字形容都不为过,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没想到几个姑娘硬是把他往老鸨身上推,边推边打诨:“客官真是慧眼识珠啊,咱们姐姐当年可是花魁,各种功夫了得,你有福了。” 老鸨瑟迷迷的接过庞周丹,搂着他的小细腰就是一顿猛亲。 不得不说这小子读书人的身板堪比那几个红倌儿,纤细无比,若不是有根脊梁骨撑着,恐怕现在都被老鸨搂泄了气。 老鸨心头喜悦,二话不说先来一波无差别香波弹,凡是见肉的地方都被吻了个遍。 庞周丹想要抽身,没想到越反抗越激起老鸨的雅致,一双保养的能捏出水的手已经抽丝剥茧往内衬里伸。 眼见老鸨上下其手,就要对嘴时,庞周丹拼老命赶紧伸手挡住,脸上挂起一副死了爹的样子,惨笑道: “姐姐这人多,要不去后院找个僻静点的地方?” 老鸨更乐了,敢情这小生喜欢玩刺激的,回头就对众人说: “老娘今晚开荤,谁都不要打扰我,老板娘来了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听见没有?” “是!”几个娇滴滴的声音听着让人骨头酥麻。 吩咐完后,老鸨搂着庞周丹就往后院走去。 一路上两人极限拉扯。 老鸨嘴上不过瘾,开始暗送秋波。 那眼神饱含秋水,似少女妩媚又夹杂几分成熟韵味,加上本来还算不错的姿色,可把庞周丹折腾的够呛。 他连忙摁住老鸨又想要往内衬里揉摸的手。 老鸨不怒反喜,右手搭在庞周丹的屁股蛋上捏上一把,笑的花枝乱坠: “哟,还害羞不让摸了,待会让姐姐好好伺候你,让你感受一下什么要欲仙欲死,什么叫坐怀盘根。” 这都些什么虎狼之词? 宇哥啊,你在哪,赶紧出来,火力太猛,我顶不住了。 庞周丹心中叫苦不迭,他就不该答应赵靖宇这个差事,扮什么白脸纨绔子弟来这勾搭老鸨。 我呸,这简直掉节操的事,还不如让给李荣基,他最好这口。 想起江南那位美娇妻,他昧着良心往老鸨厚如城墙,涂满胭脂的脸上嘬了一口,呕的他差点吐出一斤粉出来。 老鸨心花怒放,脚步飞起,拉着他往后院一处僻静的院子里赶,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闪而过的影子。 顷刻间被黑影一道手刀,击中老鸨嫩白的后脖颈晕死过去。 两人动作麻利,将其拖到一处假山后面。 庞周丹缓缓倒退时,脚后好像撞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条腿,惊得他下意识的捂住屁股蛋。 由于天黑看不太清楚,只能隐约辨别出是个人样,以为撞鬼了。 赵靖宇突然手下一沉,差点栽个跟头。 “嘛呢,别松手啊!” “我后面有个人。” “我绑的,紫柔姑娘!” 赵靖宇还以为多大的事,被一个人吓出魂来,庞周丹不是一般胆小。 庞周丹立刻反应过来:“紫柔姑娘,今晚的目标是她?” “那你以为是谁?” 庞周丹一听,欲哭无泪,他用深闺怨妇般的语气怒问:“那你让我去勾引老鸨?” “分散火力啊,回头给你颁个年度最佳僚机奖!” 赵靖宇打趣继续说:“赶紧把这俩人弄出去,被发现就不好了。” 庞周丹眼里噙着泪水,虽然听不懂僚机是什么意思,但也没多做计较,跟扛沙袋一样,忿忿的背起老鸨。 末了还不忘在她腿上狠狠揪一把,以解心头之恨。 唯一庆幸的是老鸨不重。 赵靖宇则如公主抱一样将紫柔抱在怀中,鼻息之中闻到的尽是少女身上发出淡淡的幽兰花香味。 若是平常,他早就开始做俯卧撑运动,如今有事在身,提不起一点劲。 两人凭借沿途忽明忽暗的廊灯,沿着围墙边一路摸到后门。 途中又惊起两只猫叫,吓得庞周丹的跟做贼一样东张西望。 期间老鸨的手随着晃动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腚上,惹得他险些把老鸨丢湖里喂鱼。 黑灯瞎火,赵靖宇也没注意他,只是想着尽快离开醉仙居。 后门屋檐边挂了两个灯笼,在黑黢黢的夜晚中显得格外亮眼。 底下两个护卫已经被先前进来的赵靖宇干晕了,正四仰八叉的躺在门口两边。 从他们身边经过时,赵靖宇纳闷了,这后门还要安排两个护卫看守,莫不是为了方便偷情之人逃脱? 这醉仙居果然讲究。 出了后门,赵靖宇和庞周丹两人左右四下无人,便一前一后来到树荫后的马车边。 只听见里面传来穿天雷似的呼噜声,马车都被震得一晃一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又是一对鸳鸯情侣在此翻云覆雨。 赵靖宇微皱眉头,轻轻将紫柔放在草坪上,拿出火折子点上。 自己跳上马车掀开车帘,“库赤”一个大嘴巴子扇在李荣基的糙脸上,力道火候控制的刚好能把他弄醒。 第八十四章 装晕紫柔 李荣基砸吧嘴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嘴上还说着大美妞等一些虎狼之词,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春梦。 只是刚一睁眼便见到赵靖宇举着火折子看他,那股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抹抹嘴边的哈喇子迷瞪的问:“宇哥,你们完事了?” “我让你在后门接应,谁让你睡大觉了,要是被人发现了明年此时我还要替你请道士。” 赵靖宇见他清醒了,转身掀开车帘,边说边跳下马车。 “请道士作甚?” “超度你。” 他轻轻抱起地上的紫柔姑娘。 “嘿嘿,那倒不用,给我烧个几个女人过去就行了!” “得得得,你赶紧去帮周丹吧!” 李荣基刚想搭把手,赵靖宇赶他去帮庞周丹。 那家伙正蹲在树后不知在干什么,身后躺着双腿八叉的老鸨。 李荣基跨过老鸨身体,借着微弱的火光和星光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便蹲在他旁边问: “周丹,这谁啊?” “呃呃呃.......” 庞周丹干呕不止,可吐了半天吐了个寂寞,什么东西都没有。 “醉仙居老鸨。” “老鸨?” 李荣基表情复杂,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老鸨,又好奇问道:“那你吐甚?” “你别管了,赶紧把她弄上车,我看她就想吐。” 庞周丹摆摆手,一脸难受的让李荣基赶紧把老鸨抬上车。 李荣基最爱干这种揩油的活,乐呵一声,当下撅起屁股,双手抄抱将老鸨放在肩上,过程中狠狠的过了把手瘾。 赵靖宇则将紫柔放进车内,轻轻将其扶起靠在车厢尾部,然后取来一个靠枕垫在她的头部。 完事之后,他蹲在紫柔面前,拿起竖在一边的火折子,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一副堪称完美的容颜呈现眼前。 靠,有容乃大,这是他的第一直觉。 赵靖宇出神一会,低声叫来李荣基。 “怎么了宇哥?” 李荣基正扛着老鸨跳上车,听到赵靖宇喊他,便探进一个头询问。 “去把车后面的绳子拿来,把她俩捆了,叫周丹赶紧上车,此地不能久留。” “那我们去哪?” 赵靖宇思考片刻,他想起白云杉等人待得那个破败院落离这里不远,便说:“我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先上车。” “行,听你安排!” 说完李荣基放下老鸨,跟泼水也一样丢进车厢,那裙摆都盖脸上去了。 “靠,荣基,你就不能怜香惜玉点?” 李荣基掀开车窗帘,朝赵靖宇露出大门牙,笑道:“怜香惜玉,这辈子都不可能怜香惜玉,俺爹说了,女人就是个玩物,你越暴力她就越喜欢!” 说完去车尾拿绳子了。 “那你爹真是个高手!” 赵靖宇都怀疑这货是不是他爹亲生的。 李荣基以为夸他爹,回到车里,自夸道:“俺爹那是瓦舍说书人,年轻的时候多少富家千金受过他的胯下之辱,哈哈!” “特喵的笑个嘚,赶紧办正事离开!” 为了避免马蹄和车轮声引来巡城士兵,他们又用布条将马蹄包裹起来,在两个车轮上也缠上布条,尽量把噪音降到最低。 夜幕笼罩下,马车重新上路,沿着昏暗的街道一路朝南方向驶去。 马车侥幸一路避开巡城士兵的视线,拐进一处小巷子里。 这里地处偏僻,巡城士兵一般只在城中重要的几条主干道上巡逻,像这种黑灯瞎火,僻静巷子根本不会来巡。 庞周丹将马车稳稳的停在破落院子门口,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情况,然后敲敲车栏,低声说道:“到了。” 三人分工明确,赵靖宇和李荣基负责抬人,庞周丹则把马车停在前面一些,做好掩护。 初秋的夜晚渐渐起了雾气,气温下降的厉害,呼出来的气息也雾化成霜。 两人点着火折子,把老鸨和紫柔围在一根木柱上捆在一起,只是李荣基绑人的手法确实令人望其项背。 这八字捆绑法硬是将两人的山峰展现的淋漓尽致。 从外面进来的庞周丹捡来几根木头,勉强生起一团火焰,刹那间整个大厅暖和了不少。 借着火焰,三人才看清周围的环境,用四面透风来形容这个大厅再合适不过了,屋顶还破了个大洞,能直接看到夜空中的星星。 赵靖宇有些疲惫的靠在木柱边,拿出装有薄荷叶的小布袋,给他俩一人分了点,自己取出两片丢进嘴里,并扎好布袋放好。 顿时,嘴巴和喉咙里传来一阵清爽的感觉,心想这个玩意提神醒脑真的不错,下次得多买点。 稍歇片刻,赵靖宇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走到紫柔身边蹲了下来。 她身披一件薄如蝉衣的紫色薄纱,里面是裹胸装束,裙子末膝,小腿以下一览无余,只是小腿有点泛红。 赵靖宇将一件毛茸茸的裘皮披风盖在其小腿上御寒。 “这醉仙居的花魁就是不一样,长得美艳啊。” 李荣基嚼了两口薄荷,忍不住夸道。 “嗯,美得不像话。” 一向对女人不做评价的庞周丹也被紫柔的容颜叹服。 赵靖宇怪异的看着他俩,古怪的说:“你俩之前不是看过她吗。” “那是当时情况危险,哪有心思如此近距离的看啊。” “估计现在整个醉仙居上上下下都找她俩找疯了吧,宇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庞周丹双手放在火堆边烤火驱寒,眼神落在被绑的两个人身上。 话音刚落,赵靖宇便双指夹住紫柔的琼鼻,没过几秒钟,她的胸脯就开始剧烈起伏,又是个少儿不宜的画面。 随着一声“唔”,紫柔瞬间恢复清醒,她被赵靖宇捏的上气不接下气,摆脱之后便一边大口吸气,一边打量眼前这个其貌不扬,又有点痞痞的男人。 紫柔摇摇有点发胀的脑袋终于记了起来,轻柔的问道:“是你。” 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丝惊讶。 可能是说话过于用力,她的脖子后面突然传来一阵痛楚,疼的她双眼紧闭,嘴唇轻咬,脸色异常难受。 赵靖宇老脸一红,回头给两个吃瓜群众一个眼色,让他俩去外面放风,还把薄荷叶布袋子扔给李荣基。 两人很默契的离开了。 “问你个事,白天我院子门外的那些人是你们醉仙居的吧?” 赵靖宇盘腿坐在紫柔对面,嘴上嚼着薄荷叶,右手托腮,面无表情的问道。 紫柔缓缓抬头看向赵靖宇,目光平淡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稍停片刻,她抿嘴一笑,眉头轻佻,柔媚的回答:“赵公子说的什么,奴家听不懂。” 赵靖宇料到她会这么说,还是保持刚刚姿势,微笑道:“紫柔姑娘不说也罢,只是可惜了这幅绝世美颜。” 紫柔没有听明白其中蕴含的深意,睫毛微微上扬,一副楚楚可人的样子,等候对方的解释。 赵靖宇诡笑的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半躬身子,左手托起她的下巴,右手搭在她那张吹弹可破、手感上佳的脸蛋上,表情贱贱的说道: “我听说花魁都是只卖艺不卖身,还靠脸蛋吃饭,如果没有一副好皮囊,谁还捧你当花魁?” 紫柔浑身一颤,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身体伴随着赵靖宇的挑拨开始此起彼伏。 尽管如此,她仍然保持媚笑,强装镇定。 “赵公子说什么,奴家真的不清楚,奴家只是一介女流,在醉仙居里抚琴吟诗,平时也不和别人打交道,醉仙居里的事奴家真的不清楚。” 赵靖宇俯下身子,轻轻在她耳根旁说道:“不清楚还一路上装昏倒,紫柔姑娘好心机啊!” 那丝丝热气钻进紫柔的耳朵,就跟情侣说情话一样,挠的她心痒痒,脸瞬间红到耳根。 第八十五章 戏弄花魁紫柔 寂静如初的夜晚,破落大厅内,火焰如蛇的信子般熊熊燃烧,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偶尔一阵微风吹进,火舌像跳舞一样,左摇右摆,别有一番风趣。 火堆旁映衬出两道影子。 赵靖宇保持躬身的姿势,等待紫柔的回应。 紫柔俏脸虽红,但仍旧毫无任何感情波动。 赵靖宇除了暗自称奇之外,其实并不知道这妞刚刚是不是装晕倒,说白了就是瞎掰的,因为这妞聪明的很,上次就差点栽在她手里。 不过从这妞的表现上来看,好像被他猜中了。 紫柔咽咽口水,抬头与赵靖宇直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臂,她能闻到赵靖宇鼻息里发出的薄荷香。 “赵公子如何看出奴家是装晕倒?” 赵靖宇嘴角微扬,身子往前探了探,道:“紫柔姑娘,你心里想的那些小花招,赵某人早就领教过,对我没用,还是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紫柔吃瘪,俏脸愈加红润,随即一笑而之:“赵公子倒把奴家了解的通透,莫非是看上奴家了?” “看姑娘胸前一马平川,都没老鸨大,捏起来没感觉,脸蛋倒不错,可惜熄了灯又看不到,赵某人是真没看出姑娘有何优点!” “你....” “哎,别给我在这耗时间,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是或不是?” 紫柔气的不想理这个登徒子,可又很好奇自己的胸是不是真比老鸨小,趁赵靖宇目光不再自己身上,她迅速低头看了一眼,简直羞死人。 这时,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老鸨发出“哼哼”两声,身体不由自主的扭动起来,许是要醒了,紫柔借机往后瞟了一眼。 赵靖宇二话没说,一掌助老鸨再次物理进入梦乡,这下彻底没了声响。 “以礼相待,是姑娘不珍惜!” 随后他右手一甩,一把锃光发亮的长剑从他的袖口划出,在火光的反射下冒着森寒的剑气。 这是赵靖宇下午刚从铁匠铺里取回来的双剑,他取了个骚气的名字叫“袖春刀”,另外一把藏在他的左袖里。 “紫柔姑娘,我数三下,倒计时结束我就在姑娘漂亮的脸蛋上划上一口子,咱们赌赌姑娘能坚持几轮。” 赵靖宇蹲下身子,左手抓住她的下巴,右手提剑冷冷的威胁道。 虽然身为世子,但这幅躯壳的主人却一点没有世子跋扈的样子,那就让自己来吧。 紫柔惶恐的看着逼近脸蛋的刀锋,吞吞口水,抱着必死之心说道:“请赵公子把奴家杀了。” “你没有资格讲条件!” “一!” “二!” “等一下!” 倒计时即将结束时,紫柔妥协了。 作为花魁,脸蛋是吃饭的家伙,一直以来她把俏脸看的比命还重要。 每天不仅要做香浴护理,还特意减少外出次数防止因太阳暴晒而产生黑色素,影响肤色。 有时候几天不出门都是常态。 刀锋距离俏脸只差毫厘,紫柔目光斜视,尽管很紧张但她还是盯着利刃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刀剑无眼伤了脸蛋。 赵靖宇没有撤走的意思,只是嘴上挂起戏谑的微笑,等着她开口。 “跟踪赵公子的人是我娘安排的!” “继续说!” 赵靖宇把袖春刀放了下来,但没有收回去,紫柔的脸蛋确实保养不错,他想再捏会,以公揩油,正大光明。 所以左手并未放下,眼神还是那般肃杀。 紫柔秀眉一蹙,那双卡姿兰大眼睛满是疑问。 “奴家就知道这些,赵公子还想问什么?” “跟踪我的目的。” 赵靖宇加大手上的力度,身体微微前倾。 将头抵进紫柔的唇齿之间,双眼直视,半带威胁道:“我不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姑娘的脸变成一张花脸。” 两人四目相对,紫柔感受到赵靖宇的威胁,眼睛少了几分妩媚,多了些惊恐。 她不知眼前这个男人下次遇见,到底会不会这么做,但她确定至少现在他会这样做。 继续与他周旋卖惨显然不能唤起眼前这个男人的同情心,反而会变本加厉,比如捏着自己的脸不放。 周旋还是和盘托出? 赵靖宇察觉出她内心的犹豫,嘴角微扬,左手手背在她的肌如白雪的脸蛋上轻轻擦过,贱贱又不失威胁的说: “嗯,紫柔姑娘身上的香味让我很是躁动。” 赵靖宇的手活惊得紫柔浑身一颤,深处青楼十余载,她哪里听不出这句话蕴藏的含义,这是馋她的身子。 花魁一向只卖艺不卖身,是青楼的门面招牌,也是吊着勋贵们胃口的杀手锏,就好比是一块神秘领域,它总会勾起探险者们为之疯狂的欲望和好奇心。 但如果坏了规矩,那她会沦为接客的下作人,即使她娘是老板,也只能让她回去做个寻常女子,绝不会再让她踏入醉仙居半步。 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十几年了,紫柔早就习惯,也喜欢将这些嫖客玩弄于股掌之中,所以长这么大她还是个处子之身。 但对于赵靖宇这样的流氓她还是头一次见。 火光打在赵靖宇的侧脸,露出他桀骜的一幕,看的紫柔心惊胆寒,眼神中完全转为惊恐。 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顺着脸颊两侧缓缓流下在下巴尖聚成泪滴,落在胸口上。 赵靖宇鬼魅一笑,左手食指作势要揩去泪滴。 “我说。” 紫柔泣不成声,她终于相信眼前这个渣渣确实会那么做,就在对方的手指将要落下之时,彻底妥协了。 赵靖宇这招杀人诛心忒狠了。 他轻轻一笑,撤回悬在半空中的左手,右手往回一抬,袖春刀即刻收入袖中,又顺势盘腿坐在紫柔边上。 “我娘隔三差五会去一次醉仙居里的那栋独院,就上次晚上我带你去过的那个院子。 里面好像住着什么人,但到底是谁,我娘从来不会跟奴家透露半个字,每次她进去出来后就会有新动作。” “前两天奴家偷听到我娘和尤俊两人说的话,说是上面的人要他们派人盯着你,说是怕你坏事,具体什么事,赵公子应该心知肚明。 奴家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赵公子如若不信,奴家纵然咬舌自尽也不会屈从于你。” 紫柔抽泣两声,愤愤然言罢,便泪眼婆娑的看向赵靖宇。 “咬舌自尽都不屈从于我,你舍得死吗?” 赵靖宇冷冷一笑,一边语带深意的说道,一边用右手背轻抚她的脸颊,继续挑逗:“一个不顾性命如此怜惜自己这张脸的人,怎么可能把生死看的如此清淡”。 紫柔把头甩向一边,避开赵靖宇的手背,充满怒意的质问道:“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只是有感而发,姑娘紧张什么,难不成真的漏了什么没跟我说?” “没有。” 紫柔愤怒的直视赵靖宇,说完将头撇向火堆那边。 “姑娘,我跟你打个赌,你猜你娘是先找你还是先找院子里那位,我押院子里的那位。” 赵靖宇眉头上挑,略带跋扈的样子,眼神透露出一丝狡黠。 紫柔依旧看着跳动的火苗,没有搭理他,但下咽的口水证明此刻她的内心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赵靖宇绕到她的背后,在解绳子的同时,又随口问了句:“再说句题外话,姑娘知道凌云阁吗?” 这句有意无意的话让紫柔的抽泣停顿两秒,迅速恢复如初。 这一细微举动没有逃过赵靖宇的眼睛,但他仍然不动声色的解绳子。 “姑娘若是不说也没关系,赵某人也不必强求。” 紫柔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噼里啪啦的火堆。 第八十六章 制服紫柔 远处传来打更人报时的声音,隐约听见已到子时时分。 接着是几声敲锣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此时,缕缕白雾开始飘进四面透风的大厅内,气温比刚才下降的厉害。 火堆依然熊熊燃烧,犹如发情的猛兽,火势不减,似乎在与这个寒冷的夜晚做对抗。。 被赵靖宇解开绳索的紫柔,抱住小腿蜷缩在柱子边上。 一双丹凤眼狠狠的盯着赵靖宇,想要手刃这个登徒子。 不过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仿佛有无尽的委屈需要找人申述。 赵靖宇嘴里嚼着薄荷叶,悠闲的坐在火堆边,身体探前,把双肘搭在膝盖上,伸出双手靠近火堆取暖。 透过火苗看到紫柔这般模样,他脸上挂起痞痞的笑容。 起身取了地上的裘皮披风走到她面前蹲下,想尽一波暖男的义务。 在这电光火石之中,紫柔突然收紧眼神,一丝杀气化做恨意跃然于脸。 一直藏于右手的发簪瞬间刺向赵靖宇的胸口,想要结束眼前这个羞辱她的男人。 如若不出意外,明天庞周丹和李荣基就该吃席了。 可惜,事事人为,并不是任何事都能做的滴水不漏。 紫柔藏发簪的小动作早就被赵靖宇捕捉到了,只是不想过早拆穿,想看看这妞到底要干什么。 当然给她送披风是真,试探她也是真。 有时候人性险恶确实不该试探。 赵靖宇借着披风轻轻一卷,缠住紫柔右手的同时将其往后一掰,摁在背上,轻松将其制服。 “你就这么想杀我?” 赵靖宇取下紫柔手里紧握的发簪,冷冷的讥笑道,把她推到一边。 紫柔眼睛里冒着火花,揉揉被赵靖宇捏疼的手腕,双眼直视愤恨的说道: “是你要羞辱我,既然我已经把你要知道的东西说出来了,动手吧,杀了我今晚的事就没人知道。” 赵靖宇轻哼一声,将发簪往身上擦了擦,随即纳入囊中,抬起头嬉皮笑脸的说:“我没说要杀你。” 紫柔眼睁睁看着自己那根翡翠发簪进了他的囊中,脸上的表情一阵复杂,许是在表达还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你就不担心明天一觉醒来会被人通缉追杀。” 赵靖宇莞尔一笑:“这么说抓我的人应该在北元地位很高吧?” 在京城杀人行凶,没点关系谁敢动手,就凭醉仙居一个青楼,哪来的这个资格叫嚣。 “有多高?” “我不知道。” 紫柔恍然明白这是在套路她,纵使这样,她回答时也毫不慌张。 赵靖宇抖抖披风上的灰尘,似笑非笑的说道: “紫柔姑娘,有时候傻白甜并不需要装,她是真的傻白甜,因为聪明人的装你是看不出来的!” 紫柔努努嘴,她很想反驳但又不知道该反驳什么,难道为自己辩解自己不是傻白甜?这样说的话那自己真的就是傻白甜了。 “让赵某人猜猜,是不是皇上?他想杀我应该不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太后?也不会,难道会是太子?” 紫柔剜了他一眼,冷笑道:“平时亏心事做多了,这么多人杀你?” “那说明我这颗俘虏的头值钱,他们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取我性命,只能暗地搞阴谋诡计!” “哼,你不是聪明绝顶吗,怎也有想不明白的事?” 赵靖宇咧咧嘴,没再搭理她,裹起披风走到另外一根柱子靠着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紫柔屁颠的跟在他身后,见他坐下闭目,索性伸出手说: “把我的发簪还给我。” “发簪留作是我的定情信物,如果今晚的事传了出去,那我也会把咱俩的关系公之于众,说你今晚被我睡了,这根发簪就是见证。” 赵靖宇眼睛不带抬一下,继续眯着。 他都不用睁眼,想必此刻紫柔肺都要气炸了。 果然,紫柔听完之后,整个人都炸毛了,气的脸色涨红的犹如火焰,说话的声音都略带颤抖,牙龈咬的“咯咯”直响。 “你.....你真是个无赖,真是个无耻之徒!!” 她恨不得现在就生吞活剥了眼前这个登徒子加不要脸的人。 “多谢紫柔姑娘夸奖!!!” 看到赵靖宇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她现在的脑海中都不知道该用哪个词语来形容其卑鄙的手段。 赵靖宇紧紧衣服,闭着眼睛虚点了一下: “哦对了,你右手上那翡翠镯子也不错!” “你休想!” 紫柔闻言他要打自己镯子的主意,连忙抱住右手,紧张的往后连退几步,才愤怒的回答道。 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死后给她的东西,与她娘手上的镯子是一对,说什么都不能让这个登徒子拿走。 赵靖宇笑而不语,他能感受到这妞的慌乱。 他在思考,像她这种带刺的玫瑰,被人骑在胯下会是一副怎样有趣的画面,可能会很享受。 额,淡定,邪魔歪道速速散去,全天下我最帅,我最帅......... 场面再度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木头燃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室内气温也逐渐变冷。 紫柔毕竟穿的单薄,加上被赵靖宇一阵恐吓,身上早就香汗淋漓。 那冷风一吹,就犹如冰水倾斜丝丝寒意钻进她的身子里,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赵靖宇换了个姿势,继续靠着,并将披风往身上拉了拉,盖到脖子上,说实话有点冻脖颈。 “想明早冻成美人棍,你就继续杵着。” 赵靖宇的话再次激起紫柔的仇恨,她左右寻找身边的钝器,并将目光锁定在一块碗盘大小的石头上。 赵靖宇轻佻眼皮,看到她四处张望,并将目光落在脚边不远处的石块上,于是轻蔑一笑,半带威胁道: “如果你再刺杀失败,你右手上的那个镯子就归我了。” 迫于淫威,紫柔只好妥协,真的什么念头都逃不出这登徒子的双眼。 为了捱过今晚,她小心翼翼且缓缓挪动脚步到火堆旁取暖。 那双卡姿兰大眼睛一直注意着闭目养神的赵靖宇,这种偷偷摸摸的动作像一只流浪无助的猫猫想要借路人的脚边靠一靠。 紫柔脸上两条还没干的泪痕在火焰下清晰可见,好好一张白净的脸蛋被赵靖宇的咸猪手捏的犹如大花猫一样。 哎,造孽啊! 这是紫柔平生第一次被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登徒子欺负如此之惨。 “我冷,给我披风!” “说名字。” “赵公子,我冷,给我披风。” “刚才的温柔劲哪去了。” 赵靖宇声音的分贝提高了一倍,吓得紫柔浑身一颤,眼看就要委屈的哭了出来,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凶过。 “算了,别再给我使什么小动作。” 赵靖宇见好就收,一骨碌爬了起来,心想又是恐吓又是捏脸,说出去还以为自己真的是登徒子。 “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今晚在这破屋中凑合住一晚,你要睡不习惯,就靠柱子上打盹。” 赵靖宇将披风披在紫柔的肩膀上,环顾四面空荡荡的墙壁,无奈的说道。 随后回到原位坐了下来。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如果现在送她回去,不说会不会遇上巡城士兵,就算到了醉仙居也很容易被找她俩的人发现。 到时候凶多吉少,想要脱身怕是不会那么容易,与其这样,还不如再狠一些,明早送她回去。 做事不能太妇人之仁,该狠还得狠,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紫柔靠在赵靖宇对面的柱子上,两人中间隔着火堆。 她紧了紧披风,这样使她暖和不少。 恢复一些力气后,她又偷偷把目光投向中赵靖宇,思考着如何下手才能一招毙命。 这时,赵靖宇忽然想起外面还有两个大冤种。 第八十七章 紫柔的俏皮话 “外面两个,进来吧!” 再不让两人进来,估计到明天早上他俩就真成人雕了。 然而落地无声,只听见木柴被烧的噼啪作响。 赵靖宇瞬间警觉起来,他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双耳微动,仔细倾听周围环境每一个细小的声响。 同时寸步不离盯着紫柔,生怕她趁机整出的什么幺蛾子。 紫柔见赵靖宇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柳眉一挑,突然脸上挂起灿烂的笑容,嘴上不忘挖苦道:“还有让公子害怕的东西吗?” 赵靖宇没有搭话,心中起疑:难道醉仙居的人已经追到这里了? 就在他准备甩出袖春刀时,耳边想起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宇哥?” 李荣基打着哈欠出现在赵靖宇面前,看样子两人并无大碍。 赵靖宇心中的大石头暂时落下了。 他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并指指火堆,示意两人进来休息。 李荣基点了点头,回去叫醒靠在门边打盹的庞周丹。 见两人没事,赵靖宇转过头对紫柔轻轻一笑,意味深长的问道:“难道紫柔姑娘没有害怕的东西?” 紫柔撇撇嘴,幽怨的把话憋了回去,原本想看好戏的她,此刻的神气一扫而空,翻了个身把披风往身上扯了扯,不再搭理赵靖宇。 进来之后的庞周丹没了睡意,他一边打着哈气,一边走过来。 “搞定了吗?” 庞周丹递过来一片薄荷叶,吹吹地上的灰尘,盘腿坐在赵靖宇边上。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讲究,李荣基则蜷缩着身子躺在火堆旁已然睡去,这货平生三大乐趣吃、睡和看寡妇。 赵靖宇扫了一眼身体朝里侧躺的紫柔,嚼两口薄荷叶低声说道: “只知道监视我们的那群人是她娘的手下。” 庞周丹皱眉:“她和此事有牵连?” 赵靖宇摸摸下巴,思考片刻摇摇头:“从她说的话推测,她与此事并无关联,但很难说。” 庞周丹点了点头,凑近低声又问:“你相信她?” “不全信,这妞十句八句假,另外两句半真半假,比那个完颜如雪难搞,算了!” 赵靖宇拍拍庞周丹的右臂,报以一笑,继续说道:“时候不早了,先休息吧,今晚辛苦了,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没事,只要下次别让吾去勾搭老鸨就行了!” 庞周丹拍拍赵靖宇的右臂,爬起来将嘴里的薄荷叶吐到火堆里,然后挑了块干净又有门板倚靠的地方坐下休息。 赵靖宇笑了笑,心想亏你还是纨绔子弟,搞了这么多妞,没想到还是雏,真是刷新自己对“纨绔”二字的定义。 夜色渐深,少许星光透过屋顶上的破洞倾斜在火堆照不到的地方,留下道道残影。 赵靖宇双手抱胸,把头枕在柱子上,透过火焰看了眼紫柔的背影,心里想起了一些事,嘴上吟诗一首: “我与春风皆过客,谁共明月赴长生!” 说罢便闭上眼睛,开始打起盹来。 对面,一直紧闭双眼的紫柔闻言这首诗,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多了些许神采,随即又闭上眼睛,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一晚上赵靖宇睡得很警惕,他明白做任何都得留个心眼。 自古红颜多祸水,这点他在紫柔身上看到了。 翌日清晨,天刚放亮,路两边的商铺陆续开门,街边卖早点的小贩们已经推着小推车开始营生,行人稀稀散散并不多,大概因为天气降温,都想睡个懒觉。 一家没有店招,只是随便摆了几张桌子的包子铺里。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身着粗布麻衣,衣服简陋但也得体,背后几处补丁,头上裹了块白布,正在铺前忙前忙后,热气腾腾的包子香味香飘几里远。 “老伯,来两屉小笼包,三碗鲜豆浆。” “客官稍等,一共十文钱!” 赵靖宇利索的掏出十文钱递了过去,回头又看了眼停在路边的马车。 庞周丹依旧懒散的靠在车门口,倒是紫柔正掀开车帘观望,见自己的目光投向她,便迅速把帘子放了下来。 接过两碗豆浆,赵靖宇回到马车里给紫柔和庞周丹一人一碗。 李荣基已经被他安排先行去了醉仙居打探情况,所以此刻并不在车内。 回到包子铺,他端起剩下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吹了吹上面的气泡,舒舒服服的喝下几口,瞬间寒意消退不少。 老伯一边将刚出炉的小笼包用黄油纸包好,一边热情的问道: “客官,灯节将至,有没有去庙里祈福求签啊?” “祈福?” 老伯将装有小笼包的黄油纸用麻绳系上,然后递给赵靖宇,神秘的说道:“比如求个姻缘签,我看客官车上那位姑娘就不错。” “老伯说笑了,那是我家丫鬟,没人要,才一直跟着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紫柔真真切切的听了进去,虽然没有马上爆发,但也到了边缘。 庞周丹似乎因赵靖宇的这句话闻到了什么味道,赶紧掀开门帘查看,却见紫柔安安静静的抱着碗喝豆浆,以为自己大惊小怪了。 “哈哈,丫鬟?那挺有意思!”老伯“咯咯”笑道。 就在两人还在唠嗑之时,车帘再次被掀开了。 紫柔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和老伯笑嘻嘻聊天的赵靖宇,三目相对。 下一秒她便泼出还没喝完豆浆,险些给赵靖宇来了个豆浆洗头。 做完这些,她拉下车帘,将碗丢给车门外的庞周丹。 “丫鬟脾气挺大!”赵靖宇喝完剩下一点的豆浆,讪讪说道。 老伯只是笑而不语,隐约猜出两人的关系。 将三个碗都还了回去,赵靖宇没有过多停留,拿起包好的小笼包回到车内,给赶车的庞周丹留了一屉。 马车继续往醉仙居方向行驶,但车内的气氛比之前要尴尬不少。 “你要的小笼包!” 原以为紫柔会不要,没想到却接了过去,自顾自拆开黄油纸的包装吃了起来,看似一点也不生气,赵靖宇怀疑自己多虑了。 全程两人没再交谈。 赵靖宇忽然想起《红楼梦》里贾宝玉说的一句话: “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这话说的有几分应景。 快到醉仙居后门时,提前探路的李荣基跳上马车,他掀开门帘朝赵靖宇点点头,随后马车便停了下来。 赵靖宇嘴里叼着根牙签,痞气的说道:“紫柔姑娘,拐个路口就到醉仙居后门了。” 紫柔掀开车帘确认了一下,转过头又问:“嬷嬷人呢?” “这个点她应该在你娘房间里跪着。” 老鸨早些时候已经被李荣基扛着丢在醉仙居门前了。 紫柔眼眸灵动,柳眉上挑,眼神突然变得柔媚起来,嫣然一笑说道:“公子的眼睛甚是好看,亦没有风也没有月,不知有没有奴家!” 说完便掀开门帘跳下马车,留下三脸懵逼的三人。 “赵公子如果想知道凌云阁的事,今晚宵禁之后,奴家在房间里等你。 到时候奴家会开扇窗户,如果赵公子没有胆识,奴家也不便强求。” 紫柔的话如莺歌般婉转。 赵靖宇眉头一皱,掀开车帘时,她已经走远了。 “宇哥,她是不是脑袋有坑啊,刚绑了她,谁还会去送死,除非..” 李荣基憨憨一笑,话还没说完,发现赵靖宇看他的眼神变了,只好识趣把那两个字憋回去。 庞周丹显然比李荣基想的更周到,他不无担心的问:“宇哥,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不管龙潭虎穴都要闯一闯,这是最接近谍报网的机会了。”赵靖宇表情严肃的说道。 马车很快消失在巷口之中。 第八十八章 醉仙居风波 醉仙居上午一般挂牌歇业,主要怕打扰到个别留宿过夜的客人,同时腾出点时间给姑娘们调整休息,养足精神好下午接客。 因此除个别门房伙计在院内走动之外,大多时间都静悄悄一片。 不过今天显得格外奇怪,院子里倒一片祥和,但大厅内却乌泱泱挤满了人,大部分是睡意朦胧的红倌儿。 个个衣衫不整,拖着疲惫的身躯犹如行尸走肉般站着,个别趁机打盹补觉,许是昨晚鏖战半宿,没了精神。 边上站了几个自恃高雅清倌儿。 她们穿戴整齐,或是摆弄秀发,或是双手捂胸,脸带忧愁,就如林黛玉一样幽怨,心事重重,刻意与那群不注意形象的红倌儿保持距离。 红倌儿也讨厌与她们为伍,眼神中总会传达出明明都是风月之人,装什么清高之类的意思。 她们身后是院里一些打杂人员,时不时会说些青楼浑话,逗逗站在前面的红倌儿,惹得队伍后侧偶尔发出几声浪笑,引来前面人的侧目。 当中几个精神头好的人开始围在一块脑补画面,说的唾沫横飞,反正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好无乱猜测一番。 这时,就在她们插科打诨之际,四个被打的满脸淤青,嘴角渗出血丝的红倌儿被几个壮硕的大汉拎着头发,沿回廊一路拖到大厅,并直接丢在他们眼前。 原先如菜市场般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在大汉出现那一刻起,就已经低下头不敢吱声。 这些个大汉都是老板娘的御用打手,一般没重大变故都不会在醉仙居前厅里看见他们。 看这个阵仗估计昨晚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那几个清倌儿蹙眉微皱,只瞥了一眼便转过头看向其它地方,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与她们无关一样。 个别胆大之人偷偷抬起眼皮看了眼那被打的四人。 发现她们个个奄奄一息,眼皮不带动一下,只看见胸脯还微微起伏,确认还活着,但看起来也就只剩一口气勉强吊着。 此时,二楼栏杆旁出现一个人,正是满脸铁青的张怡,后面是紫柔寻常弹奏乐器的房间。 此刻,房门虚掩,隐约能看见一人俯首帖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张怡居高临下,扫视一遍大厅里的所有人,朝底下她的老相好尤俊问道:“客人都清走没?” 语气如数九寒冬的天气冰冷刺骨,连那几个清倌儿也惧怕的低下头。 “都清走了,醉仙居所有的人都齐了,除了几个看门的下人以及柔儿。”尤俊也感受到张怡的威压,迅速点头回答道。 “说吧。” 张怡双手抱胸,脸色趋于平静。 想起昨晚自己的女儿和老鸨莫名失踪,心中很是一阵恼火。 后者事小,但女儿事大。 她一直跟在身边,知道自己许多秘密,万一抖落出去,随便一件事都能让自己和独院里的那位陷于危险之中。 如果不是昨晚发现及时,第一时间向那位担保过,估计女儿性命更加堪忧。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女儿。 刚刚已经从回来的老鸨口中得知,昨晚有个小生特意勾引她,许是此人在作怪。 于是她把昨晚见到这个小生的四个姑娘都挨个问了个遍,让她们与老鸨一起回忆此人的面貌。 可奈何姑娘们晚上揽客的人多,对这个小生只有一点点印象。 气急败坏又急于找到女儿的她让手下对她们一顿暴揍,直到打到快断气才停手。 为了寻找蛛丝马迹,她把醉仙居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准备挨个排查一遍,看是否有人记得小生具体的面部特征。 尤俊清清嗓子刚要开口说,一个看后门的手下连滚带爬的闯进人群。 他气喘吁吁的扒开人群,跑到尤俊耳边轻声几句,只见对方脸色由阴转晴,再露出一丝笑容。 等手下说完,尤俊又将肯定的目光投向张怡,并点了点头,后者立刻明白过来,跟随两人一同前往后院紫柔的住处。 三人一路火花带闪电,绕过回廊,来到紫柔房间门口,看门的手下识趣退了下去,只剩下两人站在门口。 “你在外面等我。”张怡微微喘气对身后的尤俊说道。 没等尤俊点头答应,她便推开房门并转身关上。 此时,紫柔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梳理秀发,门口的动静她自然听到,只是不愿回头,想想都知道应该是谁。 “你昨晚去了哪里?”张怡劈头盖脸的问。 紫柔略微停顿一下没有回答,低头继续梳理秀发,只当张怡是空气。 修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带着淡淡忧郁的丹凤眼,仿佛里面藏着万千愁思。 透过窗户,倾斜而进的阳光撒在她的那张令女人生妒,男人窒息的俏脸上,犹如冷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张怡脸色更加阴沉,冲到紫柔跟前,抓起她梳头发的手将其拽起来。 动作之大把木梳子直接甩在地上,脸几乎快贴到对方的鼻尖上。 不带一丝怜悯的继续追问道:“我问你昨晚去哪了?” 紫柔冷眸相对,一点也不惧怕,反而用力甩开抓她的手,揉着变红的手腕冷语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去跟你那个小白脸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房间内传了出来,站在外头的尤俊眉头紧锁,但还是恪守本分,没有推门进去。 张怡原本怒气未消,现在又添一把火,气的她下意识的一巴掌扇在紫柔俏脸上。 顿时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出现在她的右脸。 紫柔捂住右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没有流下来,她不妥协,以至于一点都没有表露出屈服的姿态,仍旧眼神充满怒意的盯着对方。 这是她娘生平第一次打她,只为了一个男人。 “我平时教你的东西都让畜生吃了,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 张怡怒意难平,说话强硬,语气中带有一丝失望。 从小到大就是太惯着她,以至于现在都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紫柔吸吸鼻子,拨开挡住视线的垂发,怒目而视反驳道:“自从爹爹去世后,我就是个没爹没娘养的人,您就当我是个畜生!” 语气同样强势,但是任谁都能听出里面暗藏的委屈之意。 “紫柔,你太令我失望了,从今天起,你就待在这里哪都不许去。” 张怡眼神暗淡,她对这个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女儿失望透顶,抛下一句话便要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住心中的怒火,说了句为人父母的话: “对不起,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保护你,如果你还这样我行我素......” 后面的话她耻于说出口,拉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尤俊侧身看了一眼捂着脸蛋怔在原地的紫柔,表情复杂,但什么都没说就追上张怡的脚步。 刚刚屋里两个人的争吵,他是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说他是小白脸这件事上,他很恼怒,但只能忍着。 “你多叫些人手,把紫柔看紧点,我不希望任何人接触她,还有这件事先别传出去。”张怡脸色阴沉的说道。 “我会加派人手看着柔儿,但是那边的人你怎么交代,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了紫柔。” 尤俊的话让张怡停下脚步,后者也跟着停了下来。 “那边我自会处理,你做好自己的事,以后在公共场合叫我‘当家的’,不要乱了规矩。” 尤俊愣了一下,但迅速收起异样的神色,恭敬的回答:“诺!” 看到张怡远处的背影,尤俊回头望了眼紫柔的房间,脸上多了些复杂的表情。 第八十九章 春闱之药 醉仙居后院,独栋庭院内,满是帷幔的房间外。 一男子身穿紫色长袍,脚踏木屐,背对厅堂坐在小池塘边垂钓。 他的右手边放着一个鱼篓,里面有几条鱼正在做最后的蹦跶,左手边是一方矮脚桌子。 上面放着一个纹有花鸟图案的白瓷细口酒壶,和一个残留半杯酒水的夜光杯,杯旁是装有葡萄的琉璃果盘。 此刻,他正伸手摘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嘴巴蠕动,将葡萄籽连同葡萄皮一同吐进池塘内,动作懒散且随性,犹如闲云野鹤,置身于世俗之外。 他身后是连着客厅的中门,一张垂到地上的帷幔挡住视线,将里外的世界隔开。 客厅里张怡正面朝他跪着,脸上有两个明显的巴掌印,嘴角还渗出血丝。 尽管如此,她依旧不敢动弹分毫,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张老板,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钓鱼吗?” 如幽灵般的声音飘进张怡的耳朵里,让后者为之一颤。 大概是张怡没有说话,那人冷笑一声,自顾自回答道: “我父亲常说钓鱼能锻炼心性,我不赞同,我喜欢一个人钓鱼,因为它总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有时候你会期待甚至享受这种感觉,心中会想钓上来的到底是小鱼还是大鱼,怎样种类的鱼,是不是很有趣。” 张怡闻言色变,立刻俯首贴地,拜在地上语气颤抖但又坚定的说: “大人,是我考虑不周,让贼人闯入掳走小女,请大人责罚,我已派人调查此事,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你女儿知道的秘密太多,如若泄露出去一件,到时候我会让整个醉仙居一起陪葬。” 那人说话语调平缓,却句句显露杀机,为之胆寒。 张怡全身一抖,紧张的咽下一口唾沫,额头死死贴在地上,始终不敢抬起来,雪白的脖子透着反光,全是汗水。 事关重大,她不敢马虎,更不敢拿醉仙居上下上百号人的姓名开玩笑。 “是,大人,我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人一时没有回话,张怡不敢动,保持着磕头的姿势。 许久,那人幽幽的问道:“你能猜出是谁吗?”。 “请大人明示!” 张怡虽然紧张害怕,但头脑却很冷静。 联想到前几日派去监视赵靖宇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消失不见。 她据此判断昨晚潜入醉仙居掳走女儿的人应该是他,但女儿的闭口不说,也让她很难下结论。 不确定的事她的做法是明哲保身,免得为自己揽上不必要的麻烦。 “哼哼,你觉得会不会是赵靖宇?” 那人冷哼两声,随即又说:“如果真的是他,你还要感谢他了。” “大人此话何意,何来感谢?” 张怡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在保护你女儿!” 那人换了个钓鱼姿势,继续道:“想一想如果让我知道是他,即使你的女儿没有透露半点消息,你的女儿还会活命吗?知道我事的人越少越好。” 张怡内心十分震骇,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人为达目的,视任何人的生命如草芥一般,连她的女儿都不放过。 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的抉择,同时也庆幸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她断定帷幔后面的男人似乎很忌惮这个赵靖宇。 “我可以给你和你那个男人想要的一切,包括去过你们想要的生活,但是如果让我发现你不忠于我,后果你很清楚,起来吧!” 那人森然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刃刺进张怡的心脏,使得后者全身毛孔竖起,不寒而栗。 张怡咽下一口唾沫,双腿打颤,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 她透过帷幔极力想看清那人的长相,但一切过于徒劳,只好鼓起仅剩的一点勇气,战战兢兢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除非你想死!” 一个死字故意拉长音调,从那人的牙齿缝里蹦出来,听着令人非常不舒服,像是威胁又像是在下最后通牒。 随后他语气归于平淡,悄然说道: “灯节将至,你该去庙里求个平安签。” 张怡没有回话,看着他的魔鬼般的背影,心中惊惧不已。 “别让我等太久,下去吧!” “诺!” 张怡朝那人拱手行礼道,转身离开客厅。 直到迈出客厅,走出庭院,她仍然心有余悸,对于帷幔之后的那人的身份,她不敢想也不敢猜,但又似乎知道些什么。 这和她正在做的事有关,一切要等到花灯节那天才能真相大白。 人有一种欲望,越想知道的事越想弄明白,但又不想弄明白,怕知道了离死亡就不远了,这和好奇心害死猫一样的道理。 但是要论好奇,李荣基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送紫柔回到醉仙居后,三人回到住处,都聚在赵靖宇屋子里。 庞周丹坐在桌前倒茶喝水,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在思考问题,他一直都给赵靖宇一种神秘的感觉,仿佛心里藏着不让他人知道秘密。 李荣基则双手抱胸庸散的靠在柱子上,瞪着一双金鱼眼,看着赵靖宇在工具桌前,忙里忙外像是做什么东西。 他看到工具桌上摆的臼和捣药杵以及从药房里拿来的一些药材,摸着头想半天想不明白这些干什么用, 旁边的庞周丹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继续装深沉。 按捺不住内心的痒痒,李荣基狐疑的问道:“宇哥,这是谁生病了,配如此多药?” 赵靖宇莞尔一笑,脸上露出资深老宅男看到小萝莉的那种贱笑,为二脸懵逼的他们一一介绍眼前的药材。 “此为杏仁、丁香、草麻子、白矾非子各三钱,把它们放在一起碾碎,配合我秘制的麝香三分,将它们一起搅拌,会有不一样的功效。” 赵靖宇一边解说,一边按比例将材料依次放入臼中,然后拿起捣药杵使出大学逃单的劲,将其一一捣鼓碎。 李荣基听得云里雾里,凑上前闻了闻,一股中草药味熏得的他捏住鼻子,后退几步。 还是挠挠头没整明白,瓮声瓮气的问:“这有什么效果吗?”。 “这是合欢散!” 慧眼识珠的庞周丹一语道破玄机,看样子读书人还得是读书人,博览群书啊,什么书都涉猎。 “合...合欢散?” 李荣基的嗓门永远那么大,震得两人头皮发麻。 看着跟吃了十斤螃蟹一样震惊的李荣基,赵靖宇朝庞周丹竖起大拇指,肯定了他的说法。 “我这加了麝香,独家配方,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汗苗喜雨散’。” “咦~~~,”李荣基脸上露出嫌弃之意,眼睛却盯着臼里的药材,大言不惭的说道:“洒家觉得好东西要大家分享,能不能给洒家也整点。” “荣基,就你那几秒钟的事还用的着这个。” 旁边的庞周丹眉头一紧,适时浇了一盘冷水,十分鄙夷的说道,而后又不顾后者吃人的眼神,朝赵靖宇问道:“宇哥你是准备在今晚用?” 赵靖宇思考片刻,边继续捣药边回答: “我这是逃跑用,万一情况不对,我可以见机行事,就算他们五毒不侵,总归怕这个东西吧,你们千万别乱想,我怎么会用这种东西。” 看到两人一副色眯眯的表情,他咽了咽口水,急忙解释道。 “宇哥不用解释,我们都懂!”庞周丹朝他抛去一个蜜汁微笑,只是这眼神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 言罢,便拖着李荣基走出房间。 “哎,我其实真就想好好做个药防身用!” 第九十章 嗑药的田园犬 看着快要被捣碎的药材,赵靖宇自顾自苦笑一番。 这个配方还是当初自己上医科大学时,在图书馆无聊之中,翻阅一本名叫《黄帝内经》的药书里看到的配方,一开始觉得有趣,一笑而过。 后来又在某点一位小说作者的书中找到了同样配方,当时他联想起自己在那本《黄帝内经》看到的内容,索性有意记下,没曾想现在倒派上用场。 配方照着脑海中的记忆配置没错,就是不知道成品效果怎么样。 《黄帝内经》上只有配方,至于药效写的模糊,而且都是文言文,记不太清楚。 至于那本小说,可恶的作者居然写到此处就太监了,简直让读者有一种顺着网线摸到作者家中揍他一顿的冲动,评论区999+的消息都是喷作者不仁义。 赵靖宇就是当时愤青中的一员,他当时就发评论要开直播用这汗苗喜雨散给作者来一瓶,看看什么反应。 底下一堆兄弟为其点赞,竟然有人打赏一万块钱愿意赞助他。 当然最后他没这么做,白嫖了一万块。 赵靖宇将臼放在工具桌上,从怀里掏出一个方形黄油纸包,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桌子上。 然后拆开细麻绳,露出里面如黑炭一般的麝香,别看只有小小的三钱重量,这玩意在这里跟可值钱了,一钱卖到十两银子,相当于一户普通人家两年的花销。 古代一钱等于十五克,三钱就是四十五克。 两岁的雄麝鹿开始分泌麝香,十岁左右的雄麝鹿分泌的麝香最佳,一只麝鹿一生只能分泌出五十克的麝香,他这里的三钱都快赶上一只麝鹿一生的量了。 古代人天天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所以对狩猎需求很大,不管什么动物,只要能吃就行,导致野生麝鹿数量越来越少。 物以稀为贵,麝香自然水涨床高,寻常小一点的药店根本没有这种药材。 要不是当初赵靖宇利用元武宗赏赐的钱,一咬牙买下城东那间大药铺,他也没这么容易搞到这弥足珍贵的麝香。 药房掌柜听说老板要麝香,开口就要三钱,脸色简直比张飞还要黑。 药铺内存货一共就只有五钱,一下被拿走一大半,搁谁心里不肉疼。 赵靖宇就想不明白,古人替老板打工都这么宵衣旰食,搁现代可不一样。 有句话他至今还印象深刻:“打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个麝香呈颗粒状,有一股奇特的香味,赵靖宇低头闻了一下,不刺鼻也不好闻,总之这种香味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三钱麝香并非全部加进去,这样太暴殄天物了,赵靖宇只挖取了大概半钱左右,其余重新包好放进桌边的药盒里,以备不时之需。 随后他抱起臼又用捣药杵捣了一会,让麝香与其它药材充分融合,直到黑色完全融入,整个臼里的药材呈现灰色时,汗苗喜雨散才得以告成。 在制作过程中,原先整个屋子的空气中到处飘着一股比较难闻的中草药味,但在麝香的中和下,变得异香无比,就如同少女们腰间别的香囊。 这也是赵靖宇要加入麝香的原因之一。 他小心翼翼的将汗苗喜雨散倒在黄油纸上,然后掏出一个空的小蓝瓶子,准备将药倒进瓶子中。 忽然想起试试药效,赵靖宇有些犯愁,总不能把那两货叫过来试药,万一.... 还不能自己试药,更万一.... 就在愁眉不展的时候,隔壁李寡妇家响起了几声犬吠。 李寡妇的丈夫在一次战争中丧生,一个妇道人家独自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倒也特别不容易。 长相方面姿色平平,属于耐看的那种,也不到处勾搭男人,恪守本分,难怪李荣基常常作壁上观也是有几分缘由。 不过李寡妇的丈母娘何氏是个十足的大嗓门,泼妇骂街的性子,只要她一开口,方圆五里内的四坊五里都能听到声音,活似低音炮。 有一次一个醉汉欲借着酒劲调戏她儿媳,何氏知道后,抄起一铲子的粪便泼到那醉汉的脸上,直接把醉汉的酒劲干醒一大半。 这还不止,她扯起大嗓门怒骂醉汉,关键字字不带脏字,真是一大奇观,没点文化还真听不明骂的什么意思。 这不图省事穿着木屐,在晒衣服的何氏发现了一丝异样。 一直乖巧无比的田园老母狗突然夹着尾巴,走路七歪八扭,还上下一颠一颠,就跟喝了酒的醉汉一样来到她跟前,正要开口骂狗。 老母狗却伸出猩红的舌头,一边用身子使劲蹭何氏的小腿,一边猛舔她的脚指头,反正也不嫌味大,舔的那叫一个尽兴,哈喇子流一脚。 活了大半辈子的何氏哪能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猫腻,她一脚踹开老母狗,双手叉腰,老脸黑如包公,二话不说,扯着嗓子朝天开喷:“哪个生孩子没屁眼的东西,连我家老黄都不放过..........” 那话是越到后面越难听,真乃妙语连珠。 赵靖宇连打几个喷嚏都没消停。 “这特喵的喀秋莎吧!”他悻悻然骂了一句。 不过从老母狗的反应来看,这个汗苗喜雨散算真正的大功告成了。 他迫不及待的将剩下的汗苗喜雨散装入蓝瓶子里,盖好塞子又倒过来检查一番,看看会不会漏出来,然后才放入怀中。 就在赵靖宇嘚瑟之际,一个转身却吓了个激灵。 一袭白衣、头戴垂纱斗笠的陈安泰,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门口,右手还是持着他那把古色长剑,端正的站着。 见赵靖宇如此反应他却不奇怪,简洁明了的说道:“太子殿下找你一叙。” 字数拿捏的刚好八个字,多一个语气词都嫌金贵。 “陈兄,你怎么每次走路不出声,这样可不好,没心脏病的人都要吓出心脏病来。” 赵靖宇简单收拾下工具桌,还不忘提点一番。 “对了,下次晚上我做运动的时候千万别找我!” “为何?” “...........算了,年少无知!!” 这个陈安泰就跟个幽灵一样,走路无声,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次,要不是看他主子是太子份上,赵靖宇真想给他喷点汗苗喜雨散。 好好欣赏北元第一剑客搔首弄姿的样子会是怎样一番场景,大概会特别有趣。 “我行事一向如此,你在笑什么?” 陈安泰见赵靖宇脸上露出一丝贱笑,语气仍旧冰冷的问道。 “额,我想起高兴的事情了!” 赵靖宇尴尬的憋住不笑,利用关门的间隙将脸别了过去,但还是忍不住偷笑一波。 “什么高兴的事情?” “隔壁李寡妇家的母狗发情了。” “..........” 赵靖宇看不到此刻陈安泰的脸部表情,应该会是一脸黑线,要么会说这人脑子有坑。 “我看你一直笑,你都没停过。” “是真的,隔壁李寡妇家的母狗发情了,要不我带陈兄去观摩一番?” “没兴趣!” 两人从后门而出,并排走在街道上。 “见太子殿下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陈某希望赵公子能够认真对待!” “陈兄,作为有过行医经验的我,是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再好笑的东西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要么陈兄随我去李寡妇家看看?” 赵靖宇不是装,一是联想起母狗的表现而被逗乐了,二是想到给陈安泰喷点汗苗喜雨散后的情形,忍不住就笑了。 试想北元第一剑客在大街上热舞是怎样一番盛景。 陈安泰当然不会知道赵靖宇心中所想之事,只是觉得他一直在笑,不像一点要去见太子殿下的样子。 见赵靖宇还这么说,他只能缄口不谈,虽然他很想拔剑。 第九十一章 剑圣十大妾与两大吃货 大街上人来人往,赵靖宇诡异的笑声吸引了周围人的瞩目,他们指指点点,时而捂嘴掩笑,时而抛来看猴似的表情。 他们可能说的不是赵靖宇为何笑不能停,而是他和陈安泰两人奇葩的组合。 一个一袭白衣,身板挺拔,看不到脸但模样让人肃然起敬,一个却跟神经质一样,时笑时停,大有一种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感觉。 陈安泰瞥了他一眼,同时右手已经摁在刀柄上,准备剁了这家伙。 “陈...陈兄,哎哟,不行了,别拔刀!” “我的光辉形象都让你糟蹋了。” 陈安泰说这话时就像望夫归家的深闺怨妇一样,带有淡淡的幽怨,又不失想揍死他人之心。 当然从他一个平时就惜字如金的大宅男口中说出,赵靖宇又觉得有几分可爱。 “行,陈兄,说点正事。” 他咳嗽两声,尽力稳住自己别再笑了,正色道:“能不能介绍下陈兄的师父,赵某很好奇!” 一提到师父两字,陈安泰语气隐隐有些颤抖,似乎很敬重他老人家。 “师父他很厉害!” “有多厉害,具体一点,比如和什么人比过武,又或者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赵靖宇继续追问,脸上写满期待的表情,希望他往下讲。 “师父他有十房小妾。” “...........” “这,这.......”赵靖宇听闻,一时竟无语凝噎,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半响,等脑子转过来后脸上挂着错综复杂的表情问道:“你师父身体需要大力丸吗?” “大力丸?” “就是提高武力值,战的更持久些!” 赵靖宇只能这么解释。 陈安泰停下脚步,他也停了下来,心想这货不会要拔剑吧。 “我师父他老人家比武有个规定,他从来不杀挑战之人,但每次挑战须对方把家眷压上,如若输了,以家眷抵命,如果他输了,从此世间再无剑圣。” 陈安泰的语气之中尽显对师父的崇拜之意。 言罢,陈安泰踏步继续往前走。 赵靖宇看不到此刻这货脸上的表情,但大概率和小迷妹遇见大帅哥一脸花痴状差不多。 不过他倒品出其中意思,也就是说曾经有十个人,当然这十个人肯定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挑战剑圣但都失败了,所以他们把女儿给剑圣当小妾。 不仅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还做起对方的姑爷,化干戈为玉帛,仇家变亲家,妙不可言啊! 这有意思,剑圣他老人家可真会啊!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吾辈楷模。 赵靖宇心想,如果有机会见到他老人家一定要表达自己对他老人家的敬仰之意。 不过他又想到一个奇葩的问题,追上去问: “陈兄,你说会不会有人就是想和剑圣老前辈结亲家,故意输了?” 赵靖宇的这句话成功的让陈安泰停下脚步,沉默几秒,若有所思的答道:“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谁教你的?” “........” 赵靖宇真想说句你个憨憨,这还要别人教吗?是个人都会这么想吧? “陈兄,这个咱就别纠结了,我还有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会来北元,还有你另外一个同门师兄呢?” 陈安泰脖子一昂,扭头继续往前走,嘴上说:“这是两个问题,我不回答!” 赵靖宇尴尬一笑,掏出一两银子不要脸的说道:“我请你吃炸鸡杏花酒。” “赵兄妄想贿赂我,陈某是有原则的人,眼下还是见太子殿下要紧。” “我包你一个月的炸鸡和杏花酒钱。” 陈安泰没有说话,赵靖宇也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咬牙一狠,肉疼的说道:“三个月。” 这时,赵靖宇捕捉到陈安泰咽口水的动作。 心想鱼儿上钩了,谁还不是个吃货。 “我不是看在酒和炸鸡份上,而是见赵兄如此痴迷,陈某但说无妨,但只能回答你后面一个问题。” 见陈安泰松口,赵靖宇心中一乐,一个就一个,他也不管三个月的炸鸡和酒钱,饶有兴致等着下文,反正到时候真正付钱的又不是他。 “我的另外一个同门会在花灯节那天到。” 一句话说完久久没了音。 “没了?”赵靖宇瞪大眼珠子问道。 “嗯,望赵兄信守承诺。” 赵靖宇心中一句卧槽以表对陈安泰的敬意。 我以为我很不要脸了,没想到堂堂北元第一剑客比自己还不要脸,真是印证了开头第一个字。 闲聊之际,两人来到了上京城北城门,又称武德门,它与御龙大街、皇城入口承乾门三者在同一条线上,是上京城最大的一个城门,站在望楼上能够望见远处的南北大营和驼峰关。 “太子殿下在望楼上等你。”陈安泰恢复冷峻的样子。 赵靖宇抬头一看,眼前这个五丈高的城墙犹如铜墙铁壁,举头望不见天,将他的视线与城外的天分隔开,给他的感觉不是雄伟,而是让人觉得一丝压抑。 正是这道围墙束缚了他的自由,让他无法出去。 出神几秒,赵靖宇顺着台阶一步步往上登。 陈安泰没有跟上来,他找了边上一家小茶铺坐下休息,城门口的士兵照常值守,只是对赵靖宇多看了几眼。 原本城墙边上也有守军但现在空无一人,除插在城墙上那一排红底黄边标有猛虎的北元国旗尚在,连只鸟都没有。 沿着台阶拾级而上,还剩七级时,恰好最顶上一级台阶与眼平齐,他看到了完颜元济正端着酒杯眺望城外的风景,城头上摆着一排吃食,葡萄美酒夜光杯真是一应俱全。 赵靖宇心中一阵感慨,这个太子不是在吃就是在吃的路上,好像每次见面不吃上几口都不行。 果然有钱人叫生活,穷人叫生存。 完颜元济偏头一瞅来人是赵靖宇,于是喜悦之情跃然于脸,顾不上嘴里还没嚼完的羊肉切片,鞋子也不穿,光着脚丫子赶来迎接赵靖宇。 “嗯,赵公子来了,来来来!” 他十分热情的簇拥着赵靖宇来到城头,并一一为其介绍城头上的美食: “这是百花糕、切片羊肉,撒上点椒盐简直妙不可言,还有这是爆炒小龙虾,你们梁人最爱吃的,这个炸鸡和杏花酒我特意让安泰去你盘下的那家叫什么店名来着?” 完颜元济思考半响。 “‘酒中鸡’!” “哦对对对,这样大好河山的美景在配上美食,赵公子是不是食欲大振,整点吧?” “必须整,多谢太子殿下款待!” 面对完颜元济的热情,赵靖宇还能说什么,人生在世,吃字当头,况且白嫖东西吃着多香。 于是两个大吃货公然在城头上,上演什么是舌尖上的北元。 底下进进出出的百姓包括士兵都看惊呆了,个个伸长脖子,仰头看着他们俩,早不知道吞了多少斤口水下肚了,两人却熟视无睹,吃的满嘴流油,精精有味。 “太子殿下,你还真别说,这小龙虾一绝。”赵靖宇赞不绝口。 古代小龙虾与当代个头差不多,只不过古代多为野生,味美汁多肉嫩,嚼着有劲,再沾点桃花醋,轻轻一咬汁肉爆溅,那种爽感不可名状。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投本宫门下,像什么海参鲍鱼应有竟有,娇妻美妾本宫也给你安排上,要多少有多少,如何?”完颜元济又故伎重施,撺掇着他加入门下。 赵靖宇丝毫没有停下吃虾的速度,剥虾沾醋一口闷,再喝口杏花酒,活脱脱的是个干饭人,完颜元济咂咂嘴,一脸尴尬,自讨无趣。 “太子殿下可知我被袭一事?” 第九十二章 太子阴谋(上) 完颜元济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眉头一紧,再次确认道:“赵公子被人袭击了,什么时候的事?本宫可从未接到此类消息?” 赵靖宇嘴上嚼着虾,又挑了一个个头大点的龙虾,边剥边抬头说道:“前几天吧,都是些虾兵蟹将,被我解决了。” 说完,把剥好的龙虾递给完颜元济,眼睛却在时刻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完颜元济眼睛睁得老大,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随即立刻保证道: “赵公子不必担心,本宫一定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给赵公子一个交代,还有人敢在上京城刺杀赵公子,简直目无法度,嚣张至极。” 言罢,接过赵靖宇递过来的虾,沾了点桃花醋塞进嘴里。 赵靖宇没有在完颜元济脸上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或者说能证明与刺杀有关的信息,这货表演能力绝对不输于朱棣。 既然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那就放开吃吧。 “太子殿下吃东西得慢点,吃太快容易噎着,伤着胃。” 他嘴上虽是这么说,自己却一口干掉一个炸鸡腿。 赵靖宇的这个神转场倒把完颜元济干蒙了,随机哈哈大笑,不满道:“赵公子不实诚啊,自己吃的欢,让本宫吃慢点,什么意思?” 赵靖宇却淡然一笑,解释说: “赵某只是个俘虏,承蒙皇上和太子殿下抬爱,才免得了一死,也不知哪天突然惹皇上或太子殿下不高兴了,让我脑袋搬家,所以趁现在有力气多吃点,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 太子殿下就不一样了,您可是千金之躯,这凡事都得考虑周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像吃东西一样,如若因为赵某而吃坏了身子,那是国家的不幸,百姓又少了一位贤德君主。” 说完端起还剩半杯酒一饮而尽,语气很平稳,但又能听出一丝丝别样的意思在内。 完颜元济似笑非笑的看着赵靖宇,幽幽的说道:“赵公子,本宫最欣赏你的一点就是明知道你是在拍马屁,但本宫觉得还挺香,有时候本宫真的看不透你,包括你的话!” 赵靖宇不屑一笑,回道:“那是太子殿下多想了,一介草民,不会说话。” 他表现出一个十足的吃货,一人干完一盘小龙虾和半盘炸鸡还有半碗切片牛肉以及半壶酒,这架势让完颜元济更加一脸黑线,到底是真来蹭吃蹭喝的啊,不会还记得上次逃单的事吧。 完颜元济徒自笑了一声,低声正色道:“赵公子,如果本宫助你上位,你要如何感激本宫?” “什么上位?” “让你登基称帝!” 完颜元济的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抛在平静的湖面上,在赵靖宇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他眼神一闪,嘴里的食物停止搅动,随即又恢复常态,轻笑一声回答:“不如太子送我出境如何?” 完颜元济咧咧嘴,大笑一声,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趁赵靖宇为他倒酒的间隙,思考片刻说道:“这事本宫还需请父王定夺。” “所以大白天的还是和太子殿下聊点实在的东西,赵某觉得稳妥。” 赵靖宇心中明白这货还是在给他上演《三国演义》中曹操和刘备中煮酒论英雄的桥段,和上次鼓楼里的如出一辙,只是这次说的更直白诱人些。 完颜元济被赵靖宇的这句话将的哑口无言,问了个寂寞。 诚如赵靖宇所想,他确实还想再试探赵靖宇的野心,有没有称帝的野心,将来会不会对他产生威胁。 但从赵靖宇的语言和吃货般的动作来看,他明显没有,随着疑团慢慢化解,完颜元济也渐渐释然,端起酒杯笑着问: “不知赵公子想聊点什么实在的东西?” 赵靖宇却反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和太师的关系如何?” “还可以吧,太师是本宫的叔公,小时候常常被他举高高。” “举高高?” “哈哈哈,本宫明白了!” 完颜元济脑海中捋了捋关系,突然脑子开窍,神秘一笑,继续说道: “赵公子是看上本宫那个如雪姑姑,想要本宫牵线搭桥吧,也对,国相谋逆,姑姑与完颜宗翰那小子的婚姻自然不作数。” 赵靖宇一听赶忙接过话茬,抹一把脸上的汗水,讪笑道: “太子殿下多想了,主要是我爹和小女被太师扣着,想借太子人脉疏通疏通,并非觊觎太子殿下的姑姑,如果让太子殿下为难,也不碍事。” 他对天发誓,对完颜如雪绝对没有觊觎之心。 完颜元济端起酒杯放在嘴边,笑眯眯的观察他,脑子飞快运转。 其实在接触赵靖宇的时候,完颜元济就早已知晓赵靖宇与他那个姑姑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现在经赵靖宇提出来了,他的心中不免重新盘算起来。 觉得这事如果办成,保不准会让赵靖宇归入自己门下,供自己驱使。 就算不能,还得了个人情,况且赵靖宇也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完颜元济邪魅一笑,回答道:“其实这也并非难事,如若将他二人救出,不知赵公子要如何报答本宫?” 赵靖宇思忖片刻,放下酒杯说:“太子殿下需要赵某做什么。” 完颜元济轻轻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却什么都没说。 “太子殿下有把握?” 完颜元济一仰脖子一杯酒下肚,放下空杯笑道:“这就不是赵公子要担心的事了,本宫做事自有道理!” 赵靖宇没再追问,再问下去就毫无意义了。 他把目光投向望楼底下的群众和士兵,忽然神秘问道: “太子殿下不担心我们的话被皇上知晓?” “哈哈哈,本宫那个父皇从头到尾就只把我当成一个废物,本宫做什么他从来不管,因为他忙着和祖母争权,赵公子你说可不可悲,哈哈哈!” 完颜元济一边说一边放声大笑,表情很是浮夸。 赵靖宇从他的话和笑声中听出丝丝无奈之意,甚至还有一些敌视之意。 未等他开口,完颜元济板着脸一步三摇的往楼梯口走去。 赵靖宇想要上去搀扶一把,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快下楼梯时,他又停下说道:“让赵公子做的事本宫还没有想好,等想好了,本宫自然会告知与你。” “赵某斗胆,太子殿下办事要多久?” “花灯节之后赵公子且看结果。” 话音落下,他已然迈下城墙。 此话一出,赵靖宇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陈安泰见完颜元济下来了,赶紧拾剑上前搀扶,他本能的回头往上一看,只见赵靖宇正立在城墙楼梯口看着他俩离去。 “这个北元太子对元武宗和太后怨念颇深啊。” 赵靖宇眯着眼睛目送两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了几分留意。 返回住所的路上,他又去了趟“酒中鸡”主店,看到庞周丹正在给掌柜,也就是原先那个老伯,两人正在对账本。 庞周丹脑子好使,自从上次被完颜宗翰的人暴打一顿之后,赵靖宇担心他身体,毕竟他也不是武者,素质差一些。 于是白天让他来烤鸡店和药铺两边盯着。 要不是那天人手不够,赵靖宇也不会让他去醉仙居趟那滩浑水。 庞周丹见赵靖宇来了,对掌柜吩咐几声,合上账本便走了过来。 “宇哥,刚刚你去哪了,一溜烟不见人影了,害的隔壁李寡妇家那个何氏老婆子骂骂咧咧的堵在门口,说什么连她家那头田园老母狗都不放过,我嫌耳朵堵,就急忙出来了。” “我给她家母狗喷了点药。” “..........吾辈楷模啊!” 第九十三章 太子阴谋(下) “别贫了,我过来是找你商量一件事,上后面说。” 赵靖宇收起平时纨绔惯了的作风,突然变的严肃起来。 这让庞周丹也觉察到事情的严肃性,他将账本给了掌柜,然后两人来到后堂。 这里有一间平时用作招待贵客使用的空房间,如今空无一人。 赵靖宇警惕的把门合上,确认无人之后,他才坐下说道: “刚刚完颜元济找过我,我让他帮我救出老头和小苏雅,他居然一口答应了,叫我花灯节过后等结果,你注意到细节没有?” 庞周丹认真揣摩赵靖宇的话,摸着下巴半响过后,忽然正色道:“时间,花灯节。” 赵靖宇打了个响指,表示很赞同。 “没错,你想一下,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太子突然说出这句话,精确到具体时间点,意味着什么?” 庞周丹侧着头,一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等着赵靖宇往下说。 “他太自信了,越自信的人越容易露出破绽,你说如果一个默默无闻、处处受人打压,恰巧对权力又极其渴望的太子,轻易说出一个时间点,那不是信手拈来,而是他要在这个时间点做一件大事。” “大事?” 庞周丹有点迷茫,一个太子要做什么样的事才算是大事? 赵靖宇眉毛皱成一条线,手指关节把桌子叩的铛铛响。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震惊的说道:“你觉得太子想要上位除了正常程序,还可以通过何种方式?” 赵靖宇的这句话激起庞周丹的醒悟,他恍然大悟的说道:“唐朝唐太宗的玄武门之变,宇哥你是说北元太子完颜元济要在花灯节这天发动宫廷政变?” 赵靖宇摸摸下巴,眼神逐渐深邃。 “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测,自从我们住进驿馆,到现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诡事,让我有一种错觉似乎所有发生的事都在朝一个地方聚集,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收网的机会。” “首先醉仙居那帮人,其次是行踪不定的西凉人,包括我劝说元武宗对西凉发动战争等等。 似乎这一切都按照预定的轨迹发展,实在太顺了,在这张大网里,我可以说是一枚棋子,也可以说是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我们受人监控以及遇袭,其实都是冲我而来。” “我还记得完颜烈说过的一句话:‘我为你们都留了一份大礼。’当时我一直琢磨不出来是什么意思,直到刚刚我忽然明白了。” 庞周丹接过话茬,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说道:“宇哥你是说完颜烈并非帝党,而是太子党?” 赵靖宇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只有这个解释才能站得住脚。 “可是宇哥,是你扳倒了完颜烈,为什么太子没有向你发难?” 庞周丹的这个疑问赵靖宇也想到了,他摸着下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忽然眉头一紧,全身汗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陡然竖起。 “因为这是他计划中的一步,我只是帮他完成了,北疆有北元什么部队吗?” 庞周丹细想片刻,瞪大眼睛说道:“有,手握北疆十万大军的镇北大将军完颜吉就是完颜烈的弟弟。” “好家伙,原来流放的地方也是安排好了,名义上流放实则是过去执掌兵权。”赵靖宇震惊之余开始冷静下来,继续分析道:“你说他们追杀我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是他,追杀你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知道了什么秘密或者调查到了什么事情,是他们认为会影响到计划实施的关键因素。”庞周丹紧蹙眉头,抛出自己的猜测。 赵靖宇点点头,庞周丹分析的很有道理,极大可能性是自己知道某些隐情,才让对方感到惴惴不安,欲除之而后快。 “你说的没错,可是我们只是想联系谍报网而已,并没有发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除了我在工部发现他们夜里赶制兵器之外,可当时他们并没有发现我。” 赵靖宇眉头皱了皱,极力在将整件事串联起来。 这时,庞周丹抛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不排除就是因为谍报网的事。” 一语点醒梦中人,赵靖宇走到位置坐下又站了起来,而后又坐下站起来。 此刻他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结果。 庞周丹突然觉得自己说中了原因,神情顿时也黯淡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宇哥,其实我也不希望是这种结果。” “看来我们一直要找的谍报网,其实就是醉仙居,那个张怡八九不离十就是上京城谍报网的负责人。” 赵靖宇选择相信事实,只是一时没有想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背叛梁朝,投敌叛国,卖主求荣。 他还有个没有想通的问题,假如太子要杀自己,为什么又千方百计想要拉拢自己,这是为了一边迷惑自己,一边在自己耳边敲警钟? “宇哥,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官家和太上皇他们已经薨了。” “薨了?什么时候的事?” 听到庞周丹突然说梁徽宗和梁钦宗的死讯,赵靖宇有些不可思议。 从搬出驿站之后,他一直没有放弃让庞周丹和李荣基打探两位亡国之君的下落,只是想从他们口中探听谍报网的一些事,没想到已经死了。 “在你参加完北斋广场那场比武之后没几天的事,据说官家和太上皇都薨在大理寺诏狱里,对外称是感染了瘟疫,这怎么可能,显然是有人知道谍报网的事后杀人灭口。” 庞周丹紧握拳头,脸上青筋爆出,显得愤愤不平。 庞家祖上三代都受恩荫,所谓的恩荫实际上就是让这些高级官员们的直系和旁系子孙直接进入政坛担任官员,相比较于下层寒族苦读十年,经历诸多磨难才能入仕。 恩荫无疑是梁朝一种极能笼络人心的举措。 原本他受恩荫进入翰林院担任编修一职,妥妥的正七品,比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中举后才担任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令不知好多少倍。 而且翰林院编修能天天跟在皇上身边,相当于皇上的御用秘书,有大把的升迁机会,只是北元灭了梁朝,所以都化为乌有。 但庞周丹对梁钦宗和梁徽宗仍旧十分敬仰,尽管国家是毁在他们手中,他还是觉得这不是皇帝的错,错在奸佞小人蒙蔽圣聪,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 赵靖宇常常说他这是愚忠思想,并试图改变,却只会招致庞周丹引经据典的辩解,听多了赵靖宇都觉得烦,索性也就没再提这事。 再次看到他一脸愤慨的样子,赵靖宇拍拍他的肩膀,聊表安慰,又顺势岔开话题: “只要查到那天进出大理寺的人都有谁,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可是北元的大理寺并非我们能够随意进出,而且就算进去了我们也不知道从何查起啊。” 赵靖宇莞尔一笑,情绪恢复稳定,淡淡的说道: “其实我们不用查就知道是谁,假设是完颜元济,是不是所发生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庞周丹摸着下巴来回走动,神情严肃的推测道: “完颜元济从官家口中得到上京谍报网的具体位置,然后威胁他们为他办事,而他却在幕后操控一切,一般人根本不会怀疑到青楼的头上,这招实在妙啊!” “这个北元太子心思实在缜密,做的滴水不漏,天天在家养马,骗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你今晚还要去醉仙居?” 赵靖宇点点头,心中打定主意,“我今晚主要是想去搞清楚凌云阁和这个醉仙居的联系,另外今天的事等晚些时候再告诉荣基。” “诺!!” 第九十四章 紫柔的真实身份(上) 天空中挂着一轮弯月,几颗繁星像棋子一样松松散散的点缀夜空。 宵禁时间刚过,一道黑影在上京城的屋顶上来回跳跃,时而高时而低,在夜幕笼罩下显得非常不起眼,甚至可以忽略。 醉仙居后院,紫柔的住所。 门外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另外两人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虎视眈眈的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除了有张怡的手令之外,禁止任何人接近紫柔姑娘,甚至连只苍蝇都不能放过。 但醉仙居最热闹的时段莫过于晚上,想要安静肯定不可能。 偶尔周围某个角落里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搞得四名大汉心猿意马,底下梆硬,注意力也越来越不集中。 此刻,房间内灯火通明。 梳妆台前,紫柔身穿薄纱青衣,披了一件粉红色的貂皮风衣,正为自己梳妆打扮。 她还故意涂了红唇,修好睫毛,配上那张精致的令人窒息的脸蛋,平增了几分妖娆和妩媚。 她的身后是一扇本应关上的窗户,如今却敞开着,透过铜镜的反光,正好能看到窗外的黑夜。 她一边梳理秀发,一边盯着窗户,反正也不知道梳了多久,总之等的有些心烦意乱。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消失,可窗户那边始终没有传来动静。 她的俏脸上渐渐失了色彩,眼神由期待转为黯淡,心中些许失落,也许那人应该不会来了。 正当她放下木梳时,窗户那边突然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 她心头一紧,扭头却没发现任何东西,再次有些失望的她起身准备去关窗户。 她在窗户边看到了围墙上的一只猫,正发着绿光朝这边看。 心头一想原来只是一只猫,还真以为那人来了。 神情落寞的她关上窗户后,可一个转身却惊讶发现自己的绣床上躺了一个人,吓得她捂住胸口往后退了几步,后背顶到窗沿才停下。 此人正是她要等的赵靖宇,只不过在没见他之前心中有些期待,但真看到本人时,她又有点发怵,这家伙在破院子里怎么对付她的,她可一清二楚。 赵靖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邪魅一笑,借助床的弹力,轻松跃起。 然后趁紫柔还在犹豫之中一把搂住她的小蛮腰,将其扑倒在床上并压在身下,同时堵住她将要叫出声的嘴巴。 紫柔瞪大双眼直视他,花容失色,想要反抗却被赵靖宇压的死死,全身上下根本动不了。 赵靖宇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才缓缓松开右手。 “紫柔姑娘,里面有什么动静没有?” 门外传来彪形大汉粗犷的声音。 紫柔看着近在咫尺的赵靖宇,一时发愣没有回答。 “紫柔姑娘,紫柔姑娘是睡了吗?” 门外又传来一声询问,这声比上一声更加急促。 赵靖宇见她傻愣着不回话,右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紫柔反应过来,俏脸瞬间红到耳根,平复情绪,大声朝屋外的大汉说了句: “我困了,准备休息了,你们别再烦我。” 屋外正欲冲进去的两人听到回话,不免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回答:“那紫柔姑娘好生歇着,我们就不打扰了。” 屋内没有回答。 不稍片刻工夫,两人就见屋里的灯灭了,互相点点头,离开门口走到院子中间的石凳坐下。 既然他们要看管的紫柔已经睡下了,想必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索性他们也都放开了。 四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谈,视线渐渐转移,不再注意紫柔这边。 房间里,一盏微弱的床头灯被窗户吹进来的夜风拨动,烛光微微颤动,就如此刻站在床边的紫柔内心久久不能平息一样。 有时候当对一个人又恨又想让其帮助自己时,那种复杂心理有多少人能够感受到。 赵靖宇跟个地痞一样,侧着身子躺在紫柔的绣床上,右手撑住头,玩味的看着烛光下紫柔的侧脸。 正当紫柔不知道怎么开口时,赵靖宇再次弹射而起,害的她潜意识里往后一直退到窗沿。 赵靖宇伺机左手撑在墙上,右手故意缓缓抬起,这个动作把本来还是涉世未深的紫柔吓得一哆嗦。 她咽了咽口水,心中早已小鹿乱撞,慌乱说道: “赵公子还想不想知道关于凌云阁的事了?” 赵靖宇轻轻一笑,看样子还是个雏啊,这就经不起挑逗了。 哎,毕竟还是古代妹子。 紫柔见他准备吻来,右手忽然一抬,准备射出里面的毒针。 赵靖宇眼疾手快,左手一把抓住她的双手,像之前第一次在独院见面那样,将其双手举起高过头,摁在墙上,使其不能射出毒针。 紫柔柳眉紧蹙,身体扭动两下想要挣脱,却被赵靖宇锁的死死,反而越动这家伙扣的更紧,无奈之下只好放弃挣扎。 赵靖宇闻着紫柔身上散发的幽香,却抽出右手将窗户关上,缺少夜晚的寒意,一时间屋内暖和许多。 他恐吓道:“别耍小心思,不然我可不会怜惜你的美色。” 说话的同时取下她右手袖口里的三根毒针,又检查了一下左手,直到安全才放开她的双手。 曲解了赵靖宇的意思,紫柔多少有些尴尬,平复下心情后,她才说道:“奴家可以告诉赵公子关于凌云阁的事,但奴家有一个条件。”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赵靖宇双手抱胸靠在梳妆台边上,冷冷的回答道。 刚刚的小冲突让他对这个女人有些毛躁,漂亮女人就是带刺的玫瑰,这是老头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 紫柔并未理会赵靖宇的话,而是继续往下讲: “奴家要赵公子带奴家回江南。” “哎,你这妹子,谁和你谈条件了。” 紫柔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数倒让赵靖宇一时陷入被动,本来想好的说辞被她打乱了。 “赵公子只要答应奴家,奴家就把赵公子想知道的事都说了。”紫柔颇为急切的说道。 她有些惊慌的语气激起赵靖宇的好奇,忍不住重新逼了上去。 再次将其顶在墙上,并伸出右手食指勾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角度正好四十五度。 借着微弱的灯光,赵靖宇只能看到她右半边脸,发现脸上还有未消肿的巴掌印,右眼中隐隐有一丝泪痕,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意。 “有些话别乱说,这里是上京城,不是江南。” “奴家相信赵公子有这个本事。”紫柔一双美眸紧盯赵靖宇。 仰息之间,赵靖宇闻到紫柔嘴里吐出的阵阵清香,让他有些目眩,仿佛中了什么迷药一样,他晃晃头,尽量保持理智。 “你去江南做什么?” “奴家本就不属于这里。” 紫柔主动贴近赵靖宇的嘴唇,柔声说道。 赵靖宇有些神情恍惚,伸出右手堵住紫柔的嘴巴,总感觉她呼出来的气能让人产生一种迷醉的感觉。 紫柔笑靥如花。 “你先跟我说凌云阁的事,再谈你的条件,如果被我知道你框我,别说去江南,连这个房间你都休想出去。” 赵靖宇恢复神智,换了副面孔说道。 紫柔全身一抖,笑容定格在那张楚楚动人的脸上。 眼前这个男人似乎能洞察一切,在他眼里自己的任何小伎俩都骗不了他那双眼睛。 赵靖宇感觉自己逼得有点紧了,于是松了手让其坐在床上,自己则靠在梳妆台边。 一来可以看清她的小动作,二来离窗户也近,遇到情况不对可以及时开窗溜走。 “赵公子,其实凌云阁并非你所想的一个地方,它是一本书的名字!” 第九十五章 紫柔的真实身份(下) 赵靖宇眼神一闪,心中布满疑云,他放下双臂,匪夷所思的重复一句:“一本书的名字?” 在他印象中,庞周丹跟他说的凌云阁是一个地方,找一个叫凤凰的接头人,怎么成了一本书? “一次偶然的机会奴家听见我娘和她相好聊起凌云阁的事,我娘说上面的人让她想办法找到凌云阁这本书。 具体在哪只给了个大概位置,说是在江南,我娘派人打听过了,那本书在无极阁里。” 紫柔说完之后扑闪着美瞳看向赵靖宇。 无极阁的名字赵靖宇当然印象深刻,这是无极剑圣平时修炼的阁楼,将这样一本书藏在无极阁里,想必这本书藏着无穷的秘密,否则不需要无极剑圣亲自看管。 赵靖宇把目光投向床边的紫柔,对她的话他只信一半,这个女人诡计多端,比她那个老娘都难以对付,真不能把她当成寻常女人一样看待,是真是假需要自己去考究。 “赵公子如若不信,可以带上奴家去江南亲自验证一下,如有半点虚言,奴家任凭赵公子处置。” 紫柔似乎看出赵靖宇心中所想,趁机补充道。 “万一是你娘说错了。” “那奴家只能认栽,换句话说,这样对公子似乎也没有多大损失。”紫柔见赵靖宇朝她走来,心跳也陡然加快。 “紫柔姑娘是想借剑圣老人家之手杀了我,以解你的心头之恨?” 赵靖宇走到她的身边,身体微微前倾,逼得紫柔双手撑在床上,两人一个仰头一个俯视,一时间四目相对,近在唇间。 “赵公子是你想要知道凌云阁的事,并非奴家逼你,如若不相信,赵公子大可现在就杀了我,何必苦苦相逼。” 紫柔咽咽口水,虽然紧张,但说话还是滴水不漏,连赵靖宇都暗自佩服她的心理素质。 “你当真我不敢杀你吗?” 说着,赵靖宇的语气中徒增杀意,一旁的床头灯的火苗不知什么原因,也适时晃动一下。 紫柔紧张的吞吞口水,轻咬嘴唇,眼眸灵动,却不再说话。 她在青楼里见过各色人等,哪个不是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被自己玩的团团转,甚至有土豪愿意废掉正妻,倾家荡产娶她为妻。 多少人为了争夺她,私下挑起多少纷争。 可眼前这个家伙她实在看不透也摸不透,犹如一个巨大的深渊,有时喜怒无常,吊儿郎当,有时洞悉一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总会猜透对方心思,紫柔都不知道到底那张面孔是真正的他,和这样人在一块只会觉得智商被压制,只能乖乖听从安排。 赵靖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举动,在微弱灯光的照耀下,那张精致的脸蛋倒让他有点心痒痒,身体上忍不住有了些许反应。 但他马上想起院长常说的一句话:最漂亮的女人心机最深,最容易让一个男人失去判断事物的本质。 “你真是个祸国殃民的存在!” 赵靖宇说完这句话时,恰巧紫柔披着的貂皮风衣滑落了,露出雪白的香肩。 紫柔故意看了眼自己的肩膀,又眼含秋波的看向他。 “赵公子此话何意?” 语气比他打王者农药里妲己的台词还酥软。 赵靖宇当时就想摁住她一顿摩擦。 这妞媚人的技术真是堪称一流,要不是身为妇产科大夫,阅女无数,加上职业操守,他都要顶不住了。 漂亮的妹子真是祸国殃民啊! 赵靖宇收起目光,马上撤回身体,重新坐回梳妆台前,语气重归冷淡,用不容反驳的口吻问道:“说说你为什么要去江南。” 紫柔原以为他真的要杀了自己,又或者趁机凌辱自己,没想到却什么都没干,眼里对赵靖宇又多了一丝朦胧之意。 “奴家说过了,奴家本是梁国人,北元不是奴家该待的地方。” “何必掩饰,其实我已知晓你和你娘的事,说出来又何妨?” 赵靖宇慵懒的说道,语气之中显得有些不耐烦,和这种女人玩心思太他喵的心累。 要是有一天真落入他手里,非让这娘们为自己生上一窝崽子,不为别的,就是想看她被自己征服的感觉。 还是希望别有这一天。 紫柔心头一惊,脸上的讶异之色转瞬即逝,她调整一下坐姿,看起来像是被赵靖宇说中要害。 “公子此话何意?公子这是要干嘛?” 紫柔见赵靖宇走到床边,从手腕处掏出几个小瓶子摆在床上,心头更觉得疑惑。 “我略懂医术,平时出门都会带些跌打划伤之药以备不时之需,你脸上的伤再不处理,明早准肿的跟包子一样,还怎么接客。” 说着,赵靖宇从中挑出一个小瓶子,将瓶塞去掉放在一边,然后从瓶子中倒出一点浓稠的液体在食指上,液体呈红褐色,无色无味。 为什么说女人是个敏感的动物,因为她们会非常在意每个细节,心理防线沦陷往往在这个时候。 紫柔没想到赵靖宇会注意到自己脸上的巴掌印,更没有料到他在自己三番五次想置他于死地的情况下,还能贴心的为自己敷药疗伤。 说实话这天下除了死去的爹爹,也只有此人了。 她看着赵靖宇在烛光下的侧脸,顿时心中无尽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两行热泪也从夺眶而出,默默的顺着鼻翼流下。 赵靖宇认真的擦着药,突感手头一热,回头一瞧,原来她一双美眸盯着自己,眼角还流泪了。 于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哎,你哭什么,我又没干嘛?” “张怡不是我亲生母亲。” “难怪下手这么狠!”赵靖宇嘴上说的轻巧,心中却很震骇。 他口中所指之事,只是认为张怡打了她,并不知道张怡居然不是她亲身母亲这件事。 “我的记事起就生活在这醉仙居里,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有一天最爱我的养父临终前把我叫到床头,跟我说了我的身世,我才知道一直以来,她们都一直在骗我。” “养父死后,养母想知道养父临时前跟我说了什么,我没有告诉她,有一天我看到她和那个贱男人纠缠不清,对我的态度也发生改变。 我开始讨厌他们,想要逃出这个牢笼,她只把我当成赚钱的工具,根本不会顾及我愿不愿意。 后来发现不管怎么逃,始终会被抓回来,一次比一次看的紧,所以我不再逃了,而是越来越喜欢看男人被我玩弄于股掌的感觉,让我很有成就感。” 赵靖宇本来还同情她的身世,但听得后面几句话,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这妞真能处。 不过看着眼前佳人流泪,不似矫揉造作,又泛起一丝同情心,帮她擦着药水,有意无意的问道: “紫柔姑娘的身世是?” 紫柔吸吸鼻子,委屈的回答:“梁朝临川王赵棠。” 赵靖宇眼骨碌一转,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 临川王赵棠本姓唐,由于他姐姐是太上皇的宠妃,特赐姓赵,封地临川,也就是现在的江西抚州。 按照这么说来,自己还是她的堂哥。 “所以你去江南是为了找你亲生父亲,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他还能认你?” “养父临走前给了我一块长命锁,是我被抱走前戴在脖子上的,在我梳妆台里面的暗格里,公子可取来一看。” 赵靖宇按照她的指示移开梳妆台,果然看到墙上有一个暗格,他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真有一块金器打磨而成的长命锁,中间刻了一个繁体棠字。 “我的真名叫赵海棠。”紫柔神色黯淡的说道。 探得虚实的赵靖宇心中疑惑全部解开,看样子自己这招避虚就实起效果了,所以多读兵书还是有那么些好处。 自古套路深,有时候想要知道真相无套路不成事。 第九十六章 卡姿兰的大眼猫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哀伤,仿佛为紫柔的身世鸣不平。 赵靖宇看了眼床上的紫柔,又把目光落在这块长命锁上。 他左右翻看,哼笑道:“呵呵,赵海棠,名字不错!” “若按辈分,公子还是奴家的哥哥!” 紫柔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把哥哥两字加重了些,似乎在提醒她也是梁朝的皇室。 只不过她的父亲并非直系血脉,而是官家特赐的赵姓皇族,虽说是异姓,但论辈分还是理当如此。 “哥哥就算了,赵某人来这可不是认亲!” 赵靖宇眼睛瞄了她一眼,心想自己并未透露出自己的世子身份,倒是这妞连他的背景都调查的一清二楚,真是费尽心机啊。 紫柔并未答话,而是左腿搭在右腿上,白皙的右手抚摸纤细的小腿,表情失落,但动作却似调情,一副楚楚可怜又不禁令男人把持不住的样子。 如若不是赵靖宇在妇产科待久了,真会让他有些神情恍惚。 只能说这妹子太会了,这要是娶回家,一般男人不得天天保温杯里泡枸杞,不然这肾还真招架不住,别说走路了,绣床都下不去。 赵靖宇收起杂念,将长命锁重新放回,用梳妆台挡住暗格,待一切恢复原样,他拍拍手上的灰尘,准备问下其他问题。 结果一转头却发现她正一边抽泣一边拿起那个蓝瓶子端详。 好家伙,那是赵靖宇装汗苗喜雨散的瓶子,刚刚拿药的时候给一块拿出来了,这要是被她吸进鼻子里去,那后面的问题还问个毛线。 他老脸一红,一个箭步夺走紫柔手上的蓝瓶子,将其塞进自己袖口里。 “哥哥还是对奴家不信任?” 紫柔失落的说道,对赵靖宇的这个举动多少有些失望,一个瓶子而已,都不让她看一下。 赵靖宇灵机一动,忽悠说:“我这个瓶子里面装的是夺命散,千万不能打开,要是闻见容易丢了性命。” 紫柔眉头一蹙,没再说什么,在她印象中只有那些无耻小人才会干这种暗器伤人的玩意。 “你还是叫我赵公子吧,哥哥就算了,听着别扭,不过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之前不是毒针就是想砸死我?” 紫柔眉毛轻佻,脸红道:“如若当时说了,以赵公子的心思缜密,断然不会轻易相信,况且当时赵公子想轻薄奴家,那奴家只能那般!” “轻薄你?紫柔姑娘,我当时可什么都没做,顶多就摸了摸脸,这也算轻薄?” 紫柔却眉头一蹙,可怜巴巴的说:“赵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靖宇真想拿块豆腐撞死自己。 只好一边收拾床上的其它药瓶一边故意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回江南?” 紫柔目光灼灼的看向他:“赵公子拼命打探关于凌云阁的事,不就是在调查上京谍报网不是吗?” 赵靖宇没把药瓶子放入袖中,而是不紧不慢的放进内衬之中,对于紫柔的话,他除了心中略微惊讶之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你也是谍报网一员?” 还没等她回话,屋外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两个一男一女的对话,赵靖宇和紫柔两人迅速对眼一下,知道又有人要来查房了。 这特喵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果然不等那人敲门,房门便被打开了,进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女人,她眼神犀利的扫视屋内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见紫柔躺在被窝里也只是客气的点了点头。 “紫柔姑娘可曾有什么异常?” “梅姨,有无异常你们比我还清楚,何必问我?” 梅姨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怡姐也是担心紫柔姑娘的安危,让我过来瞧瞧。” 她见窗户洞开,心头犯疑,脸色沉下来,给门外壮汉一个手势,让其绕道窗户外面查看,自己则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此时,紫柔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自己的脖子。 一时之间,气氛紧张到的极点。 突然,围墙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猫叫,吓得梅姨心头一颤,捂住胸口后退一步,一双泛着白光的猫眼正盯着她看。 原来是一只野猫,还以为是什么,弄清原因之后,梅姨顺手将窗户关上,也解除了戒心。 “晚上休息要把窗户关上,不然容易着凉,好好休息吧。” 梅姨关切的说道,在路过紫柔床前时,她又停了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折返到紫柔的床边,俯下身子闻了闻,眉头微微一皱。 “你涂药了?” “梅姨是没有看到我脸上的巴掌印吗?”紫柔冷冷的回答道。 梅姨偏头一看,果然紫柔右脸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她咂咂嘴什么都没说,准备走出房间的时,紫柔叫住她。 “希望梅姨下次进我房间敲个门,对你没什么坏处!” 梅姨咧嘴一笑,朝她点了点头,随即面无表情的开门出去了,一直听到关门声紫柔才松了一口。 她把被子掀开,赵靖宇正不要脸的紧紧搂着她的腰,就和一根藤蔓缠住老树一样,脸贴着她的肚子,头都抵她胸部上了。 要不是刚刚往上拉了拉被子,赵靖宇的一撮头发就露在外面了。 不过幸好他机智,钻进被窝前把窗户打开,将梅姨的视线转移到窗户那边。 赵靖宇一直躲在被窝里吮吸着紫柔身上的少女体香,抱着软软的身体有点把持不住,先是腹部一阵热浪习习,再后来底下都来反应了,直接顶在紫柔的大腿上。 当时梅姨就俯身在侧,随时都可能发现他。 紫柔也感觉到有烧火棍一样的东西贴在她大腿上,如果当时露出破绽,梅姨肯定会知晓,所以一直面不改色,强装镇定。 “走了?”赵靖宇眼前一亮,探出半个头问。 紫柔点点头,尴尬的脸一下子红了,平生第一次被抱着躺在床上,而且姿势还那么不雅,平时她接客都没有这么大尺度,最多就陪陪客人把酒言欢,更多的是抚琴弹奏。 赵靖宇勾着身子,从紫柔的身体上起来,又勾着身子坐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好到哪去。 虽说是自己占了便宜,但这便宜还不如不占,首先得有耐性,其次还要压得住火。 为了缓解一时沉默的气氛,赵靖宇挠挠头开口问道:“她是谁啊,看起来很嚣张?” “我养母的贴身婢女,她是过来看我有没有什么异常。” 紫柔幽幽的看了赵靖宇一眼,继续说道:“赵公子是已经调查到谍报网的事了吗?” 赵靖宇咧咧嘴,右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回答:“你只要回答我你是不是谍报网一员?” 紫柔直起身子,目光坚毅的回答道:“不是!” “那就行了。” 赵靖宇脸上始终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觉得今晚的目的达到了,便起身走向窗户。 站在窗前,他头微微一偏,意味深长的说:“如果有机会回江南,我会通知你。” 说完便打开窗户一跃而出,紫柔跳下床追到窗边,微弱的星光下,只看到一团黑影抱着那条野猫消失在围墙之外。 紫柔扶着窗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家伙真的坏透了,原来那一只猫是他放的眼睛,难怪见到别人会叫,见到他那么乖。 “如果他回到江南,天下是不是会更好玩些!”紫柔的眼睛一时之间柔情似水,望着赵靖宇消失的地方,嘴上喃喃自语道。 上京城的夜晚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远处传来打更人的锣鼓声,说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话,随后又陷入一片寂静。 大街上一群巡城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从一条街拐进另一条街。 他们身后一道黑影带着一双卡姿兰的大眼睛一闪而过,脚步轻盈,以至于没人注意到后方有东西略过。 第九十七章 送猫送药 翌日一早,赵靖宇先是去东市买了一些果蔬,然后去自己的药房里抓了几幅调养身子的药方。 他的怀里抱着昨晚那只可爱小花猫,手里拎着刚买的果蔬和草药,起身前往临近东市的右巷。 路上偏偏碰到几天不见的完颜如雪,看她红润的俏脸,赵靖宇估摸着她的伤寒已经好彻底了。 今天她没再穿那套平时经常穿的将军服,而是换了一件白衣罗裙,头发用琉璃簪子束起,两鬓青丝自然垂在胸前,看起来落落大方,更显女人味。 “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那个黑炭说你去东市抓药了,我以为你生病就过来看看。” 完颜如雪的语气和之前相比柔和了许多,倒有几分关切之意,她口中的黑炭就是李荣基。 赵靖宇正想夸她生了病说话都端庄不少,突然一个书生不小心撞了一下完颜如雪。 下一秒那个书生脸上就莫名其妙被挨了一巴掌,惊得赵靖宇刚要说出口的话迅速咽了回去。 “走路瞎眼了,没看见老娘往这边走吗?” 那书生傲娇的捂着脸,抬起兰花指点点完颜如雪,憋足了劲,娇柔的喊道: “哼,你好粗鲁,你打人!” 完颜如雪一听,凤眼瞪得老大,撸起袖子准备给书生再来一巴掌,赵靖宇正欲抬手挡住,没想到那书生瞬间秒怂。 瞬间乖得跟小绵羊一样,捂着脸一个劲的给完颜如雪道歉,然后在赵靖宇的震惊中灰溜溜逃跑了。 完颜如雪见赵靖宇一脸吃屎的表情,尴尬的赶紧抱过他怀中的小花猫,边走边偷看他的脸色,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这小花猫真可爱啊,你何时买的?” “这猫,是我到别人借过来玩一玩,你可别起什么歹心!” 赵靖宇替花猫捏了把汗,他昨晚去醉仙居前,先来了一趟东巷。 这里是上京城混杂居住区,住着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有西凉人、高丽人、梁人、外邦人等等,这只花猫就是从一个梁人家中寻来。 自国相被抄家之后,空闲的时候,他都会在东市药房里坐诊,主要是替一些妇女看看病,毕竟这是自己的老本行,轻车熟路。 他的招牌早被太子完颜元济给打了出去,妇女之友赵大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是垂髫小儿,都知道上京城有个爱给他们娘看病的赵大夫,不仅人长的帅,关键手艺活一绝。 以至于他们都编了一首名叫《妇女之友赵大夫》的歌谣,在大街小巷传唱。 连个别男的都嫉妒赵靖宇。 当然众人并未看过赵靖宇本人,他每次坐诊都戴着一顶和陈安泰一样的白纱帽子蒙面,这也导致最近陈安泰天天找他投诉,说走在街上老有妇女上来投怀送抱,连八十岁的老太太都找他“碰瓷”。 赵靖宇听后都笑抽了,没办法只能做了个头套,遮住面容。 每次众人听说赵靖宇坐诊,全上京城不管是少女还是年迈已高的妇女都乐意前来一睹风姿。 即使没病也装作有病,可他把整不会了。 当然他的梁人身份没有被众人知晓,众人只知他是当时救了李贵妃的神医。 坐诊期间有一名李氏寡妇身子虚弱,脸色苍白,一看就是长时间劳累导致营养不良。 询问病情期间,赵靖宇得知她是被嫁到北元的梁人,深感是同袍,所以也格外照顾,抓药钱并没有让她出。 后来一次偶然机会在逛东市时遇见李氏寡妇,她盛情邀请赵靖宇去家中作客,去她家中才知李氏寡妇家境并不好,丈夫早逝,留下一点房产,还独自抚养一个黄髫小儿。 当时第一次见面时,小男孩就抱着这只可爱的小花猫在庭院里玩耍。 奇怪的是这只小花猫也不认生,一下子窜到他的怀里。 小男孩爱屋及乌,对赵靖宇也自然喜欢,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赵靖宇会讲故事,给他讲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格列弗游记等一堆稀奇古怪但很好玩的故事。 每次小男孩津津乐道的听完,都会托着腮帮问这是真的吗,赵靖宇笑着摸摸他的头,总会回一句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昨晚去醉仙居之前,他灵机一动,何不带上小花猫打掩护,正好小花猫与他相熟。 于是便借来一用,就有了昨晚一猫喝退梅姨几人的场景。 完颜如雪撇撇嘴,没有搭理赵靖宇,自顾自的撸着小花猫的毛,脸上露出难以见得的姨妈笑。 拐进东巷时,完颜如雪才开口:“这不是东巷吗?我们要去哪里?” “送药送猫,还给别人。” 窄巷中一个大伯推着一辆独轮车迎面而来,赵靖宇边说边侧身避开,捎带拽着这个还兴奋撸着猫的拖油瓶,生怕她给老伯一个大嘴巴子。 “男的女的?” “寡妇,一人带着小孩,挺可怜。” 完颜如雪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关注点为什么会在是男是女身上。 听到说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她犹豫一会,悻悻然问道:“她是梁人?” “梁人怎么了,我的患者不分种族。” “梁人在我们这里地位都低下,只怕给你自己带来麻烦。” 完颜如雪的话一时让赵靖宇停下脚步。 回头看了她一眼,面露凶相,伸出右手比作兰花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故作凶狠的说道:“那我还是梁人,做人不能忘本,没你事了,回去养身体。” 说完就抱走完颜如雪怀中的小花猫,自个继续往前走。 完颜如雪摸着微微发红的额头,幽怨的白了赵靖宇一眼,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好声好气的追了上去,还一把夺过小花猫不让赵靖宇碰它。 赵靖宇只当这妞的郡主病又犯了。 到李氏寡妇家中,他敲敲院门,很快院子里响起一声欢快的稚子之音,嘴上嚷嚷道:“靓哥儿来了,靓哥儿来了!” “靓哥儿?” 完颜如雪眉头拧成一团,头微微一撇,疑惑的看着赵靖宇问道。 “再问弹你头。” 赵靖宇咂咂嘴,老脸一红,没有说出这个靓字的内涵。 完颜如雪慌里慌张的用手挡住额头,刚刚被他弹了一下痛楚还没消失,噘着嘴反抗道:“你敢!” 赵靖宇看了一眼懒得搭理她。 随后,两人被小孩迎进院子里。 裹着头巾何氏正在里屋织布,听闻恩公前来,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出来迎接。 赵靖宇并没有多留,把小花猫和篮子里的果蔬以及补药留下,问了近来身体如何,得知已无大碍,他就准备离开了。 何氏对赵靖宇是感恩戴德,感谢他不仅送药还送来果蔬,这些都是她从年头到年尾都舍不得买的东西。 本想留下二人吃午饭,苦于赵靖宇坚决要离开,也只好带着小儿连连感谢。 从李氏寡妇家出来,赵靖宇的心情格外爽朗,走路都有点飘飘然。 完颜如雪双手抱臂,对他刚刚偷偷给小孩塞银子的事颇有不解:“你直接把钱给李氏不就行了,还把钱塞给小孩作什么?” “穷人家经不起别人的小恩小惠,生怕自己欠了人情还不起,开头我买果蔬是为了还她借小花猫之情,她收下无愧。 那些药是我以大夫身份去看望病人,她也会收下,但如果我直接拿银子给她,她一定坚决不收,这叫欠人情容易,还人情难。” 赵靖宇小时候吃过穷人家的苦,对穷人的心思摸得很透彻。 完颜如雪自是对赵靖宇这番解说心悦诚服,好感瞬间倍增,忽然幽幽的说道:“你还欠我人情呢,你准备怎么还?” 第九十八章 南梁来人了 赵靖宇咧嘴一笑,继续往前走。 完颜如雪立马追了上去,没好气的质问道:“喂,你不是说等我病好了,带我去一个地方吗,本郡主现在就要去。” 赵靖宇边走边掏掏右耳,显得漫不经心,痞气十足,瞟了她一眼回道:“还没到时候,等时机成熟了再带你去。” “你要敢骗本郡主,我就...” 话还没说话,她突然被赵靖宇一个转身揽入怀里闪到一旁路边。 原来前方不知道出现什么情况,道路突然变得拥挤起来。 一个大伯推着一辆独轮车,上面坐了一个小女孩,从两人身边迅速擦过,险些将没有看路的完颜如雪撞翻,幸亏赵靖宇眼疾手快,及时拉住。 被赵靖宇抱着的完颜如雪直勾勾的望着他的侧脸,心跳逐渐加速,感受着急剧上升的体温,眼神都开始迷离了。 要是搁往常,那辆独轮车非要被她拆了不可,可现在她居然期待再来一次,是不是脑子烧糊了。 危险解除后,赵靖宇马上就放开了她,并未注意到这妞柔情似水的眼眸。 他把目光注意到前方人群拥挤的地方,心中起疑到底是什么情况让百姓如此疯狂,纷纷往那个方向挤去,难道有什么大人物来了。 “走,看看去!” 话音刚落,赵靖宇没多留意,也不跟完颜如雪娘们唧唧,直接拉着她的手往人群中钻,惊得后者不自然的娇嗔一声,脸色更如落日夕阳红的不像样。 此刻,人群越来越密集,各色人等都齐聚一堂,有扛着锄头的农民,有挑着扁担叫卖的小贩,有抱着小孩看热闹的妇人。 其中人数最多的当属身穿宽衣长袍、手拿一卷书籍的书生,他们脸上洋溢着崇拜的神色,想往前挤却不耻与这群粗布短衣的人为伍,只得摇头之乎者也,表达不满之意。 不过没人屌这群自恃清高的书生,偶尔会有个别大叔看不惯这群书生的做作,朝地上吐一口痰,对斜眼看他的书生骂一句:“穷酸儒,长的就中不了举!” 书生咬牙切齿却只能捏着兰花指回一句:“粗鄙之人,不屑为伍!” 这都是个别小插曲,大多数人都仰着脖子踮起脚尖往前看,似乎在期待某人的出现。 两边的人还不断往中间挤过来,这让赵靖宇两人更加举步维艰。 终于,两人抢到一块勉强站得住脚、视野又好的高地。 赵靖宇踮着脚尖,顺着人头涌动的方向极目望去。 只见前后各一群士兵簇拥着中间三辆华贵马车,沿着御龙大街,自北向南缓缓前行,看样子应该是去皇城方向。 “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赵靖宇低头问身边的完颜如雪。 “江南那个才女张淑蓉。” “你认识她?” 完颜如雪跟醋坛子打翻的深闺怨妇一样,抱胸答道:“能让上京城百姓疯狂的屈指可数,张淑蓉算一个。” 赵靖宇“哦”了一声,他想起还有四天北元就要迎来花灯节了。 这张淑蓉会在当天接受北元国宴,还会乘坐花车作诗游街,届时会热闹非凡。 正想问马车两边怎会有南梁使节,低头一看,发现完颜如雪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你吃鹤顶红了,脸这么红?”赵靖宇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 “你才吃鹤顶红了,老娘想红就红,我乐意。” 完颜如雪的一句话惊得周围人都长大嘴巴看着赵靖宇,个个心想这小伙子长的不错,吃鹤顶红可惜了。 赵靖宇一阵尬笑,反正情况已经弄明白了,再不走要被周围人当成怪物了,索性再不要脸些,扒开人群往外走。 完颜如雪剜了一眼不远处的车驾,也紧跟赵静语身后,只是看他背影的那个眼神多了几分嗔怒,似乎随时准备把他给撕了。 两人钻出人群,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赵靖宇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住脚,舔着钢板厚的老脸,笑眯眯的说道: “回头带你下馆子,再问你个事,张淑蓉的车队里怎会还有人穿着梁朝的官服,难道是南梁的使节?” 完颜如雪毕竟没有真的生气,瞥了一眼前方的车队,直接了当的回答:“听我爹说是来谈判换人的,具体都有谁,要等他们上报文牒才清楚。” 赵靖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样子自己那个五叔还记着被北元掳走的皇亲国戚。 不过看这规模,估计也不会太大,不然完全可以在边境交换就行,何必派人前来,大概就交换几个重要的人物。 “还有件事。” 完颜如雪见赵靖宇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突然羞涩的碘着脸说道:“昨天太子殿下去了我家。” “嗯!”赵靖宇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太子殿下跟我爹说让你把我娶了。” 完颜如雪不亏是将军说话一点也婆妈,心一横,便脱口而出。 “嗯!” 赵靖宇还想着事,没反应过来完颜如雪说的话。 等确确实实听清楚了,他瞳孔放大,一副惊吓的表情看着对方,连忙摆手解释: “你别听太子殿下瞎扯淡,我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你千万放心。” 说着说着就自顾自的低头往巷子里走,嘴上低估: “这个太子真特么是个老六啊,明着拉拢不成,暗地构陷失败,现在来这招,我把他当兄弟,他却要我当他姐夫,还说替我救出老头,够腹黑啊。” 完颜如雪一听赵靖宇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武力威胁道:“我不强人所难,你要是能比武胜过我,你想怎样都行。” 赵靖宇真想说一句,你这是难上加难。 突然他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完颜如雪,可把对方看的俏脸一红再红,连孩子名字脑子里都取好了。 “你有没有觉得太子殿下与以往不一样了?”赵靖宇有意提醒道。 “没有啊,他一向随性而来,随性而去。” “我是说,太子殿下有过为一个人如此上心吗?” 完颜如雪眉头一蹙,一时不懂赵靖宇什么意思,思考半响才发觉事情有些蹊跷: “平时太子殿下都把自己关在府中养马,对朝堂对府外之事很少过问,你的意思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有时候赵靖宇不得不佩服她的推断能力,一点就通,难怪能当上女将军,确实有两把刷子。 “我只是随意猜测。” 赵靖宇淡淡一笑,以完颜如雪的机智,她怎么会不知道里面暗藏的玄机。 “上次工部都局院半夜赶制兵器,是什么原因要这么急,我常出入兵部,未曾知晓前线哪里缺军资。” 赵靖宇的一句点拨,让完颜如雪联想到前不久夜闯工部偷镔铁时发生的那件事。 工部侍郎连夜在都局院监工,是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工部二把手大半夜督促。 有时候相信一个人需要很长时间,但怀疑一个人却在眨眼之间。 完颜如雪从小生活在深宫六院之中,对于皇族之间争权夺利,抢夺皇位的事特别敏感。 她也反感这种事情的发生,于国于民都不利,因此一直都不想呆在上京城,只要有机会就随军作战。 虽然不满意元武宗的统治方式,但她身为一介女流之辈,并不能改变大局,只能尽好臣子本分。 换句话说,她忠君,不允许有弑君夺位的事情发生,所以当赵靖宇忽然提起太子反常时,她才反应这么大。 赵靖宇不知完颜如雪回去会不会将此事告与完颜宗干,但有一点可以确信,北元马上就要大乱了,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乱吧,越乱越好。 第九十九章 交换俘虏 北元宣德殿,日常朝会之所。 两班大臣分列两侧,中间红毯上站了两个人。 左边一个是一袭玄色官服,衣领处绣着赤火之纹,衣领直到耳下,从中间分开,银丝串联而成的细链在领间穿梭,露出里面层叠的衣衫,此人是南梁使臣云白。 他年龄约莫三十来岁,瘦高个子,八字胡、国字脸,看上去作风很正派。 他边上站着一个女孩,长得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翠绿的裙子,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整个人看上去既妩媚又脱俗。 她就是江南才女张淑蓉。 此时她正盯着元武宗案几的一角,静静等候北元皇帝的定夺。 就在刚刚,南梁使臣云白将南梁需要交换的人员名单呈上去,元武宗扫了一眼便把名单递给大臣们看。 名单上面一共有十个人:韦太后、柔福帝姬、枢密使洪浩、户部尚书白鄂、肃王赵贤、荣王赵蓓怀、郓王赵靖宇、保福帝姬、殿前都指挥刘丛、兵马副元帅马俊义。 大殿下,以往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大臣们今天巧舌如妇,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几个半身都快埋进土里的老臣争得面红耳赤,都快动上手了。 “此人万万不可,当年屠我边境一城百姓,他是主谋,若未处死也不能放其回去!” “此人也不可交换,他爹现在是南梁大将,放他等于放虎归山,不能换!” “这个....” 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主张不换的人占多数。 而坐在龙椅之上的元武宗早就听得不耐烦,揉揉太阳穴道:“爱卿到底有没有讨论出来,赶快给朕一个答复啊。”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显然没有一人敢做这个出头鸟,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一旁正闭目养神的太师完颜宗干。 元武宗也看向他,双手一摊,幽幽的说道:“太师,表个态吧!” 张淑蓉侧目看了眼与她同一排的完颜宗干,眼睛里同样多了些期待。 完颜宗干睁开眼睛,往右跨出一步,向元武宗行礼道:“回皇上,微臣觉得此时还需细细商议,不如让南梁使臣下榻驿馆稍作休息几天,待花灯节过后再做回复也不迟!” 大殿安静了几秒,随后纷纷有大臣站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一连出来十几个人,都觉得太师这个建议可行。 元武宗把目光转向使臣云白,皱眉问道:“云使臣,这个建议可否妥帖?” 云白却把头扭向一旁的张淑蓉,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于是整个大殿的人都将焦点聚集在她的身上。 通过刚刚的介绍,众人都知晓张淑蓉的身份,一些儒雅之士早就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倒是那些武官嗤之以鼻,他们向来讨厌这些只会嘴皮功夫的人。 除了惊艳她的美色之外,至于才女之类的名号根本不在乎。 张淑蓉莞尔一笑,向元武宗拱手作揖道:“望皇上能够信守承诺,花灯节之后能够给我等一个准确的答复,好让云使臣及时回禀我们皇上。” 她还有个身份就是使团的副使。 元武宗眯起眼睛,肆无忌惮的欣赏张淑蓉那张美的让人窒息的俏脸,心想这江南的美妞就是嫩的能滴水,可比后宫粉黛强多了。 张淑蓉感受到元武宗瑟瑟的目光,不过她心中并未起一丝波澜。 元武宗故意刁难道:“大才女,能否为朕解释一下这个郓王赵靖宇是何人?” 张淑蓉却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回皇上,他的父亲赵楷是我朝六王爷,封号郓王,赵靖宇是他的嫡子,我等是奉旨接他回去承袭王爵。” 其实她对这个赵靖宇也不甚了解,只是听说他在被押往上京城的途中发生了一件令南梁上下都为之振奋的事,说他不仅打败了北元将军,还让数万百姓吃上了一顿包子。 这听上去既荒唐又可笑。 第一北元猛将如云,一个后生能击败将军实属罕见,第二,北元人向来狡猾、残暴怎会答应他的要求,第三,据她了解,这个郓王世子是个武痴,怎有这种胸怀天下的气魄和胸襟。 所以综上所述,她觉得这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 但是她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信,在这个消息传到南梁之后,朝堂上下以及民间都为之称赞。 因为在当时整个南梁都陷入北元军的恐慌之中,他们生怕北元会挥师渡江南下,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人人都很惶恐。 军队里士气低迷,他们惧怕北元铁骑,士兵如此,将领亦如此,达到了谈北元铁骑色变的地步。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求和派一度占据整个朝廷,连刚开始积极备战的梁高宗都心生退却之意。 当时民间有一股歪风邪气,称北元会统一天下,南梁抵挡不住北元南下铁骑,因为这事,梁高宗抓了一批人杀头,但这种言论仍然难以控制。 谣言止于实力,但南梁没有。 直到这个消息传回临安之后,举国震惊,震惊之余更多的欢腾,那些汉人打不过蛮夷,南梁打不过北元的论调不攻自破。 从那以后军心大振,主战派借机造势,梁高宗也重拾要收回西都的决心,命刘光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率军渡过大江,意图收复西都汴京,他与脱脱决战于邓州城下,并成功击退脱脱。 后来脱脱被元武宗调往西疆防御西凉,故此,刘光世连克五座城池,民心所向,他亲自上书提议让赵靖宇承袭王爵并接回南梁。 于是梁高宗在名单上增加了郓王赵靖宇,交付给使臣。 此时,坐在龙椅上的元武宗有些犹豫,他身体往后一瘫,支起下巴思忖好一会儿,底下的大臣及云白和张淑蓉都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交换其他人没问题,但这个赵靖宇不行,他已经是我北元的驸马爷。” 张淑蓉惊道:“驸马爷?不知郓王与贵国哪位公主喜结姻缘?” 做了北元的驸马爷等于叛国,这令她颇为尴尬。 底下的一众大臣也开始议论纷纷,唯有太师完颜宗干的心咯噔一下。 昨日太子刚到他府上提起赵靖宇和女儿的亲事,他当时既没同意,也未反对,因为太后还在掂量要不要除掉赵楷。 元武宗摸摸下巴,忽然指向太师道:“本朝太师的女儿,庆宜郡主,哈哈,也是朕的胞妹!” 完颜宗干虎躯一震,心中叫苦:大侄子你是真会做人,把老夫女儿卖给梁人。 张淑蓉扭头扫了眼旁边的太师,对方正好朝她友好的含笑点点头。 目光对视,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和蔼可亲,跟她阿爷一样,只不过太师的和蔼带了几分城府。 这时,一直站边上未说话的云白拱手回道:“皇上,此等并非儿戏,需让我等亲自见到郓王本人,仔细询问一番,方可做下一步打算!” 虽然云白不耻这等投敌叛国之事,但身为南梁使臣,还需亲自辨别真假,以便日后落人口实。 “云使臣说的没错,请皇上安排我等与郓王一见!” 张淑蓉倒也很想见见这个被南梁人称为大英雄,却准备在北元开枝散叶、投敌叛国的赵靖宇。 元武宗身子往前一探,笑道:“尔等去驿馆稍作休息,朕会下道旨召赵靖宇去驿馆与尔等相见。” 张淑蓉和云白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张淑蓉微微颔首。 于是两人高呼:“多谢皇上!” 元武宗大手一挥:“带南梁使节去驿馆,太师留下,其余人退下吧!” 随着御前太监高声一呼:“退朝!!” 殿内众人齐向元武宗鞠躬行礼,然后井然有序的退出殿外。 第一百章 令上京纸贵的张淑蓉 诺大的宣德殿上只剩元武宗和太师完颜宗干两人,一个嬉笑,一个严肃,看上去画面并不友善。 但太师的严肃让人看上去很自然,或者说喜怒不形色,倒没让元武宗讨厌,反而有几分想逗逗他的欲望。 “太师啊,不,朕亲爱的皇叔啊,您看朕的皇妹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本来朕是让皇妹与完颜宗翰完婚,现在人不在了,婚总不能不结,朕看那个赵靖宇就不错,皇叔就不要纠结了!” 完颜宗干在心中早骂元武宗上百遍了,太后都还没发话,他倒先自作主张,上一次赐婚已经让他非常不满,这次还把女儿嫁给一个亡国之人,他这张皇室宗亲的脸往哪放。 心里这样想,但老谋深算的他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拱手回道: “皇上,有些买卖不能做,做多了容易翻车,到时候性命堪忧矣,如果皇上执意要如此安排,臣领旨便是,府中有些要事处理,臣就先告退了!” 元武宗听完之后气的肝疼,简直太嚣张,太狂妄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还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吗? “你...哈哈,太师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或者问问皇妹的意见,朕听说他们可都睡一张床上了,哈哈哈,慢走啊太师!!!” 元武宗看着完颜宗干远去的背影,干笑两声,其实心里恨的咬牙切齿,他非要把完颜如雪赐给赵靖宇,不为别的,就为了争口气。 赵靖宇要是知道,估计掐死元武宗的心都有。 驿馆门口,挤满了前来一睹江南才女张淑蓉的热心群众,他们拖家带口,争先恐后的往前挤,把诺大的一条街道变成追星现场。 驿馆主事曹颖站在门口看着乌泱泱的人群,顿时头如斗大,擦汗比流汗的频率还多。 他一边探头查看使臣队伍到了没有,一边指挥驿馆工作人员赶紧分流。 心想这人还没到,驿馆门口就让人给堵了,这群狗仔的消息比他这个主事都灵通。 忽然,人群尽头出现一大堆御林军,他们步调一致,簇拥着三辆豪华马车,朝驿馆方向驶来。 御林军身上的玄铁铠甲在阳光下反射下发出凛冽的寒光,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而后在他们身后又迅速汇集,继续高喊“淑蓉”的昵称。 车内的张淑蓉闭目小憩,对外面的高呼充耳不闻,一路上她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能和师兄陈安泰见面。 没错,她除了江南才女和南梁副使的身份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无极剑圣的弟子,是陈安泰的师妹。 只是这个身份鲜有人知,大多人只知道她是江南才女,辞藻一绝,名震江南。 这次来北元不是探亲,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想与师兄见面,顺便带他回江南。 张淑蓉知道陈安泰先前离开江南来到北元,不仅仅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躲避她的纠缠。 她暗恋师兄,在无极阁里众人皆知,但陈安泰一心钻研剑道,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屡次拒绝张淑蓉的表白。 无极剑圣不忍心两个习武天才因为恋情荒废武功,本着宁可救一个废一个,也不愿两人都废了的原则,与陈安泰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将其逐出师门。 于是陈安泰便来到太子完颜元济身边,成为其贴身侍卫。 张淑蓉则继续留在无极阁修炼剑道。 在修炼剑道的四年中,张淑蓉渐渐放下以前的种种情愫,觉得自己当时太过幼稚,太胡闹,毁了师兄的前程。 因此这次来一是完成南梁使臣的任务,二是参加北元花灯节,三是向师兄真诚道歉,并劝说他跟自己回江南,回到无极阁。 她来北元之前已经派人给师兄送信了,可是进城之时并未发现有师兄的影子,这令她心中多少有点难受。 眼下只能找机会去趟东宫,找到太子就能找到师兄。 思忖期间,马车已经稳稳当当的停在喜乐驿馆门前,外面的马夫说了:“副使大人,已经到驿馆正门了,您是从正门下,还是绕道去后院?” 外面人声鼎沸,马夫废了好大的嗓门才将话传进张淑蓉的耳朵里。 如若她现在出去,估计当场都会晕倒好几个岁数大的,况且她也不喜欢早早露面,引发骚动,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后院下!!” 于是刚停下的三辆马车继续行使,朝驿馆后门驶去。 站在门口满心欢喜,还在整理官服的曹颖见此情形,先是笑脸凝住,反应过来后,留下三名驿吏维护现场治安,带着剩下的人火急火燎的直奔驿馆后院。 围在驿馆正门的吃瓜粉丝见张淑蓉并未下车,而是朝驿馆后院方向而去,又争先恐后的挤向驿馆后门。 他们脸上已经不仅仅是高兴,用疯狂二字形容都不为过。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张张渴望见到张淑蓉的脸,不过里面多数是男同胞,而其中的读书人又占了绝大部分。 有些妇人担心自己的男人会被勾了魂,才跟着来一睹这江南才女的丰姿。 张淑蓉之所以在北元名气如此之大,和北元大画家米襄阳做的那副《江南美人图》有莫大关系。 米襄阳是北元乃至闻名江南和西凉的大画家,画工造诣首屈一指,若得他老人家一副画像,名动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只不过他并非见人就画,而是全凭他一时喜恶,连当今北元皇帝元武宗几次召他进宫为其做肖像画,他都严词拒绝。 在他江南游历期间,那时候梁朝还在,张淑蓉早因那篇《临安赋》闻名梁朝文坛,但在北元还知之甚少。 有次诗会,米襄阳远远观摩张淑蓉的模样,当即画下那副《江南美人图》传回北元,图下方还有提有张淑蓉那篇《临安赋》。 一时之间上京城纸价飙升,士子们纷纷抄写《临安赋》,嗅到商机的印刷商们立刻出了赝品,赚的是盆满钵满。 赵靖宇要是见了,估计得吐槽一波,这不就是后世常说的艺人公司包装再资本炒作的那些小伎俩。 看来现在艺人公司的玩法,都是当年老祖宗玩剩下的东西。 马车三辆最前面一辆是张淑蓉,中间一辆坐着三个南朝使臣和两个北元礼部官员,后面一辆原先装有给元武宗的一些贡品,如今都已经移交给北元的礼部。 虽然驿馆后门仍围有张淑蓉大量的爱豆,但与正门想比少了不少,而且后门马车可以直接驶入,省去了不少麻烦。 接下来就是官员们之间的商业吹捧,张淑蓉没多大兴趣,直接进了曹颖为她安排的房间,连日来的奔波,让她有些疲倦,她想好好休息一下。 本来曹颖想趁机巴结一番,但见张淑蓉好像对他并不感冒,索性就放弃这个念头,转而投向云白等一些人。 这会的赵靖宇正积极筹划返回南梁一事,他已经大致摸清了太子完颜元济的计划,花灯节那天,北元必将会发生如玄武门之变那样的夺位之争。 到时候在各地的北元藩王得知消息,一定会趁机起兵,那时候北元大乱,也就是最好趁乱离开的时候。 上京谍报网已然破坏,赵靖宇思来想去,决定留下指挥使白云杉重组上京谍报网。 作出这个决定也是实属无奈,因为只有白云杉没有露过面,北元朝廷不知此人的存在,这是对他身份最好的伪装,最不容易被人监视。 赵靖宇其实很想带走白云杉,但白云杉得知世子计划之后,毅然决然的决定留下。 不为别的,只为将来世子能够带兵来上京亲自接他回去。 赵靖宇深受感动,只对白云杉说了一句话:“世子绝不会让你久等!” 北元的灭国之恨,杀母之仇,他一定要报。 白云杉感激涕零,当即表示愿誓死效忠世子。 安顿好白云杉,赵靖宇刚回府中,便撞见手拿圣旨的李公公在大厅等候,李荣基和庞周丹两人个个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第一百零一章 驸马爷赵靖宇 赵靖宇刚想开口,李公公却抢先一步上来握住他的双手,满脸喜气洋洋,简直比他认干儿子还要开心数倍,这阵仗把赵靖宇吓退数步。 这太监不会来认亲的吧? 李公公道:“赵公子,不,应该称驸马爷,哎呀,驸马爷您可真有福气啊!” “你等会,”赵靖宇一时没明白老太监的意思,追问道:“李公公,什么驸马爷?你叫我?” 李公公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可不,今早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赐婚,恭喜驸马爷和庆宜郡主喜结连理,别忘了到时候通知老奴喝喜酒啊!” 赵靖宇一句国粹差点飚出来。 “李公公,您把话说清楚,什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赐婚?” “哎呀,就是皇上让你和太师的千金那个,驸马爷你懂得!” 李公公边说边两大拇指相对比划一番,完事之后还不忘给中赵靖宇眨眨右眼,样子老不正经,和他太监总管的身份一点都不搭。 这也源自于赵靖宇做人做事机灵,圆滑,换做一般人,李公公都不带正眼瞧一眼,顶多也就职业性假笑一番。 这次赵靖宇能够得到皇上的赐婚,说明皇上对他寄予厚望,这点李公公当然看的通透,也就有点存心想巴结的意思。 李公公是想开了,可赵靖宇没想开啊。 这特喵的怎么平白无故把他和完颜如雪整在一块,这不坑人吗。 他前脚才刚骂完太子,这下他老子又跳出来蹦跶了? “李公公,想必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能否替在下解读解读?” 说着,赵靖宇从袖口中掏出一锭金子塞进李公公的手中。 李公公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本来不想把南梁使臣递上交换名单的事说出来,但见赵靖宇这般行事,吃人嘴短也就和盘托出了,顺便把那份圣旨也塞其怀中。 走之前轻轻拍了拍赵靖宇的背,笑盈盈来一句:“驸马爷珍重!” 珍重个屁,赵靖宇现在只想一刀子捅了元武宗的菊花,让他感受一下菊花残,满地伤的痛苦。 李公公走之后,李荣基和庞周丹两人脸上一个挂着嬉笑,一个挂着严肃的表情围上来。 赵靖宇将圣旨上的内容都看了一遍,然后递给他两人看。 李荣基咧着大门牙笑道:“宇哥,驸马爷也不错啊!” 此话一出,当即遭到两人眼神上的围攻。 李荣基老脸一红,把圣旨塞到庞周丹手上,举起右手宣誓:“洒家与北元不共戴天!” 两人很无语,瞥了一眼便把他当空气,说起圣旨上的事。 “宇哥,不,王爷,请受草民一拜!” 庞周丹想起圣旨上的内容,及时反应过来,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啪”的一声单膝下跪,抱拳朝赵靖宇行礼道。 他一向极重君臣礼节,有自己的规矩,如今南梁已为正统,赵靖宇承袭王爵,即使之前两人以兄弟相称,眼下理当行君臣之礼,不能坏了等级秩序。 李荣基先是一怔,随即一拍脑瓜跟在庞周丹身后朝赵靖宇跪下行礼,以视尊敬。 赵靖宇压根就没把重点放在他承袭爵位的这件事上,满脑子考虑的是如何带他们几个逃出上京城。 本来他笃定完颜元济会在花灯节发动政变,趁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逃出上京城。 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又是一个更大的机会,他可以不必冒风险就能出上京回到南梁,岂不更好。 偏偏特喵的元武宗给他来这一出,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虽说他对完颜如雪有一些火花,但是他懂汉奸两字怎么写,除非北元灭了,他说不定能光明正大的娶完颜如雪为妻,可现在不行。 两世为人,他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眼下他手里有张王炸,只是在考虑这个时间点,它是不是打出来的最佳时机。 正要与庞周丹提起,却见他和李荣基两人已然跪在地上朝自己行礼。 “嘛呢,起来起来,跟我客气什么?” 庞周丹却认真的说道:“您现在贵为王爷,草民理应遵循大梁律法,不能如以前那般毫无礼节,望王爷不计前嫌,恕我等二人无知之罪!” 说完,庞周丹再拜,李荣基也跟着再拜。 别看平时李荣基跟个二哈一样,大大咧咧,做事冲动,打架泡妞样样精通,但在这件事上他很清醒,他的想法和庞周丹一样,王爷和兄弟的关系还是拎得清。 赵靖宇这下终于明白什么叫孤家寡人,王爷都如此,那当了皇上不连个交心的人都没了。 见两人都跪下不起,他也跪下,朝两人磕了两个头,还回去了。 这个举动可把两人吓懵了,嘴上惊慌说道:“王爷,万万不可”。 继续朝赵靖宇连磕两个头,赵靖宇又还了回去。 好端端的严肃场面,被赵靖宇演的跟喜剧一样。 庞周丹见状又要还回去,赵靖宇也趴着低头准备跟着再来一个,他要看看这两货准备磕到什么时候。 “王..” “王个屁,你磕我也磕,看谁耗过谁!” 庞周丹无奈,只得抬头,三个人就跟癞蛤蟆的姿势一样趴在地上。 三目相对,干瞪眼。 李荣基最没有耐心,他哭丧脸说:“王爷,您就别为难我们俩了,还有事呢!” 赵靖宇却答道:“知道有事还给我整这套,王爷是我爹,这特喵的肯定是整错了!” “白纸黑字都写了,您就是王爷!” 见庞周丹这么固执,遵守礼法,赵靖宇“嘿嘿”一笑,想到一个方法。 “既然我是王爷,那我说什么你们都得听?” “那是自然,请王爷吩咐!” 说实话,从宇哥跨到王爷这个称号,赵靖宇真的不适应,听着别扭。 “那行,从现在开始,你俩在我面前还是叫我宇哥,什么礼法让它先滚一边去。” 见庞周丹一副要说话制止的样子,赵靖宇马上补充道: “别特喵的万万不可,再让我听到这四个字,我要发飙了。” 李荣基也不希望原本好好的兄弟关系,变成君臣关系,生疏了反而让他不自在。 听到赵靖宇这么一说,一直性情豁达的他一拍庞周丹的屁股道:“现在还在敌国,遵守这些条条框框作甚,洒家看王爷也不是这么在乎礼节之人,干脆还是叫宇哥,等会了江南再说!” 赵靖宇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话糙理不糙,很实在。 庞周丹只得妥协,叫了声:“宇哥多有得罪!” “这样吧,以后公共场合你们该怎么喊就怎么喊,私下就以兄弟相称!” “诺!” 于是,三站起来人拍拍身上的尘土,恢复如初。 赵靖宇掸掸沙粒,问道:“周丹,那件事荣基知晓了吧?” 庞周丹下意识拱手行礼:“回王...宇哥,荣基已经知道了!” 早上庞周丹根据赵靖宇的吩咐,把太子之事都和李荣基和盘托出,既然他决定部署离开之前的诸多事宜,这种事李荣基自然要知晓。 赵靖宇扫了他俩一眼,表情严肃道:“眼下情况有变,你们有何想说就说出来!” 庞周丹摸摸下巴,一时半会陷入沉思,事关重大,关系到几条人命,他不能妄下结论。 一向暴躁的李荣基此刻也沉下心来思考,自从上次赵靖宇劝他多读书,他现在每日都会抽出一个时辰认真读些兵法著作,比如赵靖宇力推的《孙子兵法》。 刚开始读起来晦涩难懂,读到十遍以上后,他知其大概意思,目前还在读第十五遍的路上。 他读这本不仅开拓了眼界,第一次知道打仗原来要靠排兵布阵、阴谋诡计,而不是逞一时之勇,除此之外,也大大磨合了他暴躁的性格。 赵靖宇蹲在椅子上磕着瓜子等两人的想法。 虽然这事确实有点急人,但是这种东西不是急就能想出办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与其干着急,倒不如三人都静下心一起谋划谋划。 第一百零二章 灵活的小胖子 嗑瓜子的响动一时盖过周围环境的声音,构成一个不和谐的画面。 地上的瓜子壳越聚越多,三人脑海中也渐渐有了想法。 最先发话的依旧是庞周丹。 “宇哥,关于迎娶北元郡主一事,我的想法是这样: 首先我们要先去接见云大人,说明缘由,消除云大人对宇哥的猜忌。 然后通过云大人往临安发一封飞鸽传书,信的大概是请朝廷来定夺,这样将此事上升为国家层面。 如此一来,不管后果如何,都与我们脱得一干二净。 至于完颜元济一事,我们坐山观虎斗,如若花灯节那天发生政变,那么北元诸多势力必将陷入混战,那他们对我等就更鞭长莫及了!” 赵靖宇放慢嗑瓜子的速度,蹲在凳子上细细品味庞周丹的这番话。 此时,李荣基却提出了一个疑问:“可这一来一回肯定要耽搁很长时间,眼下距离花灯节只剩三日,恐怕消息还未传回临安,这边就大乱将起,咱们根本等不起。” “所以这关键点在于完颜元济到底会不会发动政变,这个消息至关重要,牵一发而动全局,但就我们掌握的资料和推算来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李荣基的观点令两人都大吃一惊,不光看问题很透彻,而且直击要害,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赵靖宇略感欣慰,虽然想些词想夸夸他,但非常时机还是要集中精力对付眼前事。 他放下还未嗑完的瓜子,拍拍手上的瓜子屑,从凳子上下来走到李荣基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 “荣基分析的不无道理,周丹的想法也不错,但是我有一种错觉,感觉我们还身处在北元的大棋盘之中。 我们都是对弈者手中的一颗棋子,他们怎么下,我们就怎么走,这一切我感觉太顺了,顺的让我一度怀疑我们的对手究竟是谁。 所以不管完颜元济发不发动政变,我都要把他推到风口浪尖,想要乱,那就乱到底,特喵的,最好熬成一锅粥。” 庞周丹眉头一紧,特别好奇:“宇哥有想法了?” 李荣基也不知其中缘由,同样将目光聚集在赵靖宇身上。 “现在应该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赵靖宇鬼魅一笑,搂着两人的脖子继续说道:“走吧,一块去驿馆见见这个云大人。” 喜乐驿馆门口,赵靖宇一行人的马车刚停稳妥,主事曹颖便急匆匆的从馆内冲出来,生怕怠慢自己的恩公,两百多斤的身体跑起来就跟一个肉球一样,所过之处掀起一阵小风浪。 把后面通报消息的小厮给整懵了,这还是那个走路带喘,拉屎扶凳的主事吗,简直是个灵活的小胖子。 由于一时兴奋过度,快到众人跟前时,曹颖脚下一个趔趄,要不是赵靖宇扶住,差点一头栽过去了。 “恩公,您是考虑收下小女了?” 这话说的赵靖宇咳嗽不止,偏头看了眼李荣基和庞周丹两人的反应,发现他俩不是搔头就是挠耳,装作什么事都未发生一样,索性正经起来。 “咳咳,曹主事,赵某是奉皇上旨意,前来拜见南梁使臣白大人,烦请曹主事带个路!” 曹颖一听是来见南梁使臣,瞬间老脸红的比钻醉仙居姑娘的裙底还更甚一筹。 他拍拍额头,尴尬一笑道:“原来恩公是奉皇上之命,下官糊涂,恩公里面请!” 说着他侧身让开一条道,左手摆出一个“请”字让赵靖宇一行三人进馆。 四人走在回廊上,左边空地上一群光着膀子的大汉在互相打拳,他们见到曹颖一行人走过时,都停下打斗看着他们,或者说是打量赵靖宇。 李荣基笑眯眯的将身体凑上来,用胳膊肘戳戳赵靖宇,指指前面带路的曹颖,低声附和道:“宇哥,主动送女儿还是第一次见,高,太高了!” “咳咳,我觉得李寡妇不错!” 两人四目相对,李荣基一副非常嫌弃的表情,五官挤到一块,似乎在说:“宇哥,你好贱啊,太夺笋了!” 赵靖宇认真的点点头,其实屎都要笑出来了。 他总有办法怼到对方肝疼,又恨又气又拿他没办法,大概这就是在医院里练就的上怼领导,下怼不称职的孕妇丈夫,所练就的怼功大法。 但有一个人他真搞不定,就是那个第一剑客陈安泰。 这家伙刀枪不入、五毒不侵,连女人都不感兴趣,还能怎么办,这年头太监还知道搞姘头,他连没**的太监都不如。 赵靖宇收起打闹的心思,扫了一眼院子里那些大汉。 只见他们个个长得黑不溜秋,满脸横肉,一身腱子肉,胸口一撮毛,像没有进化完全的黑猩猩,此时正一脸敌视的看着他。 赵靖宇心头犯疑,这群黑猩猩好像认识自己,可自己并不认识他们,难道又是前世孽缘? 带着疑问,他快速上前两步,向曹颖发问道:“曹主事,院子里的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认识我?” 曹颖瞟了眼院子里那群野蛮人,小心说: “恩公,您不记得了吗,他们正是下官上次说的西凉人,被扣押的西凉世子刘义荣就在本驿站内。 这些都是西凉王的亲兵,负责保护刘义荣的安全,听说恩公曾经打败过刘义荣,他们都很不服气。 可能刚刚馆内小厮透露了恩公来的消息,所以都聚在这里想挑事,恩公大可放心,有下官在,他们不敢胡来。” 赵靖宇眼前一亮,主要是因为刘义荣,自从上次比武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没想到现在在驿馆里,惊讶之余倒想见见。 “这不还没到十年期限么,怎么提前放出来了?” 一旁的庞周丹接下去说。 曹颖解释道:“不碍事,反正迟早要回西凉,皇上圣明,提前让其住在驿馆内。 只要不惹事,花灯节过后就可回西凉了,况且驿馆周围都有眼线,他们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 赵靖宇笑而不语,恐怕翻出什么大浪,元武宗都未必知道吧。 几人在快要走过这群光膀大汉身边时,一个右半边身上纹有青龙,壮如耗牛的大汉挡住去路,他双手叉腰,充满敌意的扫视一行人。 周围其它的汉子也趁机围上来。 赵靖宇心头一沉,这群家伙是想要搞事情。 李荣基看来者不善,也眼露凶光,把手指关节搞得“噼啪”直响。 打架,他最在行,如若不是读了些书,心性安静不少,他早已在这群人上来之前就冲上去放倒几个。 “哟,主事大人,后面是谁啊?” 壮汉个头比曹颖高一个头,体格魁梧,本来不宽的回廊全被他占了,犹如一道人形高墙。 曹颖微微抬头,表情严肃,狠狠说道:“李茂,休得无礼,他们都是本官的客人,不得放肆,小心本官把事情通报给你家世子,让你家世子修理尔等。” 这个被称为李茂的壮汉听到世子二字心头莫名发怵,咂咂嘴,悻悻然的侧身让道。 其余大汉也都识趣的让开一条道,眼睁睁的看着赵靖宇一行三人昂着头嚣张走过。 李荣基很不爽,特意走到赵靖宇前面。 经过李茂身边时,他故意一肩膀顶在对方的左肩,他的蛮力连赵靖宇都忌惮几分,时常称之为人形肉坦。 那李茂仗着自己是武者身份,又有一身腱子肉,自然嚣张,但是对上李荣基这等人形肉坦,那只能是自找苦吃。 当下只听清脆的骨头“咔嚓”声,走在后面的赵靖宇嘴角微扬,不用猜,这家伙肯定被撞脱臼了,而且看那五官扭曲的脸部表情内伤还不轻。 见李茂被撞,几个大汉作势就要冲上来,李荣基立马挺挺胸脯,活动活动脖子,挂着一副残忍的表情。 那几个大汉愣在原地不敢动,眼神却仍旧不服气,没办法,实力不够,眼神来凑。 第一百零三章 会见南梁使臣 经过刚刚一点小波折,众人心中都有些不舒服,索性保持沉默,没再说话,绕过回廊,一行人来到南梁使者住的小院子里。 这是个新建的庭院,院中的几棵树苗稀稀疏疏,泥土还是新刨的,处处透着新字,个别几棵小树还靠木棍支撑。 院子是四合院结构,正对门那栋是主屋,左右两边是厢房,主屋分了两个房间,一个是卧室,另一个是客厅。 听闻赵靖宇一行人即将到来的消息,南梁四名使臣都已经整理好官服在客厅内站立等候。 云白作为使团负责人站在最中间,左边是副使张淑蓉,其余两位都是使团的从事,他们拱手而立,静待赵靖宇的到来。 本来这是一次小规模交换战俘的外交,所以南梁并未派出大量使臣,而且也没这个必要。 四人望见曹颖推开院门,后面跟着三个人,断定他们已经来,于是带上另外三人一齐出门迎接。 两拨人在院子中间的石板路上会面。 云白混迹官场多年,一眼便认出三人之中站在最前的赵靖宇。 没等曹颖开口介绍,云白带着另外三人跪倒在地,朝其行李道:“臣礼部员外郎云白叩见王爷!” 赵靖宇上前扶起云白,向他们拱手回礼道:“各位不必多礼,我不是什么王爷,我爹才是,各位抬举我了!!” 云白忙说:“王爷已承袭爵位,受之无愧,老王爷如今身在何处,到时一并接回临安!” “好说好说!” 两人又简单的寒暄几句,说话期间曹颖避嫌,随便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开了。 这时,赵靖宇注意到云白身后站着的三人。 当他的目光转移到张淑蓉时略显惊讶,使团之中竟然有此等尤物,那宽松的官服依旧掩饰不了其内在妙曼的身材,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国色天香。 “这位是?” 云白反应过来,赶紧介绍道:“王爷,这位是使团副使张淑蓉,这位是从事张集,这位是从事郭田。” 三人一齐拱手再次行礼:“王爷!” 赵靖宇朝三人点头示意,又把目光聚集在张淑蓉身上。 他眼睛微眯,上下打量张淑蓉,心头难免好奇,原来这妞就是江南才女,果然是才貌双全。 张淑蓉一直低着头,但能感受到赵靖宇灼热的眼神在她身上游荡,柳眉一皱,不免有些厌恶。 这时,云白嗅到空气中一丝火药味,连忙出来打圆场:“王爷,里面请,下官想向王爷请教一些问题!” 赵靖宇淡淡一笑,指指张淑蓉的绶带道:“张副使绶带开了。” 说完他抬脚往大厅内走去,身后的李荣基和潘周丹及时跟上去。 还惊愕的张淑蓉低头一看,绶带的活结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就跟两条丝带一样挂在腰间荡来荡去,这对于极重礼仪的梁朝而言,是对人的大不敬。 云白脸色一沉,靠近悄悄说道:“张副使,注意仪容!” 言罢,便紧随赵靖宇进去了。 张淑蓉俏脸尬红,赶忙按规矩系好绶带。 心中后悔不已,这太丢人了,亏自己还时常出入公共场所,这点仪容意识都没有,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迅速整理好绶带后,带着又恨又羞的情绪跟在云白身后。 众人分尊卑秩序落座,赵靖宇坐在正上方,李荣基和潘周丹分立其左右,左边第一位是云白,右边第一位是张淑蓉,往后是两位从事。 不过那个叫张集的从事自贬身价,忙前忙后为众人沏茶倒水,很是热情,给赵靖宇端茶水时有意无意抬头瞥了他一眼,与其目光接触又迅速低头倒茶。 他的这个举动自然引起赵靖宇的侧目,心中揣测其他人也都不敢与自己直视,唯独这个张集从刚刚相见到现在倒水都在偷偷打量自己,这点有点可疑。 虽然有这个疑问,但赵靖宇没有表露出来,依旧有说有笑,只是对他多留了个心眼。 云白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拱手道:“王爷,下官斗胆,听闻王爷要与北元郡主成婚是否属实?” 赵靖宇听得一口茶差点呛死,这家伙真是直来直去啊,一点也不绕绕弯。 他咳嗽两声,扫了眼底下都在等他回话的四人,正色道:“我也是早些时候得到的消息,包括我承袭爵位一事。” 云白脸色讶异,连忙起身朝中赵靖宇行礼:“也就是说王爷并未和北元郡主有婚约,而是北元皇帝临时起意,想将王爷留在北元,那不知王爷是何意思?” 赵靖宇刚要说话,张淑蓉却咳嗽一声,惹得他把目光投向捂嘴的张淑蓉,以为这妞要说什么,结果却一个屁都没放。 众人也纷纷把目光投向张淑蓉,云白眉头一皱,偷偷看了眼赵靖宇的眼色,又微微扭头瞅了下她。 张淑蓉发现情况不对,起身作揖道:“启禀王爷,下官身体不适,望王爷准许下官先行下去休息休息!” “既然张副使身体有恙,那下去好生休息。” 得到赵靖宇的肯定,张淑蓉再鞠一躬,红着脸退出大厅。 赵靖宇看到张淑蓉涨红的脸颊,嘴角露出一点微笑,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 虽然云白不知张淑蓉所为何事,但眼下有更为要紧事急需解决也没想这么多,又想向赵靖宇行礼道:“王爷!” “说说云使的想法?” 云白再鞠,点头回答:“王爷若无心,下官定会冒死上表,让北元皇帝撤会这门亲事,如若.....” 赵靖宇不待云白往下继续说,右手虚抬,直接打断其说话。 “那就依了云使的意见!” 云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被赵靖宇套路了一波,心中叫苦不迭,但他毕竟在官场沉浮十几年,该表露出来不该表露出来的东西还是拎得清,当即答应下来。 赵靖宇想起一件事,既然交换俘虏,那双方定会有名单,除了他应该还有别人。 于是他探身上前询问:“云使,不知这次交换名单除了本王,还有哪些人?” 云白大脑飞速运转,随即回道:“除了王爷,还有当朝太后、柔福帝姬、枢密使洪浩洪大人、户部尚书白鄂白大人、肃王、荣王、保福帝姬、殿前都指挥刘丛刘大人和兵马副元帅马俊义马大人。” “北元交换的是何人?” 说到此处,云白满脸悲愤,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满之意,紧握拳头回道:“北元并未交换何人,而是希望划江而治,让刘元帅退回江对岸,永不踏入北岸半步!” 江对岸大片国土本来就是以前梁朝的版图,生活的都是梁朝的子民,北元这么做无非就是要侵吞梁朝原有的土地和人民,简直不能为人所能容忍。 李荣基一拍拳头,悲怆道:“简直欺人太甚!” “对!” “对!”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群情激奋。 赵靖宇在当俘虏的路上已经见识过北元兵对待梁人的手段,深知在北元这帮野蛮人统治下的梁人生活肯定食不果腹、衣不遮体。 因此他也深受感染,激动的站起来走到云白身边,拍拍其肩部安慰道:“诸位的心思本王已知晓,请诸位放心,如今深处异国,望诸位谨言慎行,此事日后再议!” 云白擦擦眼角的泪花,抬头询问:“请问这两位是?” “鄙人李荣基!” “草民庞周丹!” 云白眼前一亮,惊喜道:“前兵部尚书庞舟庞大人是否是公子的令尊?” 庞周丹面不改色,躬身回礼:“正是家父!” 云白大喜,“令尊大人的英雄事迹江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我等楷模和典范啊,朝廷一直在寻找令郎!” 庞周丹并没有表现出有多少高兴之色,反而有股悲伤之情,赵靖宇看在眼里,迅速岔开话题:“使团就来了你们四个人吗?” 第一百零四章 我要你变成太监 云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起神色拱手回道:“城外驻扎有一百虎贲军,由张集张从事统率。” 虎贲军是梁朝宫廷禁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主要负责保护皇上,宫廷戍卫,编制八百人,又称“八百营”,领头的叫虎贲校尉。 每一百人又编成一队,小队长称虎贲郎,归虎贲校尉调遣,虎贲军直属于梁朝皇帝,不受禁军统领调度。 往往担任虎贲校尉的人都是皇帝亲近之人,梁徽宗时期一般都由宦官头子担任。 赵靖宇再次把目光落在云白身后的张集,这家伙总令他产生一种小人的感觉。 张集嘴角微微抽动一下,拱手行了个礼。 赵靖宇点点头,走到他身边俯身问道:“张从事辛苦了,官家将如此重任交与张从事,想必平日里官家对张从事一定十分器重吧?” 张集拱手,不慌不忙的答道:“回王爷,器重二字下官不敢当,承蒙官家抬爱!” 赵靖宇死死盯着他的脸色变化,张集见没有回声,微微抬抬眼皮,却见赵靖宇正盯着自己,连忙又低下头。 “不知王爷问下官此话何意?” “没什么事,就是随便问问!” 赵靖宇笑了笑,回过头对其他人说道:“诸位好生在这歇着,本王就先行告退了,至于上表之事,还请云使多多费心了!” 云白谄媚一笑,点点头:“那是自然,下官的本职,还请王爷放心!” 赵靖宇三人走了之后,云白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心有余悸。 其余两人也都围了上来。 张集拉下脸,面露不悦之色,啐了一口道:“本官做事还要他一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评头论足,哼!” 郭田脸色一变,连忙打住:“张兄谨言慎行,小心隔墙有耳,依我拙见。 此小王爷城府造诣颇深,能屈能伸,不卑不亢,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必然会受到官家的器重,我等身为人臣,皇家之事还是不要掺和的甚好!” 张集却嗤之以鼻,不当回事。 云白将手帕放进袖口,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安慰两位同僚:“二位我等都是奉命行事,完成官家交代的使命即可,其余之事不是我等能够妄加讨论,眼下二位还是各司其职,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张集和郭田朝云白拱手行礼:“诺!” 而后双双退出大厅,各忙各事。 见两人都离开了,云白脸色竟露出一丝激动甚至亢奋之意,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希望本官是做了件正确的事,对得起大江北岸的无数百姓!” 刚从南梁使臣的院子出来,赵靖宇三人就迎面碰上换了官服的张淑蓉。 只见她一袭白衣留仙裙,头发束起,扎了个高马尾辫,看起来性格倒和完颜如雪有几分相似,不过和前者想比,她少了几分凶悍,多了些少女应有的灵气。 赵靖宇注意到她手上那把粉色剑鞘的长剑,心中有些不免好笑,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么萌的剑,这是杀人还是杀猪? 也许张淑蓉注意到赵靖宇的眼神,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粉色长剑,脸上有些挂不住,立刻抬起右手用剑柄指着他,严肃道: “听说你击败了北元将军,这么说武功还可以,勉强算我一个对手,去那边和我比试比试。” 李荣基一看这丫头片子居然对赵靖宇不敬,顿时一股驴脾气冲上天灵盖,攒紧拳头,挡在赵靖宇面前,大吼一声: “狂妄,宇哥,待洒家取了她项...额,取胜而回!” 张淑蓉潇洒的撂了撂额前垂下的发丝,将其盘到耳根之后,这个动作充分表达出她对李荣基的不屑。 “狂妄!!!” 李荣基大喝一声,等赵靖宇要伸手阻拦时,他却如离弦之箭已经冲了上去。 这货还是忍不住别人对他的挑衅。 赵靖宇索性不拦了,心想区区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厉害,又怎么能是李荣基的对手,等到时候出危险时再拦不迟。 结果他心中的如意算盘刚打好,那边的李荣基已经被打的招架不住了,刚刚被张淑蓉一个大嘴巴子扇的踉跄几步,把回廊的木质护栏都撞烂了。 赵靖宇和庞周丹看的心惊胆寒,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两人互相对望一眼,都是一副我瞎了吗的表情。 赵靖宇是武者,当然能看出里面的端倪。 李荣基怎么说也是一个中品一层巅峰的实力,怎么可能这么弱。 而且其本身两百多斤的体重,就是抛去他武者身份,单单这两百多斤的体重怎么可能被扇出数米远。 赵靖宇将目光重新聚集在得意洋洋的张淑蓉身上,心中惊骇这妞的实力简直恐怖如斯。 她不是江南才女? 这还才女个屁,这是中单暴打肉坦吧! 庞周丹偏头问道:“宇哥,你打得过吗?” “看她深厚的内力,估计吃力,打不过!” 赵靖宇摸着下巴思索,准备怎么对付这妞。 硬碰硬肯定吃亏,怎么搞? 院子外的打斗声吸引了那群西凉人,他们从屋子里出来,一窝蜂涌了上来,围在两人外面,个个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兴奋不已。 当看到李荣基被扇的找不到北时,更是弹冠相庆,尤其是那个被李荣基撞到脱臼的李茂,简直把张淑蓉当女神看待,就差跪舔了。 李荣基揉揉被扇疼的右脸,特别不爽的动动嘴巴,并从口中吐出一口夹带牙齿的血痰,重新压低身躯盯着张淑蓉。 “你打不过我,让他来!” 张淑蓉抱着剑不屑一顾,将头偏向一旁看热闹的赵靖宇。 “喂,小子,你不是很厉害,怎么连个姑娘都比不过,不会是裤裆里的货吧,哈哈哈!”李茂也趁机挖苦一番。 “就是啊!” 其余几人都跟着起哄。 庞周丹摁了摁正欲上去的赵靖宇,示意他不要冲动。 赵靖宇脸色一沉,回了句:“放心吧,我有办法!” 随后他越过围栏,走到空地中间,李荣基感觉给赵靖宇丢脸了,正欲道歉,赵靖宇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辛苦了,你去旁边休息下,我来收拾这个娘们!” “宇哥小心,她是个用剑高手,实力很强!” 这一点赵靖宇已经看出来了,他曾和陈安泰交过手,陈安泰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抓握处有一层厚茧,这是经常用剑者的特点,这妞亦如此,只不过保养的较好,痕迹比较轻一些。 张淑蓉柳眉一皱,凶巴巴的说:“你俩在低估什么?” “夸姑娘是个用剑高手!” “那是,本姑娘可是剑...可是天下用剑第一人,未逢敌手!” 赵靖宇鬼魅一笑,看她这么嘚瑟的样子,赢她的几率又多了些。 “这样吧,咱们这样比武也没意思,何不下点赌注?” 听到有赌注,那群西凉人最兴奋,俗话说比武不下注,脱裤耍流氓,没有赌注的比武看着不刺激。 “说的对,赌一把!” “赌一把!” 边上的李荣基和庞周丹两人面面相觑,这妞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宇哥还要和她下赌注,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场上的张淑蓉笑的很媚人,捂住嘴巴“咯咯”笑个不停,眼泪都快飙出来,似乎赵靖宇在和她讲笑话。 “我没听错吧,你要和我下赌注?” 赵靖宇眼睛微眯,脑海中快速思考对策。 “姑娘可以尽管提,赵某人能满足,定然双手奉上!” “那好,我要你变太监!!” “.........” 赵靖宇浑身一哆嗦,心中卧槽一句,这妞特喵的真狠啊,赌自己的老二? 行啊,小妮子,敢跟我赵靖宇这么玩,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一百零五章 什么虎狼契约 赵靖宇本想温柔对待这个江南才女,毕竟两人互为同袍,手足情深,况且到时候回南梁的路上,可能会抬头不见低头见,搞得太僵也不行。 现在这妞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的命根子当赌注,够狠,够刺激。 那还要什么脸,再要脸命根子都成别人的刀下之物,不让这妞尝点苦头,他就不信赵靖宇。 张淑蓉这人在正式场合是才女形象,但在私下比武却很霸道,从不会在乎什么三纲五常,只要她认为对的事情,就一定对。 因此当说出这种最羞辱男人的话时,她并不觉得很丢人,反而引以为傲,在一群西凉人的起哄中沾沾自喜,感觉自己赢定了。 “怎么,你怕了?” “可以啊,有什么不敢,但是你要是输了,你就做我的侍寝丫鬟,暖床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如何?” 赵靖宇看着嚣张的张淑蓉,心中盘算,小丫头片子,跟你赵大爷斗,我让你以后哭着给我暖命根子。 张淑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咬牙答应了,她就不信凭自己的武功会胜不了眼前武痴实则浪荡子,别忘了自己可是无极剑圣的关门弟子。 除了一个大师兄,她还从未遇到对手。 “行啊,本姑娘答应你,输了,输了当你的侍寝丫鬟!” 赵靖宇并未轻信,万一对方输了不认账怎么办,所以他又想了一个办法。 “万一你输了不认账怎么,要不这样,我们各写一份契约,然后叫来云使、曹主事他们见证,如何?” 张淑蓉听到不认账三个字,柳眉早就竖起,这家伙竟然会断定自己会输,岂有此理,按捺住就欲拔剑的心,答应了赵靖宇的要求。 “行,你快一点!” 赵靖宇狡黠一笑,挥手叫来庞周丹和李荣基,让他们分别去通知云白和曹颖,两人摸着脑袋瓜子领命而去。 等待期间,两人取了西凉人递过来的笔和纸,各自在上面签字画押。 这边刚签字画押完,那边云白和曹颖两人便火急火燎的赶来,这两人都很蒙圈。 堂堂一个江南才女,怎会向赵靖宇发起挑战,在世人印象中张淑蓉并未不会武功啊。 两人当中,最属云白头疼,赵靖宇可是梁朝王爷,她张淑蓉再受人追捧,也不能挑战自家王爷啊,这是以下犯上,传回去他这个作为使团第一负责人不得自刎谢罪。 赵靖宇见两人已经赶来,先简要介绍了一下情况,然后让两人作为公证人在纸上签字画押作担保。 曹颖倒没任何意见,除了惊讶张淑蓉会武功之外,并没有表达任何不满,当然最希望恩公能够取胜。 倒是云白在签字前,看了下纸上的内容,顿时头如斗大,后脊梁骨直冒冷汗,上面白纸黑字上写着张淑蓉要王爷的老二,王爷要她做侍寝丫鬟。 卧槽,这是什么虎狼契约? 看不下去的云白一个劲给张淑蓉使眼色,希望她别再闹下去,可对方压根都没鸟他,将头瞥向一处。 云白吃了个闭门羹,只得乖乖在纸上签字画押。 赵靖宇与张淑蓉的契约互相交换一下。 等纸上的墨迹干的差不多了,他叠好纸张,放进自己的衣服内。 与此同时,张淑蓉也收好赵靖宇的契约。 两人双双找了块更为空旷的位置,展开赵靖宇所谓的“命根子”决斗,其余人识趣都退到十米开外,防止殃及自身。 空地右边二楼的窗户上,出现了一个杀马特发型的男人,他正是西凉世子刘义荣。 此刻他脸色虚弱,嘴角发白,左手扶住窗边护栏,右手端着一碗黑色的汤药,正眼中带光的看向比武场上的两人。 随即他身边又出现一人,当看到场上的赵靖宇,那人颇为惊讶,反问道:“世子,那不是上次咱们遇到那人?” 他叫南宫天庆,就是当初对阵李荣基的那个人,此人从小跟在刘义荣身边既当书童又当打手,时刻保护其安全,实力不容小觑。 刘义荣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一见的笑容:“天庆,这家伙和你想比,打得过吗?” 南宫天庆很实在,摇摇头回道:“听闻他打的过海陵王手下,拥有中品二层实力的第一猛将刘术,我不是他的对手,如若世子身体好些,定能胜过他!” 刘义荣嘴角上扬,并未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比武场上。 此时,张淑蓉去掉粉色剑鞘,露出寒气逼人的长剑,在光线反射下亮瞎众人的眼睛,边上的吃瓜群众抬手挡光的那一间隙,她已经朝赵靖宇发动攻势。 赵靖宇只感觉眼前一晃,下一秒张淑蓉露出饿狼扑食般的眼神,横刀挥砍而来。 这个时候赵靖宇已经来不及躲闪,他迅速反应过来,立刻甩出右手中的袖春刀挡住这妞的一剑。 张淑蓉的这把长剑也是镔铁打磨而成,与赵靖宇的袖春刀平分秋色。 顿时,两件兵器碰撞发出刺耳的“铮铮”声,张淑蓉强大的剑气震的赵靖宇右手发抖,手背上多了几处犹如刀片划破留下的伤痕。 四周空气仿佛都被剑气劈为两半,令一群吃瓜者不自觉的往后退几步,露出一脸惊骇。 赵靖宇心中暗骂一声:特喵的,好强,必须让你尝尝胯下之辱的滋味。 张淑蓉蜜汁微笑,虽然她同样惊叹赵靖宇手中的武器以及同样深厚的内力,但紧紧只迟疑了一秒钟。 她上前一步,顺着赵靖宇的刀刃一路划到其手柄处,想要迫使赵靖宇丢掉手中的袖春刀。 比武场上空弥漫着兵器切割发出的刺耳声。 就在张淑蓉的刀锋快要划到时,电光火石之间,赵靖宇迅速甩出左手的短刃袖春刀,朝此妞的腹部袭去。 此刀长度比右手的袖春刀短半截,主要用于防守之用。 张淑蓉大惊,迅速将手中的长剑回撤抵挡其的短刃。 赵靖宇毫不放松任何进攻的机会,趁对方回撤之际,右手的袖春刀朝其头部削去。 张淑蓉化解短刃危机的瞬间,头部微微一侧,巧妙躲开赵靖宇的进攻,赵靖宇的短刃紧随其后。 张淑蓉以退为进,身体后撤几步,又如离弦之箭朝赵靖宇袭来。 一时之间兵器声大作,剑气飞散,个别站的近了些的西凉大汉手上、胳膊上多处被剑气所伤。 于是众人一退再退,只能远远观望,再也不敢靠近半步,生怕被一剑封喉。 地上的枯枝落叶随两人的剑气而到处飞扬,在他们身边形成一道风墙,所到之处残花败叶都被吸附而去,好似一个小型的龙卷风。 站在二楼窗户上观望的李义荣面露惊讶,指着扎辫子的女孩问南宫天庆:“此女是何人,剑术造诣竟然如此了得!” 南宫元庆探出身子,待看清女孩面目时回道:“世子,此女是此次南梁使臣队伍中的副使名叫张淑蓉,听说还是江南才女,花灯节那日会和北元帝、太后一同登上花楼赏花灯!” “有意思,一个才女功夫如此了得,想必来历不简单,我看赵兄顶不了多久了!” “这个张淑蓉剑法诡异,变幻莫测,根本就抓不到剑法的漏洞,她的步法和剑法一样,无迹可寻。 看似赵靖宇一直在进攻,其实是疲于防守,她这招以退为进的剑法真是妙。 世子,属下敢断定,她身后绝对有一位擅长用剑的高人师傅指点。”南宫天庆分析道。 李义荣把玩手上的拂尘,似笑非笑的盯着场中的一幕,南宫天庆的分析正如他所想,随即吩咐道:“天庆,你去查一下此女除了江南才女还有什么来历!” “诺!” 第一百零六章 制服张淑蓉 正如刘义荣所说,赵靖宇看似进攻实则防守,除了心性未乱之外,步法和剑法都已经方寸大乱。 毕竟一个业余选手碰上职业选手,能挡住这么长的时间已经算奇迹了,不然早就成了张淑蓉的剑下之魂。 赵靖宇疲于应付,而张淑蓉却游刃有余。 她每出一剑都裹挟霸道剑气,周围草木都被剃成了光头,震的赵靖宇头皮发麻,身上食指大小的剑伤随处可见,一件好端端的锦衣砍成了乞丐服。 场下的李荣基看着心急,瞟了眼身旁神态自若的庞周丹,心中更着急几分。 不过他倒也没问,继续吊着一副苦瓜脸将目光投向场中央。 此时,赵靖宇虚晃一刀,趁机拉开距离,退到场边喘气休息。 他压低重心,一边擦汗一边时刻保持警惕,琢磨着如何趁此妞松懈之际,使出怀中那瓶汗苗喜雨散。 硬拼肯定干不过这妞,不耍点手段,今天老二都得留在这。 经过刚刚的接触,赵靖宇断定这妞和陈安泰绝对有一腿,这剑术和套路如出一辙。 但相比之下,陈安泰要更霸道凶狠多点,而这妞更刚柔一些,剑法似乎才初窥门道,缺少陈安泰的沉稳,可这也够胜他了。 对面的张淑蓉略微惊讶,能够在自己手中走过十招的人不多,赵靖宇算一个,那个北元将军输得不冤。 她的额头微微出汗,脸却很白净,显然还未使出全力。 虽然在剑法造诣上高于赵靖宇,但如果拼体力,肯定不及对方,所以她暗下决心,待会一定要出全力,一招制胜。 “我的大宝贝,以后好好暖床,本王不会亏待你,如若给本王生个一窝崽,本王一高兴说不定让你当个妾,也未尝不可啊!” 赵靖宇一脸贱兮兮的表情,说话期间还不停向张淑蓉暗送秋波,挑衅对方。 “哈哈哈!” “漂亮!” 周围吃瓜群众闻言,个个笑的十分夸张,包括那些西凉大汉,他们一时忘了和赵靖宇的冤仇,开始从旁吹口哨、击掌起哄,场面一度失控。 二楼窗户上的刘义荣同样露出戏谑之色,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真是香艳而不失激情。 张淑蓉一向自恃清高,仗着自己既是文坛新星,又得到剑圣老人家的剑术真传,所以一直很高傲,谁都看不起,容不得别人说闲话。 对于赵靖宇言语上的侮辱,她当然忍不了,放眼寰宇,敢当众调戏她的人坟头草都长了三尺高。 眼下又有一个不要命的人敢如此说话,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所以她现在不想对方割鸡儿,而是要致其死地。 即使这家伙是王爷,还是朝廷点名道姓要的人,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反正出了事有师傅顶着,朝廷都不敢动她分毫,不然云白怎会忌惮她。 “去死吧你!” 张淑蓉脸色突变,一抹红晕爬上眉梢,娇喝一声便提剑朝赵靖宇刺来。 赵靖宇不与其正面接触,他运用自身速度上的优势开始拉锯战,消耗这妞的耐性,嘴上依旧不忘发起嘲讽技能。 “胸大脾气臭,本王不收你,留着你祸害天下男人?” “人虽然长得可以,就是不懂礼数,回头本王绣床上教你?” “出手这么狠,你想当寡妇?” 赵靖宇越说越起劲,如若不是被追着打,他估计都能比划上。 “啊,登徒子你闭嘴呀,我劈死你!” 张淑蓉被说的语无伦次,剑法开始变得混乱,俏脸也越来越红,对赵靖宇的恨意愈加浓烈。 作为一个才女,像那些骂人的下流话,她不懂,只会一口一个登徒子,乐的赵靖宇说话更放荡。 张淑蓉又是一剑朝赵靖宇的天灵盖袭来,这要下去,明天指定要吃席,赵靖宇迅速抬起如铅一般沉重的右手,举剑欲挡。 两件兵器碰撞,这次发出的“铮铮”声比之前更响,强大的剑气压得赵靖宇单膝跪地。 “嘶”的一声响,其上身衣服两个袖口被剑气撕裂,几条血痕清晰的出现在手臂之上。 这妞是使出洪荒之力要置于对方于死地。 赵靖宇强忍着身体各部位传来的剧痛,在衣服袖口撕裂之际,屏住呼吸,趁机洒出汗苗喜雨散,不偏不倚的喷了张淑蓉一脸。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仔细一闻又有些中草药味。 张淑蓉刚刚用力过度,全身经脉张弛而开,鼻子吸入的药粉更多了些。 这个汗苗喜雨散有个迷晕的功效,但需要几秒钟的延迟。 张淑蓉起初只感觉鼻子不舒服,但很快发现自己意识模糊,脑袋晕晕乎乎,腹部有团火焰直往上窜。 没坚持几秒,她便失去意识,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人往后仰去。 赵靖宇跨步上前,搂住她的小蛮腰,揽到自己的怀里。 只见这妞脸色开始潮红,隔着衣服赵靖宇依然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开始发烫。 毕竟吸入那么多汗苗喜雨散,药效提前发作了。 赵靖宇收回袖春刀,二话不说,扛起张淑蓉向众人打招呼准备离开。 周围吃瓜群众都没摸清状况,就稀里糊涂的朝赵靖宇挥手道别,这里面的猫腻也就只有李荣基和庞周丹两人知晓。 他们相互对望一眼,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屁颠屁颠的追上赵靖宇。 这时,刘义荣朝三人迎面走来,那些个西凉大汉也跟在其身后。 他那个杀马特造型赵靖宇难以忘怀,远远便发了他。 “赵公子别来无恙啊!” 赵靖宇嘴角一咧,扛着张淑蓉,笑嘻嘻的回道:“世子的身子虚的很!” “多亏那天赵公子的提醒,否则本世子就要客死这上京城了!” 刘义荣笑的很洒脱,看样子是真的感谢赵靖宇当初在比武台上对他说的忠告。 “举手之劳,世子有心了!” 刘义荣想起一件事,突然脸色一沉,扭头对那个还吊着绷带的李茂呵斥道:“过来向赵公子,不对,赵王爷道歉!” 李茂耷拉着脑袋,极不情愿的走到赵靖宇面前,先是向其鞠了一躬,而后干巴巴的道歉道:“鄙人李茂,刚才行事鲁莽,一时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息怒!” 赵靖宇并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差不多就行了。 况且他明白刘义荣的意思,这是有意与自己结好,只是这个李茂刚好撞枪口上,正巧给刘义荣一次示好的机会。 多一个朋友,少一份敌意,赵靖宇还是拎得很清楚。 其实更重要的是这刘义荣未来肯定是西凉王位的继承人,结好对于赵靖宇来说并无坏处。 “嗐,李兄弟,年少轻狂,犯些错误在所难免,何必往心里去,世子言重了哈!” 李茂一听赵靖宇不计前嫌,还帮他在世子面前说话,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更加诚心的向其道歉。 刘义荣见赵靖宇与自己心意相通,肺痨病顿觉好了许多,挥挥手让李茂退下,自己上面一步轻声道:“赵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靖宇嗅出了一丝异样,正好他也有几个问题想向其讨教一番,这下机会来了。 “求之不得!” 说完便把肩上的张淑蓉交给李荣基,悄声说道:“先捆结实了,让她的剑离她远点,然后在馆外等我!” “诺!” 布置完毕之后,赵靖宇便随刘义荣朝他的屋中而去,那些个西凉大汉都立在门口警戒。 李荣基看看怀里说着呓语,脸却越来越红的张淑蓉,扭头对庞周丹说:“这妞长得可真正点啊,当咱们嫂子也不错!” “赶紧干正事吧你,别等会药效上来了,招架不住!” 说完庞周丹抬腿往前走,李荣基自讨无趣,身体下蹲,一把将张淑蓉扛在肩上迅速跟上去。 第一百零七章 刘义荣与赵靖宇的交易 刘义荣与赵靖宇比完武之后,就没再回俘虏营,元武宗怕他嗝屁了,特意让他待在太医院中,由太医照看调理,身体状况调养恢复的不错。 前几天被元武宗安排进驿馆,等候花灯节那天西凉皇帝派使臣来接他回去。 算算日子,西凉使臣也马上到上京城了。 推门而进,赵靖宇最先闻到空气中飘荡的浓浓草药味,不刺鼻,可也给人一种不适应不舒服的感觉。 刘义荣关上门之后,上好茶,两人便并排坐在一起。 他叫赵靖宇进来是有些话在外面说不开,找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更好。 刘义荣眼神落在赵靖宇受伤的手臂上,没有袖子的遮挡,双臂上的伤痕更加明显,不过令他奇怪的是,受伤的地方并未流出太多血,几乎都已经结痂了。 “手臂不要紧吧?” 赵靖宇看了眼自己受伤的手臂,抬抬手回道:“都是些小伤无妨,可惜了这件上好的衣服!” 刘义荣听完之后却笑了出来,这让赵靖宇有些莫名其妙。 “赵王爷刚刚的手段当真了得,略施小计就将那个张淑蓉给放倒了,不知那撒出来的东西是何物?” 刘义荣端起茶杯,轻轻吹吹飘在表层的茶沫并喝了一口。 赵靖宇嘴角划过一丝弧度,有意凑近身子,神秘兮兮的在其耳根回道:“春闱之药!” 这四个字直接把刘义荣呛得面红耳赤,咳嗽半天才缓过神来。 他原以为只是些让人昏迷的药粉,没想到居然会是春闱之药,而且还说的如此直白,真是令他刮目相看又大跌眼镜。 刘义荣憋着呛红的脸竖起大拇指,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赵王爷果真是年少有为,可堪大才。” “世子说话很有水准!” 随即两人哈哈大笑,互相聊了几句风流之事,两人之间的情谊更加拉近了些。 谈话期间,赵靖宇也摸清刘义荣在上京城的遭遇,可谓用先甜后苦四个字来形容。 按他的话说,在元武宗未继位前,他前三年过着逍遥公子哥的生活,天天好酒好肉招待着,时常还有美人作陪。 后来元武宗即位后,为了报复他爹坑杀北元铁骑一事,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和俘虏们一起被发配去修缮城墙,过着非人般的生活,不仅吃不饱,还天天棍棒伺候,他的肺痨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 所以他从骨子里恨透了元武宗,恨透了北元。 赵靖宇忽然想起醉仙居曾经来驿站找过西凉人,而且那段时间西凉人总在宵禁之后神秘离开,想必这中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现在推测应该是刘义荣参与了完颜元济造反一事。 “赵王爷!” 赵靖宇回礼道:“赵某人还是喜欢听世子叫我赵公子!” “哈哈哈,今非昔比了,想必日后回到南梁一定会受到朝廷重用!” 赵靖宇放下茶杯,不以为然。 重用,他倒不想,回到江南做个逍遥人就行,勾心斗角太累了。 况且南梁和他历史上熟知的南宋差不多,差不多也是扶不起的阿斗,甚至连皇帝的名字都叫赵构,简直就是山寨版的南宋,为这样的朝廷卖命,真是有于心而力不足。 至于他刚刚对云白等人说的话,那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两世为人,他更多是想生活过的爽点、家人安全就行。 报国,留着该干的人去干吧。 刘义荣撩撩额前的长刘海,右手搭在桌上,身体往赵靖宇的方向靠一靠,继续说道:“赵王爷有没有兴趣做一笔交易?” 这句话倒勾起的赵靖宇的兴趣,他同样前仰,好奇之余又玩味的说道:“世子但说无妨!” “我知道是谁想动王爷!” 赵靖宇眼神中的讶异之色一闪而过,刘义荣并未发现,只是觉得他面不改色,很沉得住气,心中坚定自己的这个决定正确。 “我告诉给王爷也不是不可以!” “世子想做什么交易?” 赵靖宇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肯定是太子完颜元济想动他,这个他已经了解差不多了。 刘义荣淡淡一笑,“比武之后,本世子一直想和王爷交个朋友,奈何没机会,其实这个信息对我来说并无多大意义,却对王爷很有帮助!” 天下无往不利,赵靖宇心里清楚,当一个人对你过于热情,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你强大到令人生畏,另一个看到你身上有利可图,对于自己来说显然是后面一种。 赵靖宇端起茶杯,悠闲的呷了一口。 “赵某人一直视世子为朋友,此话自不必说!” “好,哈哈哈!” 刘义荣洒脱的朝天大笑一声,露出被头发遮住的那半边脸,一条食指长度、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伤疤从剑眉斜穿过眼睛,笑起来略显狰狞。 “是北元皇帝想动王爷!” 听到北元皇帝四个字,赵靖宇心中“咯噔”一下,放茶杯的手抖了一抖,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恢复常态,不露声色的问道: “世子说的话,赵某人有些不明白,北元皇帝如若想要杀我一个俘虏,直接下令便是,何必大费周章?” 刘义荣料到赵靖宇会这般说,索性也不再隐瞒,直接回答:“王爷不用质疑,虽然我恨透了北元皇帝,但我也知道自己身在狼窝,有些事情由不得我做主。 其实在太医院的时候,北元皇帝就找过本世子,要我和我爹配合他清理太后**,派出部队骚扰西疆。 这样他就能明正严顺的出兵征讨西凉,名义上是征讨,实则却是为了聚拢兵权,安稳军心。” 赵靖宇打断问道:“这是什么时候?” “大概在一个月前!” 赵靖宇点点头,正是完颜烈被铲除之后,他向元武宗提的出兵西凉的意见,这点吻合,可这和要杀他有何关系。 “那世子为何要答应?” 刘义荣苦笑一番,继续往下说:“不怕王爷笑话,本世子的相好在北元皇帝手里,迫于无奈,再说我爹确实也喜欢干这事,索性就答应了。” 赵靖宇脸上露出苦涩之意,堂堂一个西凉世子会如此痴情?不惜答应死对头的条件,也要保全相好的性命,真是稀奇。 “世子真是痴情,但不知和北元皇帝加害与我有何联系?” “不知王爷认识北元太子没有?” 赵靖宇脸色微恙,眯着眼回答:“有过交集!” “还记得王爷怎么和他见得面吗?” “我去过一次太师府,然后被他叫进宫中,之后回来就在驿馆门口遇见陈安泰,第二天中午在天上人间酒楼与太子相见,世子你是说这是北元皇帝安排的局?” 赵靖宇隐约猜出了什么,这特喵的不会是个局中局? 刘义荣点点头,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显得颇为无奈:“这个北元皇帝不简单,私下将我爹的护卫接到驿馆,之后又派醉仙居的一个女老板与他们接触,王爷你知道这个女老板的来历吗?” “难道不是一个普通的青楼老板?” 对于赵靖宇的茫然,刘义荣挥挥手否定道:“她是你们梁朝在上京城谍报网的负责人,暗号喜鹊!” 赵靖宇心中大悟,原来张怡真是庞周丹口中所说的那个喜鹊。 可是有一点很可疑,如果完颜元济是帝党,那么为何有种种迹象表明他要在花灯节那天发动政变? 刘义荣并未觉察到赵靖宇的表情变化,继续往下说:“这个叫张怡的青楼老板背后的主使就是北元皇帝老儿。” 赵靖宇食指关节扣动桌子,显然在脑海中梳理这其中的复杂关系。 第一百零八章 嗑药的张淑蓉 半炷香时间的功夫,赵靖宇从刘义荣住所出来,两人聊得很投机,都表示相见恨晚。 临走时,赵靖宇如亲密的友人一样,拍拍其肩膀,说了些离开时的客套话,同时希望双方合作愉快。 刘义荣异常兴奋,按照西凉人给朋友最高礼仪的方式,给了赵靖宇一个大大的熊抱。 从刘义荣的住所到驿馆正门有一段路,赵靖宇走的很慢,脑子里不断回想起刘义荣跟他说的那些话。 现在他弄清楚一件事,太子确系帝党一派,元武宗确实从很早就开始布局了一切,但是有一点元武宗没有弄明白,就是低估了他这个儿子。 也就是说,太子造反千真万确,他是利用了元武宗急于铲除太后势力的急迫心情,在其眼皮子底下暗中操作,培植党羽,准备干掉他老爹上位。 这可真是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妙招啊。 至于醉仙居和西凉人,只不过是皇权斗争中两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从客观上来讲,赵靖宇对他们任何一方来说,他的重量其实也无足轻重,无非是多了一枚棋子,多一些胜算的把握罢了。 元武宗生性多疑,赵靖宇在提出出兵西凉的意见时,就已经感受到他的杀意,因为一个能左右皇帝决策的人,是对皇权最大的威胁,况且他还是个俘虏。 一直不下手,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对他有点用处,赵靖宇只能这么理解。 刚刚刘义荣还说漏了一点,就是那个太子完颜元济对他敌意更浓,对于一个想造反的人来说,任何不屈服于他的人都是隐患,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只不过太子并未下狠心,加上赵靖宇运气大一次次脱离险境,才换的暂时安全。 如果第一次在天上人间酒楼见面,陈安泰就痛下杀手,估计他也早就嗝屁了。 理清头绪之后,赵靖宇轻轻一笑,这太子和元武宗是个玩腹黑学的高手,真是细思极恐。 既然想玩我赵靖宇,那劳资就陪你们玩到底,不搞的你们北元大乱,我对不起穿越大军。 走到驿馆门口,庞周丹连忙迎上去,一脸虚汗的向赵靖宇求援。 “你这是做什么运动了?” 庞周丹双手叉腰,气喘吁吁的指指身后的马车,来了句:“宇哥,我俩恐怕降不住了!” 赵靖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好端端的一辆马车正左摇右晃,上下颠簸,照这趋势发展下去非要散架不可。 经历过新时代文化洗礼的赵靖宇,脑海中闪过两个字:车震。 他忽然想起被自己喷了一脸汗苗喜雨散的张淑蓉,掐掐时间,药性早就发作了一段时间,眼下正是药力最猛的时候。 “卧槽,荣基和那妞在一起?” 就在赵靖宇想要上去查看一番,车内发出李荣基杀猪般的惨叫已经惊骇的声音。 “啊......姑娘,,你,你淡定,,洒家,洒家是个正直的人!!” 说完里面又是一阵噼里啪啦,而后就见李荣基衣衫不整的从车内连滚带爬的下来。 见到赵靖宇就“噗通”一声抱上去,泪流满面的哭诉:“宇哥,洒家做不到,太猛了!” 赵靖宇眉头一皱,心想这药效这么大? 他刚掀开车帘看一眼又立马关上,咳嗽两声,老脸一红,朝两人说一句:“回去!” 说完他自个钻进车内,里面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李荣基抹抹委屈的泪水,想想自己差点被女人给强了,委屈又多加几分。 庞周丹却在一旁幸灾乐祸,捅捅他的胳膊,似笑非笑的说:“你还委屈上了,走吧回去!” 马车重新发动,在上下左右摇晃的过程中上路。 李荣基和庞周丹两人在外面驾车,至于里面香艳的时刻他们俩已经麻木了。 车内,张淑蓉被五花大绑起来放在车尾位置。 她头往后靠着,脸色红润的不像样子,双眼迷离还不停的抛媚眼,同时还用舌头舔自己白皙的肩膀,那动作简直比醉仙居红倌儿还要专业。 被绳子绑着的双腿也不安分,不停的挣脱想要解放出来,见到赵靖宇进来了,还想把腿搭在他的肩膀上。 赵靖宇掰开张淑蓉想要搭上来的大腿,看着眼前的情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特喵的极致诱惑啊,没想到这汗苗喜雨散的功效如此之大,它要是拿去当药买,不得买断了。 “嗯嗯嗯,,,唔唔唔!”嘴上还不断发出听着令人沸腾的呓语。 赵靖宇一拍额头,揉揉太阳穴,颇为无语。 这丫头的贞操算是碎了一地。 突然,还在搔首弄姿的张淑蓉猛地扑了过来,赵靖宇直接摁住她的额头,心虚一场。 这妞居然朝自己的老二而去,这是想干嘛? 结果张淑蓉却又开始对他的手感兴趣,伸出香舌欲来个右手spa,无奈,赵靖宇只得将其扶起坐在自己边上,然后用手控制住不让她发春。 斜头看了一眼,心想好好的一个才女,变成如今这样,还不是你丫的想要你赵大爷的老二。 天堂有路你不走,赵大爷的床你非要上,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这人就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有妞送门我必上。 “以后别动不动赌别人的老二,会跟你拼命,傻妞!” 赵靖宇话音刚落,张淑蓉有气无力的接下一句。 “你,,你...啊..唔...无耻之徒...看我呜呜..看我好了非要..非要杀了你,戳死你!” 她是一边说话一边身子往赵靖宇身上蹭,两个大棉球顶的很。 赵靖宇要笑死,“就你这样还想杀我,别忘了是你输了,现在你是我的侍寝丫鬟,契约上白字黑字写着,怎么,想反悔?” 说着捏住张淑蓉欲要亲上来的嘴。 对方使劲摇摇头挣脱开,摇头晃脑的又贴上来,嘴上哼哼啊啊情不自禁的喊着销魂的话。 “登....徒子,你使诈...你以为本姑娘想..想这样啊啊啊,你快点..快点给我解药...呜呜呜!” 赵靖宇食指勾住她的下颚,抬起那张春心荡漾又夹杂泪水的小脸蛋,说了一句让张淑蓉羞死的话: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赢了,姑娘不是想要本王老二,回头晚上灯灭了让你好好研究,如何?” 张淑蓉轻咬下唇,但嘴上还会控制不住的发出娇嗔声。 赵靖宇听着很像萝莉音,离他的耳朵近在咫尺,媚人的很,真是罪孽啊! “登徒子....我,,我会让我的师父和师兄,将你...将你碎尸万段!” 赵靖宇可不吃这一套,嘴角一咧,眼睛一闭准备打盹。 然而前一秒张淑蓉还口中叫嚣,下一秒身体一窜一仰头吻住了赵靖宇。 别说,小嘴还挺润! 好景不长,车内只听一声国粹。 “卧槽.....” 接下来就是哐当一声,张淑蓉整个身体直接扑了上去,两人双双摔在车内。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两团棉球压的赵靖宇一时喘不上气,那嘴巴就跟沾上了一样,亲住赵靖宇不放。 车外两人听见里面的动静,个个懒得动一下。 庞周丹淡定的靠在车门前打盹,李荣基则一脸**笑,扯扯缰绳让马车开的慢些,方便里面行事。 里面,赵靖宇感受到张淑蓉急剧上升的体温,这会要是打个蛋估计都能熟透。 特喵的,这汗苗喜雨散也太猛了吧,都快一炷香的时间了,居然还活力四射。 推开压在身上的张淑蓉,赵靖宇坐直身子靠在椅子边呼吸,目光落在她那张要吃人的脸上。 “做我的侍寝丫鬟这么快就上道了?” 张淑蓉咬住下唇,眼神充满怒火,极不情愿的想不理他,可身体却诚实的很,又不自然的往赵靖宇身上粘,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 赵靖宇眉头一锁,特喵的捆住都能这么大的药效,要是放开了不得被榨干身子。 “你先别过来,你师父谁啊?” 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剑客的师妹 赵靖宇隐约感觉这妞的背景很强大,不用她说,光从那剑法就能窥出一斑,和陈安泰极为相似,两人没有一腿就是同门。 同门? 他忽然想起陈安泰曾对他说过,他的有个同门要参加花灯节。 卧槽,不会就是这妞?剑圣的关门两个弟子之一? 想到这里,他怪异的看了眼还在春潮中的张淑蓉。 “啊~~,好热哦,,来啊,嗯嗯,来快活啊!!” “喂,陈安泰你认识不?” 赵靖宇说完又踢踢她的小脚,让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张淑蓉反应迟钝,她使劲甩甩头,尽力让自己不要乱说。 但显然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刚刚又胡说八道了,现在的她大半意识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她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由不得自己选择。 “哦哦哦~~,他是...呸...我会...我会让大师兄杀了你...啊啊,好热啊,,,好热。。。” 赵靖宇已经确定这妞确实是陈安泰的同门,也就是说剑圣是她的师父,听到这里他扶住额头,表情颇为无奈。 这特喵的真难搞啊,我居然给剑圣老前辈的得意女弟子下药,她的师兄又是陈安泰,被他们知道了不得干死他。 冤家路窄,造孽啊! 赵靖宇拍拍车门,朝外面喊道:“荣基,去东宫见一下陈安泰,通知他来府里领人!” “诺!” 李荣基答应一声,将马缰交给庞周丹就跳车离去了。 赵靖宇见张淑蓉又粘上来,他一记手刀砍在对方白皙的脖子上,对方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就在他刚把张淑蓉扶起坐在车厢末尾,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随即车帘被掀开,露出庞周丹一张哭笑不得的脸。 “宇哥,你有大麻烦了,更难缠的人来了!” 赵靖宇已经有预感,他掀开车帘钻出去,果然院子门口,完颜如雪穿着一袭红裙,略施粉黛,身后是她的丫鬟小暖,主仆二人正等着他回来。 小暖最先看到赵靖宇,她轻轻扯了扯完颜如雪的衣袖,悄声说道:“郡主,他来了!” 完颜如雪还在把玩胸前的一小撮秀发,全然没有理会小暖的话。 明眼人看的出来,这妞的小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现在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闭眼全是某人挥之不去的身影,简直有辱她大将军的风范。 赵靖宇跳下车来,朝两人走过去。 也许是先前被他欺负的有阴影,小暖满脸惊慌,又撞了撞还在发呆的郡主,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两步,躲在郡主身后,很是忌惮。 完颜如雪反应过来的时候,赵靖宇已经站在她面前,两人身高相差半个头,她仰着头看清赵靖宇的面孔。 那一刹那,心脏已经开始“扑通扑通”的加速在跳,俏脸由白皙变为粉红再到烈焰红。 “你回来了!” 完颜如雪说完迅速低头不语,像个乖巧的小绵羊。 赵靖宇把门推开,回头问:“那事你都知道了?” 完颜如雪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要回江南!” 赵靖宇站在她面前,说出这句话时也略感失落,国仇家恨,他不会忘,母亲的惨死对他来说很难受。 虽然这一切都不应该强加在他们两人身上,可能爱情没有国界,但人分国家,与其骗她,还不如直接断了她的念头。 完颜如雪低着头,听完后骤然感觉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止不住的顺着两颊流下来,悄无声息的滴在地上。 她来之前不是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可她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他能留在北元,直到赵靖宇亲口说出这句话,她才真的丢掉幻想,接受事实。 回南梁意味着什么,两人心知肚明,点破不说破,是为了不让场面太过悲情或者说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小暖却追着赵靖宇问:“你什么意思,这里待着不好吗,干嘛回江南,你回江南我家郡主怎么办?” 赵靖宇把张淑蓉从车里拖了出来,然后扛在肩上抬脚往府内走去,全程没有鸟她。 完颜如雪抹抹眼泪,跟着进去了。 “哎.....” 小暖还想说什么,庞周丹抓住她的马尾辫,将其扯了回来。 “你懂什么是男欢女爱,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欠收拾!” 这话小暖不爱听了,瞪了一眼庞周丹,凶狠道:“我看你的毛才没长齐欠收拾,你懂什么男欢女爱,看你就是一条单身狗!” 庞周丹眉头一皱,“单身狗?是什么狗?” “问你家公子去,他教我的,哼!” 小暖没好气的说道,然后白眼一翻,也跟着进府。 庞周丹秃自一乐,一边呢喃单身狗是什么狗,一边将马车停到后院。 院子内,赵靖宇扛着张淑蓉来到一间偏房,身后跟着大眼瞪小眼的主仆两人。 完颜如雪吸吸鼻子,尽量让自己脱离伤悲,放平心态。 她比较洒脱,并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女孩,既然赵靖宇决定要回南梁,继续纠缠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和和气气的做个朋友。 可能这跟她从军养成杀伐果断的性格有关,因为战场上敌情瞬息万变,要的不是优柔寡断而是决胜千里的将军。 “这不是张淑蓉吗?”完颜如雪收拾好心情问道。 “是她,非要和我比武,结果输了,给我当侍寝丫鬟!!” “啊,侍寝丫鬟?” 惊讶的不是张淑蓉而是边上的小暖,她听到侍寝丫鬟四个字后,嘴巴张得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尤其是心坎这关过不去。 同为丫鬟行业,侍寝二字她可琢磨的通透,一般只会和主人特别亲近的人才能成为侍寝丫鬟。 而且侍寝丫鬟的职责很暧昧,除了负责清洗主人贴身衣物,暖床等普通之事之外,还承担主人特殊方面的爱好。 至于尺度,她也是听其他丫鬟私底下嚼舌头说的,会很大。 一般侍寝丫头到最后少则会给个名分,多则成为正房夫人。 所以当赵靖宇说这话时,她的反应才比完颜如雪大。 “你来当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切,你休想,我的心是郡主的!” 完颜如雪显然不清楚什么是侍寝丫鬟,以为只是普通丫鬟。 “小暖,侍寝丫鬟是什么意思?” 小暖噘着嘴,羞答答的回道:“郡主,就是那种同房丫头!” “同房丫头?” 这回完颜如雪憋不住了,声音顿时提高几倍,脸色比被刚刚赵靖宇拒绝了还难看。 赵靖宇走在前面,听到完颜如雪突然喊了声同房丫头,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极寒之气从后背传来,瘆得慌。 于是他赶紧解释道:“什么同房丫头,小暖你可别乱说!” 之后为防出现流血事件,他交代了前因后果。 完颜如雪看着躺在床上还在昏迷中的张淑蓉,惊叹她美貌的瞬间,又提出一个疑问。 “是什么药能让人一下子失去意识?” “额...药我托街边小孩买的,说是能够让人短暂性昏迷,然后我就买了,可能是什么黑药吧!” 面对完颜如雪的质疑,赵靖宇摸摸后脑勺,心虚的回道。 完颜如雪也没细究,而是俯下身子准备解开张淑蓉身上的绳子。 赵靖宇摸摸额头上的细汗,赶紧把她拉到一边,悻悻然的说:“她师父是剑圣前辈,剑法造诣了得,还是等她大师兄来再解吧!” 完颜如雪脸色一点未变,仿佛剑圣两字在她心中可有可无,歪着头说:“我师父还是宗师,剑圣他是宗师吗?很厉害吗?” 这话说的赵靖宇想爆一句卧槽,北元两大宗师,居然其中之一是她师父,这妞之前也没提过她师父是宗师,难怪武功了得。 “咳咳,那你去吧!” 第一百一十章 穿裤衩在西湖的狂奔男 等李荣基领着陈安泰出现时已过去一炷香的功夫。 路上,陈安泰已经从李荣基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惊得他一愣一愣,师妹还是以前的师妹,与人比武还这么急躁,赌注也忒狠了吧。 他记得离开剑阁之前,师妹刚赢了一场比武,条件是让对方绕着临安城的西湖裸奔一圈。 他清楚记得,那天是阴雨连连的天气,整片西湖绿肥红瘦,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湖中央有好多情侣、游人泛舟赏景,岸上也有不少人撑着油纸伞沿湖畔小径踱步观景。 如此美景却被一个裸奔男打破了,那人穿条白裤衩,按照约定的路线,一路狂奔,惊得岸上、湖中的女孩尖叫连连,花容失色。 而张淑蓉却站在湖中一艘小舟上,看着此情此景“咯咯”直笑,那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一旁的观望的他看的都心惊肉跳,当时就猜想师妹以后会不会与人赌对方的老二。 果然,这个猜想应验了,居然和赵靖宇赌这玩意,眼下被人制服了还当了别人的侍寝丫鬟,这不瞎搞吗。 想到此处,心中更是焦急几分,随李荣基抢先一步迈进府中,正巧路过天井时,看到了悠然自得的赵靖宇。 只见他慵懒的坐在回廊边低矮的护栏上,头靠圆柱木桩,双眼微眯,右手抱着右脚,左脚踩在地上轻轻抖腿,一副逍遥的神态。 陈安泰停在赵靖宇边上,语气显得很着急:“赵王爷,我师妹在哪?” “陈兄现在最好别进去,里面上演姐妹情深的片段!” 赵靖宇眼皮没抬一下,保持着原有姿势,朝前面紧闭的房门努努嘴,淡淡回答道。 他也很无语,原本认为以两人同样火爆的性格,张淑蓉醒来之后会与完颜如雪大打出手,结果两人却相安无事,拉着手开始家长里短,倒是自己成了电灯泡,插不上话。 索性也就退出房间,找了块阴凉地等人。 “姐妹情深?里面还有谁?” 陈安泰的心绪稍微平静一些,抱着剑站在边上又问:“赵公子是如何制服我师妹?” 赵靖宇轻蔑一笑,睁开眼睛扫了眼依旧头戴白纱斗笠且呆立不动的陈安泰,笑嘻嘻道:“陈兄今天话有点多,可不像你平时的性格!” 陈安泰缄口不言,扭头看向房门紧闭的偏房。 赵靖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看不到藏在斗笠后面的那张脸,但从这些细微的动作和语气来看,这个师妹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有可能还十分的暧昧。 “不用担心,郡主在里面,两个女人能有什么事。” “如若我说我用的是春闱之药制服的她,陈兄会如何?” 听到春闱之药四个字,陈安泰将头转了回来,显然他也很震惊,就是这份震惊赵靖宇只能揣摩而看不出来。 “难道赵公子不知道她是我的师妹?” 陈安泰语气翁怒,甚至想要有拔剑的冲动,赵靖宇隐约判断出来,此二人有过一腿。 “陈兄说话也有不过脑子的时候?” “你....” 赵靖宇不喜欢被人质问的感觉,他换了个姿势,右腿朝前伸直,双手抱胸心中不起波澜的问道:“当陈兄都要成为太监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不择手段四个字的意思!” 这话说的很直白也很通透,陈安泰固然有些迂腐,但话还是能够听明白,他咂咂嘴没再说什么。 这事他也清楚错在师妹,赌什么不好,非要赌人家命根子,不拼命才怪。 “赵公子,刚刚多有莽撞,不当之处,还请赵公子多多见谅!” 陈安泰抱拳向赵靖宇作揖道,语气诚恳,但还是有些僵硬,想想应该还是接受不了赵靖宇用春闱之药对付师妹的手段。 赵靖宇也没计较,挥挥手表示没关系,继续靠着假寐,嘴上问起他与张淑蓉两人的前朝旧事。 屋子里,张淑蓉已经服了赵靖宇的安神药,汗苗喜雨散的功效渐渐退去,身体各部位都已经恢复正常,人也早就苏醒过来。 眼下,完颜如雪拉着张淑蓉的手,轻轻抚摸其手背,满心欢喜的羡慕: “妹妹,你长的真美啊!” “姐姐才更美,成熟有韵味,男人见了肯定眼珠子都要掉在姐姐身上!” 完颜如雪嫣然一笑,拍拍她的手背笑着说:“妹妹不亏是才女,说话都这么好听,那妹妹可有意中人?” 听到这三个字,张淑蓉俏脸微醺,低着头忸怩道:“以前有,可人家不领情!” 这一忸怩充分展现出江南女子的柔美与娇羞,对于爱情,张淑蓉不像与人比武时的霸道,还是保持着几分江南女子的味道。 完颜如雪心中略感释然,忽然又柳眉一皱,凑身子询问:“是谁这么不长眼,对妹妹薄情,姐姐现在割了他吃饭的家伙!” 屋外的陈安泰与赵靖宇说着往事,突然感觉裆部一阵刺痛,不自然的夹紧腿部,呈外八形,他赶紧坐下缓解。 赵靖宇一头雾水,“陈兄这是哪里不舒服?” 陈安泰忙挥挥手,讪笑道:“无碍无碍,突然的一阵微痛,已经好了。” 于是,两人继续刚刚的话题。 听到完颜如雪要割意中人吃饭的家伙,张淑蓉捂住嘴巴笑不能停。 “妹妹笑什么,姐姐哪里说错了吗?” 张淑蓉忽然就抱住完颜如雪,在她耳边笑着说:“没有,妹妹只是觉得姐姐的性格和妹妹很搭,姐姐知道妹妹和你的意中人打的什么赌约吗?” 在这之前,张淑蓉已经知道赵靖宇是完颜如雪的意中人,而赵靖宇刚刚交代的事中并没有包含他输了会怎样,毕竟那种事还是隐晦的好些。 完颜如雪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晓。 张淑蓉放开她,神秘的笑道:“妹妹与姐姐意中人的赌约就是,如果他输了,妹妹就阉了他,反正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话赵靖宇听了肯定第一个反驳,我是纯情少男。 “噗,妹妹可真大胆,妹妹可是才女,说话如此豪放!” 张淑蓉嘴巴上扬,不以为然道:“别人李白还入赘,杜牧还逛青楼呢,古之大才者,不拘小节!!” 瞧瞧这话说的杜牧都要踹棺材板了! 完颜如雪被她这话逗笑的前俯后仰,眼泪都笑了出来。 她读过这些大家之作,但对他们身后的故事知之甚少,听到张淑蓉这般说,她总觉怪怪的,一时忍不住大笑出来。 张淑蓉大概也是被自己的话逗乐了,两人双双爆出笑声。 此刻,正在外面聊过往的赵靖宇和陈安泰听到屋内大笑,一时怔在原地,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笑声听起来有些女流氓的味道。 赵靖宇稍不留神身体重心不稳,整个人从栏杆掉了下来,还好他反应及时,右手迅速撑地,身体绷直,呈一个倒“七”型,保持帅气的姿势落地。 一旁的陈安泰无动于衷,似乎脑子里还停留在这个笑声中,丝毫没有上去扶起赵靖宇的意思。 这个时候,紧闭的房门打开了,完颜如雪和张淑蓉两人带着绯红的俏脸,以及忍不住抿嘴而笑的表情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赵靖宇掸掸身上的灰尘,痞里痞气的朝俩妞走去。 兴许是陈安泰的原因,张淑蓉的眼神直接掠过赵靖宇,开心的朝她的大师兄小步快跑而去。 路过赵靖宇的时候,她狠狠剜了一眼对方,却招致对方的竖中指。 “大师兄,你看,这登徒子欺负你师妹,你要坐视不管嘛!” 赵靖宇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跟头,完颜如雪连忙上去扶住。 陈安泰耳根软,一听到师妹的呼救,二话没说就要拔剑。 赵靖宇大言不惭的扯皮条道:“陈兄这是要领教我的汗苗喜雨散?”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丫鬟张淑蓉 一听这五个字,两个妹子都一脸迷茫,互相对望一眼。 脑海中都在思考,汗苗喜雨散为何物? 只有陈安泰知道这是什么,他明显有些忌惮,摁住古剑的手悄无声息的挪开了。 乖乖,这要被喷一下,不得丢死人,鬼晓得会干出什么事。 他担心居然不是能一招制敌,而是把重心放在这块身上,看样子他对汗苗喜雨散不是一般忌惮。 “汗苗喜雨散是何物?” 完颜如雪歪着脑袋问赵靖宇,她感觉这个名字很好听,应该是个好东西,可是又看陈安泰摁剑的手放下,又觉得这个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东西,连堂堂北元第一剑客都忌惮。 张淑蓉脸上同样遍布疑云。 “大师兄,他说的什么意思?” “额....这个,师妹,跟我先回住处再详聊!” “哦,好吧!” 陈安泰让张淑蓉先走,然后自己扶正帽子才缓缓退了出去,那架势仿佛如临大敌一般,生怕赵靖宇偷袭他一样。 等两人都离开之后,完颜如雪又把目光转到赵靖宇脸上,那意思是不解释这个汗苗喜雨散是何物,今天不走了。 “那是春闱之药!!” “春闱之药???” 赵靖宇老脸一红,赶忙打手势解释道:“哎,我那是防身用的,正经用法,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完颜如雪表情古怪的看着他,鄙夷道:“防身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哦,我懂了,你是不是又去醉仙居见那个贱人了?” 她口中的贱人就是紫柔姑娘,自从上次三人在醉仙居的浴室相遇之后,完颜如雪就老拿她说事。 “什么,我是正经人,去青楼算什么事!” “哼!” 完颜如雪翻了个大白眼,抬腿就欲离开,结果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回头没好气的说: “我们的事先暂时不说,还有,你要回去本郡主明天可以帮你离开,过了后天我就帮不了,后天全城戒严,城门全关,另外花灯节也要推迟。” 赵靖宇小跑两步追上去,疑惑道:“花灯节推迟?” “对啊,这是太后的意思,你之前猜得不错,太子确实有所行动,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所以明天我送你出城!” “不行,你现在送我出城不是徒增风险,再说出城了一路关卡我也过不去,眼下我很安全,倒不用你担心。” 赵靖宇明白太后的用意,这是想来个瓮中捉鳖。 “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告诉我?” 完颜如雪柳眉一挑,双手别在背后,摇摇身子抬起头豁达的说:“没关系啊,你也提醒了我,算是我们扯平了,另外,我爹同意放叔叔出来了,今晚你在我家后门等我!” “行,欠你人情来日方长我必回报!” “可以啊,你等着!” 说完,完颜如雪古灵精怪的眨眨眼睛,然后带着在门外等候的小暖离开了。 两天之后,花灯节这天早上,按照以往的习俗,原本应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载歌载舞的场景。 如今街上却一片冷清,商铺打烊,行人禁足,好端端的一个节日,大家都紧闭房门不敢出来,仿佛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昨天,城内各坊里长都接到上京城尹府的通告,花灯节暂时延后举行,并责令他们明日看管好本坊内的居民,不要随意走动,否则出了事要连坐。 各坊里长都是些见过世面的老人,如此重要的节日往后推迟,一定是朝廷里出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否则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因此一接到通知后,他们就前后奔波,通知到各家各户。 如今,整座上京城犹如进入黑夜一般出奇的安静,就连刚出生婴儿的哭声隔几条街都能清楚听到。 一家中产人家的小男孩偷偷打开院门的一条缝,露出半边脸好奇的朝外观望。 这时由远及近的走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手持长戈,迈着整齐的步伐出现在小男孩的视野中。 小男孩瞄了一眼,迅速的合上门缝,靠在门上,露出脸上惊魂未定的样子。 这些士兵是宫中禁军里的一支,从其右臂章上绣着猛虎图案来看,可以分辨出他们来自北元禁军中第二强的骁骑营,平常负责皇城外围的巡逻。 如今被调到巡防内城,是防止有人会趁机作乱,可见宫中之人对负责上京城治安的卫戍将军府并不信任,甚至连卫戍将军府也可能已经被取缔。 在全城戒严的紧张态势下,各方势力都在紧锣密鼓的布局中,有的人已经想好退路,有的人则在观望,有的人则准备殊死一搏。 此时,上京城中最休闲的人莫过于赵靖宇,他现在正在房间内打磨小弩枪要用的箭头。 只见工具桌前一字摆开十根食指长度的弩箭,箭头被赵靖宇放在磨刀石上打磨,短小精悍的箭身通体发亮,在阳光照射下锐气逼人。 赵靖宇正在给这些箭头涂上一种麻醉剂,可以在射出击中对方的瞬间达到麻痹效果,增加弩箭的攻击效果。 当然他可以涂上毒药,但是这并不是他的初衷,有时候麻醉敌人可以问出同党,或者同样可以再补上一刀,结果都一样。 他拿起旁边的弩枪,小心翼翼将涂有麻醉的箭矢装进去。 它一次只能装四支,打完之后要装填,所以赵靖宇又做了个小皮囊,里面可以竖着放六只,然后卷起挂在腰间,相当于后世的子弹袋。 他将皮囊小心别在腰间,耳边随即响起一阵特别不耐烦的敲门声,赵靖宇眼皮没抬一下,指指工具桌边的空位什么都没说。 门口,一身丫鬟装的张淑蓉手里端着一杯水,脸上的表情就跟赵靖宇欠了她一百万两银子一样,特别不情愿。 由于赵靖宇事先和使团打过招呼,有卖身契在,连云白都不敢收她,加上那次和她大师兄闹掰了,两人彻底分道扬镳。 因此这妞基本属于无家可归的状态,最后只得乖乖的被赵靖宇接回府中当丫鬟使唤。 不过这妞的公主病倒挺大,回来两天了,连个最基本的端茶倒水都不会,没少挨赵靖宇数落。 这还不止,她还见谁谁不顺眼,要不是李荣基打不过她,早就削她好几回了。 现在张淑蓉见赵靖宇都没抬头看自己一眼,一股无名之火又窜到头顶上,走过去直接将杯子往桌上用力一放。 顿时,里面的水溅了一桌,有几滴还落在赵靖宇的脸上。 “回来,丫鬟是怎么做的?不知道轻轻敲门,轻轻问好,轻拿轻放?” 赵靖宇脸色一板,叫住正欲离开的张淑蓉。 “怎么攥紧拳头想要打架?卖身契在我这不想要了?杀了我你也拿不到,反正又不在我身上。” 张淑蓉听了之后,脸色更是气的青一阵紫一阵,她闭上眼睛,尽力克制自己不要生气,稳住心性,然后松开握拳的双手,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过头道: “主人,刚刚奴婢手滑了一下下,不慎将水打在主人的衣服上,奴婢深感歉意,这就再去换一杯水!” 赵静宇伸伸懒腰,挺了挺脊椎,清清嗓子说:“不用了,你过来给我捶捶肩,如果动什么歪心思,以后就别摸你那把粉红色的剑了!” 这妞的那把剑现在被他收着,他明白这妞一天不摸那把剑就心里痒痒,就和她的初恋情人一样,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摸剑。 果然,一听到不能摸剑,刚要准备动歪脑筋的张淑蓉怂了,立刻收回体内的力量,乖乖的帮赵靖宇捶背,可是想杀他的心依旧存在。 享受着舒服的按摩服务,赵靖宇身心放松,突然脑海中又想起来那把剑,便淡淡的问道:“对了,你那把剑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好剑名剑人 许久,赵靖宇没有听到后面的声音,他耸耸肩提醒道。 一脸不情愿的张淑蓉朝他翻了个白眼,悻悻然的回答:“剑人!!” “贱人?” 赵靖宇转过头斜看一眼张淑蓉,两人目光相触,激起不小的火花。 “我问你那把剑的名字,你骂我贱人?是不是想侍寝了?” 张淑蓉小嘴一撅,嘟嘴道:“我那把剑的名字就叫剑人,长剑的剑,人家的人!” 这妞现在表情和受委屈的小媳妇表情一毛一样,像是对这把剑的名字难以启齿。 赵靖宇脑子反应过来,笑着转过头去。 他拍大腿笑道:“哈哈哈,还有人的剑名叫剑人,特喵的,剑人与贱人,哈哈哈!” 张淑蓉本来就气,一听赵靖宇嘲讽她的剑,还骂她是贱人。 顿时手下一用劲,掐的赵靖宇立马收住笑容,瞳孔收缩,倒吸一口凉气,一声“哎哟,疼疼疼,轻点!”让张淑蓉心中好受一些。 “你说你一个才女取个剑人的名字,噗,哎哟,轻点轻点,我不说不说了!” 张淑蓉深吸一口气,平复上下起伏的心情,回道:“那是我师父送给我的成人礼,人家本来就讨厌那个名字,可师父他老人家喜欢,说什么剑人合一,天下无双,所以取名剑人,哼!” 张淑蓉的声音犹如莺歌一般钻入赵靖宇的耳朵里,特别舒服,也很挠人心窝子。 江南女孩说话自带嗲音,真的享受。 陶醉一番后,他意味深长的笑道:“那你师父真是个文化人!!” 张淑蓉俏脸一崩,推推赵靖宇:“不许说我师父,我还没问你,上次你朝我脸上喷的什么?什么是汗苗喜雨散?为什么我醒来之后都不记得我干什么了?” 赵靖宇一脸享受,这手法真的不错。 “你师兄没说?” “他说少儿不宜,之后让我别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等什么时候你让我高兴了,我告诉你!” 赵靖宇那副贱贱的样子真找揍,要不是手上有把柄在,张淑蓉真想一巴掌呼过去,太欺负人了。 两人一时没说话。 忽然门口响起一声银铃般的童声。 “宇哥哥,我要蓉姐姐陪我出去买冰糖葫芦!” 赵靖宇闻声先笑,指定是小苏雅这小妮子来了。 自上次将老头和小苏雅接回之后,现在满院子都能听到这小丫头片子的喊叫声。 整天不是缠着李荣基带她去吃鸡腿,就是托着腮帮听庞周丹讲他和江南那个未婚媳妇的风流韵事。 除此之外,还老喜欢抱着张淑蓉的大长腿捏,时常当着赵靖宇的面夸张淑蓉的胸比完颜如雪的大些,尬的两人都一脸无语。 这小妮子要是再说一句黑丝,赵靖宇估计真要把她当成穿越党一样看待了。 试问古代哪有小女孩说话句句都是雷点,简直醉了。 倒是张淑蓉挺喜欢小苏雅,每天陪她在院子里疯玩,关系搞得热火朝天。 这时,小苏雅跑过来,倚在赵靖宇的边上,撒娇似的摇着他的胳膊,满脸委屈,楚楚可怜,眼里还泛着泪花。 赵靖宇看了都感叹,这表情动作真的是表演界的天花板存在。 “丫头,外面现在都是坏人,买冰糖葫芦的人都回家了,过几天咱们在让蓉姐姐带你出去,行不行?” 对于赵靖宇这套画大饼的操作,小苏雅根本不买账,嘟囔着嘴说:“不嘛,苏雅就要现在,蓉姐姐不是武功很高,她打得过坏人!” 张淑蓉听得心花怒放,俯下身子在其右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摸摸她的头说:“蓉姐姐带苏雅去!” 赵靖宇见也拦不住,只好同意了。 张淑蓉脱离了赵靖宇心情舒坦的不行,马上牵着小苏雅的小手就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小苏雅扬起头可爱的说道:“蓉姐姐等一下,我和宇哥哥说一句话。” 张淑蓉蹲下来刮刮她的小鼻子,宠溺道:“去吧!” 赵靖宇见这小祖宗又跑了回来,有些匪夷所思,莫不是要拽着自己一起去? 小苏雅却悄**的让他俯下身子,在其耳边说了一句让赵靖宇虎躯两震的话: “宇哥哥,苏雅觉得蓉姐姐也不错,能不能让蓉姐姐为苏雅生个弟弟,放心吧,苏雅会帮宇哥哥把她追到手,嗯!” 说完小小年纪还拍了拍赵靖宇的肩膀,像是特别认真的样子。 没等赵靖宇开口,她又甩着两根马尾辫一蹦一跳的出去了。 赵靖宇怔了半晌才回过神,他苦笑的摇摇头说道:“真是一架不错的僚机!!” “僚机?” 庞周丹大跨步走了进来,样子似乎很着急,他在外头听到赵靖宇自言自语的话顺带搭了一句嘴。 僚机这个词在上次去醉仙居偷紫柔姑娘的时候,他就听过一次,当时为了打掩护,牺牲了他的色相,被老鸨揩了油,现在还记忆犹新。 赵靖宇忙摆手:“没事没事,你走得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 “宇哥,使团的人来了,都在前厅!”庞周丹喘气道。 “走,看看去!” 赵靖宇猜测这三个老家伙一定有重要的事告知,否则不会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找上门。 想到这里,他摸着下巴迈脚往外走,经过庞周丹身边时,发现这家伙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满脸潮红,看起来有些难受。 “你没事吧?” 庞周丹挥挥手,憋足劲回道:“没事,跑得急了,有点缓不过来,不行了我先缓下!” 赵靖宇笑嘻嘻的拍拍庞周丹的背部,来了一句:“男人可不能说不行,回头给你开两幅补肾药。” “补肾药?” 庞周丹撑着膝盖抬头看向赵靖宇离去的背影,心中不解的重复一句。 他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缓缓直起腰来还特意扭了两圈,感觉腰确实有点酸痛感。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肾不行? 带着这个疑问,庞周丹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前厅内,白云、张集和郭田三人着急的等待赵靖宇的出现,今日全城戒严,他们都换了便装出行,躲过几波士兵的检查才来到这里。 从外面街上的戒备程度来看,显然北元朝廷已经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在即将回南梁的节骨眼上,他们必须与赵靖宇保持联系,眼下也只有他能够在这上京城中探听消息。 赵靖宇进来时,三人一齐朝它行礼,喊了声:“王爷!” “三位不必多礼,我爹已经回来了,这个称号我受之不起!” 云白上前一步,好奇道:“老王爷已经回来了?” “来了!”赵靖宇朝外面一指。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赵楷精神矍铄的出现在前厅外面,正朝里面走来。 刚刚来前厅时,赵靖宇在院子里碰见正在练五禽戏的赵楷,索性与他讲了,得知故友的儿子云白来了,他答应练完之后便过来看看。 此刻,云白大喜过望,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赵楷面前,弯腰九十度恭敬的说道:“臣云白,拜见老王爷!” “拜见老王爷!”其余二人也都附和道。 赵楷摆手道:“贤侄与诸位不必多礼,家父可还安好?” 云白眼神略显暗淡,叹一口气回道:“家父已于数月前辞世,说来惭愧,家父临走前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赵楷抚摸起背部安慰道:“家父也曾与本王纵横沙场多年,可惜先我一步而去,贤侄节哀!” 两人又说了其它家长里短的话,关于这次交换俘虏的事赵靖宇已经和赵楷说过,所以当和云白聊到此次交换俘虏的条件时,赵楷长叹一声:“何以面对江北父老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王爷的范 赵靖宇立在一旁掏着耳朵,听他们四人说的口水飞溅。 这一幕就好像敌军已经兵临城下,一群文人却在皇帝面前讨论的义愤填膺,却拿不出具体行动出来。 当然他也不是嘲讽他们,老头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算是干实事的人。 赵靖宇所看不习惯的是怀念可以,不要过于煽情适可而止就好,毕竟如今身处帝都又是非常时期,讨论这些故国旧事,万一被有心人偷听,难免会带来不良影响。 “咳咳,额.......” 赵靖宇打了几声咳嗽,正欲让他们进屋聊,别在院子里大声唾骂“北蛮人”。 结果云白朝他拱手行礼,抑制不住激动地心情说道:“王爷是否也要加入探讨,下官想听听王爷的高见!” 赵楷早在太师府中听太师讲过,南梁让儿子继承爵位一事,他当即很欣慰,儿子的能力绝对担得起这个郓王的称号。 所以现在听白云提起,他也想看看儿子的态度,是否真的能够回国后带领南梁军队收复江北失地。 赵靖宇尴尬的扫视了四人一眼,见他们个个都是一脸正经的盯着他,似乎现在自己就是这群人的精神领袖,带领他们走向光明未来的救世主。 “外面不宜说事,各位还是里面请!!” 赵楷似乎明白了儿子的用意,接过话茬说:“对对对,里面请!” 回到大厅里,众人分宾客次序坐下。 由于赵靖宇住的地方平时都没有丫鬟,所有端茶倒水这等粗活只能自己揽了,但他们三人怎敢劳驾王爷亲自为他们倒茶,还是从事张集精干的接过水壶干这种粗活。 云白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屁股还没焐热就站起来拱手说道:“王爷,老王爷,眼下正有一件大事急需二位定夺。” 赵楷喝着茶装作没听见,赵靖宇看他的时候,他端着茶将身体扭向一边,似乎在说别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白见没有回声,以为自己的诚意不够,再次弯腰喊一声:“王爷,老王爷!!” “云使请讲!” 赵靖宇算看明白老头的意思,如今老头是什么事都不想做,就想做个闲散王爷安度终老,这可是他穿越过来的想法。 还有刚刚在外面聊得义愤填膺,热火朝天,如今却把烫手山芋丢给他,就是当王爷好歹有个实习期吧。 云白清清嗓子,回头看了郭田和张集,两人微微点头,吃了这颗定心丸之后,他才缓缓道来: “王爷,明日将是接回太后娘娘的日子,我等商量了一番,论血脉王爷是皇室正统,论官职我等位卑,实在当担不起这迎回太后娘娘的重任,望王爷带个头,我等跟随便是!” 奶奶个腿,合着这群老家伙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这事。 历史上的这个韦太后,赵靖宇不说特别熟悉吧,但是三分了解还是有的。 她是赵构的生母,后来在靖康之耻后被掠走,很快由于长相出众被大将完颜宗贤看中,成为其妾,并育有两子。 这和宁死不肯苟活的其她宋朝皇室宗族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段经历成为韦太后一生的痛点和污点,更是赵构极力想要掩护的丑闻,很多和她一起回归南宋的大臣,多数都被莫须有罪名杀害或不明所踪。 想到这里,赵靖宇重新审视眼前这个让自己去接韦太后的云白,这家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当然云白肯定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对于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说服王爷迎回太后娘娘。 赵靖宇斜瞄了一眼在假寐的老头,随即眼骨碌一转,回道:“云使,本王觉得此事还是由你们来办的好。 一来正是因为我们身份特殊,更不宜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中,云使你想想看,本王和太后娘娘一样都是交换名单上的人。 如若本王出面,那岂不本末倒置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二来你的位卑更是凸显出你的重要性,这是你的功劳,本王万万不敢私吞。 如果这件差事办好了,那绝对是大功一件啊,到时候回到江南,官家肯定大大赏赐你们,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说完之后,赵靖宇又瞟了一眼老头,这次老头却在掏耳朵,依旧还是那般漫不经心。 “王爷,这.....” 赵靖宇分析的不无道理,云白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尬的老脸通红,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边上的张集和郭田两人,他们也一脸为难。 赵靖宇已经把话挑明了,接太后娘娘的肥缺就交给你们去吧,这事是大功一件,升官发财的好机会不能错过。 “云使,两位从事,这大好机会可不能浪费啊,我要是三位,现在早就回去准备了,根本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云使对不对啊!” 说着赵靖宇用力拍拍云白的右肩,语气强硬的说道。 云白稍不注意,整个人朝右倾斜,差点栽了个跟头,稳住身形的他赶紧拱手回道:“王爷所言极是,我等就不再叨唠王爷,下官这就回去准备明天迎接太后娘娘的诸多事宜。” 赵靖宇一脸真诚的不能再真诚的笑容,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摆出一个“请”字,说:“三位请自便,本王静候佳音!” 三人一齐想赵靖宇和赵楷行礼,随即便离府而去。 赵靖宇笑盈盈的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三个老家伙嘚瑟而来,铩羽而归的背影,心中忽然感觉当王爷其实也挺爽,至少官位比他低的人不敢与其叫板。 等他回到客厅中,老头给他竖起大拇指,赞许道:“小子手段高明啊,不愧深得我的真传!” 赵靖宇没有鸟他,而是走过去抓起桌上的小茶壶给自己的空杯满上,然后当水喝一样,一仰头“咕咚”一声灌进肚子里,快冒烟的嗓子舒服不少。 刚刚光顾着和云白啰嗦一堆话,嘴巴干的很。 他放下杯子,抹了抹嘴边的一丁点茶水,这才说话。 “老头你也想着让我别去迎接太后?” “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做的不对,回江南后举步维艰,那三个人明显是想让你做这个冤大头,这个云白有点意思。” 赵靖宇撇撇嘴,讥讽道:“他不是你故友的儿子,心机倒深的很,想要坑你儿子。” 老头无奈的摇摇头,“毕竟隔了一代,有些东西不能用交情来衡量,不过你刚刚的回答很不错,对得起王爷这个封号,哈哈哈!” “等回江南王爷这个封号还是还给你自己玩,你让我做个逍遥世子就行了!” 他就想安安静静的花钱把妹,天天山珍海味,鲍鱼龙虾伺候着。 这是他前世的目标,也是穿越之后一直的想法,可惜这样的日子一天都没想享受到,还整日提心吊胆,与北元一帮人斗智斗勇,真是服了。 老头哭笑不得,这家伙刚当上王爷现在就想撂挑子不干,那可不中,他自己还打算回江南了来个自驾游,看看祖国大好河川。 “当,你必须当,你想想,当了王爷,什么山珍海味,什么美女姬妾统统都有,逢年过节还有不少黑收入,多畅快!” 赵靖宇五味杂陈的看着一脸老不正经的老头,总感觉他说的这些好像很对,又好像哪里都不对。 “老头,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当?” 老头换了个姿势,凑近身体不要脸的说:“你爹身体扛不住,老当不益壮,还是你年轻人上!” 赵靖宇表情挤到一块,狠狠的把他鄙夷了一把,这家伙不去当司机可惜了。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离别前的温存(上) 就在昨天下午,之前那个买花的小女孩找到了他,并且告诉一切已经布置好了,明天上午就可以用。 当下赵靖宇轻轻的抚摸小女孩的头,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她,当做辛苦费。 这十两银子可以够普通一家生活一年了,算是一笔不小的巨资。 可小女孩乖巧的很,她非但不收银子,反而还跪下来向其道谢,因为赵靖宇免费帮她卧病在床的娘抓汤药,如此菩萨心肠,让小女孩非常感动。 不过,最后赵靖宇还是趁其不备把钱塞进她的花篮中,他的处事原则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能让小女孩白白忙活大半个月布置场景。 而这个礼物是他特意为完颜如雪准备。 之所以选在今天,主要今天是完颜如雪的生日。 赵靖宇清楚,从当俘虏的那段时间,这妞明着和他对着干,但暗中一直帮他化解了不少麻烦和危机,是个特别善良的妹子,要不是因为身份原因,他真会收了这妞。 毕竟有个武功一流的老婆香得很。 虽然平时他对这妞混蛋了些,但是感恩报恩的心从未忘记。 早些时候,赵靖宇从小暖身上得知完颜如雪的生日,并摸清她的愿望是什么。 那天两人在街上走的时候,正巧碰上这个买花的小女孩,赵靖宇想起这妞的愿望,便毫不犹豫的这样做了。 碰巧的是花灯节和她的生日撞上了。 太师府,完颜如雪粉色的闺房中。 粉色梳妆台前,一张精致的五官倒映在铜镜里,完颜如雪托着腮帮百无聊赖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有些怅然若失,眼神空洞毫无生气。 坐在桌子前的小暖同样的造型,只是她看的是失魂落魄的主人。 自从那天从赵靖宇的宅子回来后,两天了,整整两天了,主人就和现在的姿势一样,呆呆的坐在铜镜前盯着自己,现在每顿饭量骤减,在这样下去,估计人都要饿坏了。 小暖是看着着急,心里更着急。 可她又没办法,每天只能心中大骂赵靖宇这个负心汉,偷心贼,把她的郡主搞得茶不思饭不想,睡觉还失眠梦呓。 “郡主,小暖想到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咱们要不要去玩玩?” “今天全城戒严,还能去哪,再说了,我没兴趣!” 完颜如雪声音斯斯文文,缺少以前霸气口吻,略带感伤的说道。 小暖听后不干了,她放下双臂,翘着嘴巴说道:“郡主,你已经三天这样了,咱们能不能去院子里走走,天天呆在房间里不出去容易长霉发臭。” “不想出去,没兴趣!” “天下帅哥千千万,何必单恋一枝草啊!” 完颜如雪眼眸一亮,回过头看向小暖,好奇道:“小暖,这句诗谁教你的,你以前可从不会念诗!” 小暖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完蛋了,把赵靖宇这个登徒子的诗给搬出来了,难怪郡主反应这么大。 完颜如雪见小暖犹豫不决,知道这首诗肯定不是她的作品,更是催促道:“快说小暖,不然我要打你屁屁了!” 小暖拗不过郡主,只好从实招来。 “郡主,那是,那是那登徒子的诗作,小暖只是将靓女改成帅哥,花改成了草!!” 完颜如雪听到很兴奋,随即柳眉一皱,口中思索两个字:“靓女?” “郡主,他说靓字是美的意思,所以靓女又可以称为美女的意思!”小暖小心翼翼的解释完,然后偷偷抬头看看郡主的反应。 “靓女是美女的意思,所以是天下靓女千千万,何必单恋一枝花?” 完颜如雪歪着脑袋思索道,随即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嫌弃道:“哼,下流,无耻,不要脸!” 话音刚落,窗户口一个喷嚏声迅速吸引了两人的侧目。 只见赵靖宇嘴上叼了根草,一屁股跳上窗户,双手撑在窗户沿,荡着两只腿,朝她俩眨了眨左眼。 那动作有点街溜子泡靓妹的感觉,让本就嫌弃赵靖宇的小暖露出更加鄙视的眼神,摁住胸口不断做呕吐状。 唯独完颜如雪觉得在阳光的照射下,勾勒出赵靖宇壮硕的身材曲线,显得非常魁梧,已经令她眼神迷离。 这或许就是花痴女和理工男的区别,一个脑补一流,一个冷静异常。 “你你你.....” 小暖上来就要数落一番,却被赵靖宇一眼瞪得憋红了脸,一时把准备好的台词给整忘了。 赵靖宇的眼神直接跳过前面的小暖,而是落在身后的完颜如雪身上。 他轻轻一笑,朝窗外吐掉那根草,然后跳下窗户拨开挡道的小暖,大摇大摆的走到完颜如雪面前。 继续假不正经的说道:“郡主请看!” 说着,原本空空如也的双手忽然变出一朵玫瑰花,他将花朵递过去,笑着说道:“郡主生日快乐!” 此情此景,小暖和完颜如雪两人一同惊讶的捂住嘴巴,只是两者的关注点不同。 小暖绕到背后仔细观察,她好奇这朵玫瑰花是如何变出来的,而完颜如雪更多关注的是他说的话。 “郡主可否有空移驾一步,带你去个地方!” 完颜如雪手拿玫瑰花,嘴上跟吃了蜜一样,笑靥如花,听他要带自己去个地方,她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了。 “哎....郡主?郡主?” 两人在小暖无助声中跳窗户而跑。 由于街上戒备森严,两人一路躲闪,好不容易在一座废弃的小庭院前停了下来。 小庭院面积不大,中规中矩,由一道黑的不能再白的白围墙包围着,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 掉了漆的大门虚掩,左半边门上面的一根门栓已经脱落,由底下一根门栓苦苦支撑着,一阵风吹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放眼四周,这边像这样废弃的院子有许多栋,一连三四栋都是如此,大多都是因为主人不在或是搬了新家后,宅子一直空置无人来买,所以日渐荒芜了。 平时晚上会一些乞丐在里面打尖歇息,多数时间都是无人状态。 赵靖宇起初并不知晓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城中,还藏有这样的一个破败之处,是那个买花的小女孩带他来的,说这个地方隐秘安静,是最适合不过的地方。 赵靖宇也不挑剔,只要能出效果,在哪都行。 眼下,完颜如雪表情复杂的看看“吱呀”叫的破门,又偏头看着他,不知道这家伙带自己来这个鸟不拉屎的破院子干什么。 一阵秋风扫过,地上的枯叶随风飘起,在两人眼皮子底下跳舞。 “你确定这里就是你之前一直说要带我去的地方?” “对啊,你别看外面破,里面才是好东西!” 赵靖宇嘴上说的轻松,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他后悔自己应该先过来看一下,万一整出个乌龙事件,里面什么都没有或者是整的乱七八糟,那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这种感觉就跟开盲盒一样,既激动又发怵。 赵靖宇淡定的抹了把脸上的虚汗,抬脚朝破门方向走去,完颜如雪脑袋中顶着大大的疑问。 不过随着越来越靠近那扇破门,她那颗心就跳的越快,很好奇破门之后到底藏着什么,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同样一脸严肃的赵靖宇身上。 “今天你生日,你最大,你来开吧!” 赵靖宇很绅士的侧身让道,由完颜如雪亲自来。 其实走近些的时候,她透稀巴烂的门板眼上往里窥探到一些端倪,好像里面有许多花花草草,她眼眸一亮,忽然变得特别兴奋,脑海中隐约勾勒出满园花海的景象。 第一百一十五章 离别前的温存(下) 完颜如雪轻轻推开破落的大门,伴随着“吱呀”一声,满园的花朵映入她的眼帘,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捂住嘴巴轻呼一声。 “好漂亮啊!” 只见,满院子里都是各色花朵,争奇斗艳,虽然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少许一两朵高贵些的玫瑰,但是仍然很震撼。 从门口到中堂有一条花间小径,上方用竹片搭建形成一个空中花廊,再配上两边的繁花绿色,视觉效果十分震撼。 赵靖宇见了也格外惊讶,用大老粗的花来说,这个设计用两字形容:牛啊。 “郡主,送你的生日礼物,进去看看吧!” “嗯嗯!” 完颜如雪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特别迷人,好看的眼睛在笑容的衬托下闪着媚人的光芒。 她正要抬脚进去,忽然脚步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而后俏脸一红,迅速回头翘起脚尖朝赵靖宇的右脸啵了一口,啵完后才抬脚往里跑。 时间仿佛在这一时刻突然静止了一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吻,又看到完颜如雪一蹦一跳的妙曼背影,赵靖宇着实有点招架不住,心头有个冲动,快收了这个小妖精。 他微微一笑,同样跟了上去。 完颜如雪站在院子中间,伸开双臂,闭上双眼,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深吸一口气,任由淡淡的花香钻进鼻子中,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赵靖宇会心一笑,默默的从口袋中掏出装有薄荷叶的袋子,拣出两片薄荷叶放入口中,一边嚼着一边欣赏花海与美人。 完颜如雪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撂了撂额前垂下来的秀发,忸怩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那天背你从都局院回来,我问你的那个丫鬟小暖!” 完颜如雪心花怒放,那颗小心脏早就“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脸早已红的不像样子。 她笑容满面,双手背在身后,轻轻踮起脚尖走到赵靖宇身边,眨着可爱的美瞳,问道:“你是不是准备了很久?” 两人隔得很近,赵靖宇都能闻到这妞身上的少女芳香,再加上四周空气中飘散的花香,令他有种吻上去的冲动。 完颜如雪见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脸蛋一红再红,心跳快得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他的胸脯,表现出强烈的想要靠上去的感觉。 赵靖宇咽了咽口水,右手抬到半空,还没伸过去,结果那妞竟然双眼一闭,不由自主的扑进他的怀中,双手还主动的抱住他。 这要是再拒绝,那和禽兽有什么关系。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勾起这妞的下巴先来一个法式香吻,然后探舌,打开对方的贝齿,突破防线后开始长驱直入,激情四射。 最后索性拦腰抱起完颜如雪,如公主抱一样将其抱入花丛中,怀中的美人含情脉脉的看着赵靖宇,羞的将头埋进怀中。 于是两人在满是花海中的美景中,开始了一段没羞没躁的运动。 正所谓: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北元西平十年九月初十,花灯节这天,发生了北元有史以来第一次朝堂政变。 北元张太后指挥禁军,在一夜之间控制了元武宗及东宫,接管了上京城一切城防,上京城外驻扎的南北大营将领全部撤职,换上了太后的亲近之人,统归完颜宗干调遣。 除此之外,还有三股势力从四面八方赶回上京城。 第一股势力是远在西疆,与脱脱将军共同抵御西凉王刘如意侵犯,准备反击的二皇子完颜筱,他接到京城有变的消息后,便提前一天率领三万铁骑昼夜兼程赶回上京城。 第二股势力是接到父亲密报的海陵王完颜亮,而他离上京城最近,所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早在前一晚就率领四万精兵抵近驼峰关外,与守将钱不愁分庭抗礼。 第三股势力是原先被贬出城的完颜烈,他和他弟镇北大将军完颜吉接到京城的飞鸽传书后,便从北部边境调集五万精兵直扑上京城。 这样三股势力从北西南三个方向朝上京城汇聚而来,其中最远的是完颜烈一支,最快的要数完颜亮。 驼峰关外,旌旗招展,战鼓隆隆,完颜亮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背后一把弓箭随身,手持画戟,正威风赫赫的站在最前头。 城关之上,钱不愁趴在城墙边往外眺望,这下真的让他愁了。 只见底下乌压压的一片,全是完颜亮的人马,那数百面迎风飘动的红颜字旗非常醒目,威压感十足。 钱不愁身边一个副将摸着脑瓜子问:“将军,朝廷派来的钦差我们是不是得这样!” 说完又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钱不愁抬手摇摇头说:“万万不可,钦差还是得留着,先把他关起来!” “将军,万一将士们知道朝廷派人来夺将军的职,而将军却把他软禁起来,这样做恐怕会生事端!” 钱不愁立马收起表情,冷冷的看了手下一眼,那手下心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低头不语。 “哼哼,那钦差肯定是太后派来的人,本将要是交出兵权,等着本将的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谁人不知本将是相爷的人。 如今相爷带兵杀回都城,本将这个时候临阵倒戈,岂不是两边不是人,与其这样,那不如把所有资本压在相爷身上搏一把,你休要再说,按我的说的去做!” “诺!”手下抱拳退了下去。 手下离去之后,钱不愁将目光重新投向列阵以待的完颜亮。 他朝底下大喝一声:“王爷,请您速速退兵离去,这里是京畿重地,没有皇上准予,一律不得驻扎军队,如若要面见圣上,请您单独一人进来即可!” 完颜亮手持方天画戟,驱马上前两步,他眯着眼睛看向犹如蝼蚁般大小的钱不愁,怒喝道:“猖狂小二,本王奉朝廷之命进京勤王,尔等还敢阻拦,赶紧开关让本王进去。” 钱不愁仰天一笑,他当自己是白痴吗,开关了还有他的活路? “王爷此言差矣,王爷可有皇上的手谕,能否让本将观摩一下?” “在本王的行辕中,钱将军开否打开城门与本王见上一见,本王必将皇上的手谕交与钱将军一瞻!” 虽然钱不愁这人是个泛泛之辈,但脑子还算清楚,他明白只要这城门一打开,自己一出去,就会被完颜亮控制住。 到时候关外数万大军就会顷刻之间攻下这座无坚不摧的关口,自己肯定也会身首异处。 于是,他拱手道:“王爷想请君入瓮,请恕末将不从,如王爷诚心,还请王爷带上皇上的手谕进关细聊!” 完颜亮听完后,心中狠狠啐了一口:“马勒个巴子的钱不愁!” 随即,他提起手中的方天画戟指向城头的钱不愁骂道:“钱不愁,本王乃是王爷,当今圣上的表兄弟,你算什么东西,识相的赶紧把关门打开,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钱不愁冷冷一笑,他挥挥手让弓箭手上前对准完颜亮,故意提醒道:“王爷如若不离去,休怪末将的弓箭不长眼,到时候伤了王爷可不好!” 完颜亮一看这架势,早就在心里问候了钱不愁的祖宗十八代。 这时,他的部将刘术驱马赶了上来。 “王爷,据探子来报,二皇子已经带领三万铁骑过了祁县,按他的行军速度,明日傍晚将抵达驼峰关,完颜烈带领的边军将于三日后抵达,如果不能攻下此关口,恐怕后面的形势对我们不利。”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拿下驼峰关(上)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古代要攻下一座城池的战损很高,一般而言是攻城伤亡大,而且伤亡比在六倍以上。 因为古代城墙坚硬、高大,守城士兵居高临下,对攻城士兵形成巨大优势,而且以逸待劳,配合守城工具,往往对攻城士兵造成大量杀伤。 驼峰关是上京城最后一道屏障,不仅防城器械齐全,粮草充足,而且常年驻扎有八千精兵,这是一支实力比肩禁军第一名虎贲军的部队,绝对的守城王牌部队。 同样作为守城一流的完颜亮清楚,面对这么一座易守难攻的关口,如果强行攻城肯定会伤亡巨大,就算最终能够攻克,想必伤亡也会特别大。 而且攻下之后还要分兵据守后面两支队伍,分兵乃兵家大忌,这样做无疑会增大失败的风险。 可是如果不分兵,那攻下关口的意义何在。 一时之间,完颜亮陷入沉思之中。 他抬头看了眼城墙上严阵以待的钱不愁,脸上愁云密布。 “走,回营商量对策!!” “诺!” 钱不愁眯着眼睛瞧见完颜亮两人离开关口前,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暂时稳住了,他一抬手,弓箭手都撤了下来。 他推断以完颜亮不敢轻易攻关口,不然也不会一上来先和他聊两句,而是直接指挥攻关。 想到这里,他令手下副将严密监视完颜亮军队的一举一动,只要坚持到国相大军前来,升官发财就指日可待了。 趁此良机,他乐呵呵的回到自己的营寨,左右搂住两个肤白貌美的小美妞,一边享受美色一边大口喝酒吃肉,别提多销魂。 底下副将见主将都这样,也都放松警惕,纷纷躲在自己的营寨中逍遥快活,真有一番外面战鼓擂动,里面翻云覆雨的场面。 这边,回到中军大帐的完颜亮,召集一众将领开始商讨应对之策。 众将都清楚,如不尽快攻克驼峰关,等另外两支军队抵达之后形成掎角之势,那别说进军上京,恐怕等待他们的将是株连之罪。 完颜亮命人摆开军事布防图,先扫了一眼地图,而后抬头对众人说道:“众位将军,眼下局势,有何想法不妨尽管说来!” 几名手下将领纷纷交流了自己的意见,有的人主张正面强攻,有的人则主张利用二皇子的部队夹击完颜烈,有的人则强调继续劝和钱不愁。 这些主意都没有说到完颜亮的心坎上,觉得都是些实际操作特别困难的方法。 他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言的刘术。 “子仁,你有何高见?” 一时之间大家都停下争论一齐望向他。 刘术沉思片刻,眉梢紧皱歪头说道:“王爷,我倒有一计策可以试试!” 完颜亮眉头一展,大喜道:“子仁请说!” “王爷,既然京城在老王爷和太后娘娘的控制之下,何不飞鸽传书一封,让南北大营共两万精锐夹击驼峰关后方。 据末将所知,驼峰关后方防御力量极其薄弱,很容易突破防线,到时候我们再配合前击,来个前后夹击,那驼峰关必定是王爷的盘中之物!” 刘术一边在地图上比划,一边冷静的分析道。 完颜亮一听乐了,他摸摸胡茬子,右手虚抬指指刘术说:“妙也,着实是个好计策,子仁这个主意不错,诸位将军还有其它妙招吗?” 众将军相互对望一眼,一齐向其拱手道:“王爷,刘将军妙策!” “哈哈哈,好,就依子仁之见,本王立刻修书一封,即刻飞哥传回我爹!” 众将军又一齐行礼:“王爷英明!” 帐篷外,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几朵云彩拖曳着小尾巴,在天空中留下流云痕迹。 彩云之下,偶尔有几只大雁排着人字形从空中掠过,证明秋意渐浓。 雁群下,一座巍峨耸立的关口正安详躺着。 城墙上士兵都慵懒的打着哈欠,时不时探头看一眼不远处的敌营,然后又继续抱着手中的长矛打盹。 这时,一名脸上稚气未脱的新兵蛋子捅捅正在打瞌睡的老兵,指着刚刚从头顶飞过的一只白鸽,好奇道: “许老兵,刚刚有一只白鸽飞过!” 许老兵抱住长矛,换了个背对他的姿势,心不在焉的回道: “新兵蛋子,大惊小怪,一只白鸽有什么稀奇,这么大的城关,老子不信关外那伙人能打进来,还是趁有时间多睡会,别瞎几把操心!” 新兵蛋子努努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起疑万一敌方搬救兵,从关屁股后面攻进来,岂不是两面受敌? 但疑问归疑问,他最终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只是怔怔的望着那只朝上京城方向飞去的白鸽,脸色莫名有些哀愁。 入夜,秋风萧瑟,将城关上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 寒意四起,一队衣着单薄的士兵,他们搓着手在城墙上来回巡逻,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陈兵关外的敌军,见那边灯火通明,时常听到有鼓瑟之音传出,似乎一切很正常。 他们也渐渐放松警惕,开始围在一起生炭烤火喝酒撕牛逼。 底下瓮城中,中军大帐同样灯火通明,里面隔段时间传来女人媚骨的声音和壮汉醉醺醺的嚎啕大笑,在寂静的山谷中听起来格外刺耳。 火堆边一个小兵探出脑袋朝中军大帐望去。 “头儿,还是当将军舒服!” 那个胡子拉碴的头儿一仰脖子,将一碗浓烈的青稞酒倒入口中,借着酒精的刺激,大笑一声:“小子,怎么想当将军?” 小兵胸脯一挺,信心满满的说:“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将来我少说也要当个偏将,上阵杀敌,封侯拜将。” 小兵的这一番话引来同袍其他九人的大笑,头儿指着他说:“想当将军的志向不错,但是你得有当将军的资本。 孩子,你以为现在是个兵就能当上将军?朝中没有关系,手上没有钱上下打点,你以为凭军功真的能当上将军?知道我奋斗了大半辈子,为什么到头来连个百旗都没当上吗?” 小兵歪着头想不明白,头儿经历大小战役数百起,算是身经百战,斩敌军首级几十个,按人头算军功,如今少说也是个百旗,可现在仍然还是个什长。 头儿长叹一口气,无奈道:“要不是因为胡车那狗杂碎的姐夫是千旗,那个空出来的百旗位置就是我的了,哎,亏我还花了我后半生的积蓄上下打点,可惜到头来连个屁都没有!” 另一名老兵连忙抬手劝道:“头儿小声点,胡车那家伙阴魂不散,被他听了去肯定会将你一军。” “我还怕他作甚,当年老子还救了他一命........” “咻!” 头儿还没把话说完,忽然从正前方射来一支羽箭,正中他的眉心,可怜的头儿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血泊中。 其余人大惊,酒劲顿时醒了一大半,其中一名老兵反应迅速,爬起来朝关外望去。 只见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关外的拒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生息被抬走。 无数敌军正从四面八方朝城墙涌过来,他们如幽灵一般摸到墙边,开始搭设天梯,每人口中咬一把马刀开始往上爬。 就在老兵探头那会,又有数不清的箭雨从天而降。 老兵瞳孔放大,连喊两声:“敌袭!敌袭!” 然后便没了声响。 顿时,城关上乱作一团,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完颜亮的部队会趁夜色偷袭。 好在驻守驼峰关士兵的多数是死人堆中爬出来的老兵,反应能力迅速,很快就有人组织起反抗,完颜亮的攻城部队开始出现伤亡。 不远处一支数千骑的骑兵伺机而动,除了最前方有几十只火把外,多数都处于黑夜笼罩中,没有一人发出声响,全都注视着这场攻城战。 为首第一人正是手持方天画戟的完颜亮。 此刻他正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注视战场动态。 “子仁,京城方向还没动静吗?” 刘术立马回道:“王爷,据飞鸽来报,他们已经按照先前的约定,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发了,估摸着现在快到了。” “领头之人是谁?” “好像叫什么宇来着,据说是个梁人,不知太师大人如此安排是和用意!” 第一百一十七章 拿下驼峰关(中) 此时,攻城战进入白热化阶段,各种厮杀声、呐喊声、惨叫声充斥在寂静的夜空上,给这个不详的夜晚增添几分恐惧。 伴随着各种杀伤力巨大的攻城器械加入,完颜亮的攻城部队伤亡数字呈几何倍数增长,可即使这样,至今仍未有士兵能摸到驼峰关城头。 不知城头谁大喊一声:“倒松油!” 顿时几口大油锅被搬到城墙头,然后毫不犹豫的倾倒在正借着云梯往上攀爬的士兵身上,几名士兵猝不及防惨叫一声从云梯上摔了下去。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绝人寰的场面还在后头。 松油倒完之后,紧接着从城头上抛下来数根火把,火苗触地之时,顷刻间,整片城墙连带底下的泥土瞬间变成火墙,无数正在攀爬或是在底下用撞木击城门的士兵被无情的火焰吞噬。 “啊......” 一个个火人惨叫着冲出火海,他们有的人在地上打滚,有的人忍受不了火焰的灼烧一头撞在城墙上没了声响。 有的人拼命往回跑,双手无助的朝空气中胡乱挥舞,渴望身后的同袍能扑灭自己身上的火,只可惜走不到数十步就在绝望声中被烧成黑焦人。 这样的场景不断重现,以至于身后预备的攻城部队都开始人心浮动。 人人脸上被火焰照红,眼睛里倒映出朝夕相处的同伴满身火焰冲出来,恐惧支配着每个人的内心,一点往前冲的念头都没了。 这种被火烧身的感觉看着都令人钻心的疼,更别说被烧之人。 眼下,驼峰关口前,整片区域被大火覆盖,漆黑的夜空上方被大火照的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松油味和人肉被烧糊了的焦味。 一阵晚风吹过,焦味朝完颜亮方向飘来,搞得身后数千战马都低嘶不已,战士们的心也随战马一样躁动不安。 完颜亮紧皱眉头,脸上的戾气更深了些,这些都是和他出生入死,共患难的将士,如今一个个被烧成灰烬,死状极惨,他的心在滴血,发誓破关之后一定要屠关陪葬。 完颜亮左边一个副将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振振手中紧握的短双戟,非常恼火的说道: “他娘的,王爷,为甚上京城方向的援兵还未到?” 完颜亮也怒火中烧,一方是久攻不下,伤亡巨大,另一方面不明白他爹为何安排一个梁人俘虏前来,而且这个梁人俘虏似乎与自己先前有过节,保不准公报私仇,不尽全力出击。 然而,就在完颜亮心中动摇撤军的念头时,城头方向突然慌乱起来,仔细一听隐隐有厮杀声和刀剑“哐当”声,而且这种声响一声高过一声,似乎城头有两支部队互相火拼。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城关大门便被放下打开。 完颜亮一看转忧为喜,对着身后的数千骑兵高呼:“兄弟们,咱们的援军到了,想要立功讨赏的,跟本王一起杀入关中,替死去的兄弟们一雪前耻,杀!” “杀!杀!杀!” 一时之间,杀声四起,天地震动,数千骑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声音裹挟着怒气萦绕在黑夜之中,闻者令人胆战心惊。 他们犹如数千只猛兽,在手持一柄方天画戟的完颜亮带领下,锋芒直指驼峰关口,锐不可挡。 城关上,赵靖宇身披明黄铠甲,双刀游刃有余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鲜血染红了半边铠甲,脸上也到处是血迹。 对他来说,杀这群普通人犹如砍西瓜一样简单,毫无任何挑战性。 正当他杀得兴起之时,突然他感觉后脊骨凉飕飕,仿佛有一个庞然大物盯着他。 赵靖宇刚一回头,一把陌刀朝他的脖子劈来,速度之快令他来不及躲闪只能迎头拼上一刀。 “铛!!” 瞬间两把刀碰在一起,其产生强大的冲击波殃及方圆十米内的双方士兵,众人无不被震飞数米远,离得近的几个士兵趴在地上血肉模糊,一动不动。 反观两人,双方都各自退了数十步才稳定身形。 赵靖宇退后数十步,立在原地后感觉胸膛一阵气血翻涌,似乎有一股热血直往喉咙上涌,他连忙深吸一口气,压制下去。 借着微弱的火光,赵靖宇大概看清此人的面目。 袭击他的这个家伙身长八尺有余,体型魁梧健硕,双臂粗如大腿,面如凶煞,气势逼人,在此人面前,同样称为肉坦的李荣基只能在他面前称弟弟。 从此人刚刚的攻击力道来看,赵靖宇判断此人一定是个功力不菲的武者。 此刻,他正握着一把被赵靖宇袖春刀削去一半的陌刀。 “好刀,好刀!” 那壮汉眼睛发亮,盯着赵靖宇手中一长一短的袖春刀,直呼好刀。 赵靖宇眉头轻蹙,打量对方的同时,心中起疑这家伙经此一击居然毫发无损,想必是个内功行家,真没想到这座关口中居然还卧虎藏龙。 他看了眼对方手中的陌刀,联想到自己被袭那晚对方同样手握陌刀,那群人与梁朝边军有关,莫非与此人有些瓜葛? “你是梁朝边军士卒?” 那人明显一愣,正准备再次朝赵靖宇发动攻击,听到对方问他是不是梁朝边军,当下便缓缓放下陌刀。 “你什么人?” “梁朝郓王赵靖宇!” “可有凭证?” “不信本王可以带你去见梁朝使臣!” 那壮汉沉吟片刻,南梁使臣前几日抵达上京城,驼峰关是必经之路,他当然知道。 说到这里,那壮汉收起陌刀,带着赵靖宇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 “梁朝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梁赞叩见王爷!” “梁指挥使请起!” 赵靖宇一听对方的来头心中也略微震惊,右手虚抬让对方先起来。 梁朝禁军由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与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合称三衙,分掌全国禁军。 禁军相当于中央部队,这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来头可不小,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想到这里,一向警觉的他警惕心大起,双手不觉往下一沉,准备随时甩出双刀做好防御。 “梁指挥使怎会在此?” 梁赞叹息一声,颇为无奈的说道:“卑职全家老小在那北元狗贼那里,他们承诺只要我安心在军中为他们卖命,可报全家老小性命无忧。” 赵靖宇眉头微皱,这个信息透露出如今北元兵源非常短缺,居然缺到让敌国降将充当正规军,真是奇怪。 混战还在继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海,都是断肢残臂,血水在火光的映衬下令人毛骨悚然,整片空气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有些令人作呕。 头上裹有红布条的是赵靖宇从南北大营带来的士兵,他们已经攻进瓮城,夺了中军大帐。 从数量上来看,他们占据绝对优势,钱不愁的守军被打的节节败退,慢慢靠向一隅。 赵靖宇扫了眼战场形势,关口那方向,完颜亮手持方天画戟已经杀入进来,方天画戟所过之处,守军纷纷人头落地,血流成河,犹如地狱魔鬼收割人命。 紧跟其后的骑兵也随之冲杀进来,巨大的冲击波将把守城门口的守军冲飞,死伤无数。 钱不愁的部队原本面对赵靖宇数万的南北大营已经够吃力了,眼下完颜亮的部队加入,更加速了钱不愁部队的败退,好多人都开始弃械投降了。 “本王会想办法救出你一家老小,可否为本王效力?” 梁赞一听大喜过望,当下放下手中陌刀,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回道:“末将愿为王爷马首是瞻,冲锋陷阵!!!” 第一百一十八章 拿下驼峰关(下) 这边赵靖宇刚收下一员虎将,那边完颜亮已经开始屠杀放下武器的俘虏了。 这一行为激起其他守军更为顽强的抵抗,他们聚集在瓮城的一个角落中,人人手中握着马刀,双眼充血的虎视本在同一屋檐下效力的同袍。 他们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死在自己人的刀口下。 眼下驼峰关已经完全沦陷,他们大势已去,抵抗只能招致完颜亮的部队更为激烈的报复。 一轮弓箭射完,站着的守军只剩一二十个,但他们仍然不肯放刀,因为他们明白,投降是死,不投降同样死,与其这样还不如最后血性一回。 于是再次举刀怒吼冲上来,结果可想而知,一波箭雨过后,他们被射成了马蜂窝,尸体叠尸体有半米之高。 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放眼一瞧,整个瓮城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了,到处都是双方士兵的死尸,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简直触目惊心。 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经久不散,个别心理承受压力不强的士兵都开始扶墙作呕。 赵靖宇捂住鼻子,带着梁赞穿梭在死人堆中,所过之处,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血流成河,如此血腥的场面,两世为人的他胃部一阵翻滚,似乎有异物从口中喷薄而出。 在看到一具烧焦的尸体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扶住一根断了一截的圆木,干呕不已,还好晚上吃得少,不然都要全吐出来。 梁赞正欲上前扶一下,赵靖宇挥挥手,勉强回道:“无碍,只是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有些反胃。” “王爷,战场之上比这残酷的场面末将看多了,这些都不算什么!” 赵靖宇难受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指指他说: “下回本王一定要听听你的故事!” 说话期间,远处的完颜亮发现他俩,随即回头吩咐底下副将清理现场,自己一夹马肚子朝他们骑来,身后还跟着刘术和四个手举火把的士兵。 因为赵靖宇是南北大营暂时的头头,所以军中副将上前汇报伤亡情况。 此次战役由于是突然偷袭,加上前方有完颜亮的部队吸引火力,因此南北大营的损失并不多,他带来的一万士卒总伤亡在两千人左右。 赵靖宇刚听完副将的报告,完颜亮已然到了跟前。 他翻身下马,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扔给刘术,然后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容,上前给赵靖宇一个友好似的熊抱,笑着说道: “哈哈哈,好小子你敢拒绝本王妹妹,要不是看在你及时来救的份上,本王一刀现在就想劈了你!” 赵靖宇心中汗颜,这刚见面不聊正事,开头就扯他妹妹,他是有多疼他妹妹,要是被他知道自己一时没忍住睡了他妹妹,这货不得提着他的方天画戟戳死自己。 摸了摸脸上一把汗,赵靖宇拱手回道:“王爷大度,赵某人不值得王爷出刀。” “哈哈哈,你小子倒挺幽默,要不这样,本王要是当了皇帝,你就别回南梁了,本王封你做国相,你娶了本王妹妹如何?” 完颜亮拍拍赵靖宇的肩膀,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似乎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赵靖宇脑子灵光,迅速补充道:“赵某人与郡主之情,绝无半点政治念头,而是立场问题!” 呸,臭不要脸,白嫖人家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嚯嚯完医院里的实习小护士,现在又来嚯嚯古代的纯纯妹子,我再呸,赵靖宇,你真是个大渣男。 这是此刻赵靖宇内心的真实想法。 “哈哈,好小子说话当真滴水不漏,以后别让本王在战场上碰见你,到时候想当本王妹夫那就晚了!” 言罢,完颜亮重新上马,带着刘术和士兵绝尘而去。 梁赞上前两步问道:“王爷,他就是海陵王完颜亮?” 赵靖宇望着他们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回头反问梁赞:“你觉得要是他当皇帝如何?” “末将以为他要是当了皇帝,北元必乱!” 赵靖宇嘴角露出一丝邪魅之意,对梁赞的话既不反对也不否定,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似乎也可以利用利用。 “走,收拾收拾准备迎敌!” “迎敌?” 梁赞摸着脑袋瓜子没想明白其中意思,这不刚刚攻下驼峰关,哪里来的敌人? 带着心中的疑问,他追上去问道:“王爷我们这是要迎哪里的敌人?” 赵靖宇目光落在整装待发的完颜亮部队上,侧头回答:“有人急着去抢皇位,当然就要留人替他擦屁股。 明天二皇子的部队马上就到,后天完颜烈的边军也会到,这两支部队都是从前方战线撤下来,战斗力不容小觑,我们要严防死守!” “王爷,那我们要防到什么时候?” 面对梁赞的这个问题,赵靖宇犹豫片刻。 “具体时间不清楚,完颜宗干给本王的命令就是死守驼峰关,决不能放这两支队伍进关!” 梁赞爆了一句粗口:“他娘西皮,北元内战还的我们这些梁人替他们卖命!” 忽然他又想起一个问题,小心谨慎的问道:“末将斗胆多问一句,王爷,为何完颜宗干那个老家伙遣您领兵来战?” 提起这件事,赵靖宇真要骂完颜宗干一句老狐狸,这老家伙疯起来连南梁使臣都给扣了,包括庞周丹和李荣基两人。 除了赵楷和小丫头另行关押之外,全部人都被押往大理寺诏狱关押起来,指明让赵靖宇带兵去解驼峰关之围,并在攻下之后协防驼峰关,否则所有人一律问斩。 赵靖宇当时无比愤怒和郁闷,心中特别恼火这他喵的什么情况,难道偌大的北元到了无将可用的地步?非要他一个小白带兵去解围,什么逻辑? 完颜宗干给的解释是别问为什么,要么带兵,要么看着那些人个个人头落地。 这话给赵靖宇干蒙了,平生最厌恶被人威胁的他,这次当面甩出袖春刀想要干死这个老东西。 或许是受到赵靖宇的威胁,老家伙只说了一句话:“想要自己知道真相,首先你得有挤进这个真相背后的能力,让你领兵,不是本太师的意思,有些事情等你有机会回到南梁自然会懂。” 完颜宗干的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这是南梁有人想搞自己? 有机会的意思是南梁有人不想他活下去? 赵靖宇本想追问,完颜宗干却缄口不语,拂袖离去。 古人就喜欢这样,说话老是说一半,或者拐弯抹角的绕来绕去,让人不知所云。 后来出发前,完颜如雪想要一起去,赵靖宇连哄带骗好不容易稳住此妞上阵杀敌的心情,又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爹是个中品上的武者。 乖乖,这年头做官都这么卷,个个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眼下梁赞突然问起这件事,赵靖宇苦笑一番,说道:“有人想要本王的命!” “完颜宗干那老东西?” 赵靖宇拍拍他的肩膀,释然道:“本王也不清楚,走吧,一起看看城防,跟本王讲一下守城的要领!” “末将领命!” 赵靖宇抬脚往城墙上登台阶。 由于血腥味太浓,他捂住鼻子跨过一具具死尸,场面触目惊心令他这个医生又再次作呕一番。 周围南北大营的士兵在搬运死尸,他们在关外五里处的小山包上挖了个巨大的焚尸坑,在里面倒满了松脂油,准备一把火将所有尸体烧了。 这也是赵靖宇的意思,反正他们原先都是北元士兵,只是因为内乱导致兵戎相见,既然这样,就让他们葬一起。 赵靖宇的这一举动也收获了南北大营众多将士的青睐。 城头上原先堆积如山的尸体已经陆续被清理干净,只有地上的血迹难以一时冲洗干净。 赵靖宇趴在城头极目远眺,可除了能借助火光看清被烧焦的城墙壁之外,前方黑黢黢的深夜什么都看不清。 于是他回头对梁赞问:“看你这么勇猛,本王叫你恶来如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收下猛将恶来梁赞 梁赞眼眸一闪,拍拍胸脯憨笑道:“恶来,恶来,哈哈哈,符合末将气质,多谢王爷!” 恶来是三国时期曹操用来夸赞典韦的勇猛而取得。 赵靖宇回头瞄了眼他那身结实的肌肉,长的人高马大,恶来确实符合这家伙的气质,刚刚他心中疑惑这家伙到底吃了什么东西,手臂粗的比自己大腿还壮。 本以为李荣基已经算肉坦了,没想到这家伙比李荣基还结实数倍,应该称之为超级肉坦。 平复下羡慕嫉妒恨的心情,他咳嗽两声问: “恶来,你来驼峰关有多久了?” 梁赞收起嘻哈作风,沉下心来回道:“王爷,末将来这里已经有三月有余!” “想必你对这座雄关已经了解甚多,你来介绍一下驼峰关!” 赵靖宇一边巡视城头,一边回头询问。 “驼峰关的重要意义末将就不细说了,王爷应该早有耳闻,末将就说一下驼峰关的兵力配置和守关方案!” 完颜亮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浩浩荡荡的朝上京城方向出发了,从驼峰关到上京城有十几里的路程,按骑兵的速度,也就一个多时辰就能抵达。 赵靖宇背手时不时看一眼远处被火把点缀,犹如一字长蛇般的行军队伍。 因为完颜亮已经率领轻骑先行出发,所以这些都是步兵及攻城器械等辎重。 赵靖宇大致清楚完颜亮的用兵策略,他善于运用骑兵的机动性,以最快速度插入对方阵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 但这个战略也有一些局限性。 比如孤军深入,容易被敌人抄了后路,导致骑兵深入险境,孤立无援,而且一旦主将带领的前锋部队与后方部队失去联系,极易导致后方部队失去指挥中枢,成为无头苍蝇,无疑增加了全军失败的风险。 梁赞见王爷目光落在远处,思考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王爷?” 赵靖宇恍惚一下,耳边响起梁赞的声音,随即才反应过来。 “嗯,恶来,你继续说吧!” 梁赞清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驼峰关常驻兵力八千人,共设八名千旗,一般由上将军统领,它每个季度轮换其中的四千人,往往只换兵不换将。 由于地理位置重要,往往轮换的士兵都是前线撤下来的精兵,战斗力强悍,能以一当十。 如果不是王爷从后方突然袭来,以完颜亮的部队正面强攻是万万突破不了驼峰关的防线。” 说完之后,梁赞又四处张望一番,确定安全之后,压低声音说道:“驼峰关的守关方案是绝密,一般只有千旗和上将军才知晓。” 赵靖宇眼睛一眯,回头怪异的瞅了他一眼。 看样子这家伙也不老实啊! “嘿嘿,”梁赞发现赵靖宇的眼神不对,憨憨一笑摸着脑瓜子往下继续说:“这不末将身材娇小灵活,一不小心溜进去看了一眼,没被发现。” 赵靖宇听得下巴都要磕掉了,他耳朵没听错吧。 卧槽,这家伙说自己身材娇小? “守关方案一共有三套,第一套比较激进,由上将军从八名千旗中挑选一个能力出众的人担任副将,率五千人在关外五里处安营扎寨,抓住机会主动出击。 第二套方案中规中矩,就是由上将军统一安排,四千人为一组,利用现有充足的守城器械轮番守城,一直坚持到援军到来。 这第三套方案是假设关口已破,只能焚关!” 赵靖宇眉宇微皱,偏头追问:“焚关?” “对,驼峰关储存有上百桶松油,这些松油足可以将驼峰关变成一片火海,至少能阻止敌人一天的进攻节奏,给上京城方向留足时间做好防守准备。” 赵靖宇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不屑之意,真到了那个时候,北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焚关只是拖缓灭亡的时间,其它并没有什么卵用。 梁赞忽而低声说道:“王爷,末将真想有朝一日能够亲眼看到,这天下第一雄关自燃的场景!!” “放心,这一天不会让你久等!” 看到远处火光慢慢成为星点的完颜亮部队,赵靖宇心中莫名燃起一丝雄心壮志。 交谈期间,南大营和北大营的两名副将摁着剑朝他们走来。 南大营的副指挥使叫胡车儿,北大营的副指挥使叫李良,他们都是太后**,同时也是太师的亲信。 两人对于赵靖宇担任两营的指挥使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异议,但心中多少有些不服气。 他们同样不明白为什么上头会这样安排,找谁当指挥使不好,非要找个梁人俘虏,这不啪啪打他们北元军队的脸吗? 所以两人见赵靖宇时说话并不和气,还带有一丝敌意。 “末将胡车儿!” “末将李良!” “参见指挥使大人!” 两人也不拱手行礼,说话语气中尽显傲慢之气,一点也不给赵靖宇这个毛头小子的面子。 胡车儿个子高于李良,前者看上去斯斯文文比较儒雅,后者面相更凶,虎头虎脑,估摸着战斗力高一些,智商不咋地,而他的不爽之意比胡车儿更胜一筹。 赵靖宇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同样表现出傲慢之意,鸟都不鸟两人,继续看着瓮城下,被火光照亮来回搬运尸体的士兵身影。 他不会热脸贴对方的冷屁股,前世也是,现在同样是。 凡事他做不到、够不着的东西,要么换个方向,要么等自己有实力再去干。 两人吃了个闭门羹,脸上不悦之色更加凝重,李良加大嗓门吼道:“末将李良参见指挥使大人!” 声音之大引来不远处,在城头上清扫血迹的士兵们的侧目。 赵靖宇漫不经心的掏掏耳朵,回头说了句让李良想要有拔刀冲动的话:“嘛呢,本指挥使耳朵没聋都要被你叫聋了!” 胡车儿倒能沉得住气,一言不发,倒是李良面红枣泥,胸脯起伏不定,似乎心中的怒火就要压制不住了。 他看了眼赵靖宇身后站着凶神恶煞,高度超过他一个多头的梁赞,心中一虚语气稍降了些,然后说道:“指挥使好雅致,不知明日如何御敌?” “李将军如此关心明日御敌,莫非已有计策,说来听听!” 李良本想在赵靖宇的方案说出来时挖苦一番,这下可好,反被对方将了一军,气的李良又是一阵肝疼。 胡车儿嘴角微笑,接过话茬说:“指挥使想必心中已有计策,我等都是为太后娘娘办事,问一句只是想清楚明日我军该如何布防,李将军并无其它意思!” 赵靖宇心中敞亮,这层意思他也清楚,唯独看不惯两人的作风。 他上前一步走近胡车儿,语气阴森的回道:“胡将军说话中听,可是现在本指挥使心情很不爽,不想说怎么办。” 这话说的极拽,连身后的梁赞都觉得自家王爷有股王者风范。 胡车儿一听,刚刚还和气的脸色瞬间黑了不少,他努努嘴,一时找不到用何种语言反驳赵靖宇。 李良就不一样了,头脑简单的他立马把腰刀拔出一半,却被胡车儿摁住收回去。 赵靖宇冷冷一笑,他的目的就是要激怒这两人,好名正言顺的干掉他们俩,直接统管南北大营的士兵,不过这个胡车儿倒是个冷静的主,竟然还能忍住。 “既然指挥使大人心情不悦,那我等二人就先行告退!” 胡车儿拖着怒目而视的李良就欲离开。 赵靖宇却高声一呼:“两位将军先别急着走啊,本指挥使想请二位看一样东西,不知赏不赏脸?” 两人迈开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胡车儿回头问:“指挥使大人盛情邀请,我等自然不敢拒绝,末将不知指挥使大人想要给我等看什么东西?” 【作者题外话】:新书《吾乃魏武曹孟德》即将发布看官们敬请期待哟! 第一百二十章 上京布局 赵靖宇眼含微笑的走到两人身边,并绕着他俩转了一圈,却什么话都没说。 两人被看的莫名其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赵靖宇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见他一脸诡笑,两人心中有点发怵。 “两位将军真的没什么话想要与本指挥使交代?” 胡车儿眼骨碌一动,脑子转得快,立马回道:“我等前来是想知道明日如何布防,别无他话,既然指挥使另有高招不便透露,我等自然无话可说!” “指挥使有事说事,何必拐弯抹角?” 李良是个急性子,不知道胡车儿和赵靖宇话中什么意思,绕的他浑身不自在。 赵靖宇微微侧身,朝不远处两名冲刷血迹的士兵招手。 那两名士兵立马放下手中的工具,急忙跑到赵靖宇跟前。 “把望楼中绑的人押出来让胡将军认识认识!” “喏!” 两名士兵立即转身离开。 听到望楼中绑了人,胡车儿和李良两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前者有些方寸大乱,眼睛四处乱瞟,后者一脸迷茫,不知所云。 赵靖宇脚踩城墙,手里悠闲的把玩着那把短刃袖春刀,显得泰然自若,神情怡然。 半盏茶不到的功夫,两名士兵押着一个披头散发,垂头丧气,身上披有一条灰色睡袍,袒胸**的汉子。 他下身那条白裤子右半边全是污泥斑子,看起来像是逃跑途中来不及换衣服,又因为跑的太急而摔了一跤,导致右半边裤子都是污泥。 赵靖宇径直走到那名汉子跟前,正好挡住胡车儿和李良的视线。 那名汉子突然感觉停下来,而眼前的视线也暗了下来。 于是缓缓抬头,待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赵靖宇的脸型时,他瞳孔猛地放大,拼了命的想要挣脱,喉咙蠕动想要说什么。 却由于嘴巴里塞了一块白布,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蹦出个屁来。 此人便是驼峰关守将钱不愁,不过现在的他邋里邋遢,早就失去了为将的风范,说声乞丐倒也不为过。 赵靖宇继续把玩手里的短刃袖春刀,身子向前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钱将军,胡将军来救你了。” 钱不愁一听,先是身体一直,随即停止挣扎,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神色,那是一种求生的欲望。 随着赵靖宇去掉他口中的白布以及侧身让步,钱不愁一下子看清十步之外的胡车儿,顿时心花怒放,以为对方真的是来救自己,连忙呼喊道: “胡将军救我,胡将军救我!” 胡车儿脸色大变,颤抖着举起右手,哆哆嗦嗦的反咬一口:“放肆,罪将钱不愁勿要胡乱攀咬同党,本将怎会认得你,休要血口喷人!” 钱不愁懵了,瞬间又反应过来,朝着胡车儿怒骂道: “胡车儿,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明明是你与我暗中联系,说要我牵线搭桥,想效力于国相,如今翻脸不认帐,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赵靖宇靠在城墙边用袖春刀削指甲,见钱不愁骂完了,他朝胡车儿淡淡的问道:“胡将军,他就是你找了一晚上想要找的人吧!” 胡车儿憋红了脸,摁剑柄的手一紧再紧,似乎想要立刻剁了钱不愁,阻止其继续说下去。 “指挥使大人,请您不要轻信他的一面之词,我对太师和太后那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这个大人和请您四字很细节,赵靖宇很上头。 “胡将军,你,你竟然私自勾结国相....” 李良以忠字自居,事到如今,他自然不会相信胡车儿的片面之词,指着对方的鼻子怒喷道。 但他没有注意到已经绕其身后的赵靖宇,结果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噗嗤”一声。 只见李良瞳孔放大,随即收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很快,一道血迹慢慢从其口中渗出,整个身体缓缓朝前倒下,瞬间没了声响。 近在咫尺的胡车儿看呆了,他浑身一颤,浑身毛细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竖起,额头在火焰的反射下发光,仔细一看上面都是细密的汗珠。 赵靖宇蹲下身子,淡定的用李良身上的衣服擦去刀尖上的血迹,然后抬头问道:“胡将军剩下一个还需要我教吗?” 赵靖宇指的人显然是钱不愁。 胡车儿心中异常震惊和惶恐,低头看向赵靖宇时,发现火光打在赵靖宇的脸上,映衬出他那阴森可怖的半边脸。 这不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朝气,而是一个天下枭雄的气势。 一时之间,胡车儿竟非常害怕赵靖宇。 钱不愁听出对方要灭口的意思,扯开嗓子骂道:“胡车儿,你背信弃义,有本事你,你杀了他!!” 胡车儿被钱不愁的一句话骂回现实,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赵靖宇有意与他合作,所以亲手帮他杀了知道秘密的人,眼下要是再不表示一番,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因此,胡车儿二话不说,抽出腰刀上去一刀结果了钱不愁的命,顺便还带走两名可怜士兵的性命。 “胡将军私通完颜亮的证据在我手里,那货真是个软蛋,还没怎么动刑就全招了!” 赵靖宇收起袖春刀,拍拍手上的尘土,漫不经心的说道。 驼峰关被攻破后,钱不愁带着美妾慌不择路,结果误打误撞遇到了赵靖宇,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抓了钱不愁后,赵靖宇觉得这货有点利用价值,刚用皮鞭打了几下,这货挨不了疼,把该招的不该招的一口气全抖露出来。 赵靖宇这才发现自己的南大营副指挥使胡车儿与国相有勾结,这正好给了他一个掌兵的契机,刚刚有意激怒两人为了就是让胡车儿自己招了,不过这家伙倒鬼的很。 事已至此,胡车儿上了赵靖宇的贼船,如今把柄又捏在对方手里,不服软也得服软。 因此,他换了一副笑脸问道:“指挥使大人英明,从今以后末将定为指挥使大人马首是瞻!” 这家伙的优点就是听劝! 其实一开始时,赵靖宇的目的是干掉他们俩,因为路上这两家伙让自己非常不爽。 直到后来发现了胡车儿的秘密后,他才决定好好利用一番,在北元埋下一颗定时炸弹也挺不错。 与李良相比,有弱点的人比没有弱点的人更容易掌控。 “哎呀,胡将军见外了,咱们都是兄弟,我这也是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 如此虎狼之词吓得胡车儿当场单膝跪地,把头往下一低,拱手回道:“指挥使大人如有需要,末将必定肝脑涂地!” 赵靖宇绕到胡车儿背后,这一动作让后者脊梁骨发凉,生怕又是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名场面,可他也不敢回头看,只好战战兢兢的站着不动。 “胡将军是个聪明人,有些人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对吧!” 赵靖宇的这句话明显在旁敲侧击,潜台词就是胡车儿别给老子耍花招,不然弄死你。 “属下,属下明白!” “那接下来几天的城防战就看你的发挥了!!” 赵靖宇猛地拍了拍胡车儿的肩膀,把后者吓得浑身一哆嗦,还好赵靖宇及时扶住,否则他脚下一软就要跪在地上了。 “喏!” 胡车儿带着恐惧离开后,望着其背影,梁赞凑上来疑惑道: “王爷,他既然是国相的狗腿子,为何不杀了他反而接下来几日让其主持城防,这是何意?” “知道什么是杀人诛心吗?” “杀人诛心?不懂!” 赵靖宇轻微一笑,解释说:“杀了他只是弹指之间的事,留着他却能为我所用。 他现在在太师手下做事,今日我不杀他,明日他必定与完颜烈撇清关系,而我手中又有他私通完颜烈的证据。 他受制于我,控制他等于知道了北元朝中日后的动向,即使最后胜出者不是太师,可这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恶来明白了,王爷这是在为之后的事布局?” “机智如你,为防万一,还需要你盯紧这家伙,如有异心,格杀勿论!” 梁赞佩服赵靖宇的心思缜密,当下拱手回道:“喏!” 第一百二十一章 排兵布阵 翌日午时,天空中飘起了成片的乌云,不到片刻功夫,湛蓝色的天空变成乌泱泱一片,乌云之中偶有闪电划过,犹如一条青龙在云彩中翻腾。 大地瞬间黯淡下来,远远望去就像铺上了一层灰霭,能见度下降不少。 巍峨高大的驼峰关横贯在两座山峰之中,仿佛沟通天界与人间的银河,成为这头与那头之间的阻碍。 城头上锦旗招展,人头攒动,无数士兵正紧锣密鼓的搬运守城器械,各种长短不一的滚石檑木被堆放在城角边。 旁边一字排开几个铁架子,每个铁架子上都有一口一米直径大小的大锅,锅里倒黑水,锅底堆了柴火,只不过现在并没点燃。 在每个城墙口上架有一辆诸葛神弩,它可以同时发射六发一米长的弩箭,射程在一千米左右,对敌方的步兵及攻城车杀伤威力巨大。 每辆弩车配有三名士兵,一名射手,两名填装手。 眼下射手正在检查弩车各个部位是否正常运行,确保战斗打响时不会出现问题,另外两名填装手一个往弩车上填装弩箭,一个在整理弩箭。 像这样分工明确的神弩组合约有三十组,另外三人组合背上都背着一把长梢弓以及满满的一篓箭矢,等弩箭用完时他们可以充当弓箭手继续射击。 当然仅靠这些人根本不够阻挡对方集团化的攻势,所以神弩车后又安排了约两千名弓箭手,他们被分成四波,在神弩装填之际补上空缺,如此一来可以极大杀伤敌军。 待箭雨过后,敌军如若侥幸存活,并开始攀爬楼梯,那他们就会用各种滚石檑木招呼过去,再不行就开始倒热水、上油脂,给敌军来个火中桑拿。 赵靖宇站在望楼顶部,双手撑在栏杆边上,嘴里咬着薄荷叶,低头看了眼地下士兵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心中豪情万丈。 如果这是自己的一支队伍,那该有多好,也许他会在敌人来临之前做一番战前总动员,激励一下士气,可现在他很难调动起自己的积极性。 黑云压城城欲摧,天空中滚雷不断,似乎一场暴雨马上席卷而来。 远处,由远及近奔来两骑兵,他们背上背着两面红黄旗,风一般的朝驼峰关飞驰而来。 这是赵靖宇早些时候撒出去的斥候,如今疾驰而回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军情,赵靖宇的目光不禁转移到这两名斥候身上。 两名斥候并未进城,他们在离城外五十米的距离拉住马缰,其中一人取过背上的红黄旗,朝城关方向打旗语。 望楼二楼有四名斥候营的士兵专门接收旗语,并将旗语转换成文字,然后记录在纸上呈给赵靖宇看。 一旁的梁赞见他眉头紧皱,似乎遇上大麻烦了,于是上前一步询问道:“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赵靖宇没有说话,而是将字条递给他看。 梁赞打开字条并念了出来:“十五里外遇见二皇子的部队,人数不明确,多为骑兵!” “王爷,完颜筱这么快就来了?” 赵靖宇点了点头,随后他转身吩咐那个士兵把胡车儿叫来。 胡车儿在督促士兵们将守城器械搬上城头,听闻赵靖宇找他,便放下手中的活,整理好着装来见赵靖宇。 “王爷,二皇子不简单,十二岁那年就已经随军出征,常年征战四方,作战经验丰富,尤其擅长远距离奔袭,常常是出其不意,打的敌军措手不及。 在及冠那年受封永成王,拜镇西大将军,军中声望颇高,如果不是因为有嫡长子继承制的组训,一些军中长辈早就力荐他为下一代的接班人!” 看完中赵靖宇递过来的纸条,胡车儿紧锁眉头分析道。 他和梁赞一样,开始称赵靖宇为王爷,毕竟这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骑兵远距离奔袭,颇有闪电战的味道,只是用骑兵攻城似乎并不太现实?” 对于赵靖宇口中所说的“闪电战”三个字眼,梁赞和胡车儿都很陌生,但结合语境也不难理解。 胡车儿回应道:“骑兵贵在速度,如果用来攻城确实以其之长攻其之短,不是上上策,所以末将觉得,只要我们闭关不出,避其锋芒,他们奈何不了我们!” 赵靖宇思忖片刻,托着下巴突然问道:“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二皇子行为比较乖张,由于他的母亲是皇上的白贵人,是个庶出皇子,所以一向对皇位不感兴趣,早早的便向皇上请示要去边疆历练。 皇上也同意了,后来听说每战二皇子必身先士卒,私下里体恤士兵,颇有一丝儒将之风,但他做事却很极端,不讲原则,常常决定了的事谁都无法改变!” 这时,天空中一声闷雷响起,将赵靖宇的思绪拉回现实。 “城头上都安排妥当了吗?” “王爷一切准备就绪!” “那好,这样,胡将军命你率三千骑兵出关埋伏左边的小树林之中,我会在前方配合你佯攻,吸引火力,待三声鼓响之后你从后方杀出,切断对方的后路。” 知道赵靖宇要主动出击,胡车儿脑瓜子嗡嗡作响,在他的理解中二皇子最擅长的就是骑兵战术,当下应该避其长处,闭关不出才是,为何还要关外迎战,这不是本末倒置了? “王爷,二皇子带了三万骑兵,以末将三千对三万,恐怕是以卵击石吧,不如闭关守城稳妥些!” 梁赞也点了点头,赞同胡车儿的意见。 赵靖宇鬼魅一笑,看着远处地平线的方向,右手拍了拍栏杆,目光深邃道:“放心吧胡将军,按我说的做便是,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听到这句话,胡车儿也不再说什么,反正如今他已经上了赵靖宇的贼船,说什么做什么由不得他自己说了算。 于是,他一脸懵逼的拱手回道:“喏,末将这就出发!” 待胡车儿离开之后,赵靖宇回头吩咐梁赞:“恶来,你带三千人埋伏在右边的小山坳后面,同样三声鼓响之后,你从右翼杀出,拦腰截断对方的中军!” “喏!” 梁赞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正欲离开时,他忽然为难道:“王爷,恶来一个降卒,恐怕调不动他们!!” 赵靖宇取下腰间指挥使的令牌交予他,并说:“见此腰牌如见本指挥使,有人要是不从,格杀勿论!” 梁赞心头感激不已,接过令牌后上前抱拳行礼,眼含热泪的回道:“请王爷放心,恶来定当生擒了完颜筱本人!” “恶来不必多礼,快快准备去吧!” 赵靖宇扶起他,并拍拍他的肩膀,饱含信任的说道。 “喏,王爷请自己多加小心!” 梁赞非常郑重的答应一声,随即带着赵靖宇指挥使的腰牌离开调兵。 梁赞离开后,赵靖宇将口中嚼的没有味道的薄荷叶吐在地上,目光再次落在天地接壤的地平线方向。 此刻,天上的闪电少了,雷声似乎大了些,但也只是光打雷不下雨,半天不见下一滴雨来。 倒是天空越来越黑的可怕,方圆五里就已经看不太清事物了,最多依稀辨别出一个大致轮廓。 城关上的士兵并未理会天气的变化,他们各司其职,仍然忙碌的搬运各种守城器械,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城外的平地,观察一下情况,之后便继续投入工作。 由于城内守军被带走六千,之前伤亡两千,两千中能有一战之力的约有一千有余,因此真正守城军力差不多三千多人的样子,对于赵靖宇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没过多久,不知谁在城头大喊一声:“敌袭,敌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讲武德 正在搬运的士兵们一时停下手中的动作,一齐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无数黑点,那黑点由远及近,所过之处掀起铺天盖地的尘沙,大地震动,飞沙走石。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马蹄声发出的“咚咚”声越发清脆,这种声音仿佛一个千斤巨石压在人们胸口上无法喘息,沉闷无比。 士兵们先是愣神了半秒,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在看似慌乱实则有序的奔走中,很快回到了自己该坚守的岗位。 不愧是中央军,这临危不惧的能力果然对得起这个称号。 赵靖宇早在望楼上发现前方的情形,等他穿好护胸甲后,便立刻下楼站在中间一辆弩车前观察情况。 他身后的士兵按照弩兵、弓箭手、长枪兵和预备兵的顺序依次排开。 预备兵手拿盾牌,前期主要的作用就是用盾牌挡住对方弓箭手的弓箭,减少己方伤亡。 后期则主要用滚石檑木等一些守城器械,近距离杀伤敌人,阻止敌方向上爬的攻势。 不过对于骑兵攻城来说,他们似乎用处并不大。 距离驼峰关口越来越近的时候,骑兵的速度慢慢降下来,空气中的尘沙也慢慢淡了些。 赵靖宇扶着城墙,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耳边连续传来几声闷雷,空气中隐约能闻见马匹身上发出的腥臭味。 于是,他又将目光投向停在弩箭杀伤范围外的骑兵军团。 极目望去,骑兵队伍中人人脸上蒙着一块粗布面纱,只露了一双眼睛。 尘沙散尽,正中央有一个白衣白马的将军特别亮眼,赵靖宇指着那人问身边一个千旗:“那人就是二皇子?” 那名千旗拱手回道:“正是二皇子!” 两人说话期间,那人手握一杆通体发亮的长枪,驱马上前几十步,身后跟着一名副将,两人在距离弓箭射程外的地方勒住马缰停下来。 二皇子完颜筱面目清秀,长相英俊,一对剑眉配上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令人初次见面觉得有几分阴寒之气,右手持银枪,看起来风姿卓著,颇有大将风采。 他身边副将拍马上前两步,朝城关上的守军大声疾呼:“二皇子殿下回京复命,尔等速速打开城门!!” 赵靖宇嘴角一咧,露出一丝坏笑,他拍拍身边一名士兵的背部,指着下面喊话的副将对其说:“你跟他说听不见,再大声点!” 于是那名士兵装模作样的喊一嗓子:“我们听不见,你在大声点!” 副将以为自己的声音不够大,看了眼没有反应的二皇子,加大音量又嚎了一声:“二皇子殿下回京复命,尔等速速打开城门!” 士兵在赵靖宇的授意下又回道:“来将可留姓名?” 副将一听,脸上多了几分迷茫,歪着头重复一句:“来将可留姓名?莫非这是暗号?” 随即他立马回道:“吾乃上将潘峰!” 此话一出,立刻招致城关上众士兵们的哈哈大笑,副将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当猴子耍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抽刀就欲单枪匹马干上去。 赵靖宇眯着眼见那副将就要冲上来,心生佩服,果然是上将作风,这都敢以一敌千了。 “潘峰,回来!” 完颜筱低声吼一句,他的脸都被丢光了,不知道这家伙的脑袋里装了什么。 一个人就敢闯关,就算他拥有中品二层实力,那也刚不过固若金汤的驼峰关啊,真当自己是宗师了! 潘峰脑子冷却下来,咂咂嘴退到完颜筱身后抑郁了。 赵靖宇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对身后的千旗吩咐道:“备马,抽调一旗人马听我号令随我出关!” “喏!” 这边,完颜筱举起银枪,锋芒直指城关,语气强硬的说道:“吾乃二皇子,速速开关让本王进去,否则别怪本王踏平这驼峰关!” 话音落下许久也不见回应,完颜筱正要骂娘时,忽然紧闭的城门打开了,先是出来数十骑分两列一字排开,而后赵靖宇带着那名千旗出现在完颜筱的视野中。 “二皇子别来无恙啊!” 赵靖宇在距离完颜筱百步之余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礼貌性的拱手回道。 不过这并没有换来对方同等待遇,完颜筱不耐烦的说道:“你就是驼峰关的守将,看着面孔很生疏,赶紧的,把关门打开,本王有要紧事参见父皇!” 赵靖宇不屑一笑,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驼峰关守将换没换人都还蒙在鼓里。 他也不打听一下完颜亮是怎么进的驼峰关,明白这一点,不至于和他在这里扯皮条。 完颜筱见一个小小的驼峰关守将居然敢对他不敬,瞬间一股热血涌上脑门,提枪直指赵靖宇,朝地上啐了一口痰,怒喝道: “狂妄,一个小小守将,敢对本王不敬,找死吗?” 赵靖宇掏掏耳屎,然后朝完颜筱的方向一弹,这一举动直接激怒对方,但对方还为莽撞到和他的副将一样单枪匹马冲上来。 气愤的完颜筱调转马头,准备返营,忽然勒住马缰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靖宇吹了吹指甲缝里的耳屎屑,漫不经心的说: “二皇子不必知道,如果二皇子是来欣赏驼峰关的景色,请自便,如果想要闯关,二皇子掂量掂量你的骑兵,到底有没有闯关的能力!” 完颜筱吹胡子瞪眼,心肝又一阵疼,脸色阴沉的说:“你敢威胁本王,看本王的骑兵如何踏平你的驼峰关,哼!” 说着他便驱马返回,赵靖宇冷笑一声,这孩子终究还是太年轻,经不起随便一激。 就在这时,他收起笑容,右手轻轻一抬然后猛地超前一放,城关上鸣金士兵立刻领会其意思,甩开膀子就开始锤鼓! 还没走到一半的完颜筱和副将潘峰两人一脸懵逼,下意识往后一瞧。 只见后面杀声四起,数不清的铁骑从关口内冲出,在赵靖宇的指挥下朝完颜筱和潘峰两人的方向冲来。 一时之间,大地震动,天地变色,无数铁骑挥舞手中马刀,裹挟着杀气横冲而来。 完颜筱大惊,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什么情况,居然有人胆敢挑战他的铁骑。 幸好在这方面潘峰是个老手,一见情况不对,立马朝完颜筱的马屁股上踹了一脚,然后自己弹射起步朝自己大营方向奔去,一主一仆两人撒开马腿就往回跑。 可没跑两步,完颜筱忽然又听到一阵杀声,他抬头一看原来右翼杀出一波骑兵,为首一人身高八尺,样貌凶横,挥舞一把两米长的陌刀犹如杀神将至,闻之胆寒。 陌刀所过之处鲜血犹如井喷一般,四处喷撒,简直恐怖。 由于完颜筱的部队一直处于疏于防范的状态,加之现在主将不在军中,一下子被梁赞的骑兵杀了个猝不及防,方阵大乱。 等完颜筱回到中军准备组织力量反击时,突然接到后军来报,又有一支队伍突袭了后军阵地,情况不太明朗,尚已得知后军损失了一员大将。 完颜筱来不及做出布置,赵靖宇率领数千精骑掩杀过来。 两军接触之时,强大的冲击波撞翻无数完颜筱的骑兵,赵靖宇已经甩出双刀开始在收割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眼下完颜筱的骑兵被分割成三部分,首尾不相连,即使他带来的骑兵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但面对此番情形,大家都无心恋战,纷纷四处逃散。 就算完颜筱有心收容部队,也没人响应,加之赵靖宇安排人来回大喊:“后军败了!” 本还有斗志的士兵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不管完颜筱大声疾呼,拼命往四周逃跑。 完颜筱心急如焚,一刀剁了一个逃跑的士兵后,将目光落在杀红眼的赵靖宇身上,挺枪就要上。 副将潘峰拉住完颜筱,苦苦哀求道:“王爷,这家伙不讲武德,不能恋战,末将随你杀出一条血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赶紧撤吧王爷!” 完颜筱狠狠看了眼赵靖宇,记住他的五官之后,从口中挤出两个不甘的词:“撤退!”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完颜筱溃败 赵靖宇杀红了眼,只见他举剑横劈,一道泛着白光的剑气如无形的风墙扫倒一大片,所过之处四五根血柱冲天而上,血流成一地。 他勒住马缰观察现场情况,盔甲上、脸上到处沾了血迹,那把长柄袖春刀的刀尖正往下滴血,满眼肃杀之神,整个人看起来犹如杀神一般,令对方士兵望而却步,纷纷后撤。 不远处,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娘的,劳资剁死你们!” 梁赞嘴上骂骂咧咧,手中挥舞两米长的陌刀不断收割着敌军士兵的首级,那速度简直比收割机的频率还快,顷刻之间,倒下十几名敌军,真是无愧于他恶来的名头。 赵靖宇砍翻一个想要偷袭他的士兵,驱马与其兵合一处。 “嘿嘿,王爷,杀这些北元兵真他妈的解气!” 梁赞伸出左袖,抹了抹脸上热乎的血迹,咧着一口缺了个大门牙的嘴巴,憨憨的笑道。 赵靖宇也杀得痛快,管他喵的救死扶伤的医生,乱世之中还拘泥于这些,就离死亡不远了。 “恶来,看见完颜筱没?” “在那!” 赵靖宇顺着梁赞刀锋所指之处望去,远处小山峰斜坡上,数百骑兵簇拥着完颜筱朝小山背后溃逃,还不时回头扫视战场,看似颇为狼狈的样子。 “王爷,恶来这就带人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说着梁赞就要调转马头追上去。 赵靖宇抬手阻拦:“不必追了,他身边猛将如云,双拳难敌四手,清理战场!” “喏!” 当下,完颜筱的部队没了主心骨,士兵们无心再战,剩下的骑兵犹如鸟作兽散,有的下马投降,有的四处逃亡,胜败已成定局。 放眼望去,整个战场到处都是人和马的尸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这种气息经久未散。 赵靖宇让梁赞迅速收拢部队,清理战场,有孤马无人认领统统牵回,并及时将伤兵转移安置关内,安排随军医官救治。 胡车儿满脸兴奋,领着得胜之军向赵靖宇复命,当即下马作揖道:“王爷,末将领众将士击溃敌后军,斩敌首级三千余颗,包括一名大将,共俘获两千余人,请王爷处置!” “此战打得不错,连胡将军那边共斩敌首级七千余颗,俘获五千余人,二皇子可谓损兵折将了,这样,挑出一千战斗力稍差的人押送他们会上京,听后处置!” 赵靖宇走到胡车儿跟前,拍拍其肩膀表示辛苦了,然后淡定的做出部署。 这些俘虏杀不得,毕竟都是北元兵,万一完颜宗干那老家伙拿这事做文章,自己有些骑虎难下,到头来给自己使绊子。 但他们也不能留在驼峰关,首先光供他们吃喝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眼下战事吃紧,倒不如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北元朝廷那群老不死的家伙。 想起上京,他不知道完颜亮有没有当上皇帝,现在都过去一天的时间了,那边却连个屁都没有放一个,着实有点反常! 赵靖宇没有往深处想,在没得到上京城那边的情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鹿死谁手,真不能妄下结论。 半炷香的时间,他带着剩余五千多名士兵以及五千多俘虏迅速撤入关中,并指派一名千旗带着千名士兵押解俘虏北往上京。 赵靖宇将指挥部设在望楼一层,一来方便观察敌情,二来能够迅速组织士兵进行守城。 击退完颜筱之后,赵靖宇的声望在军中空前提高,每个士兵眼中都流露出臣服之色,试想,谁不愿意在一个打胜仗的将军手下当士兵。 北元军中一直崇尚强者,在他们潜意识中已经把赵靖宇当成北元人。 虽然这种观念赵靖宇并不认同,但事实上从打败完颜筱之后,这群士兵们的这种意识却越来越强。 这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包括胡车儿和梁赞。 回到望楼,赵靖宇听完留守城关的两个千旗的报告后,挥挥手让众人下去歇息一下,同时吩咐后厨让人多宰几头羊和马给士兵们打打牙祭。 众人领命退出去后,只留下胡车儿和梁赞两人未离开。 “王爷用兵出其不意,真乃神人呐,恐怕孙武在世,也不及王爷半分才能。”胡车儿猴精猴精的说道。 对于拍马屁的话,赵靖宇既不反对也不感冒,只是淡然一笑,一笔带过,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见自己的话没有引起对方多大反应,胡车儿换了个话题:“王爷,末将好奇,您当时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这一点梁赞也十分好奇,他同样把目光投向赵靖宇。 见两人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赵靖宇没卖关子,呷一口茶回道:“还记得我向你提起完颜筱这个人怎么样吗?” 胡车儿点点头,这事他有印象,当时他还质疑主动出击会不会以己之短,攻其之长。 实际证明,他这个担心是完全多余的。 “我记得当时你说完颜筱这人行为乖张,又是庶子,对皇位不敢兴趣,其实你只是看到了表面,从他每逢战役必身先士卒以及得到军中老人的爱戴来看,这家伙一直在蛰伏。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触及皇位的机会,正好这次京城巨变,给完颜筱这个机会,所以他才日夜兼程,一路从前线赶回来。 他犯了三个错误,一是远道而来士兵身心俱疲,不宜主动发起攻击。 二是兵种相克,以骑兵攻城,根本行不通,主动权在我们手中。 三是完颜筱的心急,他这一系列的贸然进军源自于他内心对于皇位的觊觎,主帅心急往往会导致战略决策上的失误,这三大原因就是他必败的原因!” 胡车儿和梁赞两人听得入神,这等透彻的分析,犹如醍醐灌顶,瞬间让两人对赵靖宇的敬仰更上一层楼。 “王爷威武,区区末将的几句话就能分析出战场走向,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末将叹服!” 梁赞也拱手回道:“王爷英明,恶来由衷敬佩,哈哈哈,刚刚杀得爽,杀的痛快,只可惜没有抓住那厮。” 赵靖宇嘴角微扬,这还得感谢他以前经常从历史剧那里学来的阴谋诡计。 “二皇子新败,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卷土重来,此外,明日完颜烈也将抵关,这个老狐狸不怎么好对付!” 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瞟了眼立在一旁的胡车儿,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果然,这家伙眼神中带着慌乱,他明白赵靖宇这句话背后意思,连忙表态:“王爷,末将已与完颜烈断绝任何联系,现在一心一意为王爷肝脑涂地,请王爷明察!” “你看胡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会不相信胡将军,眼下需要胡将军做的事还很多,望胡将军不要见外!” 赵靖宇的话如定海神针一般,让胡车儿的心绪稍稍稳定了些,他悄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不敢抬头直视。 “胡将军去巡视下城防,有什么不妥之处胡将军及时补上即可!” 赵靖宇拍拍胡车儿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胡车儿浑身一颤,连忙拱手回道:“喏,末将这就下去准备!” 见胡车儿退了出去,梁赞凑上来问:“王爷不放心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要是真敢和完颜烈联系,我第一个剁了他。” 梁赞憨憨一笑,拍拍胸脯说:“这厮要是有什么异心,不要王爷亲自动手,恶来第一个砍了他的头!” “不愧是恶来,哈哈哈!” 两人在聊天之际时,一只信鸽飞进望楼内,落在窗口边“咕咕”叫了两声。 【作者题外话】:本书因为种种原因写到嚯嚯敌都这里后就将完结了,完结前将把坑填满,新书《吾乃威武曹孟德》将发布,请各位看官多多支持!!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往南梁【第一卷终】 赵靖宇踱步到窗口边,从信鸽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内取出一张信条,上面写着八个字:“尘埃落定,新皇登基!” 看完之后,他把纸条递给身后的梁赞。 “新皇登基?难不成是完颜亮?”梁赞看着纸条挠头问道。 赵靖宇不屑一顾,苦笑的摇摇头说:“完颜烈是不敢来了,我们该收拾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北元了!” 梁赞大喜,笑的跟一个三岁小孩一样,手舞足蹈的比划道:“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那王爷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回去吧!” “不用了,明日使团就会经过驼峰关,我们在此等候便是!” 出发之前,完颜宗干已经和赵靖宇约定好了,完颜亮登基之后,便会送使团出上京城,到时候不必再回上京城,只需留在驼峰关等候有人前来交换指挥使印泥便是。 “王爷英明!” “我说恶来,你现在拍马屁的功夫越来越精进了,嘴上抹油了?” 梁赞憨憨一笑,乐呵道:“那等分人呐,对王爷当然是抹油了!” 赵靖宇服了,朝他竖起大拇指,又说:“明天我给你介绍几个人,其中一个叫李荣基的人和你一个德行,你俩真是臭味相投!” 梁赞一听更乐了,一副假正经的表情,拱手回道:“多谢王爷引荐,恶来定当不负众望!” 赵靖宇愣住了,这特么也能拍上马屁,真行啊,真不愧以前是天天跟在皇帝身边的人,嘴皮子滑溜的不行。 “去去去,收拾东西!” “喏!” 梁赞笑嘻嘻的答应一声,咧着两颗大门牙退下去准备了。 翌日晌午时分,赵靖宇接到使团抵关的消息。 于是,他立即带上梁赞和胡车儿一同出关迎接。 令感到赵靖宇意外的事,接替他指挥使位置的人居然是个熟面孔,正是之前刁难他的那个内城守将马成功。 两人互相寒暄一番,赵靖宇这才得知这个马成功的真实背景,原来这家伙一直是太后和完颜宗干的亲信。 在政变中他直接控制了元武宗,并协助禁军控制住了太子完颜元济的东宫 带兵封锁了工部大部分还没来得及运出去的起兵武器,可谓功不可没,如今完颜亮掌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自然连跳几级成为五品大员指挥使。 “马兄果真是国之栋梁,前途不可限量啊!” 马成功摸摸胡茬,略显得意的回答:“拯救大厦于将倾是我等职责所在,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不过赵兄的‘酒中鸡’味道真不错!” “哈哈哈,以后‘酒中鸡’永远为马兄敞开,还望马兄多多关照!”赵靖宇一拱手,谦逊的说道。 这话说的马成功尾巴翘的老高,满口答应道:“无妨无妨,只要我马成功在,赵兄就放一百个心!” 之后两人又攀谈了几句,与马成功交接完指挥使的事和驼峰关的防务后,便去到他身后的使团队伍中,想查看一下都有些什么人。 当他靠近第一辆马车时,使团正使云白抢先一步将其拉到一旁。 赵靖宇眉头拧成一疙瘩,非常不解的问道:“云使这是作何?” 云白看了眼第一眼马车,眼里流露出几分忌惮之意,他又迅速回头对其说: “王爷,第一辆乃太后娘娘的銮驾,太后娘娘吩咐了任何人没经过她的准许,不许靠近马车半步,否则严惩不贷,王爷还是不要接近的好,远远打声招呼即可!” “哼哼,架子倒挺大!” “哎呀,万请王爷谨言慎行!” 赵靖宇嘴角挂起一丝邪魅的微笑,拍拍云白的左肩回道:“放心吧,我也不想见她,省去那些繁文缛节!” 云白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心中百感欣慰,领着赵靖宇离马车十余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臣郓王赵靖宇,拜见太后娘娘!” 赵靖宇拱手朝马车方向行了一礼。 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一声莺歌一般的声音:“你就是赵楷的儿子?” “正是!” “嗯!” 然后许久便了没了声响,赵靖宇看了一眼云白,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意思就是太后知道了。 之后三辆交换俘虏的马车中,赵靖宇都一一打了招呼,除了两个帝姬一辆马车外,其他人都是三人或四人一辆。 除了赵靖宇主动问好外,他们大部分时间里都保持沉默,情绪并不高涨,这也容易理解,毕竟亡国之臣谁都没有脸面被交换回去。 后面还跟着使团一辆马车,在后面便是赵靖宇的家眷,一共有两辆马车,第一辆坐着小苏雅和老头。 掀开第二辆马车车帘时,张淑蓉和紫柔姑娘两人赫然坐在里面,而且破天荒的手拉手,非常的姐妹情深。 说起紫柔姑娘还真有点可怜,在赵靖宇接到担任指挥使的前一天,醉仙居被禁军查抄,全府上下尽数被诛。 她的养母为了让紫柔活下去,带人与数百个禁军搏斗,帮她拖延逃跑的时间,最后数箭穿心而死。 赵靖宇便收留了她,并将其安置在使团之中,充做丫鬟,逃避禁军眼线,这才躲过了一劫。 至于这个天下才女张淑蓉,现在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侍寝丫鬟,嘴上天天喊着赵靖宇流氓,想要剁掉他。 可这少女心却一天比一天萌动,几天不见赵靖宇都瘦一圈了。 同样的牢狱,同样的伙食别人胖了一圈,就她一人瘦了,恐怕这几天是担心的寝食难安吧! 唯一让赵靖宇略感遗憾的事,她没有见过完颜如雪的最后一面。 不过这也无碍,比起最后离别时那种依依不舍,泪流满襟的场景,这样的分别更洒脱一些,说不定两人之后还会再相见。 抛开儿女情长,赵靖宇怀着喜悦的心情,与马成功告了个别,在一百虎贲军的护卫下,七辆马车浩浩荡荡的驶离驼峰关,开始了前往南梁都城临安之旅。 途中,赵靖宇将梁赞介绍给庞周丹和李荣基两人认识,没想到这三个家伙很自来熟,一盏茶不到的工夫,三人就在后头聊得热火朝天,哈哈大笑。 赵靖宇释然了,在走出驼峰关百余米远的时候,他回头望了眼巍峨高大的关口,隐约之间发现望楼上站着一个熟悉的倩影,似乎是完颜如雪。 他揉了揉眼睛,等再次看去的时候倩影却不见了,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看了一眼之后便回过头去,不再多想。 这时,在望楼上,完颜如雪一身青纱长裙站在窗边,她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表情略显哀伤和痛苦,双手捂住胸口有些难受,一旁伫立的小暖也跟着难过。 忽然,完颜如雪眼前一黑,整个人身体一软,朝后面倒去,小暖大惊失色,赶紧抱住失去意识的郡主。 赵靖宇当然不知道望楼上发生的事情,他现在想尽快离开北元的国土,如今北元局势依旧不明朗,完颜亮登基称帝开局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如果这家伙没坚持几天嗝屁了,对自己南归之路也会受到一定程度对的影响,因此,保险起见必须迅速抵达南梁边关,那边有南梁大军的接应,相对来说会安全许多。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没有赵靖宇现在想的这么简单,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更大危机。 这个危机不禁藏在使团中,也潜藏在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