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灯者》 执灯者 第1节 ?  执灯者 作者: 即使还 简介: 外冷内软女主荆忆x笑面魔心男主竹沥 传言世间有一双执灯者,一男一女。若有心愿想实现,便准备好最重要的物什作为报酬,然后在门前挂一盏红灯笼。执灯者收了,意味着心愿即成。 公主佛子,鸳鸯二妖,双生兄妹,护国将军…… 他们奉上的爱恨嗔痴,是那女人的养料。 传言那女人给男人下了禁制,赐他永生,但要他永远臣服于她。那男人早已不耐,计划着离开。 这个传言荆忆也信了。所以后来磅礴大雨,雷霆当空,她躺在地上睁着无神的眼睛对他说: “你自由了。” 谁知那男人脱下了往日笑的面具,面无表情地将她缓缓抱起,就和平常一样。彷佛怕吓到她一样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我的自由就在这里。” 随即又扬起那冰冷的笑, “那些伤了你的人,我帮你杀了好不好。” 此后血月当空,杀戮持续了一整夜。 阅读提示: 1.分单元讲故事,背景架空。 2.里面的故事人物没有原型。 3.大概六个故事,每个故事不会太长。 ————————————————————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荆忆,竹沥 ┃ 配角:擎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清冷强大美人和她的契约男主 立意:好好活着 第1章 开始开始 烟雨蒙蒙,往日热闹的街道上此时显得有些让人提不起劲来。小贩商家伴着雨声打盹,行人百姓不做停留匆匆走过。 春天的雨还有些凉,自古带着悲伤意味的故事大多与这春雨有关,雨打芭蕉似的声音传过大街小巷。 卖豆腐的赵大娘随意地掸着灰尘,不经意抬眼,就看见一把红油纸伞缓缓靠近,鲜艳的红好像给这灰蒙的街道上添上了唯一一抹色彩,赵大娘不禁怔住了。 红伞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伞下的人了,那是极为标志的一对男女。 女子一袭青裙,淡绿的披帛被女子随意的挂在臂弯,许是裙摆太长,为了不沾湿衣裙,双手微微提着。 皮肤白皙,一双丹凤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上的路,睫毛长而翘,微皱的眉头显示着女子现下不太高兴。 她身边的男子端着一张英俊邪魅的笑脸,身形挺拔高大,为身旁的女子撑伞。墨色的衣袍湿了半边,手还是稳稳地护着女子没让她淋着半点雨。 走近了,找大娘听到了那女子略带清冷的声音。 “还有多远?” 紧接着就是男子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就快到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街尾,赵大娘才回过神来。心里纳闷,京城什么时候来了一对如此出众的男女? 荆忆觉得这雨甚不讨人喜欢,一直下个不停。前面有个弯口,竹沥将伞往她那边更倾斜了点。 转过弯口,再往前走一点就看见有一个人在等着。见雨幕中两道身影缓缓而来,他连忙走出檐下迎接。 要知道这两位可是大财主,不知怎么找到他这个偏僻的小店铺,二话不说就要买下来。这对他来说就是瞌睡送枕头,他正愁卖不出去这个赔钱的铺子呢。 “二位快进来坐。” 他殷勤地把这荆忆和竹沥迎进铺子里。 里面虽然桌椅用具都很旧,倒还算干净。荆忆放下提着裙子的手,坐下来,喝了一口店主端上的热茶。 “二位可看看这个铺子,如果合您二位心意,这笔买卖就定下了。”店主谄媚的说道。 竹沥如他所说随意的打量了一圈,视线定格在荆忆身上,荆忆也抬眸看了他一眼。竹沥的笑意更深,“这家店铺符合我们的要求,” “这是一百两。”说完拿出来一百两白银放在桌上。 店家有些怔怔地看着竹沥的笑,听到一百两马上回神。心里却在懊恼,怎么盯着一个男人看呆了呢?当真是祸水! 心里这样想,口里说出的话却是恭顺的,“哎呦,那太好了!” 说完拿出一张盖了章的地契,“如此,咱们就算成交了!” 竹沥接过地契,同时把一百两白银交给了他。前店主拿到一百两欢天喜地的走了,心里还在腹议这两个长得那么好看的人脑子却不怎么好使。 等他走了后,荆忆才慢悠悠的站起,打了个哈欠,“看看住哪儿?我困了。” 竹沥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她找到了住处。那店家倒还算妥当,将铺子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很干净,荆忆直接睡也没关系。 等荆忆睡下,竹沥轻轻的走出了房间,漆黑如墨的眸子打量着这个后院,随后眼神定在后门的某一处。同时那边似乎有东西匆匆跑开。 猫妖跑的很快,他就是听说这边新来了两个长得很好看的人,一时好奇就偷偷的过来看看,谁知还没看清楚,就被一双带着笑的眼睛吓到了,明明是笑着的,但却让人无端背脊一凉! 等荆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整个铺子已经焕然一新了,所有的家具用品全换了。 柜子里面装着各色的胭脂水粉。墙面也是不再是白墙,而是重新刷了红粉,承重柱也刷了新漆,两个打杂的正在外面清扫。 店铺的名字龙飞凤舞的写着玲珑阁。荆忆看着这块牌匾对旁边的竹沥说, “你的字又进步了。” 竹沥欣然接受了荆忆的赞美。 荆忆很满意,一直以来竹沥总是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荆忆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回到铺子里,“是时候该去干正事了。” 竹沥点了点头,“先用晚饭吧,这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新式菜品。” 荆忆眼睛亮了一瞬,随后掩饰般的咳了一下,“嗯。” 竹沥莞尔一笑,伸手为她布菜。 半夜,下了多日的雨终于停了,街上一片坑洼。京城外有一片小树林。平常也只有猎户和赶路的人会经过那里。而今晚,那里来了个看起来娇娇嫩嫩的姑娘。 身穿粉红衣裙的姑娘此时形容狼狈。脏兮兮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容貌。她急急忙忙的往前跑去,好像后面有恶鬼在追赶。 突然,她感觉脚下一拌,随即摔倒在地。她想爬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样都无法起身。 就在她挣扎的时候,黑暗中缓缓走出两道身影,他们走在这泥泞的小道上就像是在散步一样闲适。 那姑娘心中涌入一股无力,“你们为什么要帮那个畜生?!他害我家人身首异处,害我无家可归,我只不过是在惩戒他而已!” 荆忆懒懒的看着她,略带清冷的声音从那红唇中出来,“我是个生意人,拿人东西,替人办事,天经地义。” 吴娘绝望的笑了起来,“哈哈!好一个天经地义!”这两人从晚上就开始追着她,说是受那畜生所托要将他杀掉。 她要跑,可是这两人好像知晓她想法似的跟在她身后怎么都甩不掉! “你们助纣为虐!你们和他一样都是万恶之人!”那姑娘对着荆忆和竹沥吼着。 吴娘的眼睛已经变得迷蒙,像是魔怔了一般。竹沥慢慢的走到吴娘面前,手里拿着剑,宛如一个魔鬼带上了笑的面具,邪恶的让人胆颤。 吴娘不住的后退,终于露出惊恐,她喊叫道:“不,我还没有报仇,你不能杀我!我……”话未尽,竹沥的剑已然刺穿了她的心脏。 血顺着泥地流到荆忆的脚前便停住了,好像有无形的屏障挡着这血。竹沥擦了擦剑身,重新走到荆忆身边,俊朗的脸庞乖巧无比。 “任务完成。” 话音刚落,他们的身后就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看着躺在树下已经气绝的女子,神情似愤怒,又似解脱,他双拳紧握,像是在寻找一些支撑。 “李风,我们已经按你的要求杀了她,” “那我们的报酬呢?”荆忆开口。 李风闭了闭眼,缓和了一下情绪,从怀里拿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钱袋,随后又拿出了一支木簪。 他看向木簪的神色温柔,像是透过它看到了其他的什么,片刻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了竹沥,手都是颤抖着的。 拿到了东西,荆忆便和竹沥离开了,离开之前,看了李风最后一眼,但她没做过多停留。他们只是交易,之后如何,与她无关。 两人的身影就像来的时候一样,缓缓与黑暗融为一体。 李风独自留在原地,雨滴砸在他无神的脸上,他像是无所觉似的喃喃出声,“夫人,欣欣……”他惨然一笑,对着漆黑的夜空道:“等我。”然后从袖口拿出匕首,自刎于这阴森的荒郊。 他的血几乎要和吴娘的血融合在一起,但似乎它们还承载着主人的恨意,怎么都无法真正融在一起...... 翌日 昨晚后半夜又下了大雨,到了今早,终于出太阳了,人们久违的将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该晒的晒,该晾的晾。 而东街那条小道上新开了一家胭脂铺,听说里面的东西很是精致,连两位东家也是极为好看的。 不管买不买胭脂的,都好奇他们真的有坊间传闻那样美丽英俊吗?不过很遗憾,他们一直都没出来,只有几个跑堂的在招呼客人。 不一会儿,他们却很快就被这里的胭脂水粉吸引住。这倒是如大家所说的,东西好用漂亮,价格合理不贵。 于是他们终于开始在这个店铺里买起了东西,一边买还一边说着闲话。 “那李侍郎听说是自刎的,喉咙都被割穿了。”一个头戴粗布头巾的女人说道。 “欸,我听说是那个吴娘害的李侍郎的。” “吴娘?哪个吴娘?”身边陆续有些人好奇的凑近。 “哎呀,就是前段时间新搬到西街的那个姑娘啊。”戴粗布头巾的女人继续说道。 “啊?” 那女人刚想继续说说,就被旁边打杂的少年抢先了。 执灯者 第2节 “那吴娘杀了李侍郎的夫人和唯一的女儿。”周围有些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不知道的人就很惊讶。 少年得意自己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那女人气呼呼地瞪着他,仿佛他抢了她的钱一样。少年被瞪了,讪讪的继续清扫去了。 女人继续说,“吴娘家小时候被官府查封,全家上下全部被砍头。但当时吴娘藏住了,活了下来。此后她进入江湖学武,出来后竟然犯了癔症,将当时住在他隔壁的李侍郎认为杀人凶手。为了‘报仇’杀害了李侍郎的家人,最后被李侍郎追杀。李侍郎受不了家人的离世,就自刎了。” 众人唏嘘,随后又有人问了,“李侍郎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追杀有武艺在身的吴娘呢?你说的是假的吧?” 那女人被质疑了,怒目看着他,“我怎么可能说假话!我家就住在他们家附近,什么事都清楚。许是李侍郎请了武功高强的人帮他也不一定。” 众人恍然,又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 这时,荆忆和竹沥款款而来,讨论声骤停。大家都怔怔地看着这两人,真的如坊间传言一样的颜色极好。 荆忆首先开口,“今日是我玲珑阁开始营业的日子,会给大家最优惠的价钱,大家可尽情挑选喜欢的。” 她的声音清丽,像山泉水一般。她身边的男人默默的站在她身边,端着温和的笑容,让人感觉是个很容易亲近的人。两人一前一后,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荆忆说完就回到了楼上,竹沥还需留下安排安排。 第2章 短暂自由 过了好一会儿,竹沥才上来。一进来就看见荆忆端着杯茶,垂眸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竹沥顿了一下,踏进房内。 他拿出昨晚李风给他们的木簪递给荆忆。荆忆转头,盯着这只木簪,纤细的手随意虚虚托着它。 这木簪是李风在成婚之日送给他夫人的礼物,那时他们穷困潦倒,他没钱买一份像样的礼物,只能跟着村里的木匠学着做了根木簪。 但是他的夫人很欢喜,即使后面做了官夫人,这支簪子也被好好的保存着。 倏然,那木簪泛起一团白色的光芒,直直融入荆忆的胸口,随后木簪化作点点星光随风消散。 “感觉可好些?”竹沥低沉的声音响起。 “嗯。” 荆忆托着下巴看着竹沥,“不知道在这里能呆多久呢?” 竹沥笑了笑,“直到你厌倦。” 荆忆一愣,随即别过头,视线重新落在下面的人身上。 皇宫,御书房 “陛下,李侍郎确实是自刎。经过搜查,李侍郎府邸没有异常。” 许久,上面都没有声音,禀报的官员也不敢抬头,毕竟这位陛下是出了名的狠辣。 秦羽站在桌前低头写着什么,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如何杀掉吴娘?”少顷,上头终于出声了。 那官员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道:“没有发现李侍郎买通杀手的痕迹,但确实少了一笔银子。而且,在库房里找到了一些坏掉的红灯笼,民间传言是请了执灯者。” 秦羽听到执灯者三个字,微皱了眉,放下手中的笔,看着下面的人。他知道那个传言,若有心愿便可在门前挂上红灯笼,奉上最重要的物什和银两,执灯者接了,便会替其完成心愿。 秦羽嗤笑一声,装神弄鬼。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朕要去看看昭阳,你们下去吧。” 众人跪安,心想,陛下可真是宠爱昭阳公主啊,每天都去看她。 虽然昭阳公主是先帝的养女,但是当今陛下待她如亲妹一般,半点不曾苛待。 静华殿 秦羽来的时候刚好是用完午膳的时间,此时殿中只有些宫人在清扫,秦羽直接向昭阳公主的寝殿走去。 静华殿的宫人们对于皇帝陛下来已经习以为常了,行过礼后就自己做自己的事。 寝宫里,一身素白淡雅立领百迭裙的昭阳正在窗前的小塌上看着窗外久违的阳光。在秦羽眼里阳光照在昭阳身上,柔和且美好。 秦羽素日里阴狠的表情此时早已消失殆尽,换上的是温柔的笑。帝王之相本就俊朗,加之这笑,若是旁的女子在身边恐怕早已经芳心沦陷了。 “昭阳可要出去晒晒太阳?” 昭阳愣住,转头见是皇兄,抿唇从小塌上下来欲行礼。秦羽顺势接过昭阳的双手,免了她的礼,但那柔荑却是再也没放下了。 昭阳眼底闪过挣扎,手想抽出来,但是女人的力气终究抵不过长期练武的男人。垂眸任由他把她带到小塌上紧挨着坐在一起。 “昭阳可要出去晒晒太阳?”秦羽耐心温柔的再问了一遍。 “昭阳有些累了,不太想出去。” 秦羽见她兴致不高,且表情恹恹的,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眼眸中越来越幽暗,随后浓墨散开,笑着对昭阳说, “后日我们出宫踏青如何。”虽是询问,但语气是笃定她会接受的。 昭阳听到出宫,眼睛亮了一瞬,但随后想到是“我们”,雀跃的心重新静了下来。 秦羽见她面露欣喜,心中是了如指掌的自信。 “后日辰时,朕来接你。”说完终于放开了昭阳的手。他还有一些奏章需要处理需要处理。 昭阳起身恭送他离开。秦羽离开时眼神不舍,昭阳假装没看见。 秦羽离开后,昭阳重新坐回小塌上,心里一片悲哀。出宫啊,可惜...... 大概明天又是很多人在暗处“保护”她吧..... 昭阳叹了口气,疲惫的上了床。 阳光依旧,玲珑阁的生意这几日很好,竹沥找了个代理掌柜打理铺子的收支。 荆忆着青色新竹百褶长裙斜躺在二楼的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本游记在看。她微微抬眸,竹沥也在她不远处看着书,优雅闲适。 她心里腹议,这人真是越来越往道貌岸然那边去了,她收回视线到手里的游记中。 她收回视线的同时竹沥停下的手终于翻了一页,眼底噬着看不懂的情绪。 秦羽和昭阳来到玲珑阁的时候,荆忆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荆忆慢慢的站起来,打了个哈欠,竹沥同时站起,眼神询问。 “下面来了个客人。” “去看看。” 竹沥会意,放下手中的书走到荆忆面前,替她整理了一下衣物仪表。 “好了,走吧。” 他们下楼,就见零星几个买胭脂的百姓中有两个容色出众的男女,女子表情挑不出毛病的笑着选着胭脂,身旁的男子宠溺的看着女子。 昭阳首先发现了荆忆,眼神与她对视到,那双眼睛如带了碎冰一样有些冷,慵懒的看着昭阳,昭阳心中途升一股异样感。 “两位气质不凡,来到小店,可有选到心仪的东西?” 这时秦羽好像才发现她似的转头,先是见到荆忆,他对荆忆没什么兴趣,刚想收回视线,就被一身墨袍的竹沥夺走了眼球。 竹沥含笑的眼睛里有着和秦羽相似的东西,男人的火花刹那间就点起,但一瞬就消失了。荆忆似有所感,转头疑惑的看着竹沥,竹沥回了一个温和的笑,荆忆见他神色如常也就没说什么。 那边昭阳压下心中的异样对荆忆客气疏离的说道:“玲珑阁的东西当真如传言所说的好。” 秦羽也是听闻京城前两天新开了一家胭脂铺,生意极好,想着昭阳是女子,应该会对这些感兴趣,结果也如他所想确实是昭阳喜欢的东西。 秦羽想到这,不由得又痴痴地看着昭阳。而昭阳感受到那股灼热的视线险些绷不住。 她心里有些疲惫了,对着秦羽说:“兄长,我累了,想回去了。”两人是微服出行,在外以兄妹相称。 秦羽顿住,这才进来一会儿,但是他没说什么,刚想开口离开。那边荆忆就说道: “玲珑阁有供客人休息的地方,姑娘若不嫌弃的话可在小店小憩一会儿。” 昭阳心里那股异样又出现了,这次昭阳不由自主地答应了荆忆地建议。秦羽见状便转了 个话锋,命令下人在外等候。 他们跟着荆忆和竹沥上了二楼,秦羽想和昭阳一起进去,但是竹沥直接叫住了他, “我见公子气宇不凡,心中甚是敬佩,想认识一下公子,不知公子可否赏脸。”竹沥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笑意。 秦羽见昭阳已经进了房间,眼神幽暗,盯着竹沥的眼睛似有怒气,不过一瞬便恢复原状。 “好啊,我对公子也是有些感兴趣呢。”他倒要看看这人要做什么! 外面的声音消失了,荆忆懒得走,直接一挥手将门关了起来。昭阳有些惊讶,但也是只觉得是什么江湖武功。 “姑娘找我何事?”昭阳不傻。 荆忆挑眉,懒懒的捏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慢慢的咽下去,才开口道:“你可想要一份自由?” 昭阳一怔,抬眸看着她,她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姑娘如何知晓我不自由。” 荆忆换了个姿势,“感觉。” 感觉?昭阳只觉得这姑娘很奇怪,但她身上一种让人无端信服的气质。 “外面的人可不会让我自由。”昭阳说到这语气低沉。 “姑娘只管说想不想。” 昭阳咬了咬唇,没有回答。荆忆也不催,她的眼睛有着洞悉人心的亮光,让昭阳无所适从。 少顷,那边终于传来了小小的声音:“我想。”说出来后,昭阳觉得心中轻松了一些。 她太渴望自由了,从五年前被接进宫后,她再也没有离开过秦羽的视线,一开始是占有的窥探,后面变成无止尽的囚禁。即便是今天,她也是在无数人的视线中喘不过气来。 荆忆毫不意外她的回答,她站了起来,抬起一只手轻轻蒙住了她的眼睛。 昭阳只感觉到眼前一阵黑暗,这双手虽然没有碰到她眼睛,但是肌肤感觉到的温度冰冷无比,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等感觉眼前的手拿开了,她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朦胧中好像看到了一片碧绿,她惊诧的揉了揉眼睛。 等她完全清明之后,她发现她正处于一望无际的草地上,不远处有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些人来来往往,手里提着篮子,正在往山上走。 昭阳有些不敢相信,明明上一刻她们还在京城中,转眼间就来到了郊外! 荆忆见昭阳满脸惊讶的看着她,缓缓地竖起纤细的食指放到红唇前,嘴角勾着动人心魄的笑。 昭阳明白了她的意思,稳了稳,才开口道:“为什么帮我,明明之前我们根本不认识。”她没有做梦。 执灯者 第3节 “因为你是我的客人。”荆忆意有所指。 “那你要想要什么?”既然是客人,那就是要交易着什么吧。 谁知荆忆望着远处上山的人,眼神很空,“时间一到,我会找你要的。” 说完直接先她一步往前面走了两步,见身后的人没跟上,回头道:“不是想要自由吗?现在到酉时你可以做想做的一切。” 昭阳紧跟上,“酉时之后呢?” “酉时一到,你的自由就暂时到头了。”荆忆清冷的声音没什么情绪。 第3章 一见钟情 昭阳顿住脚步,原来是短暂的自由啊。但随后她又重新抬起脚,即使是短暂的时光,她也想好好珍惜。 可是昭阳已经很久没出来过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她抬头望着荆忆的方向,见荆忆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她做决定。 她视线聚焦在荆忆身后那些百姓。心下决定了,就去跟着百姓们一起上山吧。她小时候也经常上山,想起小时候,她眼神黯了黯。 荆忆见昭阳已经往前面的人群中跟去了。本想就在此等着,可是昭阳停住了。转头,脸上露出了荆忆见过她后第一个笑容。她听见她说: “老板娘和我一起去吧。” 荆忆想也不想的回答了,“不去。” 昭阳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地拒绝了,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是我怕找不到回来的路,到时候可能还是要你去找我。” “......” 最后荆忆还是跟着昭阳一起上山了。 她们穿入人群里,昭阳显得很是兴奋,左看看右看看,连路边的野花也能看出兴致来。在旁人的眼中就是两个穿着不凡,容色滟丽的女子,一个表情冷淡,一个过分活泼。 冷淡的好像对周围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活泼的好像对一朵残花都可以施以热情。当真是两个极端。 昭阳想知道他们这是往哪里去,随手抓住一个牵着个小女孩的女人就开始套近乎, “大娘,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那大娘有些怔愣,心想,你都跟上来了,还不知道去哪?那大娘还没说话,身边的小女孩就扯着昭阳的袖口,软软地说:“这是去国寺祈福呀。” 昭阳知道国寺,但是一直没来过,没想到这座山上的就是了。她抬头看见远处隐隐约约的朱红色,肃穆神圣。 昭阳说话的欲望很强烈,荆忆生人勿近,就转而跟小女孩聊起来了。 “那你要为谁祈福呢?” “我要为我父亲祈福!”小女孩坚定的说道,随后又有些低落,“他在保家卫国,我和娘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昭阳之前心里装不下其他东西,不知道边境在打仗。但她也是知道刀剑无眼,眼底闪过悲戚,“你这么乖,你父亲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小女孩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嗯!我会很乖的,等父亲回来。” 她身边的大娘此时神色也有些动容,叹了口气。 在昭阳身后的荆忆,看着前面三人变得哀伤的气场,心里没什么感觉,这种生生死死,她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国寺不愧是国寺,建在山顶处,时常有雾气缭绕,寺墙朱红,大门是佛家的明黄。此时络绎不绝来往的香客很多。 昭阳觉得这个地方很热闹,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么多说话声了。宫中常年寂静,压抑难忍。乍一听到这样的市井之声,竟是久违的亲切。 荆忆打了个哈欠,中午没午睡,现在有些困了。她耷拉着眼睑,跟着昭阳进了大殿。 大殿正中央是一座金光闪闪的大佛,大佛的脸上是慈悲的微笑,笑看众生。每个进来大殿的人都是小心翼翼,不自觉地放低声音,恐惊佛祖。 荆忆心中没有信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仿佛马上就要睡着了。 昭阳没发现荆忆已经困得不成样子了,她的眼睛此时直直地盯着前面给众人讲经授道的人身上。 那个人,周身好像渡了一层金光,将他整个人衬得彷佛即将飞升的神仙。面容俊雅,一身袈裟穿出出尘的气质,嘴唇微动,即使昭阳听不清他的声音,也能想象定然是好听的!她看的有些呆了。 他身边有好多小姑娘悄悄地脸红了,但碍于他住持的身份,不敢放肆。昭阳脸也红了,她不自觉地靠近他。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昭阳的心跳的也越来越快了。 突然,慧明似有所感,抬眸。昭阳看清楚了他明亮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从那双眸子里看出了一丝同样的孤独。那抹孤独被他藏得很深,可就是被昭阳看见了。 慧明与她对视,同样一怔,但也就是一瞬的时间便恢复如初继续传经。 于是,昭阳就这样隐于他周围的人之中,听他讲了半个时辰的经,在这期间她知道了他法号慧明。 荆忆在这边实在是太困了,想找个地方坐下。视线扫了一圈,没找到坐的地方,倒看到昭阳那魔怔的样子,再看她魔怔的对象...... 荆忆挑眉,事情变得有趣了呢。 慧明结束讲经,就看见那个穿着华丽的女子红着脸走向前,那双眼眸不久前让他有一瞬的怔愣。慧明想绕过她离开,但是昭阳直接拦住了他。 慧明看着她,面露疑惑。昭阳此时哪有什么事啊,没有经过思考就就已经把人拦下了。 “我,我有一事不解,想请大师解惑。”昭阳脸红红的,说话都不利索。 “施主有什么困惑?” 昭阳看着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孤独何解?” 慧阳一愣,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 良久,昭阳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偷偷抬头,就看见他眼睛里装着些她不懂的东西。 慧明神色片刻后恢复如常,“众解孤,双解独。施主可寻互愉之友,找一心悦之人。” 还没等昭阳有反应,就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施主请自便。”离开了。 这次昭阳没能拦住他,也没有理由拦住他。她看着慧明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些难受,这次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玲珑阁 竹沥打开房门,身后是趴在凌乱的棋盘上熟睡的秦羽。他看着对面已经没有人在的房间,少顷,转身离开。 走到一楼,此时已经未时了,掌柜的正在清算上午的进账,见竹沥下来,刚想汇报。 竹沥轻轻的制住他,“我信任掌柜的。”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下,” 曹掌柜见两位东家都是这种不管不顾的态度,心想就不怕他作假帐吗? 还没想完,就见男人停住,转过身来,霎那间,曹掌柜觉得周身瞬间冷了下来,就听见男人勾着一抹笑,声音和煦:“过会儿就回来。”说完就离开了。 直到他离开了,曹掌柜才找回生的温度。太可怕了,这个男人身上有种恐怖的气息,他到底是不敢造假了。 京城有很多弯弯绕绕的小巷子,是一些穷苦人家或者穷凶极恶之人选择灯下黑的最佳场所。这些巷子隐在光鲜亮丽的京城外壳下,是罪恶的温室。 竹沥穿过污水臭鼠,来到一个破败的小院子前,门已经开了,竹沥抬脚踏进去。径直走向里屋。 里屋里面此时正是旎旖火热,两具古铜色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床下还七倒八歪的躺着三个裸体的男人,已经没了气。 床上的那个已经眼神迷离,明明马上就要断气了,却还在和身下的女子抵死纠缠。 竹沥刚进门的的时候,床上的男人已经死了,像抹布一样被扔下了床。 廉价轻薄的窗幔若隐若现的将床上的女子衬得神秘妩媚,感受到竹沥进来了。柔柔的声音就传了出去, “公子真是对奴家执着。” 竹沥面上此时还噬着一抹淡笑,胡玉看清竹沥的脸愣了一瞬,随即笑得开怀,“原来最近一直追着我的是这样俊的男人啊,早说,我自己就送上门去了。” 竹沥的笑还是淡淡的,没有变过,只是这笑中让胡玉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她收了笑:“公子不妨说说找奴家做什么吧,如果是颠鸾倒凤,奴家愿意奉陪。”说完给竹沥放了一个诱惑的眼神。 竹沥缓缓走近床边,对于竹沥的靠近,胡玉知道该警惕,但是那好闻的气息还是让她微微失神。 失神了,自然也没发现竹沥的笑容逐渐变得阴冷。他大手抓住胡玉的脖颈,胡玉没来得及反抗,面色转为痛苦。 竹沥的手上慢慢的伸出一些黑气,这些黑气像许多的手,不断地拉扯着胡玉的身体。 胡玉感觉自己的妖力正在被吸收,她想反抗,但是身体使不上任何力气。这个男人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怎么会有如此重的黑气?! 到死她才想明白了,这是吸收了像她这样的妖力! 竹沥将已经气绝的狐狸身体随意的丢在地上,拿出怀中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抬脚就要离开,可是余光看见了一个令牌样的东西被狐狸身体压在地上。 他将它拿起来,看见它正面写着一个灵字,有一道像是刀砍的痕迹,背面是没见过的图腾。 它好像已经很脆弱了,被竹沥拿到手上不一会儿就化为碎块了。竹沥眼眸一闪,将那些碎块直接化为粉末,随后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远在山林中的一个村庄的屋子里,一个壮汉惊讶的看着这个现象。在他的面前有一个光幕,光幕上是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此时他正惊讶的看着其中一个已经暗了的光点。 他赶紧去向擎袁禀报。在这个村子有一座格格不入的院落,那是密灵领主擎袁的住宅。 “领主,胡玉的光灯灭了!” “哦,那个叛徒死了?倒也省了事了。”一道年老沙哑的声音从屏风内传出来,对她的死毫不在意。 “去把她的尸体带回来,给我做一条狐毛披肩。”擎袁换了个姿势,屏风映出来的影子,动作缓慢臃肿。 “是。” 国寺 昭阳坐在大殿后面的石墩上兀自神伤,周围没有人,昭阳深陷自己的情绪里,连荆忆来到她身边也没发现。 直到清冷的声音响起,“该回去了。” 昭阳倏然回神,面色哀伤地问:“我还有机会出来吗?” 荆忆抚了抚刚才靠在柱子上有褶皱的袖子。 “若你想便会有。” 昭阳急急说道:“我想。” “那就找找身边的红灯笼吧。” 昭阳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荆忆没给她解释,昭阳只觉得眼前一黑,转眼间就又回到了玲珑阁里的房间里。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她很清楚刚才发生的都是事实。 她想再问问荆忆怎样才能再出去。 这时,房门被猛地打开。昭阳吓了一跳,转身,就见秦羽神色阴郁,眼中似有怒火。昭阳几乎要以为他知道她离开了。 秦羽确实很生气,怎么能不气?!那竹沥说什么要认识他,把他带离昭阳的身边,又拿出一盘棋,说是要切磋棋艺。他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诡计。 执灯者 第4节 谁知道他居然睡着了!醒来之后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他不可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熟睡的,一定是那个男人用了什么手段!但他还存有理智,想到昭阳,倏然起身走了出去,打开了昭阳的房门,见她还在,心下松了一口气。 可是看她惊恐的眼神,好像自己吓到她了,他回神,自己确实着急了。连忙换上温和的笑,“昭阳莫怕,兄长怕你有危险,冲动了些,你没事就好。” 听到是因为这件事,昭阳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心里又升起一阵无力。 荆忆看够了戏,适时的出声提醒他们该离开了。 “两位客人,本店即将打烊,若还没选到心仪的胭脂,明日再来也可。” 昭阳欲言又止,秦羽也没想多待,拉着她的手就往楼下走。刚出房门就碰见缓缓上楼的竹沥。 还是那样的笑脸,秦羽却觉得这男人有股危险的气息。 “秦公子要走了吗?公子棋艺高超,在下佩服,只不过还请公子注意休息,不要再在下棋的过程中睡着了。” 秦羽没工夫跟他周旋,留下一句,“多谢竹公子提醒。” 说完就带着昭阳离开了。 第4章 点燃红绳 荆忆见到竹沥时皱了皱眉,抬手制止他靠近,“你身上太臭了,去洗干净。” 竹沥一怔,是了,他忘记现沐浴了。无奈一笑,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桌上,“还温热着,你先吃。”说完就要回去。 就要完全踏出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荆忆冷冷的声音,“以后不要让我闻到这样的味道。” 竹沥顿住一瞬,随即回头,给了她一个抱歉的笑,“不会有下次了。” “嗯。” 荆忆知道竹沥在做什么,但是她不感兴趣,各自过活罢了。 房间里,竹沥双手随意搭在浴桶边缘,闭眼假寐,雾气将他的脸衬得不真实。本是一幅美男出浴图,却被周身那些黑气影响了魅惑感,反而有种肃杀之气。 那些黑气在竹沥身边挥舞,他还没法完全控制它们。突然,竹沥的眼睛猛地睁开,那些黑气似乎感受到了压制,慢慢的回去竹沥的身体里。 竹沥此时脸上没有笑,眼眸漆黑如墨,雾气中他似乎又看到那个在人群中衣不蔽体的男孩,双眼没有任何神采,定在那里与周围行色匆匆的人对比强烈。 “看来得要加快速度了,不然让她讨厌了就不好了。”竹沥勾起一抹邪邪的笑。 静华殿 萱草觉得最近公主越来越爱发呆了。她已经盯着窗外那棵即将发芽的树看很久了。公主似乎有了更多的心事。 以前公主也是郁郁寡欢,萱草作为贴身丫鬟,也能窥探一些陛下和公主之间不寻常的气氛。但是似乎这次公主的心事好像不是那样难过,反而有些雀跃? 萱草走向那个托着脸看着外面的女子,轻轻提醒,“公主,该用午膳了。” 昭阳回神,随即神色再次黯淡。她现在正被困在这深宫中,怎样才能再与那个人见一面呢?她叹了口气。 那边萱草已经摆好膳食了,昭阳坐下,食之无味的吃着手里的米饭。萱草见状,向昭阳推荐,“公主,今日御膳房将南瓜做成灯笼形状,好看又好吃,您就多吃一些吧。” 昭阳抬眸看见一道精致的灯笼南瓜,心里想的却不是吃,而是那日玲珑阁的老板娘说的“找找红灯笼”。 她的思绪一下子就被红灯笼给带走了。萱草见公主干脆不吃了,又兀自发起了呆,不由地懊悔自己多嘴,可能公主并不喜欢这样的做法。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公主可是有什么困惑,可以说给萱草听听。” 昭阳犹豫了一瞬,眼眸扫视了周围一圈,“没事,只是这灯笼看起来红红的,好看的紧,一时失神了。” 萱草心里的石头落地了,还好不是因为不喜欢这道菜,她接下着多说了两句,“是啊,御膳房的厨子技艺很是精巧。而且关于红灯笼,还有一个传言呢?” 昭阳眼眸一闪,“传言?是什么?” 萱草见公主感兴趣,连忙说道,“传言说,在门前放一盏红灯笼,有执灯者接了,便意味着心愿将成。” 昭阳瞪大了眼睛,慢慢变得惊诧,原来那日说的竟是这样一件事吗?可这样玄乎,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晚上,昭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她还是起身叫了萱草进来。 “去给本宫点个红灯笼吧。” 萱草疑惑,但还是领命,很快就拿了个红纸灯笼进来,微弱的烛光将红色映的鲜明如血。 昭阳屏退萱草后,起身把红灯笼挂在自己的床前,挂在外面太招摇,只能挂在床前,心里默念着自己的心愿。 之后,她久久的看着它,希望看到些变化,但是很遗憾,什么改变都没有,灯笼里的烛火都要燃尽了。 昭阳自嘲一笑,自己怎么会信那样虚无的东西。失望的往床上走,刚想脱鞋,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 “你的心愿我接了。” 昭阳猛地转身,就看见玲珑阁的老板娘和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子,男子手里拿着那盏本该在床前的已经快要燃尽的红灯笼。 “老板娘......” “荆忆。” “竹沥。”他们各自介绍了他们自己。 竹沥将红灯笼吹灭,对昭阳说,“灯灭,心愿即成。” 随后荆忆拿出五根红绳递给昭阳。“点燃红绳,你便可以灵体的形态去到你想去的地方,时间为三个时辰。” 昭阳心里震撼,唯恐自己在做梦。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拉回自己的思考,“那我的身体......” 荆忆随意的坐下,“将会陷入沉睡,不过不用担心,红绳点燃了,便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身体。” 昭阳心情复杂的看着手里的红绳,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挂着这盏红灯笼,没想到这执灯者就是那个玲珑阁的老板娘。 是了,她能将她转眼间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必定不是一般人。昭阳再次抬眸,眼睛里多了一丝坚定,“那荆姑娘要什么?” 荆忆没什么情绪地说,“你最重要的东西。” 昭阳一愣,想了想,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好像没有。硬要说,就是以前流浪时,好心的老奶奶给她的一件避寒的袄子。 一旁的竹沥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你会有的,时机成熟我们便会来取。” 昭阳手握的更紧,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荆忆懒懒的站起来。黑暗中昭阳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她不由得闭了闭眼,再次睁眼的时候,前面已经没有人了。 而昭阳在空荡的寝殿中久久站立着。 翌日清晨,秦羽刚下朝就来到了静华殿。一进殿中,就见昭阳乖乖软软的在用早膳。秦羽毫不客气的坐在她旁边,笑着说,“今日昭阳看着更有精神了。” 自从上次从那个胭脂铺回来,她就一直是神色怔怔,今日看着倒是好了一些。秦羽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听说昨晚叫了红灯笼进寝宫,昭阳以前从不用红,怎的昨日突然来了兴致?” 照昭阳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也没打算隐藏,“昨日听说有个执灯者的传言,觉得有趣,就试了一试。” 秦羽似笑非笑,“那昭阳心愿可成?” 昭阳面露懊恼,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没人来......”好像很窘迫这么幼稚。 秦羽见她如此生动的表情,心情甚是愉悦,随即又问道,“昭阳有什么心愿,说出来,朕可当一回这传言中的执灯者。”说完眼睛灼灼地地盯着她。 昭阳半真半假的说道,“没有什么,就是愿国昌繁荣,愿嫁得一好郎君。”昭阳照着女子和公主该有的心思说出了两个心愿。 秦羽听了,眼底幽暗,“两个心愿朕都可许你。”似有所指。 昭阳假装听不懂,“皇兄英明。” 但是秦羽不打算放过她,“昭阳知道朕的意思。”他越来越靠近昭阳,眼看着就要碰到她了。 这时,殿外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打乱了紧张的气氛。 秦羽被打断,眼神阴狠的盯着那个小太监。小太监见状,脸色一白,跪倒在地,颤颤巍巍道,“禀,禀陛下。叶大人在,在御书房等陛下。” 秦羽的心情很不爽,派人把这个小太监拉了出去,惨叫声隐隐传到了静华殿。秦羽温柔的抚了抚昭阳的脸,眼神近乎痴迷,“朕先回去,等你的回答。” 其实他不在乎她的回答是什么,他一定要让她嫁给他的,不管她同不同意! 直到秦羽完全离开,昭阳才如溺水得救般喘了口气,这时她发现她的后背已经冷汗琳琳了。 昭阳脸色惨白,萱草进来时看见公主这个样子吓了一跳。陛下刚刚让下人都出去了,她也不知道公主和陛下发生了什么。 昭阳无力的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都下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昭阳坐在塌上回想起五年前,后悔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当初就不应该救那个疯子! 缓了缓自己的心,从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根红绳,用火折子点燃。微弱的火光映照着昭阳苍白的小脸,有种脆弱的美感。 那红绳很快就燃尽了,留下一地灰烬,随后昭阳就感觉到眼前迷离,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玲珑阁 荆忆和竹沥也在用午饭,这回是竹沥亲自下厨,两个人四菜一汤,各个都是色香味俱全。 荆忆觉着有他在,当真是免除了很多麻烦,能赚钱,会做饭,这种琐事都不用她操心的,她确实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晚饭我想吃红烧狮子头。”荆忆已经开始点下一餐的菜了。 “好。”竹沥又给她盛了一碗汤,“她已经用了第一根红绳了。” “知道了。”荆忆没停下手中的筷子。 过了一会儿,他们吃完饭,荆忆慢条斯理地擦擦嘴,淡淡地对竹沥说,“金丝雀最终可以飞出牢笼吗?” 竹沥缓缓坐下,声音低沉地说道,“飞出牢笼的总是聪明且坚持的雀儿。”竹沥说话时看着荆忆的眼睛漆黑如墨,就像是一个漩涡能将人吸进去。荆忆每每看着他的眼睛都有一瞬的晃神。 荆忆别过脸不看他。竹沥笑了笑,提议,“要不要去逛逛,反正下午也无事。” 荆忆想了一下,自从来到这之后确实没怎么出过门,因为荆忆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是竹沥用那张脸对着她说这样建议的话,她有些动摇了。 “......” “好。” 竹沥笑得更妖孽了。 第5章 再次见面 昭阳只觉得一阵眩晕,等她能看清眼前的环境的时候,第一眼就是慧明那张略带惊愕的俊脸。昭阳霎时脸红了个彻底,连忙后退。 后退的过程中,她感觉身体轻盈的像是没有重量,她低头,发现自己是飘着的。原来荆忆说的灵体就是这个样子啊!她有些新奇。 执灯者 第5节 慧明已经将表情恢复到从前的清明。他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打量她自己的身体,还一副很惊讶的表情。正了正神,开口道:“姑娘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内?” 昭阳愣了一瞬,随即将神色转换为茫然的看着他,“我,我也不知道。”昭阳面露无辜。 “……” 昭阳嘿嘿一笑,转移话题,“大师,你还记得我吗?上次我们见过的。” 慧明没有理她,见她转移话题,眉头微皱,还在继续思考她突然出现的原因。 昭阳被无视了,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飘到他身边,近距离地看着他。 慧明在她过来的同时立刻起身远离她,“请姑娘速速离开,你我二人共处一室实在不合规矩。” 昭阳只来得及看一眼他面前经书上刚劲的笔锋和他俊朗的侧脸,就被他下了逐客令。她有些委屈,眼中似乎含着泪,“可是我不能离开你身边啊!”说的煞有其事。 慧明对上那双水眸,不到片刻便别开了眼,随即径直出了门。昭阳咬咬唇跟上了他,将“无法离开”进行到底。 慧明感觉到后面的动静,顿了一顿,但还是头也不回的走进阳光下。后面的昭阳有些担心阳光会不会伤害她,她听说鬼魂是怕阳光的。 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慧明,还是定了定神想跟上去。一只脚小心翼翼地踏进阳光里,她没感觉到丝毫不适,慢慢的又将后面那只脚跟上。 没事!昭阳摸了摸胸口,抬头要跟上去。就见慧明似乎才刚刚转回身。昭阳笑了笑,欢快的跟上去了。 荆忆和竹沥来了这天下第一寺,上次荆忆来过,但是没怎么逛过。这次被竹沥带去了寺前的摊街。这里小商小贩挺多,都是看中了这里的人流大。住持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不惹出事请来,一切都随他们。 荆忆有些不习惯,但是竹沥好像有目的性的带着荆忆往前走。终于,在荆忆忍不住想离开的时候,竹沥停住了。 荆忆低头看见一个摆放着各式各样小物件的摊子,这些物件都很旧,但都被保养的很好,只是有些似乎再也修补不了,便破烂的在一旁无人问津。 “听说这里有贩卖自己旧物的摊位,想着可能有你需要的。”竹沥声音低沉。 荆忆看着这些东西,确实感受到了一丝的灵力波动,她扫过整个摊位,最终视线定在了角落里的一个拨浪鼓。竹沥见她找到了,向老板付了钱,拿到了那个拨浪鼓。 那老板昏昏欲睡,倒是没想到真有人会买这些破烂。 荆忆随意把玩着这个小小的拨浪鼓,随后它升起一团白色光团,但是行人却丝毫没感觉到异常。那光团晃晃悠悠的进入荆忆的身体里,拨浪鼓随之化为粉末。 荆忆拿着竹沥的帕子擦了一下手,神色淡淡,“你早就知道?” “打听过,但不确定。”竹沥轻轻的说道,“为上次赔罪。” 荆忆想大概是为上次他身上带来的难闻气息而赔罪吧。不过她本来就没有生气,荆忆神色清冷,“知道了。”她转身就走,没有等他。 竹沥脸上的笑意顿住,少顷,抬脚跟了上去。 这边昭阳还跟着慧明,慧明发现似乎只有他能看见这个姑娘。他无奈的看着那姑娘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提醒她道,“姑娘,你并没有死去,还是回去你自己的身体里去吧。” 昭阳笑嘻嘻的看着他,“可是我不能离开你啊。” 慧明清明的眼睛仿佛已经看出她拙劣的演技,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昭阳摸摸鼻子,讪笑一下,飘在他身边,“大师,你一个人住这一间院子吗?” “......” “大师,你看我在这里,你就不会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有人陪你说说话也是好的呀。” “......”慧明动作停了一瞬,“我早已习惯,无需陪伴。” “可是有人陪不是更好吗?” 慧明自觉跟她说不通,之后不管昭阳说什么,他都没有再回一句话了。但是昭阳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从那个小沙弥迷糊犯错到某个香客所求心愿,再小的事都能被她说的有趣生动,令慧明有时无法专心。 身边的香客也是觉得今天的慧明大师有些怪怪的,有的时候讲着讲着仿佛有些心不在焉似的。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慧明回神,思绪重新回到面前这个有实体的人身上。此后没有再被转移过注意力了。 这样一直到午时,慧明刚要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用午饭,就看见前面有一男一女站立在不远处似笑非笑,似乎在等他。而身边的她身边的姑娘也一脸的惊讶,可是他二人也不像是看得见她的样子。 慧明还是向他们走去,“两位施主可还有事?” “我们午后还想听大师的讲经,但下山有些远,可否在寺中用饭。”竹沥含笑。 “可以。”国寺中有专门为香客准备的吃饭地方,常有香客留寺,只是需自费。 “那太好了,多谢大师。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与大师谈谈呢?希望能净化一下自己。”竹沥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很难让别人拒绝。 慧明俊俏的脸上还是与别人讲经时的神圣,思忖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于是一行人就前往了食堂。 他们两个都如见不到昭阳似的,跟着慧明。昭阳心下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堂食只有白米饭和一些青菜豆子,清淡但也符合寺庙的气质。 “听闻大师即将悟出佛理了。”荆忆随意的坐在一个红漆椅上。 “理随佛缘,一切看造化。” 昭阳听了他们的对话,看着慧明,原来他这么厉害吗? “大师造化极高,必能得佛祖庇佑。” “借施主吉言”慧明不骄不躁。 竹沥适时接过话头,“大师年纪轻轻就成为国寺住持,当真是有为。” “施主多誉了,观施主面相倒是有些黑气缭绕,或许施主日后要多加小心了。” 竹沥笑容不变,“多谢大师提点,我记住了。” 荆忆抬眸轻轻的瞥了竹沥一眼,随即移开目光。 之后就是他们在讨论佛经道理,转眼间已经午后了。荆忆和竹沥起身告辞,“原是下午再听大师讲道,没成想倒是提前与大师有了一番交谈。时候也已不早,我们便先行离开了。” “二位施主慢走。” 荆忆和竹沥离开后,昭阳也觉得有些头晕,似有所感,慧明回头,见昭阳身形有些淡,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昭阳感觉到时间快到了,赶紧飘到慧明身边,急急说道,“大师,我还会来找你的,我叫昭阳,你不要忘记我啊!”说完就陷入一片黑暗。 在慧明眼中,就是她如出现时一样突然消失不见了。 昭阳,倒是和宫里那位公主一样的名字。 静华殿 昭阳睁开眼睛,果然已经回到了她的寝宫里。她还有些惊魂未定。余光看见自己的脚边还有红绳燃尽的痕迹,遂起身收拾 ,刚收拾好,就听见萱草急急忙忙的敲门声。 昭阳打开了门,萱草见公主没事便心安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过午时了,她才想起来公主还未用午膳。 昭阳确实有些饿了,就让萱草准备一些糕点垫垫肚子。 秦羽听到属下汇报昭阳未用午膳,脸色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了,最后他也只是让人退下。 昭阳,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玲珑阁 荆忆和竹沥回到玲珑阁的时候已经太阳要落山了。荆忆有些困,但还是坚持到吃了竹沥做的饭菜才回房休息。 晚上,玲珑阁即将打烊的时候进来了一个男子,有些扭捏。掌柜的一看就知道是为了心仪的女子买胭脂的。随即端着标准掌柜笑走到了那位客人面前。 “客人想买什么样的胭脂水粉呢?” “我,我想买给我娘子的,但是不知道选什么样的好。” 掌柜的笑不会让人感觉到窘迫,“那贵夫人肤色如何?以前可用过其他的胭脂?” 男子一一作答,对自家娘子的事情很熟悉。随后掌柜向男子推荐了几款合适的,男子一一接受,准备结账。 不过在收到银子之前,就听见他说,“我还有一事好奇。”掌柜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这玲珑阁的两位东家是哪里来的?生的如此好颜色,大家都真真好奇的很。” “我也不知道,只是竹沥公子找到我的时候,玲珑阁也即将开业了。” “哦。”男子似乎有些失望得不到八卦消息。然后不知怎么的,手中的胭脂一落地,碎成了片。 两人皆是一怔,跑堂的连忙过来打扫,男子却突然掩面痛哭,“这是我今天好不容易挣的钱给我娘子买的!” 铺子里的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一个劲的劝他不要哭了,这样的动静还是将竹沥引来了。 他过来查看情况,刚出来,就见男子朝他跪地抓住他的衣摆,泣声道,“公子,对不起,我实在是不小心的。” 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竹沥眼眸漆黑,里面是看不懂的情绪。片刻,就只听见他说,“无事,碎了就算了吧。” 那男子连声道谢,目送竹沥离开。 “好了,东家没有怪你,天色已晚,你赶紧回家去吧。” “嗯嗯!谢谢掌柜的。” 男子出了玲珑阁,脸上的悲伤懊悔瞬间消失,看着手里已经到手的东西,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第6章 册封皇后 擎洪离开玲珑阁就回到了客栈,进房,关门。他拿出刚才从竹沥身上取得的丝线放在桌上,同时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 如果竹沥在场的话就会知道这和他上次捏碎的胡玉的令牌一样。 擎洪将令牌放在丝线的上方,不一会儿,就看见丝线显出团团黑气,似乎是因为附着在凡人的东西身上,所以显得有些暴躁。 擎洪勾起阴冷的笑,“我当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原来就是个普通凡人,居然妄想控制妖力!你杀害玉儿之仇,我一定要向你讨回!” 擎洪是擎袁的儿子,不受宠,但是野心极大,在密灵之地与胡玉勾搭上了,从此对胡玉就是百依百顺。听到胡玉的死讯,他悲痛万分,决定找到杀了她的人,亲手为她报仇。这时他还不知道他心爱的玉儿已经成为了他父亲的颈下之物了。 皇宫,御书房 秦羽缓缓放下手中的朱笔,活动了一下手腕,最近的事情比较多,朝中大臣都在上书边境战事,秦羽也是很重视这件事。 他起身,想去静华殿找昭阳,“是时候听听她的答案了。”表情愉悦,仿佛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了。 他身边的贴身太监低头不敢说话,贵人之间的秘辛不是他能窥探的。 秦羽走在宫道上,周围的宫女太监见之行礼。等到看到静华殿的大门的时候,秦羽心中更加雀跃了,神色温柔得近乎痴迷。 可是突然,他顿住了,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停了一瞬,然后就只听见秦羽重新变得威严的声音,“回御书房。” “是。”周围人齐声应答,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回去了。仿佛已经忘记为什么来到这里,对突然的离开也没有半点疑惑。 此时,静华殿的昭阳已经昏睡了,灵体的她已经来到慧明身边。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再一次见到昭阳时,慧明很淡定了,依旧做自己的事,眼神丝毫都没有给到昭阳。 昭阳也习惯了,虽然心里还是失落,但依旧执着的跟着他。 执灯者 第6节 慧明正在诵经,他真的是很清朗的一个人啊,昭阳心想。那天也是,金光佛像,他就站在那里,虽然周围围满了人,但是却仿佛有一张罩子在他面前,将他隔开。孤独遗世,万人之中无一人可真正的入他的眼。 慧明一个时辰之后才重新从蒲团上站起来,起身就发现昭阳盯着自己在发呆。 而昭阳见他已经起来了,红着脸飘到慧明面前,“大师,我回来了。”短短一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激起慧明心中的淡淡涟漪,淡到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可是却有一种陌生的情绪生出。 慧明在案头坐下,拿起笔,抄起了静心咒。昭阳看不懂,只觉得他写字的姿势很好看。 良久,慧明才放下笔,看着昭阳,似乎在斟酌语言,随后慢慢开口,“公主离开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昭阳花痴的神色僵住,思绪百转,少顷,勉强笑着,“可我不想离开。” “我只是一个和尚,而公主千金之身,跟在我身边实在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现在没人看得见我。”昭阳直直地看着他,仿佛他再说一句拒绝的话,就要哭出来了。 慧明好像没看到她柔柔的警告,“佛祖会看到。” 昭阳噎住,气愤地看着他,口里说出的话有点重,“可是你明明很孤独!” 慧明一愣,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清亮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这件事被他藏得很深,深到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乍然间被提出,他有些心乱。 昭阳刚说出那句话就有点后悔了,她也是一时嘴快了才没考虑那么多。刚才她清楚的感受到了慧明的情绪变化。 “对不起。”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时不时的用余光瞥他。慧明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某一处失神。 昭阳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她甚至不知道慧明有什么样的过去。 慧明没有失态过久,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清明,神色冷淡,“我无事,只是公主还请回。” 昭阳听着他后半句加重语气的逐客令,心里的委屈更大了,她眼睛里噬着泪,声音带着哭腔,“我不回,回去了就又要被困在深宫中,就又要被逼迫,又要,失去自由了。”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出口。 慧明袈裟里的手微微紧了紧。昭阳抬手抹了抹没有实体的泪珠,接着将自己的心意对着慧明说了出来, “我想要自由,可是皇宫里的我连梦,都无法梦到外面的广阔天地。可是那天我见到了你,我的心不知道怎么回事跳个不停。你那样好看,可是眼中深藏的孤独却被我看得明白。” “我想把那抹孤独从你的眼中剔除,我是心悦你的。” 昭阳眼角还有泪,但是亮亮的眼眸盛满了认真。她仔细观察慧明的神色,想从他身上找到哪怕一点变化。 可惜什么都没有,他依旧是那样的遗世而独立。 “我是和尚,早已摒弃了红尘事,公主大好年华,不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慧明神色淡漠,仿佛刚才被表明心意的不是他。 昭阳神色显而易见的悲伤,他不喜欢她,可是她在和他短暂的相处中已经越来越喜欢他了怎么办。 慧明没有管她,只是例行主持礼佛,带着寺中弟子参拜佛祖,讲经叙道,时间也在慢慢的过去了。 昭阳还沉浸在慧明不在意的神色中,跟在他身边一边不断地深陷,一边暗自神伤。还没等昭阳从情绪里出来,熟悉的眩晕袭来。时间到了,她要如他所愿地离开了。 这次的离开她眼含不舍和失望,她总觉得自己失望多了,上天合该给她一些希望的,可是上天像是忘记了她一样,将她排除在外。 直到最后一刻,慧明感觉到了那股强烈的视线消失了,才回头望着已经不见昭阳的地方怔怔地发呆。 御书房 秦羽批文写到一半突然感觉自己想起了什么,是他要去找昭阳。可是他抬眼望了望外面已经漆黑的夜色,皱了皱眉,明明之前是更早些时候想去的。 不过他没多想,放下手中的朱笔,出了御书房。 静华殿中的宫人们此时正兵荒马乱,昭阳公主病了。 秦羽也是在半路上才接到这个消息,越来越大的脚步显示着主人的慌张。他直接进到了昭阳的寝宫,下人觉得不妥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公主怎么样了。”秦羽撩开珠帘,紧皱着眉头。 “回陛下,公主受了寒,有些发热,现在已经睡下了。”太医小心翼翼地说道。 秦羽一边听着太医的话,一边慢慢的靠近昭阳,太医说完之后就不敢吭声了。他坐在昭阳的床边,挥挥手,让人都下去了。 他抬手轻轻的抚过昭阳细腻的脸庞,生病中的女子无法反抗,男子刚才还紧张的神色,现在只剩下偏执了。 “要是你永远都这么乖就好了。”语气中竟隐隐的有些兴奋。 而此时在梦中的昭阳却是绝望的。梦中的雨粘腻如蛇信子划过她的脸,让她浑身恶寒。 她又梦见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她看见自己在回家的途中,捡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看他可怜,梦中的她将自己好不容易赚到的一块饼分了一半给他,还带着他进了自己破旧的小屋。 昭阳拼命的想拉开他们,但却碰不到。 她看见梦中的秦羽醒了,小小的自己将他照顾的好好的,傻傻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而秦羽慢慢的对着那个傻傻的她有了近乎疯狂的神色。 后来,他将跟她多说几句话的店家儿子打的断手断脚,将她捡来的流浪猫虐杀,还时刻监视着她的生活起居...... 梦中,一个好心人将这些事情告诉了她,她难以置信,愚蠢的找了他对峙,但是他却说抢夺了她目光的东西都该死。 她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摇着头后退,脸色苍白的跑开了。只留秦羽在原地阴沉的表情黑的要流出墨来。 之后就是秦羽恢复了太子的身份,将她抓到带回了宫里,那时她被束缚住的双手双脚无法动弹,能看见的最后一抹外面的风景是风飘动轿帘,带来的一只修长的手上拿着一串佛珠,干净圣洁。 至此以后,她就被关在深宫中五年,她五年未踏出静华殿。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秦羽的掌握之中,连她沐浴时间比往日久了一点,他都能立刻知道并赶来要抓她。 他说他怕她离开。 昭阳只能绝望的看着这一切在她面前又上演一遍,她无法阻止。 秦羽手里的帕子不断地擦着昭阳脸上的泪,听着她口里断断续续的“不要救他”。他眼神变得阴狠。双手捏住昭阳的脸颊,脸上的痛意将昭阳拉回现实。 她睁开泪眼,惊恐的看着掐着她脸的男人,还未反应,就听见男人说出恶劣的话,“既然招惹了朕,那就别妄想离开!” 说完之后与昭阳恐惧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声音变得更加温柔,“十日后,你便是朕的皇后。” 说完,轻轻的放开了昭阳的脸,“好好待嫁。” 留下这句绝望的话,便喜气洋洋的离开了。 外面的人见陛下一脸喜意的出来了,心中纳闷,然后就听见他们陛下扔下个惊雷,“通知礼部,十日后封昭阳公主为皇后,昭告天下。” 众人被击得久久回不了神。 萱草进来的时候,昭阳双眼没有任何神采,病容让萱草有种公主就要不久于人世得错觉。她担忧的看着昭阳,“公主......” 昭阳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此事一出,马上引起轩然大波,朝堂上有人反对,但都被秦羽拉下去斩了,于是众人都闭嘴了。 而民间则是津津乐道,原来昭阳公主是被陛下养着当皇后的呀,虽是公主名头,但是两人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不算是□□理。 一时间陛下和公主的事情成为了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玲珑阁 “难怪陛下这样宠爱昭阳公主,原来早就心悦对方了呀。”掌柜一副了然的模样。 “才不是呢,你没发现啊,陛下只留下十天准备婚期,这可是册封皇后啊,时间如此仓促,明显是陛下不重视。”旁边一个女客人如是评价。 “可是,陛下宠爱公主那也是事实啊!” “那这婚期你如何说?” 下面吵得不可开交,荆忆在上面吃着竹沥剥的葡萄,懒懒地听着。 第7章 佛心已乱 “她用了第二次了。”竹沥随意说道。 “红绳中残余着她强烈的悲伤。”荆忆面色不改,下面的议论还在继续,她轻声呢喃,“她会选择认命还是继续挣扎呢?” 竹沥不语只笑,荆忆随手接过竹沥递过来的水嫩的葡萄,重新挑了个话题。“你似乎有事缠身。” 竹沥面色似有无奈,“有点,我会很快解决的。” “嗯。” 午时,荆忆午睡后,竹沥去了郊外,他似乎在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越往前走人迹越少。他露出些许破绽,等待着猎物的入场。 风吹的有些急了,竹沥停下,含笑的眸子泛着冷光,“阁下跟了一路,该现身了。” 话落,从一棵大树后走出了一个粗犷的男子,看清那男子的容貌,赫然是那晚打碎了胭脂的人。 此时他脸上挂着凶恶憎恨的表情,“发现了我又如何,今天我必要替胡玉报仇!” 竹沥了然,“原来是那狐狸的情人啊。”神色没有丝毫的惧色,随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没想到,你对待感情如此大方。” 擎洪不懂他的意思,不过竹沥接下来说的话解了他的疑惑,“当时,她的床边躺着四个无衣物在身的男子。”他说的委婉,但是擎洪还是听出来意思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未免太天真!”擎洪不相信胡玉会做对不起他的事,他们发誓对对方忠诚!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只是你一直在我店外徘徊让她烦心,这就与我有关了,所以特地找了个空来解决你。”竹沥眼眸幽深,带着笑意的脸让擎洪莫名生出冷意。 擎洪稳了稳心神,“呵,好大的口气。今天就要让你为玉儿陪葬!” 说完,手里凝气聚出一把蓝色大刀,刀锋在阳光下泛着血一般的红。擎洪直击竹沥的面门,在快要碰到他的时候,竹沥微微闪身,同时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折扇点住擎洪的腰侧。 擎洪吃痛,那扇子看似没有力量,但是点在腰上的力道却是直击内里! 擎洪眼神阴狠,抄起大刀再次攻上去,只不过几个来回都没碰到竹沥的衣角,自己反而受了一身的伤。而竹沥闲庭信步,好似在逗他玩。 擎洪耐心告尽,刀法变得凌乱且愈发狠厉。过了一会儿,竹沥好像没了兴致,打开折扇黑气泛出,凝结成一条带着黑刺的粗鞭,他随意的将鞭子向擎洪抽去。擎洪躲闪不得,中了个正着。 “她要醒了,我得回去,就请你尽快死一死吧。”竹沥要给他最后一击。 这时,已经被打倒在地上的擎洪胸口处闪了一下,竹沥动作顿住。紧接着,擎洪身上的伤竟然瞬间恢复了一半,他慢慢起身,露出阴恻恻的笑,“你回不去了。” 擎洪双手快速结出一个印记,这个印记将竹沥困在阵法当中,竹沥没有动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边的擎洪发出刺耳的哈哈笑声,“这个印记可是我密灵一族独有的阵法,你不过是一个凡人,这回,你必死无疑!” 之后,擎洪就看见竹沥面露懊悔说,“是我大意了,如若我知道你是密灵之人,必不会轻敌。” “哈哈哈哈,你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密灵在凡间、妖界和鬼界都是强大的存在,怎么会容你一个小小凡人无礼!” “哦?你们不是凡人?” “当然不是,我们是被神选中的人,你们怎么配和我们相提并论?”擎洪胜券在握,就也没有避着这个在他眼里的将死之人了。 “好了,别废话了,你准备受死吧!”说完,擎洪慢慢悠悠的结必杀一击,还没等他完全结出,就听见竹沥那边“轰”的一声,灵气四散,阵法轰然坍塌。 擎洪受到反噬,一口腥甜涌上喉间,他不得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看着竹沥一步一步地走向他,还是端着他讨厌的笑容,擎洪不自觉地想后退。 “真的该回去了。”带着锋利的黑刺的鞭子从他的天灵盖往下劈。擎洪手脚不像是有人拉着一样,动弹不得。一股痛意袭来,擎洪瞪着惊惧地眼睛缓缓倒下。 执灯者 第7节 擎洪到死都没想明白,怎么转瞬自己就死在了这个男人手里了,他明明已经将他制住了啊! 竹沥的脚边流淌着鲜红的血,他用手帕擦了擦手,眼睛望着远方,“密灵?倒是个好听的名字。”他眼眸冷凝,随手将沾着血腥的帕子点燃化为灰烬,转身离开。 竹沥离开后不久,从暗处走出来一个女子,皱眉看着擎洪的尸体,抬起他往暗处拖去了。 玲珑阁 荆忆今天醒来后,没看到竹沥在外面,她打了个哈欠,慢慢的靠在贵妃榻上拿起那本还没看完的游记,细长的手指缓缓翻着页。 没过一会儿,荆忆就见竹沥优雅的上楼了,身上是沐浴过的清香。他温柔的笑着,“已经解决了。” 荆忆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定了一会儿就收回了,“嗯,晚饭我要吃酥鸡。” 竹沥笑容不变,“好。” 慧明这几天都没有再看到昭阳了,他猜大概是不会再来了吧。他最近一直在抄静心咒,因为他的心乱了。 他总是想到那天昭阳对着他说的那句话,“你明明很孤独!” 他很孤独吗? 大概是孤独的吧。 他是个孤儿,被先住持捡回来,还未知事时就出家了,从小就在阵阵念经声中悟佛理。因为他天赋极佳,收养他的住持对他寄予厚望。这份厚望,慧明不愿辜负,他也很争气,每一次都完成了先住持的要求。 因为先住持一生都无法参悟真正的佛道,所以在他圆寂之前就把住持之位传给了慧明,嘱咐他,一定要修成得道! 所以慧明一直潜心修佛理,但是他似乎天性中红尘未除,总是差着最后的一层意思。 他知道他心里一直执着于自己的来历,没有真正的超脱红尘。而佛道清淡,于是他形成了一道屏障将他和其他人隔开成两个世界。 他又想到那天人潮拥挤,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这种视线他明明已经感受过很多次了,但是那次他鬼使神差的抬起了头。昭阳那双灵动的眼睛映入眼帘,带着惊艳和疑惑。 而他从她的眼眸中同时也看到了冲出牢笼般的兴奋,像是才重得自由。他愣住了,他好似看到了自己,被困在一方天地,无法突破。 慧明拿着佛珠的双手紧了紧,他抬头看着慈悲的佛祖金像,仿佛想从它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佛祖没有给任何的回应,只是依旧面带慈笑得看着下面的人。 佛子有了执念,是屈服与执念还是将它从心里拔出带血的根呢? 慧明带着更淡漠的眼眸离开了大殿,他没发现,金佛周身的金光暗了一瞬,眼角下方一块金箔悄然脱落,就像是佛祖下的一滴泪! 昭阳自从那天之后就一直是这样出神地看着窗外,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她想吃的,因为她想还有几天,一定还有机会的,没关系的。可是她的身体在拒绝这些吃食,吃进去又马上吐了出来。 短短几天的时间,昭阳已经像是饿了好久的人一样,憔悴消瘦。萱草眼睛红肿,不忍看到公主如此状态,可是这些天一直想方设法地想让公主进食可是都没用。 秦羽最近被边境的战事缠身,无法脱身,一直在御书房下达命令,处理奏折。暗卫报告昭阳没胃口吃饭,秦羽以为只是小问题,令御膳房好好伺候着。 可是后来暗卫又说昭阳糟糕的状态,他动作顿住了,眼眸里的幽暗阴狠像是要掀起狂风暴雨。 她竟是这样不愿嫁给他吗? 他处理完事情之后起身去了静华殿。一进去,就看见眼前的人已经几乎换了个模样了,脸颊凹进,短短三天,她竟然已经瘦的撑不起衣服了。双眸无神,仿佛下一刻就要投身轮回。头发没有挽起,凌乱的披在身后。 秦羽心里的阴暗被这样的她刺激的更为放大了。他大步走向昭阳,“就算你死,你也要成为朕的皇后!” 他捏起昭阳的下巴,“那时,我会让你在意的人都为你陪葬!” 昭阳如鲜艳的红牡丹失去了颜色,变得灰暗无比。秦羽怒从心来,“来人,萱草侍主无能,拖出去乱棍打死!” 周围的人应声而上,此时,昭阳终于说出了这些天的第一句话,“我想吃东西了。”声音是好几天没说话的沙哑。 秦羽听到她的话,面色并没有好转,下人机灵放开了萱草,立马取来了吃食。昭阳动了动僵硬的身子,颤抖着拿着筷子给自己夹菜。 “这才对,你乖一点,我那么爱你,你也应该好好的爱我!”他轻轻的抚摸着昭阳的头发,眼神重新温柔起来,只是那温柔如杀人的利剑插进昭阳的心脏。 昭阳吃了饭菜,这次没有再吐出来了。秦羽一直在旁边盯着她吃完才离开。 萱草担忧的看着昭阳,双手紧捏着,“谢谢公主。” 没想到昭阳露出了笑,苍白的脸色仿佛再一次有了色彩。 “萱草,我想一个人静静。”萱草还是有些担心,想留下来。 像是知道萱草的顾虑,又开口,“我不会想不开的。” 最后萱草还是离开了,留昭阳一个人在寝殿里。她立在原地,过了许久,缓缓从抽屉的最底层取出剩下的三条红绳,茫然地看着它们。 她来到皇宫,无时无刻不在期望着离开这里,离开秦羽。秦羽杀光了她身边的分得目光的人,萱草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她无法忍受秦羽这个疯子,可是现在她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 昭阳盯着手上的红绳,视线逐渐模糊。她点燃了其中一根,随后,她昏睡在床上,留下一地红绳灰烬..... 第8章 谁是赵源 慧明又见到昭阳了,只是这次的她形容憔悴,几天的功夫已经消瘦到如此地步。慧明险些以为昭阳是真的变成鬼魂了。 昭阳朝他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大师,我马上就要嫁人了,就让给我享受一下最后的自由吧。”沙哑的喉咙说出来的话让慧明无端的心疼了一下。 他说不出来拒绝的话,昭阳就当他答应了。她真心实意地露出了笑容,双眸不再无神,她好像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只是那憔悴的样子昭示着主人这段时间遭受的痛苦。 慧明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哪说起,最后他沉默的翻看经书,只是经书里的字是一点都没看进去。 慧明这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关修心,想要将心里的杂物驱除。所以并不知道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陛下娶公主一事。 昭阳慢慢的飘到他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她在他身边总是觉得自己能够安下心来,不必担心自己的生活被人掌握,不必想除了死还有什么出路...... 慧明任由她靠近,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可是身体却无法做到。他闭了闭眼,干脆假寐了,这些天的静心修行算是白费了。 昭阳见他没有拒绝,更大胆了些,轻轻的靠在慧明的肩膀上,闭上了疲惫的眼。虽然没有重量,但是慧明还是感觉到了昭阳的触碰。 昭阳缓缓开口,“大师,你带我出去看看好吗?” 慧明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丧气与希望交织的复杂,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开口应好, “好。”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随即昭阳露出了温柔的笑,是释怀的笑。 慧明一言既出,自然只能说道做到,于是他下山了。 自从先住持带他下山明晓事理之后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再下山过了。 他们来到山脚下的树林,这里零星有些人正在往山上走,他们见到慧明很是惊奇,仿佛看到了云端上的圣人落入凡间红尘。慧明不在意他们的目光,眼神清明的回应他们的问好,慢慢的进了城。 慧明来到京城,那种市井之气就扑面而来,没人看得见他身边的昭阳已经欣喜的要跳起来了。 她左看看右看看,虽然摸不着但还是有那样的动作,仿佛这样就可以真正摸到了。慧明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是昭阳想吃,但是奈何吃不了就想看在眼里解解馋。 慧明无法拒绝她盛满委屈的眼眸,默默的买了。昭阳见状,漆黑的眼睛更亮了,慧明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周身的人惊讶一个和尚居然也会留念世俗之物,可是看着他气质出尘,大概是某种修行吧。 昭阳想见见给她红绳的执灯者,于是和慧明去了玲珑阁。 此时竹沥外出了,只有荆忆和一些跑堂掌柜在。掌柜见一个完全不会到胭脂铺的人出现在这里,心里很是惊讶,但还是本能的笑脸迎接,“大师来到本铺有何事?” “寻一位叫荆忆的女子。”慧明照昭阳的话说。 掌柜更惊讶了,他们东家这段时日没怎么出去过,什么时候结识了一个这样俊俏的和尚?此番上门......竹沥公子又出去了,难道有什么隐秘? 短短怔愣一瞬,掌柜已经想出了一场大戏,此时正满眼复杂的引他见荆忆。 敲了敲荆忆房门,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开门,掌柜似乎早已经习惯了,默默的等在外面。一开门,就见荆忆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们,掌柜总觉得东家似乎怎么睡都睡不够的。 “东家,这个大师找你。” 荆忆刚起来,还未恢复清明,“请到二楼稍等。” “好的。” 慧明被安排在了二楼靠窗的位置,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是他没问昭阳。 昭阳显得有些紧张,对慧明说,“大师,我能见到你都是他们给我的机会,上次匆匆忙忙,这次我想亲自感谢他们。” 慧明抿唇,眼眸微露讶色。张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荆忆就已经款款而来了。 “大师这次来倒是带来了一个朋友。”清冷的女生还有着一丝慵懒。 慧明不语,这人上次他也见过,当时就觉得她身份不一般,没想到和昭阳还有这样的渊源。 昭阳来到她身前,微微行了一礼,“上次匆忙未向姑娘道谢,此番前来,是来多谢姑娘给我的自由。” “公主不必道谢,因为你也是要付报酬的。”荆忆提醒她。 “我知道,只是,此番价值定是高于那报酬的。”不管是离开压抑的皇宫,还是见到了心里想的那个人,又或者是暂时有了安全感,这些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是吗,很多人到最后都会舍不得那样东西的。你不会吗?” 昭阳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没有回话。 荆忆看在眼里,似乎也觉得无趣,随即转了个话头“听说公主要成为皇后了。是公主期望的吗?” 昭阳想到秦羽,整个人都颤抖了,刚才还好好的脸色,变得煞白,连连后退,“不,我不期望!” 慧明见昭阳如此,还未处理心中那莫名一疼,就被昭阳要嫁给当今陛下一事震得说不出来话,原来她说的嫁人不是嫁驸马...... 看她的样子,必定是受到了极致的折磨,才会一提起他都会颤抖。慧明袈裟里的手微微动了动,但终究是没有伸出来,只是那双清泉般的眼眸盯着昭阳,露出来的心疼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荆忆看着这两个人的神色,端了杯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手突然朝慧明伸去夺走了他手里的糖葫芦。 竹沥一上来就看见荆忆微微向慧明倾身,向他伸手的样子。他是刚回来,就被掌柜的拉到一旁神色凝重的告诉他有一个俊朗的和尚找荆忆,还突出了俊朗二字,他的眼里满是担忧,只是他感觉到这股担忧好像带着点别的意味。然后他上楼就看见刚才那副情景。 竹沥的到来,荆忆动作一顿,随后她起身把糖葫芦塞进了昭阳的手里。 昭阳低头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愣住,抬头就看见荆忆刚刚坐下的动作,还听到她和身边的人的对话,“你去哪了?” “去结银两。” 昭阳对荆忆能把糖葫芦给自己这件事也没有怎么意外,好像她就是可以做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慧明默默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选择了不说话。因为昭阳的情绪好像好了一点,他心里呼出一口气,但还是沉甸甸雾蒙蒙的,迷惘不已。 竹沥已经坐在了荆忆身边顺手为她烫茶,昭阳羡慕的看着他们这样自然的状态。她回头,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慧明此时正在盯着她的衣角发呆,昭阳有些新奇。 这时竹沥开口了,“大师几日不见,好像多了些困惑。” 慧明回神,“竹公子看人倒是准。”慧明也没又掩饰什么。 “如若需要帮忙,您尽可以说。” “不劳二位了,此事需我自己解决。” “这样啊,那就祝愿大师早日破除困局了。”竹沥端起茶杯微微示意,慧明同回一礼。 昭阳从这一两句话中知道了慧明有了困局,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感受到那股视线,慧明稳了稳内心,起身告辞,“此番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吧。”似乎在询问昭阳。 执灯者 第8节 昭阳会意,反正她想做的已经做了,就回去吧,只是她忘记了,红绳的时间已经到了。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身体就慢慢的变淡了,熟悉的眩晕袭来,这次她甚至都没有和慧明告别魂体就要消散了。 慧明发现她要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昭阳看到了这一步,满足的笑了,仿佛花开烂漫,万物复苏。这抹笑从此便印在了慧明的心中,他怔愣的看着昭阳消失的地方。 荆忆淡淡的对着慧明说,“大师心中的困惑或许应该问问赵源。” 慧明猛地一怔,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中。他缓缓转头,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不过荆忆说完这句话就看着窗外,没有要交谈的意思。慧明正了正神,这一趟出来有太多的意料之外。 “多谢荆姑娘提醒,天色已晚,我便先回去了。” “大师慢走。” 等慧明离开后,竹沥才开口轻轻问道,“赵源是谁?” 荆忆随意的靠在竹沥铺了软毛的贵妇塌上不语,只是看着竹沥漂亮的眼睛。竹沥想到了什么,嘴角慢慢勾起和煦的笑容,“原来是他啊。” 昭阳回到了静华殿,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沉重,也重新感觉到了残余在身体里的悲伤。手里的异物感让她回神,原来是那串糖葫芦也跟着回来了。她的眼中泪光闪烁,小小的尝了一口。 她收拾了一下情绪和地上的灰烬,开门。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萱草见公主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疑惑的想问些什么,但是昭阳率先开口,“你上次出宫偷偷给我带的糖葫芦一直没吃,现在有了胃口,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上次萱草难得被批准出去找找民间的游医治疗公主的厌食,她没有买糖葫芦。但是萱草反应很快,“公主喜欢就好,那,公主可要摆膳。”萱草小心翼翼地说道。 昭阳摆摆手,“我饿了。” 萱草松了口气,兴高采烈地去备膳了。 第9章 佛子还俗 慧明回去后,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关起门,在佛像画面前打坐。心里没有念任何经文,只是问了一句话。 “这可是你想要的?”后面轻轻的念出那个已经很久没有说出口的名字,“赵源。” 没有人回应他,屋子里没有一丝声响。过了很久,一道清泉般的声音才缓缓传遍屋子的每个角落。 “不是。” 慧明松了松紧握的双手,对着佛祖双手合十,端端正正的拜了个佛礼。 “弟子无法放下红尘过往,现下更是心乱,辜负佛祖心意,自当离去。”说完虔诚地拜了下去。 寺中人感觉到很惊讶,因为他们年轻的住持要离开了,将住持之位传给了较为年长的慧悟师兄! 慧悟不解,慧明只说自己心魔未解,无法担当此位。他们是佛门中人,既然慧明已经决定了就也不会多加干涉。 就这样被誉为最接近佛法的慧明大师离开了众人视线。但是慧明还是一身淡雅的和尚服,头戴幕篱,人们只会觉得这是云游和尚,也不会想到是慧明大师。 慧明来到了玲珑阁找到荆忆,此时荆忆已经在二楼倒好了两杯茶,慧明见状,什么都没有说,坐在荆忆的对面,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 “看来姑娘知道我会来了。” 荆忆双手托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他,“一晚没见,大师已经还俗了吗?” 慧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想不明白,需要离开好好理一理。” 荆忆放下双手,靠在小塌上,“大师到访所为何事?”她称呼不变。 慧明没在意这些,“找一暂住之地,我可以帮做店内的杂事。” “外面有客栈您不住,要来我这寄人篱下,大师看着不像是无银两之人哪。” 慧明没有马上接话,少顷,“是你让她来到了我身边。” 荆忆了然状,“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那就委屈大师住那边的客房了。” 她指了指慧明身后的那件小房间,是上次昭阳第一次来时休憩过的屋子。 “劳烦。” 密灵 还是那幢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大宅院,擎袁缓缓走进昏暗潮湿的密道,臃肿老态的身体摇摇欲坠。他的手里拿着一件衣服,是他儿子擎洪的。 他带着这件衣服穿过狭窄的密道,尽头是一个开阔的祭台样的地方,上面放着一块泛着红光的宝石。这红光将昏暗的空间照的犹如白日。 擎袁此时双手有些颤抖,不是愤恨悲伤,而是兴奋。因为他从擎洪的这件衣服伤闻到了永生的味道!这是他一直追求的永生。 他活了一百二十多年了,一直靠的是旁门左道,现在他的身子已经要负担不了,他就要死了,可是他不想死,密灵领主的位置他还没坐够! 所以当发现了擎洪身上的纯净的永生气息他怎能不激动?!一定是那个杀了他的人身上的气息,他要找到他。他已经派了人去寻,相信马上就要有消息了。 他看着那颗红宝石,眼底的疯狂魔怔已经快要溢出来了,“密灵之力啊,你要永远掌握在我手中才好!” 红宝石轻轻闪烁了一下,快的让人察觉不到。 此时在密灵族的另一边,一个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淡蓝的眸子此时泛着冷光,她看向那座大宅院,眼底逐渐涌起风云。 婚期越来越近了,萱草发现她家公主似乎越来越淡定了,仿佛已经认命了似的。但是越是这样,萱草越是心中没由来的一慌。 秦羽知道了她手中的莫名出现的糖葫芦,他没信是萱草买回来的,所以加派了人手更加严厉的盯着昭阳。最近昭阳状态变好了,他很满意。 此时他正在和昭阳一起用午膳,三天后就是婚期了,他的内心很欣喜,欣喜到他自动忽略了那一点点的不寻常。 “昭阳,朕好激动啊!”秦羽满脸的幸福。 昭阳没有回话,只是勾起训练好的笑容,吃着碗里的东西。 “昭阳,你一定要乖乖的呀。”秦羽语气中含有淡淡的警告。昭阳笑笑,很乖顺的样子。秦羽脸上的幸福淡了淡,“朕还有些事,你好好休息。” 出了静华殿,他对着无人之境说道,“看紧她。” 空气中传来一声沙哑的“是。” 秦羽也和萱草有一样的感觉,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的,昭阳是属于他的! 慧明在玲珑阁没有其他的事情做,荆忆没有让他真的打杂,就是收了他的银子。他还保留着之前的习惯,抄抄经书,念念经。 昭阳再次出现在慧明的身边的时候,发现周身的环境变了,有一些熟悉。这不是玲珑阁的客房吗? “大师?你怎么会这这里?”昭阳惊讶的声音响起。 慧明睁开眼睛,这次昭阳发现慧明有些不一样了,他还是那个他,只是周身的气质不再与其他人隔开了,有了一种入世的意味。慧明直直的看着昭阳,昭阳的脸色比上次来的时候好了一点。 “你说你喜欢我 ,可是什么是喜欢呢?” 昭阳怔住,就这样看着他,随后,她回答他,“第一眼看到你,你就在我心里扎根了,拔之疼痛,只能任其生长。” 慧明低头。昭阳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师可有一点心悦我?”说完就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件事是她想确认的。 慧明不知道,只是这个姑娘确实让他的心有些乱了,这些天他一直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那天他们第一次的对视,他好像就已经将那双带着亮光的眸子放进了心里不知名的角落里。或许这就是心悦吧。 慧明郑重地点了点头,而昭阳见到他点了点头,心里如久旱逢甘霖般欣喜颤动,不明白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令慧明有如此的转变,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而慧明正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昭阳心情有些复杂,以前都是她向他奔赴,这次终于是他朝她走来了。 慧明站定,眼睛清亮地看着她,“你将会是皇后,即便是心悦,你和我也无可能。” 昭阳听了这话,想都没想,直接回道,“不会的,我不会成为那个人的妻子!”语气是止不住地厌恶。 “我一定有办法可以离开那个人!” 慧明眼中浮现一抹异样的情绪,慧明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和尚,没有挑战皇权的能力,昭阳不想成为皇后,可是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看出慧明的担忧,“我没事的。” “我能帮你什么?” “我自己可以的。”昭阳面上没有犹豫,虽然心里不确定,但她还是要搏一搏。毕竟她才知道眼前这个人地心意! 慧明叹了一口气,自此房内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昭阳意识到慧明回应了她的感情。她面色带着雀跃地看着慧明,慧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身坐下。 昭阳跟在他身后,坐在他旁边,想离他更近一点,慧明没有拒绝。 佛子和公主靠的越来越近,宛如他们越来越近的心。 而远在国寺中的佛像似乎闪着比往日更加金亮的光芒,寺中人心下惊奇,虔诚的跪拜了佛祖。如果仔细看,佛像眼角的缺陷好像莫名更小了。 外面的荆忆看着那扇关着的门,意味深长的说道,“第四次了。” 身旁的竹沥拿着书的手停了下来,勾起一抹笑,“最后一次,交易结束了,你便可以拿到报酬了。” “是啊,最近确实有些疲惫,需要补充一点养料了。” 竹沥干脆放下手中的书,“快了,再等等。” 荆忆抬头看着他,与他那双漆黑幽暗的眼睛对视到了。少顷,她转过头,“我知道,毕竟三天后就是大婚之日。” 竹沥似乎觉得还是有些慢了,眉头皱起。 整个下午慧明都在和昭阳在一起,虽然他们的交谈不多,但是无形中有了一种默契。等到昭阳的身体开始变淡,她忍着晕乎,对慧明说,“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的,还有,”昭阳扬起灿烂的笑容,“我叫于欢,不要记错了。” 慧明抿唇不语,在她完全消失之前,慧明才将自己有些低的声音准确的送进了昭阳的耳中,“我依然叫慧明。” 昭阳一愣,随即笑得更加灵动了,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听的声音。 慧明看着已经没有了昭阳魂体的地方,发起了呆,“于欢,于你欢喜,”慧明想到这,笑了起来,房内被这笑映的仿若亮了几个度。随后对着除了他再无旁人的屋子说道,“我亦欢喜。” 但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再次拉平。他走出房间,果然看见荆忆和竹沥还在外面窗户旁,一个闭眼假寐,一个随意的翻着书。外面天已经黑了,天色好似滴出墨来似的沉沉的,大概是又要下雨了。 “她和荆姑娘做了什么交易?”慧明直接询问道。 荆忆没有睁开眼睛,“五根红绳带她来见你,她允我最重要的物什。” 慧明想到她已经出现四次了,还差一次。 “大师可是认清了自己的心?”荆忆开口回问。 “执着红尘,佛心已乱。”这是赵源对慧明下的结论。 荆忆睁开双眼,清冷的丹凤眼此时略带疲态,“那大师此次找我应当是有事的吧。” “是。” 第10章 离开皇宫 “是,”慧明直接开口,“我想与你做交易。” 执灯者 第9节 “哦?”荆忆来了点兴趣,竹沥也放下手中的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带她出来。” 荆忆了然,“可以,你有什么可以付给我的?” 慧明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牌,这个木牌已经很旧了,上面只有两个字,“赵源”。 “我从小就带在身上的,所以我知道我叫赵源。”慧明神色没有变化。 “这就是你红尘中的那抹执念吗?人,要想舍弃执念可是有些难?大师竟也舍得?” “它是我目前最重要的物什。”慧明眼底似有风云,只是语气是坚定的。 荆忆默了一会儿,“如你所愿。” 皇后的册封大典就要到了,昭阳已经显得很淡然了。秦羽很满意,命人以最盛大的仪式迎接皇后。可是就短短的十天时间,怎样盛大都是匆忙的。 昭阳如此淡定是因为她以前偶然间知道了静华殿后面有一条密道,虽然不知道通往何处,但是那个地方离宫外最近,或许连秦羽都不知道。但是因为秦羽密不透风的看管,让昭阳无法脱身离开,现下她不得不冒险试一试了。 因为这几天秦羽觉得事已定局,便将一半的卫撤掉了,这样的松散是以前都没有过的,昭阳有了些许的喘气机会。 晚上,昭阳如往常一样叫萱草守床。只不过灯都吹掉了,昭阳还端坐在床上。萱草也是一脸的紧张。 她们要逃跑!萱草现在脑子里还在回荡着这个念头。公主已经计划好了,只要她们小心,事情就可以成功。 萱草见公主已经动作轻轻的换了衣服,那是件很旧的衣服,是当时公主刚进宫时穿进来的。萱草神色复杂,公主大概是不想带走任何一件这皇宫里的东西吧。 昭阳厌恶这个地方,所以她只带了自己刚进宫时的东西和那根红绳。她们趁着夜色轻轻的从寝宫跳窗来到一棵树下,那棵树以前都是有人在暗处守着的,大概是他们的藏身之地,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了。 昭阳这些天的淡然都是为了让秦羽放松警惕,这已经是昭阳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即使有些冒险,她还是要试一试。 天色很暗,给昭阳的行动提供了天然的屏障。那棵树背后是一个小小的假山,因为比较偏僻所以没有人经过这里,也没人打扫这里。 昭阳带着萱草绕到假山后面,哪里有一块不明显的方形痕迹,昭阳摸到了这个痕迹,心里激动了起来,马上就要离开了!虽然她心里感觉到有点过于顺利了,但是她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她表情归于平静,想拉开,就听见后面如鬼魅催命般的声音出现。 “昭阳怎的如此不乖。” 昭阳浑身一震,惊愕的回身,就看见萱草已经被控制住了,双唇被捂住,眼睛流露出惊恐。秦羽脸色阴沉,阴翳的眼眸直直的射向她。 昭阳跌落在地,难怪一切都如此顺利,原来他早就知道这里有一密道,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了,她一直以来地希望原来不过是他的试探啊。 “你让朕失望了,你说该怎么惩罚你呢?” “这个丫鬟屡次至公主于危险之地,其罪当诛,来人......” 话还没说完,就见昭阳拿起地上尖锐的石子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睁着已经没有神采的双眸,说着无情的话。 “你若杀她,我便死在你面前,反正我的希望已经被你打破了。” 昭阳即使是最绝望的时刻都不会想着去死,只是这次她真的已经心死了。秦羽同样一时到这一点,明黄色的龙袍下双拳紧握。 身后的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气氛僵持着。良久,秦羽带着阴狠的声音打破了僵住的局面,“带公主回殿中好生看守。”说完就拂袖离开。 这是放过萱草的意思了,昭阳手中脱力,再也支撑不住的昏了下去,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她似乎好像看见了慧明,满脸的担忧。她想,她已经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昭阳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在柔软的的被子里,可是她没有睁眼,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完了。正在绝望之际,耳畔响起荆忆有些清冷的声音, “于姑娘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昭阳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转头就看见荆忆随意地端着一杯茶坐在不远处,床边是眼含隐忍的慧明。 昭阳,也就是现在的于欢愣了一愣,她掐了掐自己,觉得是在做梦。 “于姑娘不必怀疑,你离开了皇宫是事实。”荆忆补充道。 慧明面露复杂,“你不该以性命相搏。” 于欢还沉浸在重新见到慧明的欣喜中,眼泪已经不知不觉的夺眶而出。慧明叹了一口气,用袖子轻轻的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 于欢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扑进慧明的怀中,“我以为再也无法出来了!”于欢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屈中有一些如愿的激动。慧明在她抱过来的时候僵硬,但还是慢慢的回抱了她。 “出来了,你离开那个让你痛苦的地方了。”慧明的声音让于欢哭的更凶了。 于欢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她有些不好意思,“荆忆姑娘......” “是我带你出来的。”荆忆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提前回答了她,“但是只是带你出来了,秦羽可还在皇宫大发雷霆,命人到处找你呢。” 于欢眼神坚定,“我不要再回去了。”想到了什么,又急急的看着她,“萱草呢?” “她在另一个房间,还没醒。” “那就好。”于欢呼出一口气。 荆忆对着些不感兴趣 ,“现在于姑娘的心愿已经完成,我要收回我的报酬了。”荆忆只有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才感觉更在意了一点。 于欢想起那天她说的报酬是最重要的东西,她看了看周围,身边已经没有了她的小包袱。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摸了摸,拿出一根红绳。 荆忆看到她拿出来的东西有些意外,那红绳上面已经附着着炙热的感情。 “荆忆姑娘,我这些年没有攒下什么东西,唯有这根红绳,虽然是你给我的,于我却是希望,是自由,是寻爱。如今,这件物什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不知能否作为报酬?” 荆忆看着那红绳,上面萦绕着的白光仿佛在迫不及待地冲出来。 “于姑娘倒是会做生意。不过,这份报酬我收了。” 于欢松了一口气,将红绳递给她。荆忆拿到红绳没有多留的意思,“与你二位的交易到此结束,就此别过。”没等他们反应就出门离开了。 于欢听到了荆忆最后的关键词,问慧明,“你也与她做了交易吗?” 一直没说话的慧明此时正看着她似有呆怔,听到了于欢的疑惑,轻咳一声,“嗯。” “你给了什么报酬?” 慧明眼眸似有释然,似有不舍,最后都归于平静,“我的过去。” 于欢到现在也明白了,是慧明与荆忆做了交易,才把她救了出来吧。看慧明的样子,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于欢欲言又止。 慧明看出来她的纠结,出言安慰,“无事,只是那份过去再也不能追求了,倒也成全了现在的我。” 于欢轻咬唇。慧明将她塞进被子里,“你再休息一会儿,这里很安全,他暂时还找不过来,等风头渐过,我们再离开这里。” 慧明眼中有询问,是问她愿不愿意离开,于欢看着他笑着,“嗯!” 慧明也笑了。 荆忆出了他们的住处,走在回玲珑阁的路上。无聊的用手指绕着红绳,红绳上的白光慢慢的渗进荆忆的皮肤,等到完全渗透完,红绳化为碎丝消散于荆忆的手中。 荆忆看到前面有一座废弃的院子,无人居住,门上结满了蜘蛛网。她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回到了那时,漫天红光,鲜血遍地,死亡随时而至...... 想着出神,突然荆忆感觉到了一丝疼痛,不是她身上的,是竹沥那边。荆忆眼眸一转,从情绪中脱离出来,没有犹豫的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一个时辰之前 荆忆要去皇宫,竹沥这回选择了留守,她没说什么,转身离开。竹沥留在是因为有了不速之客,这不速之客有着和上次被他杀掉的人同样的气息。 荆忆离开后不一会儿,曹掌柜就见一群穿着青衣青袍的人进来了店里,而且面色严肃。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询问来由,“不知各位来小店有何事啊?” 领头的魁梧汉子面无表情,“叫你们东家出来。” 掌柜见这些人来者不善,派人去叫竹沥的同时,偷偷的让人去报官了。 竹沥很快就出来了,还是一副温吞的贵公子模样。那个领头的汉子见他出来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竹沥神色不变,“各位找在下所为何事?” “我们领主找你有事,请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汉子语气轻蔑。 竹沥还没说话,曹掌柜就已经开口了,“各位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若是纯粹闹事,那便等官府来人定夺吧。” 谁知,听了这话那汉子不怒反笑,“真是愚蠢哪。” 曹掌柜听到他骂他也没生气,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只是转头对着竹沥说,“竹公子,不要理他们,等官府的人来把他们打发走。” 竹沥笑了笑,“掌柜不用担心,这一趟我定是要去的,我会很快回来的。” 曹掌柜还想说些什么。竹沥已经率先出了玲珑阁,其他人见他离开了,有些惊讶,以为至少都会怕一下的,没想到他倒是沉得住气。 他们是有任务在身的,自然是要带着竹沥一起走,一行人有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独留曹掌柜一人在风中担忧...... 第11章 竹沥受伤 竹沥被他们带到一个偏僻的小铺子里,那个铺子很是简陋破败,那伙人的穿着和这间小铺子明显不是一路的,像是他们临时找来的地方。 他们进了大堂,大堂的上座已经坐了一个人。此人身体臃肿,满脸的油光,却偏偏挤出一个令人作呕的笑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怀好意。 擎袁见人已经到了,率先开口,“竹公子果然如坊间传言一样,一表人才,容貌上佳。” 竹沥没兴趣跟他说太多,“不知客人找我何事?” 擎袁哈哈大笑,“公子性情中人,我找公子来是想问一问,公子身上的长生之法如何得到?”他的目光灼灼,眼睛放着精光。 竹沥眼底闪过一丝暗芒,“长生?客人抬举了,这样玄乎的事情,在下一介凡人如何能遇到?” 擎袁听了这话笑意顿消,“看样子竹公子是不愿分享了。” 竹沥不语,面色丝毫不改。擎袁耐心也已经耗尽了,直接命令,“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来硬的了。”他递了个眼神给那个领头的魁梧汉子。汉子会意,侧身挡住竹沥的后路,祭出自己的青光剑。 竹沥在汉子要碰到他的时候,闪身离开,快到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当头一劈,立刻感觉到头晕眼花。他踉跄了几步,眼神变得阴狠。竹沥没有给他回神的机会,直接折扇一点,卸了汉子的力气。 他的那群同伙也意识到这个人不容小觑,直接一齐攻了过来。竹沥面对这些人也是游刃有余,出手狠准,不一会儿这些人都已经趴在地上了。 擎袁看着他们,暗骂一句废物。随后他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奇异的变成了深蓝色,身体像是被放了气一样,迅速变得干瘪,直到皮贴着骨头,又开始慢慢的充气起来,只是这次不再臃肿,而是像正常人一样。 这样诡异的场面,竹沥也是面不改色,冷峻的脸庞像是看着一出好戏一样,反而饶有兴致。擎袁见他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直接释放出一股压倒性的威压。 这威压让竹沥喉头一股腥甜,即使这样,他还是无所畏惧的看着他。 “公子好定力,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若是你愿意交出来,我可以提你做密灵的长□□享凡人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术法,成为神的代表。” 竹沥闻言,抬头,嘴角勾起淡淡的讽刺。擎袁见他如此模样,怒从中来,“不知天高地厚,就算你不愿乖乖顺从,你也是要被我带回去研制出长生之法!”说完,直接一波灵力攻了过来。 竹沥忍着翻江的内里,躲了过去。这个人的力量是强大的,但是竹沥将自己身上的妖气释放出来的时候,擎袁还是惊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个凡人身上居然有这样重的妖气,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聚集这些妖力的,但是似乎他还没有办法控制它们。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凡人,居然收集了这样多的妖气。不过妖气顽劣,想驯服它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竹沥没有说话,只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别废话。带着黑刺的长鞭甩向擎袁,擎袁灵活的躲开,随即带着疯狂的笑,身形迅速的闪到了竹沥的面前,一拳向他袭来。竹沥也不是完全被打,他身子一侧,擎袁扑了个空,同时,黑鞭柄长出一根尖锐的黑刺就要刺向擎袁。 擎袁反应也很快,后退一步,堪堪躲开。随后又是几个回合,竹沥身上受了伤,擎袁身上也没讨得到好。 两人分开,擎袁重新审视了这个凡人。即使有蠢蠢欲动的妖力冲击着他的神智,他也是依旧风清闲淡的过招,完全没有落于下风的焦虑害怕。 擎袁没了跟他周旋的兴致了,只想快点将他带回密灵好好找找他身上的长生之法。他直接用灵力化出一把金色的三叉铁戟,直冲竹沥而去,竹沥用周身黑气抵挡,但终究是无法运用自如,随即破裂。 执灯者 第10节 就在要射穿竹沥的时候,它停住了。擎袁顿住,能接住他的三叉铁戟的人他还没遇到过,而且似乎也不是那个男人接住的。 竹沥神色还是没变,即使是生死之间,他也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他似的。 擎袁听见一道冷冷的女声,“阁下如此伤我的人,可是欺我不在?”随后他看见门口缓缓出现了一个身着青色百迭裙的女人,臂弯轻托浅绿披帛,一根简单的镂空蝴蝶金钗束起一头秀发。 擎袁感觉不到这个女人的实力,眼底闪过忌惮,他探查不到的人,要么就是普通的凡人,要么就是实力在他之上的,而且似乎和这个男人有不一样的关系。 “我只是想要这长生之法,若是交与我,此事便是两清了。”他还在试探。 但是荆忆没有理他,径直走到竹沥面前,素手轻轻一抬,将擎袁的三叉铁戟虚托住打量它,擎袁在她托住三叉铁戟的时候心一跳。 荆忆面露嫌弃,转头对着竹沥说,“你居然会被这样的东西打成这样。” 竹沥慢慢的站起来,用手指轻轻的抹掉嘴角流出的血,无奈一笑,“是我还不够强。” 这是荆忆第二次见到他狼狈的样子了,上次还是在好多年前,那时他还是一个小不点。她收回视线,将手中的三叉铁戟直接震碎,里面的的灵力瞬间溢出。荆忆另一只手抓住竹沥的手,将这灵力导入他的体内。 “虽然灵力不纯,但也能助你缓和。” 竹沥的手温热,比荆忆的大了许多,此时,它们正紧紧的牵在一起,周身是灵力欢脱。 擎袁在荆忆震碎三叉铁戟的时候就已经吐血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随意的就将与自己性命相连的武器毁坏了,还将自己的灵力输送到那个男人身上,帮助他稳住妖力。 荆忆将竹沥的手放开,此时,那些灵力已经系数被他吸收。竹沥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妖力平静了下来。他眼神一闪,原来这样的东西可以克制它们。 荆忆回身,慢慢的朝已经重伤的擎袁走过去,不是他不想逃,而是他逃不出去,他发现,周围看似没有任何阻碍,但是他就是无法抬起脚踏出一步! “你可是永远都无法得到长生的。” 擎袁闻声,还在挣扎,“为什么我不可以?他可以,我就也可以。”他指了指那边的竹沥,竹沥挑眉,脸上的笑意讽刺。 “因为你身上背负太多死气,这些年为了维持生命杀了很多无辜者吧。”荆忆提醒道,“万物法则,有得有失,多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你赚到了。” 擎袁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身上有我讨厌的腐烂的味道,是早该入阴河的鬼,却还在世间不肯离去。” 荆忆不欲与他多废话,用手碰了碰他的头顶,擎袁还没来的及挣扎,身体就瞬间融化,变成一滩烂泥般的东西。荆忆嫌恶地远离,竹沥适时的拿出一块绣着青竹的帕子为荆忆擦手。 擎袁的身体最终还是回归于土地,浑浊的灵魂也去到了他该去地方。 地上掉落一块玉牌,上面写着灵字背后是一个奇怪的图腾。荆忆眼神询问竹沥。竹沥轻咳一声,将喉咙的腥甜压下,“上次与这个‘密灵’有过接触,听说是行走于人鬼妖三界的中间组织。” 荆忆哦了声,不怎么感兴趣。他们不欲多作停留,将那块牌子随意的化为粉末就转身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一个有着淡蓝色双眸的女子缓缓而出,她走向擎袁死的地方,眼神是不关心的冷漠。 “没想到你死的如此简单,那两个人倒是有一双好本事。但是无论怎么样,你死了,也省得我费工夫了。”擎雁语气中满是恶意。 说完再也不看他一眼,转换了表情,将那些昏迷在地的人叫醒,脸上满是惊惧和无措。 荆忆和竹沥回到了玲珑阁,曹掌柜一见他们就赶紧迎了出来,他可是担忧到现在啊。见到竹沥身上有些破损,脸上还有伤 ,吓到了,以为那伙人对他做了什么。 竹沥轻声说道,“我无事,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不用担心。” 曹掌柜见本人都云淡风轻,那也就没再纠结了,呼出一口气,应了声好。 荆忆早就已经上楼了,今天做了这么多的事,还多用了一些灵力,她有些累了。竹沥抿唇坐到她对面,“我还是需要好好修炼。” “驾驭妖力,必定要凡人拥有强大的意志,你有。”荆忆语气懒懒的,神色疲惫,这是对着竹沥不明显的安慰。 竹沥习惯性的笑了笑,“看来还是要继续寻找啊。”到底是寻找什么,只有竹沥自己知道。 荆忆没有去计较这句话的意思,刚刚消耗太多了,让她身体倦怠了起来。 他看着荆忆已经睁不开眼的样子,眼神幽暗,起身,轻轻的将她横抱起。荆忆地体重很轻,抱在竹沥的怀里好像根本不需要力气。 他抱着荆忆下来的时候,曹掌柜眼神意味深长,竹沥当作没看见,也无甚在意。他进入她的房内,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停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竹沥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荆忆翻了个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 第12章 秦羽点灯 密灵之地 擎袁的死让密灵人很是震惊,擎袁成为密灵领主已经很长的时间了,对于他突然的死亡都感到了蹊跷。 这时,擎袁的妹妹擎雁将一件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公布了。擎袁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他不断的抓住新生的孩子为自己延续生命!她还将杀害那些孩子的工具和地方公开了。证据确凿,大家不信也得信了。 惊讶过后就是新的领主推选了,大家都跃跃欲试,因为密灵领主是需要得到密灵之令的认可的。众人商议,决定隔日当众进行推选仪式。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最后它选择的是半妖擎雁! 擎雁是凡人和妖的后代,具有不纯的妖力,但也不是个凡人,在密灵属于异类。自从密灵被创建以来,其对外的口号都是,维护三界平衡,因为会有一些人妖鬼做出过分越界之事,这个时候就需要密灵在中间决断处理。 而妖类总是被密灵的人看不起,认为他们这只是模仿凡人的畜生。而擎雁是半妖,在密灵之地更是受到歧视。可是现在密灵之令选择了她,很多人都不服,但也没有办法,最终心不甘情不愿的送擎雁上了领主之位。 擎雁在一众的愤愤不平当中显得很是淡然,好像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了。而她确实是料到了,因为是她让密灵之令选择了她,虽然受到了不可挽回的重创,但是她还是得偿所愿了。 晚上,新月当空,擎雁斜靠在躺椅上,裙摆随意搭在地上,一只手撑住刚沐浴过还湿润着的发丝,眼睛半眯,听着树叶沙沙作响,预示着狂风暴雨即将来到。 “终于来到正轨上了,一切就要开始了。”擎雁声音魅惑。她身边的瘦小的少年沉默的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擎雁也没想他能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淡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异常的明亮,不过片刻那光芒便暗了许多,因为一片乌云压住了月亮,这雨,终于是落下来了。 默沉打开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伞,将擎雁送回了屋,房门关上,独留外面的风雨吹打万物不停...... 在皇宫不远处,有一间普通的院子,这个院子里现在就住着于欢和慧明。他们想的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也知道,秦羽迟早能找到这个地方的。 萱草和他们住在一起,于欢和她姐妹相称,虽然是三个人住在一起 ,但是萱草很识相的在需要的时候自动消失。她不知道她们是如何从皇宫里出来的,但是她信任于欢,也一直陪在于欢身边。 现在就是在等一个时机。 最近慧明和于欢都是一直在一起,这段时间于欢就偶尔陪他打坐修心,偶尔调侃他,然后笑着看慧明脸红。 是的,于欢发现慧明很容易脸红,于欢夸他,他会脸红,于欢靠近一点也会。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于欢就喜欢做一些让慧明脸色红晕的事。慧明也是任由她胡闹,虽然有时候也会不好意思,但也不会抗拒她的亲近。 这样的时光里,他们更加了解彼此了,几乎都要觉得这日子要一直过下去了。可是有一天,慧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谈论,皇城被封十天了,百姓们已经开始有怨言了,他知道机会到来了。 于欢听完慧明的话,沉默了,移动意味着有暴露的风险,但是他们不得不冒这个险。只是...... 于欢抬眸,眼睛里倒映着慧明严肃认真的俊脸,语气有不确定,“慧明,你会怨我将你从佛祖身边拉开吗?” 慧明的思绪顿住,视线回到于欢身上,眼中是于欢熟悉的坚定,“不怨,我本就注定无法长久青灯礼佛,是我从未放下红尘。”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还有了你,我觉得这样平淡的生活挺好。” 于欢眼睛已经有了泪,现在的她是粗布麻衣,粗茶淡饭,但是她还是觉得好幸福,是她一直所求的幸福。 慧明抬手用温热的手指轻拭她的泪,将她抱进怀里,于欢闻到了扑面而来的墨香味,是让于欢心安的味道。她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身,从怀里传出的声音闷闷的,“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嗯。”慧明轻声应答。 皇宫 御书房此时人人自危,陛下杀了好多人,昭阳公主已经莫名消失十天了,这十天,他们这位阴郁的陛下更加阴狠了,杀人如麻,暴戾异常。 他压下公主消失的事情,只是对外称病,找个理由封了城门,派了他身边的暗卫秘密搜查,眼看着已经快要将整个皇城翻个底朝天了,公主还是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公主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戒备森严的皇宫的? 秦羽脸沉如墨,手中的朱笔几欲被折断,底下的老臣是冒着生命危险觐言的,因为现在的民间已经流言四起,对陛下关城门不让进不让出的做法产生了不满。 秦羽停了笔,“所以你们就为了他们要阻止朕?” “陛下,百姓的担忧也未尝没有道理。如今外面与皇城内几乎失联,这对社稷很不利,请陛下三思啊!” 其他人附和,一时间御书房内都是“三思”。秦羽被吵得烦躁,摔下笔,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再说话了。秦羽将眼底的疯狂掩住,双拳握紧,就在众人以为事情要失控的时候,上面发布了命令,“开城门吧。”语气低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众人松了一口气,连忙跪谢英明。 等这些人走了,秦羽的面前飞落一个浑身黑的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还没找到。” 秦羽望着窗外慢慢发芽的树,眼底风云涌起。良久,他动了,出了御书房,慢慢的往静华殿走去了。 外人都以为是陛下要去看公主殿下了,只有他身边的近侍才知道,陛下这是又去静华殿平复心情的。 自从昭阳走后,秦羽时常来静华殿,坐她坐过的椅子小塌,趟她的床,看一看她一点都没带走的衣物金钗。 “就这样的不喜欢皇宫,不喜欢我吗?一件东西都没带走。”他喃喃道,“城门要开了,你该准备离开了吧。” “可是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无法逃脱我的手掌心的。”秦羽闭了闭眼,从床上起身,下床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床檐,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秦羽定睛一看,是那盏红灯笼,鬼使神差的,他捡起了它,脑子里蹦出了那个传言,一个荒诞的想法出现了。 晚上,秦羽将红灯笼挂上门外,然后将身子隐在黑暗中,眼神灼灼地看着它,似乎想看出一个洞来。 此时,玲珑阁内,荆忆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缓缓露出一个淡淡的讥笑。她慢条斯理地起身,这份生意她正好需要。 等她打开房门的时候,竹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被荆忆房间内的动作吵醒,能在这个时间让荆忆醒过来的也只有生意上门了。 “这次是谁?” 荆忆看了他一言,回答,“秦羽。” 竹沥挑眉,这三人倒是在这一方面产生了默契。 皇宫中,秦羽还在等着,眼睛布满血丝,以往从不相信的东西在今天成为了他的执着。 突然,烛光一闪,房内有一瞬间的黑暗,等再次有了微弱的光亮时,秦羽的面前已经无声无息的站着两个人,荆忆的手中拿着那盏红灯笼,而竹沥则在一旁拿着还在滴水的红伞。 秦羽惊讶他们的突然出现,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意料之外。 “你的心愿,我接了,我的报酬呢?”荆忆直接对着他说道,没有想跟他多说几句的意思,她身边的男人也是任凭她的模样。 秦羽感觉到了对方的漠然,但是他没在意,这样的眼神他见的很多了。昭阳甚至流露出更加明显的厌恶。 想到昭阳,他的眼神黯了黯,随即开口,“玉玺和黄金百两。” 荆忆知道一国之玺的重要性,虽然不是皇权更替最重要的东西,但是一个国君若没了玉玺,也会有很大的麻烦吧。 说着就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章和早已经准备好的银两。 “你这样相信我们?”荆忆觉得作为一个皇帝,应该是多疑的。 “只是现在我的耐心有些告尽了,我要快一点见到她!”紧接着又道,“昭阳大概也是和你做了交易吧。”不然皇宫他是绝对没有办法离开的 竹沥还是不变的和煦,神色自然,什么话也没说,想将东西拿过来,但是碰到它的一瞬间,他皱了皱眉。他把它交给了荆忆,她把玩着这块玉玺,过了一会儿,“这东西还不是你最重要的。” 秦羽眼睛一闪,“玉玺确实是朕很重要的东西。” 荆忆觉得他没有做生意的诚信,无趣想离开,但是秦羽叫住了他们,又拿出一道圣旨,“但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是我篡位的证据。” 他们顿住脚步,了然,原来这皇位也是来的不明不白啊。 荆忆收了那道圣旨,再待了一会儿,最后在刚刚破白的的天色中离开了。 执灯者 第11节 第13章 尘埃落定 今天开城门了,秦羽还是无法与整个朝堂对抗,解除了封闭。此时城门口已经有了很多的百姓要离开,而城门的戒备也很森严,有官兵在严格搜查。 慧明和于欢没有着急立刻离开,等过几天守备松了些才好动身。 几天后是一个大晴天,他们两个早早地收拾好了,于欢扮作一个长满雀斑的烂了脸的老婆婆,他们要以去外乡看病为由出城门,慧明就是好心的和尚送她离开。 踏出这间屋子时,她还有点不舍,这段时日他们过得很开心,此时离开,让于欢的心情有些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闷闷的。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来到了城门。果然还是严格,但是一连几日的严阵以待,让这些守城门的官兵也累了,最终他们安全出了城。 直到他们已经离得很远了,于欢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这么离开了?这么顺利吗? 慧明脸上也没有多少喜悦,因为他也察觉到一丝不正常,果不其然,晚上,变故就生出了。 秦羽带着一些暗卫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面无表情,昏暗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于欢被慧明护在身后,两人都竖起满身的刺以保护自己。其实他们心中明白已经是无法离开了,但是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秦羽没有动手,只是把手伸出袖子,紧握的拳头上有着一股很浓郁的香味。慧明警惕的将于欢带后退几步,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闻到了。 慧明没什么感觉,他有些奇怪,这位陛下不会做这样没意义的举动。很快,他就知道这是冲着于欢来的。他身后的于欢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慧明急急地想回身,但是被秦羽的暗卫擒住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羽将于欢抱起,却无能为力。 “慧明和尚诱惑昭阳公主,意图不轨,将其关进大牢,三日后问斩。” 慧明不在意自己的罪名,只是眼含愤恨地看着秦羽,“她不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放过她!” 谁知秦羽看着玉于欢的脸勾唇一笑,“她会爱我的。”但很快笑意消失了,“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将她从我身边拐走,你罪无可恕!” “将他押进大牢。”秦羽说完这句话就大步离开了。将慧明的不甘和担忧抛在身后。 皇宫 于欢醒来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她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床顶,耳畔传来一道男声,“昭阳,你醒了!” 于欢转头,就看见一个俊美男子带着惊喜的眼睛看着她,于欢满脸的疑惑。 秦羽扶她坐了起来,于欢在他碰到自己的时候莫名感觉有些不舒服。 “你终于醒了。” 于欢避过他还要伸过来的手,“你是......谁?” 秦羽假装没看见她避开的动作,收回了手,“昭阳,你真的忘记了吗?你我即将成婚啊,你马上就是我的皇后了。” 于欢睁大了眼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时旁边的太医适时地上前,“公主之前磕到了脑袋,失去了记忆。” “可能医治?” “禀陛下,可能需要持续的观察。” “一定要治好昭阳。” “臣定当尽全力。” 于欢听着他们的对话,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而且看着秦羽,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加快,如小鹿般乱撞。 秦羽温柔的笑着,“昭阳不用多虑,你一定可以治好的。” “嗯......”于欢感觉到自己是喜欢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秦羽满意的看着她此时的状态,陪着她喝了药,用了晚膳,才起身离开。离开前,定下了下次成婚的时间,就在三天后,依然很仓促,只是秦羽不想要再有变故了。 于欢送他离开,心还是跳个不停。但是她的脑子里越来越奇怪,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回到静华殿,沐浴上床,丫鬟服侍地妥帖。可越是妥帖越是有些不自在...... 此时在大牢里,慧明满身鞭痕,正趴在地上,不远处是在城门外分开的萱草,她早已经不省人事了。 秦羽缓缓走进大牢,站在慧明的身前,语气是雀跃炫耀的,在一国之君的嘴里说出来的话诡异无比 ,“她已经爱上我了,答应三天后成婚。” 慧明身子动了动,慢慢的起身,身上的伤痕无时无刻的刺痛着他,但他还是倔强的站了起来,虚弱却充满了对于欢的信任,“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我都相信欢儿能重新找到自己的。” 秦羽听他叫于欢的小名,神色变得阴翳,抬脚就踹向慧明的腹部,慧明被踹到墙上,吐了一大口血,几乎要死去。 “她会是天下的皇后,是朕的妻子,而你,死后乱葬岗和狗肚就是你的归宿!” 而还在静华殿的于欢心中一痛,从梦中惊醒,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两行清泪已经流到脖颈里了。梦中有个人模糊看不清楚脸,他们在一起生活,每天都很幸福。她想看清楚他的长相,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刺痛拉出了梦境。 她明确的知道,那不是今天见过的陛下! 于欢干脆起身 ,不想开灯,摸黑的坐在床边,心越来越慌。 第二天 于欢早早的就起来了,用过早膳之后就开始发呆,心里不知道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走出了静华殿,想去外面看看。可是她的身后跟着一群人,让她感觉到莫名熟悉的压抑。 她饶了个圈,越走越快,最后灵活转身,避开了那群人。松了口气,换了个方向散散心,走到一处假山后就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 “那个和尚要在陛下和公主大婚之日处斩啊。” “是啊,谁叫他诱拐公主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跟公主有过接触的?听说还是即将得道的高僧呢。谁知道前段日子还俗,竟成为了妖僧!” 于欢愣住,这是谁?和尚?为什么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如此钝痛?她眼泪夺眶而出,几乎控制不住的弯下了腰,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它泄出一点呜咽。 这时身后幽幽的感觉到了阴冷的气息,随后阴郁的声音传进于欢的耳中,“昭阳为何在此?” 于欢惊恐的回头,受不住这样强烈的情绪变化,晕了过去。秦羽接住了她的身体,面无表情,“为什么就算是忘记了,还能从你脸上看出对他如此强烈的感情呢?” “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在朕身边呢”他喃喃道。 那边的暗卫带着满是血的剑单膝跪地,“陛下,那两个乱嚼舌根的已经处理了。” 秦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紧紧皱着的眉头,眼底暗光浮现。 秦羽抱着于欢回去了静华殿。直到晚上,于欢才幽幽转醒。醒来之后第一眼还是看见秦羽的脸,于欢双眼愣住。 “昭阳受到了惊吓,晕了过去,还好没什么大事,但是还是让朕很担心啊。” 于欢还是怔怔的没有说话,秦羽笑容不改,叮嘱她,“马上就是婚期了,昭阳要好好养身子才行啊。” 于欢被子里的双手握紧,终于还是发出了一个气音,“嗯......” 秦羽帮她压了压被子,抬手抚了抚她的脸,眼神中的疯狂再也没掩饰,于欢任由他动手没有反抗。 秦羽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不知道想什么。少顷,他收回手,站起身,“朕还有事,先回御书房,昭阳好好休息。” 他离开之前视线还是没有离开于欢,脸上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可是至始至终于欢都没有看他。 秦羽闭了闭眼,松开了双拳,转身离开。 御书房 今夜御书房彻夜灯明,破晓之前,暗卫悄无声息落地,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禀道,“公主偷偷的往大牢那边去了。” 秦羽写了一夜的手终于停住了,他的身边是凌乱的纸堆,上面只有两个字,“于欢”。他放下笔,“下去吧。” 暗卫没得到去抓公主的命令,有些奇怪,但还是不敢多问地离开了。 安静的御书房没了声响,良久才有了一声暗哑的男声, “我输了。” 烛光迅速的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随后,秦羽低低的对着无人之境说,“让我忘了吧。”声音几乎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话落,殿内一阵风起,过后他的案上出现了一根香,秦羽慢慢点燃了它,浓郁的香味萦绕在秦羽的鼻尖。随后他坐在龙椅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想到那年,狼狈的他和明媚充满活力的她。秦羽最终无可避免的沦陷了,他从来没见过像于欢这样的人,他的认知里,只有不断的算计,勾心斗角,谋划。 可是于欢像是太阳一样将他照亮,她会给他笨拙的吹吹热饭,会哄着他喝药,会对他这样的一个陌生人傻傻的拿出整颗心来。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对她好,他无法忍受他对别人的关注,所以他按照习惯做了一些事,可是这些事似乎将她推的越来越远了。 之后他带着她回到了皇宫,回到了他胜利的地方,他想一直和她在一起,想永远爱着她,但是,于欢是自由的麻雀,从不愿困在金笼中,也不愿看把她抓进金笼的他一眼。 他知道她只是迫不得已的表面平和,他不在乎,他只要她一直在就好了。如果可以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大牢 于欢好不容易来到了大牢,经过多次寻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萱草,她眼中噬着泪,扶起萱草,确认她还有鼻息,慢慢的将她放平给她简单的上了偷偷带来的药。 然后继续寻找,在不远处就看见了慧明和她身边的竹沥,而慧明此时没有昏迷,睁着眼睛灼灼地看着她。 于欢再也忍不住了呜咽出声,跑向慧明,想抱住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站立在他面前。慧明低下了头,一瞬又抬起,直接将于欢带进了怀里。熟悉的气息里满含血腥味,于欢心中隐隐作痛。 “我又找到你了。”哽咽的声音中满是委屈。 竹沥看着这一幕场景,没什么感触,随后提醒道,“我送你们离开。” 于欢这才慢慢从慧明的怀中出来,擦了擦眼泪。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想离开。 “好。” 半个月后 百姓们的话题还是陛下要娶皇后了,只是这主角却换了,是丞相家的嫡小姐,而且这次的婚期终于不再仓促了,给了一年的缓冲时间,是真正的册封皇后的时间。 只是众人唏嘘可怜昭阳公主就这样没了,听说是那和尚带着昭阳公主殉情了,但是又有说是昭阳公主受到了惊吓,没有治好,死了,和尚是问斩了......总之流言很多,但是真相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吧。 玲珑阁 曹掌柜神色复杂,刚才这两位东家将玲珑阁卖给了他,说是要离开了。这些时日,他也能感觉到这二位与其他人的距离感,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只是这天来的有些早。 “二位珍重。” 他们如平常一样,一个笑容和煦,一个清冷慵懒,手上如他们刚来这里一样,什么都没拿。两人脸上没有半点不舍,仿佛早就在等今日似的。 曹掌柜看着他们在雨幕中渐行渐远的身影,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店铺里。 路上,荆忆还是那身青衣,竹沥一身墨袍为荆忆打伞,还是那把红伞。街上卖豆腐的找大娘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哪见过,一时有些怔仲。 他们好像还是在讲话,靠得近了,赵大娘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他们在边境,换了种人生。” 然后女人如清泉般的声音接着 ,“秦羽忘了她,但是又忘不了她。” “缘起缘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男人的声音温柔地让人心软成一片。 女人反驳道,“我只是做交易喜欢做到尾,没有其他的想法。 ” “嗯嗯,是。”男人语气带着调侃。 执灯者 第12节 “......” 赵大娘听着渐行渐远的对话声,摇摇头,将自己的注意力收回,重新卖力的叫卖着。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故事结束了,看到这,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得到大家的一些反馈评论,谢谢!(抱拳) 第二个故事会稍微出来一下荆忆和竹沥的过去。 第14章 鸳鸯卖书 “抓到你了!”一个背着背篓的壮汉手里提着一只黑鸡,面露兴奋。“跑得那么快,肉质定也是级好的。” 壮汉把它重新绑好放进背篓里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就看见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赶着一辆驴车。壮汉上前打招呼,“老二家的,你这么一大车家具是要拖到哪去啊?” 钱二红光满面,“一个大单子!西桥那边的大院子,昨儿个刚搬进去新主人,这不,找到我给他们置办新家具呢!” 壮汉了然,“那你这回可算是大赚了一笔,到时候可要请我喝酒啊。” “今晚就来我家!”钱二哈哈大笑。 “得嘞。” 二人随后分开,钱二继续赶驴往西桥那边去。 西桥这里有个大宅子,听说是以前路过的富商建的,这些年来来回回搬进搬出,到现在已经好几年没有人再住进去了。这突然又来了一双男女,小镇就那么大,每天没有事的时候就喜欢议论别家的事情,所以荆忆和竹沥再次成为话题中心。 钱二将东西送进去,一进去就看见院子中间有一台花瓷缸,里面是在阳光下盛放的荷花,圣洁淡雅。他跟着引路的小厮进到了外院,一些伙计上前帮忙卸东西。 东西卸完之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给了他工钱,随后钱二就喜气洋洋地离开了。管家安排好这些家具之后就去往了内院,敲了敲主院的房门,房门应声而开。 竹沥这次换了身月牙白的衣袍,袖口金丝勾出花纹,玉冠高束乌发,俊美的脸庞此时带着温润的微笑,让人不自觉得沉溺于他那双漆黑的眼眸。 管家定了定神,“公子,家具已经置办好了,今天就可以将宅子中的各个地方修缮好。” “好。”声音如他的笑一般温润。 管家告辞,竹沥关门回身,视线重新落到荆忆身上。 “这个宅子感觉如何?” “嗯,还行吧。”荆忆随意的把玩着不知道是谁的珠子。 竹沥笑容更甚,“这个小镇依山伴水,会是你喜欢的环境。” 荆忆抬眼看他,望进他的眼眸,这双眼睛经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带着侵略,伪装在他的笑容里,一如初见那般。 她的裙摆因为主人的不在意随意的落在地上,竹沥蹲下,将裙摆放好。薄纱轻轻划过他的手掌,仿佛还带着她的幽香。 荆忆已经有些困了,夏天本就容易困乏,加之炎热,是荆忆最不喜欢的时节。竹沥了解她,所以早就备好了冷玉枕头和凉被、凉席,都是他精心挑选的,能一定程度缓解暑热。 夏日的午时,外面寂静无声,人们都躲在屋内。而荆府主院房中,美人平躺着,眼睛微闭,一只手随意搭在脑袋旁,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红裙铺在淡绿的凉被上,为美人显出几分魅惑来。 她身边的男子坐在床头为她轻轻打扇,徐徐清风让热浪远离床上美人。男子的表情没有丝毫不耐,面上似乎还有些甘之如饴。 一个时辰后,到了百姓们上工的时间了,荆忆也幽幽转醒,慢慢睁开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惺忪。 竹沥在旁边看着她轻笑一声,“该起了,睡多了头会疼的。” 荆忆慢慢悠悠的下了床,梳洗之后清醒了许多。 “听说今天会有这个小镇的万商节。街上会有很多的商贩店家,出去逛逛吧。”竹沥提议道。 荆忆想了一下,晚上应该不会太热,遂应了声好。 傍晚,咸水镇的街道上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摆起了摊,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有。到了天黑的时候,外面已经热闹非凡了。 这之中有个不远不近,不偏不繁的铺子与周围有些不太一样。摊上都是书,有话本,游记,史记等等,还有一些文房四宝在一旁。在这个摊子前面的都是书生模样男子或者上过私塾的富家的千金。 摊主是两个年轻的男女,女子头梳垂髻,一缕秀发从后脑右肩搭下来,浅碎花发带隐于发丝中,多了些俏皮。温柔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她身边的男子明媚阳光,头发利落的梳上,和周身的人谈笑风生,即使是不认识的人,也会被这个男人感染到由内而外的快乐。 有个书生摸样的男子在摊位前犹豫了许久,女子见状,温柔的向前询问书生,“公子有什么想要的呢?” 那书生脸色倏的红了,“我,我......”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羞愧的低下了头。 女子见他视线停留在宣纸上,了然,“这宣纸是上好的材料制作,本来是需要五十文的,但今日万商节,就算是打个好名声,公子可出多少,这宣纸就卖给你了。” 书生有些不敢置信,跟着她的话,从荷包里拿出了三十四文钱。女子收了,并把宣纸打包给了他,笑着说,“用的好,下次再来。” 书生感动,但是嘴笨说不出好听的话来,只留下一句,“谢谢。”就脸色通红的离开了。 女子笑容不变,转头与另一边的男子对上了视线,男子也是温柔的看着她,女子似乎受到了刚才书生的影响也红了红脸。 旁边的人见状,调侃了几句,女子更害羞了,男子捏住她的手故做怒状,“去去去,买东西就买东西,别开我们的玩笑。”周围又是一阵欢笑。 鸯柔红着脸打理着书摊,想把放歪的一本游记摆正,却和一只纤细冰冷的玉手碰到了一起。那手冷的不像是人的手温。鸯柔猛地抬头,就看见一身红裙的女子正盯着她手中的游记。 她定了定神,“姑娘可是要这本游记?” 荆忆随意的翻看了几页,“嗯,多少钱?” 鸯柔恢复正常的脸色,“半两银子即可。” 荆忆没有动作,反而是她身后的男子一边拿出银子,一边对着荆忆说,“再多选选?” “嗯。”她嗯了声就开始挑选。 鸯柔了然,看他们穿着不凡,大概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吧。看着也挺般配的,而且或许已经定了终身,她笑了笑。 最后荆忆选了几本游记和话本,竹沥一一付钱。鸯柔接过银子正想送他们离开。抬头就看见荆忆正盯着她。 鸯柔心里咯噔一下,那眼神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剥开,完完全全展露在她的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她警惕的后退一步。但是没等她说什么,荆忆就移开视线,转身离开了,让鸯柔觉得自己刚才是产生了错觉。 鸳飞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些担心的看向鸯柔,见她的神色有些苍白,走到她跟前,“柔儿,你脸色怎的如此苍白?可是有什么不适?” 鸯柔笑了笑,安慰他,“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鸳飞立马紧张,“那你不要再站着了,到那边去坐着,休息一下。”他手忙脚乱的把鸯柔带到后面的凳子上。鸯柔无奈拗不过她,拿出怀中的帕子,替他擦了擦汗。鸳飞蹲在她面前任由她擦着,露出他那口大白牙,摸了摸她的头,对着鸯柔笑了笑。 这边荆忆离开之后再逛了一会儿,出来之前,荆忆还说没什么好买的,对什么都认为没兴趣,可是回到荆府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满手都是东西了。 竹沥轻轻笑了一声,似是挪揄。荆忆有些不自然,“他们喊得太用力了,我只是看他们如此卖力,便干脆随了他们的愿罢了。” 竹沥收了笑,“对,他们若是叫小声一点,你也不会如此控制不住双手。”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严肃,煞有其事。 荆忆哽住,轻咳了一声,喝了口水。竹沥眼底笑意渐浓,将东西放下,也学着喝了口茶。 荆忆,“......” 夜越来越深了,街上的摊贩也都慢慢的收拾收拾回去了。鸯柔和鸳飞将剩下的书册和笔墨纸砚放进了背篓里。鸳飞一把背其背篓,不重,因为今天他们的生意很好,差不多都卖光了。 街上的人所剩无几了,回去的路上,年轻的夫妻有说有笑,月亮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最近你都有点容易疲劳,要不要去医馆看看?”鸳飞担忧的看着她,牵着她的手也紧了紧。 鸯柔安慰的说道,“去医馆风险太大了,而且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在准备万商节的事有些累了而已,你不用担心啦。” 鸳飞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去医馆确实是有点危险。他叹了口气,“辛苦柔儿了。” 鸯柔假装生气道,“你竟和我如此客气,是要与我生分了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果不其然,鸯柔的一点委屈都会让鸳飞手足无措,他连忙否认,双手急急地摆了摆。鸯柔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笑出身来。 鸳飞意识到她这是骗他呢,顿时松了口气,然后又想报复回去,伸手趁她不注意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鸯柔的发髻全都被揉乱了。罪魁祸首犯完事儿之后就向前溜走了。 鸯柔气的小跑跟上去,就要挠他。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回到了他们的屋子里。 他们的屋子是和平常人家一样,简单整洁,只是在外人不知道的耳房里,有个大大的水池。他们两人一齐进了耳房,随后房门紧闭。 夏日星辰满天,漆黑的夜晚下一间普通的屋子的窗户上映照着些许影子,如展翅的大鸟,不过一瞬就消失无影了,只有不停鸣叫的知了见证了刚才那一幕。 作者有话说: 第二个故事啦 第15章 细碎过去 炎炎夏日,平凡的普通百姓没有像达官贵人一样的福气可以用冰驱散暑热,只能在树荫下或者有风的阴凉处散热。长此以往,他们也都习惯了。 荆忆有竹沥准备的冰,已经待在屋内多日未曾出门出了。从窗外吹进来的清风让荆忆有些不愿意动弹。 竹沥出去了,只留荆忆一个人在屋子里。荆忆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半眯的眼睛,似有流光闪过。 她起身,轻薄的红色百迭裙,领口和袖子印着纷飞蝴蝶,浅黄色披帛一高一低。白皙的面容姣好,丹凤眼中噬着一抹不情愿。但是生意来了,总是的要去接的。 镇东有户人家,夫妻二人育有一儿一女,哥哥身体强壮,十岁就已经能帮助家里做些简单的活。妹妹虽然不如哥哥那般强壮,但也不柔弱。可是就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变故,妹妹开始时不时的发烧,好了又病,病了又好,无法根治。 这可急坏了夫妻二人,他们一直求医问药,但是大夫都说再看,也没个头。懂事的哥哥不忍看到妹妹如此痛苦,小小的身躯也跟着爹娘忙上忙下。 一天,拿药回来给妹妹的路上,因为担心妹妹没看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旁边的乞丐对一个摔了跤的孩子不感兴趣,继续接着刚才的话头, “她就能帮你完成心愿。”哥哥顿住要走的脚步,停了一瞬,鼓起勇气,走到他们面前。 “你们说谁可以实现心愿啊。”还有点奶奶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乞丐见他小小年纪对这个这么好奇,“怎么,你有心愿?难道是想要多一些糖?”说完和旁边的人哈哈大笑。 哥哥有些害怕,但还是继续道,“我想我妹妹好起来。”乞丐停了笑,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无趣的说道,“小小年纪也知道疼妹妹了。” “行吧,去找一盏红灯笼挂在门前,就有执灯者帮你完成心愿了。”乞丐语气轻佻,连他自己都不信,说这么多只是因为无聊。 可是哥哥当真了,噔噔的跑回家,用家里的红纸,按照自己记忆中的灯笼模样做了个符合他年龄的红灯笼。歪歪扭扭,只有个灯笼的轮廓。 荆忆就是感觉到了这股小小的心愿,来到了这个小孩的屋子里。 夜已经深了,夫妻二人照顾妹妹疲惫不堪,安顿好妹妹之后就深深的入睡了,但是哥哥却还瞪着大大的眼睛企图驱赶睡意。 一道女声突然出现,“小孩,你可知道我接了这红灯笼意味着什么?” 哥哥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又意识到什么,回头心虚的看着不远处的爹娘。他爹娘被事情缠住了身,没注意他扎了灯笼,现在他弄出那么大的动静爹娘也要被吵醒了吧。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爹娘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小小少年虽然疑惑,但是很懂事的爬下了他的小床,跑到荆忆身边,“姐姐,你就是执灯者吗?你可以实现我的心愿吗?” 荆忆和他拉开了距离,“你这小孩问了这么多问题,可是却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哥哥回想了一下她的问题,然后诚实的摇了摇头。 执灯者 第13节 荆忆一时无语,揉了揉额角,“要你最重要的物件。” 他的小脸上满认真,思考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意思,然后看了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他的床头,那里放着一个麻布缝制的小猫玩偶。荆忆跟着他的视线,看着那个已经布满补丁的玩偶和小少年强烈的不舍情绪,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又重新跑回去,拿了小猫玩偶过来,虽然还是很不舍得,但是为了妹妹的病能好,他也是可以给她的。 “这个布娃娃是娘在我出生的时候缝给我的,我和妹妹都有,从小就陪着我,它就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荆忆能感觉到附着在玩偶身上的气息,对荆忆来讲不是很强的气息,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又算得上强。 荆忆接过玩偶,“你的心愿我接了。” 哥哥的面上重新高兴起来,刚刚失去玩偶的失落瞬间消失了。 “请姐姐救救我妹妹!” 荆忆点了点头,直接去了妹妹房间,因为妹妹发热,大夫建议分房生活,所以他们决定以后夜晚轮流起床去她房里查看情况。 荆忆进了妹妹的房间里,越靠近她就越能感觉到一股妖气,而这股妖气不久前就见过,荆忆眼眸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往里走就看见一个小女孩躺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脸色惨白,小小的眉头紧皱着。哥哥神色焦急,但又不敢打扰这个姐姐。而荆忆却是看见了她周身淡淡的妖气,不是蓄意放进去的,是接触的多了,不可避免沾上的。 “你妹妹生病之前可曾接触过什么人?” 哥哥迷茫,他也不清楚,想了一会,只说,“之前妹妹都是和平常一样啊。” 荆忆子看他的样子自知问不出什么来,遂放弃。 紧接着哥哥就看见这个姐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羽扇,只见她素手执扇,轻轻一挥。在哥哥的角度除了妹妹的发丝随风飘动了一下看不出什么其他的变化。 “好了,等一会儿你妹妹就会醒过来了。” 哥哥有些蒙,就这样简单吗?荆忆没打算多解释,拿着那盏红灯笼,在哥哥没注意的情况下骤然消失。独留哥哥一人在床边没反应过来。 夜风终于吹散了白日里的热气,本该万户寂静的镇东,此时有一户人家灯火通明,从外面看,就是一位母亲,抱着久病初愈的女儿痛哭,父亲在旁终于露出至今第一个笑容,他身边的小小少年也是偷偷的抹着眼泪。 小少年和家人说起是执灯者帮助了他们,但是大人们似乎都不在意小孩子的说法,只认为是上天垂怜,眷顾他们一家。如此,最后只有妹妹相信他,两人相视一笑,是兄妹独有的信任。 但一家人总归是赶走了病痛的阴霾,重新迎来了黎明,就如同此时的天色一般。 清晨,阳光还没有那样热烈,荆忆手中的红灯笼已经变成了红伞。她走在镇东的街道上,这个镇子不大,镇东就这几户人家。 荆忆脚步定在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屋子门前,刚好里面似乎也有人准备开门了。 鸯柔本想像往常一样打开门,但是今早一开门就是上次在万商节见过的姑娘,此人依旧是一袭红裙,撑着把红纸伞遮阳,白日里比夜晚更能看清楚她的相貌,精致冷凝。 鸯柔一惊,倏然回想到那晚的眼神和冰凉的触感,顿觉不安。 “姑娘有何事?” 荆忆不冷不热道,“若想像个凡人一般活着,就要将你们的妖气收一收,不然终将酿成大祸。” 鸯柔首先惊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听她语气似乎并没有恶意,悄悄松了口气。随后就是不解,荆忆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便抬手指了指昨夜那个少年家的方向。 鸯柔不自觉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前段时间经常来找她玩的小女孩家,女孩很喜欢听她讲书中的故事,她也乐意跟她讲讲。但是听说这段时间生病了,她心里担心还去看过她。鸯柔不明白那个小女孩跟这个神秘的姑娘说的话有什么联系? 她回头想一问究竟,但是前面早已不见了人影。 鸯柔疑惑的站在原地,一会儿后,想转身回到屋中,在抬脚的那一刻,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 鸳飞见她开门许久没回来,遂出来看看情况,没想到就看见他的妻子站在门口,满脸的不知所措。 他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柔儿,你怎么了。” 鸯柔的眼睛里流下眼泪,“那孩子竟然是被我害的生病了。” 鸳飞虽不解她说的意思,但还是一个劲的安慰她。最终鸯柔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刚才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测,鸳飞同样脸色变得迷茫,他们不知道,妖气对凡人影响如此之大。 两人在屋内都沉默了,最后鸳飞艰难开口,“以后我们不要长时间接触同一个人,再加上我们好好收敛妖气,应该就会没事。” 鸯柔点点头,只能这样了,但是心里却有点疲倦。 荆忆昨晚没有怎么睡,所以吸收完小猫玩偶上的气息之后,就又回到了房间内睡了个回笼觉。 此时荆忆的梦里也不太好过。还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而刚刚成形的她穿梭于众人之间,微弱的治疗没能救下所有人,反而将给她自己变得枯竭,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本能在驱动着她行动。 最后她累倒在一个已经死透了的老人身边,眼神纯净,不知世事,不吵不闹静静的等待着死亡...... 一个声音将荆忆从梦中拉了出来,那声音一开始模糊不堪,随后越来越清楚,最后荆忆确认是竹沥的声音。 荆忆缓缓睁开眼,那瞬间似有红光在荆忆眼中闪过。等视线聚焦之后就是竹沥的俊脸在她的上方,面色略带担忧。 荆忆慢慢的坐起身,竹沥想扶她,但是被她摆摆手拒绝了,她还不至于到需要人扶着的地步。 “你做噩梦了。”竹沥低沉的声音响起。 荆忆嗯了一声,“都是过去的事了。” 竹沥眼神一闪,“你以前......都经过什么?”虽然他们一起行走于世间很多年了,但是荆忆从来没有说过她的过去。 荆忆清冷道,“没什么,不重要。” “既然如此......午饭你想吃什么菜?”竹沥闻言也没多说什么,转了个话题。只是眼中的幽却是实越来越深了。 “你做的红烧排骨、糖醋里脊和四喜丸子。”荆忆报出几道菜名。 “好,你先洗漱,我去准备。” 竹沥出了荆忆的房门,荆忆从来不对竹沥上锁,竹沥可以自由出入她的房内。他抬脚往厨房那边走去,思绪却不在自己的路上,而是飘得很远。 第16章 无知少爷 竹沥的厨艺更加精进了,荆忆这顿午饭吃的很尽兴。吃完午饭之后,刚准备去午睡,管家就急急忙忙的进来,“公子小姐,厨房走水了。” 竹沥闻言,对着荆忆说,“你先回房间,我去看看。”荆忆应了声好,就回去了。 竹沥跟着管家来到厨房,火已经被扑灭了。竹沥问管家,“是什么原因起火的?” 管家如实回答,“好像是柴火先点起来的,然后烧到了其他地方。” 竹沥听完,想了一下,抬脚走进了厨房里面。他没太关注引火的的柴火,而是看着一个不起眼的但已经烧得不成形的锅。它冒着紫气,看起来不正常极了。 管家疑惑的看着公子盯着一个已经烧变形了的锅看不停,那锅看起来也没什么蹊跷啊。 正当管家想问问的时候,竹沥低沉的声音传出,“处理好这里,和荆忆说我出去一下。” 管家连忙应声,看着竹沥的背影,他感觉到公子好像有些心情不好。摇了摇头,去荆忆的院子报告竹沥的话了。 荆忆听了没什么反应,还是自顾自地喝着酸梅汤。管家告退,再次留下荆忆一个人。她抚了抚发烫的心脏,似有牵引。 竹沥手里是那股紫气,很明显有人想引他出去,一般他不会理,只是这次的紫气像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东西,所以竹沥就出来了这一趟。 跟着紫气七绕八拐终于在一个废弃的庙中停了下来,随后紫气消散。竹沥打量了一下这个荒废的庙,已经无法看出供奉的是哪位神了。 他收回视线,进了庙里。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和荒草,在一堆干草之中,竹沥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儿,那孩子衣衫褴褛,脸上有些伤痕,身上脏兮兮的,像是很多天没有洗澡了。 男孩瞪着大大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这个突然到访的男人,战战兢兢的开口,“你是谁啊?” 竹沥没说话,只是慢悠悠的走到那孩子身边,蹲下,神色认真的看着他,男孩后退了几步似乎很怕他。 突然,竹沥展颜一笑,“如此演技,不去戏班子是屈才了。” 男孩害怕的情绪顿住,随后恐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该出现在一个小孩脸上的讥笑,“公子谬赞了。” 竹沥笑容不改,“这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昨天是那个老人吧。” 无名的声音嘶哑,放到一个孩子的面容上,说不出的诡异。“是呢,公子一直呆在那个女人身边,好不容易将你调开了。” 竹沥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谁?如此煞费苦心找我有何事?” 无名也站起来,只是孩子的模样,让他不得不仰望他。 “都说当今世间无神无魔,可是我却是这最后一个魔。如今我需要妖力维持我的生命,而你,也需要吸收妖力,不如你我二人合作?” 竹沥听到他的话眼睛亮了一瞬,无名捕捉到这抹亮光,心下更坚信他会和自己合作。 “最后一个魔族啊......”竹沥做思考状,不一会儿答道,“好啊。”笑容和煦,就像什么也不知道。 无名嘴角勾起笑容,这人看起来风神俊朗,没想到也是个贪婪的人啊,“好,最近就有一个大妖在附近的林子里,如果抢了它的妖力,你我将受益颇多啊。” 竹沥神色跃跃欲试,“需要我做什么呢?” 荆府 竹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还顺路带了一份豆腐脑回来。荆忆此时正在外面散步消食,月光下的她有种不真实感,好像即将隐匿于月光之中消失不见。 竹沥从来就知道他们之间一直隔着一层薄纱,他无法窥探另一边的真相。他缓缓吐了一口气,扬起笑走向她。荆忆感觉到了他的靠近,转回了身,红唇轻启,“又有生意了。” 竹沥脚步不停,走到荆忆的身边,“好,我带回来一碗豆腐脑,还带着凉气。先吃了再去吧。” “......嗯。” 戴府 戴府是镇长戴想的府上,前段日子他的夫人突然患上了癔症,大夫救治无能,现在正被关在屋里。府中的下人们路过夫人的房外总能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开始还有人同情她,可是不久之后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今夜,夫人的房中安静下来了,大家有些奇怪,进去一看,夫人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哭也不闹,和正常人无异,戴老爷决定明天再找大夫来看看她。 戴夫人在他们走后就从床头拿出刚刚急急忙忙取下的红灯笼,重新挂在了里门的上面,然后扑通一声跪下,“信女愿用我世代传家宝换取见儿子一面的机会,请成全信女。” 很显然,戴夫人是将执灯者认为成菩萨般的人物了。 此时在她身后的荆忆噎住话头,最后还是出声,“在你身后。” 戴夫人听到背后有人说话,倏然转过头,荆忆也真正的看清楚了她的模样。 面色苍老,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导致她脸颊有两道浅浅的痕迹,眼神哀戚,仿佛遭受了极大的打击。她想抓住荆忆的裙摆,但是还没碰到就被竹沥挡住了。 戴夫人没在意这个,只是改为抓着自己的裙摆,仿佛这样能更有安全感似的,“你是神仙吧!您让我见见我的儿子吧,他被官府抓了起来,在牢里一定很苦,吃不好睡不好,我就去给他送送吃的和换洗衣物,求您帮帮我吧,我愿将我最重要的传家宝献给您!” 荆忆蹲下和她对视,确认她眼里的情绪。不一会儿,又转头看竹沥。竹沥明白她的意思,也蹲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前段时间镇长的儿子戴至明和人在荒地里将几个抓来的姑娘欲行奸杀之事,被其中一个姑娘用簪子刺穿喉咙,死了。” 荆忆眼一闪,回眸对着戴夫人说,“如此看来,便是他咎由自取了。” 谁知戴夫人听了他们的话像发了疯似地反驳,“不可能,是那个贱人勾引明儿的!是她勾引他的!明儿那样乖,从来没有出过我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在我身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随后语气又变了, “那是他第一次出门啊,他读过那么多书,不可能的。”戴夫人癔症又开始了。 荆忆眼神扫视了一圈她的屋子,全都是他儿子的东西,倒是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她收回视线看着嘴里不停说着什么的戴夫人,伸手轻轻拂过她的眼睛上方,然后指着一边,“那不就是你的儿子吗?” 戴夫人闻言,急急地朝着着她手指过的地方看去,果然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儿子。她没发现周身环境已经完全变了,他们似乎在一个荒地里。 执灯者 第14节 戴夫人无法碰到戴志明,戴志明也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拖着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来到他面前。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在此之前见过最大的地方就是戴府的后院。此时并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戴夫人听见有一个少年撑着公鸭嗓对戴志明说:“把她的衣服扒了!”随手指了个满脸惊恐的姑娘。 戴志明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习惯性的听从了指挥,没有疑问的走向那个姑娘。那群少年很满意戴志明的听话,笑得很大声。 他已经将满脸是泪的姑娘的外衫解开了,看着那姑娘抗拒的眼神,他有些别的感觉,手停了下来,无所适从。可是那边的几个少年提步走到他面前,刚才说话的少年道,“你不懂,这是故意的,她们内心是欣喜的,继续!” 戴志明相信了他的话,刚想继续,却又被叫停,公鸭嗓突然反悔了,他觉得不能便宜了这个傻子,便换了个法子。他一把推开戴志明,恶狠狠道,“好好学着。” 随后戴夫人就听见姑娘绝望的喊叫声隐在朦胧的雾气之中,连月亮都不忍看到这样的惨烈场景,躲在乌云背后。 那群少年和姑娘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让人看不真切,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呆怔的戴夫人眼前一黑 ,但马上又亮了。这次她看见了让她几欲崩溃的一幕,不着寸缕的戴志明被他身下的姑娘用簪子横穿了喉咙。那姑娘绝望的脸上是鱼死网破的决绝。 随后她从他的喉咙里拔出带血的簪子,刺向自己的心脏,不甘的闭上了美目,戴志明也向后倒在了地上。 直到最后死,戴志明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母亲没有教过他礼义廉耻啊,她只是把他关在屋子里,让他自己看书。 他听话地看了,可是他并不懂里面的意思。等到母亲终于让他出去了,他以前以为戴府就是整个天地,可是现在知道了外面还有一个天地,那是他完全未知的世界。 荒地里人声多了起来,一个个亮光像是剩下那些姑娘的希望,又像是那群少年的地狱火。 戴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荆忆没有兴趣再看了,将手中的红灯笼燃烧殆尽,对着竹沥说,“这桩生意没意思,走吧。” 竹沥帮她擦了擦手,“好。” 执灯者离开,外界声音重新与这间屋子相连,守夜的人突然听见一声长长地,凄厉的哭喊,仿佛正在经历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坊间传闻,镇长夫人高龄产子,呵护非常,但天有不测风云,其子三岁患一大病药石无医,夫人求神拜佛,其毅力感动上苍,豁免其子病痛。此后夫人严加看管其子,不让其出门一步。镇长子女众多,不甚在意。其子总角之岁不谙世事,对女子行不轨之事,终死于簪下。 晚上,荆忆和竹沥出门散步,走走停停间,迎面走来一个跛脚女人,此人衣衫脏乱,神色疯癫,逢人就问,“见过我儿子吗?他是白白净净的书生模样。” 荆忆和竹沥与她擦肩而过,她没注意到他们,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随后有人出现将她绑住,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众人视线,但是众人的指指点点还在继续。 荆忆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她消失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身旁的竹沥默默陪着她转身。少顷,荆忆淡淡开口,“回去吧。” “那边有新出的酸梅汤,去尝尝?”竹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摊位。 荆忆视线跟过去,“确实有些渴了。去看看吧。” 竹沥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在写这章的时候,我自己都有些难受。 第17章 鸯鸟求助 他们来到酸梅汤的摊位,向摊主要了两碗。荆忆还是兴致不高的样子,竹沥想了想,启唇道,“或许这个故事有另一面也不一定。” 荆忆抬眸看他,“什么?” “少年从书中知事,但却无力改变现状,万般绝望之下,借此机会了却一生。” 此时摊主的酸梅汤已经上上来了,望着汤中的倒影,荆忆开口,“或许吧,”她端起汤浅饮了一口,“与我无关。” 夜色渐深,他们该归府了,起身付钱的时候,竹沥发现不远处一个年轻女子似乎在盯着荆忆看。他转头看向荆忆,后者是一副没察觉到的样子。 竹沥轻皱眉头,眼神深邃,淡淡的视线扫过那个女子。鸯柔突然感觉到背脊一凉,对上了竹沥黑暗如牢笼的眼眸,浑身一震,匆匆忙忙离开了。 荆忆站起身,和竹沥并肩离开。竹沥开口询问,“她盯上你了?” “没有,大概是不安心虚吧。” 竹沥了然,是荆忆识出了他们的身份,好奇且有些害怕吧。 他们很快就将这件事跑开了脑后。竹沥又道,“过几天我要再出去一趟。” 前面有一段路坏了,全是烂泥,荆忆停了下来,竹沥熟练地将她拦腰抱起,月牙白与红色交织,荆忆头靠在竹沥的怀里,默默的“嗯”了一声,然后眼睛半眯。竹沥的皂靴已经满是泥巴,但是他没有在意,只是稳稳地抱着怀里的女子,脸上的笑意被月光柔和。 竹沥干脆直接将荆忆抱回了荆府,直到将她放在了床上,也没见他气息有一丝凌乱。 荆忆慵懒的靠在床头,微弱的烛光不断跳动。 “早些休息。” “知道了。” 两人一问一答,最后竹沥如往常一样带着笑容回到自己的房间。 夏季真是一个讨厌的季节,不仅热,现在镇里还总是有人莫名的生病,各种各样,千奇百怪,虽说不致命,但是总是反反复复也不行啊。医馆每天都是人山人海,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这件事本来只是普通的风寒,但是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人有了更多的症状。不能完全治好,于是人们就开始了猜测。 有人认为是天罚,有人觉得是人为,还有一部分人感觉像是......妖魔?普通的人总是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极为好奇敏感,一时间人们更愿意相信最后一种说法。最后大家都认为,他们镇子里出现了妖怪。 鸯柔看着窗外飞过的鸟儿,心中一片悲凉。她们从未害过人,却还是无法融入这些凡人之中吗? 出神间,房门被打开,鸳飞大步走了进来,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大口。鸯柔起身帮他顺了顺气,忧心忡忡道,“怎么样了?” 鸳飞平日里阳光灿烂的脸上此时是神色严肃,“人越来越多了,从我们屋子周边的人开始往外扩散。” “可是我们才来这个小镇不到一个月啊。”鸯柔不敢置信。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妖不能与凡人呆在一起过长时间的原因吧。” “那我们怎么办?” 鸳飞想了想,无奈决定,“我们先离开一段时间,看看情况会不会好转。”鸯柔知道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只得去收拾衣物。 但是他们要走,有人却不让他们走。 戴镇长听闻百姓都在议论有妖进了镇子,一拍大腿,稀疏的头发有些岌岌可危。决定找个道士抓抓妖。可还没等他去找,就有一个满身符黄的大胡子道士自荐,说可以帮他们除妖。 这可真是省了他的事,立刻就答应了。两人商量了一下价钱,道士就马上去准备东西了。 这个人倒还有点本事,凭借着手里的罗盘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符纸确定妖气是从东边传来的,于是镇长带着一群壮汉浩浩荡荡的就跟着道士去了镇东。 等到了镇东的时候刚想在确定具体方向,就看见鸳飞鸯柔背着包袱急匆匆地出来了,两拨人迎面对上。 鸳飞鸯柔“......” 道士只愣住了一瞬,看清楚了他们身上外溢的妖气,随即大喝一声,“妖怪,有我在,你莫想害人!” 鸳飞带着鸯柔转身就跑,一堆人在后面追。当中有些认识他们的人感觉到惊讶,他们平日里是很好相处的性子,从来都不会与人交恶。谁曾想,这对年轻的夫妻居然是妖! 两人是妖,跑的比他们快,但是那个道士也是有点东西的,边跑边从腰间的布袋子里抽出一张符纸,口里念叨着什么,符纸瞬间燃烧,向前面两个人冲去。 鸳飞来不及思考,直接将鸯柔抱在怀里,直直的受了这一击,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鸯柔满目惊恐,扶助鸳飞的身子,情急之下只能化为原形带着受伤的鸳飞离开。那个道士追来的时候只看见一片羽翼的影子,转瞬即逝。但是他不急不忙,等后面的人跟上了,才开口道,“不用担心,他们中了我的烈符已经逃不了!” 众人气喘吁吁,对着道士一顿猛夸,道士得意接受。 一个破屋内,鸯柔美目此时满是泪水,“小飞,你怎么样?不要吓我啊。” 鸳飞艰难开口,即便是五脏剧痛也还不忘对着鸯柔挤出一个笑,“我没事,现下最重要的是你要赶紧离开,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 “不,我们一起!”鸯柔已经泣不成声了。 鸳飞神色焦急,“我没事的,两个人目标太大,我一个人定然可以躲开那个道士的。柔儿乖,你先走好吗?” 鸯柔不信他的话,明明就是框她然后一个人承受。她擦了擦眼泪,慢慢的扶着鸳飞站起来,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我们一起离开。” 鸳飞浑身剧痛无力反抗不得,只能无奈地任凭她带着自己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又是一个星空漫满天的夜晚,他们不知道躲了多远,也不知道那些人还有多久追上来。时间越晚,鸯柔心中的悲凉就越多。 那个道士下了如此重的手,而那些素日里交好的凡人知道他们是妖,各个都露出了惊惧厌恶的神色,鸯柔心中有怨。反观鸳飞倒是神色平静。 突然,鸯柔顿住脚步,抬眸看着上面牌匾上大大的“荆府”二字,心中似乎升起了一丝希望。 “上次看见那个看穿我们的姑娘就是从这家出来的。” 鸳飞艰难抬头,心中和鸯柔想到一块去了。他们对视一眼,悄悄绕到他们的后门,然后化身鸳鸯二鸟飞了进去。 他们一进来,荆忆就感觉到了。美目微睁,抬手轻轻为自己扇风,满不在意。扇得累了,就想让竹沥来,下意识转头,却没看见他人。 她手停了一瞬,想起他今日出去了。荆忆似轻叹,“真不该如此依赖他。” 眼眸一转,“既然他不在,就给自己找点事做吧。”她起身,拍了拍衣裙,往门口走去,但是刚要踏出去,就感觉到外面烈日如火,荆忆刚升起的兴味马上被打消。 “算了,他们的事与我无关。”她回身重新坐了回去,继续摇着扇。 这边他们已经找到柴房,鸯柔轻轻的将鸳飞放在干净的地方,开始为他疗伤,虽然效果甚微,但是总比没有好。 一边疗伤,鸯柔一边有些不确定,“不知道我们进来是否正确,如果她也是想要我们命的话,那就算是羊入虎口了。” 鸳飞却要乐观一点,“若是她想捉我们早就会动手了。” “但愿吧。待会儿,我去找她。”鸯柔手中动作不停。 “你要小心,一有不对马上离开。”总归是有些担心的。 “嗯。” 荆忆不出去,不代表他们不会找过来。半开的窗子前倚着一红裙美人,眼眸低垂,随意的翻看着手中的书,鸯柔一鼓作气化作鸯鸟飞入房内。 一进房间,仿佛和外面是两个天地,里面清凉舒适,外面烈火扑面。她还是鸯鸟的模样,偷偷打量她,看她的神色反应。谁知她似乎没看到有只鸟儿进来了。自顾自地盯着手里的书。 最后还是鸯柔忍不住化成人形,向荆忆行了个礼,“姑娘见谅。” 荆忆闻言终于抬起了头,额间花钿衬得肌肤白嫩如雪,柔顺乌发随意的散在身后垂到腰间,美丽的不可方物。 “不请自来,有些失礼了。”荆忆有些清冷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让鸯柔感觉到有些凉。 “姑娘,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们没有主动伤害过凡人,只是想要像普通凡人一样安稳生活,可是他们如此赶尽杀绝,叫我们如何自处啊?”鸯柔面色无力带着一丝不满。 荆忆听了她的话徐徐起身站到了她的面前,“那和你擅闯我府有何关系?” 鸯柔在荆忆的气场下有些局促,“姑娘神通,能看清我们是妖,想必也是厉害人物,特求姑娘庇护。”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庇护你?” 鸯柔艰难道,“只为求得一丝生机。” 荆忆没说话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碗,往里面倒了一些水,要递给了鸯柔。 “让他服下,身体便可自愈。” 执灯者 第15节 鸯柔本以为没有希望了,但听到她这样说,心中一喜,想接住,但是荆忆又收回了手,淡淡道,“可我是个生意人,你能给我什么?” 鸯柔怔然,脑中快速思考这句话的意思,“我们的银子可以全部给你。” “我不要银子,我要你们最重要的东西。”荆忆提醒道。 “最重要的......东西。”鸯柔心中纳闷,既然是生意人,怎么会不要钱只要物件呢?可是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鸯柔惊叹,声音都高了一度,“难道你是传言中的执灯者?!” “哦?我的名声已经这样响了。”虽然是疑问,但是语气倒是肯定的很。 “一双执灯人,一场交易,行于世间,集世人要物!”鸯柔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就是大家口中的执灯者,求她帮忙确实需要报酬。 这边还在想着,那边荆忆又道,“不过我是个好说话的生意人,可以先交后付,并且我还会送你们压制妖气的物件。” 第18章 洗清嫌疑 鸯柔惊喜的看着荆忆,“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荆忆走到床头拿出了一双筷子,连着刚才那碗水一起递给了鸯柔。 “......”不是,为什么姑娘你的床头会有一双筷子?但是内心的腹议她并没有说出来。 荆忆不管她想什么,只是接着说:“不过我提醒你们,不要过多依赖这双筷子,外物终究不及内里强悍来的稳妥。” 鸯柔接过东西好好的放好端好,也答应的好好的,“嗯!”随后犹豫的问道,“那报酬....?” 对面慵懒的姑娘似乎并不在意,随意坐下,“时机成熟,我自会去找你取。” 话虽如此,鸯柔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也没其他的方法了。她再次福了福身,“多谢姑娘,今日大恩,他日必将涌泉相报!” 荆忆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眼眸意味深长道:“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柴房 鸯柔给鸳飞服下那碗水,一开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随便倒出来的水有这样的功效,但是看到鸳飞身上的伤肉眼可见的好了,她疑虑转为惊喜。鸳飞也有些不敢相信,问鸯柔: “柔儿,你是如何得到这些的?” 鸯柔将刚才的事一一告诉了鸳飞。鸳飞神色复杂,“原来世间真的有执灯者的存在。那你需要付给她什么?” “不重要了,你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鸳飞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嗯。”心里想到时候他付给她也是一样的。 想到外面的人,鸳飞思考了一下,决定出去直面他们,鸯柔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也没说什么。 戴府 戴镇长刚刚好酒好菜的请这个道士为座上宾,就是为了抓妖的事。杨道长理所应当的受了这份礼。但还是有些职业操守的,忍不住的瞥了一眼他的头顶后,吃饱喝足就开始了寻妖。 他又拿出上午的工具一一摆好,除此之外,还拿出了一串看起来很古旧的木头珠链。就只见他双手捏了个决,嘴里又念念有词。但是这次他好像遇到了什么问题,刚才还松懈的眉头骤然皱起。 戴镇长见状,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长,可是出了什么事?” 杨道长没回话,只是再试了一次,但还是一样的结果。戴镇长还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他轻咳一声:“这妖狡猾,需要一点时间。” 戴镇长狐疑的看着他明显底气不足的神色,心想,难不成他被这个游方道士骗了? 过了一会儿,杨道长还是没有测出两只妖的方位。他有些气喘,“不可能,妖中了我的烈符一定会留下痕迹,怎么会找不到呢?” 戴镇长已经耐心告尽了,没有了刚才的尊敬,“到底行不行啊?”要是不行,那刚才的招待岂不是打了水漂? 杨道长听了这话不高兴了,什么叫行不行?他对着戴镇长语气不是很好地说:“你不要说话,我再试一次!” 这时,戴府下人来报:“老爷,外面有两个人找您。” 戴镇长疑惑道:“谁?” “不认识,是一男一女。” 听到一男一女,戴镇长和杨道长皆是一怔,是那两只妖吗? 戴镇长强行镇静下来,转头看杨道长,“道长去看看?” 杨道长无异议,他倒想会会这将他烈符痕迹清除的妖。于是戴镇长跟在杨道长的后面出去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果然见到是那夫妻俩。杨道长声音骤然提高:“你们好生大胆,竟然敢回来,你们可知......”我是谁? 还没说完,话就顿住了,怎么可能?他们身上的妖气怎么没了? 戴镇长看到杨道长愣住了,认为是两只妖很棘手,又悄悄地后退了两步。 那边鸳飞开口了:“我们不是妖。” 杨道长不相信:“那时你们身上明明有妖气!而且若不是妖,你们为何要跑?” 鸳飞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们莫名追我们二人,我们哪能不跑?还有我不知道你说的妖气是什么,不过那天我们确实见到妖了。看到他们在河里,身后长着一对大翅膀!但是还好没被发现,我们害怕,于是想着今天离开这里。没想到就碰到你们追着我们!” 鸳飞和鸯柔一脸的后怕和生气,“刚才听说你们在抓妖,想着不能被错认成妖,所以来找镇长解释一下。” 戴镇长想到上午他们确实带着包袱要离开的样子,心下信了几分。 但是杨道长还是觉得有蹊跷,那时看到的羽翼影子确实真实存在,可是他们说的也有模有样。正想着,那边戴镇长气愤到,“你们看到妖居然不上报,只想着自己逃跑!怎的如此自私?” 夫妻两个人似乎有些羞愧,低下了头,“我们也是忘记了。” “那妖是多么可怕啊,对于这些脏东西就应该马上找人灭了他们,不然他们还是会作恶!道长,请您尽快帮我们除掉他们!”戴镇长义正言辞的教育道。 鸯柔听了他的话,袖中双拳紧握,心底有一瞬的妖族血脉觉醒,但是又被她压制住了。鸳飞没发现,他专注于对付上面的两个人,“那我们总能洗清嫌疑了吧?” 杨道长还是有点不相信,遂开口:“你带我们去那条见过妖的河。” 鸳飞点了点头说:“请跟我来。” 于是一行人就去了那条小河边。杨道长用木头珠链试了试,确实感觉到了浓重的妖气,但是周围没有妖的影子。他瞥了两夫妻一眼,男人神色自然,女人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杨道长收回了东西,对着戴镇长说:“这妖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是我会留下来再观察观察。” 戴镇长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气是因为怕这个道士不靠谱,所以最终还是安排杨道长住在了戴府。 鸳飞鸯柔夫妻俩被误认为妖怪一事也传出去了,大家知道错怪了他们,纷纷登门道歉。一边表达歉意,一边痛骂妖类。 傍晚,又送走了一波人,鸳飞疲惫的摊在椅子上,身边的鸯柔此时面色却不好看,忍了很久,还是说出口了:“他们竟然如此厌恶我们!” 鸳飞察觉到妻子的不好情绪,安慰道:“就算是妖类,也会看不起凡人,大家各有各的立场。” 话虽如此,但是鸯柔心中还是有些难受。鸳飞打起精神,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跑到鸯柔面前,猛地将她举高,旋转一圈,“别想多了,我们好好修炼,将妖气压住。” 鸯柔在他将自己举起来的时候惊呼一声,思绪马上被眼前笑得如外面阳光般明媚的男子抓取。脸红红的埋在他怀里“嗯。” 鸳飞将她揽在怀里,眼底满是幸福,这就是他一直追求的安宁啊。 鬼山 鬼山之所以叫鬼山,是因为这座山里有着丰富的药材资源,供养着周边的小镇。但是,关于它有个传说,若是进去的人运气不好,被鬼山看中了,就要永远留下做鬼山的养料。 虽然这个传言很邪乎,但是还是有些人为了珍贵的药材前仆后继,有些人能活着出去,有些人只能留在鬼山失去踪迹。 竹沥此时就站在座山的土地上。他信步悠闲,仿佛来此游山玩水般。温润的脸庞表现得像是不知道这座山的传说一样。 此时山中有些暗,像是夜幕降临,但是刚进来时外面还是阳光依旧。越往里走,风越静,山林间的细碎声音也逐渐消失。 可是随后风又突然大了起来,吹起竹沥的衣袍和发丝。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些许响声,越来越近之际,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竹沥了然一笑:“原来是蛇妖啊。” “嘶~”“嘶~”恐怖的声音仿佛就在竹沥身后,山林间俊美的男子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终于,脚下土地松了松,猛然从下面钻出一条巨大的蛇,此蛇浑身青亮,鳞片闪着碎光,獠牙尖长,蛇头后还有一堆无羽翅,蛇口正滴着津液,竖起的瞳孔映着竹沥的身影。 它张着大口向竹沥袭去,看不清竹沥是如何移动的,总之大蛇只吃到了一口的泥。等大蛇重新起身,却看不到竹沥的身影了。感觉到有什么在它的头上,它嘶吼一声,动作极大的摇着自己的脑袋。 不过头顶上的竹沥像是钉住了一样,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样子。眉眼笑意盈盈,慢条斯理地拿出折扇,化作一把带着黑气的匕首,刺进了大蛇的头顶。大蛇痛极,嘶吼的声音更大了。 鬼山之外的无名听到了着声吼叫,勾唇一笑,随后小孩般的身体隐于黑暗之中消失了。 鬼山之中的竹沥好似终于定不住了,从大蛇头上摔了下来,衣袍凌乱,身上也受了几处伤。 无名赶到时,正看着竹沥和受伤大怒的大蛇厮杀,他不紧不慢道:“竹公子再坚持一下,我这边快要好了。” 他们之前已经说好分工,竹沥负责引诱,无名负责开阵法困住大蛇。 竹沥带着急促的声音传来:“尽快。” 说是快要好了,但是无名手上动作敷衍,完全没有章法。过了一会儿,竹沥终于受不住被大蛇顶到,身体破了一道大口,顿时鲜血不止。 竹沥的鲜血刺激着大蛇的感官,它顺从本能的张口想再次吃掉他。 竹沥暗哑的对着无名叫了一声:“无名!” 无名顺应了他的呼喊:“来了。”却不是帮他,而是瞬间释放紫气将他与大蛇包裹住,大蛇张着的大嘴还没碰到竹沥就软趴趴的倒了下去,在地上喘气,竹沥也是同样的状态。 无名慢悠悠的踱步向前,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狠辣,“可惜了,大蛇虽然被封印至此无法离开,妖气骤减,但本源依旧还在。能伤到它,你算是厉害的。” 接着转了个话锋,“不过,我可不只是要它的妖气,你身上的妖气我也要!要怪就怪你太天真,真的以为我会平白和一个凡人合作。” 竹沥低着头,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块紫色晶石,因受伤声音有些低哑,“你不怕我把你的本源捏碎?” 第19章 荆忆强势 “你不怕我把你的本源捏碎?”那是他们在此之前商量好的交易筹码。 无名哈哈大笑:“不过是一块沾了我的气息的魔石,随你处置,不过你也没机会了。” 他的手化作利刃,毫不犹豫地插进了竹沥的胸口,顿时黑气溢出,通过无名的手进入身体。竹沥似乎很虚弱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动作。 无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计划即将成功,还有闲情逸致对着竹沥说些其他的话:“你身边那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身上同时有我熟悉和厌恶的气息,你被困在她身边,还不如被我杀死解脱,你说对......” 话说一半就没了声音,他身前的竹沥缓缓抬头,眼眸深邃,里面的墨色似乎能将人吸进去,堕入黑暗。他手中的黑剑不知何时从无名的头顶刺入,无名顿时失去支撑,不住的往后退,眼睛里还有未褪去的得意。 “可是如果被你杀死,那可是要被她嘲笑的。”竹沥起身拍了拍破损的衣袍,收回他头顶的黑剑,刚才的虚弱好似错觉。他身前的无名此时正在使劲的扒着自己的脖子,不断地翻着白眼,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的紫气换了个方向,开始往竹沥身上移去,速度更快。黑气从无名的脚上蔓延至头顶,不一会儿就吞噬了他...... 竹沥将自己带毒的妖力轻而易举地送进了傲慢愚蠢的无名体内,几乎断送了他的性命。 暮光挥洒,山林重新变得安静,男人脚下有一具巨大的蛇形骨骸和一堆破旧的孩子衣物男人的手里拿着一根泛着紫光的骨头,低头垂目,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少顷,男子似是遗憾:“让他逃了一抹魂啊。”不过片刻又是温润的笑容,“东西到手,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执灯者 第16节 男子收起骨头,心情极好,拿出折扇负手离开,身后顷刻间化为一片火海,将一切燃烧殆尽,之后又归于平静。 回到荆府的时候已经是夜幕,踏进门的一瞬,就已经感觉到今日府中来了不速之客。他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竹沥慢条斯理地沐浴,洗去身上的脏污,但是受到的伤依然存在着,有的还冒着血气。竹沥轻叹道:“看来得过一会儿再去找她了。” 荆忆不喜欢竹沥身上有太多奇怪的味道,所以竹沥再也没有让自己沾上其他的气息。 雾气氤氲,竹沥豁然站起,精壮的身体匀称修长,滴滴水珠顺着他优雅的脖颈滑入深处。他随意的扯了件白色披衣,乌发还滴着水。 从浴房出来的时候,荆忆正撑着洁白的下巴盯着某一处发呆。竹沥擦着头发的手停了一瞬。但是片刻又恢复闲适,走到荆忆身边,“怎么了?”温柔的语气近乎轻哄。 荆忆眼神未动,只是红唇轻启,清冷的声音有些哑:“你去见了什么人?” 竹沥眸中的漆黑动了一下,“他说他是世间最后一只魔。”他不动神色的观察荆忆的神色,接着道,“欲夺我力量,说是维持性命,但是已经被我解决了。”说完幽暗的眸子锁住荆忆的侧脸。 荆忆听了他的回答,没说话,良久,才轻轻的呢喃:“最后一只魔吗......”随后露出讥讽的笑,“没想到世间还有魔的存在。”她摸了摸刚才微微发烫的胸口,眼神失去聚焦,陷入了什么思绪当中。 竹沥见状只是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好像是猫儿无声的安慰,即使他并不知道荆忆此时显现出来的脆弱来源于哪里。不过片刻荆忆就恢复清冷的模样,终于回头,手随意的把玩着竹沥的手指。 “你身上血腥味很重。” 竹沥不在意的笑道,“想要一些东西,这些伤无伤大雅。” 他口中的东西是什么,荆忆没有刨根究底。说到底,他只是自己强行安排在身边的,说不定是计划着离开呢。 她心情不好地勾唇一笑,手托起他的下巴,眼神却没有温度,“踽踽独行寂寞如斯,你还是要跟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好好发挥你的作用的。” 竹沥任由她动作,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只有荆忆的倒影。 她很少这样强势,只是最近那股魔气的靠近让她心里升起了烦躁。 竹沥似是在欣赏不一样的荆忆,少顷,暗沉的声音才传进荆忆耳中。 “遵命。” 温润的笑容此时好像有了真实感。 荆忆却维持不住她的笑,无趣的放下了手,重新坐回自己位置上。竹沥也重新坐正,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今日府中似乎进了两只小妖。” “做生意罢了。”荆忆话落,屋内再次归于安静。 荆忆想离开,但是竹沥先发制人,说了一个要求,“今日受伤不便,荆忆可以帮我擦一下头发吗。” 荆忆起身的动作停住,看着他有些疑惑,“你怎么认为我会答应?”她像是做这种事的人吗? 竹沥听了她的反问好像有些失落,低垂着眼睛。荆忆语塞,但是动作却还是没有要答应的意思,“你自己擦。”说完不看他一眼的出了房门。 一下子屋内少了女子的明媚颜色,重新变得黯淡起来。竹沥独自坐着,眼底的失落消散。他动作随意优雅擦着头发,修长的双腿闲适的搭着,“看来你和已经消失的魔族有点关系啊。”他盯着荆忆坐过的地方,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轻道,“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呢?” 有着很多秘密的荆忆回到了她的主院,先沐浴,出浴房时身上没有一丝水汽。躺在床上盯着床顶的流珠,缓缓闭眼。 如预料般的,她又在梦中回到了那片天地,还是红光冲天,兵器碰撞和猛兽嘶吼声从远处传来。荆忆躺在死透的老人身边意识模糊,她想醒过来,但是眼皮很重,怎么都无法做到。 模糊中有一黑一白的身影在她面前说着什么:“......能力微小......荆芥草......功德......”断断续续,她听不清,只是身上的痛在慢慢的消失,可是随后又是一阵完全不同的痛楚,这痛直接将荆忆从梦中拉了出来。 她一手撑着床,一手扶额,埋在柔顺发丝里面瓷白的脸此时满是汗水,大概是那痛太真实了,荆忆感觉自己真的回到了即将身死魂消的时刻。 良久,喘息声慢慢停了下来。床幔剪影着的身形缓缓躺下,夜风温柔地吹过床幔轻轻划过荆忆的手臂,带来轻轻的慰藉。 天气越发的热了,荆忆也越发的懒了,成天就是靠在贵妃塌上,看看书,吃吃东西,发发呆。竹沥也是一直陪在她身边,应证那天荆忆说的“发挥作用”。 而一直困扰镇民的奇怪的病也慢慢的消失了,一切似乎又恢复正常了。 戴府 戴镇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偏偏对面的杨道长还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还在捣鼓那些东西。 终于忍不住了,戴镇长再次开口:“现在病已经好了,那个妖应该走了,很感谢道长的帮助,我已派人准备好了银两。”暗示性十足。 杨道长放下手中的东西,瞥了一眼戴镇长所剩无几的头发,严肃的对着戴镇长说:“那妖肯定还没有走,我定要把他们抓出来!” 戴镇长一阵无语,干脆道:“那道长去外面住客栈吧,我戴府已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暗示这个道士,让他主动离开,留下几分面子,可是这厮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似的赖在这不走。这下他直接送客了。 杨道长不意外他这么说,只是留了一句,“好歹让我吃了这顿饭吧。” ...... 杨道长是被用扫把赶出来的,手里还拿着包银两。天色渐晚,选择了一家不贵的客栈就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他一直去那对夫妻的家附近观察,说是观察,他的装扮实在是有些打眼,标准的道士装扮,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但是他本人毫无所觉,只是执着的盯着那边。 可是一连几日,他都晒黑了好多,也没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妖气也确实没有了。于是他改变了策略,决定夜晚偷偷潜入。 夜幕降临,鸳飞和鸯柔伴着卖力的知了鸣叫声入睡。杨道长身手矫健的翻进了屋内,却在抬脚时不小心碰到了门框。很轻的一声,但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突出。他抬眼看了看床上的两人,他们没有动静。 杨道长轻吁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床前,他举起那串木珠,欲念咒。手突然一痛,木珠脱落,胸前也受了一拳。他连连后退好几步。 鸳飞眼神锐利,“等你好久了,你为何监视我们?” 鸳飞早就察觉到这个道士的存在了,夫妻两人商量来个瓮中捉鳖,虽然鸯柔兴致不高的样子,但是鸳飞还是提议他们最近分房睡,保护她的安全,她没什么异议地同意了。 杨道长舒了好几口气才开口:“你们是妖,我看得一清二楚!我的职责便是除妖,你说为什么?” 鸳飞还没说什么,鸯柔已经破门而入,“我们没有伤害那些凡人,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往日温柔得眼眸此时愤恨无比。 鸳飞拉过她的手想安抚她,但是被她毫不留情的甩开了。鸳飞暂时没空管那抹异样感,只是站在她身前,以保护的姿态挡着杨道长的视线。 杨道长擦了擦嘴角的血,直接道:“前段时间的病不就是你们带来的吗?”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压制了妖气,他们也好了,一切都结束了,你却还要来斩杀我们!”鸯柔的眼神竟然带着狠厉。 第20章 回到妖族 杨道长看不见鸯柔,鸳飞也是面朝杨道长挡在鸯柔的身前,二人都没看见她眼中不断闪现的紫光。 鸳飞不欲与他过多纠缠,“你到底想怎么样,要除我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杨道长只是盯着鸳飞警惕的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一把桃木剑向他刺去。鸳飞一把将鸯柔推出门外,“柔儿先跑!”随后堪堪躲过攻击。 鸯柔被推出门外,动作却是僵住的,仔细看,可以看到她眼底的挣扎。但是那抹焦急转瞬即逝,她的眼睛失去了光芒,无神如一具傀儡。 她从怀里拿出一根筷子,冲进了房内,动作僵硬的把手中的筷子扔进战局,筷子应声而断。连着鸳飞怀中的也一分为二,失去作用。 霎时,妖气骤现。鸳飞不可置信地看着鸯柔,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而鸯柔扔完筷子之后依然站在原地看不出神色。 杨道长和鸳飞过招间隙撇到筷子断裂,妖气显现,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灵活转身,出了房间,在不远处站立。 “那筷子中有强大的灵力,使你们遮住了妖气。”杨道长面无表情接着说,“你二人并没有主动害人,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只是你们需得告诉我何人给你们的筷子。” 鸳飞还在怔愣中,一边是鸯柔的异常,一边是杨道长的话,他打起精神回应,“是执灯者。”并没有说是谁。 杨道长若有所思,知道他有所隐瞒,但是光着一句话他也能得到很多信息了。 “现下你们妖气重现,奉劝你们离开凡人之地,否则祸乱重临。”留下这句话,他就默默地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鸳飞没管他,只是走到鸯柔面前,此时她眼中紫气褪去,恢复了正常,可脸色却是苍白无措。 “柔儿,你刚刚怎么了?”鸳飞轻抚了她的脸,担忧道。 鸯柔不知道,可是心里残余的恶意还在刺激着她的神经,“我不知道……只是我想离开了,小飞,我们离开这里吧,凡间的普通生活不适合我们。” 鸯柔眼含泪水,鸳飞见不得妻子的眼泪,连忙抛开疑问,轻柔的帮她擦着泪水,眼中回忆渐起。另一只握紧的手显示这他内心并不平静。“柔儿,他并没有要杀我们,只是想知道我们妖气掩住的秘密。现在他已经走了!没事了。” 鸯柔抓住他衣角的手松了松,摇头听不进去他的话,“我怕,上次那些凡人对我们的恶意你也看见了,他们希望我们死绝!” 鸳飞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柔儿,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好修炼,将妖气掩住再回来好吗?我不想永远都过上妖族那样打杀的日子了。” 鸯柔没法,只能先答应,想着之后再劝他。 就这样两人离开了咸水镇,回到了妖族聚集的地方。 妖族 鸳飞一路上异常沉默,往日里明媚爱笑的嘴角一直是拉着的。鸯柔还是有些晕乎,打起精神安慰他,“我们本就是妖,或许在我们自己的地盘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鸳飞没说话,只是想到了那一日,那一晚。一只手臂甩到了他的面前,腕间带着熟悉的红绳,是他们兄弟几个独有的,而缓缓走到他面前的是另一个带着红绳的男子。 红着妖异的眼睛,满脸是血,用着无所谓的语气对他说,“这就是妖性,小飞,你无法避开。兄弟相残、杀父弑母都是刻在骨血的本能。” 鸳飞心里升起一股恶心,忍不住,跳下了马车,干呕了起来。身后鸯柔焦急的下车轻拍他的背。 埋着头的鸳飞出现了短暂的耳鸣,听不清周围的声音。模糊中,有个好久没听到的男音说着,“好久不见。”唯独这句话清晰无比。 鸳飞抬头,果然看见那张伪善的脸,他转身牵起鸯柔的手离开,没再看他一眼。鸯柔知道他恨这个人,也没说什么跟着鸳飞上车了。 叶靖被忽视也不发作,只是轻飘飘的发表一句感慨,“还是回来了啊。” 鸳飞回到马车中,脸色苍白。鸯柔把他抱进怀里,轻声安慰。 “我恨自己是妖族,留着暴戾嗜杀的血。” 鸯柔没有他这样强烈的感觉,只是手温柔的抚了抚他的背。眼底有犹豫,可是这样的神色一出现,就被一抹紫光吞噬了。 他们来到妖族是为了借助妖族的天然屏障加之荆忆给的筷子达成双剑合璧的效果。虽然筷子断了,但是里面残存的灵力让鸳飞有了这样的想法。鸳飞一心离开,所以格外认真的修炼,鸯柔内心却是一日比一日坚定。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咸水镇已经到了最热的时候了。多日不见的杨道长又黑了。戴镇长坐在酒楼窗边,看着杨道长缓缓走过。突然兴起,学着戏文里的动作,宛如老友重逢的姿势,端起一杯酒对着他的背影敬了一杯,他觉得自己颇有风雅之士的味道。 刚想放下手,就那样一瞬间,杨道长回头了。两人的视线一高一低对了个正着。 ...... 戴镇长的手还举着,气氛有些微妙。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把酒往下倒,若无其事的关上了窗。他身边的小厮嘴角紧紧的抿着,生怕露出一点笑声。 而外面的杨道长有些莫名,挠了挠头就离开了。 晚上,已经养好伤的杨道长把灯笼挂好,爬下了凳子,擦了擦,端起一杯酒对着明月喝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夜风吹起,杨道长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就是一脸无语的荆忆和兴致盎然的竹沥。他们察觉到这里有个有关“好奇”的心愿,遂来看看这笔生意。 “你想做甚?”荆忆没什么情绪的说。 “你们就是执灯者?” “......” 杨道长好像也察觉到自己问了个无聊的问题,随后又道,“我想知道你们给鸳鸯二妖的筷子上的灵力是哪里来的?” “你为何对这个如此好奇?” “我的能力在道士之中算是佼佼者,没想到还有我看不出来的妖气。我天性好奇,觉得很有意思。”杨道长虽然有些虚荣,但是能力确实还行。 执灯者 第17节 荆忆打量了他一眼,又说,“满足你的心愿,你可知道要失去什么?” “是重要的物件。”好像在等着她说这句话,边说还边从自己腰间的布袋中拿出一个大骨头。 竹沥微不可见得挑了挑眉,最近和骨头倒是有缘。、 荆忆有点维持不住清冷的表情,“这是?” “陪了我一年的护身符。”杨道长认真地说道,“虽然是舍不得,但是我必须满足我的好奇心,不然我会睡不好。” 荆忆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送上门来的交易哪有不收的道理。 “那上面是我的灵力,神魔之力。”她淡淡道。 杨道长惊讶,“可是世间无神无魔......”随后反应过来,眼睛睁得更大了,“你经历过神魔时期?” 荆忆不置可否,眼睛晶亮,面色无波。身边的竹沥面上的的随意有一瞬间的顿住,他转头看她。 杨道长更加好奇了,那可是传言中的神魔时代啊,只存在野史中不辨真假,现在居然还有人经历过那个时间,而且身上有神魔两种灵力。他更好奇了,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荆忆挡住了。 “你的心愿已经完成了,其他不该好奇的就不要随意窥探。”荆忆警告。神色冷冽,让杨道长仿佛置身于冰川之中,因此错过了最佳询问时机。等他回神,身前已经没人,手里的骨头和门上的红灯笼已经不见了。 荆忆和竹沥决定散步回去,在路上,感受着夏风,荆忆还是一身的红裙,明艳如火,肤白唇红。发丝挽地松垮,有几根调皮的与身旁竹沥的发丝合为一体。 “你没有话想问我吗?” “问了,你会回答我吗?” “心情好或许可以回答你。” “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挺好的。” 竹沥停住脚步,落后荆忆两步的位置,“那......神魔之力是让你不断辗转世间的源头吗?” 荆忆也停住脚步,回身,“我以为你会问那个时期的事。” 竹沥脸上重新扬起熟悉的笑容,“这件事或许更重要。”他上次看到的卷宗中有记载荆忆类似的情况但是对于具体源头尚不明确。 月光下荆忆眼中的光有些亮,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是。”话落又重新转身往前走。 竹沥跟上,只是那双眸子黑的即便是月光都无法透进去光亮。 许是心情好,荆忆多说了几句,“神魔之时万物皆有灵,妖不嗜杀,鬼不执着,看起来天下大好。” 荆忆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并没有她说的那般美好,只有淡然,像是在说其他人的故事一样。 “导致神魔覆灭的是他们自己吧。” 荆忆转头看着这个聪慧的男人,“你猜得对。”不知不觉间原来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已经如此敏锐了,还长得越来越好看了,笑起来连她有时候都会晃神。 “你怎么总是笑?”荆忆想问什么就问了。 竹沥干脆拉着荆忆找了个大石头,擦干净坐了下来,“笑是最佳的伪装。” 荆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他的笑总能让人降低警惕性。她放眼望着前面的小河,闪着银白的磷光,迷人眼睛。 作者有话说: 我在写鸯柔的名字时,总能打成羊肉,然后越写越饿。 第21章 鸳鸯分离 翌日,杨道长虽然很想知道关于荆忆的事情,但是不得已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他收拾收拾就离开了客栈,来到了戴府。 戴镇长听闻杨道长找他,轻咳了一声,昨天的情景映入脑中,见到杨道长时还有点不自然。他以为杨道长是有什么正事,谁知杨道长只说了一句让他怒火攻心的话就扬长而去,不见人影了。 他说,“戴光头,你那几根头发丑到我了,干脆让它们尘归尘,土归土吧。”说完吐出一口气,好奇心不能得到满足和被赶出来的浊气一下子就散了。 镇长愣住还没反应过来,等理清他那句话的意思,面色涨红,气极,却见符黄色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转角处了。 他追上去,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他一人原地跳脚。 之后杨道长再也没出现在咸水镇了,小镇的日子重新变得平静无波。 夏季的暑热慢慢褪去,花草树木迎来萧条期。荆忆再也不用靠冰块度日了,虽然不知道竹沥是怎么弄到这么多的冰块的,但是这不在荆忆的考虑范围内。 厨房内香气逼人,勾的人忍不住肚子一响,竹沥又下厨了。因为无聊,荆忆难得的进入厨房,正盯着竹沥行云流水的动作。 即便是在烟火气如此重的地方,他也是优雅从容的,高大的身影将这间厨房衬得狭小无比。腰间围了一件明显不符合他气质的围裙,宽大的袖子卷起,露出精壮的手臂。 荆忆一开始还是看着他做饭的动作,到最后就盯着他露出来的那一节手臂看入迷了。背对着她的竹沥感受到身后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转了个方向,这下荆忆看得更清楚了。 不久,竹沥修长的大手轻轻地在她眼前挥了一下。荆忆骤然回神,抬起眼就见到竹沥笑得意味深长。她别开视线,端起一杯茶,重新坐正。 “做好了?” 竹沥的声音也染着笑和挪揄,“早就好了,只是荆忆看得太入神了,没忍心打扰。” 荆忆瞥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那就去吃饭吧。”然后不等竹沥,自己先离开了。竹沥在身后慢吞吞地跟上,脸上的笑没下来过。 最后这顿饭事在荆忆的房里吃完的,虽说荆府的下人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他们的亲近了,但有时候还是会好奇,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要说他们是夫妻吧,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感觉怪怪的,而且大家都是称呼他们“小姐”和“公子”;要说他们是兄妹吧,他们的相处模式又过于亲密了。猜来猜去,大家也没个结论。 荆府外面的人对他们的关系也有猜测,毕竟是这样有钱的人家,而且他们深居简出,这样神秘,总能引起人们的好奇。 不过外界对他们的猜测没影响到当事人,他们依然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比如此时,他们来到了妖族。 他们的面前有一间新的大宅院,可是眨眼间又变成了废弃的宅院,这就是妖界的特色了,迷惑人心。宅院的大门口挂着一盏红灯笼。 妖族聚集地天空都是黯淡无光的,红灯笼也像是蒙了一层灰似的了无生机。荆忆抬手取下红灯笼,吹灭了里面的烛火。看向站在一边丝毫没受妖气影响的竹沥,“凡人来到妖气如此浓烈的地方该是走不了几步便会死。” 竹沥微微低头与荆忆的眼睛对视到,“我没什么感觉。” 既然他这样说了,荆忆也就随他。 淡黄色的雾气涌过,等它再次散去的时候,两位来访者已经消失在原地,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门口的红灯笼已经去到了该去的地方。 妖族的另一边,鸳飞端正打坐的身体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一软,腰塌头低。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继续打坐。不一会儿,他又突然竖直腰杆,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有流光闪过他的眼睛。他惊喜地跳起来,“成功了!” 外面正欲进来的鸯柔顿住脚步,手里托着给鸳飞的饭菜。呼出一口气,还是进了房内。鸳飞见鸯柔进来了,欣喜的拉着她告诉她,“柔儿,我成功找到抑制妖气外溢的方法了!” 鸯柔沉默的放下托盘,坐了下来,“我还没有成功。” 鸳飞认为她是失落,遂安慰他,“没关系,我会帮你的,有了经验,你一定可以很快掌握的。” “可是我不想。”鸯柔直直地盯着鸳飞。 鸳飞一腔热情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慢慢的放下因兴奋上扬的手臂,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也不是傻子,能感觉到这两个多月鸯柔的不情愿。 她一直有意无意地劝阻他回到凡间,也从来没有修炼过。 “在凡人堆里生活的那段时日,如果没发生什么,一切都正常。可是一旦是有关妖的事情,他们就是要置我们于死地。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在妖界,毕竟那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鸯柔继续劝说。 鸳飞没有立刻回话,等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如果是凡人来到了妖界,大概也是惨死的下场。不同的立场,不同的态度,而我虽是妖族但却厌恶妖族的习性,我只想过安宁普通的生活,就像之前我们想的一样,不是吗?” 鸯柔心理有什么在泛起涟漪,被裹住的心府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不过力量太过微小,最终又重归平静。 她眼中的紫光再次出现,鸳飞低着头没看见,只听见鸯柔突然冷硬的语气,“既然如此,我们就分开吧,你回凡间做个凡人,我待在妖界做我的妖。” 鸳飞抬头,看见她眼底的不容拒绝,心痛如刀割,他知道他现在还没办法劝说她。他想,或许暂时的分开能让他们两个都想清楚接下来的路。 就这样,鸳飞重新坐进了那辆马车里,离开前,鸯柔都没来送他。他落寞的放下车帘,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妖界。车上的鸳飞想起他们初遇那天,也是在一辆马车上。 那时候鸳飞还是个少年,亲眼目睹了叶靖杀掉他自己的全家人只为夺取他们的妖力,那之前,他们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他完全没看出来他接近自己是为了夺取自己的妖力。他拼尽全力逃了出来,来到了凡间。 有个行路的商人发现了他,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帮他止血包扎,虽然是山林中,没有郎中,但是这样简单的处理,让他活了下来。醒来之后,那个商人没有向他索要什么。因为耽误了些时日,他还在后面的的货物车也跟上了他。 最后他把自己的马车给了鸳飞。在这辆马车上,他遇到了同样被追的鸯柔,两人看清对方的身份都愣住了,最后他们一起逃命,来到了繁华的人间。 那时的他们远离了杀戮,心静安心,共同经历过生死,他们不可避免的爱上了对方,约定要在凡间落户。可是现在他们的目标出现了偏差,鸳飞不知所措。 回到咸水镇,街坊邻居见到鸳飞,都热情地打招呼,鸳飞感觉到这好久都没有的宁静,一一回应。 但是该来的还是来了,有人就问,“小飞啊,你家媳妇呢?” 鸳飞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还在娘家处理一些事,我先回来准备准备。” 众人了然,又说了几句,才各回各家了。鸳飞神色变得落寞进了自家院子,望着他们一起生活过的痕迹,叹了口气,决定过几天再去找她。 那边鸳飞刚离开,鸯柔就感觉到自己无处发泄的恨,跟随着本能,她出了家门。她的眼底挣扎,但却被紫气抑制着,导致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荆忆看着鸯柔的身影慢慢离开视线,纤手随意地把玩着筷子,“看来还是妖性不改啊。”她收回视线落到了竹沥身上,“你没有杀干净。” 竹沥为她布菜,薄唇轻启,“不重要的东西而已。” 荆忆嘴角勾起,“确实不重要。” 熊精掌柜偷偷看他们,这两人明显没有妖气,也看不出原型,像是凡人,但是又可以在妖界自由出入,高深莫测。 还想再看一眼,视线刚过去就对上了竹沥那双微凉的笑眸,如神祇般的面容宛如笑面鬼,要送人下地狱。熊精一颤,收回视线,借助柜台挡住了他的视线,却再也不敢看他们了。 鸯柔离开了妖族,来到了凡间。她双眼无神,在大街上走着,来来往往有很多人,老人、孩童、姑娘......她露出嗜血的笑容,眼神定格在那个选发饰的女子身上。她慢慢的走向她,轻轻的拍了拍女子的肩膀。 那女子回头,见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展颜一笑,“姑娘有何事?” 鸯柔缓缓启唇,“姑娘美丽动人,想问问姑娘如何保养的。” 哪个姑娘不喜欢自己被夸,听到这样好听的话,当即就和鸯柔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鸯柔面色认真的听着,手里却悄悄地蓄力,想控制她的神智。 就在鸯柔即将动手的时候,有个男子骤然抓住了那女子的手,将她扯到了身后。 “我家妹妹要回去吃饭了,先行告辞。”说完就带着她离开了。 鸯柔的眼眸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重新有了微弱的神采,她有些莫名,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心里有些慌,转头看了看,选定一个方向匆匆忙忙离开了。 而这边,女子还在抱怨她哥哥,“哥,我正聊得欢呢。” 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没看见那个姑娘手里有什么东西要冲你来啊,要是她对你不轨,看你怎么办。” 姑娘没注意看,但是她相信她哥不会害他的,后怕的拉住哥哥的手,撒娇道,“我,我不知道,我下次再也不会和陌生人说话了。” 男子见状也软了神色,带着她回家了。 第22章 追杀叶靖 鸯柔匆忙离开街上的繁华之地,回到了妖族自己的院子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明明她一直在屋里没有出去过! 执灯者 第18节 作为一只妖,对这些东西很是敏感,加上上次在咸水镇她莫名其妙的将压制妖气的筷子弄断,使他们不得不离开......这两件事让鸯柔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到了一些蛊惑。 她急忙查看自己的神识,一开始还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但是等她送了半口气想退出去的时候,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迷蒙出现了,紧接着她再次失去了本来的意识...... 咸水镇附近还有一些其他的小镇,其中走马镇靠近野外树林,所以以打猎为生的人居多。而走马镇中又数崔家是打猎老手,崔洋和他的夫人孟秋英两人每次都能打到新鲜的猎物。 现在孟秋英怀孕了,肚子很大,就只有崔洋一人打猎了,但是够他们生活的了。 早上,崔洋照例要出去,孟秋英为他整理好东西,一边打理一边说,“夫君早些回来。” 崔洋冷硬黝黑的脸上只有对待妻子时才会软下来,他牵过孟秋英的手,细心嘱咐着,“......在家好好休息,活留着我回来做,不要再劳累了。” 孟秋英好笑,“哎呀,知道了,你赶紧去吧,注意安全。” 虽然舍不得,但是为了将来孩子能有个好生活,他还是放开了妻子的手,离开了。 崔洋走后,孟秋英独自一人在屋内缝缝补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是不一会儿她拿着针的的手猛地停住了,随后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下。 孟秋英昏倒之后,她的面前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眼底无神,动作僵硬地将她随意扛起,闪身离开,留下一桌凌乱的针线布匹...... 傍晚,崔洋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满眼的想念回来了。可是往日里有些吵闹的家里,此时一点声响都没有,猎人的敏锐让他感觉到不对劲。 他快步跑进他们的屋内,没看见妻子,桌上的狼藉昭示着不好的预感。之后他又找遍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她的影子。他跑到外面,平日沉默寡言的男人,此时正焦急的询问妻子的消息,可是都没人看见。 正当他迷茫时,远处又有几个男男女女似乎也很焦急。崔洋想到了什么,上前询问,原来他们家也都丢了人。大家意识到这件事更严重了,于是商量一起去报官。 县衙接了他们的案子,随后开始搜查,只是好几天都没有进展。崔洋等不及了,心系妻子,独自一人在走马镇附近搜查,然后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一起。 走马镇有人莫名消失了,这件事已经传到其他的小镇里去了。一时间人们的谈资又换新了。 鸳飞也听说了这件事,但他没在意,只是想着什么时候去找鸯柔。也不知道她的想法仙现在有没有改变,如果没改变那该怎么办?他不想待在妖族,柔儿又不想待在凡间...... 最后他想好了,实在不行,那他就劝说鸯柔和他一起远离妖界和凡间,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生活吧。虽然他喜欢繁华,但是他也想和鸯柔一直在一起。 鸳飞决定明天就去找她,那将会是他最后一次踏进妖族聚集地,他心里对自己说。 浑浊的空气,杂乱的干草,十几个男女。这是孟秋英醒来后获取的信息。她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只慌乱了一瞬,就让自己镇定下来。 那个绑他们来的人是一个女子,昏暗的环境中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不过她一放下人就离开了,孟秋英没有多少机会观察她。 她看着身边那些瑟瑟发抖,满脸绝望的人,开口安慰,“不用担心,外面的家人们一定都在找我们,我们会安全出去的。”虽然话空,但是大家看一个怀着孕的女子都如此镇定,也尽可能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们试过将绳子割断,但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绳子如此硬,怎么都没办法损坏。这似乎是个石洞,石洞的门仅仅留下了一个很小的缝隙。他们根本无法在绑着的情况下拉开石门。没办法,他们只能等人来救了...... 妖族 叶靖是让妖族害怕的一只妖,他热衷于抢夺其他妖的妖力,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的鲜血。虽说妖族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但是也没有像他那样频繁且残忍的。 不少妖族都知道跟他对上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他总是一个人猎杀,随心而为。 而妖族也就是因为变得越来越嗜血残杀,导致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少,且能力看似某只妖很强,但总体却是越来越弱。 叶靖不管这些,他只会管自己是否舒心。 晚上,他来到鸯柔门前,嘴角是轻佻的笑,眼底浑浊。他推开了她的房门,鸯柔已经睡着了。叶靖没有做任何掩饰,大剌剌的走到她的床边,用手轻轻的抚过鸯柔的面容。鸯柔猛然惊醒,起身往后退。 她还未完全清明的眼睛看着叶靖,警惕而虚弱。她最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不正常,她的妖力正在流失,有时候她会莫名出现在某个山郊野外,而且错过的时刻越来越久。 她很慌,本来决定第二天要离开这里,去找鸳飞,可是一睁眼就看见这个可怕的人站在自己的床头。 “你要干什么?”鸯柔颤抖着嗓子。 叶靖无所谓一笑,“柔儿,听说你和鸳飞那小子决裂了,而且终于决定做一个真正的妖了,我感觉到很高兴啊。” 鸯柔心中一痛,她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将鸳飞赶走了,她几次想回去但最后总能重新回到这里。 “没有,我们没有决裂!” “柔儿啊,别自欺欺人了,那小子厌恶自己的血脉,是背祖的行为,你不与他同流合污才是正确的。” 鸯柔知道他不怀好意,又默默的往后靠了靠。 叶靖假装没看见她的远离,反而更靠近了她,“不如柔儿跟了我吧,我能让你受到妖族的敬重,你这样美丽,不该被鸳飞那小子独占啊。” 鸯柔讽刺一笑,“在我心中小飞比所有人都好,你只不过是个嗜血的骗子!” 叶靖脸色不复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中似乎还带着怜悯,“既然柔儿软的不吃,那我就只好来硬的了。” 他缓缓靠近鸯柔,手欲解开她的衣服。鸯柔眼睛紧盯着他的动作,突然从被子里拿出一根尖细的银簪,这是鸳飞临走之前放在她枕头旁的,带着剧毒。 可是叶靖如何没有防备,他抓住她的手,似乎有点好笑 ,“柔儿不会以为我连个都会上当吧,你还是乖乖的,免受一些痛楚才是。” 鸯柔低着头听他说完,他最后一个字落地之时,她的另一只手猛然抛出一把白色粉末状的东西。叶靖即使躲闪及时,还是碰到了一些,眼睛顿时火辣辣的疼。 鸯柔趁着他松手的间隙,化作鸯鸟快速离去。叶靖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就要追上去,本来是可以追上的,但是他凭空被绊了一脚,险些摔倒。可就是这短短的停顿,鸯柔已经不见了身影。 叶靖气极,咬牙切齿道,“是谁?给我出来,敢坏我好事!” 一道如泉水般动听的女生在夜色中格外突出。“如此大的火气,当心烧到自己。” 不多时,叶靖就看见前面出现了两道身影。女子神态慵懒。金蝶绣花百迭红裙,将将离地,一只镂空金簪和同样鲜红的发带将柔顺的秀发挽起。面色清冷,高贵如神女。 男子着上月牙白锦袍,精致的滚边刺绣透着贵气,眼中没有除了眼前女子之外的其他事物,浅浅的笑容刻在他俊朗的面容中,让人不敢直视。 叶靖短暂的打量他们,他居然看不出他们的身份,“我当不知,妖界什么时候来了两个凡人?” 荆忆掀起眼皮,眼中淬着寒冰,“死人是不需要知道这些是的。” 叶靖讽刺一笑,“照你这样说,你就是来取我性命的人了。”哼了一声,“好大的口气啊!” 叶靖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底,他自信自己的实力。 荆忆回头对着竹沥说,“你退到一边去。” “嗯。”竹沥点了点头,听话的后退几步,一脸的纯良无害,荆忆见状有些失语,装的很听像那么回事......不过也没工夫管他了,她只想赶紧结束这里回去,她讨厌妖界的气息。 荆忆回头,叶靖已经不耐烦先攻了过来。亮出自己的尖爪,两腮浮现些许羽毛,眼睛也变得像鹰眼一样锐利。 荆忆不躲不闪,抬手轻轻一压,叶靖便被拦了下来,且动弹不得。随后她又随意一挥,将叶靖打在了地上。一落地,叶靖立刻起身远离荆忆。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女人就这样化解了他的强力一击,她甚至脚步都没动一下。 “一只小鸟而已,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荆忆一步一步走向他,如死神在叶靖耳边呢喃。 叶靖咬牙,奋力站起,“你真的惹怒我了,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他化身原形,是一只高鹏展翅的鹰,目露凶光,周身气质浑浊不堪。只见他用锋利的嘴尖向荆忆啄去,荆忆面色不改,身形化作流光来到半空。红裙与长发随风飘扬,暗黑灰蒙的夜色中是一抹最显眼的颜色。 她手里虚托着什么,霎时间,一柄白玉剑出现在手中,流光溢彩。叶靖不管,化羽为刃尽数向荆忆刺去。地上的竹沥身形一动,但是还是定住没有出手。 她不喜欢被人打扰。 荆忆不动,眼底含着讥讽,“你该死了。” 就见荆忆周身雾气四起,将羽刃悉数吞并,而后又像是有目的的从雾中射出,向怔愣的叶靖射去。叶靖全力躲避还是中了好几刀,没等他修整,白玉剑便刺穿了他的心脏。 第23章 鸳鸯重伤 妖族和凡人一样, 心脏是要害。叶靖被刺穿了心脏,再也维持不了原形,直直落地, 砰的一声, 地面尘土四起。 荆忆飞身轻轻落地,气息丝毫不乱。手再次抬起, 有四面光墙出现在叶靖的四个方位。她猛地一握, 光墙快速聚拢, 尘土中的叶靖一声凄厉惨叫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竹沥向前, 拿出帕子,将荆忆衣裙和手上的灰尘擦干净, 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哄小孩一样:“荆忆很强。” 她眼神无波, 启唇道,“你连魔都能杀, 也还行吧。” ...... 这是在揭他的短啊,竹沥无奈一笑, “下次一定斩草除根。” 荆忆挑眉, 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身离开,说道:“该去收报酬了。” “好。” 他们离开之后,已经死透的叶靖身上闪过一瞬的光亮。与此同时, 远在西边的密灵之地一个微不足道的光点暗了下去, 守护的人抬眼看了一下,还是决定向上禀报。 “禀领主, 叶靖死了。” 上座斜斜地靠着一个妩媚的女子, 粉色长裙曳地, 洁白的玉手撑着额头, 正在闭眼假寐。身后是一个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子。女子听到手下的禀报,慢慢睁开了眼睛,淡蓝色的瞳孔冷冽,“哦?那是谁?”声音在空旷的石室内隐隐有威压之势。 “是前不久加入密灵的妖族。靠吸食他人妖力提升实力。” “这样啊,那应该竖了不少敌人吧。”擎雁换了一个姿势,重新阖眼,“死了就死了吧。查清楚死因,记录就行了。” “是。”下人告退。等那扇石门彻底关上,他才真正松了口气,去办刚刚擎雁交给他的事了。 鸯柔逃出去的时候,还在害怕他会不会追上来 ,不过他似乎被什么牵住脚步了。鸯柔飞了好远才敢停下来喘一口气。 妖族的夜昏暗无比,白天也只比夜晚好一点,她看着妖族结界之外的月光明亮皎洁,心中升起一股悲凉,是她错了吗?小飞应该对自己很失望吧,她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易怒鲁莽? 这些念头占据鸯柔的内心,就在鸯柔真正下定决心要离开妖族去找小飞的时候,熟悉的黑暗再次将她吞没...... 她的身体在她本人意识不知道的情况下换了个方向离开。她走后不久,鸳飞的马车便进了妖族,驶过了鸯柔所在的地方...... 他的心情是很担心的,因为他也不知道鸯柔会不会愿意和他各退一步,而且她最近确实有些不一样,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受到了杨道长的刺激,可是静下心来仔细想的时候,发现有好几次她和他说话的时候是双眼无神,语气激烈。 他加快了马车的脚步,想快点见到鸯柔。可是当他到了,却发现院内一片狼藉,中间有个大坑,像是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他快速的跑进了房间,想找到鸯柔的身影。 “柔儿!” 可是没有到处都没听见回应。 鸳飞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思考她会去的地方?可是他想不出她还会去哪。一片绝望焦急之中,竹沥去而复返推门而入。鸳飞以为是鸯柔,猛地抬头,但却是大失所望。 “你是谁?”鸳飞警惕道。 “我们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咸水镇的万商节上,我姓竹。”竹沥薄唇缓缓吐出这句话。 鸳飞一怔,“你是凡人?怎么会在这里?你是知道柔儿在哪吗?” 竹沥没回答他一揽子的问题,递给他手中的红灯笼,“要与我们做交易吗?” 鸳飞看着这个红灯笼,联想到上次鸯柔拿来的筷子和那杯水,立马想明白了什么。他立刻接过,急急道:“要!” 竹沥嘴角扬起,笑容中带着些许不明显的冷,“鸯柔在人妖交界处的石洞中,她被一抹魂体控制住了,此时大概已经要杀人了。” 鸳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立刻动身就要赶去阻止。竹沥在身后轻飘飘的送来一句,“届时,你与她的报酬一齐付。” 鸳飞没有停留地离开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竹沥看着他匆忙的脚步,捡起掉落的红灯笼,吹灭里面的烛火,看着暗淡的烛光,心里没有丝毫的波动,“若心坚,又岂会被控制?只不过是心中的恶有了机会释放出来而已。” 不管他们,竹沥在一片雾气中回到了那个似新似废的宅院,找到了荆忆。 此时荆忆正坐在瘦弱的姑娘床边不远处的案几上,手指轻敲桌面,像是在等什么。竹沥敲了敲门,瘦弱的姑娘艰难的应了声,“进。” 执灯者 第19节 他进来,很自然的走到荆忆身边坐下,也没说一句话。 那姑娘又咳嗽了几声,不断有妖气从她身体里外泄。她睁着虚弱的眼眸对荆忆开玩笑道,“到底是我等死,还是姑娘你在等死啊。” 荆忆敲手动作不停,“等你死。”这是一句让人有些接受不了的话,但却是事实。姑娘惨淡一笑,“是啊,是在等我死。” 气若游丝,姑娘进气越来越少了,临终前,她抓住床幔留下了她在这个世间最后一句话,“多谢荆忆姑娘为我报仇,我死的很开心。”说完手臂垂下,气息湮灭。 屋内安静如斯,荆忆的手指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下来,眼神没有看向对她道谢的人。默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走到床边,食指轻点已经死去的姑娘的额头,带出一颗晶莹剔透泛着黄色光芒的珠子,那是百花仙子的内丹,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却没有多少荆忆想要的灵力。 百花仙子虽是妖但从不干嗜血残杀之事,作为牡丹花妖,她不追求妖力,反而时常帮助同类甚至凡人。因此妖族给她取了个雅称,“百花仙子”。 可是这朵美丽善良的花被穷凶极恶的叶靖看上了。他把她抓来,强行占有并灌下了他的血。她开始变得渴望力量,弱小的神识压制不得,终于破戒! 百花仙子深感其害,决定自断灵力,大开神识。妖气外泄,她也将死。临死之前,她挂上红灯笼,以妖丹为筹码请求执灯者杀了叶靖...... 荆忆拿到妖丹,吸收了里面的所剩无几的恨意,妖丹顷刻化为流光消失了。 她无趣的舒了舒身体,“真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竹沥看着脸色苍白的荆忆双眸微微有些冷,她已经开始有些不舒服了。 不过竹沥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好像还有两份报酬没收回来。” “时间也差不多了,去看看。” 荆忆的丹凤眼微微眯了一下,似在思考,“尽快结束。” “嗯。” 于是两人又慢悠悠地来到了那个石洞外,此时洞内气氛剑拔弩张,一些凡人警惕的躲在一边,鸯柔昏迷倒在鸳飞的怀里,他的身前倒着两个满身鲜血男子,似乎马上就要死了。鸳飞自己也支撑不住了,当着荆忆和竹沥的面倒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前 鸳飞快速的飞身来到竹沥所说的石洞外,快步进去。空气中弥漫着腐味,鸳飞皱眉,柔儿到底怎么了? 很快眼前的场景就回答了他一半的问题。鸯柔随手抓住一个精壮的男子,那张素日里温柔的脸缓缓靠近那个男子,脸上是从未见过的痴迷呆滞。鸳飞来不及思考,冲上前去,将他们分开。 “柔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鸳飞不敢置信。 鸯柔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固执的拉过身边另一个男子,想继续刚才的动作。鸳飞看她的样子,心想她应该是被谁控制住了。 他一把推开那个男子,双手抓住鸯柔的肩膀,和她对视,“柔儿,是我啊,我是小飞!你快醒醒!” 鸯柔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那抹挣扎就是鸯柔还未被完全侵蚀的神智。鸳飞抓住了这抹挣扎,加大力度,“柔儿,我们是夫妻啊,约定好要永远在一起的,你忘了吗?” 鸯柔想起了些什么,痛苦的抱住了头,在与内心的那个紫色抵抗。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控制我?” “......” “从一开始你就在引导我杀人,你到底要怎么样?” “......”那个紫色似乎不会说话。鸯柔也是今天才发现它的,但是短暂的清醒,并没有让她有机会逃出它的控制。 “柔儿,别怕,我在呢!”鸳飞听了她的话,想给她一些力量。 鸯柔的眼泪从眼眶中坠落,努力抬起头,呜咽道,“小飞,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你说那些话。可是我是真的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即便是凡人恨透妖族。” 鸳飞哪还管得了其他什么,连忙安慰,“我没有怪你,现在我来找你了,会没事的。” 鸯柔艰难想挤出笑容可是都失败了,它又控制她了。且这次眼前变得黑暗之后,她神智是清楚的。她偷袭鸳飞的动作一清二楚的传到了鸯柔的神识当中。 鸳飞被出其不意的伤到了腹部。他稳住身形,迅速站起来,忍着剧痛,想将鸯柔的身体控制起来。 可是鸯柔直接抓起两个面带惊恐的男子,划伤了他们的腰腹,鲜血立刻流了出来。她面容奇怪地做着表情,声音也是一顿一顿的:“杀,杀,血,血。” 鸳飞看了看周围已经害怕到躲无可躲的凡人,再望着鸯柔那张惨败的小脸,咬了咬牙,伸手从额间取出了妖丹,催动妖力,一阵深灰色的雾气像绫罗锦缎一般顺滑,缠向鸯柔,鸯柔被抓个正着。 她的身体开始慢慢的有紫气散出,但是那股紫气很顽强,到最后,居然想来个同归于尽!鸳飞看出了它的意图,妖丹幻化成一个灰色的罩子将鸯柔护在里面。最后紫气溢出了鸯柔的身体,鸯柔也倒了下来被鸳飞接住。 第24章 鸳鸯双飞 荆忆淡漠的看着这一切, 没有一丝波动的声音带着失望,“真慢。” 竹沥叹了一口气,“或许是他们太弱了。” 他说这话时, 眼神落在前面两道倒下的身影上, 又好像在透过他们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荆忆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可是我的报酬他们还没有给我, 真是麻烦。”说着欲往前收拾残局。 但是竹沥的大手轻轻挡住她, “我来。” 荆忆也没跟他争, 她也确实有点累了, “那你快点。”说完转身找了一块舒服的地方款款坐下。 “好。” 荆忆坐下后,无趣的看着里面的狼藉 , 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凡人, 突然,一个不同于其他人的眼神引起了荆忆的主意。 那眼神坚毅, 有着活着的渴望,让荆忆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片土地。 她也是用这样眼神看着来往的人...... 而且那个女人似乎还怀着孕。荆忆勾起唇, “倒是勇敢。”随后笑容一收, 撇过头盯着脚下的蚂蚁。 竹沥走向那团只剩本能的魂体,通身泛着紫气,它还在想着离开。 竹沥似有些烦恼,“没想到你还挺顽强的, 仅仅靠着本能和微弱的魔力也能抓来这么多人为自己疗伤, ” 视线扫过一圈,凡人的惊恐和两妖的无力, 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怜悯, 只是扬起冰冷的笑容, “可是, 你早该死透了。” 折扇轻点,紫气骤然消逝,还发出“滋滋”的声响,好像不甘心就这样死去。鸯柔虚弱的神智也回到她的身体里。 竹沥走向鸳飞和鸯柔,如天上的神祇一般俯视他们。 鸳飞妖丹已破,内里已经无法修复,鸯柔慢慢清醒过来,刚才发生的事情涌入她的脑海中,绝望瞬间占据了她的内心。 一切都晚了,小飞变成这样都是她的错。她把鸳飞紧紧地抱在怀里,眼底的泪水滴在已经失去意识的鸳飞身上化开,如悲伤被放大。 “我们的报酬何时付给我们?”竹沥没兴趣看他们如此模样。 鸯柔擦了擦眼泪,颤抖着的手捧着鸳飞的脸,目光眷恋。 暗哑着的嗓音还透露着她难以平复的心情,“请再给我们三天,三天之后,必将奉上。” 竹沥眼神变得冷厉,杀气微露,鸯柔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冲上头顶。 突然,一道清冷的女声打破了冰境。 “竹沥,走了。” 竹沥杀气尽褪,听话地转身离开,只是离开时的眼眸依旧冰冷。 “你现在需要那些灵力。”竹沥还是不赞同。 “三天而已,我等得起,跟他们纠缠太麻烦,反正他们也跑不掉。”荆忆无所谓道。 竹沥眼眸微转,快她一步走到她身前,一只手搂住荆忆的肩膀,另一只手挽住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起。 “既然如此嫌麻烦,那就连走路也省掉吧。” 竹沥面色如常,可是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不高兴。 荆忆虽然被抱了个猝不及防,但除开始的惊讶之后,也就任由他动作了...... 秋风萧瑟,吹的人心凉,鸯柔看着缓缓消失在石洞□□叠在一起的身影,抱紧了鸳飞,撑着残败的身体也带着他离开。 他们离开后,山洞里的凡人们像是骤然回神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头有点痛,我怎么到这边来了?” “欸,不对,怎么少了两个人?” ...... “在那边!”有个姑娘指着那边两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 大家惊惧地向前查看,他们还有微弱的鼻息,而且石门大开,他们赶紧带着这两个人离开了此地。 孟秋英跟在人群中,几天没吃饭了,她还怀着孕,身体极度虚弱。 她脸色苍白,嘴唇干的起皮了,双眼冒金星。 唯有肚子里的孩子和记挂着她的丈夫支撑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被两个姑娘搀扶着,终于来到了一个有人的地方。找到一个医馆。 那两个伤员一个伤得太重在医治过程中死了,另一个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而孟秋英已经隐隐流了血,被紧急送进了待产屋。 此时正在隔壁镇上的崔洋似有所感,转身看向南边,眼底有着浓浓的担忧...... 崔洋知道孟秋英的下落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这个小镇的医馆。 听到他们说妻子正在生产,而且很艰难,要见到妻子惊喜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皮肤黝黑的男人站在产房外,紧盯着房门,生怕错过什么。 万幸,孩子最终还是生了下来,大人小孩都平安,而且是个龙凤呈祥的好兆头!崔洋失而复得的抱着孟秋英,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鸯柔带着鸳飞回到了他们在咸水镇的屋子,鸳飞还在昏迷。 鸯柔打来清水,温柔的为他擦拭身上的污渍血液。 鸳飞感觉到熟悉的触碰,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眼睛慢慢睁开,却感觉到有一滴泪滴在了他的眼角。 他的声音沙哑,“柔儿......别哭。” 鸯柔的眼泪停不下来,“小飞,你疼不疼啊。”妖丹硬生生碎了,那定是极大的痛苦。 鸳飞想抬起手帮她擦擦眼泪,可是没有力气,鸯柔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对不起......” “柔儿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是我没早点察觉。”鸳飞虚弱道。 他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我所追求的平凡对我们来说有点艰难。”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满是红色妖异的眸子,残忍狠毒。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那天的叶靖就成为了他的心魔吧。 执灯者 第20节 “我死后,将我的心给他们吧,那里有我最重要的东西。”他的眼睛里只有鸯柔。 鸯柔泣不成声,低着脑袋。鸳飞用尽全部的力气又揉了揉她的头,就像以前一样,明媚的笑容出现在他惨白的脸上,是说不出的脆弱。 鸳飞重新陷入昏迷,鸯柔抬起脸,脸上的泪痕醒目。 她缓缓凑近床上男子的嘴唇,轻轻的印了上去,眷恋深情,唇齿缝隙淡黄色光芒闪现。 她将自己的一半妖力给了鸳飞,虽然无法让他活下去,但是够他撑过三天了。 鸯柔的口中已经有了血腥味,但她完全不在乎,只是侧身躺进被子里,紧紧的抱住鸳飞,感受着此刻的温存。 等鸳飞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身体有了一点不明显的好转,吊着的那口气似乎更长了,意识到身体有鸯柔的妖力,他想起身,却入目一片红色。 窗子贴着火红的喜字,桌上燃着龙凤火烛,火焰随风起舞。 此时此刻他的视线被不远处坐在凳子上的窈窕身影吸引着。 她盖着金丝绣边红盖头,着双层广绫大袖衫,袖口和领子绣上鸳鸯石榴图案。双手规整的叠放在膝上。 鸳飞喃喃出声:“柔儿。” “小飞,你说你想学做一个凡人,可我们虽是夫妻却并未像凡人一样拜过天地,今日,让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好吗。”鸯柔温柔的嗓音婉转动听。 鸳飞心里熨烫,即便身体很痛,他也恍若不觉,掀开被子,才发现,他也穿上了红袍红冠,就像一个普通的新郎官一样。 忍住眼中的泪意,颤抖的声音还有些低哑:“好。” 他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秤杆,满怀期待的挑起红盖头。 鸯柔略带羞涩的脸缓缓映入眼帘,他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满足。 脸颊红红的鸯柔拉着他坐下,两人喝了合卺酒,至始至终视线都未离开过彼此。 “柔儿,你不用浪费自己妖力的。”鸳飞将她抱在怀里,说话时胸腔震动,让鸯柔感觉到了安心。 “我想多看看你。”鸯柔脸埋在鸳飞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似有哽咽。 鸳飞神色复杂,是遗憾 ,是不舍,是抱歉,交织在一起只有一句,“别哭,柔儿就多看看我吧。” 鸯柔抬起头来,真的就盯着他看了一夜。 这一夜,新郎提笔作画,新娘美目跟随,连刺骨的秋风都温柔了许多。 第二天,人们看到这间屋子张灯结彩,一片火红,不明所以之时。鸯柔带着鸳飞去了酒楼听书,坐船游湖,河边散步。 第三天,与孩童一起玩耍,去郊外放风筝...... 这些都是他们之前想做的事,但是初入凡间还都未曾做过。即使他们两个身体虚弱,但依旧坚持完成,他们度过了满足的两天。 回到屋内,鸳飞已经濒临昏迷,鸯柔也是大口喘着粗气。 鸳飞头枕着鸯柔的腿,闭着眼睛气若游丝,“柔儿,好好活着。” 说完努力睁开了眼睛,最后再看了一眼他最爱的人,将她稳稳的映在心底。 “还是不舍得啊,留你一个人在世间。”话越到后面越轻,说完之后就彻底失去呼吸了。 鸯柔豆大的泪珠再也绷不住了,齐齐落下,“我也舍不得你一人入阴河啊,我陪你好不好。” 这是她一早就计划好了的,她要陪着他,无论活着还是死了。所以她给他们书写了一个幸福的结局,不留遗憾。 她忍着心里的剧痛将鸳飞的心取出,再将自己的妖丹引到额间,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随意的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再也支撑不住了,带着温柔的笑倒在了案几上。 荆府 竹沥正在帮荆忆削水果,荆忆懒懒的靠在贵妃榻上,眼眸冷艳,直接借着竹沥的手咬了一口。等吃完才说了一句,“该去收账了。” 竹沥放下手中的东西,擦了擦手,“好。” 荆忆推开紧闭的房门,昏暗的房间内如果不是女子的嘴角有干涸的血液,几乎都要以为案几上两人只是睡着了。 女子轻抚躺在她腿上的男子的脸,面色柔和缱绻。 竹沥上前取回心和妖丹,递给荆忆。荆忆接过,眼神淡漠。 房门年久失修,风吹过,有些丫丫作响,几缕淡黄色的流光往外散去。 “可有好些?”竹沥眼底只有荆忆的身影。 “够撑一段时间了。”荆忆还是盯着案几上的身影。 缺少浓烈的情感幻化的灵力,这三天荆忆的心脏隐隐作痛,人也没什么精神。 竹沥听了她的回答,反而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屋内安静了下来,少顷,竹沥开口:“回去吧。” 荆忆没异议,收回视线转身离开。只是出门的时候,还是顿住脚步回身。 红艳的衣袖一挥,鸳飞和鸯柔的身体顷刻化作一片片小小羽毛,飞出窗外,不知尽头。 “走吧。”荆忆的声音如冬日泉水。 竹沥漆黑的眸子一闪,似笑非笑地与她并肩离开。 咸水镇的人发现,那对曾经被认作妖怪的夫妻不见了。 屋内像是成婚的装扮,但是什么东西也没拿走,房门大开,像是匆匆忙忙离开的。 几个月后,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他们屋子的租期也到了。 屋子再次被辗转给其他人,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淡忘了,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咸水镇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河里有小鱼,河面上不知何时来了一对鸳鸯,每日就是戏戏水,捉捉小鱼,它们总是同行,相互依恋,路过的人们也总是喜欢多看几眼。 毕竟,有句俗话叫做“只羡鸳鸯不羡仙”嘛。 作者有话说: 第二个故事结束了,下一个故事是和鬼有关哦。 第25章 龙凤双胎 走马镇最近可是喜气洋洋, 崔猎户家生了一对龙凤娃儿,这在他们镇上是吉祥的好兆头啊。 一时间,崔洋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贺喜的人络绎不绝, 都想蹭蹭喜气。 崔洋夫妇面带微笑迎客,送走了一波又一波人之后, 屋内终于恢复了宁静。 孟秋英这才长舒一口气, 虽然大家都是好意, 但是刚生产的她还是有些疲累了。 崔洋赶紧将妻子抱到床上, 不许她做任何活了。孟秋英无奈只好在床上一边哄哄孩子,一边看着崔洋忙上忙下收拾。 双生儿是女儿先出来, 但是孟秋英一直想要一个哥哥, 无奈自己是独生女。 所以这份执念就转移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她决定让他们兄妹相称。 崔洋无条件支持妻子, 欣然接受。 于是哥哥取名为崔卫舒,妹妹取名为崔卫娇。 崔卫舒在襁褓里很好动, 孟秋英笑得温柔, 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长大后定是个皮猴子,不像妹妹文文静静的乖得不得了。” 她看向崔卫舒旁边的崔卫娇,小小女婴连笑都是幅度小小的, 大大的眼睛看着母亲, 软软糯糯。 孟秋英觉得心都要化了,把她抱在怀里怎么都亲不够。 崔洋看着床上的三人, 也笑了笑, 手下收拾起来更有力了。 双生儿一天天长大, 转眼间两个孩子已经要过一岁的生辰了。 哥哥经常会抓着妹妹的手, 和妹妹一起哭一起笑。 但是哥哥总是容易被其他新奇好玩的事物吸引开注意力,而妹妹则是可以长时间玩着自己手里的玩具不换。 崔卫舒在崔洋和孟秋英的引导下,对保护妹妹这件事格外的认真。 自己走路都不稳还要扶好妹妹。虽然往往都是双双摔倒,孟秋英很乐意看到孩子们相亲相爱。 两个孩子咿咿呀呀的说着只有他们能懂的话,说着说着几年又过去了。 四岁,两个孩子已经形影不离了,崔卫舒活泼好动,崔卫娇安静腼腆。 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竟然谁也没影响谁。一个满院子乱跑,一个安静看着,却也出奇的和谐。 日子就这样温馨地过了下去,八岁,两人也上到了上私塾的年纪。 虽然现在少有女子入学堂,但是崔洋还是将崔卫娇送了进去。 因为他们是走马镇上有名的龙凤胎,长得又是粉妆玉砌的,深受其他大人的喜爱。 每次下学回家都能从布袋中拿出一堆小零食,时常让崔洋和孟秋英哭笑不得。 久而久之,两个大人觉得这样有点不好,会让其他孩子心里不舒服,以后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就严肃的和他们说,以后不要再接受别人的东西了。 两娃儿茫然不知所措,但是都听话的点了点头。 走马镇所在的位置是到了冬季一定会下雪的,而且都是厚厚的铺在各处。 镇上的孩子们最喜欢成群结队地在雪地里撒欢玩耍。 “妹妹。我们出去玩吧!外面好大的雪啊!”崔卫舒还未见其影,声就先到了,稚嫩欢快。 崔卫娇蹲在火炉跟前,丝毫不动一下,“外面太冷了,我要待在家里。”柔柔的声音软糯。 “可是大家都在外面玩儿......”崔卫舒还想劝她。 “没关系,兄长去玩吧。等会儿爹爹娘亲就回来了。”崔卫娇回头朝哥哥笑了一笑,八岁的女孩儿已经很懂事了。 崔卫舒犹豫了一下,一边是外面的欢快天地,一边是妹妹,定在原地很久,最后还是出去了。 崔卫娇小小的脸上满是乖巧,伸出手烤烤火。 因为最近感染了风寒,刚好全,爹娘嘱咐她不能出去吹风,所以她一直很听话的待在屋子里,崔卫舒却不知道妹妹不能出去。 还没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不是爹娘稳健的声音,是杂乱轻小的兄长的脚步声。 刚想着,崔卫舒已经进门来到了崔卫娇身边。 她疑惑问道:“兄长为何又回来了 ?” 执灯者 第21节 崔卫舒烤烤冰凉的小手,“来陪妹妹呀,等妹妹好了我们再一起出去玩。” 刚刚出去他才想起来妹妹前几天才生过病,肯定不能吹风的呀,他懊恼自己怎的只顾着玩!所以他又赶回来了。 崔卫娇笑起来,有一颗牙掉了,显得傻傻的,“兄长真好。”语气很依恋。 “妹妹笑起来傻傻的。”他学着爹爹对娘亲做的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的柔了柔。 “我才不傻。” 两人打打闹闹,一片笑声。 崔洋回来就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围在火炉跟前说着什么。 他眼神变得柔和,弯腰一只手抱起崔卫娇,另一只手捏了捏崔卫舒的脸蛋,“说什么呢?和爹爹也说说看。” “我们再说等妹妹好了要出去堆雪人,就堆我们一家人!”崔卫舒拉着崔洋的手兴奋得要跳起来似的。 “嗯嗯!”崔卫娇附和。 崔洋眼底笑意渐浓,“好好好,那娇儿要快快养好身体才行啊。” “我会的!”崔卫娇稚嫩的声音也难掩期待。三个人正欢快的说着计划,面上带着笑容,是对未来的一片向往,仿佛美好就在眼前了。 突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还有人喊着什么:“崔大哥,快开门啊!” 崔洋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对着两个孩子说:“舒儿带着妹妹先回房间。” 崔卫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带着妹妹回了自己的房间。 崔洋快步出去,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很慌。他打开门,就看见两个背着打猎工具的一男一女面色焦急。 男人先开口:“崔大哥,你快去李大夫那去看看吧,嫂子她,受了重伤!” 崔洋闻见这话猛地失去了周围的声音,来不及思考其它的,脑子里只有孟秋英受伤了这个念头。 他心里的慌乱几乎到达极点,八年前妻子那次失踪的窒息感又重新涌上了心间。 如果不是有人扶着,他就要倒下去了。 他稳了稳身形,推开他们,快步跑向李大夫的医馆,心里不断的向天祈祷。 可是老天爷似乎没听到他的许愿,等他到的时候,孟秋英已经死了,是掉进了陷阱里,被利器刺穿了腹部,他竟是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赶上。 崔洋不敢相信!明明不久前他们还在说着未来的安排,怎么会下一刻就要天人分离呢? 他颤抖着握住孟秋英的手,口里说出的话是不符合他外表的细声轻语:“秋英,你醒醒好不好,孩子们都等你回去呢。” “我们还商量着等娇儿养好身体就一家人出去堆雪人呢,舒儿说你最美,要堆一个最好看的你啊。” “秋英,” “你不能这样丢下我们。” “不能。” 崔洋头埋了下去,眼泪滴在地上,晕开了一片。他紧握着妻子的手,小幅度的摆动着,好像认为动了就是还活着。 周围有些人看不得这样的场景,擦了擦眼泪出去了,有些人忍着悲伤上前劝慰,哀痛绝望盛满了整个房间。 崔洋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接受了孟秋英不在了的事实,这一天他把自己和孟秋英关在屋内,直到傍晚才出来。 门外是两个满脸泪痕沉默的孩子,八岁的他们对死亡已经有了模糊的认识。 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娘亲再也醒不过来了。 “爹爹,娘亲呢?”崔卫舒声音是哭过的沙哑。崔卫娇也是眼睛红红的,满是不敢相信。 崔洋的眼圈再次红了,哭了一天的男子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像是想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 “娘亲在一个很远的地方看着我们。”崔洋低沉的声音如受伤的野兽呜咽。 “呜呜,我不要娘亲去很远的地方,我要娘亲!”崔卫舒大哭了起来。 崔卫娇懂得更多一些,“爹爹,娘亲是死了吗?”她哽咽着问她的父亲。 崔阳沉默了片刻,才答了声:“是。”似乎承认这件事是件艰难的事情,手抓的更紧了。 哭声顿时放大了,男人任由两个孩子哭泣,只是轻拍他们的背,给他们力量。 冬日暖阳寒冷与温暖共存,就像希望总是与绝望并肩而来。 崔洋将孟秋英妥善的安葬了,此后他将一个人带着对妻子的思念把两个孩子养大。 崔卫娇比崔卫舒懂事一点。为了让爹爹少操一点心,将兄长哄好,眼睛红红地乖乖跟在崔洋后面。不吵也不闹...... 咸水镇 过了这些年,荆府还是一如既往地住着荆忆和竹沥。这短短的八年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过眼云烟,过去了就过去了,毕竟是经历过无数个八年的。 他们的外貌不变,依旧年轻。 冬天,荆忆穿着大红罗裙,裙摆绣着芙蓉祥云,一圈白色绒毛围脖遮住修长白皙的脖颈。 披着同样大红的斗篷,手里抱着个暖手炉,站在梅花树下,盯着那些梅花看了好久。 天又下起了鹅毛白雪,荆忆似毫无所觉。 远处,一道高大纤长的身影缓缓走近,身披墨色斗篷,内着玄色衣袍,露出和荆忆相似的祥云镶边。腰系玉带,手里撑着把伞,伞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竹沥将荆忆纳入伞下,两道身影从背面看是极为般配的一对璧人,扫雪的下人们都看呆了。 他们似乎越来越默契了,此时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看着树上的梅花,或许,还看的是同一朵。 “为何梅花喜欢冬天?”荆忆问他。 “傲雪寒梅,或许不是喜欢,而是不得已练就了御寒的本领呢。”竹沥摘下一枝梅花。 “不得已......是啊,世间真多不得已啊。”声音似叹息。 竹沥帮她拢了拢斗篷,将梅花递到她手中,开口道:“雪下大了,我们进屋吧。” 荆忆抬头看着茫茫白雪,眼底泛着无趣,“嗯。” 两人分开来,一起回。洁白无暇的雪地里单独的一排脚印已经再次被大雪覆盖上了。 只留下新鲜的,交织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的四行脚印。 扫雪人下意识地将他们走过的地方留到最后铲走,像是不忍破坏这样的美好。 作者有话说: 第三个故事,请多指教。 第26章 相依为命 时光荏苒, 转眼又一次寒雪天到来了。这是崔家兄妹的第十六个冬天,也是崔洋的最后冬天。 崔洋病了,多年的劳累让他终于抵挡不住, 卧病在床。崔卫娇端着一盆水打帘进屋。屋内烧着碳火, 微微开窗透气,倒也还温暖。 “爹爹, 我给您擦擦脸。”崔卫娇声音如莺啼, 婉转动听。她卷起袖子打湿帕子, 露出来的手臂有一道伤痕, 仔细看崔卫娇的皮肤也不如小时候那样白皙了。 “今日我和兄长猎到了很多兔子,卖了不少钱呢。”她一边擦拭崔洋的脸, 一边和他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崔洋默默听着, 心中愧疚更甚。他早已知道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害怕自己死后, 两个孩子没有生计,早早地就教给他们打猎的本事。本应该娇养着的女儿, 小小年纪就要风吹日晒, 他怎么能不心疼! “苦了你们了。”崔洋声音沙哑。 崔卫娇手上动作不停,“不苦,我也想像爹爹娘亲一样厉害。” 说到娘亲,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良久, 崔洋认真道:“你娘亲一定以你们为傲!”崔卫娇将眼泪逼了回去, 笑了笑。 “嗯!” 不一会儿,外面又响起踩雪的咯吱声, 崔卫娇知道, 是兄长回来了。 果不其然, 崔卫舒明朗的少年声音响起:“娇儿, 爹爹的药买来了,我先去熬药。” 崔卫娇放大声音应了一句:“好!” 崔洋总是感觉到很安心,两个孩子长大后也依旧亲近,就算他死了,他们也能有一个伴好好活着。他的眼角滴落一滴泪,带着释然和怀念。 崔洋没能熬过刺骨的冬风,在一个平常的下午,悄然死去。兄妹发现他的尸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总感觉他们的爹爹只是如往常一样睡得比较多而已。 很久,他们两个没有说一句话,坐在崔洋的床边怔怔的看着不知名的某处。 “兄长,爹爹真的……离开了吗?”崔卫娇不忍说出那个字。 她没有直接得到回应,过了一会儿崔卫舒才从喉咙里闷出一个“嗯”字。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不知何时,一声小小的压抑着的呜咽从崔卫娇那边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崔卫舒起身将妹妹抱进怀里,手拍拍她的背,无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他在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哭声泄露出来,毕竟,他是做兄长的。 街坊邻居看这两个孩子可怜,帮着他们把崔洋下葬了。两个孩子都很乖,只是每天红肿的眼睛能知道他们内心的悲伤。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快,崔阳已经过了头七了。微弱的烛火将两道相互依偎的身影投射到窗户上,从此他们便只有彼此了。 第二天 天气很好,暖暖的冬日,有着别样的味道。 “走,带你去玩耍。”温斌朝崔卫舒说道。 温斌曾经和崔卫舒崔卫娇同为文华私塾的学子,只不过,最近家庭变故,崔卫舒和崔卫娇退出私塾了。 崔卫舒拢了拢手里的东西,停了下来,“不了,得回去,我妹妹还在家等着我呢。” “哎呀,你那妹妹又不是不会自理,老是被她拖后腿怎么行?”温斌不以为意道。 谁知,这句话让崔卫舒心里很不舒服,对着他语气硬了点;“不许你这样说我妹妹!”说完,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温斌没想到平日嘻嘻哈哈的人,今天会突然露出凶狠的一面。他连忙道歉:“好好好,我不说她,是我一时嘴快,你不要放在心上啊,我也只是想让你出去放松放松嘛。” 崔卫舒听了他的道歉心里依旧没消气,语气还是很硬,“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去了。” 温斌没有拦着他,他望着崔卫舒的背影,直到消失,他才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不过两个是没爹没娘的杂种罢了。”他眼中恶意越来越盛。 温斌认为他从小就生活在崔家兄妹的阴影下。这两人在崔洋的教育下,认真读书,尤其是崔卫娇,是大人们口中常夸的对象,虽然崔卫舒贪玩了些,但也是有担当的男子汉。 而温斌是大人们口中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偷鸡摸狗。两相对比之下,温斌对崔家兄妹怨恨与日剧增。 现在崔家顶梁柱倒了,温斌就想要报复回来!他又啐了一口,冷着脸离开了。 崔卫舒回到家中,厨房已经升起袅袅炊烟。他的神色软和下来,将东西放好就去了厨房找崔卫娇。 执灯者 第22节 “娇儿,晚上吃什么?” 崔卫娇不是第一次做饭了,动作娴熟,头也没回地说:“面条。” 崔卫舒点点头,帮着她切了些青菜,两人还趁着热炉将几个红薯扔了进去,最后他们干脆就在厨房内把面吃了。 “娇儿的手艺果然很好。” 崔卫娇对着兄长露出温柔的笑容。崔卫舒望着她,心想要永远守护好这份笑容啊。 “以后娇儿不要再出去打猎了,我一个人也能养起你的。” 崔卫娇却不同意:“我要和兄长一起。”语气坚定。 “可是……”崔卫舒还是不放心。 还没说完,崔卫娇打断,“爹爹可是教过我很多的,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她知道兄长担心什么。 崔卫舒能感觉到她这是坚定了决心。便也不劝了,左右保护好她就是了。 “行,我们一起。” “嗯!” 第二年开春 兄妹两人会打猎的本领,但到底年纪轻,经验不足,没有办法崔洋一样谋生还绰绰有余,虽然有街坊邻居的接济,但生活一直过的很拮据。不过好在两人都在快速成长,是在往好的方向去了。 这期间温斌经常来找崔卫舒,想带他出去,但都被拒绝了。今日,他又来了。 温斌一身的锦袍与粗糙布衣的崔卫舒形成鲜明的对比。“卫舒,你和我去吧,那个地方真的很好玩,说不定还能让你家一夜暴富呢!” 崔卫舒满脸的不耐烦,“不就是赌博吗!那种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我不去。他继续摆好身边的猎物,来来往往有些客人。 温斌不放弃,他就不相信了,这小子就这样坚定? “你看沈家那小子,前几天赢了好多银子,给他那个破旧的家里好好的修缮了一下,连带着他爹爹娘亲弟弟都穿上了新衣服,过上了好日子。” 崔卫舒听了这话,顿了一下,随后抬眼看他,“你挡着我做生意了。” 温斌带着笑的脸上僵住了,但是他还是退到了一边,双手抱胸,“反正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去找我,我一直都在。”他看见了他一瞬间的犹豫,意味深长的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崔卫舒在他离开后,朝着他那边嗤笑一声,又继续手里的动作。不久后,又有一道影子落下,他抬头一看,是崔卫娇,她买了四个包子过来。 “兄长,我看到温斌又来找你了,他到底想做什么呀?”崔卫娇很担心他对兄长不利。 崔卫舒安慰她,“没事,就是想让我去玩。” 她一怔,回想这些时日,兄长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和朋友出去玩耍了。他性格就是贪玩的,这些时日一定憋坏了吧。 崔卫娇抿了抿嘴唇,帮着兄长收拾东西。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兄长,今日我们早些收工,去无头山那边好好玩玩吧。” 崔卫舒一顿,瞬间明白她的用意,摆摆手,“不用了,我们还是多去练练弓法吧。” 崔卫娇却很坚持,“没关系,总要放松一下的,就玩一会儿,耽误不了太多时间的。” 崔卫舒总是拗不过妹妹,无奈笑道,“好吧。我们快去快回。” 两人虽然是双胎,但是长得只有五分相似。崔卫娇依旧是内敛安静的,气质温柔,不像个打猎的;崔卫舒时常活力旺盛,只不过最近的变故让他不得不担当起责任。 这下,一到了无头山,崔卫舒就控制不住了,在山林间跑了起来,随手摘了根树枝拿在手里随意的摆动,明明是打猎的时候见惯的东西,但是此刻在他眼里都是新奇的。 以前他总喜欢邀一群总角好友来山上玩捉迷藏,这里好躲又好找,每次都是开开心心的来,快快乐乐的回,那时候真的是很开心啊。 他转头,想和妹妹分享。崔卫娇正在他身后慢慢的跟着,就像小时候一样,可是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明丽了。 因为打猎变得干燥还有点黑的皮肤,一根洗的早已看不清原色的粗布发带挽起头发,身上也不是和其他同龄女孩子一样艳丽的服装,而是灰扑扑的没有生气。 他兴奋的脑袋瞬间凉了下来,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心里的内疚和自责就越深。 崔卫娇还在疑惑兄长怎么不继续走了,“兄长?” 崔卫舒回神,他走向前去,帮她把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缕好,崔卫娇也帮他理好衣领,这是两人双生的默契。 “娇儿,以后我一定让你住上大的新房子,买好多漂亮的裙子!” 崔卫娇笑着看他,“我等着。” 兄妹俩过了短暂的开心时刻,春天的傍晚还是有些凉,两人吃了晚饭就各自回屋了。屋子已经很旧了,填填补补还是会有漏雨漏风的情况出现。 崔卫舒躺在冰冷的床上,睁着眼睛想着他们什么时候也可以离开这间破屋,他们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在这样奔波了..... ‘......他爹爹娘亲弟弟都穿上了新衣服,过上了好日子。’ 他的脑中想到了今日温斌的话,但也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他便把这个念头甩出脑子。 崔卫舒有些挫败,掀起薄被蒙住头,“睡觉。” 而隔壁屋子里的崔卫娇此时脸色有些不好看,苍白的脸上不断冒着虚汗,藏在被子里的身体发颤,似乎极冷。她抱紧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起。 一片荒地处 荆忆面前有只男鬼,男鬼手里提着薄纸做成的红灯笼。 这只男鬼穿着破烂带着血迹的锦袍,虽然鬼体暗淡,但依稀可辨其材质的华贵。满脸的伤痕,左眼还插着一根树枝。此时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气氛静穆。 不多时,远处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竹沥回来了。他没看那只鬼,只是对着荆忆说:“好了。” 荆忆终于动了,“已经将其他散鬼驱开了,你到底有什么心愿,赶紧说吧。” 男鬼呆滞的眼睛动了动,“我想要入我爹的梦。” “为何?” “为了让他戒赌。” 荆忆看了看周围,原来如此,男鬼生前是个书生,清高自傲,不喜欢自己家的事被其他人知道。即便是死了,这种刻入魂体的本能也依旧还在。 荆忆倒是没兴趣知道什么,只是扔下一句。“如你所愿。”便将他送进了他爹的梦中。 第27章 火烧赌场 男鬼的爹是走马镇最富有的人, 早年赶上了好机会,行商赚了不少钱,这些年慢慢的定了下来, 只在这一片区域做生意。 人是个精明的人, 不然也不能有这样成就。可是这几年被人带着开始接触赌博,他完全不知道赌博里的门道, 赢了不少钱。 男鬼他爹以为自己如此聪明, 连赌钱都是手到擒来。于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投入到里面去。但是后面不如他想的那样一直赢, 而是越赌越输。他不信邪, 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于是越输越赌。 他的夫人劝解不得, 一气之下带着男鬼回娘家, 在路上遇到了滑坡,掉下悬崖双双身死。 男鬼他爹得到消息不敢相信, 浑浑噩噩的处理了他们的后事,便带着麻痹自己的心态更加扎入赌场里不出来了。 眼看着他就要输光家底了, 男鬼带着执念找到了荆忆, 荆忆把他送进了他爹的梦里。 他梦里果然是赌场。男鬼走到他爹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爹回头,见到衣衫整齐的儿子, 整个人都怔住了。 男鬼把怔愣的他爹带到外面, 赌场的外面在梦里就是他们的宅院。 “爹,我来见你最后一面。”男鬼有些哀伤。 他爹眼睛已经湿润了, 他知道这是梦, “灿怀,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可是你娘还不愿意原谅我。” “爹, 娘先走一步了,我也时日不多了。”灿怀往前,把他爹抱进了怀里,感受到他的颤抖,“别赌了。” “回归正常生活吧。娘说,这样她才会原谅你,我也是。” 他爹此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的在自己的梦里哭出声来,口里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灿怀拍了拍他的背脊,“爹,好好活着吧。”眼含不舍,是对世间的留念,也是对一人在世的父亲不舍。 他爹只感觉到了天地的颠倒,他手里死死抓住的儿子的衣角已经消失不见,一股拉力将他往地下拖,他挣扎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房内一场寂静,只有他的喘气声。意识到他从梦中醒了过来,眼泪顷刻决堤。 其实他爹知道该走出来了,可是得要有人轻轻推一把才行。死亡换来的觉悟,即使脱身也是会抱憾终生的吧。 此时另一间房内,荆忆正随手翻着一本书,“没想到这个书生喜欢的是情情爱爱的话本,还是人妖之恋,难怪他藏得这么深。” “如此就是‘表里不一’了。”竹沥适时地发表了一下他的感想。 荆忆一边漫不经心地吸收着,一边看的入神。刚看到精彩的地方,手中的书化为云烟。荆忆感觉到了扫兴,“啧。” 竹沥见她明明好奇接下来的故事,但又嘴硬,好笑道,“回去给你找来。” 荆忆瞥了他一眼,假装看不见他眼中的调侃,先行离开,空气中慢慢的飘来一声嗯,竹沥的笑容更大了。 第二天,阳光明媚,坊间都在说,首富白家老爷终于从赌场中醒了过来,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带着一纸诉状敲响了县衙的大门。 不多时,县衙便带着一队人来到了那个赌场,以杀人案抓了那里的东家和一众人。 一把大火将那个害人无数的赌场烧得干干净净,一时间人们都在称赞白老爷英明。但是他本人是听不见了。上午看着火点起来了,他就回去收拾了东西低调离开了。 崔卫舒脚步匆忙的经过了这一片大火的地方,只看了一眼,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崔卫娇生病了,他出来为她抓药。 虽然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是为了能抓到药,他起早将他们的存货卖了出去,勉强凑齐买药钱。 回到家,先去崔卫娇房内查看了她的情况,还是冒着虚汗。他不敢耽误,赶紧去煎了药,扶着妹妹喝了下去。 迷迷糊糊地崔卫娇意识不清的睁开了眼,“兄长......”喉咙干哑。 “娇儿别说话,好好休息。”崔卫舒帮着妹妹压了压被子。 崔卫娇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喝了药就又睡着了。 一连几天,崔卫娇的病情都没有好转,家里的银子已经不够买药了。刚刚他因为钱不够被药堂的人赶了出来,此时站在大街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街坊邻居该借的已经借过了,人家也是要过日子的,没多少可借,也早就用完了。 这时温斌不知道在哪里冒出来,“卫舒,听说你妹妹生病了。” “不干你事。”崔卫舒不想和他废话,就要离开,可是温斌拦住了他。 “别走嘛,我就是想帮帮你,喏,这里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去给妹妹抓药吧。”他把一个荷包放进了崔卫舒的手里。 崔卫舒感受到了这袋钱的重量,有些犹豫,他感觉这个人不怀好意,但是他又很需要这笔钱,妹妹还在家等着他呢。 温斌不催他,因为他知道崔卫舒一定会接受的。 果然,崔卫舒捏紧了荷包对他说:“我会还给你的!”说完就又回到了药堂。 药堂的小二一看这个人又来了,不耐地赶人,“你怎么又来了,已经赊了那么多账了,这回说什么都不能把药给你了,快走吧!” 崔卫舒将银子放在他面前,“这些够吗?” 执灯者 第23节 小二惊讶,就出去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凑到了钱,不会是偷的吧?他还在胡思乱想,崔卫舒等不及催促道:“还是上次治风寒的药。” 小二虽然有所怀疑,但还是给他抓了药,崔卫舒拿着药跑回家。快到他家的时候发现那个小巷子里好像多了些人,有个新饭馆开张了。 不过他没太在意,只是回家煎了药,让崔卫娇喝了下去。 终于,过了几日崔卫娇的病好转了。她知道自家的情况,对于兄长哪来的银子感到疑惑。 “兄长,你抓药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呀?” 崔卫舒没打算瞒她:“是温斌借给我的。” 崔卫娇听到温斌的名字有些难受,那个人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兄长,我已经快好了,明天就可以去打猎了,还是早些把银子还给他吧。” “嗯。”他也是想尽快还清银子,“不过明天你再休息一天,其他的等好全再说。”他还是很担心妹妹的身体状况。 谁知,崔卫娇好的第二天,温斌就来了。兄妹二人以为是来讨债的,没想到他只是叫崔卫舒出去逛逛。 放在以前崔卫舒肯定会毫不犹豫拒绝,但是如今欠他一个人情,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答应他。 崔卫娇心里很担忧,不想让他去,崔卫舒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跟着温斌出去了。 临走前,在崔卫舒不知道的时候,给了崔卫娇一个诱惑的眼神。崔卫娇一阵恶寒,同时也更担心兄长了。 崔卫舒中午就回来了,崔卫娇松了口气,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就是在街上逛了逛。” 她搞不懂他温斌想干什么,无奈,“我们下午就进林子吧。”也唯有赶紧还钱,切断联系了。 “好。” 一连几天,温斌都会来找他,都是带出去做一些寻常的事,也没耽误他的正事,而且他在和温斌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久违的感觉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心情。 崔卫舒发现好像他一直是一个人,难道只是孤单了,想找人陪? 崔卫舒逐渐放松了警惕。 而崔卫娇一心还钱,努力干活,不断磨练技艺的同时也攒够了钱。 她把这袋钱还给了温斌警告他,“别再来找我兄长了,我们很忙。” 温斌挑了挑眉,“妹妹真是翻脸不认人啊,你怎么就对我有莫名的敌意呢?” “谢谢你愿意伸出援手,我给你的钱比你借给我的还多一点,就算是谢礼。”说完,再也不愿意看他一眼,快步离开了。 温斌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冷光,“呵,迟早有一天要把你给办了。” 崔卫娇回家,找到崔卫舒,见他要出去,拦住他,“兄长要去哪?” “温斌上次借我的衣服,我去还给他。”看出崔卫娇的疑惑,他解释道,“上次他带我去酒楼吃饭,让我稍稍正衣,就借了我衣服。” 崔卫娇严厉的对他说:“温斌不是好人,兄长不要再和他有交集了!” 崔卫舒见妹妹满脸严肃,隐隐有要生气的意思。连忙放下衣服安抚她,“好好好,我听你的话,不去了就是,你身体刚好,不要动气。” 崔卫娇这才放下心来,软了语气,“兄长,我也不是不让你交友,只是温斌给我的感觉就是人很坏,跟他在一起没什么好处的。” 崔卫舒深知妹妹对温斌的隔阂,点点头。 崔卫娇松了口气,看到这件衣服,她想了想,决定让其他人帮忙带给温斌。崔卫舒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还是同意了。 咸水镇,荆府 荆忆手里拿着一本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竹沥新奇,“你居然会沉迷看人妖恋的话本。” 荆忆换了个动作,又翻了一页,“只是觉得挺有趣的,凡人明明不懂妖。而且,” 她抬眼看了一眼竹沥,启唇道:“我也是妖,挺好奇他们怎么写我们的。”她随意的地就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竹沥神色不变,像是普通的聊天一样,“那荆忆是什么妖呢?” 她见他没有惊讶,扬眉道:“你早就知道我是妖?” “有所怀疑。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了,但是荆忆早些年时还有极淡的妖气露出,因为我离荆忆最近,隐约能感觉到。” 竹沥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荆忆知道,那妖气就算是认真仔细地探查都很难被发现,这人却感觉到了。 荆忆视线重新回到话本,抬手又翻了一页,“我是荆芥草。”说这话时也没有看他。 第28章 兄妹吵架 “荆芥, 味辛,温。主治寒热,结聚气破散之。”医书上如此记录。 竹沥放下医书, 知道了荆忆是荆芥草之后, 他就去查找了有关荆芥草的事情。他看到一条,荆芥耐高热, 适应性极强。他轻笑一声, “这条是极为不符。”他放下书, 轻声好像在对着自己说:“又多了解了你一点。” 荆忆午睡起来没看见竹沥, 她没太在意,睡眼惺忪的收拾了一下自己, 便拿着鱼食去了花园里的花池边, 百无聊赖的撒着鱼食。 底下的鱼有些通人性,一开始还是小心翼翼地不敢过来, 但还是抵挡不住饵食的诱惑,最后还是一窝蜂的向前。漂亮的锦鲤悠哉地摆着尾巴, 眼里只有到口的食物, 而岸上的人是靠着它们解闷。 竹沥穿过廊栏和拱门,就看见荆忆脱下了鞋袜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将脚放进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洒着什么。金光落在她的身上, 给她渡了了一层柔和的光。 竹沥也走上前, 一撩衣摆坐在了她的身边。 “下午去踏春吧。”他也抓了一把鱼食撒进了池子里。荆忆确实无聊了,出去走走未尝不能打发时间, 遂也赞同了他的建议。 竹沥执行力很强, 马上就安排好了东西和马车, 两人慢慢悠悠地就出了门。他们在这个小镇上已经十几年了, 两人的相貌没有丝毫变化,像是永远不会老一样。 怪的是,镇上的人似乎都没察觉到问题,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个小河边。今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竹沥拿出一包糕点,带着荆忆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了一下。 这棵大树根盘错综复杂,随意找个位置都能坐下。不过一点不太好,明明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它却是一片叶子也没有长出来。 “这树......挺别致的。”荆忆想了一个词形容。 竹沥抬头看了一看,附和道:“与众不同。” 话落,一阵风吹来,树枝微微颤动了一下。不过两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说起另一件事。 “我们什么时候走?” 荆忆咬了一口甜糕,“下个月吧。” “好。” 两人空手而来,轻装而去,没有留念。 “下一站,我们去哪里?” 荆忆脸朝一个方向,“西边吧,那边没那么热。” 竹沥了然,“行。”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等休息够了,就离开沿着河边往前散步去了。 他们走后,那棵似乎枯死的大树竟然长出了小小的嫩芽。无人之际,树前慢慢的透出一个头上满是树杈,着一身绿衣的矮老头。 他表情有些欣喜,抬眼看着刚才荆忆所在的地方,面露感谢。 荆忆并不知道那个树精长什么样,在做什么。这个时候,他们俩正在观摩吵架。 “娇儿,你别生气了。我只是觉得他之前帮过我,他一点请求我答应就是还人情了。” “可是,你在帮他欺负其他人!” 崔卫舒反驳道:“那是因为那个傻子先动的手,他只是想自卫罢了。” 崔卫娇气极:“你怎么知道是那个人先动的手?温斌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 “好了好了,我下次不再帮他了,而且我只是放风而已,没有动手。”崔卫舒极力安抚妹妹的情绪。 崔卫娇心里还是很难过,她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去找了那个傻子。他脸上身上都是伤,家里只有一个奶奶,他本身智力不全,每天就是坐在自家门口看云发呆。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了温斌。 一个在暗处目睹一切的小女孩怯生生的告诉崔卫娇,是温斌不分青红皂白觉得他看天的表情是在对他不屑,于是上前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奶奶想阻止,却也被扇了一巴掌。 第二天温斌又来了,还是一样的直接动手,而且这次她兄长也在其列,这么能不叫她气愤! “兄长,我不会害你,我是亲耳听到是他温斌不由分说地先动手的,这样的人你应该离得远远的!” 崔卫舒不相信自己被骗了,但是妹妹也不会骗他,他有些犹豫,崔卫娇趁热打铁:“我们现在应该好好的做事,好好过生活,温斌此人在私塾时就是不正经的一个人,跟他在一起肯定没好事的。” 崔卫舒虽然心中怀疑,但是更多的还是信任妹妹的:“我不知道是温斌无事找事,真是如此的话,我会和他们划清界限的。” 这句话在之前就已经听他说过了,虽然崔卫娇还是很担心,但是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兄妹两人提着手里的猎物离开了,荆忆的好戏也落幕了。 “这两人有些熟悉啊。”荆忆看向竹沥,“你知道我在哪见过他们吗?” 竹沥记忆极好,但是无关的人,也不会特意去记,他回忆了一下,无果。他摇摇头:“不记得了。” 荆忆仔细想了一下,那个女孩的眼神好像在哪见过,在哪呢?灵光一闪,荆忆找到了角落里的记忆。 “十几年前去讨两只妖的报酬时见过类似的眼神。” “十几年前的话,就是后代了。”竹沥想起那件事,想起了让荆忆心痛三天的两只妖。这些记忆让他的眼神有些凉。 那天荆忆没什么太多的记忆,只是那个怀着孕的女人倒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眼神里更多的是审时度势,一直在寻找机会离开。 “双生儿啊,倒是吉祥,不过好像遇到了矛盾。” “再走走吧。”竹沥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荆忆关注他们,也只是闲暇时的乐子罢了,现在他们走了,荆忆也就没有了其他的兴趣。淡淡的道了声:“嗯。” 崔卫娇带着治伤的药膏来到那个人家里,身后还跟着崔卫舒。两人放下东西,崔卫舒道了个歉,又安慰了奶奶好一会儿才离开。 出了他们家们,崔卫娇松了一口气,崔卫舒抿唇,眼神复杂。不知道觉得是道歉难堪了,还是觉得这家人很苦。 他们踏着星辰回家,崔卫娇对着崔卫舒说:“我累了,兄长可以背我吗?” 崔卫舒愣了一瞬,妹妹好久没有这样撒过娇了,眼底柔和了许多,“好。” 一路上,崔卫舒还是会和她说说自己发现的有趣的事,崔卫娇还是认真的听着。他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人啊,不应该有隔阂的。 快到家了,崔卫娇从兄长的背上下来,两人相视一笑,进了巷子,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虚浮的男子。此人脸色暗沉无光,眼睛凹陷,眼下有着浓浓的黑影,双目无神,身上像是很久没洗过澡一样,难闻的紧。 崔卫娇赶紧退到一边,谁知那个男子还是注意到了她,脸上慢慢扬起令人恶心的笑,“哪里来的标志的姑娘?这么晚了,多不安全啊。”一边说,还一边抬手要去摸她的脸。 还没碰到崔卫娇,他的手臂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崔卫舒厌恶的把他扯开,男子走路不稳,踉跄了几步。 执灯者 第24节 “别拿你的脏手碰她,滚!” 男子被人落了面子,很生气,但是自己又打不过他,只能恶狠狠的放了句狠话:“你等着!”就跑开了。 崔卫舒不在意他没气势的话,转过头来对着崔卫娇叮嘱,“这里新开了饭馆,多了些人,鱼龙混杂,你以后出行要注意安全,晚上就不要再出来了。” 崔卫娇还有些后怕,连忙点头,“好。” 日子照常过,崔卫舒也确实如他答应的一样没有再和温斌来往了。但是他不去找对方,不代表对方会放过他。 这天崔卫娇带着一批猎物去了另一个地方摆摊,温斌找到空子,又缠上了崔卫舒。 “卫舒。”温斌穿着干净的衣袍站在摊前叫他。崔卫舒抬头,见是温斌,没说话,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卫舒,你怎么了?这几天一直找不到你人影!”温斌又叫了一句。 崔卫舒还是没理他,温斌被忽视,神色冷了下来。“到底我做错什么了,你总得给句话啊!” 崔卫舒擦笼子的手停了下来,听了他问,他也就把自己想问的话问出来了,“那个傻子,是你先招惹他的吧,他甚至没有反抗。” 谁知温斌马上就接话:“你就为这事?” 崔卫舒声音大了点:“就?这件事很小吗?” “可是你不根本不知道,那个傻子他做了什么!” 温斌似乎被触及了什么悲伤的回忆道:“去年我娘亲晚上买了我喜欢的糕点路过他家门口,谁知他坐在门口见到我娘亲手里的东西想抢去吃,我娘不愿意,谁知这个傻子恼羞成怒,竟然拿起一块大石头往我娘亲头上砸。” 温斌声音带着哽咽,“我娘亲没有防备,被打个正着,晚上没人经过 ,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崔卫舒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故事,但他还是很怀疑,“那个傻子为什么没有被抓?” “因为没有证据!第二天只有我娘亲一个人躺在地上,那个傻子一问三不知,县衙没办法抓人!所以我才想着要自己为我娘亲报仇。” 崔卫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娘亲永远是他心中的一个痛,但是他也不会只听他一面之词的。 温斌操了擦眼泪,“既然你不信我,那就算了,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他就走了。崔卫舒在他走后,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想着什么。 而温斌转过集市,面上的悲伤立刻收了起来。对着旁边的人吩咐道:“准备好了吗?” 旁边的下人恭敬道:“那些乞丐已经就位了。” “好!这回我要让崔卫舒完全信任我!”他的眼底恶意越来越盛,那个下人不敢直视,头低了下去。 第29章 双双拜访 “我力气很大, 府中的重活都可以干!” 傅管家上下打量这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是个好做活的,但是你在外面的那些麻烦难免不会影响我家小姐和少爷。” “不不不, 我已经戒了, 你看我的尾指都已经切了,请您看在我如此决心的份上, 给我一份生计吧!”大壮举起他只有四根手指的手, 连忙表决心。 傅管家惊讶他真的敢下定决心切指, 当下有些佩服他, 考虑了一下,觉得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知错就改, 善莫大焉,既然如此, 你今天就入府吧。” 大壮闻见自己的命运定了,感激道:“多谢公子小姐, 多谢管家!” 傅管家是去年新来的女管家, 虽是女子,但是将整个荆府管理的井井有条,最近在招伙计,眼前这个大壮体格很符合。 傅管家带着他去荆府的下人房, 边走, 边嘱咐:“荆忆小姐和竹沥公子喜静,刚才经过的主院不要靠近。” 大壮态度讨好, “我记下了。” “还有, 公子小姐最讨厌麻烦了, 你既然已经戒了赌, 那就安分守己些。” “是,我一定做好本分!” 傅管家满意地点了点头,路过主院的时候,荆忆和竹沥刚好出来,两人连忙问礼。 “嗯。”荆忆没看他们,淡淡的回了一句,就双双离开了。 直到他们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大壮才反应过来,怔怔道:“公子和小姐长得好像那仙君和神女啊。” 傅管家轻咳了一声,“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大壮回神,赶忙应声道:“是......” 傅管家虽然已经作为荆府的管家有一段时日了,但是偶尔看到两位主子,还是掩饰不住的惊艳。那般好颜色,双双集中在两人身上,旁人很难移开自己的视线。 荆忆和竹沥难得出门,是去了镇中心新开的聚贤楼,据说这个酒楼里的厨子都是大地方来的,掌握了各种好吃的菜式。 竹沥觉得荆忆肯定会喜欢,于是带着她来试试。 新建的酒楼低调典雅,烫金的笔墨大气凌然写着“聚贤楼”。门口络绎不绝来往很多人,连乞丐也多了些。 荆忆和竹沥一进门就有小二上前微笑询问,“二位是预定还是现吃?” 竹沥低沉答道,“现吃,要个靠窗包厢。” “好嘞,二位请跟我来。”小二积极引他们上楼。 荆忆上楼梯的时候不经意转头看了一眼大堂,有一桌凶神恶煞的人在龙飞凤舞的说着什么,其中有一个人穿着紫灰色的长衫手里举着拳头好似很愤恨,头顶的乌云恶意几欲盛满整个大堂。 等他们快到包间的时候,她余光见到两个穿着黑衣,带着高帽,手持佩剑的男人走近那桌人。大堂安静了一瞬,过后嘈杂的声音更甚了,其间还夹杂着凶恶的骂人话。 进了包厢,外面的声音立马隔绝开来。荆忆一身浅绿襦裙,胸口系着略深色的绿丝带,走路时随着动作飘摆,杏色披帛一边搭在肩上,一边挽在臂弯。随着荆忆落座,裙摆略微沾地。 竹沥着简单玄色锦袍,温润俊雅的脸庞淡笑。坐下首先为荆忆倒了一杯茶,才满上自己的杯子。 “这个酒楼看起来还不错。”荆忆难得评价了一句。 “前几天刚刚开张,这儿的主人似乎是大地方酒楼的厨子回乡养老。”竹沥解释道。 “哦。”荆忆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她比较关心有什么菜。 两人点完菜,小二就下去了。这时,荆忆听到了下面有了些突如其来的声音。她垂眸,是那些乞丐。 “说到那个傻子,去年温家夫人不是就突然死在了外面吗?”一个乞丐拿着讨来的馒头一边咬着吃,一边说。 “我知道这件事,听说是被那个傻子给敲死的!”另一个乞丐仿佛说到了他的趣点上,街上话。 “不是吧,那个傻子还知道杀人?县衙为什么不抓他呢?” “这你就不知道吧,我以前听去抓人的衙役说,其实是看到带血的脸盆的,但是他奶奶说是他前段时间受伤,换药的血迹。可是这血明显是新的,县丞见他们家实在可怜,就只是暗自把那傻子带进大牢打了一顿,就放了。” “啊,那温家也能咽的下这口气?” “温老爷是个良善之人,忍着悲伤没有多追究。” “唉,造化弄人啊。” “可不是嘛!” 荆忆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收回视线时,余光瞥见乞丐不远处有一个前不久还见过的人,正神色严肃的立在那,俨然也听到了刚才那番话。 崔卫舒无意间听到了这些话,对温斌的说辞倒是信了几分,当下便对那个傻子有了成见。 他抬脚离开,脚步明显比来的时候沉重了许多。那些乞丐见他走了,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纷纷散开。 竹沥见她视线定在某一个地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竹沥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冷。 过了一会儿,荆忆才收回了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察觉到竹沥不同以往的情绪,抬眸看他。 竹沥很好的收起了自己的冷意,恢复如常。 荆忆觉得她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了,有时候他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世间的漠不关心,有时候又总是带着笑容为她打理好一切俗事。或许他一个非池中之物的人,被困在她身边如此多的年头,厌倦了吧。 不过这又如何?他现在还离开不了。 荆忆眼神淡淡,朝着竹沥开口,“我要吃南镇的馄饨。” 竹沥眼睛和荆忆对视上,两双漂亮的眼睛此时竟然都盛了点不明的意味。 片刻,竹沥又带上了他常用的笑容,应答道:“好。” 荆忆望着下面竹沥离开的身影,面色没有丝毫的愧疚,即使小二已经将菜上了一半了。 竹沥慢悠悠的走在路上,手里一把折扇轻轻的扇着,动作优雅随意,但是眸中的寒意逼人。 她似乎对那家的人分出去了更多的注意力。 如此盯着那个男人看,莫不是对他产生了兴趣? 呵,她的身边可不能再出现第二个人啊。 竹沥重新回到酒楼的时候,荆忆托腮正在发呆。他推门进来,将馄饨放在她的面前,还有一个糖人,竹沥亲自递到她的面前。荆忆抬眼 ,顿了一下才接过。 “菜都冷了,让小二先热一下再吃吧。”然后又起身叫了小二进来。竹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顺从样子,荆忆也就不想再发作了,一口咬掉了糖人的头。 竹沥也拿起走时倒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好听的低音问道,“那个少年是上次见到过的双生兄妹之一吧。” 荆忆想了一下他说的是谁,少年,今日她见过的只有崔家的那个。荆忆随口答道:“嗯。” “荆忆好像对他挺感兴趣的。”竹沥一边看着重新落桌的菜,一边似乎不经意问道。 荆忆有些奇怪,“没有,只是看他好像被骗了,多看了一眼而已。” “这样啊。”小儿已经上完菜了,竹沥熟练的为她布菜,“先吃饭吧。” 荆忆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眼睛一亮,伸手又夹了一口。竹沥看她吃的挺欢,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至于其他人,若是有逾越,就杀了吧。 崔卫舒回去的路上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他紧了紧衣服,前面妹妹已经在整理笼子了,他赶紧过去。 崔卫娇见他回来了,问他,“兄长去哪儿呀?” “有一家人说要我把东西送到他府上,还给了我跑腿费。”崔卫舒拍了拍胸口的钱袋。 崔卫娇好笑道,“这样啊,那兄长就不怕别人把摊子上的东西拿走啊。” 崔卫舒也加入收拾,“不怕不怕,我跟旁边的人说好了,帮我看一下的。” “行,那我们赶紧回去吧。”他们还要打明天的猎物。 “好。” 兄妹两背起竹篓回家了,走在前面的崔卫娇没有看见兄长的欲言又止。 晚上,春夜微凉,崔卫舒还在想着白天听到的事。或许温斌真的只是气不过,虽然早之前他却是让人喜欢不起来,但是最近他也变了许多,不再阴郁的盯着他们了,而是逐渐朝着好的方向走,或许就是他母亲的死让他改变了也不一定。 崔卫舒脑中很乱,一边是妹妹的叮嘱,一边是今天听到的话。他抓了抓脑袋,企图理出个所以然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面容已经模糊了,但是温柔坚毅目光还在他心里存在着。一滴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湿了枕头。 执灯者 第25节 突然一声椅子拖地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悲伤,他一把掀开被子,微红的眼睛警惕的打量周围。 黑暗中有一抹烛光亮起,昏暗中,他看见了一道浅绿的身影。那身影开口了,冷得如这黑夜,“你似乎半点没传到你母亲的聪慧。” 崔卫舒听到她说母亲,紧绷的身体有些松了,“你是谁?为什么认识我母亲?” “我不认识你母亲,只是见过你妹妹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我来是想提醒你,踏踏实实做人吧,轻信他人言容易死的快哦。” 崔卫舒不知道她的意思,想再问一句,却发现那抹烛光灭了,室内重回黑暗。 他明显感觉到那个地方也没有人了。莫不是见鬼了?他的背瞬间冒出冷汗,咽了咽口水,过了很久都再没有什么动静了,他才慢慢地缩进被子里,只是眼神时不时的还瞥一眼床外。 直到完全躺进去了,他才思考起刚才的话,“轻信他人言?是在警告我什么吗?”黑暗中没有人回答他。 荆忆回来的时候,竹沥已经等了些时间。他没问她去了哪里,只是拿出一袋银子。 “这是那个富商的报酬。” 她接过,看了一眼这粉红的荷包,面露嫌弃,“那个肥头大耳的人,居然喜欢这个颜色。”但是她还是手稍稍用力,银子连同那个荷包一齐化为粉末,淡淡的银光钻进荆忆的身体。 竹沥见她吸收完了,对她说:“不早了,先休息吧。” 荆忆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回到了离间。 竹沥出了荆忆的房门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化作黑色流光闪身离开。 那边崔卫舒想着想着已经困倦了,就在他马上要睡着了的时候,又是一阵重响。他立马惊醒,再次掀开被子起身。 这次没有点燃烛光,黑暗中他无法看清任何东西。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开始出声,这回居然是一道低沉的男音!那道男音中沁这刺骨的寒冷:“刚才她和你说了什么?” 崔卫舒不敢低估这道冷冽的声音,咽了咽口水,试探问道:“是那个穿浅绿衣裙的女子吗?” 竹沥眼神更加幽暗,“你看得倒是清楚。”短短一句话,崔卫舒感觉到冷意更盛。 他忍着颤抖,说道,“她只是认识我母亲,还告诉我轻信他人言死得快!” 话音落地,那边良久都没有回应,就在崔卫舒坚持不住的时候,那边终于开口,“就这些?” “就这些了,说完就走了。” 然后顿了一下,他听见那边传来一声轻笑,似乎柔和了冷硬的周遭。 “居然在做这样无聊的事。”虽说是这样的话,但是语气中却是带着些许的宠溺?崔卫舒觉得应该是他听错了。 竹沥得到了答案,没有停留,说完那句话后,就离开了。崔卫舒也终于摊在了床上,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吧,不然怎么会经历这样奇怪的事! 第30章 进入赌场 翌日, 天气变得低沉了,乌云压境,隐隐有风雨欲来的趋势。 荆忆今天起的挺早, 桌子上摆了一些晶莹剔透的汤包和小菜, 都是咸水镇最好吃的包子铺买来的。 吃完早饭后,本想再回去躺会儿, 就听见外面有了说话声。 “公子放心, 我一定会查清楚的!”说完, 傅管家退出来要离开。她抬头就见荆忆看着她这边, 她连忙见礼离开。 傅管家心里暗中思忖,荆忆小姐今日这么起得如此早。 竹沥就住在荆忆对门, 现在那边大门打开, 荆忆有点事,就直接进去了。 “刚才怎么了?”荆忆一进门就开口询问。 竹沥在案前写着什么, 听见荆忆的问题,放下了手中的笔, 带着那双漆黑的眼眸走到荆忆面前, “府里失窃了。” 荆忆挑眉,“哦?你选人的眼光变差了?”以前他们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竹沥总能选到稍稍□□就会忠心耿耿的人,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竹沥丝毫没有被调侃的窘迫, 从容的坐下, 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荆忆坐下, 低声道:“已经让管家去查了。” 荆忆走过去坐下, 斜靠在一边, 眼盯着竹沥。府里失窃她不是很在意, 她比较在意的是昨晚。 “你昨晚也去了他们家?” 竹沥没有被抓包的心虚,依然很淡定,“什么都瞒不过你。” 荆忆很疑惑,“你去作甚?” “想知道你去做什么。” 荆忆一顿,那为什么不直接来问她,还要绕这样的大的圈子?但是随后再次放松了身体,问他:“你现在知道了?” “嗯。” 她倒是没有被人窥探的气愤,因为他们之间除了过去,也没什么秘密。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这件事执着起来了。 竹沥看出她的疑惑,浅笑着道,“我可不想被人剥夺荆忆身边的唯一。” 荆忆在辨别这句话的真假,毕竟被困在她身边,几乎无法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活着,只能不断受到她的摆布无尽头,这样该是难以忍受的。 她漂亮的丹凤眼不自觉地露出淡淡的讽意:“我可没有再收人在身边的打算,你一个就够了。” 竹沥听到这句话,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两条长腿放松的舒展着。 傅管家不愧是将整个荆府打理得很好的人,下午的时候就找出来了小偷,是大壮。 “居然是你?你为什么要偷库房里的东西?”傅管家手上是从床底搜出来的金钗。 大壮自知人赃并获,跪地求饶道:“管家,我之前在外面欠的赌债最近都找上门来了,我实在是没钱啊!” 傅管家恨铁不成钢,“那你就要偷东西?”是她把大壮带进来的,这样让她怎么和公子小姐交代! 大壮低下头。没办法,最后还是带着他到了荆忆身前。 “小姐,这就是那个偷盗者。” 傅管家让开,荆忆看清楚了他的面貌。眼神虚浮,额间黑气涌出。 大壮趴在地上,“小姐,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那些人说不还他们钱就要杀了我。我实在是害怕啊!” 他带着哭腔,但是避开了荆忆的眼神。她的眼神让大壮有种完全被刨开,没有秘密的感觉。 荆忆往后靠了靠,看着下面这个瑟瑟发抖的壮汉,启唇道:“荆府容不下你这样的人,你还是出府吧。” 大壮赶紧求饶,“小姐,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会再犯了,不会了!” “你来的第二天就敢偷东西,谁知道你接下来会不会搞其他幺蛾子。不用说了,带下去吧。”荆忆觉得嘈杂。 傅管家很会看人颜色,见荆忆明显不耐了,赶紧让两边的人把大壮拉出去了。 直到到了荆府门口,大壮的嘴才被打开,他还想开口求情。傅管家直接堵住了他的话,“小姐没把你送进官府算是仁慈了,你赶紧另谋生路吧。”说完就把门关了起来。 大壮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了起来,心里越来越沉。他就是看重荆府的神秘,一般人轻易不敢惹,才想方设法的进去躲债。但是没想到,当天晚上他从后门偷偷出去的时候还是碰到了那群人! 那群人依依不饶,最后他们说让他在这个大户人家里拿走一些贵重一点的东西也能抵债。他一时鬼迷心窍动手了。谁知还没拿出去就被抓个正着,现在被赶了出来,他还有活路吗! 大壮面色悲凄,不远处的一声口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个哨声几乎是他的催命音。他绝望地看过去,果然是那群人!大壮没办法,自知逃不了,抬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 “被赶出来了?”有一个紫灰长衫的人握着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大壮明明是一个壮汉,但是对方有好几个人,根本没胜算。他低着头说道:“被发现了。” “那你当如何还我们钱?”那个紫灰色长衫的人不屑地问。 “再给我些时日,我从良了,一定能再找到生计的,到时候马上还你们钱!” 紫灰长衫的人讽刺一笑,“从良?昨晚你不就是忍不住偷跑出去赌才碰见我们的吗?” 大壮被戳中心事,僵住了脸上的表情,顿时没了声音。 紫灰长衫的人似乎想了一下,给了他一个机会,他不怀好意的说:“不过,你若是加入我们,我倒是可以给你宽限些时日,而且我们也可以给你分成。” 他在就看上了大壮的体格,那样的身板再凶一点,就不信那些人不找他借钱! 大壮见有机会,赶紧点头答应。他也知道对方在做什么,现在居然有机会加入他们,那他终于有条活路了! 对方很满意,拉起他的手,“放心,跟着我混,总归不会活得太差。” 雨已经淅淅哒哒的下了下来,雨幕中是一群明显不善的人过街,其他人都是躲得远远的。而在墙头看完了戏的荆忆还不准备下来,双脚轻轻晃荡,双手撑着墙头,歪着头看着竹沥走近。 竹沥走到墙头下,手里拿着一把红伞和一个精致的食盒。 “怎么到墙上去了?” 荆忆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提了一个要求,红唇缓缓道出:“接住我。”说完也不看竹沥的反应,就往下跳。 竹沥在她说完就立刻反应过来,黑气将食盒和伞脱离开竹沥的手,他向前走了几步。空中那抹浅绿的身影往下落,就像是一片断离树枝的树叶失去了支撑,就这样掉入竹沥的怀里。同时红伞归位,没有再让她淋着雨。 荆忆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抬眼对上那双幽暗的眼眸。她笑了,“考验结束。” 她在考验他,考验什么呢?可能是危机时对她的反应吧。谁知道呢,荆忆不过是随心而为罢了。 竹沥没有说话,眼底是连她都看不透的复杂,他将黑气托着的食盒放进她怀里,红伞也塞进她手里。 “那总要有奖励吧,就劳烦荆忆为我撑伞了。” 荆忆没有拒绝,打伞就像是在给雨开后门一样,什么都没遮到。等在下人异样的眼光中回到房间的时候,两人已经湿的差不多了。 “先沐浴再吃东西吧。” 荆忆点点头进了浴室。竹沥没着急走,低头看着那把被随意放在地上的红伞,片刻才回去洗浴。从背影也能看出来,此刻那个男人心情不错。 走马镇 今天下雨,崔卫舒兄妹只能在家待着,昨晚一晚上担惊受怕,今天起来也没什么精神。崔卫娇见状,就让兄长先休息,自己打伞去了集市买米。 崔卫舒确实有些无力,就回房间再睡了一会儿。可是还没睡到一小会儿,门口又传来声音。崔卫舒猛地惊醒,心中一股无名之气涌起。 “你们还有完没完啊!”崔卫舒直接凶了起来。 那边顿了一下,这是白天,崔卫舒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没想到房门前是一脸复杂的温斌,崔卫舒噤了声。 “我只是想来找你出去,外面下雨了,你应该也不用打猎了吧。” 崔卫舒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说你。”昨天的话又回响在崔卫舒的耳旁,那种复杂带着同病相怜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嘴巴动了动,片刻,还是说了一句,“节哀吧。” 这句话表明崔卫舒已经信了温斌。 温斌眼底一闪,又立马换上哀伤的表情,“我没事。” “不过你真的不出去吗?反正现在也不用打猎。”温斌诱哄道。 崔卫舒犹豫,妹妹还是不喜欢他跟温斌来往。 执灯者 第26节 温斌看出他的顾虑,“没关系,就在这附近,不让妹妹知道就行了。” 崔卫舒想了一下,反正温斌应该不是坏人,而且他自己也知道利弊,总不能把自己玩没了,于是答应了他。 温斌带着崔卫舒来到了崔家附近巷子里新开的饭馆。 “这间饭馆里的菜还是挺好吃的。”温斌坐下就要点菜,但是崔卫舒阻止了他。 “我回家吃。” 温斌也没多劝,反正他的目的不在于此。 他们点了两杯茶,一边喝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半盏茶的工夫,突然从布帘里走出来一个人影。崔卫舒看清楚那人的脸,瞬间站了起来 ,面露凶狠。 这人就是那晚要调戏崔卫娇的男子。 那个男子见到他也很是意外,一时间气氛降至冰点。 温斌见状赶忙打圆场,“你们认识啊。” 崔卫舒冷冷的望着他,“不认识!” 那个男子讪笑道:“兄弟,我上次是喝醉了,举止是孟浪了些,现下清醒了,向你和令妹赔个不是了。” 他弯腰鞠了一揖。崔卫舒没有阻止他,他应该向妹妹道歉! 温斌适时的出来,“哎呀,没想到沈兄还和卫舒有这样一段事呢,误会解开了就好。” 姓沈?原来他就是那个暴富的沈家少爷。崔卫舒重新坐了下来,端起茶一饮而尽,对着温斌说:“我要回去了。” 温斌拦住他,欲言又止。崔卫舒想回家,不想再在这里拉扯,“还有什么事吗?” 听他问了,温斌开口,“你知道我也是小赌的,赌钱最忌讳一个人去了,想请你帮忙去撑撑场面。”似乎怕他误会,紧接着开口,“别担心,你不用赌,就是跟在我后面站着就行了。” 温斌眼神祈求,崔卫舒想到他似乎没有什么朋友,又想到他也是刚失去了母亲,他叹了口气,“好吧,但是最多半个时辰,我就要回去了。” “好。” 沈二意味深长地看着崔卫舒,给他们让了路。 第31章 兄长撒谎 温斌带着崔卫舒经过饭店的大堂, 打帘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像是一个杂物房。出了杂物门的后门就看见两个昏昏欲睡的中年女人。 女人听见动静,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面无表情的给他们拿了两个牌子递了过去, 然后又回到刚才昏昏欲睡的样子。 温斌解释道,“拿着牌子才能有资格上桌。”崔卫舒默默站在一旁也不搭腔。温斌不在意继续带着他往前走去。 路过一个狭窄的走廊又看到一个门, 他们推门进去, 里面的声音瞬间充斥着崔卫舒的耳畔。他闻到了浑浊的空气, 带着汗味和烟味, 令他很不舒服。里面的人也是各个面色虚浮,眼底乌青, 眼神涣散, 但是几乎每个人的手边都有一杯茶。 崔卫舒觉得这个地方乌烟瘴气的,对温斌说:“快点!” 温斌安抚他, “看到那桌的人了吗,他们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人, 镇住他们就行了。” 崔卫舒看过去, 他们穿着凌乱,眼中暗含警告,不过都看起来不是腰粗膀宽的人。 他们去了那边,桌上是刚刚结束的赌局。领头的一个头发油哒哒满脸皱纹的中年男人对着温斌说道, “你小子又来了。” 温斌讨好地说, “是啊,这回带来一个兄弟陪着。”领头的人听了他的话, 瞅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再为难。 “那大哥, 我们赶紧开一桌吧!”温斌迫不及待, 崔卫舒就站在他身后, 虽然不说话,但是停在他身上的若有若无的视线让他有点难受,难闻的空气也让他的脸有些发热。 两局结束,温斌赢了个大满怀,崔卫舒清楚的看到温斌将一沓银票收入怀中,那些银子够他们家好好生活好几个月了,崔卫舒垂下的手动了动。 那个领头的人状似无意地问崔卫舒,“那边那个兄弟站在那里累不累啊?要不要来一局?” 崔卫舒还没说话,温斌就替他回答了,“大哥说笑了,我这兄弟家境……所以不太适合。” “那来几局说不定就能改善改善呢。”他诱惑。 “这......”温斌似乎也没也有找到其他的话应答。 崔卫舒想离开,“你这里没有事了吧,我要走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这桌的赌徒停下里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看着他,有个沉沉的沙哑的声音阻止了他的脚步。“来者必赌,若是不想受到伤害的话,小兄弟还是遵守我们的规矩比较好。” 崔卫舒闻言惊怒的看向温斌,“你骗我?” 温斌似乎也有些惊慌,“我也不知道这个规矩啊。” 崔卫舒吐出一口气,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想离开也没法离开了,最后还是被迫坐上了桌。 不出意料的,第一局输了,输在没有经验。崔卫舒脸色很难看,“行了吧,我已经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输完了,可以走了吧!” “别走啊,输了可以再赢回来嘛。”有个人起哄。 “就是,说不定这局就是赢呢!” “就是啊。” ...... 周围的人都在起哄,加上周围嘈杂的声音扰得他心烦,他再次被赶上了桌。这次,他赢了。 崔卫舒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银两,比他原本的多了近五倍!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再来!”领头的那个人略带暗示的说着。 崔卫舒这回没有多少抗拒,抿了抿唇,参与了进去。 最后崔卫舒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拿着一袋沉重的银子。他现在还是没敢相信这些钱是自己的了,“这些是我的银子了吗?” “是的。你手气很好。我都没赢到你这么多钱。”温斌语气羡慕。 “你经常赢钱吗?” “对呀,有时也会输,但是很少。” 崔卫舒一直坚定的心似乎微微动摇了一些。“我回去了。”他抱着银子抬脚离开。 温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羡慕的表情收了起来,转身重新进了赌房。 看他进来,刚才那个气势昂然的领头人此时却是卑躬屈膝,“少爷,我们表现得还好吧。” “还可以,”温斌进了赌房的内间肆意坐着。“这次他尝到了甜头,接下来就是他自己主动走进这个陷阱里了。” 一想到他从小厌恶的人终于要堕入到最黑暗的泥地里,他心里就有一种无名的快感! 领头的人也就是老鬼,见这个赌场的主人心情很好,说起了另一件事,“少爷,最近听闻县衙在调查咱们。” 温斌不以为意,“这里是我花了大价钱伪装的,只要这里的人把嘴闭紧就不会出事。” “这些赌徒也不会说出去的,毕竟他们已经离不开这个地方了。” 温斌靠着一种能让人上瘾的药粉放进他们的吃食里。让这些人对这个东西产生了依赖性,从而对这个赌场产生了依赖,而且会涣散他们的神智,影响他们的思考。他们若想活着,就必须要保护好这个地方。 老鬼谄媚地陪笑,“少爷英明。” 崔卫舒回到家中,崔卫娇已经回来了。 “兄长,你又去哪儿了?” “我出去走走,屋里太闷了。” 崔卫娇奇怪,外面明明在下雨,崔卫舒打断她的疑惑,“今晚,我下厨怎么样。” 崔卫娇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面露嫌弃,“别了兄长,你的厨艺能把我们都饿死。” 崔卫舒噎了一下,不服气,“那是上次,多给我几次机会练练,总会好起来的!” “咱们可经不起兄长的浪费。”崔卫娇是在开玩笑,可是崔卫舒心里却不是滋味,家里的确很拮据。他想到怀里的钱,心中满是犹豫。 “......” 崔卫娇见兄长脸色不太好,知道他可能是想到什么事,叹了口气,“我累了,还是兄长做今晚的饭吧。” 崔卫舒还是有些迷茫,但还是笑脸对着妹妹,“嗯,一定不让妹妹失望。” 这次的雨下了一天就停了,接连晴了几天,连心情都好了很多。 但荆府今日来了两个外人,他们头戴乌帽,身穿黑红统一官服,腰间配短剑,眉眼肃穆。 “有个人名唤大壮,昨夜死在了湖中。你们可认识?”两个衙役观察着眼前美人的面色变化,但是只看到了一片疑惑。 荆忆转头问竹沥,“这是谁?” “上次偷库房东西被赶出去的人。”竹沥微微靠近荆忆说道。他虽然没参与其中,但是管家已经跟他汇报了。 荆忆从记忆中拉出这个人来,好像有点印象。她对衙役说,“应该是被我们赶出去的伙计。” 刚才说话的衙役接着问道,“可知他与谁结过怨?” 竹沥笑着回答,“他只在荆府待过一天,我们不清楚。” 那个衙役点点头,例行问完了话,想要起身告辞,他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同伴问了一句,“他偷东西是为了什么?” 竹沥瞥了一眼傅管家,傅管家会意,上前说道,“官大人,我只听说他是想戒赌找一份营生才来我们荆府的。而且把他赶出去的时候,好像我们守门的人看见有几个人把他带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王烨沉默了片刻,对着身边的同伴摇了摇头,示意没有问题了,两人遂起身告辞。 他们走后,荆忆仿佛在思考些什么,良久,她才对竹沥说,“他们穿的衣服,让我想吃冰糖葫芦了。” 竹沥失笑,“行,我们可以顺便出去走走。”于是两人一齐出了门。 咸水镇离走马镇比较近,两镇上的人来往比较频繁,但是咸水镇的人总是会对走马镇上的人带点想法。 走马镇远近闻名的就是它的赌博风气,这个镇上前几年盛行赌风,害了好多人家破人亡,好不容易前段时间有个富商联合县衙除掉了最大的赌场,剩下的小赌场也闻风关闭,走马镇的情况才好了一点。 但是固定印象很难消除,现在走马镇的人来咸水镇还是要受到一些歧视。 比如现在崔卫娇来咸水镇帮人送东西,一看装束就知道是打猎人,她总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 崔卫娇匆匆离开,送完东西又匆匆想要回去。埋头走路没看清人,马上就要撞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不过,那道身影旁边有个人及时地将她拉开,崔卫娇连忙刹住脚。 荆忆几乎是被竹沥半抱在怀里的。她拍了拍竹沥的手,示意放开。竹沥听话地松开了手,荆忆才转头看向崔卫娇,她身上沾染了些黑色气息。 崔卫娇看呆了,她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眉眼冷凝,红衣似火,身边的男子如守护神祇一般护住女子,两人看起来格外登对。 “小姑娘,你最近恐有血光之灾啊。”荆忆出口提醒,声音也如她的眉眼一样带着冷凝。 崔卫娇刹那间回神,神色复杂。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子居然是一个神棍。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话都没说完就走了。 “......” 执灯者 第27节 “她不信我?” 竹沥把她刚才微微飘落的几根发丝别到她耳后,轻声细语,“表现得太明显了。” “......呵。” 崔卫娇回家,想把刚才的事告诉兄长,却发现,她家里大变样了! 漏洞的屋顶被材质坚硬的瓦片黏贴的紧实,门窗也都换成新的了,虽然与破旧的墙壁明显不是一个路子的,但是也比之前好多了。 她快步走进屋里,里面的桌子,被子,家具全部都焕然一新。崔卫娇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吧,她明明只出去了一上午啊。 “娇儿,柜子里有你的新衣裙,去看看喜不喜欢。”崔卫舒含笑的语气从门口传来。 崔卫娇转头,就看见一身新制的蓝色衣袍,穿在十七岁的少年身上尽显朝气。 崔卫娇愣住,“这是怎么回事?兄长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是我运气好,碰上了一个阔气的买家,他准许我每天给他们家送去猎物,给我最高的价格算,还有跑腿费。” “可是也没有这么多钱啊。”崔卫娇好像在云里,轻飘飘的。 “那家人提前预支了一个月的跑腿费。” 这下崔卫娇才放下心来,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心起来。“兄长真棒!” “嘿嘿,不过以后可能就不能和你一起去打猎了,也会很晚回来,因为那家人离这很远。”崔卫舒说这话时,心里止不住的打鼓。 崔卫娇心疼道,“那兄长可不要累到自己。” “没事的。我身强力壮着呢!”崔卫舒声音很大,似乎在掩饰着心虚。 第32章 谎言戳破 “来来来, 再开一局。” “你都输完了,还有本钱嘛?” “谁说我没有,看见没, 这里都是钱!” “行行行, 开吧。” ...... 赌场里还是一片嘈杂,还是角落里的那桌, 老鬼的对面就是崔卫舒, 此时他手里拿着一色子, 面前是一些银子。 “我赢了。”崔卫舒神色放松了下来。 “你今日手气一样好啊。”老鬼似乎带着一些嫉妒。随后他从身边的女侍从手里端起一杯茶递给崔卫舒, “喝了这杯茶,再来一局。” 崔卫舒没什么防备的接过一口饮尽。他喝茶的时候没看见除他之外的其他人都是一脸的阴笑。等他放下茶杯, 又恢复正常神态。 老鬼动手整理赌桌。“开!” ...... 一连几天, 崔卫舒都是借跑腿之名进入赌场赌钱,而且最近他也是一直再赢, 没有输过,崔卫舒觉得或许是他太聪明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赌注压得越来越重。 崔卫娇明显地感觉到了兄长在外的时间越来越长, 虽然心里有点担心,但是她是信任他的。 可是信任破灭的这一天来的有些快。 又是一个阴雨日,崔卫娇只是如平常一样卖完东西就回家了,路过回家的那条巷子的时候, 有一只花斑猫挡在路上。崔卫娇觉得它很可爱, 想摸一摸。 手刚伸过去,那只花斑猫就起身跑开了, 跑了几步, 又扭头看着崔卫娇, 好像是想让她追上去。 崔卫娇觉得新奇, 反正兄长得过一会儿才会回来,于是她就追了过去。崔卫娇跟着它绕到了新开的饭馆的后门,这里阴森森的,竟然比刚才进来的地方还要暗。地面泥泞不已,花斑猫的爪子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不知道是不是崔卫娇的错觉,从花斑猫的眼睛里竟然看出了嫌弃的意味。 它跑到后门就停下不走了,似乎在等着什么。崔卫娇已经开始觉得有些诡异,想离开,却隐隐听到门里面传来一些声音。 “压大!全部压大!一定是大!” “我压小!” “开开。” “是小!” “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崔卫娇断断续续听到的对话,让她明白,这里居然是个赌场!她有些害怕,想要赶紧离开。可是她的脚步再次顿住了,因为她看见了她最熟悉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崔卫舒脚步飘忽,好像喝醉了一样,眼眸虽无神,但是面色却是沉浸在欣喜之中。可当他看到自己的亲妹妹时,所有的表情瞬间僵住。 崔卫娇惊讶地张大了嘴,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最后,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怔愣地回了家。 老鬼见状回去禀报,“少爷,崔家妹妹发现崔卫舒在赌钱了。” “这么快就发现了?”温斌思索了一下,又展颜一笑,“崔卫舒那个样子已经尝到这么多的甜头,不会轻易被他妹妹劝回去的。不过,接下来要让他更离不开这里才行。” 老鬼揣摩了一下他的意思,“那计划提前?” “嗯。” 崔家 “家里的钱是你赌回来的?”崔卫娇坐下好久才终于开口。 崔卫舒自知骗她心虚,“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怕你不同意。” 崔卫娇有些接受不了,“给有钱人家跑腿送东西也是假的?” “是......”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崔卫娇拔高了声音,几乎要失控。 崔卫舒本身就有些晕晕乎乎,他有点想喝赌场里的茶了。抿了抿唇:“我知道。我的手气很好,赢了很多钱。”他把今天的沉甸甸钱拿了出来。 崔卫娇直接拂掉他的手,看都不看那些银子一眼:“多少人因为赌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啊,兄长,你糊涂啊!” 崔卫舒见妹妹如此态度也有些恼火了,“可我不是赢了吗?” “你一个新手在老手面前却可以赢这么多钱,这难道不是在引你入套吗?”崔卫娇心里很乱。接着又说,“你必须离那个赌场远远的!” 崔卫舒被激起了逆反心,“我是你兄长,凭什么听你的?” 她不可置信,“现在你和我谈论这个?你做的事是错的,我这是把你拉回正道上!” “我只知道,我不想再过那样拮据的生活了,而且我有能力让我们过得很好!” “赌钱永远不能称之为谋生。”崔卫娇已经没力气和他吼了。 崔卫舒也停了下来,喘了几口气,“我们都需要静一静。”说完就跑出了家门,崔卫娇阻拦不及。 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她内心一片绝望,是什么时候,他的兄长变成了有这样呢! 崔卫舒在外面漫无目的的走着。其实他出来吹了会儿风,感觉脑子清醒了一些。他想起妹妹的话,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应该继续赌了。可是自己总是控制不住想到赌桌上得紧张刺激的感觉,和拿到银子时的满足感。 他想回家去,可是温斌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叫住了他,“卫舒,你怎么在这淋雨啊?” 崔卫舒转身,温斌正把伞举到他的头顶。 那边又开始说话了,“和妹妹吵架了?” “嗯。”崔卫舒此时有些脆弱。 “兄妹之间能有什么隔夜仇嘛,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先去赌场赌两把,等你回去的时候,妹妹说不定就气消了。” 崔卫舒有些犹豫,温斌加大诱惑,“赌场里其他的不说,但是那茶是真的好喝。总算不是一无是处,不是吗?” 崔卫舒听到那茶,嘴唇又干了一点,他舔了舔唇,下定决心道:“好。” 温斌笑了笑,两人又重新回到了赌场。 花斑猫还在那个巷子里,团成一团闭着眼睛在睡觉,温斌和崔卫舒从它面前走过,它才睁开眼。扭头看着崔卫舒的背影,如人般微微摇了摇头后就跳下箱子离开了。 荆府 荆忆吃着葡萄,吹着微风,好不惬意。突然窗台上跳上一个脏兮兮的东西,荆忆眼疾手快阻止了它往前进一步的打算。 花斑猫有些委屈,原地转了个圈,身体涌出白色的柔光,再一瞬就变成了一张猫型的带着泥点的白纸。 荆忆有些嫌弃的捏起稍微干净的一角,“去送个信也能脏成这个样子。” 她手里捏起一团火将白纸烧尽,同时也接受了它所看到的事情。少顷,荆忆才讽刺一笑,“人的欲望永远难以满足。” 她随意的掸掉身上的灰烬,拿起帕子,擦了擦手,重新捏起一颗葡萄放进了嘴里。 正吃着,竹沥就已经推开门进来了。他走到荆忆对面坐下,见她在吃葡萄,便伸手为她剥皮。 荆忆抬眼看他,皱眉道:“你身上气息有些杂。” 竹沥把葡萄伸到她的面前,荆忆下意识地张嘴咬住,连同他的手指一起。她舌头一卷,将葡萄夺了过去。 竹沥的脸上浮现丝丝笑意,盯着荆忆的嘴唇,他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幽暗。 “遇到了之前见过的东西。”他收回手,藏在衣袍下的手指摩挲着。 一个时辰之前 县衙的人叫荆府的主人去一趟,目的是为了大壮之死写个口供盖个章。这种跑腿的事自然就落到竹沥身上。 竹沥办完事本来就要马上返回的,回去的路上他看见了大壮,准确的说是已经死了的大壮。他神色苍白,呆呆地看着竹沥。 竹沥本来不想理他,可是他感受到了那边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气息,中间还参杂着荆忆所需要的灵力。顿住了脚步,调换了个方向走向大壮。大壮还是盯着那边,丝毫没有因为竹沥的走动而移动视线。 竹沥走进了才发现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小鬼,这个小鬼是真的小鬼,此时正用一根泛着寒气的链子捆住了大壮的脚。 小鬼见到竹沥有些害怕,反而往大壮身后走了走。 “你看得见我们?”她的声音如公鸭的叫声一样刺耳。 竹沥手持折扇轻点手掌,眼神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 “我只是让他再看看这个地方,没想要害人。”她就算是表情害怕可怜,声音也能把人耳朵刺出痛感来。 竹沥皱了皱眉,伸手将她头发上的发带扯了下来。小鬼惊呆了,这个人不仅可以看见她,还能摸到她! 他观察这个发带,手上微微用力就将上面的术法破解了。它幻化成了一个黄色的令牌模样,上面还写着“密”字样,刚才的灵力就是被它吸收了。竹沥久远的记忆重新浮现,他终于对这个小鬼说了第一句话,“你是密灵的人?” 执灯者 第28节 小鬼还在怔愣中,“是......” “密灵是做甚的?”竹沥把东西扔还给她,定定的看着她。 小鬼受到蛊惑般顺口答道:“我等受到密灵之令眷顾,拥有力量和继续游走世间的能力,遵从古神喻,维护三界安稳。” “何人引导?” “妖族擎雁是我们的领主。” “刚才进入令牌的灵力是什么?” “领主大人需要的。” “用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竹沥眼眸有些冷。 小鬼一股脑地说出了这些话,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竹沥已经离开了,只留下手中的发带,和一旁等待着入阴河的大壮。 ...... 竹沥将刚才的事告诉荆忆,然后来了些兴致似地说:“似乎有人来抢生意了。” 荆忆没什么反应,只是想到另外一件事上,“你身上有熟悉的气息。”那是古神的气息。 第33章 兄长沦陷 “对此, 我们要如何应对?”虽说是问这样的问题,但是竹沥的表情并没有棘手的影子。 荆忆不喜欢麻烦,也懒得趣管这个什么密灵, 唯一让她稍微在意的是那古神的气息。不过也没有到必须要查清的地步。 “不用管。” 竹沥遵从她的一切决定, “好。” 春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崔卫娇一个人行色匆匆在街上边走边看边打听崔卫舒的消息。兄长一直没回来, 崔卫娇很担心。 莽撞之下, 她撞到了一个人, 是正在外出任务的王烨。 “对不起。”崔卫娇站稳之后连忙鞠躬道歉, 都没看清她撞的人的脸。 “无事,”王烨没有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见她似乎很匆忙, 习惯性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如此着急。” 崔卫娇抬头, 这下她才看清楚了她撞的人,原来是一个衙役, 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拉着他的袖子, 急忙说:“大人,请您帮我找找我的兄长,两天了,都没看见他的人影!” 王烨没有跟女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过, 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听到她说的话,又把那股不自然压了下去。王烨觉得这件事可大可小, 想着手里的事情既然已经完成了, 就答应了下来, 开始帮着各处询问打听。 可是找了一整个下午都没看见人影, 天色渐晚,两人在崔家的那个巷口见面。 “大人,您可有消息?” “还没有。” 崔卫娇失望地垂下眼睛,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他能到哪里去静一静啊。” 王烨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姑娘,抬了抬手,还是决定再去找找。 “姑娘不要着急,我们可以再找找。” 崔卫娇让自己振作起来,擦了擦眼泪,“嗯!麻烦大人了。” 王烨点了点头,“我去那边,你在你家附近找找看。” “好。” 王烨离开了,崔卫娇也重新开始了寻找。走到那个饭馆门前,有什么想法突然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难道,兄长又去赌了?”崔卫娇心里狂跳,担忧,愤怒夹杂其中。 她想找王烨,可是他已经不见身影了。崔卫娇转头望了望里面的人,暗自下定了决心。 春夜微凉,崔卫娇站在饭堂后门口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才开了个小缝,一只老态的眼睛透过门缝观察这崔卫娇。她忍着害怕说:“我要进去。” “有什么事?” “找人。” “何人?” 崔卫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崔卫舒。” 里面的人好像认识这个人,沉默了一瞬,然后门吱吖一声缓缓打开。崔卫娇在心里安慰自己,找到兄长就带出去,不多做停留。按住自己内心的不安,走了进去。身后门再次关起,重归于静。 一路过去,崔卫娇目不斜视,只盯着前方的路,经过一番检查,终于进了真正的赌场。崔卫娇睁大眼睛寻找熟悉的身影。 余光瞥过一个角落,她视线定住。崔卫舒此时脸色并不好看,满脸不甘,手中动作不停。 崔卫娇气不打一处来,他还真的来了这里!径直走了过去,扯住了他的手,大声道:“崔卫舒!你跟我回去!” 崔卫舒被打扰很气愤,紧接着却听到了妹妹的声音,惊愕的回头。 “你怎么在这里?!” 崔卫娇按捺住心里的愤然,企图说服他,“已经两天了,你该回家了。” 崔卫舒不想回去,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输得这么厉害,已经输光他手里所有的钱了,可他就是觉得下一把能赢回来。他甩开崔卫娇的手:“我不回去,我有感觉马上就要赢回来了!” “崔卫舒!”她心里焦急,只想带他离开这个地方,可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来,只能再次拉着崔卫舒的手不放。 “你自己回去,我赢了这一局就会回家的。”说完就招呼同桌的人开局。 崔卫娇拉住他的手臂不放,倔强执着地与她兄长抗争着。这时候旁边的老鬼插了一句,“哎哎哎,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兄长在外做任何事也轮不到做妹妹的管吧。你们先开,我把你妹妹送出门去。” 崔卫舒顿了顿,但也是嘱咐了一句,“别伤了她。” “好,妹妹娇嫩,我怎么忍心伤她呢。”老鬼笑的意味深长的说着。 崔卫舒把崔卫娇的手扯开,转头继续。 崔卫娇只觉得无力,“兄长,你醒醒啊!” 可是他已经重新沉浸赌局里面,根本听不见她说的话。 最终崔卫娇被带了出来,即使她还想留在那唤醒崔卫舒,也无济于事了。 “妹妹,你兄长这样沉迷,不如你跟着我,我帮你劝劝他?” 崔卫娇还没有失了神志到如此地步,听到这样的话,她冷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老鬼被瞪了到没有生气,只是摸了摸自己油腻的头发,□□一声回去了。 崔卫娇没有完全离开,只是在不远处看着这个地方。现在已经很晚了,估计那位官大人已经先回去了,她一个人在这边等着也没关系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一等,就等到了翌日凌晨,崔卫舒才晃晃悠悠的从里面出来。双眸无神,绝望不甘。崔卫娇赶紧上前扶住他,“兄长!” “怎么会输呢?我明明手气很好的。”崔卫舒现在脑子发昏,只有自己输光了所有钱,还欠了赌债地不可置信。 “这就是赌博的圈套,你不要再往里跳了!” “不,一定是我昨天和你吵架,心情不好才会这样的,等我调整好心情,再来,我一定可以再赢回来的。”温斌放在茶里的东西发挥了作用,让崔卫舒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崔卫娇使劲摇头,“兄长,我们去报官好不好,这个邪恶的地方一定会被清除的。” 他一心只想赢钱,没注意妹妹说了什么话。他推开崔卫娇就跑走,崔卫娇踉跄了一下,却也追不上去了。 她在原地定了片刻,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找回理智,她自言自语道:“既然劝不回兄长,那就自己去报官吧,把这个地方查封,兄长就没有去处了。” 可是她无法迈出一步,因为有人钳住了她的手臂。 “放开!”崔卫娇冲着温斌大喊。 温斌眼露危险,“你想去报官?呵,行啊,那就让你兄长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崔卫娇听出来这句话里的威胁之意,浑身僵住。心中绝望和悲愤不断侵蚀着她的内心。 温斌满意她的反应,笑了一下,“就这样乖乖的,你兄长就能平安无事。” 崔卫娇甩开他的桎梏,“是你把我兄长带入这个赌场?!为什么?我们和你并没有仇!” 温斌收了笑,好像觉得她说的话是个笑话,“没有仇吗?从小你们便拥有双生光环,象征吉祥如意,乖巧讨喜,而我们这些人就是永远比不上你们!” “我从小就活该被你们比下去,然后接受他们无尽的折磨吗?”温斌说话声也大了些,里面有着强烈的恨意。 崔卫娇闭了闭眼,后退了几步,胸口的气上不来下不去,脸色苍白。她没说话,只是转身就跑开了。 崔卫娇跑出巷口,望着人来人往,她失去了方向。王烨正好也在往这边来,转个弯就看见崔卫娇站在这个地方满眼呆滞。 “抱歉,崔姑娘,昨晚衙门突然有事情,不得不先回去,你找到你兄长了吗?”王烨在她面前站定。 崔卫娇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压抑的叹息,“找到了。” “多谢大人的帮忙。”她向王烨鞠了鞠躬,掩住了自己的难过,转身离开了。 王烨皱眉,觉得有些奇怪,衙役的敏锐,让他察觉到这里可能有些问题。于是他开始了这周围的探查。 雨终于停了,但是阴云蔽日,空气中还是沉闷着。一座气派的大院子里种满了桃树,春季桃花萌芽,如新生儿般微微探头。 擎雁听着下面的人禀报,不置可否。那人已经禀报完成,等待着上面的指示。 “那小鬼可有隐瞒?”娇媚却威严的女生从上头传下来。 “小鬼单纯,一问,便和盘托出。”下面的人继续道。 擎雁勾起一抹笑,淡蓝色的眸子显现些兴味,“居然有人能幻化密灵之力,是个有能力的。”想了想,擎雁唤了声身后的那个男人,“默沉” “领主。”默沉向前走一步,一身黑袍墨发对着擎雁抱拳,恭敬等待命令。 “你走一趟,将此人引进密灵。”擎雁那双眸子似乎总是含情,对着默沉淡淡道。 “是。”默沉领命,随后再次隐匿于黑暗。 擎雁闭上了眼睛,对着下面的人摆了摆手,“下去吧。” 下面的人告退,门也关上。转眼间屋内便安静了下来,连里面的陈设颜色似乎都变暗了许多,而擎雁成为众多灰暗中的唯一一抹亮色,无人媲美,也无人欣赏。 颜色在咸水镇里有很多,比如现在荆忆就在一盆鲜红的热水面前,隔着冒出来带着腥味的热气和一个粗布男人对视着。 良久,荆忆才开口,“这个心愿我可接不了。” 执灯者 第29节 “为什么,你不是能实现任何人的心愿吗?” 荆忆讽刺一笑,“呵,我可不是送子观音。能保证你家夫人可以生出男孩。” “那你就是骗子!说什么点上红灯笼一定能心愿即成,那个臭老头居然敢骗我!” 男子骂骂咧咧,尽显本色。荆忆不在意,挥手将那把红灯笼打落,里面的烛火点燃红纸,不到一会儿就只剩下灰烬了。 “你,你!” 荆忆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自己没能力,到还怪上我来,你脸上的那层皮怕是连最利的茅箭都无法刺穿吧。” 那个男人被荆忆的眼神吓住了,不敢说话,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荆忆走出这个乌烟瘴气的屋内,就看见竹沥站在院子中间,他身上的雅然和周围破旧的东西格格不入,遗世而独立,如下凡的仙君。 那神仙般的男人端着浅笑走向荆忆,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荆忆发现,最近他似乎很喜欢做这样的接触动作。 “荆忆已经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了,我是不介意你继续看的,但是你要是不仔细看路的话,就要撞上前面那棵树了。” 荆忆回头,前面的路空旷不已,并没有什么树挡路。 “你耍我?” 竹沥紧了紧她的手,“只是看你心情不好,逗逗你。” 荆忆不说话了,实在是这人已经成长得连她有时候都没办法说得过了。 竹沥感受到了荆忆的心情经这一打岔缓和了一点。遂开口询问,“我下厨,今晚想吃什么?” 荆忆不经思考,快速的报出想吃的菜名,明显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晚上,荆忆吃着竹沥的菜,感觉到这些菜好像被他做出花来了,每次都能有不一样的味道,但都很好吃。 吃饱喝足后,两人商量着出去转转消消食。作为小镇上的普通百姓,这种带着凉意的春季,夜色一到,大部分人便早早地关上了门。 街上寥寥无几的人匆匆走过。两人都是喜静的性子,这样的情况倒是很舒服。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走了,这个地方算是停留得比较久的地方吧。” 荆忆耳前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她的眼神里有很多的东西,回给了竹沥不一样的回答,“不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曾经在一个村子里呆了五十年。”语气平静,仿佛那个人人不是自己一样。 竹沥微微侧过头看着荆忆的脸,“那段时间会孤单吗?” “会,所以后来找到了你。”荆忆也转过头对上竹沥漆黑的眼眸。 他笑了笑,“能陪在你身边,是我的荣幸。”他说。 荆忆企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一点虚假,不过很可惜,他那双眸子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她转过头,“确实是你的荣幸。” 天上的月亮微微露出一角,似乎在帮这个男人证明着什么。 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打算回去了。经过一个昏暗的巷口时,从里面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人。那个人手里还拿着什么,干枯的面色,无神的眼眸中有着激动和欣喜。 此人正是崔卫舒,他找到了之前强迫大壮的那伙人借了钱。他还是没有放弃赌博。 他的身后有几个人不屑的看着他离开,有一个人依然穿着紫灰长衫。 荆忆顿住脚步,看着崔卫舒如醉汉般不稳的脚步,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可惜。不是可惜这个少年沉溺于地狱般的世界不回头,而是可惜那个女子没有将她的坚毅留下。 竹沥对此人不感兴趣,却对荆忆的视线在意,他打断她的思绪,“夜色渐深,我们该回了。” 荆忆回神,理了理披帛,随口应道,“走吧。”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还在坚持看的小可爱们有没有明天高考的学生。那就在这个日子里,祝愿包括我弟弟在内的所有的高考生加油!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第34章 妹妹嫁人 崔卫舒拿着这些钱再次进了赌场, 这次还是不如他所料地赢钱,短短一晚上他再次身无分文,再次负上了债。 崔卫舒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可他还是心有不甘。他端起杯子一口将茶喝尽, 他内心再次升起一股斗志,总想将自己的力气用出去。可是没有本钱, 他再也无法上桌了。 这时温斌走了过来, 告诉他一个消息。 “卫舒, 其他的先别说,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有个富家公子心悦你妹妹, 想娶她。” 崔卫舒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 不然“娶”这个字怎么能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挂钩呢?在他心里娇儿明明还是个小孩子。 温斌接着说,“我认识那个公子, 温润儒雅,一表人才, 家境优渥, 在集市看见你妹妹吆喝买卖,努力认真,一下子就放在了心上。” “这次托我问问你的意见,聘礼也是很丰厚的, 能帮你还清债, 还能多很多钱出来。” 崔卫舒脑子嗡嗡的,但是听清楚了他的话。回去的路上, 他还在怔愣中, 耳边回荡着温斌的“他喜欢你妹妹肯定会对她好的, 反正妹妹迟早都要出嫁的, 而你也可以得到一笔钱,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吗”。 就这样想着,终于回到了他几天都没回来的家。看着熟悉的屋子,他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崔卫娇不在屋内,灶火也没有开的痕迹,可见崔卫娇并没有好好吃饭。 他点上蜡烛,坐在门前等妹妹,心里很乱。 不过没等他想清楚,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告诉他,妹妹回来了。 “崔卫舒!”妹妹哽咽地叫出他的名字。“我赌场进不去,这么多天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女孩这么多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瘦了一大圈,此时眼中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委屈也是无尽的担忧。 崔卫舒心疼了一下,把妹妹抱进了怀里。“对不起,娇儿,让你为我担心了。” “呜呜呜......” 崔卫舒的眼睛里也有泪水,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流。他还晕乎着,无法理清自己的情绪,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哭过之后,崔卫舒看了她一眼,犹豫着,欲言又止。崔卫娇看出他有话要说,“兄长有什么话就说吧。”声音还有哭过的沙哑。 崔卫舒还是把有人想娶她的事情说了出来。崔卫娇惊讶,同时也保持怀疑,“真的吗?” “是真的。”他没有和她说是温斌告诉他的。他知道妹妹对温斌很不喜欢,而他对温斌还是比较信任的。毕竟在赌场温斌一直挺照顾他的。 崔卫娇不想嫁人,她也向崔卫舒表明了这个意思。可是崔卫舒还是欲言又止,最后他劝她,“娇儿,他是喜欢你的,定会对你好,你总要嫁人,错过了他,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他有什么好?” “温润儒雅,一表人才,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豁出去了一般,“而且富贵,你嫁过去,能一生无忧啊。” 崔卫娇觉得这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兄长,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我借了五十两银子......”崔卫舒没有瞒她。 “五十两?!”崔卫娇再次被惊到,“你为什么会借......”还没说完,她自己就想到了原因。 “你借来赌了?”她声音颤抖,刚平复下去的心再次剧烈跳动,她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可是她的兄长却轻轻的嗯了一声。 空气中陷入了持久的寂静,这种寂静,几乎要让崔卫舒无法呼吸。 直到隔壁家的狗吠了一声,冰冻的气氛才被打破。崔卫娇脑内陷入了沉重的思考,等她终于找到一个解决方案的时候,心里已经满是悲凉了。 她对着形容憔悴的兄长说,“你变了,变得太快,我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可是我们一起来到这个世间,任何事都是要相互扶持的。所以,”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嫁。” “只是,你需得答应我,从此不再碰赌!” 崔卫舒没有立刻表明态度,心中有着什么东西在牵引着,过了片刻,他才点了点头。 兄妹俩再次陷入沉默中。两人都给你觉到了有些什么东西在变化了。 就这样,崔卫娇即将嫁人的消息传不胫而走。而在走马镇调查的王烨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想着她兄长是真的找到了。 他放下了心,但现在他手里掌握着的消息更重要,他几乎可以确定这附近有个赌场,但是还没没有确切的消息是在哪里。要是大动干戈搜查,必定打草惊蛇,于是他开始了暗中调查。 这边温斌告诉崔卫舒,对方想找一个日子见一面。崔卫舒问了妹妹的意见,妹妹没什么兴趣,一副听崔卫舒安排的模样。 两边敲定好了一个日子,约在了咸水镇新开的酒楼聚贤楼见面。 崔卫娇看了对方一眼,确实如兄长所说的温润,长相也算中上,只是眼神中总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虚散。这让崔卫娇觉得这人也不是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好,而且对对方了解的很片面。 可是她手动了一下,随后又放了回去。要是自己嫁人,兄长真的能回头,那她就嫁! 崔卫舒却很满意这个人,他能从他看崔卫娇的眼神中读出宠爱。他觉得崔卫娇嫁过去必定是受宠的。 对方好像也挺满意崔卫娇的。女孩因为今日是约定见面,所以穿上了从未穿过的立领粉裙,轻如薄纱的披帛搭在手臂上,发丝微微打理,请有经验的老人挽了一个垂髻,婉约清丽。 如此,今日以后两家便是把婚事定了下来,双方在急迫性上似乎达成了共识,想要越快越好,于是婚期就定在十天后。 双生子嫁人,就如她出生一样备受关注。听闻他们婚期如此仓促,有些人还是觉得悬,纷纷劝导崔家二兄妹慎重。崔卫舒只是觉得对方很想快点娶崔卫娇进门,所以并不太在意他们的话。 崔卫娇早在之前就觉得这个姓张的男人至少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好,如此,便也不抱有什么期待了。只希望自己嫁人后,兄长能真的改过。 四月二十,宜嫁娶 整个仪式很简单,说是男方那边家中有个老夫人不喜张扬,于是一顶大红轿子,停在了崔家门口,等待着新娘子出来。 屋内,崔卫娇难得打扮了起来,她的颜色竟然丝毫不输那些个大家闺秀,只是平常专注打猎没机会展示而已。 吉时已到,她该走了。崔卫娇看向兄长,“我走了,兄长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时常来看我。” 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第一次分离,崔卫舒感觉心空落落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送她。最后挤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可维持不了多久,眼中的热意再次涌出。 身边不断有人在催促,崔卫娇吸了吸鼻子跟着上了花轿。布帘放下,隔绝外面的一切。 不知为何,双生兄妹同时感觉到了心慌,不过两人都没当回事,继续朝着既定的路前行。 崔卫娇出嫁第一天,崔卫舒感觉到无所适从;第二天,他还了赌债;第三天温斌再次把他带进了赌场,兄妹之间的这场誓言一碰就碎。 第四天,赌场上的崔卫舒心突然一痛,几乎让他直不起腰来,多日的心慌达到了极点。他回家休息了一会儿,这时,男方家派人传来了一个消息。 崔卫娇死了。 崔卫娇确实死了,化为鬼魂的她灵动的眼眸此时竟然泣着血泪,身上还是出嫁时的嫁衣,而这嫁衣已经破旧不堪,好些地方沾着斑驳血迹。脚上没有穿鞋,一节脚腕露出,上面是深深浅浅的指痕。 她看着崔卫舒听到消息后晕倒不省人事,看着他重新醒过来悲痛绝望地哭喊,看着那些人虚伪的称她为救人而溺亡,看着他们漫天素白地操办自己的葬礼。 看着崔卫舒再次进入赌场。 崔卫娇以为死了就不会痛了,可是她现在心还是很痛,痛得已经麻木了。有一只孤魂野鬼告诉她,执灯者能帮她完成心愿。于是她按照它说的点燃了一盏红灯笼,然后静默等待。 等到了隔日,灯笼里的鬼火才灭了。 “你有何心愿?”荆忆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似是透过厚厚的云层传过来。 “我想让崔卫舒醒过来。”崔卫娇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件事情一样。 执灯者 第30节 荆忆默了片刻,还是出言提醒她,“你怨气太重,再不控制就要化身厉鬼了。” “我知道。” 她知道,所以才不管。 荆忆明白了她的意思,遂放弃劝说,冷硬了语气,“你能给我什么?” “我不知道。”崔卫娇只是做了这件事,并不知道需要付出什么。 荆忆看着她空洞的双眸说:“我要你们的家。” 崔卫娇沉默,那是他们从小到大的回忆。可是现在这回忆还有用吗?她缓缓闭上眼睛,同意了:“好。” “如此,交易契约达成。”荆忆再看了她一眼,竹沥撑起红伞,将慢慢下起来的蒙蒙细雨阻挡在外,两人并肩离开。 雨滴穿过崔卫娇的身体,淅淅哒哒的声音,让她变得很烦躁,痛苦而绝望的记忆不断闪过她的脑海里,满腔的怨恨化为实质。她再也撑不住了,飞身往一个方向去,掠过的普通人都感觉到背脊一寒,汗毛竖起。 崔卫娇来到了林家的一间偏僻的院子里。这里还保留着她死前的样子,那把剪刀上还残余着她的喉间血。 四天,从她进门那一刻开始,不断有人进出这个房间,有时是温斌,有时是那个赌场里的老鬼,有时是她的丈夫,有时是别的不认识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死亡笼罩着她,于是她将剪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 她要回来,回来看看这个地方。她要化身厉鬼,将他们一个个地拉下真正的地狱! 又是一个夜晚,黑暗总是能吞噬很多东西,也能隐藏很多东西。温斌和一群人喝地醉醺醺的,互相搀扶着回去。 “少爷,你说这崔卫娇死了多可惜啊,哥儿几个还没尝够滋味呢。”其中一个人调笑道。 “是挺可惜的,本,本少爷阅女无数,这个崔卫娇最是香甜。可惜了可惜了。”温斌话说不太清楚,但意思传达的很清楚。 “不过少爷,您这番计策真是高啊,崔家兄妹根本无法逃离您的手掌心呐。”另一个人拍了拍温斌的马屁。 温斌停了下来,勾起一抹笑,“是啊,高,真是高!为我小时候被死去的父亲指着名字吗孽障、为我那跟着奸夫跑了的娘亲对我的拳打脚踢报了仇,怎能不高?谁叫他们总是出现在每一次的打骂之中!”温斌说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 喊完之后,他又陷入自己的回忆中无可自拔。等他回神发现周围没有了声音的时候,崔卫娇已经踏着那个拍马屁的人的脑袋飘到了他的面前。披散着头发,脸色惨白,两行血泪,眼眶没有眼珠。只有一片黑暗。她勾着鬼魅一笑, “温斌,可还认得我吗?” 第35章 得知真相 温斌心一紧, 惊恐迅速地爬上了他的脸,“啊!”他连连后退,酒已经醒了大半,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是现在这种冷入心扉的感觉太真实了! “我的滋味好尝吗?”崔卫娇的声音变得尖细,几乎要刺破温斌的耳膜。 “不, 不, 你是......你是崔卫娇?”温斌心脏要跳到嗓子眼里来了。 “是啊, 是我!怎么?短短几天你就忘记我了?”崔卫娇似乎更愤怒了, 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温斌只感觉脖子越发收紧,可是他却无法触碰到她的手, 连最基本的自救都做不到。 “饶...饶...了我..”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饶了你?可是谁来饶了我?” 崔卫娇大笑了几声,那笑声将周围的风连带着吹得更猛烈了。温斌绝望, 已经无力挣扎了。可是突然,崔卫娇放开了他。 “你这厉鬼, 休想害人!”不远处有一个瘦小的人影冲了过来。温斌昏迷前最后一眼就是崔卫娇被打的节节后退, 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臭道士,你坏我好事!”崔卫娇已经慢慢的被怨气侵蚀了神智。 “你杀人性命,我必将除你后快!”说完就要祭出法宝。 崔卫娇与他交手了几下,她是新鬼, 还无法赢得过老套的道士。 崔卫娇见情况不对, 找准机会隐于黑暗之中。 道士向前走了几步,没发现她的踪迹, 转头看到一地狼藉, 最后报了官。 ...... “滚!”崔卫舒被人扔了出来, “没钱还来赌, 谁给你的胆子?” 崔卫舒如烂泥般脸朝地动都不动一下。准确的说,他好像失去了人生的意义,宛如一只找不到回家方向的流浪狗,绝望而迷茫。 一只花斑猫停在了他的面前,朝着他短促地“喵”了一声,极其高傲。 崔卫舒动了,双手撑在地上,慢慢的抬起身子,爬了起来。等他完全站立了,他才看向花斑猫的位置,怔愣不知所以。 花斑猫扭过头走了几步,然后停下回头看他,就和当时引崔卫娇时的动作一样。兄妹两人都被成功的引开了。 花斑猫带着他走了一段路,穿过熙攘的人群,僻静的巷子,最后到了一个河边的竹林外,之后花斑猫便慵懒的趴下,不动了。 崔卫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只觉得要做点什么逃离。从他这个角度,他能看到竹林不远处就有一个凉亭,凉亭里有两个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个男子穿着他熟悉的衣袍背对着他。他对面是一对男女。 那男子是温斌,他想。崔卫舒停住视线,怔愣地听着那边的谈话声。 “驱鬼,我们行啊。”竹沥悠闲地看着他。 温斌现在还是浑身颤抖着,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等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家了,听说是有人报了官,把他送了回来。 “你帮我除掉那只鬼,我给你一百两。” 竹沥似是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随后竖起五根手指,“五百两。” 温斌惊叹他的狮子大开口,但是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谁让他只听说这对男女有抓鬼的本领呢,他急需除掉崔卫娇。 “行,你除掉她之后,我再把钱给你们。” “先付钱再捉鬼。”竹沥淡淡的接话道。 温斌咬碎银牙往肚里吞,这两个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他气愤地破口大骂:“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竹沥一脸理所应当,“我们是生意人,不就是做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才好吗?你放心,我们拿了钱,这只鬼必死。” 温斌已经无话可说了,他不想再经历昨晚那样的事情了,随即答应道:“行!” 他派人回去拿钱。 荆忆闲聊般的找他了解情况:“说说那只鬼对你有何怨念,我们也好对症下药。” 温斌吞吞吐吐,“就是一个爱慕我的女子,不甘心我不心悦于她,死后化身厉鬼缠着我。” “温公子眼神躲闪,这大概不是真相吧。还是请你说出实情,我们才好动手,不然可能适得其反。”荆忆语气冷厉。 温斌不想死,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道出了实话,“我设计将崔卫娇通过骗婚骗到我家别院,然后找了些男人......谁知道第四天我们一时不查,她就自戕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是后悔的,但却是后悔没有看好她,让她还没几天就死了。他话里话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真正的错误。说完,他还沉默了一下,像是在回味什么。 竹叶一阵响动,荆忆看着竹林那边恍然无措,跌跌撞撞往这边来的崔卫舒,发表了一句感慨,“简而言之,你就是个人渣的意思咯。” 竹沥点点头回应,“你总结的不错。”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让温斌想反驳,可是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衣领,他转过头去,崔卫舒那张风雨欲来的脸映在他瞳孔中。 “你说什么?我妹妹是被你们逼死的?”他手中青筋暴起,声音和手都在颤抖,他现在脑子如雷霆正中劈下,震惊,悲痛,绝望,自责,怨恨......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温斌没想到崔卫舒会出现在这里,他现在只感觉自己好像被毒蛇盯住了一样。 “你先放开我!” “是你们逼死了我妹妹!”他执着的盯着这一句话。颤抖的手终于有了发泄之地,温斌的脸挨了一拳,这一拳直接打落了他两颗牙齿。 凉亭外的温家下人听到动静马上赶来,制住了崔卫舒。温斌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阴毒。 “崔卫舒,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他不可置信在自己的地盘还被人给打了,“你们给我把他往死里打!”下人听命对着崔卫舒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温斌还在那里说着:“是啊,我们是把你妹妹逼死了,她死了真的是很可惜啊,我们都还没玩够呢!”他心情舒畅的看着崔卫舒绝望和自我厌弃的神色。 “我就是要让你们家破人亡!”到现在了,他也不需要再去假装兄弟了。 崔卫舒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大吼一声,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身上的人全部挡开,拿起地上的棍子冲向温斌。温斌还在得意的笑,没反应过来崔卫舒睁开了束缚,正朝自己冲过来,实打实的又挨了一棍子。 他脑袋发昏,瘫软在地,崔卫舒也重新被控制住了,他挣扎着,脸上满是青筋,眼睛里射出来的光像是能把温斌杀死,场面一片混乱。 前面的小路有一个小厮正在快速接近,是温斌之前派去拿钱的。竹沥拦住他,将他手里的银子拿了过来。 那个小厮惊愕地看着这个混乱的场面。他想上前去帮忙,没等他走几步,一道威严的声音暂停了凉亭内的打斗。 “奉县令命令,捉拿温斌,尔等速速停下!”是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还跟着一队衙役,其中就有王烨。 温斌猛地转头看向那些人,对着崔卫舒大笑的表情僵住,眼睛睁大。意识到什么,他想跑,可是腿已经软了下来,再也起不来了。 荆忆和竹沥在他们出现之时就离开了,后面的事他们不是很想知道。 县衙的人通过探查大壮之死,查到了一个放出借债,高额回收的一伙人,这伙人在追债的过程中不小心杀了大壮,后将人抛入湖中。 他们顺着这条线查到了他们也放赌债,随后王烨将自己查到的关于赌场的消息上报了,千丝万缕扯出了温斌的赌场,以及在之前温斌因为利益关系杀了人的事情。 昨晚又有人报官,看到那一地的尸体和昏过去的温斌,他们再次对他进行探查,发现这人作奸犯科样样不落。未免对他的手下打草惊蛇,等到第二天县令才派人将温斌抓捕。 崔卫舒因为跟此事无关,没有被抓走,可是他躺在那个凉亭里一动不动,就好像死了一样。衙役推了推他,“喂,还活着吗?” 崔卫舒手指微微一动,那个衙役确定他没死,也就没再管他了。 人很快就散了,荆忆和竹沥再次出现。荆忆重新坐下,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也问了一句,“还活着吗?” 崔卫舒没有什么反应,荆忆不急,继续对他说:“你妹妹让我问问你,你醒了吗?” 听到妹妹,崔卫舒终于有了点反应,他艰难地起身,身下已经有了一大片的血迹,鼻青脸肿的有些急,“你..见过..我妹妹?我妹妹还没死......对吗?”因为牙齿被打落好几颗,说话有些不利索。 “她已经死了。” 崔卫舒再次跌落在地,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地上。荆忆瞥了一眼他身边的崔卫娇,她正用她怨恨的眼神盯着崔卫舒。 她该恨他的,是他把自己推入了深渊,她该杀掉他的。 荆忆等着看她动手,不过很可惜,崔卫娇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由着自己的怨气越结越深,由着自己被怨气吞噬。 崔卫舒感觉到了什么,他猛抬起头,向周围看去,“娇儿,娇儿,是你吗?是你在附近吗?” 双生的感应即使阴阳两隔也有微弱的连接。崔卫娇在彻底失去理智前还有一件事要做,所以她不再看他了,对着荆忆微微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荆忆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但是她不会干涉其中。万物皆有自己的因果,与她无任何干系。 竹沥将崔卫舒的注意拉回来,他想速战速决,拿到报酬。“崔公子,你现在可醒了?” 崔卫舒认出他们的声音,是那晚来提醒过他的人。他支撑不住,重新躺回了地上。 原来在那么早之前,他就有机会逃离今天这个局面吗,可是他并没有珍惜,是他的不坚定和贪婪害了娇儿,也害了他整个家! “醒了,我彻彻底底的醒了!只是,”崔卫舒带着哭腔说道,“只是娇儿再也无法大骂我这个兄长了。” 执灯者 第31节 整个凉亭都回荡着这个十六岁少年的哭声,凄悲如不愿入阴河的鬼魅,祈求感动上天。 第36章 崔家命运 “世事无常, 色贪怒痴,人们总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才开始悔恨,把自己包裹成受害者, 引起他人的些许怜悯, 从而减轻他犯下的过错。” 回去的路上,竹沥如是说。他看起来不像是有兴趣的样子, 更像是路上沉闷, 随便说几句话调节一下。 荆忆对此不置可否, □□凡胎, 七情六欲难免,这就是他们自己的人生。而荆忆自己的“生”还需要寻找, 她可没多大功夫参与其中。 “崔卫娇在哪儿?” “县衙大牢。” “她还是想亲手杀了他。”厉鬼杀人, 万劫不复,无来生, 就地灭。 竹沥牵着她的手,绕过一个大坑, “地上泥泞, 要不要抱你过去?”他轻声带着诱哄。 荆忆差点就要顺口答应了,可是这样显得她很依赖他啊。所以她转了一个话锋:“不用了,我自己走。” 她想把手和竹沥分开,可是他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 难以挣开。几次都无法脱手, 也就随他去了。 竹沥能感受到手心里微微的抗拒,可是他就是不想放手, 只是目视前方, 专注脚下的路。 等他们到了县衙大牢的时候, 已经是傍晚了, 有两个守卫立在门口,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走了进去,那两个守卫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牢里面没有那种血腥味,只是有些常年不见日光的霉味。靠近里面的一个拐角处,崔卫娇就在那里。 此时她正掐着温斌的脖子,怨气已经如丝线般爬上了崔卫娇的鼻子上 ,在差一点就要完全吞噬她了。 “救......救......”温斌还在求救,只是没有人能听到他如蚊蚁一般弱小的声音。 “你该死!你该死!”崔卫娇脑海中满是那四天的屈辱和地狱般的黑暗。 荆忆知道她已经没救了,最终的结果就是被除鬼的和尚道士灭杀。 不过她还是趁着她还有神智的时候将崔卫舒的事情告诉了她:“崔卫舒说,他醒了。” 崔卫娇听到崔卫舒的名字,失神了一瞬,像是想起什么,手下再一用力,温斌已经没气了。她转头“看着”荆忆,突然笑起来,“哈哈哈,醒了好,醒了好!” 她没有瞳孔的眼睛里流出了两道血泪,手像是不知道温斌已经死了一样继续缩紧,直到将他的脖子捏的像是一根木棍一样连接着脑袋和身体。 她随意的将温斌扔在地上,同时脸上的怨气覆盖了她的眉眼和额头,最后连一丝苍白都找不到了,她已然变成一个真正的没有思想的厉鬼了。 她口中发出嘶吼,朝着荆忆攻了过来。荆忆原地站立没有丝毫要挡的动作,因为竹沥在,用不着她出手。 竹沥只是拿出黑色的折扇轻轻打开,便是强大的威压冲向崔卫娇。她感觉到了那个男人很危险,本能的想逃走,她也确实那样做了。 竹沥没有追上去,收起折扇的同时威压顿收。荆忆惊讶于这人的变化,如此浑厚的力量,他这个只是有点特殊的凡人竟然在短短的一百多年就已经掌握! 这人若是妖,必定会是一个令人可怕的存在。 荆忆心里这样想着,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怪。最后还是竹沥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去崔家?” 荆忆回过神来,再看了他一眼,才说,“嗯。” 他们来到崔家,里面昏暗无比,但是荆忆知道崔卫舒回来了。他完全把自己封闭了,崔家最后也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们没进去,竹沥见她似乎还不准备动手,剑眉微皱,她又心软了。 荆忆自己觉得不是心软,只是这间院子迟早都是她的,再等一等也无妨,她也不是那样不讲情理的生意人。 于是荆忆主动提出要先回去,竹沥无奈,叹了口气。荆忆奇怪,明明是她需要的东西,为什么感觉这人比她更热衷? 竹沥不说话,只是快她一步走上前去,然后拦腰将她抱起,不顾她的下意识挣扎。紧了紧手臂,抬脚往前走。 荆忆动了一下就没再动了,她还不至于动用武力逃脱竹沥的怀抱,况且,有人代步真的挺舒服的。她盯着他俊朗的下颌线,看了一路。 “明天再来。这次你一定要把它吸收掉,那是你应得的。”竹沥说话时胸腔在震动,震得荆忆耳朵痒痒的。 “知道了,我本来就是准备明天再去的。” “你要是在其他方面也像这样稍微心软一点就好了。”竹沥感叹。 荆忆反驳,“我没有心软,只是讲道义而已。”她侧重点在“心软”上。 竹沥抿唇不语,低头瞅了她一眼,随即展颜笑开,最后居然笑出声来了。如他的人一样,他的笑声低沉好听,一下一下撞击荆忆的耳膜。 “你笑什么?”荆忆想从他怀里下来。 竹沥掂了掂她,把她更往怀里抱,“荆忆很可爱。” 她双目微微睁大,这个人是怎么将她和‘可爱’这一个词联系到一起的?它从来就不是形容她的。 竹沥没有解释,只是抱着她进了荆府。他们进去之后,府门关闭,挡住了清冷的微风,也挡住了外面窥探的目光。 一身黑衣的男子坐在荆府不远处的屋舍顶上,沉着眸看着两人走进荆府深处。他拿出一个皮囊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烈酒烧心,默沉浑身热了起来。乌云避月,他的身影也逐渐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失去了存在感。 翌日,难得的阳光洒满了各处,荆忆很早就被竹沥叫了起来。睡眼惺忪,发丝凌乱的荆忆朝着竹沥瞪着眼睛,“现在才刚刚天亮!” “我知道。”竹沥帮着她梳理乌发,她的头发柔顺地一梳就能顺到底。 荆忆好没气地说道:“我还没睡够。” 竹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以一个单膝半跪的动作蹲在荆忆面前,他与坐着的荆忆视线平视,端着张英俊的脸说道,“你明明就已经开始不舒服了,再拖下去,你又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荆忆一愣,他一直在意这件事吗?怔愣过后,艳丽的笑容在她清冷瓷白的脸上扬起。她微微倾身,靠近了点竹沥,“你以为我会拿自己的命去怜悯崔卫舒?” “别开玩笑了。” “我为何会在这世间辗转来回?不过是不想死罢了。” “我有分寸。” 荆忆的呼吸洒在竹沥的脸上,带着刚洗漱完的清香,竹沥眼中的墨色在聚拢。 他吸了口气,浅笑道:“你有分寸就好。”丝毫不意外她会这样回答。 荆忆观察他的神态,怀疑他是不是又在框她。 竹沥站起身,重新绕到她身后帮她挽起发丝。荆忆失去了询问的最佳时机,张口想说话,可是最后还是没问成。 他们穿梭在早起的百姓们之中,这是荆忆难以见到的场景,因为她大部分醒来的时候大家早就已经各就位了。 一大早的坊间传闻又换了新主角,这次是温家少爷,听说死在牢里了,脖子都被挤得变形了,睁着眼睛,就好像还在瞪人一样。 不过他也是活该,虽然不知道怎么死的,但是他开赌场杀人性命,早就应该死了!县衙将赌场捣毁了,温家也被查封了,大家都是皆大欢喜。 荆忆听了这些话没什么反应,喝完最后一口馄饨汤,就和竹沥去了崔卫舒的家里。到了那里,没想到崔卫娇也在,她围绕着这个屋子一直转动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崔卫舒能看见已经成为厉鬼的妹妹,眼圈红红的跟在她身后,即使他能看出来妹妹不太好。 荆忆扶额:“现在似乎还不到时候。” 竹沥冷眸看向院子里的一人一鬼,啧,真的有些碍眼啊。 荆忆找了棵结实的树,飞身上去坐下 ,竹沥落在她的右边。荆忆想补个觉,竹沥的左肩看起来很好躺的样子,她决定先靠上去睡一会儿。 竹沥感觉到肩上传来的重量,左边没动,右手拿出一件斗篷,轻盖在她的身上。随后自己也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那边的崔卫娇身上的怨气已经吸引了很多道士前来,他们在不远处观望着。 “娇儿,你看看我好吗,娇儿!”崔卫舒从早上发现妹妹的身影的惊讶欣喜,到现在的无所适从,只经过了不到一个时辰。 “娇儿!”他的声音再大了些。 崔卫娇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是真的只转过了头。 崔卫舒见到这样诡异的画面也不害怕,他想抱抱妹妹,可是一靠近她就感觉到身体刺痛。他被甩到了一边,是崔卫娇身上的怨气所为。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身体,他回头,是一个道士模样的男人。 崔卫舒瞬间警惕起来,“你们是谁?” “小哥,你身边的这只厉鬼已经失去神智了,把她交给我们吧,我们帮你除掉她。” 崔卫舒摇头道:“不,不能,你们不能伤害娇儿!” 那个道士朝着身后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上前将崔卫舒捉住。 “小哥,厉鬼已经杀了人,无论是不是无辜,恶孽已经沾染,她必死!”说完就祭出法宝开了一个法阵,将崔卫娇控制在里面。 崔卫娇感受到灼烧,痛苦的尖叫了一声,崔卫舒听到这声叫声,眼睛再次红了,泪水将他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他无法挣开,这次,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死’在他面前。 后面又陆续来了几个道士,崔卫娇已经无法离开。灼烧还在继续,巨大的痛苦之中,她好像知道她在找什么了。 是回忆。是春满花开四人行,是晴光含笑戏水乐,是落叶金秋,是冬雪之约无人赴。 原来这些就是这整个屋子啊,所有人都在变,只有这件院子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未离开,一直坚毅地存在着。 崔卫娇笑了,是满足的笑,她看向兄长所在的地方,半张脸恢复苍白,一行清泪流下,道尽万般滋味,最终消散于漫天火光之中。 对崔卫舒来说,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一切发生的太多了。最后崔卫娇的眼神中有些他必须懂的东西,可是他能懂吗? ...... “舒儿,你是兄长,你要担好责任,永远保护好妹妹,知道了吗?” “我知道!我是兄长,要保护妹妹!” “舒儿真乖。” ...... “我不乖,一点都不乖!爹爹娘亲,娇儿,我不乖啊!”嚎啕的哭声回荡。 邻居赶到的时候,崔卫舒已经昏迷了,身上还是一抽一抽的,他们想把他扶进屋内。 荆忆睁开眼睛,低头望着那里的人们,轻叹一声,伸出细白的手,从那座破旧的院子里陆续有流光汇聚到荆忆手心里。 流光通过荆忆的手中绕了一圈,然后隐入她的胸口。等流光慢慢消失了,下面的院子也砰然倒塌,就像崔家所有人命运一样。 崔卫舒还没被背进去,所以没有事,邻居对这一变故深感惊讶,最后觉得不能将这个少年扔在这里不管,便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竹沥抱着荆忆从树上下来,他们一眼都没看那边的狼藉,悠闲转身离开了。路上碰到很多来来往往的人,但是两人却像是永远无法融入其中的异类,冷冽而孤单。 竹沥牵着荆忆的手走到了一个糕点铺,语气温和道:“后面有人跟着,你先在这里选着,我去处理一下。” 荆忆望着里面各式的糕点说:“你去吧。” 竹沥放开她,走在路上他的手还在感受着柔软的余温。心情看起来很好。 他走进了一家茶楼,找了个包厢款款坐下。手持一把黑折扇,神秘而充满着诱惑。 执灯者 第32节 “阁下追了好几天了,当可现身喝杯茶。”竹沥不知道看着哪个地方,淡淡地说道。 默沉知道他是故意离开,本来他也是来找这个男人的,他当即推开门进来。 竹沥打量了他一眼,平静无波的眼眸带着审视,“不知这位公子找我有何事?” 默沉坐在了竹沥的对面,简单道:“来邀你入密灵。” 竹沥眼眸一闪,“就是那个所谓维护三界平衡的密灵?为何会找上我?” “我们领主对你感兴趣。”默沉神色依然。 竹沥心里对这份邀约毫无兴趣,语气冷硬了一点:“我不愿。阁下请回吧。” 默沉此时表情才有了变化,他也冷了语气道:“领主之命,我必带你回去。”不等竹沥再说话,他接着道,“你身边的那个女子困住你百年之久,虽赐你长生,却毫无自由。若是加入密灵,领主会让你脱离她的掌控。” “你知道她?” 默沉似乎没想到这个男人对这件事如此惊讶,他调查过,两人一百多年前才开始出现在凡世中,那个男人作为一个凡人容颜未老,能力渐长。那个女人实力深不可测,而且他们身上似乎还有一种不知名的联系。 不过他没打算告诉竹沥这么多,只是站起来对着他说:“竹公子,凡人或许只把你们当成传言,但是在妖界鬼界,你们的踪迹总能查到一点的。来到密灵你便可获得自由之身和更强大的力量,你还在犹豫什么?” 竹沥也站了起来冷笑道:“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默沉知道他的意思,开口道:“因为你的能力出众,领主大人才想着邀你入密灵。” “我想要的可不是你们能给的,请回吧。”竹沥再次回绝,眼底暗含讽刺,转身离开了。 默沉看着他离开,没有强行挽留,只是他也看不清楚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竹沥回到了糕点铺,漆黑的眼眸四处搜索着,终于在一个就角落里看到了安静吃着东西的荆忆。他走了过去,荆忆注意到他的动静,抬眼看他,微歪着头表示疑惑。 “那是谁?” “不重要的人,想邀我去密灵。”竹沥将她拉起。 荆忆的动作微顿,直起身子,这是在和她抢人?她问正在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的竹沥:“你答应了吗?” “没有”他又牵起她的手去前面付了钱。 荆忆觉得正常,他目前还没办法离开她。 他们出了糕点铺子,竹沥轻声询问荆忆:“明天我们就离开吧。” 荆忆点了点头,“行。” ...... 咸水镇西桥那边的大宅子听说又搬了新主人进去,原先的那户人家住了......住了多少年来着?记不清了,但是听说新住进去的是一个大官,这是回乡下养老来了。 另一件让大家唏嘘的事是,崔家长子崔卫舒死在了邻居家中。听说是病死的,大夫说他没有求生意识,所以阎王来都救不了他。 人们感叹,好运美满的崔家,双亲病的病死,伤的伤死,还有一个听说是被逼死的,最后竟然连个屋子都坍塌了,这大概就是造化弄人吧。 双生降临的美谈,到如今成为了人人遗憾的谈资,该说是命运不公,还是人性如此呢? 而走马镇最大的赌场虽然被查封了,但是风声过后,那些小赌场又如雨后竹笋一般冒了头,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有道是,凡欲如沟壑,填不满,铲不掉。 作者有话说: 因为有经历过这样类似的事情,虽然家里人赌的不多,但是还是给我小小的心灵留下了阴影。所以就想写写这样的故事。 下一个故事见~ 第37章 打破平衡 西边有个赤轩国, 赤轩国国都高阳城内有个万仙阁。据说,这个万仙阁是当今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外头是客栈酒楼,做着普通的营生, 里头是密不透风的楼阁, 放着被各路人委托保护的东西,甚至是人。 有人问, 这样鱼龙混杂, 怎么能算得上安全呢? 可是五年了, 确实没有任何东西和人从万仙阁被偷走。 不过在此存放的佣金格外昂贵, 且是一月一付,就连王公贵族都需要仔细着价格。所以除非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否则他们不会想到万仙阁。 而且此地也是个中立之地, 即便是在赤轩国境内,它也丝毫没有要归顺的意思。 赤轩国曾经也试探过, 但是派过去的人不论多少,不论强弱, 都无法窥探一丝一毫, 甚至死伤惨重。也有人曾经试过浇油放火,可最后烧死的却是自己。 后来赤轩国看它只是做生意并没什么其他的动作,也尚不清楚它背后的势力,便任由它发展了, 所以万仙阁一直存在至今五年。 万仙阁的主人是一男一女, 深居简出,只有生意上门时才会出来。据说这两人生得如神仙下凡一般, 宛如在高岭之地, 不可比及, 但很少有人见过。 ...... 赤轩国最近最盛大的事情就是太后的半百寿宴, 各国使臣纷纷前往赤轩国贺寿,按理说太后该是高兴的,可是宫殿里的太后此时却紧皱眉头,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不停地转动着。 贴身侍从见状提醒下面跪着的人道:“江大人,已经临近寿宴了,您还有三天时间。” 江智闻言僵住了身子,只能立刻表明决心道:“请太后放心,臣一定在寿宴之前查出来!” 太后一身明黄,头戴金钗玉环,年近五十,面容保养的极好。撑着手闭着眼,让人无法窥探内心的想法。 她语含威严道:“希望江大人不要让我失望。” 江智听出里面的杀意,冷汗直流,匍匐在地。 “下去吧。” 出了宫殿的江智如同从水里出来一样,浑身湿透。他回头望了望殿门,心里止不住的泛着冷意,这位可是比当朝国君更让人害怕的人物啊!他叹了口气,急匆匆走了。 薛太后眼神清明,里面盛着常年在高位的冷,问道:“静圆,你说,她真的还活着吗?” 静圆知道太后想要什么回答,斟酌开口:“她不该活着。” 薛太后满意,对着静圆吩咐道:“告诉江智,若是真的,便将她就地诛杀。” “是。”静圆丝毫不意外太后会说出这句话。 当今太后是赤轩国真正的掌权人,他的儿子只是她稳固朝堂的工具罢了。薛太后野心勃勃,却也能力出众,短短七年便完全掌握了赤轩国。 其间她手段狠厉,不归顺自己的全部被除掉,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与她作对了。 而现在不知道哪里出来一个传言,说看到一个女子出现,面容极像薛太后,很有可能与她有着某种关系,一时间众说纷纭。 这种流言在这时出现多少会影响她的势力,薛太后派了一部分人暗中寻找这个女子,江智就是其中一个。不过他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还有另一件事要做,就是查验进城贺寿的人。 高阳城城门大开,来往很多人,晁武作为木安国贺寿使臣,进来得很顺利。 他们一行人入住于万仙阁,因为车队上竖着木安国的旗帜,而且使臣高大魁梧,面容硬朗,英俊高冷,来往的百姓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将军,左后方的小巷子里有几个人在跟着,要不要处理了他们?”晁武的手下刘石恭敬道。 “不用,让他们跟着。”晁武的嗓子沙哑,说出来的声音有些低。 刘石听从将军的话,收起了半出的匕首。 他们跟着小二进入上房,安顿地井然有序,没有什么异常。晁武打量着万仙阁,这里的布局倒是挺有意思。 万仙阁是两方对称的布局,前面是作为日常营生住店吃饭的望缘堂,中庭露天,后面就是常人不得入内的密堂。密堂常年有人把守着,听说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被返退,神秘地很。 密堂第二层就是万仙阁主人住的地方。窗台上一袭浅绿齐胸裙衫的荆忆单手趴在那里,白色披帛绣着金丝图案垂到地上。 它的主人并不太在意,半搭着的丹凤眼盯着那滴将落不落的水滴。 终于,那滴水好似受不住这样的目光一样,再也支撑不住,落下溶于大地之中。荆忆无趣的转过头,侧脸枕在手臂上,开始盯着身旁的竹沥。 他还是一袭深色衣袍,身子放松地靠在案几上,离荆忆很近。黑眸看着手里的书,专注而俊美。 竹沥修长的手指再翻了一页,不过他没继续看,而是微微侧头询问盯着他的女子道:“晚饭用什么?” “吃面。”荆忆偶尔也想吃一些简单的。 竹沥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 荆忆总感觉自己现在在他面前变得比他更小了,明明自己比他大好几百年,可是这样的感觉她并不讨厌,也就任由他动作了。 虽说是简单的面条,但是竹沥还是做了几盘小菜和汤,面条里加的料不少不多刚刚好,味道鲜美。荆忆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才放下碗,竹沥几乎没吃多少,他已经习惯这样看着荆忆吃了。 旁边有一些下人上前收拾碗筷,这些人面无表情,动作也都是恰到好处,就像是傀儡一般。 他们也确实是傀儡,是荆忆用来看守密堂和维持这里日常的。前面的望缘堂是竹沥找来的活着的人,毕竟不能太过于异类。 微弱的烛光还在跳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就是一道苍老的声音:“小姐,公子,外面来了桩生意。” 荆忆闻言慢慢站起来,抚了抚她的披帛,清冷的声音传了出去:“知道了。” “去看看吧。”荆忆对着竹沥说。 竹沥也起身帮她理了理发丝和衣领:“好了,走吧。” 两人穿过中庭,来到望缘堂的客房,里面已经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等着了。 那两人神色看起来有些焦急,见到他们进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中双双闪过惊艳。荆忆和竹沥落座后,茶杯与桌面轻轻碰撞的响声把他们的思绪拉了回来。 “二位要存放什么?”荆忆开口询问。 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男人向前一步,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荆忆扫了它一眼,随即问道:“存多少时日?” 那个男人说:“三天。” 要开口说话之时,荆忆感觉到睡意突如其来,她缓了缓接口道:“三天,也是要按照一个月算的,你们可想好了?” “我们想好了,三天后会来取。”那个男人语气坚定。 她再次看了一眼那个盒子,然后红唇亲启:“成交。”语气恹恹,说完便往后靠,闭目养神。 那个男子身后的女子拿出一叠银票递给站着的面无表情地老人,那老人接过银票数了数,朝竹沥点了点头。 “我们还要在此住三天。” “可以,下去找掌柜安排吧。”竹沥淡淡道。他看着荆忆已经睡着的容颜,皱了皱眉,最近几年她更容易困倦了。 那两人下去订房间。竹沥深深地看了荆忆一眼,然后弯腰横抱起她,稳稳地托着她回去了。 他们走后,那个老人便要把这个木盒送入密堂。路上,他感觉到身后有两条尾巴,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老人踏上第一阶台阶的时候,那两条尾巴猛地向他攻去,无声无息,却直击要害。可是他们还没碰到他,全身瞬间失去了力量,软趴趴的瘫在地上。 那个老人顿住脚步,缓慢的转头,依旧面无表情,黑夜中他显得很诡异。从他的身后出现两个侍女装扮的姑娘,同样的无表情。 执灯者 第33节 她们将这两人扛起,走得飞快,没有力气的刺客还没看清楚路,就被狠狠地扔到了外面。 侍女没有多做停留,处理完他们之后就离开了。等她们走后,两个刺客感觉力气恢复了,但是武功竟然散尽了,脸色霎时一白。 这个插曲并没影响到刚入住的那两个人。 “那些江湖人会放弃的,不用担心。”男人说。 女子点点头,那些人只是看重这个东西的价值罢了,他们要的是利用被蛊虫养的匕首刺杀,只是江湖能人太多,难保不会被人偷掉,所以才放入万仙阁。 “这次一定要成功!”女子眼含恨意。他身边的男子也是捏紧拳头,势在必得。 第二天,江智还在寻找那个和薛太后神似的女子,终于找到了些蛛丝马迹,是在一个离着高阳城很近的村庄。 他前去查看,却听说那个女子不久前已经病死了。江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薛太后。可是她还是不满意,让江智开棺验尸。 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女子确有三分像,但并不是薛太后想的那个人。她大手一挥,命令将尸体焚烧,对外宣布是有人贪心想与薛太后沾亲带故,报应轮回,这件事才算是到此结束了。 百姓们对此并不敢说什么,薛太后近年来大权在握,丝毫不顾及他们。经常大兴土木,命令他们去为她找各种珍奇之物。 百姓们其实早就对她如此行径不满,可是她残暴的手段让他们不敢反抗。 万仙阁的上房,晁武站在窗前,静静地听着刘石的汇报。 “薛太后重新安排守城人手了,但是我们的人已经进来,正在待命。” 晁武“嗯”了声,薛太后似乎将一些注意力分散给了其他的事情,让他有机会将手下带进高阳城。不管如何,现在已经完成第一步了,他接着沉着地吩咐下一步动作。 为木安国打仗的时候,曾经伤了嗓子,所以说话的声音沙哑低沉。 说完了正事,刘石告诉了晁武国君的口信:“君上要您保重身体,避免动武。”晁武还是面朝窗户,听见他的话没回应。 刘石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将军根本就没听进去。之前在战场上的时候,受了重伤,虽然好了,但是还是不能常用武功。可是将军不在意,他只在乎这次能不能成功。 西边有两个大国,一个是花景国,一个就是赤轩国,两个国家对对方的国土都虎视眈眈,但是它们国力相当,唯有拿下他们中间的木安国,才能更胜一筹。于是两国开始了对木安国的制衡。 木安国无力自保,只能任人摆布,这次晁武来这里就是险境中求得一丝希望。 那边成不成功这边两个人不太在意,此时竹沥正在看着墙上挂起的地图。好笑道:“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些东西了。” 荆忆不以为然,咬了口绿豆糕,嚼了嚼咽下,“看它颜色比较符合我房里的布置,就买了。” 竹沥好整以暇地坐下,随口闲聊:“最近高阳城来了许多人啊,看来这里也要不太平了。” 荆忆看了他一眼,“本来就是不太平。” 竹沥赞同,现在的确只是即将绷断的表面平衡。 第38章 宁温公主 太后寿辰就是隔日了, 各国使臣也陆续在高阳城安顿下来了。人一多,为防止鱼龙混杂,薛太后加派了人手在城中巡视, 不过目前来讲, 还没有什么岔子。 晁武此时也是如他国使臣一样准备好贺礼,悠哉游哉地游玩着。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探子将情况报了上去。 不过薛太后没有掉以轻心, 这个木安国的将军不仅善战, 而且聪慧, 就是有他在, 木安国现在还在两国的权利游戏中顽强的存活着。所以提防他很有必要,但是也可以适当的拉拢他。 薛太后眯着眼睛朝静圆吩咐道:“宁温公主此时在哪里?” 静圆恭敬道:“最近感染风寒一直在公主府未出来过。” 薛太后眼中闪过算计, “明天的寿宴让她打扮得明艳些, 作为公主合该这样。” “是。”静圆低眉顺眼,恭敬应道。 正说着, 下人来报,说大皇子前来请安, 薛太后揉了揉额角, 摆摆手说:“让他进来吧。” 大皇子蒋临大步阔斧地走了进来,满脸笑意地向着薛太后就是一拜,“儿臣给太后请安。” 薛太后也笑容和蔼道:“临儿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明日太后寿宴,必定很多人为您祝贺, 所以儿臣早一日先来, 抢个好彩头。”大皇子蒋临说这话讨喜却不显刻意,“儿臣祝愿太后身体康健, 福寿齐天, 尽享天伦之乐。” 薛太后果然笑容更大了, “好好, 临儿有心了,快坐下吧。” 薛太后像一个平常的长辈一样对着他问了一些课业和生活上的问题,蒋临也嘴甜地一一回答。两人交谈了好一会儿,蒋临才起身告辞,时间卡地很好,既不显打扰,又就留下了存在感。 太后殿门关上的那一刻,一里一外的两人,脸色都归为平静。 蒋临之后去了万仙阁,他和几个玩伴约好在此相见。上了他常进的包厢后,下人有眼力见的把门关上。里面还有两个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殿下,你这是去哪了?”丞相家的嫡子潘束疑惑道。 “给太后请安去了。”蒋临随意答道。 他们点点头,大皇子和太后的关系好像还挺亲近的。 丞相家的嫡次子潘韩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明日太后寿宴,各国使臣都会出席,听说那木安国的将军也在此列。” “嗯,传言中木安国将军不仅善战而且善政,木安国上任国君薨了,也没有篡位,反而一直扶持小国君上位。”潘束道。 “那又怎样,木安国在花景国和我赤轩国之间,国力羸弱,迟早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潘韩不以为然。 各方势力都在等,到底是谁,什么时候能打破三国之间虚假的平衡。 兄弟俩有一句没一句的拉扯着,至始至终,蒋临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靠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潘束忍不住问了一句:“殿下,您...怎么了?” 蒋临回头,放下手中的茶杯,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闷,你们先点菜,我先出去透透气。” 兄弟俩今日被大皇子约过来,主人却要离开,这算什么。但是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得笑着点点头。 蒋临在望缘堂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左看看,又看看,好像很新奇似的,但是他明明来过这里很多次了。 不多时,等他再次经过一个拐弯处的时候,就看见晁武带着刘石坐在露天的石凳上赏景。是的,万仙阁里独自成一派美景,经常有客人像是游玩一样在可行范围内欣赏。 蒋临看见自己的目标出现了,端着爽朗的笑容就过去了。 “晁将军?”语气是惊喜的。 晁武回头看他,面露疑惑:“你是?” 蒋临赶紧自我介绍:“我是赤轩国大皇子蒋临,早就仰慕晁将军的才能,想着什么时候能见你一面,没想到在万仙阁倒是有缘相见。” 晁武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客气疏离道:“原来是大皇子殿下。” 蒋临坐到他的对面,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地表示自己的崇敬。晁武不语,任由他说着。 等到他终于停了,晁武才堪堪接了一句:“多谢殿下夸奖。”没有自傲也没有过度谦虚。 蒋临:“......” 见他不上自己的当,也没再拐弯抹角了,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继续道:“将军如此才能,被困在小小的木安国真的是有些屈才了。” 晁武这才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含着复杂难懂的情绪,他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对着蒋临说:“还好,我的才能为国抱负就不算屈才。” 蒋临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情绪,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他阻止道:“我还要准备明天寿宴的事情,就不送大皇子殿下了。” 蒋临见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只能把自己说的话咽下去。 “既然如此,那本殿就告辞了。”说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直到出了晁武的视线之中,蒋临身边的下人才撇撇嘴道:“这个人好生傲慢,竟然赶殿下走!” 蒋临本人没说话,他更在意的是晁武的意愿,那转瞬即逝的渴望,他不可能看错。只要有欲望,那就会有口子。 他是要拉拢晁武为他做事,他聪明骁勇,若是能把他拉到他的阵营里,那便是如虎添翼! 他心情颇好地往前走。身后的下人看不懂殿下为什么反而更开心了,但是作为衷心的部下,他就安心听命就行了。 晁武也返身回房间,没有了刚才对蒋临的冷硬,现在他的脸上只有淡然,好似刚才不是他一样。 蒋临上钩了,他想。不过此人也不是完全愚蠢,还需得吊着他一些时日,他才会更信任自己。 晁武心里暗暗筹划着,没注意前面有一道鲜红的身影,差点就要撞上去了。还好多年的警觉,让他快速侧身,躲过了接触。 可是对方可没有那么好的身手,惊吓一跳,肩膀撞上了旁边的柱子。不痛却让她怒从中起。开口就想要大骂,可是看见他的样貌,气瞬间消了一大半,只剩下撒娇似的抱怨。 “你怎么回事?撞疼我了。” 晁武狠狠皱起眉头,又后退了几步抬手抱拳道:“抱歉。” 那姑娘似乎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可是你撞疼我了,你得负责!” 晁武略显不耐:“我只是经过,并没有真正碰到你。” 红衣姑娘声音拔高了一度:“我不管,谁叫你吓我来着!” 晁武不欲再说,转身就想离开。红衣姑娘觉得得拉住他,但是身边的丫鬟冬夏鼓起勇气提醒公主:“公主,几位小姐已经在等着了,您已经迟了一个时辰了。” 晁武错身闪开,没让她碰上。红衣女子听了这话,心里很不高兴,面露怒色。晁武不管,直接离开了。 眼瞧着晁武已经三步做两步离开了,红衣女子瞪着冬夏,语气不善:“你管那些人作甚,我是公主,她们就应该迁就我!” 冬夏低下头不敢回话。宁温公主骂了一句:“晦气东西!”就走上了二楼。 刚才那个丫鬟的称呼让他知道了那个女子是公主,晁武想了想赤轩国的两位公主,想必这就是那位刁蛮的宁温公主了。 从小母妃去世,养在淑太妃膝下,也是受尽宠爱的,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他摇了摇头,专心脚下的路。 一阵风吹过,晁武和两道身影擦肩而过,下意识地,他停住了脚步。转头看过去,却只看到一绿一墨两片衣角。 晁武看了看他们来的方向,是密堂。心下微微一惊,他从来没见过密堂的人,这一下出现了两个人,确实有些惊讶。而且即便只是擦肩而过,他们周身的气质也绝非一般人能有的。 刚才过去的是荆忆和竹沥,他们只是去见寄存东西的人。听说这次是一个富商要放他们的传家宝。 进门就看见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手里跟宝贝似的拿着一个漆盒,面色清明。这个人除了占的位置有些大之外,就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 富商见到荆忆和竹沥连忙向前,“二位是万仙阁的主人?” “是。” “太好了,我要把此物存放在这里一个月。” 这是他家的传家宝,但是因为最近惹上一些事,对方扬言要偷走它,害怕真的被偷,所以找来万仙阁存放。 “可,条叔,带下去结账吧。”条叔就是那个老人。他应了声好,然后带着富商下去了。 荆忆端详着这个盒子,用手指戳了戳它,‘啧’了一声。 竹沥好奇她会有如此神色,问她:“怎么了?” “这个盒子反而比里面的东西更珍贵。”荆忆的指甲修剪地整齐。现在戳盒子的动作在竹沥看来有些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发。 执灯者 第34节 荆忆没让他成功,身子后退一些,手也放了下来。竹沥有些失望的收回了手,但是眼睛灼灼地看着荆忆,似乎还是不死心。 “那盒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竹沥开了另一个话题。 荆忆斜靠在案几边上说:“那是木神的皮肤,他陨落后,身体散落林间,没想到这个富商能有此物传家,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竹沥听出来荆忆语气中对这个木神的不一样的态度,眼眸一沉,“能得到你如此评价,这位木神一定是极好的男人吧?”他不明显的突出了‘男人’这个词。 荆忆回忆了一下,然后顺着他的话回答:“大概吧。” 竹沥不说话了,木神是个男人,她对他印象不错,而且那是他不曾经历过的时日。这些事实让竹沥心中沉了沉。 不过荆忆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只是自顾自地陷入回忆。竹沥骤然站起,走到她身边,荆忆的思绪被拉回,看着他突然的动作,有些疑惑。 而竹沥只是抬手拿起她旁边书架上的一本书,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 荆忆目光随着他移动,竹沥坐下也没翻开书,只是再问了荆忆一句:“可以告诉我,你们的故事吗?” 荆忆开口想说话,却被门外面的声音打断。竹沥含着刺的眼眸射向门口,几乎要把门外面的人给刺穿。 而外面的人也感受到了这股寒意,一哆嗦,手中的鞭子就脱了手。身后的两个妙龄姑娘一黄一蓝快步跑来。黄色衣裙的姑娘气喘吁吁地说:“公主,您慢点。” 宁温鄙夷地看着她们,捡起地上的红鞭,“你们细胳膊嫩腿的该练练了。” 说完,就要推开面前的这一扇门,掌柜的步态匆忙,边走边劝道:“宁温公主请留步,这间房您进去不得啊。”掌柜的擦了擦汗,人未到声先到。 宁温哪会听他的,伸手就是推门,不过门似乎被关死了,纹丝不动。宁温再推了几下,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不耐烦了,对着身后的下人说道:“把这扇门给我打开!”那些下人有些犹豫,但是耐不住公主的威胁,只得上前动手。 不过里面的人没有给他们动手的机会,竹沥满脸霜冷地打开了门,漆黑的眼中有明显的不耐之意,一身墨袍将他的风度翩翩衬得令人神往,如鬼斧雕刻般的脸庞透着寒意,此时他正睥睨地看着门口的一群人。 坚硬的嗓音还带着风雨欲来:“掌柜,将他们赶走。” 掌柜擦了擦头上的汗,鞠躬道歉:“是!” 门外的宁温已经完全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的面容。这个男人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英俊,周身气质也不似他们那样浮躁。 看人虽冷,但有一种高岭之地不可侵犯的神圣感,吸引着他人想要更了解他。身形高大,让人不自觉就想把视线放到他的身上。 本以为拐角碰到的那个男人已是极品,没想到这个人更是让她的心如小鹿乱撞跳个不停,她的视线根本无法从那个男人身上移开。 眼看着美男就要关门了,她眼疾手快地要扯住他衣袖,竹沥后退一大步,且将门啪一下关上了,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宁温,宁温连近他身都没做到。 但是刚才他后退的瞬间,她余光看到了一抹浅绿衣裙的女人悠哉地看着这边。 那面容一闪而过看不清楚,但还是激起了宁温的怒气,这个男人居然有一个女人藏在房内!被关在门外,她心有不甘,对着掌柜问道:“他就是你们的主子?” 今日她来万仙阁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这个传说中俊美如神祇的男主人,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 他并没有刻意隐藏什么,所以她知道今日有个富商会来存放东西,便过来一看究竟。 掌柜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得安抚宁温,“是的公主,我们两位主子都不喜欢吵闹,还请公主去往我们安排的上房休息。” 宁温抓住字眼,“两?另一位就是刚才里面的那个女子?” 掌柜没看清里面有没有人,但确实两位主子总是一起出现的。遂答道:“是。” 宁温摸了摸下巴,这个男人引起她的注意了!她要把他搞到手。不过不急,她有的是时间。 宁温整理了自己的衣裙,跟着管家离开了。那一黄一蓝的两个姑娘还没有从一系列的事情中回神,愣愣地跟着一起离开。 外面终于恢复安静,荆忆拿出了一盘零嘴,又开始吃了起来,也没有继续刚才话题的意思。竹沥虽想继续,但是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了,也就没有再提,只是眼眸却越来越暗了。 作者有话说: 宁温是个炮灰。 第39章 寿宴诸事 薛太后的寿宴, 是大人物之间的权力博弈,也是大国之间的来回拉扯。今晚对很多人来说注定都是一个不平之日。 远在木安国的国都里,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着明黄龙纹常服, 头戴玉冠, 面容严肃正经,听着下面的人汇报国事。 小小年纪已能处理一些稍复杂的事情, 他年幼丧父, 十岁便上位称帝, 要不是有晁武的辅佐, 他早就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陛下,此时晁将军已经与赤轩国大皇子见上面了, 对方有意拉拢。”底下年轻的丞相说道。 月凌志点了点头说:“嗯, 如若将军有任何安排,立刻回应。” “是, 陛下。” 月凌志继续批阅章程,直到傍晚, 他才放下手中的笔。周围安静肃穆, 小小的他把自己伪装成老道成熟的模样,端坐在木安国最高的位置上。此时脸上是难得的松怔,他吩咐侍从取来一只红灯笼,然后挂上寝宫内门。 月亮明丽, 银白色透过半开的窗户偷偷洒进来。月凌志屏退众人, 独自一人坐在案几上翻看着政书,只分得一分注意力给门上那抹红色。 突然, 一阵风吹灭了屋里的烛光, 也带下了高挂着的红灯笼。一个扁平的像普通人一样高的纸人就这样出现在月凌志面前, 手里还拿着那盏灯笼。 月凌志有些害怕, 他听说的执灯者是两个人,为什么这里出现的是如此诡异的纸人?但他还是强行稳了稳心智,忐忑询问道:“你就是执灯者吗?” 纸人随着风吹还微微动了动,就像是风吹过翻开的书页一样。她嘴巴没动,但是声音还是传出来了:“我是,木安国的小国君。你有什么心愿呢?”是一道女声,如风铃般,但带着冬日冷风。 月凌志咽了咽口水,端着国君架子道:“我国将军晁武,孤要你保他平安直至返国。” 纸人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此事的可行性。少顷,才发出声音来:“如你所愿。” 月凌志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下稍微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寄希望于如此虚无缥缈的事情上,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让晁武多一份保障。 纸人又说:“你能给我什么?” 月凌志知道要付给她最重要的东西,他从他的床里边的匣子里拿出一本册子,对着纸人说道: “这是晁将军在孤即位时写给孤的为君之道,孤一直视为最珍贵之物,若是将军平安归来,这本册子便归你了。”变声期的男音,不刺耳,还带着未褪的奶音。 “成交。”纸人没有什么异议,丢下这两个字,就后退两步,跳出了窗子。月凌志往窗前快步跟上去,外面已经没有了纸人的身影。 赤轩国 荆忆刚才的斟酌,是在思考这件事的麻烦程度,既然是晁武将军,听说是个骁勇聪慧的人,他们应该不用太过于关注。 所以她把这个任务分配给了竹沥,让他多看着晁武。竹沥没什么异议,答应了。 这时,掌柜来到他们在望缘堂的房间门外,敲了敲房门,然后禀报道:“主子,太后邀请二位今晚前去参加寿宴。” 荆忆闻言挑眉,这薛依把手都要伸到她这里来了?好像那个将军也会去,刚好无聊,去看看也不失为一个乐子。 “接了。” 外面的掌柜明白了意思,赶紧下去回了太后派来的人。 竹沥打开折扇,为荆忆轻轻的扇着,今天天气有些闷热,连带着心情都有些烦郁。他状似不经意道:“荆忆最近似乎有些嗜睡。”这是他一直以来观察到的。 荆忆微微顿住动作,只是一瞬,就又恢复自然。红唇亲启:“你感觉错了,我一直都很嗜睡。” 确实,荆忆喜欢睡觉,但是只有一直呆在她身边,且一直关注着她的竹沥明白,她比以往更容易困倦了。 他没有笑了,动作不停,但抿唇不语,执着的在和谁无声地抗争着。荆忆感觉到了或许是来自眼前这个男人的关心? 说荆忆迟钝,她又经历过很多人的悲欢离合;可是说荆忆经验丰富,她又对自己的事情除了那条命,其他的都不甚在意。 荆忆半搭着眼睛,将自己的思绪藏起来,无人可窥探。 这边的微妙气氛并没有影响到今晚的寿宴开始。傍晚,来自各国的使臣纷纷盛装进入皇宫。 晁武带着刘石,刘石带着一个方形锦盒,是木安国的贺礼。将军英姿飒爽,气质硬朗,成为当下诸多姑娘芳心萌动的对象。 荆忆和竹沥还在马车上,她抬帘将那些情况看在眼底。放下布帘,仔细的对比了身边的人,觉得还是他更好看。即使是在同行百年多,见过各色的男人,她眼里最好看的依然还是竹沥。 竹沥放下手中的书,对上她的眼神:“怎么了?” 荆忆实话实说:“你如果下去了会引起惊动。” “那便不下去了?”竹沥靠近她,用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说着。 荆忆感觉到耳朵痒痒的,心里也有些痒痒的,轻咳了一声:“不进去了,去逛逛皇宫吧。” 竹沥轻笑:“好,听你的。” 于是两个随性而为的主子就这样走了,留下掌柜一人满脸汗水地应付薛太后。 “启禀太后,我家两位主子......身体突发不适,遂返身回去了,派我来向您道喜。”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块原玉,继续说道:“此玉是南海产出精品中的珍品,夜有微亮,日有淡香,养身养颜。目前,只有我们万仙阁有,遂献给太后。” 其实是他家公子说不用太在意,让他随便拿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就行了,可是库房里也只有这个弱一点了。 薛太后是个懂行的,一听到他这样说,再加上自己看出那块玉确实如他所说的是南海原玉。心下欢喜得紧,面上却不显,还要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那两位可要养好身子啊。” 掌柜连忙点头,应道:“太后关心,草民会转达的。” 薛太后摆摆手,让人送掌柜离开。虽说她想探查万仙阁背后的势力,以及那两位的心思,但是终究还不是她的重点,也就随他们了。 薛太后拿起那原玉就是一顿观察,想着要做成耳坠才行。 这个时候,荆忆和竹沥正牵手在皇宫的荷花池边上散步,这里人比较少,大部分已经去往了宫宴所在地。 荆忆已经习惯被竹沥牵着手了,对她来说,牵手她不讨厌,或许不参杂其他感情,就是随自己心意就行。 微风习习,晚间终于将白日里的闷热带走了许多,月色暗沉,两人来到一个宫殿门口,上灰得牌匾上写着‘凝露殿’三个字。 整个宫殿邪气萦绕,有着冤魂的怒气,也有着最终消散时的不甘。看样子刚消散不久。 荆忆清冷的目光也就停留了一会儿,便无趣地转过头:“这里有着难闻的味道,整个皇宫也有。有人说,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这句话没说错。” 他们继续往前没有目地地走着。竹沥随手扔了一根木枝,身后传来一声惨叫,随后重新归于安宁。 “这里到处是游鬼,你不喜欢,我们就回去吧。”竹沥剑眉微皱,也颇感吵闹。 荆忆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应了声:“好。” 他们想转身回去,却不经意间听到了说话声。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两人对视一眼,这乐子不就来了吗?荆忆嘴角微勾,随后两人隐身于黑暗之中。 那边正是大皇子蒋临和晁武,蒋临拦住晁武,想和他继续谈谈,晁武碍于君子之礼,没有拒绝。 蒋临对晁武说道:“上次和你说的事情,将军考虑得怎么样了?”语气上扬,似乎志在必得。 黑暗中看不清晁武的神情,只能微微感受到他唇瓣微动,蒋临听到了干脆拒绝的话:“大皇子一片苦心,本将军恐怕要辜负了。” 蒋临还是不放弃,追问道:“将军若有顾虑可说出来,本殿必定为你解决。” 晁武犹豫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话。蒋临看出来晁武的犹豫,再次追问:“将军尽可信任本殿,本殿需要你,便会将你看作手足一般对待。”这话说得如此重,可真也可假。 晁武听了叹了口气,还是拒绝:“大皇子心意,本将军心领了,实在是......立场不同。” 执灯者 第35节 蒋临获取到了这番话中的‘立场’二字,难道是他怕他改变立场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要说不好的事情,大概最明显的就是会被天下人谩骂吧。 蒋临想明白了这点,姿态重新变得随意起来,对晁武说:“如果是这番顾虑,本殿可将将军纳入暗处,没人会知道本殿夺得大统是有将军倒戈。届时,我便帮着将军将木安国掌握在手中。” 晁武眼眸一闪,没有回话,似在考虑。蒋临不急,就在一旁等着。可是还没等到晁武得答案,那边就传来脚步声。蒋临自知已无法在今天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他对着晁武说:“将军再好好考虑。”然后匆匆离开。 那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晁武得姿态却越来越放松了,最后思索褪去,只剩下淡然。 刘石撩开挡路得藤曼,站在了晁武的身后。 晁武后退了几步,靠在了树干上,因受伤而沙哑的嗓子有些听不清,“墙角听话的二位,戏已经结束了,可以现身了。” 刘石瞬间警惕,拔剑四顾。不一会儿,大石头后边就缓缓走出两个人影。一绿一黑,容颜倾城,淡定从容,明显看出绝非池中之物! “晁将军好生敏锐。”荆忆话虽赞赏,语气却淡淡的。 晁武也是在谈话中后期才发现他们的,能感觉到他们只是看戏。更重要的是,他们给晁武的感觉和在万仙阁一闪而过的极像。习武之人对气息很敏感,更何况这两人并没有特意隐藏自己。 “二位来自万仙阁?”晁武直接挑明问题。而身边的刘石心一惊。 “正是。”荆忆并没有隐藏身份的习惯,“路过此地,听见谈话声,无聊中,前来看戏。” 刘石警惕更强,这个女人在他们面前说话如此狂妄,难道是有后手? 晁武看了看这个貌美的女子,然后瞥了一眼后面一言不发却存在感极强的男人,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二位便是万仙阁的主人吧。” 果然人总是对强大的事物有着极为敏锐的感觉。 荆忆清冷的“嗯”了一声。 晁武眯了眯眼,杀气顿现,“听说万仙阁的主人第一次参加赤轩国的宫宴,这是要归顺了?” 竹沥在他起杀心的时候,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晁武身上,抬眼看向他,黑暗的漩涡几乎要把晁武无形中杀死。 晁武冷汗直流,刘石只能用剑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荆忆取下竹沥身上沾到的一片叶子,高贵且优雅的说出嚣张的话:“我从不会归顺于任何人。” “晁将军不必如此紧张,我们对你们的谋划毫无兴趣,只是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便就多看了几眼而已,” 晁将军没有漏过他们的一毫表情,见他们果真自成一片天地,便慢慢的散尽杀气。竹沥也被安抚着收了气势。只是再次握住了荆忆的手,重新勾起淡淡的微笑。 “你想要的什么东西在我身上?”晁武问了一个跟自身相关的问题。 荆忆不想解释,“放心,跟你现在做的事可没有关系。另外,再提醒你一句,将军若再不回宴会,那太后该起疑心了吧。” 晁武顿了一下,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很奇怪,好像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一样,但是他现在确实没有时间再在这里耗了。 他朝已经快要撑不住的刘石看了一眼,对方马上会意,提起剑就跟着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刘石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他气喘吁吁地对着晁武说:“那两人如此强大的气场,简直不像人!”喘了一会儿又接着问道,“将军,要,要处理他们吗?” “不用,这两人不会对我们有威胁,他们根本不感兴趣。” 刘石很想问将军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就是因为他们在自己说的吗?不过他不敢问,默默的跟在后面调息。 晁武和刘石走后,他们俩再次准备回去,只是这时又被一个人给绊住了。 那是一个矮老头,满头的白发,脸上是白胡子,身上穿的是染上鲜血的白布衣。此时正死死地抓住荆忆的裙摆。不过没抓多久,就被竹沥打落。 白胡子说话了,“二位气度不凡,肯定不会对我这个可怜无助,蓬头垢面,满身是血,虚弱不已的老头子见死不救吧!” 荆忆嫌弃的看着被他抓过的地方,上面还有血印子。她就是一时不察,居然被这个老头子碰到了。 她语气不善:“会。”然后转身就要走。 白胡子赶紧拦住他,虽然没在碰到她,但是还是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竹沥不耐,正欲杀之而后快。 白胡子老头又说话了:“我听见你们说万仙阁,你们应该是万仙阁的人对吧,那我要存东西!”因为从小尝的药多,耳朵比普通人灵敏许多,他逃命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那边的说话声。 荆忆这才停下,“哦,你这个脏兮兮的白胡子老头要放什么东西?” 白胡子害怕又被抓回去,快速地说:“放我自己,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够存一年,只要你们将我带走。” 荆忆望了一眼竹沥,竹沥会意,“那就先交钱吧。” “钱在外面,出去了一定交给你们!” “你应该知道骗我们会是什么下场吧?” 白胡子脸一白,随后又想到,他又没骗他们,不怕被杀。 “知道。” “好。” 然后荆忆和竹沥就绑着这个脏兮兮的老头回了万仙阁,毕竟送上门来的钱不赚白不赚。 这边两人回去了,但是宫宴还在继续。现在各国使臣已经将自己的贺礼都献了上去。大部分小国是为了讨好,只有花景国和木安国态度平淡,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完成表面的平衡。 接下来就是薛太后说几句感谢的话,然后各自用宴。 晁武打量着周围,赤轩国奢靡无比,薛太后盛菜的碗都是上好的玉做成的。 而跟薛太后的艳丽形成对比的就是她身边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赤轩国国君蒋煜枫,成年男子模样,此时正乖巧的坐在薛太后身边吃着自己的东西,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好像察觉到晁武的视线,朝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两颗小小的虎牙。晁武一愣,随即回以礼貌一笑。 这一幕被薛太后看到了,她倒是不在意蒋煜枫的视线,此时想的是另一件事,刚想吩咐静圆些什么。 突然,下面跳舞的舞姬动作一顿,只见她快速的拿出袖子里的匕首,飞身掠过还在怔愣中的众人,跳到了薛太后的面前,泛着血光的匕首就要刺向薛太后。 同时,一位隐于众下人里面的男子也冲出来,帮着舞姬阻挡已经意识到问题的守卫。 舞姬眼中含泪,带着强烈的恨意道:“老妖婆,今天我为我母亲和我的村子报仇了!” 作者有话说: 放个预收文,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哦 《当路人甲有了个系统》 江零零穿越到一本无cp文中,她觉得没什么,毕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 要她去给书里工作狂人的男主制造点波折,让枯燥无味的原文变得有起伏。她觉得也还ok,毕竟她有个系统。 这个系统能干,靠谱,关键还长得帅!除了冷冰冰地毒舌和下半身很敷衍之外没什么其他缺点。 就是有一点,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社恐在这个世界为什么总避免不了社死?? 这让她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她深深的恶意 第40章 遭遇刺杀 张惠之所以如此恨薛太后, 是因为这个村庄里的人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这件事在当时会影响她的计划,所以她屠杀了她整个村庄! 满地的鲜血和碎尸, 他们竟是将他们虐杀致死!张惠和另一个男人幸存了下来, 几乎要崩溃。 等他们打听到是薛太后派了禁卫军来时,他们心中的恨达到了极点, 从那时候开始, 他们便想尽一切办法报仇! 场面一片混乱, 张惠的匕首马上就要刺进薛太后的喉咙里了, 但是从薛太后的身后突然冲出一道身影,快得让张惠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打到了手腕, 匕首脱力掉到地上。 随后又是一个人出来,三两下便将另外那个男人控制住了, 张惠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从开始到现在薛太后就没有表现出惊慌,那双饱含利剑的眼神打量着地上的两个人。 其他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到了, 纷纷后退。薛太后安抚:“各位别害怕, 刺客已经被控制住了。”然后又转头对着刚才打落匕首的男人说:“先把他们带下去。” 段易点了点头,也没有向其他人那样的恭敬地近乎卑微。张惠快要被带出去的时候,终于挣脱口中的布条。 凄厉的喊叫声连绵不绝:“薛依!你会得到报应的!你暴虐成性,肆意杀人, 只为掩盖你......”话还没说完, 段易就不耐地将她的嘴重新捂上。 另一个男人也是面露青筋,似乎想说什么, 但是根本无法开任何的口。这出闹剧来的快, 去的也快。 宫人们马上收拾好狼藉, 宴会重新开始。歌舞升平, 言笑宴宴,看似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在场的人心湖都像是被扔了一块石头一般,泛起波浪。 晁武全程观察着,段易的出现,让他终于看到了传说中麒麟军的样子。赤轩国之所以可以和花景国抗衡,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他们薛太后拥有麒麟军。 这支军队已经存在好几代了,每代中的每个人都是精英,且人数不知,在和其他国家打仗时,麒麟军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而麒麟军有一个特点,就是只认虎符,不认人。薛太后就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损失了派去的几乎全部人,才将麒麟军的领头人杀掉,带回了虎符,也带回了麒麟军。 晁武心中思绪万千,但是面色还是不改,举杯酌饮。 蒋临也在下方复盘着刚才的场景,他知道薛太后有一支只认物件不认人的军队。他若想要拉下薛太后,那支军队必须到手! 薛太后瞧着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扫了兴致,依然和各国使臣谈笑风生。 晁武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其他人也都各怀心思的笑脸附和。 宁温坐在晁武的对面,此时她正盯着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上次碰到的那个人就是木安国的将军啊。 本来想着把他抢回去的,但是现在她心里有了更好的人选,对晁武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了。 一个丫鬟端着一碗新上的汤要呈给宁温,可是不知怎么的,她脚下一滑,汤顷刻间洒在了宁温的衣裙上。宁温惊呼一声:“啊。” 那个丫鬟脸色霎时一白,连忙跪下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声音带着哭腔。 宁温很生气,这条裙子事她新做的!她抬起手扇了那个丫鬟一巴掌,就要破口大骂。 身边的淑太妃赶紧拉了她的手,劝道:“宁温,大家都看着呢,不可莽撞!” 宁温看了看周围,忍着气,只能对着旁边的人说道:“这丫头做事不稳,冲撞主子,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那丫鬟吓得瘫软在地,想喊饶命,但是被人死死捂住嘴,眼神惊恐绝望地被带走了。 淑太妃用帕子帮她擦了擦,然后温柔道:“宁温先跟着夏红去换身衣服。” 宁温对这个不是亲生的母妃态度不冷不热,淡淡地道了一句:“多谢母妃。” 淑太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现出愧疚和对某些事情的厌倦。 宁温那边动静小了之后,晁武这边来了个宫人禀报说是太后请他去偏殿等待,有事相商。 晁武看着面色如常的太后,点了点头。他倒想看看这个薛太后想做什么? 晁武被带到偏殿的一个房间间内,那个宫人恭敬地说道:“请将军在此等候。”然后就走了,顺带把门也关上了。 晁武打量着这个房间,找了个地方坐下。不多时,就听见屏风后面的小房间里面传来了声音,然后就是宁温的身影出现。 宁温换好了衣服出来,就看见了晁武正在不远处盯着她。她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喊人,还是问清楚原因。 “晁将军怎会在此?”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一声落锁的声音。 晁武看到宁温就明白了薛太后的意思了,这是在试探他是否有心归顺啊。他眼眸含着淡淡的讽刺,嗤笑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拳打碎窗户,长腿一跃便出了房间,独留宁温在房间里似懂非懂。 执灯者 第36节 晁武重新回到了宴会,薛太后看见他,心下有了判断。眼神一冷,好一块硬骨头! 晁武站起身向薛太后拱手道:“太后,我身子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薛太后语气冷淡:“晁将军可要保重身子啊,静圆,既然晁将军身子不适,那你就好生送将军回去吧。” 静圆应答:“是。” 出了寿宴,静圆就离开了。晁武坐上了马车,闭眼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大皇子那边下次见面就可以收网了,麒麟军的现任首领看似也并不心甘情愿地跟在薛太后身边,还有那两个万仙阁的主人...... 晁武慢慢地理清这些思绪,刘石驾车很稳,他几乎感觉不到一点颠簸。等马车停下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万仙阁。 晁武下车,各国使臣寿宴过后就该回去了,他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样留下,还没想到,那边就送来了一个机会。 十几名黑衣人,在万仙阁门前蒙面围着晁武和刘石,两人背靠背做出对战姿势。 万仙阁外还有有些人,见此场面,赶紧退得远远的。黑衣人不说一句话,剑指晁武。 晁武闪身躲开,同时随手从刘石的腰上取下剑鞘击中黑衣人的麻穴。黑衣人侧身,减轻了些力度,但是还是受到了影响。 随后就是其他的黑衣人连环攻上,晁武一边防御,一边思索着这伙人背后的势力。能在此时高调行刺杀之事,而他刚从首寿宴回来,且拒绝了薛太后的归顺要求。 如此,只有薛太后本人了,大概是以此来试探自己的现有的实力和人手吧。 晁武想明白了这一层,手中的动作似乎越来越吃力,黑衣人见他露出了破绽,从袖口开启机关,射出毒针,晁武动作一滞,躲开几枚要害,也中了一针。 晁武瞬间感觉全身发软,内里气息瞬间紊乱,刘石大喊一声:“将军!” 他被缠得无法脱出手来,他甚至想着要不要叫暗地里的人出来,可是将军的样子是要死撑住的。他心里焦急,但是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 晁武被包围了,眼看着黑衣人就要将手中剑刺向了自己,他使出最后一番力气,用一直藏在袖子里短剑割断了离他最近的黑衣人的脖子。 其他人没想到他还有后手,似乎被激怒了,他们的出手更加狠厉。 这时,万仙阁的掌柜连忙出来,用袖子擦了擦汗,“诶诶,各位大人可不要再在我万仙阁门前动手啊,挡我们生意可不太好啊!” 黑衣人顿住动作,似乎很忌惮他,刘石趁他们动作停住了,脱身来到已经昏迷的晁武身边,怒目而视:“你们到底是谁?!” 黑衣人没回答他的话,见刺杀被打断,还活着的几个人交流信号,用轻功带着死去的同伴离开了。 掌柜走下来,和蔼地对着刘石说道:“小兄弟,先把你们将军送进来吧,我们万仙阁有大夫。” 刘石已经把晁武背起来了,道了声谢,就跟着掌柜进到了万仙阁,而外面的狼藉便由着几个干练的人收拾。 华古觉得自己有些冤,刚刚被带回万仙阁,交了一年的赁居费用,还没等他去洗浴一下,又被这两个人要求去为别人治病,早知道在路上就不吹嘘自己的医术了。 刘石只见到一个满身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血,邋里邋遢,白发白胡也是乱糟糟,脏兮兮地,当下便有种想换大夫的冲动。 可是后来看到他动针的手法,以及手到擒来的眼神,心下稍稍安了些。 “这人是条汉子,白毒猛烈,若是平常人,早就痛不欲生喊爹喊娘了。”晁武除了眉头紧皱之外,声音丝毫没有泄出。 刘石当然知道他家将军的韧性了,他现在只想知道将军有没有事。华古边扎针,便语重心长地劝诫:“年轻人,别那么浮躁,你家将军本来没什么事,别到时还被你给盼出病来。” 刘石:“......” 他并不想被一个满身是血的看不清楚样子的老头教育好吗!不过听他的语气,将军应该是没事了,他的心里才松了半口气。 华古认真扎针半个时辰,将晁武身上几乎扎满了,都不见他有要醒的迹象,刘石松的半口气又提起来了。 不过没一会儿,他就担忧转为惊喜了。晁武突然咳嗽了一声,然后歪头朝床外突出了一口黑血。华古淡定的拍着他的背,直到吐出来的血变为血红,才拔掉他头上的几根针。 如此再过了一刻钟,晁武终于醒了。华古站起身,揉了揉老腰:“你已经没事了,说来你真是命大,碰上了我。天下只有我能解此毒。” 因为这毒就是他研制的,也是被薛依那个老女人抢了过去。想到薛依,他的眼神冷了冷。 晁武神智慢慢地清晰了,知道自己是被救过来了。他想要下床亲自谢恩,但是华古摆摆手,“这毒若是平常医术高超一点的大夫也只能压制住,不到一个月你就会死。但是现在,你只需按我说方子吃药,不日就会恢复好的。” 晁武被制住动作,只能点点头,哑声道:“我知道了,多谢神医相助,敢问神医尊姓大名?” 神医洗洗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华古。”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华古,那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同时也是天下第一制毒高手!没想到居然会在万仙阁碰到。 “多谢华神医。”晁武压下惊讶,再次道谢,“若日后有需要我晁某帮助的,请尽管吩咐。” 华古点点头:“也不会跟你客气的。”说完他就走了,他现在急需收拾一下自己。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掌柜适时地上前道:“晁将军好好安歇,有什么需要派人知会一声就行。” 晁武想了想前因后果,大概猜到是今日被救和那两个人有关系:“请替我谢谢万仙阁的两位主人。” 掌柜笑了:“一定转达。” 第二天,木安国晁将军遇刺一事便已传遍高阳城,薛太后派了亲信前来慰问,实则是打探消息。晁武干脆将计就计,对外宣称找到了医术高明的大夫,帮着压制了中的毒。 但是薛太后的亲信看见晁武面色惨白没有人色,虚弱到连睁开眼睛都很难,轻蔑一笑,死鸭子嘴硬。 旁边是一个老神在在的老大夫,拿着针在一板一眼的插着。 和刘石谈了几句,没套出什么话来,就收拾收拾回宫复命去了。晁武在他走后,一把掀开被子,哪里还有病入膏肓的样子。 刘石为他披上外衣,问道:“将军,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晁武坐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只说了一个字:“等。” 就这样,晁武因为受伤不宜舟车劳顿,只能留下来先修养。 薛太后听了禀报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她暗自斟酌着这番消息是否真实,同时还想到了一个问题,“医术高明的大夫,你见过吗?” 亲信如实答道:“见过,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大夫。” 昨晚华古那老家伙竟然逃出去了。薛太后很不爽,不过她现在也不在意了,他的那张白毒解药的方子已经被她给搜出来了,华古也就没有留下的价值了。 “命人按方子抓药给唐将军送过去。” “是。” ...... 万仙阁最近又来个常住客,是宁温公主。她放着好好的公主府不住,偏偏要来万仙阁定下了一个月的上房。外人无法理解这位公主在想什么。 宁温不管外界的声音是什么,她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万仙阁男主人爱上她! 她已经想好了,她可以耐下心来好好跟他熟悉熟悉 ,但要是他不从的话,那她只能动武力了。 宁温从来都不信什么万仙阁的人惹不起,不过是一间小小的酒楼而已,还能上天了不成。 从小在淑太妃的宠溺下,她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而被人惦记的竹沥,现在正在面对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有着湛蓝色瞳孔的漂亮女人。女人一头微卷的乌发,水蓝色的纱裙将身材修剪地凹凸有致。 她的声音魅惑:“初次见面,我是密灵领主擎雁。” 竹沥面上带着疏离的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又是密灵?找我有何事?” “邀你入伙。” “恐恕难从命。” “即便助你脱离控制也不愿?” “不愿。” “因为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擎雁听说过他身边一直有个女人,不过她还没见过。 见她将荆忆扯进来,竹沥连笑容也不愿露出来了,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冷,“五年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回吧。” 擎雁身子换了个姿势,看着竹沥,嘴角带笑,“没想到竹公子是个痴情人。” 如此明显的试探,竹沥却没打算反驳,他一脸的理所应当,“你说得对。” ...... 这场突如其来的谈话也到此结束了,擎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此次她是来办事的,顺道看看这个五年前拒绝她男人是何等高人,果然没让她失望。 擎雁双手背在身后,好似很喜欢这条街上的空气。 擎雁走后,竹沥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荆忆。 “这个密灵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总不能让人抢了生意吧。”竹沥讽笑道。 荆忆还是一副困倦的样子,随意的点点头。竹沥见状,将手掌放到她旁边的位置上,轻声说道:“枕着睡一会儿吧。” 荆忆闻言,靠了上去,闭上了眼睛,进入梦乡。竹沥另一只手拿起一件毯子轻盖在她身上。就这样盯着她,眼底眸越来越温柔,可是想到她的变化,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 看来他的寻找得再加快了。 第41章 荆忆受伤 宁温公主自从入住万仙阁之后, 每天都会派人观察里面的人,想着一见到竹沥,就来个偶遇。可是一连好几天过去了, 那个男人的身影也没出现, 宁温不禁开始急躁了。 这天,宁温觉得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要主动出击, 于是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朝密堂那边看去。 她打听到万仙阁的两位主人都是住在密堂的, 若是她能进去, 那还怕碰不见竹沥吗? 一天,夜黑风高, 宁温穿着利落带着贴身丫鬟就往密堂那里面去了。那丫鬟很害怕, 因为越靠近密堂,她越能感觉到阴森恐怖, 就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这边。 丫鬟颤颤巍巍道:“公主,这个地方不安全, 我们回去吧。” 宁温回头警告:“别再说这样的话, 我宁温怕过谁?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酒楼,还能吓到我?” 丫鬟明白宁温公主的性子,可就是忍不住腿发抖。宁温嫌恶地看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摇摇头, 继续往前走。 可是越走, 宁温也越能感受奇怪,名扬天下的密堂附近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守, 这下宁温也觉得有些诡异, 但是她已经快到了, 此时回去算什么? 她硬着头皮想要推开密堂的大门, 祈祷着能快点见到竹沥。可是没等她见到竹沥,一个不速之客就先来到了她身边。 她脸色没有血色,身体如纸片一样薄,面无表情,一直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言语僵硬:“密堂不能入内!” 宁温被这一幕给吓得忘记了做出动作,等她回过神来终于有了反应,大叫一声:“啊!!” 边叫便往后退,还将已经吓蒙的丫鬟推到了纸人的面前:“不要杀我!啊!!” 丫鬟本能地想逃离,可是宁温的手劲大到她无法动弹。眼泪决堤,身子如漏筛一样抖个不停。 宁温还在尖叫,纸人还在重复那句话:“密堂不能入内!” “我不进去了!不进去了!你快点走啊!”宁温早已经泪流满面了,松开丫鬟往回跑。丫鬟得到自由,也连忙跑开。 宁温一直跑,后面的纸人却没有再跟过来。等宁温跑到隐约看到人影的时候,她们刚刚出了密堂的范围内。 宁温弯腰喘气,头发凌乱,冷汗直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子! 执灯者 第37节 两人心里还在后怕着,站在原地慢慢的平复气息,便顺气还边往后看,害怕它又追过来。 这时,一抹淡绿身影缓缓进入她的余光中。宁温一顿,这个女人的身影有点眼熟,她仔细想了想,灵光一现,是那日那个男人房间内的女子! 宁温赶紧伸手拦住她,对方停下 ,一双丹凤眼定在她身上,疑惑又散漫。 宁温缓了缓,道:“你就是那日在竹沥公子房内的女人?” 荆忆有些莫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吃错葫芦里的药了吗?她没理宁温,绕过她的手,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宁温见这个女人如此嚣张,不把她放在眼里,心中怒气四起,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狼狈。 她快步绕到荆忆的面前,声音提高了一个度,高傲且自负:“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当今宁温公主!你居然敢无视本公主,是不要命了吗?” 荆忆不耐,停下脚步,那双美的仿佛装下一片星辰的眼睛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也是这样面对面,宁温才真正看清楚了对面这个女子的相貌。 肤若凝脂,乌发闲散不失唯美,红唇小巧,鼻梁微翘,此时眼眸带着冷意,犹如冰山中的圣女。 宁温在她面前气势瞬间减了一大半。对面那个女子红唇微动,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仿佛置身冰窖:“你若想入阴曹地府,我可以帮你。” 宁温的心脏似乎被打了一下,她不自觉让出了位置,还后退了几步。 荆忆斜斜地看了宁温一眼之后转头离开。宁温心有不甘,趁着她还没有走远,对着她的背影大喊一句:“你别得意,竹沥公子迟早是本公主的!你且等着!” 荆忆顿住,缓缓回头,却看见那个傻子已经跑走了。荆忆回想她那句话,眼眸一转,这是竹沥引来的桃花? 夜深人静,竹沥踏着漆黑回到了密堂,他习惯性地先往荆忆房内看去,今日她居然还没有歇下。 竹沥有些惊奇,走了进去,就看见荆忆要睡不睡地靠在贵妇踏上,手里还拿着一本即将脱手的游记。 竹沥走近,轻轻拿走书,这一动作也把荆忆给唤醒了,她坐直了身子,嘴唇微抿。竹沥知晓这是渴了。 他转身倒了杯茶递给他,荆忆随手接过,喝了一口解了渴,竹沥才好奇道:“今日怎的如此晚睡?” 荆忆放下杯子,反问道:“你最近怎的如此晚归?” 竹沥闻言笑得风度翩翩:“你在关心我?” 荆忆不理他的调侃,开始认真思考了他的人生大事。这个男人已经成熟了,相貌还算过的去,除了性格有些表里不一之外,确实有吸引人的能力。他归根到底是一个凡人,心里也会渴望七情六欲吧。 竹沥见荆忆没说话又陷入她自己的思绪当中,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以示存在感。 荆忆感觉到头顶的温热,对着他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 竹沥动作一滞,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个女子终于发现了什么。可是看到她认真的疑惑,心下叹了口气,放在荆忆头顶上的手换了个位置,改牵着她的手,无奈道:“你又是哪里来的这个问题?” “今晚有个自称什么公主的说你迟早是她的。”荆忆感受到温热,冰冷的手此刻有些温暖了起来。 竹沥没想起他和什么公主有过交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子实在是对自己的感情太过迟钝了,看来他得要更加明显才行。 竹沥轻扯过她的手,将她拉的靠近自己,他凑近脸与荆忆几乎要鼻头相撞了,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我出去找一些东西,找到了,或许你就可以完全好起来了。” 荆忆一愣,“你想帮我?” “对呀。” 荆忆不知该作何心情,因为她知道她自己的情况。活了这么多年,身上的诅咒早已深入骨髓,哪能说去除就去除。 “我可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别白费力气了。”荆忆往后靠了靠,退开些许距离。 竹沥眼底暗流涌动,对于她的抗拒丝毫不意外:“是了,荆忆很强。”语气低迷了些,“可是我总想着能为你做些什么。” 他用那张俊美邪肆的脸做出这样失落的表情真的很让人怜爱,就连荆忆也不例外。 但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拉回最开始的问题,语气中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气:“你若喜欢那个什么公主,劝你早些放弃,你是我的人,而我的身边可不会出现第二个人。若是不喜欢,那就尽快解决这个麻烦。” 话音一转,她又是那个清冷,不留情面的荆忆。 竹沥遗憾于她的变化,但是还是很乖巧的应了一句:“好。”似乎不管她说什么,竹沥都不会拒绝。可是他连那个公主是哪个都不知道。 今夜的小插曲给终于让两人进入到“喜欢与不喜欢”的阶段了,虽然事情不如竹沥像想得那般,但总归有了点进步了。 ...... 隔日早晨,宁温做了一夜的噩梦,醒来时头脑发昏,好一阵才缓和好。吃早膳时,想起昨晚的那个女人,最后她好像是往密堂那边去的,她是什么人?是密堂的守卫?还是...... 想到了什么,她惊讶地微张嘴巴,手里的筷子也停了下来。难道是那位和竹沥公子形影不离的女子,荆忆?宁温难得聪明了一回。 宁温觉得这会是个难缠的角色,不过她没放弃,咬了一口肉包,又再次开始了等待观察。 晨风徐徐吹来,鸟儿早起觅食,河水叮咚,岸边铺着一些石子,以防过路人脚底沾满泥巴。 这条小河在高阳城的郊外树林里,小河的某一处横着一个小堤坝,堤坝较低的一边有许多的小鱼,而另一边却只有一条鲤鱼,孤零零的徘徊在那里不肯离去。 荆忆蹲在那条鲤鱼的旁边,对她说:“你想回去?” 鲤鱼闻言趁四下无人,化身成为一个小女孩。红发带扎着两个小辫子,衣裙也是鲤鱼跃水图案。 她神色委屈,哭着说道:“我越过了龙门,可是龙门这边的世界不好玩,我一个朋友都没有,等我想回去的时候,却再也跃不过去了,呜呜。”奶音哭腔,好不可怜。 荆忆站起来,望了望那边的那群小鱼,再看了看小鲤鱼,只觉得头疼。这只小鲤鱼一根筋,明明跃过龙门的她已经化形了,想回去轻而易举。 但是她却还想着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导致现在这已经成为她的执念了。不过就算这样居然还知道执灯者,也不知道她是幸还是不幸。 小鲤鱼还在哭,双手抹着眼泪,可怜又可爱。现在要是其他人在场可能就要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可惜的是荆忆并没有多余的兴趣安抚一个爱哭的小孩儿。 只见她提起小鲤鱼地衣领,把她扔进了水里,小鲤鱼化作原形。荆忆一只手捏出一个光团将平静无波的水面卷起一波对它来讲不小的浪,小鲤鱼再次一跃,直接跳过了堤坝成功地回去了。 小鲤鱼高兴的化作人形,跑到荆忆面前,眼里还盛着未及时落下的泪,这会儿又兴奋地说道:“谢谢姐姐!” 荆忆冷漠:“不用谢,付钱就行了。” 小鲤鱼听了这话就有些不知所措了,手指相对道:“可是......我没有钱。” 荆忆早就知道,扯了扯小鲤鱼的发带:“那就用你的东西换吧。” 小鲤鱼见这个姐姐很喜欢自己的发带,这个发带是她化形时随身出现的,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可是她确实应该回报这个姐姐。 两厢纠结之后,小鲤鱼非常不舍的把一边的发带取下递给荆忆,委屈说道:“那姐姐可要好好保护它啊。” 荆忆:“......” 小鲤鱼还是很执着地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全是荆忆的身影,似乎她不答应就要一直看着她。 “......我不是要你的发带,给我你耳朵上的环扣吧。” 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但是她的环扣还是愿意给出去的,即使她也很喜欢,但还是比不过她的发带啊。 “姐姐真好。”她把发带重新系了回去,然后快速地取下环扣,放到荆忆手中,那模样生怕荆忆会反悔。 荆忆自己揉了揉额角,河里水流击中石头般清脆的声音没好气道:“交易结束。” 小鲤鱼蹦蹦跳跳地回了河里。荆忆拿着这枚环扣边走边看,看不出什么别的花样来,自嘲一笑,随手吸收掉。 环扣消失,荆忆也准备回去了。可就在这时,一条粗壮的虎鞭从某一处袭来。荆忆眼眸瞬间变得冰冷,闪身跳开。 与此同时,树上落下一道身影,水蓝色的衣裙在空中晕开,像一点蓝色的墨落入地上。 妩媚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激动:“这位姑娘,你身上的神魔之力给我可好?” 荆忆闻声望去,那是一个极为妩媚的女子,眼神闪烁着兴奋,拿着虎鞭的手青筋暴起,显示着主人正在极力地压制住内心的激动。 荆忆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清声道:“这天下能抢夺我的东西的人还未出现,你算什么?” 擎雁此时完全陷入欣喜之中,她一直在寻找的神之力和魔之力居然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这叫她怎么能不激动! “姑娘,若是你主动交出,可免除皮肉之苦哦。”她没在意荆忆的话。 荆忆微微抬起下巴,姿态悠闲高傲,眼底沉着复杂的内容,令人窥探不到内心。她声音如冬日寒雪:“你可试试。” 擎雁见她不准备束手就擒,便狠狠地往地上抽了一鞭,对着荆忆说:“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下手重了。” 她手中的鞭子像是有生命一般,瞬间长出几倍,粗壮如蟒蛇,攻向荆忆。荆忆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虚托出白玉剑,身后霎时出现无数剑影,她手挽玉剑带着利影冲向擎雁。 荆忆身轻如燕,快得只有残影,灵活绕过虎鞭,剑影纠缠着鞭尾,而荆忆不一会儿就绕到了擎雁的背后,对着她耳语:“抓到你了。”然后玉剑刺向擎雁。 擎雁反应也极快,施展术法,逃开玉剑攻击范围。尘土四起,荆忆却还是一身清爽干净的浅绿裙衫。而擎雁的身上已经带了点红,灰尘已然压住了水蓝的艳丽,擎雁显得狼狈不已。 荆忆将玉剑竖在身后,等灰尘落地,她才慢慢地走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 “你是谁?”刚才的交锋能看出来这个女人是妖族,强,但还是无法入荆忆的眼。 擎雁虎鞭如木棍一样竖直,擎雁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荆忆停在了她面前两步的距离,白玉剑轻挑擎雁的下巴,待她眼睛露出来时,凶光骤现,“吾乃密灵领主!” 话音刚落,荆忆头顶便出现了几只通体蓝色的虎扑向荆忆,擎雁勾起邪魅的笑容。 荆忆皱了皱眉,眼底没有丝毫惊慌,只有不耐,都没回头看,直接释放神力,将它们震散。同时擎雁也受到了波及,五脏六腑剧痛,吐出一口鲜血。 她以为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神魔之力该是越来越弱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还能释放如此强大的气息! 荆忆不看她惊讶的神色,直接滑向她的喉管,就要一击毙命了。擎雁还有后手,粗使了一下金盾,趁着空隙往后退了好几步。虎鞭再次攻向荆忆,这回是实打实的全力。 荆忆甚至都没用到另一只手,玉剑空画出十字,形成利刃将虎鞭切断了一小节。虎鞭瑟缩回去,荆忆乘胜追击。 可就在擎雁即将死在荆忆剑下的时候,荆忆的眼前发黑了一瞬,剑路歪了。 擎雁看准这一时机,用剩余的虎鞭抽中了荆忆的手臂,即使荆忆恢复后及时反应了,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伤了。 擎雁抽完那一鞭后就化身为虎跑进了树林深处,不见了身影。 荆忆没有追,她眼神冰冷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密灵领主?这就是那个要抢她生意的密灵?呵。 擎雁住的地方,默沉正在收拾回去的东西。擎雁猛地推开房门,连连咳嗽了几声。默沉听到声音赶紧扶着她坐下,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领主如何受的伤?” 擎雁捂住胸口,眼神温柔道:“我找到可以复活他的力量了。” 默沉的手一顿,也只有一瞬就恢复正常,擎雁没发现异常,接着说:“那个女人拥有的神魔之力没想到如此强大,我不是她的对手。” 话虽如此,擎雁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她想到最后的时候,那个女人有瞬间的迷蒙,或许这是突破口也不一定。 她神色重新变回自然,优雅的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吩咐默沉:“我们不回去了。” 默沉继续帮她治伤,道了声“嗯”。 而离擎雁住的地方隔着三条街的万仙阁里正在进行一场或许关乎赤轩国命运的交谈。蒋临又找到了晁武,这回他还是那样的势在必得,他的对面是依旧苍白的将军晁武。 蒋临和煦地问道:“将军这回可考虑好了?” 晁武没有血色的脸上有着动摇。 蒋临继续说道 :“本殿会帮助寻遍名医治疗将军的。” 晁武想了一会儿,似乎还在挣扎。最后似是终于想通了一般,叹了口气,“那就有劳就大皇子殿下了。” 蒋临眼眸闪过自信和一丝试探:“将军大可放心,不过,本殿想知道,是什么让将军做了这个决定呢?” 晁武眼中升起悲愤,“木安国放弃了我!” 执灯者 第38节 蒋临想到确实晁武受伤这段时间,木安国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以为将军中了毒必死无疑,派人来接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吧?毕竟从木安国到这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蒋临眼神闪过轻蔑,果然是小国,上不得台面! 蒋临心中的疑虑被消除,对着晁武的态度平易近人:“将军能想通是最好的,那今后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 晁武咳嗽一声回应道:“嗯。” “那现在本殿就有一事需要将军的帮助。”蒋临直接开口道。 “殿下但说无妨。” “薛太后有一支军队,那支军队若是到了本殿手里,那赤轩国的天下就到手了。”蒋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晁武又咳嗽了几声,在蒋临看不见的地方眼底闪过亮光,他虚弱道:“我一定竭尽全力为大皇子分忧。” 蒋临满意,又安抚了几句,就带着手下离开。但是离开万仙阁的时候脸是黑的,似乎还带着气愤。外面探查的耳目将这副表情尽收眼底,并上报给了薛太后。 薛太后对此不置可否。她将寿宴上刺杀的两个人处理掉之后,对于知晓她过去的人重新开始了调查,这样的事情她不允许再出现,所以目前的对于万仙阁这边就是先盯着。 万仙阁因为晁武和宁温的入住,周围多了些若有若无的视线,荆忆回来的时候瞬间感觉到有一些视线落在她身上。 因为她确实不常出现,乍时间,一个美如九天玄女的人出现在这里还带着伤,怎么能不引起注意? 荆忆因为在想着事情所以也没太注意其他,直接就进去了。掌柜连忙出来迎接,关心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哎呦,让华神医帮着看一下吧。” 荆忆摆摆手,这点小伤她不在意,只是她预想到后面的事情可能会麻烦不断,那个什么密灵领主对她身上的力量好像势在必得啊。 “不用。”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穿过此时安静的大堂。 直到荆忆离开后好久,他们才回过神来,纷纷好奇地问掌柜:“掌柜的,这是谁啊?连你都如此恭顺!” 要知道万仙阁望缘堂的掌柜可是一直是被恭维的存在啊。 掌柜捋了捋胡子,平静的说道:“她是万仙阁的女主人。”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他们还想知道什么,但是掌柜说什么也不肯再多透露了。 晁武听着下面的议论声,面色没有变化。可是宁温见这些人对荆忆评价如此之高,几乎要咬碎银牙。 宁温没看见晁武,可是晁武看见了她,还看见了另一个人,是赤轩国的大将军唐世海的女儿唐语,宁温看起来和这个小姐关系很好。晁武心生一计,想试探试探。 唐语看起来温润无害,清纯甜美,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 她劝说道:“公主不必生气,您是公主,而她只是一介平民,无法与您比肩,还不如去散散心,参加三天后的诗会吧。” 宁温听了这话很是舒心,满口答应,“好,诗会我会去,你且等着。” 唐语柔柔一笑,为她斟满茶杯。她邀请宁温只是为了去撑撑场面,因为诗会是皇城小姐争奇斗艳的地方,她需要一个后盾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两人相约三天后唐语来接她。唐语走后,宁温出去望缘堂的后院,只想找个地方蹲守竹沥。不过没看见他,倒是看见了晁武。 宁温觉得反正也是无聊,遂上前搭话:“晁将军怎的一人坐在此处?” 晁武回头,面色苍白,虚弱不已,浅笑:“呆在房中无趣,想出来透透气。” “养伤确实无趣。”宁温点点头。 “前两次见面颇有些误会,还望公主见谅。” 宁温无所谓道:“你道歉了,我便原谅你呗。”宁温对于英俊的人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况且她已经找到更帅气的男人了。 晁武松了一口气似的:“那就好。”接着闲聊般的问起:“公主平日里有什么打发时间的事可做?” 宁温想了一下,说道:“就蹲蹲竹沥公子,最近就是参加诗会。” 晁武对前一件事选择性忽略,语气似乎很感兴趣:“诗会?” “对,是唐将军女儿唐语举办的诗会。” 晁武怀念道:“我之前无聊时也会和三五好友一起办诗会,好不惬意。” 宁温见他的样子是真的怀念,心想,一个将军居然也会作诗?不过看他养病这样无聊,那她作为赤轩国的公主理应款待客人,于是大方邀请道:“三日后的诗会,将军和我一起去吧,高阳城也会有一些公子参加,你不会孤独的。” 晁武似乎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欣喜道:“如此就多谢公主了。” 宁温笑了笑,在好看的男子面前,倒是出奇地好说话:“不用谢。那本公主就先回去了,三日后万仙阁门口见。” “好。” 宁温走后,晁武默了一会儿,开口:“告诉蒋临,我三日后会去唐将军府上探查一番。” “是。” ...... 荆忆穿过望缘堂回到密堂自己的房间后,抬了抬还在冒血的手臂,眼底透着淡淡的自嘲:“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个时候来......”淡笑一声,“还真是克我啊。” 然后什么也没管,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直到晚上,荆忆才感觉到有人在她的手臂上弄着什么,鼻尖充斥着熟悉好闻的味道还夹杂着药味。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转过头,就看见竹沥正在仔细地给自己上药。 竹沥似乎还没发现荆忆醒过来了,头都没抬一下,气质冷冽,彷佛在和谁置气一样。 荆忆动了动手臂,想起身。竹沥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轻柔的扶她起来。 “我是又不是不能自理。”荆忆不满竹沥对待病人的态度对待她。 竹沥瞥了她一眼,低沉的声音还有些硬:“你连受伤了都不知道治疗,这就是你说地自理?” 荆忆觉得这个人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现在居然敢凶她! 她想抽出在他手里的手臂,可是被他抓地纹丝不动。竹沥的手掌很大,一只手圈住荆忆的手臂不费吹灰之力。 “别动。”竹沥制住她,手里的药粉还在轻柔的洒着。 荆忆哪能说不动就不动,催动灵力,刺向竹沥的手掌。竹沥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最后还是竹沥败下阵来,他怕她再这样损耗灵力就要伤到身体了。 他放开荆忆的手臂,对她说,“你需要包扎。” 荆忆抽回手臂,看着即将完成包扎的伤口,自己动手圈了一圈细布,身体力行地告诉竹沥她在自理。 竹沥无奈,抱歉道:“说话重了些,是我不好,我只是太过担心你。” 竹沥眼中还有未散去的后怕,他刚一进门,就看见随意躺在床上的荆忆,手臂上还在滴着血. 那一瞬间他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妖力了,呼吸紊乱,几乎是踉跄跑到荆忆身边的,颤抖着手探了探她的呼吸。 感觉到荆忆平稳地吐气,竹沥这才慢慢收敛气息,头埋下去,被发丝挡住的眼眸暗得可怕。 荆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眼前这个人的时候总有些不知道什么的东西让她改变。本来以往的她,遇到这种事哪还会和这个人拉扯这么多,直接就是一击震开。 可是刚才她完全没有这个想法,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的竹沥或许连她都无法推开了。 竹沥见她沉默,站起身来,坐在了她的床边,和她面对面,“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竹沥从来没有见过荆忆受伤,这是第一次。他眼眸温柔,面带微笑,可是荆忆知道他笑得越开心,心里的杀意越盛。 她满不在意道:“今日是我一时失手,她并不是我的对手。” “他是谁?” “你之前说的密灵领主,来抢我神魔之力的。” 竹沥眼眸暗了暗。吐出一口气,“我去解决他们。” 荆忆拦住他,平静地说道:“不着急,我想知道密灵里面的神力是什么。”是里面藏着幸存的神,还是有着古神的东西? 竹沥只得停下,但握紧的双拳还没有放松,“可是她伤了你。” “无妨,她在我眼里算不了什么。” 荆忆就是这样,自信高傲,浑身散发着光芒。竹沥暗自平复自己快得不正常的心跳,又想到她刚才说的‘失手’,遂问道:“你如何会失手?” 荆忆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精神不佳而已。” 竹沥不知道是信了没信,英俊的脸上笑容更加嗜血,只是回了她上一句话:“既然是荆忆想知道的,那我就再等等吧。” 夜幕降临,黑暗为很多阴暗的地方提供了保护。 竹沥这次并没有听话地等着,而是在整个高阳城内散出千丝万缕的黑线,那些黑线细得几乎无法看见。可是又条条相连,好似一张无形的网罩住高阳城。 黑线无声无息探查着五年前的气息。房内的竹沥骤然睁开眼眸,勾唇一笑:“原来在这里。” 风过留痕,痕消人散,这时,竹沥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 夜色黑沉,擎雁正在里面休息,默沉在外面守着。他看着今夜漆黑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他感觉到风止树静,危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悄然接近。默沉现出双刀挡在房门外。 一身墨袍的竹沥就像是地狱派来的使者,手里泛着黑气的折扇蓄势待发。房内的擎雁也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打开门出来,就看见默沉已经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打起来了。 刀光剑影,默沉全力迎击,可却是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竹沥明显占上风。擎雁眼眸一冷,飞身过去与默沉一起。 双方气息凛冽,院内的一片狼藉,又是一招,双方分开。这时擎雁才有机会问出自己的问题:“你为何突然对我们发难?” 擎雁受伤,只发挥了三成的力量,默沉全力应对,也没有伤到竹沥分毫。 他手中的折扇幻化为一支羽箭,被男人修长的大手把玩着,一步一步走向擎雁,带着不达眼底的微笑道:“你伤了她。” 擎雁莫名,脑中快速略过最近做的事情,她只对今天那个女人动了手。她猛地意识到什么,“你们就是那对执灯者?” 默沉也反应过来了,她今天受的伤是因为那个神秘莫测的女子!他眼中顿时戾气横生。 “你伤了她,那我得替她讨回来才行。”竹沥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能让对面两个人从脚底升起一股冷意。 “你好大的口气啊。”擎雁绝不允许自己的气势输给她。可是她还没有动作,身边的默沉就已经冲向前去。 两个男人的身影都是黑色的,快得如一阵风。竹沥面对突然爆发的默沉还是那副闲适的样子,黑色羽箭左挡右挡,好似在逗他玩一样。 默沉显然也意识到被耍了,直接退开一些距离,捏出一个决。竹沥周身瞬间出现细细的红光,红光所到之处,皆是四分五裂。 眼看着红光就要碰到竹沥了,只是眨眼功夫,竹沥就消失在原地,空气中安静得可怕。 默沉警惕地向周围探查,没等他探出竹沥的方位,擎雁那边就传来一声闷哼。他迅速转身,想回到擎雁身边,可是那边的场景却不那么好看。 竹沥将黑色羽箭刺穿了擎雁的腹部,他笑容如鬼魅:“这一箭便是我为她讨回来的,若这回你不死,那便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说完又猛地拔出羽箭,鲜血如水柱般流出。默沉被挡在结界外无法进来,全力攻击却无法撼动竹沥丝毫。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执灯者 第39节 竹沥睥睨地看着他们,嗤笑一声收了结界,然后毫发无伤地飞身离开。 默沉立刻将已经昏死过去的擎雁抱到了床上,为她止血疗伤,等她终于不流血了,才传了信回密灵,命令药医过来。 整个过程他都是沉默不语的,他知道那个男人也是凡人,可是他的强大却远超乎他的想象! 竹沥回到密堂,荆忆房间的灯已经关上了,他站在自己的门前看着那边,心里依旧很不爽,眼底的杀意怎么样都挡不住。 那两个人在他眼里早已是一个该死之人了,只不过取他们性命是早晚的事。 过了良久才轻叹一声,回身进房。 三天后,诗会如期而至。 唐语带着唐将军府上的马车来接宁温公主,没想到她旁边还有一个英俊的男人。 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那种从骨子里带来的英气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宁温因为一次竹沥的面都没见着,心里正烦躁着,对着他们的态度不是很好,自顾自的甩开布帘进了马车。 晁武朝着唐语点点头,唐语有些受宠若惊。 在将军府很少有人会对她平等相待,她叹了口气,也跟着上了马车,而晁武则是坐在外面。 薛太后很快知道了晁武去将军府的事情。她闭眸思索,这个晁武这番动作是为了什么呢?试探?还是有别的目的? 她睁开眼眸对静圆吩咐道:“去和唐将军知会一声,稍稍试一试下他。” 静圆还没回话,一道爽朗的男声就传了进来:“这是要试探谁?” 静圆闻见其声,便识趣地带着众人退下了,殿内一下子只有薛太后和唐世海两人。 薛太后见到他,神色终于不再蹦着了,松怔了很多。唐世海径直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柔声道:“依儿,你要试探谁?” “晁武,他去了你府上参加你女儿举办的诗会了。”语气中有着酸味。 唐世海哈哈大笑:“晁武?那小国的将军?你对他那么小心作甚,小小木安国翻不起什么大浪。” “你可不要小瞧他,这些年和我明里暗里的牵扯多着呢,是个聪明的。”薛太后提醒他。 唐世海有些不高兴了,“依儿最近对这个人如此上心,倒是把我忽略了。” 薛太后没好气的用拳头锤了他两下:“怎么对你不上心了?我不是帮你找到治疗白毒的解药了吗?反倒是你,你那女儿大张旗鼓地办什么诗会,看着碍眼!” 唐世海见她委屈的样子,不高兴也消失了,忙安慰道:“好了好了,知道依儿想着我,我就是与你玩闹呢。唐语那丫头你不喜欢,就随便打发个人,把她嫁出去就是了,何必动气呢?” “哼,还用你说。我早就给她物色好了,有多远嫁多远,还以为能靠这场诗会挽留,痴人说梦。” “依儿英明。” 薛太后小女人姿态依偎在唐世海怀里,两人又你侬我侬地温存了好一会儿。 最后唐世海带着满身好心情回到了将军府。 此时将军府上的诗会已经进行了一半了。可是除了几个姑娘家,那些公子一个都没来。唐语脸色一白,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明明他们当时都答应得好好的。 宁温觉得这场诗会真是没有意思,人又少,还没有好玩的项目,当下就坐不住了。 “唐语,你这还会不会来人啊?这么少人算什么诗会?”宁温语气不善。 唐语抿唇,望向门的方向,心急如焚。不多时,那边终于出现了一道身影,却不是唐语想的某个公子,而是她的父亲。 唐语不自觉后退两步,有些害怕。 晁武坐在一旁安静不语,两国将军的第一次会面发生了。 唐世海经过唐语的身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无声的警告。唐语怎么会看不懂,可就是因为看得懂才更加心寒害怕。 唐世海脸上扬起笑,五十多岁的年龄,面容像是三十岁一样依然俊朗,对着晁武说:“晁将军莅临本府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作准备啊。” 晁武淡笑:“我只是趁着诗会出来透透气的,就不想劳烦唐将军了。” “不麻烦,不麻烦。晁将军年轻气盛,困在房内难免无趣。理解理解,哈哈。”他拍了拍晁武的肩膀,看似平常的一个动作,其实是施加了压力的。 晁武像是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依旧笑着。唐世海疑惑,这人不是中了白毒吗,怎么还有力气? 就像是印证他的想法一样,晁武坚持了一会儿后就像是撑不住了一样,弯下了腰,就要倒下。 唐世海抓住了他,趁机对他的脉络探查了一番,果然是虚弱无力。他对着晁武笑道:“晁将军中的毒还没好,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晁武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了,他勉强笑道:“多谢唐将军关心,不知将军府上更衣之地在哪里?” 唐世海了然,这是被落了面子,乘机逃开呢。他心里蔑视晁武,但是还是关心的表情:“我让下人带你过去。” 唐世海随手指了个下人,那个下人领命带着晁武往里面走去。 唐语还在怔愣中,刚才她看到她父亲,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她在做无用功啊,唐语自嘲一笑。 薛太后和自己的父亲有私情,而她这个亡妻的女儿是薛太后的眼中钉,她必除之而后快!所以才把她许给在边境的二世祖少爷,她的父亲对此似乎并没有为她争取过什么。 唐语还在冰冷中,唐世海就已经走到她面前,语气极为不耐烦:“安分点,不要妄想自己不该想的东西。” 直到唐世海走了许久,唐语都没有从悲伤中出来。宁温对唐语的事情并不同情,自己没本事罢了。 她没打招呼,直接就走了。这个诗会就这样没头没尾的结束了。唐语腿也软了,如果不是贴身丫鬟拉住她,她可能就要跌倒在地了。 可是,她这个样子也和跌倒也没什么区别。 晁武这边被引到一间房内,一路上他将能看见的地方都记了下来,那个下人对晁武说:“晁将军可去里间更衣,小人就在此处等着。” 晁武点点头,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整个过程很自然,但其实他已经对这附近的位置进行了一个比较清楚的探查了。 回去的路上,晁武状似随意问道:“唐将军如此神通,保卫赤轩国,定是一个极为机敏的人吧。” 那个下人点点头骄傲道:“我们赤轩国将军可是战无不胜呢。”在此之前,晁武和唐世海两个人并没有在战场上遇到过。 晁武语含羡慕:“赤轩国之大是我们不可比及的。” 下人与有荣焉。晁武继续道:“赤轩国真是个神眷顾的的国家。” 那个下人脱口而出:“那是,我们将军每次出战前都会进厨房烧一桌好菜,祈求上位神仙的帮助。” 晁武闻言顿住一瞬,然后又轻叹一口气,“或许我们也应该拜拜神佛。” 那个下人没说话,心里想的是,就算拜神佛也没用吧,你们木安国如此弱小,最后的结局只能是被吞并。 晁武看出他所想,但是他并没有在意。皇宫戒严,暂时还无法穿透。他只能从那薛太后的骈夫唐世海这个角度出发。 等晁武回到刚刚诗会的地方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他转身对着那个引路人说道:“请转告唐将军,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咳咳。” “是。”那个下人眼含轻视,敷衍道。 唐世海得知晁武回去了没太在意,只是将手中的信封起来,命人送到薛太后手里。 宫里的薛太后打开信封,唐世海前面半页纸写了一些酸话,薛太后看着心中盛悦,但是面色却不显。 后面说了晁武也就是表面坚韧,内里已经虚弱不已,即便是有人压制住了白毒,也活不了多久了。 薛太后这才放下心来,写了封回信给他,让他好生休息,养好白毒带来的损伤,还让他尽快肃清叛徒,别再像上次一样被摆了一道,导致中毒。 这边两人在互通信件,而远在另一边的花景国国君正在安排着渡人计划。 花景国国君是一个女人,事实上在花景国的历史上女国君不在少数。 但是这任国君有点不一样的是,她并不是花景国人,而是一个游方和尚带来的孤儿,后被国师看上收为徒弟。 上任女国君死之前,身边没有一个子女。于是她看上了这个还未满十七的女孩的才华,不顾他人反对,强行把国君之位传给了她。 那个女孩上位初始很艰难,但是她很有耐心,让所有人看到了她的治国才能,即使是最危机的时候,花景国依然是有条不紊。 渐渐的反对的声音就少了,而且后来她也将自己的姓改为‘花’改名为无心。从此便真正成为了花景国的一员。 现在,她正在安排进一步的计划。在之前,她已经和木安国的晁武达成了约定,两国合作。 因为赤轩国在里面的制衡作用,他们无法明着来,只能暗中谋划。 花无心对着薛依有恨,可是现在更多的是想要赤轩国不再变成花景国的威胁,花景国能安全无忧。 万仙阁 宁温回到万仙阁,气势冲冲,她今天必要找到竹沥!她抓着鞭子的手一把拍在掌柜面前的桌子上。 “老头,把你们竹沥公子叫出来,今天本公主一定要见到他!”她已经完全不耐烦了,软的蹲不到,那他只能来硬的了。 掌柜被吓了一跳,抬头,语气安抚但是眼神丝毫的慌张都没有:“公主这是做什么啊?我只是一个掌柜,东家的事情哪能轮得到我来说呢?” “我不管!你必须让竹沥给我出来!” “公主何必强人所难呢。”掌柜叹气。 宁温干脆一鞭子打向掌柜的面前的桌子,一条裂痕立马出现。周围的人对着宁温指指点点。 “宁温公主原来是为了竹沥公子啊,可惜他本人并不怎么出现。” “公主也太大胆了吧,万仙阁都敢惹,那可是连太后都放任的存在啊!” “谁知道不是啊。不过要是闹大了,竹沥公子会出现吗?我有些期待呢。” “去去去,就算出现了又怎么样,这万仙阁还有个女主人呢,拿来轮得到你啊。” ...... 周围七嘴八舌的讨论,宁温气急攻心对着他们道:“你们这些欺侮主子的刁民,信不信我叫人来把你们统统抓进大牢?!” 下面闹哄哄,上面华古端着瓜子边磕边看戏。还没听够,就感觉到后面一道冰冷的眼神。他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就看见竹沥的俊脸含着冷笑;“看够了吗?” 华古吞了吞口水,这个男人,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这样冷,小心找不到媳妇!但心里的腹议自然不敢说出来。 华古脸上堆起笑,伸手迎他下去,简直狗腿至极。竹沥懒得见他的嬉皮笑脸,带上更冷的脸色下了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继续支持,谢谢!! 第42章 往事云烟 竹沥缓缓下楼, 平日里的笑容不再带上。掌柜见状,连忙上前迎接,讪笑道:“竹公子, 您怎的亲自下来了?” 竹沥勾唇讽笑:“若我不来, 你还要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个人处理掉?” 掌柜一僵,这确实是他的失误。 执灯者 第40节 宁温终于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竹公子。他比之前匆匆一眼见到的更英俊了, 还是那种令她着迷的气质, 还是如小鹿乱撞般的心跳。 宁温眼神痴迷, 语气轻柔道:“竹公子......” 竹沥越走越近, 宁温下意识地整理自己的衣裙,脸蛋红红的, 眼神含春。伸手递上自己的荷包, 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道:“竹公子,我心悦你, 若你愿意,我......”便招你为驸马。 很可惜, 后面的话她并没有机会说出口。竹沥手中纯黑的折扇就那样轻轻一点, 宁温的手腕就像是突然没有了力气一样垂下去,紧接着就是一道杀凄厉的尖叫。 “啊!!!” 宁温被这突如其来的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来不及顾及形象,弯腰捂手, 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 十分难看。 “你!”宁温痛得说不出话来。 竹沥折扇轻点手掌,一派高贵公子模样。他一身锦衣墨袍, 俊脸上还带着冷笑道:“心悦我?你可曾想过后果?” 宁温被丫鬟扶住身形, 颤抖着说:“后果?本公主心悦于你, 便是你的福气!你居然还敢伤我?” 竹沥轻点折扇动作不停, 而后又往宁温那边过去。宁温觉得他是怕了,忍着痛扬起下巴等着他来道歉。 而掌柜看出来了,竹沥公子似乎生气了。 像是印证掌柜的想法一样,竹沥折扇再次一点,一道轻微得只有宁温本人听到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传了出来,手腕断裂随之,这回宁温连捂手都做不到了。 宁温几乎要痛昏过去,不断地尖叫。周围的百姓听着这声如杀猪一般,十分不喜。不过为了多看两眼竹沥公子的英姿,忍着不适继续看戏。 竹沥蔑视一笑:“不过一个小小公主。”随后又转头对着掌柜说:“将她扔出去,以后不允许她再进来。” 掌柜弯身应道:“是!” 于是宁温像是垃圾一样真的被扔了出去,灰溜溜的被人抬回公主府。 而刚刚才断了一个女子的两只手的竹沥,连发丝都没有动过,干干净净来,整整洁洁走。 等他走后,百姓们又开始了热烈的讨论。以往这个宁温公主就是欺压霸凌,这回碰到了竹沥公子这个硬钉子,也算她活该! 那些没见过竹沥的人,还没回过神来,原来传说中的竹沥公子如此俊美啊,那些个自喻赤轩国美男的人丝毫都比不上这个男人! 他们同时想到前上次见到的万仙阁女主人荆忆小姐,这两人是真的般配啊。他们就像是世间的一枚精致的玉佩,碎成两半,只有这两半才能拼成一枚完美的玉。 竹沥回到荆忆这边,身上的冷意早就散尽了,浅笑道:“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公主?” 荆忆没看他,回了一句:“嗯。” 竹沥坐在她身边,勾唇道:“现在可以证明我并没有心悦于她吗?” 荆忆一脸不以为意:“你无需向我证明,只是处理完就行了。” “是吗?那你听到她心悦我的时候,有没有一些其他的心情。”竹沥暗示她。 荆忆想到,那时她确有一瞬间的迷惘,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份情绪从何而来从何而来,不过这样的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没有。” 竹沥听了她的回答,掩住眸中的失落,随后又重新扬起笑:“今晚我们吃蜀地菜可好?” 荆忆好久没吃他亲手做的菜了,他都这样说了,那她还能说不好? 晚饭,果然是满桌的辣菜。但其中有一盘面食引起了荆忆的注意。 实在是在一桌子的辣菜之中,有一盘格格不入的小狼形状的面团,太过于引人注目了。 而且那个小狼的神色一点也不威风,荆忆反而看出来一丝哀怨和委屈。她看了一眼这盘菜的制作者,对方神色淡淡,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荆忆挑眉,这人想说什么? 竹沥并没说什么,只是如往常一样帮她夹菜,不一会儿,荆忆的碗里已经只见菜不见饭了。 竹沥不主动说,那她也不问,就这样,他们如平常但又有点不像平常地吃完了那餐饭,不过中间的那盘小狼是一口都没动过了。 吃完饭后,竹沥莫名想到之前她说的木神。眼眸再次一沉,这回他想要知道她的想法。 于是竹沥问她:“话说,上次你说的那位木神是怎么样的人?” 荆忆觉得他跳跃地有些快,不过还是回答了他:“心怀苍生,路行正道。” “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呢?”竹沥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你为何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荆忆疑惑道。 竹沥还是看着她没移开眼睛,“因为,”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想更多地了解你一点,毕竟那是我没法参与的过去。” 荆忆闻言,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来,酥酥麻麻的。 “他死后曾经救过我,用他的手指。那时我被人追杀,他帮我遮挡,我才逃过一命。”荆忆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像是事不关己。 “是因为神魔之力被追杀吗?”竹沥漆眸一闪,声音有些低沉。 荆忆托着下巴看着竹沥,眼中没有焦点,启唇道:“是啊,从始至终,神魔之力便是世间最诱惑的存在,只是现在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是哪些人呢?荆忆已经忘记了,反正他们早就死在了她的手下,或早或晚。 竹沥心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的疼,他开口轻声问道:“如若没了这力量,你会如何?” 荆忆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他的脸上,顿了顿,然后缓缓勾起一抹笑:“若是没有它们,我会死。”有它们,我也会死。后面这句话她没说。 竹沥紧抿唇角,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落在荆忆的手上,轻轻握住。 荆忆笑容慢慢淡了,问他:“你是在安慰我吗?” 竹沥握着的手紧了紧,行动回答了她。 “可是我并不需要安慰。”荆忆被握着的手却没有动,身体斜靠着,眼神再次变得涣散。 竹沥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他没有得到他一开始想要的答案,却似乎更靠近了她一点。 虽说万仙阁滴水不漏,但是难免会有些小东西在夜间鸣叫,习惯了便不会觉得扰人了。 竹沥靠在床头,白日里束起的乌发此时全部散下,微微露出的胸膛精壮,几根调皮的发丝钻进里面,窥探着不一样的风景。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可是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夜深人静,此时的他冷漠如冰山,淡漠无人情。眼中如墨晕开,盯着某一处失神。 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于世间诸事无感,游离于周围脚步匆匆的人之外。 他穿着几乎无法蔽体的衣物逆行,小小的他被频频撞倒,又频频起身,固执地继续着未知方向的行程。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了。 她就像是地府里来的恶鬼,突然出现,却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穿着满身鲜红的衣裙,光着脚,脸上还溅着红点。 隔着众多奔跑着的人影,她就那样看着他,眼眸中同样没有神采,麻木且冷漠。 一高一低的视线相对,许久,两人同时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你跟着我吧。”清冷淡漠。 “我能跟着你吗?”沙哑期盼。 几乎同时,两人说出这句话,也同时一愣,接着是一阵沉默。 突然,荆忆笑了,但笑容不到眼底:“好啊,那你跟我来。”是诱哄着。竹沥也笑了,一句话不问地跟了过去, 一大一小并肩来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竹沥回头仰视着她,笑容软糯。可荆忆却没有看他,只是做了一套看不懂的动作。 等她做完,竹沥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捏了一下,有一瞬间的迷茫,紧接着就是剧痛袭来。 不过也就一盏茶的时间,痛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盈无比的身体,身上的伤也消失殆尽。 他猛地抬头看她,就只见荆忆没了笑,神色重新变得平静,她启唇道:“契约已成,我赐你长生,你臣服于我,为我打发尘嚣,这便是跟着我。你可明白?” 小竹沥摸了摸胸口,那里还热热的。闻她言,心里并没有恐惧,只是甜甜的叫了声:“明白,主人。” 荆忆没有回应他,只是望着前面的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天下起了雨。这雨,如倾盆般瞬间下大。两人全身淋湿,可是荆忆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竹沥身边这个女子身下已是满地血水。只是一眼,竹沥终于看清楚了荆忆的衣裙原来是白色的。 那天他们就站着淋完了这场大雨。那场大雨冲刷掉了一些什么,又带来一些什么。 此后,竹沥便慢慢长大,慢慢学习。他对着荆忆的称呼一直是“主人”,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称呼便再也没有出现了。 这个称呼出现的时候没有人在意,消失的时候,也无人关心。 直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靠在床头的竹沥神色温和了许多。只有在想到荆忆时,他才会展现柔软的自己。 他合上书,灭灯躺下,带着满心的思绪缓缓闭上了他漆黑的眼眸。 ...... 薛太后寿宴之后就是赤轩国另一重要的节日,朝花节了。 朝花节第一天,国君会举行祭祀,之后两天就是热热闹闹的百姓自发组织活动了。 不过赤轩国国君是个傀儡架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最后还是任凭薛太后安排。 而此时的傀儡架子偷偷看一眼旁边的薛太后,欲言又止。薛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地问:“陛下有什么话就说吧。” 蒋煜枫闻言,便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朝花节祭祀结束后,孤能不能出去玩一会儿?” 薛太后除了有关政事其他时候并不会管他,反而希望他能玩物丧志,做一个合格的傀儡。 这些年这个儿子被养得虽然没有那样的废,但是行为举止唯唯诺诺,连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都不如。 当下并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嘱咐道:“多带些人就可。”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蒋煜枫眼睛亮了一亮,连忙道谢:“好,多谢母后。” 薛太后摆摆手,竟是将国君送客了,蒋煜枫也早已习惯似的退下了。 朝花节当天,百姓云集,翘首以盼。兴致高昂地完成了祭祀后,薛太后就带着人回去了。 蒋煜枫换了常服,带上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面具,开始左看看右看看,就像刚放出笼里的野兽,感受着外面的新鲜,也等待着机会回归原始。 暗处有暗卫盯着,身边的那些下人看护显然宽松了许多,蒋煜枫玩够了就找了个酒楼歇了歇。 “我要更衣。”蒋煜枫突然道。 那些下人心里嫌弃,面上也没完全掩饰,态度敷衍道:“那陛下自行解决吧,我等在此候着。” 以前也有陪这位陛下出来的时候,虽然只有两次,但是都没发生什么,他们也就放松了警惕了。 蒋煜枫独自一人来到西厢,关上门,他脸上的小心翼翼立刻褪得干干净净。仔细打量了一瞬,然后果断地找准地方,躲过暗卫的视察点,跳了出去。 时间紧急,他像是早就知道这里的路线一样,完全没有犹豫地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跑去。 没一会儿,他就放慢了脚步,他几步距离的晁武早已等候多时。 执灯者 第41节 蒋煜枫直接道:“晁将军既然来了,便意味着此番我已经成功了一半。” 晁武看他明显赶时间,便也直接道:“信里所说,可是当真?” “当真。”蒋煜枫从怀里拿出一道明黄的小旨递给晁武,晁武仔细看了一眼,是契约书,上面盖着赤轩国国印。 晁武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比他小了不少的年轻人,原来傀儡也是会反抗的。他现在没权没势,若是和自己合作,他只能被动。 可是这对他来说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找上了他。 那封应该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送出来的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两条:一是他帮晁武扳倒薛太后得到麒麟军;二是事成之后,他要真正掌权。而且他也承诺割让边境三城,两国友好百年。 对晁武来说这会是意外的惊喜,若是薛太后身边有了内应,那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派上用场。只是这个国君能忍到此时,也不会是一个平庸之辈,需得提防。 这些想法也就一闪神的时间,等他再次说话时,眼神已经坚定了许多。 “好。” 如此便是确定了合作。蒋煜枫终于露出了一个笑来:“将军若有什么我能做的,请派人知会贞安一声,她会传递给我。” 贞安?那个病弱的公主,外人眼里他们并不亲近,原来这也是演给世人看的。 晁武应了,蒋煜枫这才安心的离开了。 晁武立在原地思索了一下,对着刘石问道:“去唐世海府上探查的人有消息吗?” 刘石回道:“还没有,目前他们还在外面盯着等待时机。” 晁武点点头,“嗯,让他们再小心一点。” “是。” 蒋煜枫这边原路返回西厢,打开门的一瞬间又变成那个胆小懦弱的国君了,外面的人丝毫没有起疑心。 回到皇宫里,暗卫禀报说晁武和蒋煜枫进了同一个酒楼。薛太后按着佛珠的手一顿,蹙眉道:“他们可有见面?” 暗卫答道:“没有,陛下一直在我们的视线内,他只是进去稍作休息而已。” 闻言,薛太后的手重新动了起来,淡淡的“嗯”了声。 宁温因为当中出糗,回去便要派人烧了那万仙阁。可是淑太妃连连劝道,说这万仙阁是烧不得的,又把那些传言和她说了。 宁温觉得不可置信,为什么连太后都无法撼动这座酒楼?太玄乎了!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就这样自顾自地气了好几天,而且这几天她还一直在做关于那天的噩梦。 有一天她直接吓醒了,她努力平复惊恐,心中升出一股气。可是还没等她破口大骂,就感觉到自己的旁边有个东西。 她身子一僵,慢慢转过头去,就直接和一张惨白的脸对上了。这张脸很熟悉,就是上次在密堂见过的那个纸人! 这回宁温干脆吓晕过去了,连尖叫都没有。 隔日,她再次从床上惊醒时,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喘着粗气,眼泪直流,却再也不敢对万仙阁有任何想法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床,丫鬟冬夏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语气急促道:“公主,刘姑姑断气了!” 第43章 鬼话往事 “公主, 刘姑姑断气了!” 宁温背脊一僵,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冬夏, 恍如还在梦里。 刘姑姑是她的奶娘, 从小便跟在她身边,即便是她的母妃慧妃死了, 她也从未离开过。现在告诉她刘姑姑死了, 宁温有点承受不住。 等她赶到刘姑姑的房内的的时候, 一袭白布已经将她从头到脚盖住了。宁温在这世间唯一能感觉到亲情的人不在了, 她趴在刘姑姑地床边痛哭不已。 而在她的身后,刘姑姑的魂体还在徘徊, 神色哀痛地看着那个大哭的姑娘。想安慰她, 却无能为力。 她就这样默默的陪在宁温身边。许久,等到宁温被人劝了回去后, 刘姑姑才缓缓站起身来。作为一个新出的魂体,她以最快的速度往皇宫那边飞去了。 鬼不会怕白天, 只是夜晚的阴冷他们更喜欢而已。所以直到夜幕降临, 刘姑姑才在满是蜘蛛网的门上挂上了一只红灯笼。 在万仙阁的荆忆感觉到了这次的地点是皇宫,蹙眉不语。竹沥刚刚回来,就看见她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他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了?” “这单生意在皇宫, 而且是那个脏的地方。”荆忆语气很是嫌弃。 他笑了笑, 轻笑道:“去看看就回来。” 荆忆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 “走吧。” 两人来到凝露殿, 果然还是上次见到的那样空旷寂静, 还有未散去的怨气。他们一踏进殿门, 就有些残余的邪气创造了一个个小小的场景。 秘密、鲜血、求饶..... 每走一步就是一个回忆,这些怨气已经很虚弱了,却还要不断地尝试让人看到这些,即使凡人根本无法察觉到。 荆忆和竹沥淡漠地看着一切,终于走到了挂着红灯笼的房间外。不过两人没有走进去,荆忆只是将红灯笼拿了下来,顿了顿后,才吹灭。 烛火一灭,刘姑姑就走了出来。她还保留着凡人的习性,躬身道:“生前听到世间有执灯者,可助人完成心愿,遂找到二位有一事相求。” “你有何心愿?”荆忆冷漠。 刘姑姑神色变得庄严,嘴角拉的很直,“我想要在活人面前现身说话。” 荆忆能感觉到这只新鬼的压抑着的恨意和惧意。她抬眸打量了一眼周围的场景,声音清冷道:“你要在哪里现身?” “青乾殿。” 那是赤轩国朝臣议事之地,看来这个老妇是要玩把大的呀。 荆忆再次打了一个哈欠,声音有些哑道:“如你所愿。” 她靠在竹沥的身上,眼睛闭了起来,对着竹沥说:“我困了,你来。” 竹沥一只手牢牢地护住她,温柔道:“好。” 他看了看周围,似乎在找些什么,最后还是将荆忆手里的红灯笼轻轻拿出来,握住灯柄的手紧了紧,红灯笼再次点燃,不过这次是蓝色的烛火。 他把它扔给刘姑姑,刘姑姑接住。竹沥神色淡淡地问道:“你有什么能给我们的?” 刘姑姑再次躬身道:“我的屋内有一把匕首,上面还沾着血,警示着我不要忘记。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她说这话时,神色冷冷地,带着一丝泄露出来的恨意。 竹沥可没兴趣关心什么,得到了东西的位置。直接就将荆忆横抱起,浅绿色的衣裙与他深色的锦袍紧紧依靠在一起,和谐不已。 荆忆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就落入了熟悉的味道里,半梦半醒之间,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竹沥抱着她来到宁温的公主府,旁若无人的进了刘姑姑房间内,在她床底下找到了那把匕首。他把它收好,顺便把还在某个角落的纸人回收带走了。 回到万仙阁,竹沥将她轻轻唤醒。荆忆慢慢的脱离梦中,刚醒还有些迷茫,有些呆地看着竹沥。 竹沥轻笑道:“先把东西收了再睡吧。” 荆忆坐起来,缓了一下,眼睛慢慢变得清明。她接过这把带血的匕首,一些碎片化的记忆进入荆忆脑中。等那股劲过去了,她才开始将里面含有的灵力吸收掉。 她其实很少吸收恨的灵力,只因为那些灵力里总有些难闻的东西混在一起。但是最近好像也由不得她选了。 荆忆感觉精神了些,也有些睡不着了,随手拿起一本书,靠着柔软的垫子看了起来。 竹沥将周围的蜡烛多点了几根,屋内瞬间亮了许多,然后也拿起一本书。 两人在这寂静的夜中,就着暖暖的烛火,感受着内心的平静安宁。 这天,赤轩国朝臣正常夜议,薛太后在旁边侃侃而谈,蒋煜枫如一个摆设一样昏昏欲睡。薛太后眼神轻视,继续处理大事。 下面有朝臣忍不住了,见缝插针,往前走了一步道:“臣有事相谏。” “但说无妨。”薛太后以为是什么其他的事。 没想到那个臣子胆子大地说了一句:“陛下已年长,或许可以亲政。” 此话一出,满堂噤声,大家都默默的为这个不怕死的人捏了一把汗。 薛太后顿了顿,没有先对此发表意见,反而第一时间问刚刚惊醒似的蒋煜枫:“这是陛下的意思?” 蒋煜枫支支吾吾道:“孤,孤没有这样说过。”委屈,但是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让人信以为真。 薛太后脸色这才好看一点,转过头俯视地上的臣子冷冷道:“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那臣子为了心中的正统,硬着头皮道:“这只是臣的谏言,无人指使。” 其实私底下他们都很希望正统的蒋煜枫能亲政,赤轩国现今模样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可是薛太后的手段,让他们几乎集体噤声。 “陛下虽已成人,但是为政之道经验较少,等陛下学有所成了,自会让他亲政。”薛太后的声音威严,压制着下面的人。 那个臣子浑身冒着冷汗,再也不敢说什么了,颤颤巍巍后退。 薛太后换了个姿势端坐好,继续议事。旁边的蒋煜枫至始至终就是一副胆小唯诺的模样,只有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他的眼中才会有一瞬的清明。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这月的夜议已经即将结束了,朝臣们福身准备回去了。 可就在这时,屋内的烛火全部熄灭,黑暗瞬间袭来。整个大厅慌作一团,有人想出去,却发现门怎么都打不开。 黑暗中,薛太后狠狠皱起眉来,居然有人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这叫她不可原谅。 唐世海大喝一声:“静下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大家都听到了这一声呵斥,也知道大喊大叫解决不了问题,慢慢地平静下来。 薛太后冷冷地喊了一声:“段易。” 没人回应她,他们似乎被隔离在这座大殿上了。薛太后眼神危险的半眯,她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把蜡烛点起来。” 丫鬟侍从害怕,但还是听话的去点,但是不管他们如何弄,蜡烛就是不燃。 这下,众人再次有些躁动了。心里情不自禁地想到神鬼之事上面去,此番突如其来的诡异场面着实不能让人不多想。 就在他们逐渐焦虑,场面要再次控制不住的时候,终于在黑暗中亮起了一点微弱的蓝光,但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薛太后吊高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压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没人回应她,只留着蓝色火苗跳动着。薛太后不耐烦,对着黑暗道:“唐将军,请破开大门!” “是。”唐世海浑厚的声音传来出来。 正当唐世海准备要动手时,大家都感觉到了异常的阴冷,随之而来的是空灵无力且苍老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下来索命的鬼魂,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薛太后,你好残忍啊!杀害宫妃,掩盖你的罪恶!你必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听了这话,其他人不知道是该恐惧真的有鬼,还是该恐惧这句话的信息量。 执灯者 第42节 薛太后定了定心,她坚信这些都是有人装神弄鬼。可是下一刻就被狠狠的打了一脸,是真的被打了一巴掌。 薛太后不敢置信,那是极为冰凉的感觉,不像是手的触感,倒像是凌冽的风。 “你到底是谁?装神弄鬼胡说些什么?”薛太后捂着脸,声音有点破了。唐世海立刻上前挡在她的身前。 刘姑姑干脆现身,黑暗中人们只看得见蓝色烛火和一道通体透明却泛着白光的飘着的身影。 那道身影,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人气,端着无神的眼睛,四肢无力地下垂。 应着薛太后的话:“我亲眼看到,你这个毒妇!对着那淑妃下命令,杀了慧妃娘娘!只因为她发现了你的秘密!” 众人感觉到这个鬼魂好像只是针对薛太后的。突然听到这句话,心里似乎都明白了,难道是来向薛太后讨债的? 薛太后掌握实权之后确实杀了不少人,暗地里肯定也做过许多他们不知道的勾当。 唐世海满嘴反驳:“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但是劝你不要血口喷人,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刘姑姑见他们还是不肯承认,痛苦得大叫一声:“啊!!!” 这声音尖锐冗长,刺得人几乎耳聋。刘姑姑不再理智:“你这个毒妇!杀人偿命,你交出你的命来!” 她快速的冲向薛太后,因为周围一片黑暗。唐世海也没能及时保到护她,薛太后这下才真正慌了神,连连后退。 可是刘姑姑即将碰到薛太后的时候,却被猛地弹开了,反而受了重伤。 原来是薛太后即便是凡人,但也位高权重,是受到国运护着的,一般鬼怪无法靠近她。刘姑姑只是一个新鬼,就更不可能了。 薛太后喘了口气,看到这一状况,明白了什么,她正了正身子讽刺笑道:“我乃赤轩国太后,怎么能被你一个小小鬼魂欺压!你满口鬼话,终于自食恶果!” 刘姑姑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大叫道:“我没骗人!”说着又往薛太后那边冲过去,然后再次被弹开,如此往复。到最后,刘姑姑已经站不起来了。 全程,刘姑姑没有伤害到其他人,只是固执的冲着薛太后一个人。 其他朝臣心里跟明镜似的,已经有九成相信了这鬼话。他们不禁思考,到底这薛太后的秘密是什么。 刘姑姑马上就要消失了,薛太后站在那里睥睨着她:“不自量力。” 刘姑姑最后冲着薛太后喊出一声尖叫:“你不得好死!”依旧尖锐令人头疼欲裂。 然而黑暗中他们无法看到,刘姑姑眼中的不甘几乎要化为实质,即便身体正在逐渐消散,在场的人也能感受到这种强烈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声音才消散,殿内重新归于平静。烛火像是说好了一样,又齐刷刷地点燃起来。 众人不适地闭了闭眼,才慢慢的看清周围,还是熟悉的青乾殿,除了黑暗中不小心踢倒的桌椅和汗流满面的诸位朝臣,其他的没有什么变化。 薛太后当机立断,立刻派人探查周围。门也已经可以打开了,没有任何他人入侵的痕迹。外面的人也是满脸的迷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薛太后心里有些波动,但面上不显,轻咳一声道:“此事必会给诸位大人一个交代,还请各位大人请勿以讹传讹才好。” 淡淡的威胁,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纷纷点头以示听话。 下朝后,蒋煜枫好似还没反应过来,面色苍白地跟着侍从回去了。 大家都离开后,唐世海才走上前去,眼底满是烦躁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太后疲惫地闭了闭眼,刚才的事情她也理不清,但她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等她再次睁眼,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江湖歹人欲造反,聘请能人异士装神弄鬼,紊乱朝纲。此举侵犯皇家威严,陛下遂命唐将军速速缴清罪人,以儆效尤!” 唐世海眼眸一闪,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一方面给出解释,一方面敲山震虎。 他领命:“是。” 薛太后又对着暗处喊了一声:“段易。” 这回有人应了:“在。”是一道清朗的男声。 “去查查十八年前慧妃死的时候还有什么人在场,查到了直接杀了。” 暗处沉默了一下,后应道:“知道了。” 薛太后坐下,揉了揉额角,手里的佛珠越按越快。 ...... 刘姑姑已死,虽然薛太后圆回来那晚的事,但是当时在场的人多少会有些怀疑。不过都不敢说就是了,因为那晚上谏言的那个人已经“病死”了,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 此时万仙阁的晁武正在听手下禀报;“我们的人查到,唐世海平日里就是练练武,或者去皇宫找薛太后,有时会待在书房比较久。偶尔下厨自己做饭,其他的暂时也无法探查到了。” 书房?这个地方像是会放那个东西的地方。 晁武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探查一番了。 第44章 夜探唐府 唐世海按照薛太后的指示, 高调动作,震慑住了一些蠢蠢欲动的人。但到底是真的服了,还是迫于威胁,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唐世海神态悠然, 漫步在皇宫。事情解决了,他自然高兴, 此时正是去找薛太后好好温存一番。 唐世海不在将军府, 晁武决定今夜去他书房查查。 现在他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在外面因为要装得将死, 吃了特制的药,所以脸色还有些苍白。 他换成全黑的劲装, 便于隐藏。可是一打开房门, 就愣住了。 他的房门外有一个男人靠在门框上,双手交叉抱胸, 似是在等他。 那个男人同样一身黑衣,手里还拿着一把黑折扇。见他出来, 竹沥勾起淡笑道:“奉我家大人之命来护晁将军周全。” 话虽如此, 语气没有丝毫的卑微,反而是浓浓的宠溺。 其实就是荆忆困了,临睡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挥挥手让竹沥去找点事做, 他这才想起好像有这样的一份任务在。 晁武蹙眉, 他并没有将他的消息告诉其他外人,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简直不合理! 看出他眼里的疑惑, 竹沥站直了身。晁武只觉得眼前一闪, 瞬间, 他们就站在了万仙阁后面, 躲过了那些暗卫的视线。 晁武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面上也终于满是惊愕:“你们是.......”妖怪?神仙? 竹沥没有解释,只是提醒他道:“若将军再不去的话,唐世海可就要回来了。” 晁武压下惊讶,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差点就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 不过他的理智还是先战胜了感性,很快突破了唐府的防御线,进了唐世海的书房。而竹沥并没有进来,晁武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书房陈设没有什么异常,是如他身份一样的奢靡豪华。晁武动作极小的翻看了一遍,一开始还没有发现什么,但是他进行第二次查找时,床头一个宝石不小心被碰到,松动了。 晁武顿了顿,小心地取下了宝石,里面赫然躺着一块令牌一样的东西,方形,画着一只麒麟的图案,反面烫着一个‘麒’字! 这块疑似虎符令牌到手,晁武却并没有欣喜的感觉。如此容易,大多有诈。 他想了一想,决定把它先拿走,看看他们的反应。 晁武回望了一下周围,稍稍将一些东西移动了些位置。然后才要离开。 可是一般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 唐世海回来了。 他就要推开门,晁武当机立断,从窗户跳了出去。门外的唐世海动作一顿,瞬间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书房门,快步跑向窗外。 外面一片漆黑,他脸也黑得能滴出墨来。唤来暗卫,命令必须追到这个夜闯者。 迅速做出吩咐后,他来到床头,打开那颗宝石,里面的东西果然不见了! 竹沥就端坐在书房顶上,也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更不是看戏的样子,只是看向远处某个地方沉思着。 晁武一出去就引起注意了,后面跟着几个人。但晁武轻松甩开他们,本来马上就可以出去的。 可是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厨房,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之前情报和那个将军府下人说的话,好像厨房也是唐世海常待着的地方。 他思绪一转,脚步改变了方向,进了厨房。 这是在唐世海自己院子里的厨房,干净整洁,该有的东西都有。外面热火朝天地搜查,晁武快速的进行探查。 突然,他的视线定在了墙上的某一处。 那个地方仔细看才能看出来和周围上灰的墙面不一样,像是有人经常动那里。 晁武摸了摸,感觉到细微的松动,眸中一道流光闪过,手上微微输出内力,取出了这一块砖。 里面就是一个有着复杂纹样的嵌盒,没有盖子,只嵌上了一只麒麟形状的金牌。 晁武试着将它们整个拿出来,但是嵌盒似乎被固定住了,拿不出来,只能将麒麟状的金牌取出。 他看着这个金牌,精致威严,像是能号令那样一支麒麟军的样子,没想这两个人能玩得好一手声东击西! 他将金牌收好,然后把那块砖恢复原位。 出了厨房的门,走到前面不远处,他重新引起了暗卫的注意,开始了逃跑。过程中,他‘坚强’地逃走了,并‘不小心’地留下了一柄短剑。 他想要捡回来,但是看到那边人已经逼近了,才‘不得不’匆忙离开。 竹沥旁观了全过程,悠闲淡然。等晁武离开后,事情也告一段落。 竹沥现在也没有留下来的兴趣,也飞身离去了,但并不是朝着万仙阁的方向。 而晁武则是回到了万仙阁,刘石此时正在房内焦急地等待着。晁武翻窗进屋,刘石立马迎了上去,仔细打量将军,见他没事心下松了口气。 晁武拿出那块麒麟金牌和之前床头的令牌放在一起对比了一下,脑中思绪不断,觉得这件事或许需要一个人先试验一下。 他对着刘石吩咐道:“把这两个令牌都送到大皇子府上去。” 刘石朗声应道:“是!” 唐府 唐世海没有抓到刺客,心里不安,命令继续秘密调查。然后屏退众人,来到厨房,拉开砖头,里面的麒麟金牌已经不见了! 唐世海气地一拳锤向旁边的灶台,灶台立马缺了一个口。 到底是谁如此大胆 ,居然把手伸到他面前了?! 不过这件事就算再气也是要上报给薛太后的。 薛太后对于他的去而复返很是疑惑,但还是穿衣起身去见他。 进了书房,薛太后清退众人,疑惑问道:“怎么了这是?” 唐世海忍着怒气道:“金牌被偷了。” 执灯者 第43节 薛太后闲适的动作一顿,猛然转过头,两道眉毛皱在一起,声音几乎瞬间变得冷厉:“怎么回事?” 唐世海把今晚的事告诉了薛太后。薛太后听完默了一会儿,脑中不断在找出最可能偷金牌的人。 之所以把虎符放在他身上,一是为了之前方便,二是为了掩人耳目。现在有人盯道了唐府,意味着得是对唐府有一定了解的人。 目前外邦,只有晁武一人还在赤轩国。可是他中了白毒,若是有动作,她不可能没有察觉。 那就只有那些她名义上的儿子了,可他们到底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呢? 正想着,外面有人来报,是唐世海的心腹。 薛太后让人进来,那名武将跪地请安,然后拿出一把短剑递给薛太后,“在将军院子附近发现这把短剑,上面刻着大皇子府上的图案。” 上位两人脑中疯狂转动,薛太后谨慎道:“是故意留下,还是不知情留下?” 心腹根据当时的暗卫回忆道:“他失手掉下,本想去捡,但是因为我们的人紧逼,为了逃命遂弃剑。” 闻言,薛太后默了一瞬,然后笑了,那是讽刺带着怒意:“野心终于要搬到台面上了吗?我且等着!” 唐世海也明白了薛太后的意思,问了一句:“那东西可要转移?” 薛太后想了想,决定道:“暂时先送进皇宫。” 唐世海点点头,“好。” 天气慢慢的变得干燥起来,阳光已经成为高阳城的常客了。最近城中敏感的人已经能察觉到紧张的氛围和动荡的局势。 蒋临收到晁武的东西喜笑颜开,大夸晁武和他的手下能干。晁武是以刘石的名义送去的,蒋临说到底还是疑心重,并没有直接相信他。 接下来蒋临开始策划着他蓄谋已久的事情了,不过后面晁武以身体撑不住为由没有参与过多。 他在万仙阁的房间内能保证绝对的安全,提笔写完一个封信后放进了飞鸽脚筒里。鸽子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飞离,带着晁武的希望回到木安国。 月凌志收到晁武的信立刻联系了花景国,花无心根据信上所说做着最后的调整。 另一边的擎雁还在养伤,密灵的药医来了,她的伤已经在快速的痊愈了。 她心里对着荆忆的神魔之力还是不甘心,最近也一直在琢磨如何取得她的力量。 那两个人都很强大,且是他们无法用利益诱惑住的。不过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她决定暗中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能否找出他们的弱点。 他们已经知道两人开了那家万仙阁,那家酒楼确实弥漫着强大的气息,擎雁若是带着人硬闯,恐怕会伤到神魔之力根本。 可是她越强,擎雁就越兴奋,因为这意味着她能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也意味着她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 就这样,万仙阁外又多了两双眼睛。 荆忆对外面的监视根本不关心,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晁武回来了,但是竹沥还没有见到人影,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捏起一片甜糕往嘴里放,轻轻嚼了嚼,然后咽下,一直重复着这一套动作。直到她快要吃完的时候,竹沥才出现。 他的样子有些狼狈,身上和脸上居然还挂了彩!荆忆皱眉。 她不喜欢他的脸上有损伤。 荆忆红唇轻启:“你去哪里弄得这般模样?” 竹沥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似乎也颇为苦恼,无奈道:“去了趟脊山,没想到那边的防御比我想象的厉害。” 虽然不知道她去那里做什么,清冷的声音还是带着不满:“去收拾好。” 谁知竹沥这次并没有立刻听话离开,反而还向前走了一步,带着血痕的大手幻化出一株雪草。 为什么说是雪草呢?因为它就是一棵草上面附着厚厚的一层雪,即使离开了原有产地,上面的雪也依旧跟随着,此刻正颤颤巍巍地虚浮在竹沥手中。 荆忆愣住,望着他的眼睛也定住。竹沥还是那样温和地笑,此时那笑里真的带上了欣喜。 他拉过荆忆的左手,把雪草放进她的手中。然后对着她说: “我查阅了很多古籍名典,终于找到了和你情况相似的症状了。上面说,脊山雪兰草能缓解此种困倦。你看看可对你有用?” 他像是平常一样的声音和语气,可荆忆就是听出了一阵激动。 荆忆感受着雪兰草的寒冷入骨的气息,那股气息与她身上的神魔之力似乎形成了某种链接,它在安抚它们,也确实缓解了荆忆身上的疲惫感。 她嘴角拉的很平,只是静静地望着掌中这株雪兰草不语。竹沥眼底盛满笑意,对着荆忆笑道:“我先去处理伤口,晚饭我亲自下厨。” 荆忆抬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是高大可靠的,能为身后的人挡下风雨。 她突然就笑了,还是有些冷的,只是里面还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浅浅的愉悦:“真是傻子。” 作者有话说: 分崩离析的脊山防御:你好好一个正常人,怎么净说瞎话呢?我哪里比你想象得厉害? 某个故意受伤换取同情的男人:如何?想再来一次全盘崩溃? 脊山防御:......你行! 第45章 篡位失败 也就十天的时间, 蒋临已经开始冒了一些头。他抓贪官,推清官,百姓们对此举甚是感激, 认为他对赤轩国产生了积极的作用。 薛太后适当的进行一番阻止, 并没有更深的追究,蒋临认为这是因为他丢了麒麟虎符才力不从心。 等到再过了一些时日, 蒋临才开始接触麒麟军。 段易平日里处于半明半暗的壮态, 所以蒋临知道他的位置并不难。 段易刚从薛太后那边回来, 就感觉到有陌生人进了他的屋子, 他立刻开始打量周围,很快就发现他的桌子上有一封信, 里面鼓鼓地。 段易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扬了扬眉,想了一下, 提笔写了封回信,不过那块麒麟形状的金牌却也随意地被放在一边, 无人在意。 蒋临收到了肯定的答复, 心终于安了。一开始他还怀疑这块虎符地真实性,现在总算是确认了。 接下来就是蒋临越来越过分的嚣张了。晁武知道这是真的虎符后内心并没有起伏,这个薛太后还没有太多的动作,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是不论是什么情况, 薛太后终究还是将放在木安国和花景国的一些视线撤回, 注意力也被转移了。 他分析了一下局势,觉得宫变就在不久之后了, 和他预测的时间并无太大出入。 现在就看花景国那边能不能成功将人送过来了。 花景国并没有让晁武失望, 薛太后在赤轩国被蒋临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后, 便派出先锋小队探路, 解决碍事的人,然后借着正常行商的伪装,开始陆续往木安国去。 ...... 赤轩国异变发生在一天的清晨,这天依然是个好天气,破晓的晨光已经有些忍不住先逃了出来和大地见面。 不过在赤轩国皇宫里,这样的破晓是和血色相连的。 大皇子反了,打着‘匡朝纲,除妖妇’的旗号,就这样带着多年秘密养的私兵冲了进来。 薛太后跪坐在佛堂里,面前不是慈悲的菩萨,而是一尊不知名姓的和尚像。面色平静,身材瘦小。宫人前来禀报后,薛太后就一直在佛堂里,不紧不慢地浴香。 身后又有人来报:“禀太后,大皇子已经进了殿中!” 薛太后这才睁开眼睛,某种浑浊无波。她继而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淡淡地说:“该出去见见客了。” 蒋临此时正在大殿中央等着,看起来心情很好,身穿铠甲,与以往的形象完全不符合。 薛太后的脚步声唤回蒋临的思绪,他回身,脸上还是平常来见她时的顺从温顺。声音也是一样的爽朗:“太后安好,最近可休息得好?” 薛太后还是平静的神态,语气淡然:“尚可。” 蒋临勾起一抹笑容道:“那就好。”他顿了顿,接着道,“今日是五月初五,儿臣一直有一事不明,今日想请太后解惑。” 薛太后坐到上位,似是疑惑道:“有何不解?” 蒋临启唇:“我母亲......是如何死的呢?” 薛太后似乎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一点都没有犹豫:“被淑太妃用匕首捅死的。” 说完这句话,好像还想起了别的细节,接着道:“哦,她被绑住,只能看着匕首刺进心脏,没有丝毫办法反抗。” 蒋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加深的愤怒恨意。 “那她为何而死呢?”他声音冰冷地接着问。 “因为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薛太后接着答。 蒋临呵了一声:“这样啊,那杀人凶手是否该死?” 薛太后这回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停了一瞬,才开口道:“该不该死取决于你,能不能死,取决于我。” 蒋临眼底黑暗:“但是本殿认为,该死是你,必死也是你。” “你若有本事,大可前来取。”薛太后完全不是担心的样子。 蒋临尽力恢复平静道:“薛太后依仗的是那支麒麟军?” “是又如何?” 蒋临冷笑道:“若是那支军已经是本殿的呢?” 母亲的死让他开始了和这个女人十八年的较量,但他孤立无援,这些年好不容易避开她的视线培养了些能人,但是还是悬殊力量。因为有了麒麟军,他才能与她撕破脸皮当面对质。 而这个女人说起她母亲的语气就像是提起一只死了的蚂蚁一样,这让他有些抓狂! 薛太后将他的反应看在眼底,终于有了表情的变化。她缓缓勾起一抹讽刺:“你的?就凭那块金牌?” 字字诛心,蒋临不是个蠢的,他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可是他并不会被她轻轻一句话就给扰乱心智。 他直接挑起宽剑直指薛太后,一步一步走向她,眼含的恨意几乎要杀死她。 薛太后动都没动一下,蒋临手中的剑已经刺进她的皮肤了,再往前进一步就要见血了。 不过他已经没有机会了,段易轻而易举地就将蒋临的剑挑开。没有武功的蒋临被推倒在地。 后面的薛太后这才又开口说话:“你和你母亲一样,不自量力。” 蒋临抬头看着段易,不可思议道:“你不是只认虎符不认人吗?” 段易双手抱胸,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是啊,我们的原则并没有改变。” 蒋临闻言浑身一震,心中升起心慌:“那块金牌......不是真的......原来你一开始就在骗我!” 薛太后可不想看他这副死样子,直接命令段易将他送入明府幽禁起来。 她不准备杀他,她要让他看着她不断强大,吞并整个西边,然后绝望痛苦地死去! 蒋临是被打晕抗走的,他的手下心腹也在外面与麒麟军的战斗中死伤地差不多了,而高阳城外蒋临的私兵也被薛太后撤回来的一部分军队给歼灭了。 执灯者 第44节 蒋临的这场长达十八年的谋划以失败告终。 不过薛太后也并非没有受到影响,蒋临养私兵她没有发现,这回,让她不得不从高阳城外带回一些兵力,导致边境也再次开始蠢蠢欲动。 即使麒麟军和赤轩国军队赶回去,在那之前也发生了些许动荡,薛太后不得不连夜部署,劳神劳力。 不过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边境的那些小国像是说好了一样,连番骚扰,让薛太后最近都没法安心睡个好觉。 薛太后睡不了好觉,但是晁武还是挺悠闲的。蒋临篡位失败,薛太后给天下人的解释是,‘蓄谋已久,狼子野心’。 她并没有说错,历史永远属于赢的一方。就像曾经百姓口中的劳心为民的大皇子,到现在现在变成了佞臣,祸乱赤轩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因为蒋临的心腹一个都不在了,导致薛太后现在还不知道晁武与他的合作。 在晁武心中,赤轩国这稍微的一乱,就是他们的机会。现在花景国已经开始透过木安国境内,找了一条不易被发现的路,往赤轩国来了。 花景国物力兵力都很强,木安国做不到的事,她花景国可以。 现在晁武要做的本来就是等着,可是他心里突然有了另一番想法。 与花景国虽说是合作,但双方从归根结底是两个立场,他还是要准备后手。 他对刘石道:“这块麒麟金牌是假的,我们还需找到真正的虎符。” 他们来这之前立下的目标就是从内部扰乱赤轩国,让花景国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派人攻入高阳城。 就算不能攻下,至少给花景国在两国交界处动手脚提供了充分的时间。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刘石虽不清楚将军的用意,但还是掷地有声地道了声:“是!” 晁武开始复盘整个过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自己忽视了。不过他还没想通,就被掌柜敲了房门,说是华神医到访。 晁武立即引了他进来。 华古拿出自己的药箱,里面瓶瓶罐罐很多,而且都是千奇百怪的。晁武也经常看到,习以为常了。 华古熟练道:“今日之后,我便不再来了。这是之前的虚脉药丸,现在就送给你吧。” 晁武弓腰向他一拜,语含感激 道:“近日来多亏华神医相助,晁某感激不尽。若此番我能安全回去,愿请您为我座上宾。” 华古欣然接受了他这一拜,听了他的话,考虑了一下。但是他现在确实还不知道往哪去。他一生与医毒为伍,四海为家早已习惯。 华古道:“那可不行,那贪心的两家伙收了我一年的费用,我可不能浪费了!”他说的就是荆忆和竹沥。 华古在万仙阁的这些日子,他们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使用’他。他一个神医被叫去给望缘堂跑堂!这合理吗?这根本不合理! 可是该死地他根本不敢反抗,因为他的江湖仇人有很多人就聚集在万仙阁外等着他出去送死呢! 他只能憋屈的答应!不过他确实一点骚扰都没受到就是了。前些日子里,那竹沥公子还找他要了一些包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就在后面密堂的荆忆鼻子有些痒,她揉了揉,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 因为之前看竹沥行云流水的做饭动作,她觉得赏心悦目,现在突发奇想想来试试。 立在身旁的竹沥时不时地开口指导一下,就有了以下对话。 “那是盐。” “我知道。” “嗯,要是你喜欢盐拌青菜那就多放点。” “......” “那个黑黑的东西叫做糊巴。” “要是你再不放水,可能就要喊人来灭火了。” “可以再多放点水,这鱼应该就要活过来了。” “......” 荆忆不用回头就能知道竹沥是怎么样的表情,但她还是忍着性子将这些菜做了出来。她绝对不会让这个人认为她不行的! 最后,出锅了四菜一汤。除了有些黑的东西还夹杂着没融化的盐巴以及汤里飘着不知名的东西之外,没其他的问题了。 竹沥笑得肆意,且出了声。低低笑音传进荆忆的耳中,扰得她有些躁。 她没好气的说道:“不许笑。” 竹沥听话地缓缓收了笑,但是眼底的笑意还未散去。荆忆也懒得说什么,直接就夹了一筷子带着盐巴的青菜送进了竹沥的碗里,并优雅地说:“你必须吃完。” 竹沥在她递过来筷子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愣,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夹菜。 看着荆忆说完话带着威胁的眼神,他眼底的笑意更盛,还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竹沥拿起筷子直接一大口吃下荆忆夹给他的菜。面上还是笑意盈盈,好像在吃什么美食珍馐。 吃完后又眨着眼睛看着荆忆,等着什么。 荆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出难吃的表情,然后又看到竹沥期待的眼神。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躲开竹沥的视线,自己夹了一口鱼肉放进嘴里,那是复杂得连她都还没理清楚的味道。 竹沥期待落空,也能感觉到荆忆的变化。他的笑容依旧,动作熟练地给她夹了菜,然后又给自己夹了菜。 他们无声地将这一桌菜都吃完了。荆忆明显感觉到这一餐饭,竹沥的胃口好了很多。他吃了很多,最后一滴汤都不剩了。 荆忆除去刚开始捡回他时吃的第一顿饭狼吞虎咽之外,其他的就再也没见过他如此模样了。 对面的男人似乎还意犹未尽,荆忆转头看向外面的星空,点点莹白成为她眼中的风景。而她也占据了对面那个男人的全部视线。 这片星空同样也成为现在很多人欣赏的对象,漫天星点能让人身心放松。送走了华古后的晁武面上还是平静冷冽,但是心里还一直在盘算着。 仔细回忆那天的场景,倒是还有一个地方没去过。可是在一转思绪,经历蒋临事件后,他们大概会转移目标,可是就算要再去找到东西,那他也要知道真正的虎符长什么样子。 那天见过的麒麟模样的东西也就那两个,在厨房的相对神秘一点,里面做的东西也都是精巧的,说明那个虎符的图案也会和它有一定相似性,不然连那个嵌盒都...... 想到这,晁武轻敲桌面的手猛地一顿。嵌盒! 是了,还有那个无法动弹的嵌盒也有麒麟模样,他仔细回忆那个嵌盒的样子。 说是嵌盒,却也有形状,而且盒边还有一些纹理图案。一开始他的注意里全被既定想法的虎符模样给转移走了,或许最不起眼的就会是他想要的东西! 本以为只是想从唐世海作为突破,没想到直接就找到了虎符的线索,这确实是意外之喜。 只是这回他是要二探将军府了! 作者有话说: 卑微作者在线求一些评论! 第46章 二探唐府 晁武的第二次夜探, 过程不可谓不艰难。唐世海加强了防御,尤其是在厨房周围。不过晁武还是进去了,拉开那块松动的砖头, 里面果然已经没有了东西。 晁武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动作麻利地复原。刚要走,唐世海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晁武眼眸一转, 唐世海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他很淡然, 完全不像是被抓包的样子。 唐世海面色阴沉道:“你居然还敢来!当我将军府是牛栏猪圈吗?” 晁武的声音尖细刺耳:“可是唐将军府上确实已被在下透了个底啊。” 唐世海虽怒但也沉得住气, 语气不善问道:“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在唐世海眼中, 眼前这个瘦弱矮小的蒙面男人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再也逃不出去了。 晁武沉默不语, 一双鹰眼直直地盯住唐世海, 里面藏着不可说的浪涌。 唐世海被盯着也不怵,挺起胸膛回应他的眼神。 可是也就一会儿的事, 唐世海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头开始眩晕,眼前的人一直在左右摇晃。 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是中了计了!多年行武让他还坚持了到晁武说完话。 “唐将军聪明一世, 怎么也不小心点周围?比如, 门上。”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唐世海几乎难以说出一句连贯的话:“你,你,来.......人。”到后面他的声音几乎无法发出来,眼皮缓缓盖上了他饱含不甘的眼睛。 晁武拍了拍手跳出了窗外, 在外面镇守的人还没察觉到不对, 等他们奇怪里面的声音怎么消失了的时候,晁武早已不知踪影, 里面只剩下不醒人事的唐将军。 回到万仙阁, 晁武褪下变装, 拿出还剩半瓶华神医给的毒药粉放在一边。开始构思下一步的计划, 他想到了薛太后身边的人。 那个傀儡皇帝似乎也在伺机而动,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能耐下性子等着时机,总归不会是个蠢的。 他还在想着如何接近他,刘石就进来说了一个一直被忽略的人名,贞安。 “将军,贞安公主来到万仙阁,说是要见您。”刘石说完这句话还有点欲言又止。 晁武挑了挑眉,这个贞安是上次蒋煜枫说的可以传递信息的公主。随后又看到刘石的神态语气一冷道:“还有什么话,就快说。” 刘石一震,连忙说道:“那贞安公主似乎,似乎是来向您表白心迹的!” 晁武听了这话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想到这或许是她在创造机会。于是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带我过去。” 刘石收了自己的好奇,引着晁武去见贞安公主。 这贞安公主和另一位宁温公主确实是两种极端的性子。单就坐在那里,就已经可以感觉到她的病弱了。脸上虽擦了胭脂提了气色,但是那种久不出门的柔弱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晁武一见到她,就能感觉到传闻不假。不过她现在面色含春,正怯怯地看着他,满脸的不好意思,周围有些人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是芳心暗许了啊。 晁武也是一脸的病气 ,走路都需要刘石的搀扶,带着些苍白的温柔问道:“公主找我有何事?咳咳。” 贞安公主担忧地看着他,声音也柔柔道:“将军可不要在这里吹风了,我们,我们进去再说吧。” 这句话,在周围人看来就是贞安公主准备找个无人之地表明心迹了。说来在这一点上,两位公主相似却也不相似啊。 晁武点点头,又被搀扶着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客房。 众人哄笑,而关上门的两人气氛却是完全变了。两人都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晁武出言打破尴尬:“贞安公主可是有正事?”这个时候的他中气十足,一点都没有伤者的虚弱。 而贞安依旧是柔弱的语气:“皇兄让我来问问将军可是该有动作了?” 晁武眼底闪过一抹暗光,明知故问道:“该有什么动作呢?” 贞安似乎也料到他会这样试探,明明天热,她却还要端着一杯热茶,喝了一口终于说道:“皇兄既然决定与将军你合作了,便会遵守君子诺言,晁将军大可不必如此小心。” 晁武也坐下,拿起一个空杯子把玩着,说道:“既然如此,陛下可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贞安回道:“薛太后前天将一件东西秘密转移到了她的宫殿里。” 晁武猜想得果然没错,东西被转移了,皇宫虽说戒备森严,但是如果拼一拼倒也不是不可能。 执灯者 第45节 晁武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少顷,他对着贞安说道:“如果陛下想要成功,那就要委屈一下了。” 贞安抬眸,将晁武说得话仔细记住。然后整理衣裙,说道:“我会和皇兄说明白的,至于皇兄如何想,明日我会再来。” 晁武没什么异议,蒋煜枫此事的境地确实应该谨慎一点。 贞安再等了一会儿才离开。走出房门时,她脸上红扑扑的,就像是知道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 高阳城风气开放,这种表明心意的事常有,更何况是公主的示爱,所以大家也就是当一场好戏看着就是了。 不过他们还是挺同情贞安公主的,她喜欢上的人身体看起来一日不如一日,应该也是不久于人世了。 可是对于薛太后来说,贞安是如何以及何时喜欢上晁武这件事更重要。回想了一下他们可能有接触的地方,只有寿宴。难道是寿宴上的一见倾心? 薛太后派人去查了贞安和晁武最近的接触情况,发现并没有私下相见过。 “原来不肯接受宁温是因为对贞安有了心思。我倒是小瞧了贞安这个病弱的姑娘了。”薛太后讽刺道。 静圆在她身后不敢出声。随后她又不以为然地说道:“可惜晁武已经废了,要是他好好的,倒不失为一个拉拢的好机会。” 话里话外都是轻视的意思。 薛太后随后就没有再管他们了,又开始拜着这尊不知名的佛像。 可是不一会儿,又有人来禀报,说是唐将军晕倒了。薛太后骤然睁开眼睛,寒光乍现。 ...... 万仙阁的荆忆近日在修整外面新买来的花。掌柜采买的时候多买了些花,刚好被经过的竹沥看见了。 他突发奇想地想将这抹色彩放进荆忆的眼底,于是带进了密堂。 荆忆一开始见到这些花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只是觉得确实亮堂了许多。修剪这些花也能打发一下时间,便也接受了。 只是今日这些花好像有些不一样,一朵大红色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上面沾上了一点东西,荆忆上次进厨房,至少能认出这摊东西确实是油渍。 她拿着剪刀的手顿住,然后直起身,揉了揉手腕,像是在自言自语道:“这花都不好看了,失去了观赏的价值,那还是剪掉得好。” 荆忆的手毫不犹豫地就要剪断那花,谁知道那花像是有意识一样,猛地往一边躲去。 荆忆眼中冷意突现 ,直接将它给定住不敢动了。眼看着剪刀就要取下自己的小命了,小花终于还是现身了。 是一个少年模样,本来脸上还是秀气好看的,但偏偏头上长着一朵火红火红的鲜艳花朵,直接将这个少年多添了些小姑娘般的明媚。 小花抱着头蹲下,口里还不断说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荆忆就站在旁边看着他瑟瑟发抖。 小花感觉到身边没了声音,终于拉开了一些视线。荆忆那张还泛着冷意的脸就映入眼底。他又赶紧捂住,不敢出声。 这时,竹沥从外面姗姗来迟。修长的身影,利落的乌发,俊美的脸庞,每一处都在吸引小花的视线。 作为花妖,他天然对好看的事物敏感,就像之前见过荆忆,他也是同样的看直了眼。 只见竹沥左手提着一碗冰镇米酒,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越走近荆忆,他的笑意越深。 他就像没看见蹲在那里的小花一样,将糖葫芦放进荆忆手里,语含浅笑道:“先吃这个。” 荆忆接过,但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冰镇米酒。 竹沥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空着一只手撩开荆忆脸上的碎发道:“等一会儿,我会好好给它冰好的。” 荆忆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了冰糖葫芦上。 全程被忽略的小花这时已经站了起来。面对荆忆气质的变化,他目瞪口呆。 竹沥不喜欢有第三个人在场,当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这个才到他胸口的少年时,眼神已经变为淡然了。 少年回神,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两步,他觉得他进来这里或许要丢命了。 “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找你们帮忙!”他连忙表明立场。 荆忆在吃东西,没空管他。竹沥斜看他一眼,问道:“怎么知道我们的?” “小鲤鱼告诉我的......我就猜她说的美女姐姐就是她。”小花指了指荆忆,然后又后退了几步。 竹沥知道就是荆忆受伤的那天她与一只小鲤鱼做了交易。想到那天,他的眼神更冷了。 “有什么事?”若是没有正事便敢来打扰,那就诛杀吧,他眼中煞气射向小花。 小花感到莫名一冷,搓了搓手臂,硬着头皮说道:“我有个......朋友,是个姑娘。不小心中了我的花毒,现在生命垂危,而我太弱小还无法解我自己的毒......” 所以他混进密堂,想找荆忆。可是这里的气息很强大,他一直不敢现身,今日是实在受不了了出去找了个饼吃,就被发现了。 其实荆忆他们早就发现了,不过并没有人在意这只花妖,这个地方不是他能久存的,待久了,命自然也就丢了。 竹沥听他这意思是要做交易啊,这回他来了些兴趣:“我们可以帮她解毒,那你可以给我们什么呢?” 小花吞了吞口水,忐忑不安道:“给你们我的一片花瓣可以吗?” 竹沥不生气他的无知,只是笑了一下,小花的周围瞬间被冰封住,连他的脚也被冻住无法动弹了。 小花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连忙改口:“不不不,我有我的贴身信物,是大树爷爷给我护身符!” 竹沥这才松了松手,冰封褪去一半。脚却还被冻着。 “那就先交出来吧。”竹沥淡淡道。 小花也没办法与竹沥抗衡,很快就拿出一片绿叶,这片绿叶有着灵力护着,即使过了很久也不会烂掉。 他有些舍不得,这可是跟着他好久的啊。不过为了那个孩子,也就咬牙递了出去。 竹沥勾了勾手指,将那片树叶拿了过来,打量了一会儿,又把它给了荆忆。荆忆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收起那片叶子,拍了拍手,红唇轻启:“带路吧。” “......”小花有句话想说但不敢说。 荆忆像是突然发现他没法动弹似的,这才朝着竹沥点了点头:“放开他吧。” 竹沥撤回冰冻,将准备好的冰镇米酒放回了房间里,微微垂眸对着荆忆温柔道:“等回来就可以吃了。” “嗯。” “......” 小花在前面专心带路,被后面两个人的温馨排除在外了。不过他没有注意到氛围的不同,心里只是有着紧张和局促。 他们走到了一家普通的人家,这家人大白天的屋门紧闭,似有浓浓的乌云笼罩着这家人。 他们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还没走几步,就隐约听到了哭声,压抑绝望。 小花也愧疚道:“是我不小心将我的花根落下,被这家人的儿子碰到了,沾染了我的毒。” 荆忆瞥了他一眼,见他眼泪已经流满面上了,认真问道:“从一开始到现在,你都是一副软弱的样子,还总是哭,你身边的人不会觉得你烦吗?” 小花闻言居然也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说:“不会,因为我没有朋友。” 这回答是真的有一番故事,不过他们并不好奇。只是收回视线,走到一间房间外,里面的哭声也越来越清晰了。 这家人是老来得女,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宠爱不已。而且这个孩子并没有像很多人一样,因为受到了宠爱便得意忘形,无法无天。 相反,她很懂礼,且是真正的温柔善良的一个人,街坊邻居都很喜欢这个孩子,现在才十五岁,就已经是很多少年的心上人了。 现在她正吊着一口气躺在床上,双颊凹进,面色蜡黄,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见过的人都会摇摇头。 荆忆速战速决,随意的看了一眼周围,拿出一根香,然后催动灵力点燃,香味立马被小姑娘吸收。直到一根全部被吸进去了,荆忆才起身,揉了揉腰。 竹沥很有眼力见的从后面以半抱的姿势帮她揉着,荆忆舒服地在心里轻叹一口气。 小花还在急急忙忙地想去看看她,那边荆忆就开口了:“她已经没事了,我们的交易也结束了。” 小花查看她的身体,果然毒已经消失了,转头想感谢他们,却见整个房间已经没有了那两人的身影了。 外间的父母听到动静赶紧进来查看情况,却看见他们的女儿已经坐起来了,脸上还有着茫然。 不过一看见父母,又扬起温柔的笑容,亲昵的叫了声:“爹爹,娘亲。” 二老喜极而泣,抱着她好一顿哭泣。一家人的困难已经过去,乌云散去,而在窗台上也多了一株不知名的红花,鲜艳无比,像是也感染到这失而复得喜悦一般。 荆忆和竹沥离开那户人家后没着急回去,沿着桥边走了走,散散步。 两人手牵着手,吹着傍晚和煦的风,好不惬意。 走到一棵柳树下,荆忆拿出小花的那枚叶子,随手就要吸收掉,可是还未等她完全成功,一阵风吹来,她敏锐地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 手腕一转侧身躲开一波杀意。马上,空气中就传来一句话:“将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开始收网 竹沥已经护在了荆忆的身前, 眼中有着寒冰般的冷。 荆忆倒不怕,只是觉得这样的话最近她总能听到,有点好笑罢了。 那声音没得到回复, 再次问候了荆忆和竹沥, 只不过这次是用一波带着杀意的灵力。 荆忆根本不用出手,竹沥已经将在这些轻松化解。甚至反手输送了妖气。不一会儿, 远处就听见了一些闷哼声。 竹沥笑着地对着荆忆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我先去杀了他们。”就好像是在说去买个菜一样轻松。 荆忆点了点头道:“去吧。” 竹沥拍了拍她的头, 很是愉悦。转过身去, 脸上的笑意依旧,只不过温柔却是消失得干干净净, 留下的只有冰冷的杀意。 他慢条斯理地走向那边, 有几个人已经做出对战姿势了他们身边还七趟八歪地到这一些人。 竹沥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是那个什么密灵领主派来的人?” 还活着得人很是诧异,他们明明没有表明过身份, 他怎么会知道? 竹沥耐心对待这些人的时候几乎是没有,见他们闭嘴不说, 笑意更浓了:“恐怕是来试探的吧,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啊。” 他一剑刺穿了一个人的心脏,那个人甚至没有来得及逃跑。 剩下的人都是密灵的末尾的的人,见到如此恐怖的男人,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竹沥没有给他们机会, 不一会儿这里的土地就是一片血红。只留下一个瑟瑟发抖的瘦小男人咬牙坚持着。 竹沥淡淡道:“去告诉他们, 若是不想活了,大可亲自来试试看。” 那个人吓懵了, 直到竹沥离开很久了, 他才回过神来, 爬起来连武器都没有拿就跑开了。 荆忆还在一边无聊地看着一个鸟巢里面的小鸟等待着母亲喂食。竹沥只是远远地看着, 就感觉到刚刚冰冷的心开始有了温度。 执灯者 第46节 他走近,荆忆移开视线,看向竹沥,见他一身轻松,连头发丝都没有乱,知道已经解决了。 “又是那群人?”荆忆问他。 “嗯,这次似乎是冲着你手上的东西和试探来着。” 之前他就和荆忆说过这个密灵和他们一样需要这些情感化作的灵力,在这一点上他们又有了交集。 荆忆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竹沥重新牵起她的手,轻声道:“先将那片叶子收了吧。” 荆忆点头,重新拿出这片叶子,不一会儿,叶子就化作点点浅绿溶于土地之中。 擎雁自从上次被抓了个正着,便换了个地方,她的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内伤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她透过那些去拦截荆忆和竹沥的密灵人眼睛看到了她在将那些灵力据为己有,这意味着她也需要这种灵力! 而现在密灵之力慢慢地在枯竭了,也需要这样的灵力浇灌。若是能更多地阻止她,或许便是转机也不一定。 擎雁开始命令密灵的高级探子出动,暗中观察着。而她需要回密灵一趟,找一些东西。 万仙阁 他们回到了望缘堂独有的房间里,点了些菜。休憩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响起敲门声。 似乎一来到这个房间总是会有些莫名的人来打扰。竹沥蹙眉,不想开门。 但是那个敲门声似乎还没有打算停下来,耐心而执着。 荆忆觉得这声音很是讨厌,遂起身打开了房门。外面站着的是晁武,见有人开门了,还举着手放了下来。 沙哑看的声音想起:“有桩生意想来和二位谈谈。” 荆忆神色淡淡,打量了一下他,似乎在想他说的生意是什么? 晁武任由她打量,但是荆忆身后的竹沥可不想她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这么久。出声打断:“晁将军有何事?” 荆忆看在他是她生意对象的份上,让他进来了。 晁武一进来,就感觉到了来自坐在那里喝茶的男人的寒意。他顿了顿,退开荆忆几步,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前你们说我身上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荆忆重新靠回贵妃榻上,平静道:“准确的说是通过你得到的东西,那东西对你没什么影响。” 晁武眼神闪了闪,接着问道:“你们......是神仙?” “我们是妖。”荆忆并没有避讳说这个,勾唇说完就没再说话了。 晁武沉默了一会儿。竹沥也笑了:“怎么,上次的事情吓到晁将军吗?” 晁武摇摇头,这两人虽说惦记着他不知道什么东西,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其他的恶意。哦,除了来自那个男人莫名的醋意。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朗声道:“你们看起来并不是会对我这个凡人下手的样子。” 见荆忆不愿说话的样子,竹沥勾起的唇角慢慢放下,又问道:“晁将军有事就快说吧,现在也到了用饭时间。” 晁武这才说明前来的第二个用意:“听说万仙阁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所以特前来存一样东西。” “什么?” “一封信。” 竹沥抬眸,启唇道:“多久?” “三天。”晁武垂眸,提了一个要求,“三天后,若是我死了,劳烦将这封信送去木安国;若是我没死,就烦请将此信烧掉吧。” 竹沥一顿,瞥了一眼他拿出来的信封,上面写着‘陛下亲启’。他挑眉道:“将军可要付一个月的费用的。” 晁武了然,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放到竹沥的面前。 钱拿出来了,竹沥却又没有看一眼,低沉的声音从他薄唇中传出:“成交。” 晁武闻言,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抱拳感激道:“多谢。多有打扰,晁某便告辞了。” 晁武离开后,竹沥唤来小二上菜。这件事对他们俩来说确实不算大事,于是两人舒舒服服地用了午饭。 不过现在很多人可没什么心思用午饭。薛太后还在处理边境的事,颇为心累。 而且唐世海还在昏迷不醒,虽说保住了性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醒不过来。 现在薛太后就是感觉到了很多双眼睛对准了她,比以往更盛,且来势汹汹。所以她更加谨慎了。 远在花景国的花无心正午都还在部署,现在花景国的训练有素的军队已经逼近赤轩国了。 选得那条路是悬崖峭壁般的荒芜,那边没有薛太后的耳目,而且直通赤轩国附近的城池,是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路。 有了木安国的掩护和薛太后转移的注意力,目前一切都还是顺利。 但是越逼近,越有被发现的危险,需得格外小心。 花无心思索着,慢慢的,拳头紧捏了起来。 成功了,她便是替自己报仇了,也是解决了虎视眈眈不断侵犯她花景国的威胁。 此次她势在必得! 晁武接到消息,花景国的精英已经逐渐逼近,而他也要进行着下一步动作。 上次贞安带着蒋煜枫的决定再次找到了他,加上麒麟虎符已然到了薛太后的身边,所以他必须试一试! 刘石担心道:“将军,我们还可以想其他办法,闯入皇宫也太危险了,现在麒麟军就在薛太后身边。” 以他对将军的了解,他又是要拼了命的,不然也不会去存那样一封信。 晁武动作不停,说出来的话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此番我有七成把握,拿到了,木安国便有了实力,也便有了谈话的资格。” 刘石虽然还是担心,但是将军如此为国,他也不能太怂了才是! ...... 薛太后正殿 蒋煜枫正在和薛太后对弈。 薛太后执黑子落点,掀起眼皮看着他对面的陛下一眼,问道:“陛下怎么有空来找我下棋?” 蒋煜枫也紧接着执白子完善了他的包围圈,然后对着薛太后笑了笑,声音还是和以往一样没什么力气:“母后近日疲乏,想着陪您解解闷。” 薛太后还在思索着下一步落脚点,悬着的手一直没有落下,头也没抬道:“陛下有心了。” 蒋煜枫耐心等着,笑容不变,只是眼眸中开始涌起风云。等薛太后终于下完,抬头就看见蒋煜枫如此神色。 她皱了皱眉,眼神犀利:“陛下是想说什么?” 蒋煜枫垂眸看着棋盘,对她说道:“母后你看,黑子的路已经被白子堵死了。” 薛太后顺着他的话扫了一眼整个棋盘,确实如他所说。她棋艺不精,而且诸多烦心事扰她心智,让她落入了对面这个人的圈套里。 薛太后勾唇,近日疲态尽显,此时已经有了五十岁年龄的老态:“我竟不知,陛下的棋艺已经如此精通了。” 蒋煜枫不再羸弱胆小了,居然有着帝王之气势,声音有了力量:“孤从前也不知,母后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忍心杀害。” 薛太后动作一顿,不过片刻,她就疑惑问道:“陛下这是在说什么?” 蒋煜枫见她不承认,也不着急,他亲手为薛太后倒了一杯水,然后继续说道:“此情此景,母后可有回想起什么?” 薛太后当然想到了,不等她开口,蒋煜枫直接道:“十八年前,你也是这样一杯水毒死了我的母妃吧。” 薛太后眼中杀意顿现,心中思绪频闪。片刻,冷笑道:“我倒是小看了陛下。” 蒋煜枫面色冷凝:“是啊,你确实小看了孤。不然我也没机会查到这些。” 十八年前,薛太后还是薛贵妃,生下了一个公主,但是她自知若是女孩,她便没有机会接触她想要的权力,正好蒋煜枫的母妃与她同一天生产。于是她策划了一场李代桃僵。 一杯毒酒将生了蒋煜枫的燕妃杀死,并偷偷将蒋煜枫抱了过来。先帝听闻燕妃‘难产而死’只觉得晦气,吩咐赶紧葬下。 薛贵妃妃也找到机会,吩咐心腹将自己的女儿跟着一起下葬。 那时完全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已经夭折的孩子和宫妃,薛贵妃的计划得以顺利实行。 “哈哈,陛下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如果不是我,你怎么能坐在这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上,怎么能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蒋煜枫讽刺道:“薛依,你杀害孤母妃,还将不小心听到你计划的人全部除掉,甚至父皇的死也有你的手笔。只为你那永远满足不了的野心,孤为何要感谢你?” 薛太后心中有怒气,她没想到一直认为就在眼皮子底下懦弱的蒋煜枫,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查到了这么多。 她语含怒意:“你现在说出来,不怕我将你杀了?” 蒋煜枫不急不忙:“是吗?可现在是你被孤给控制住了。” 薛太后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别忘了现在皇宫里全是我的人,他们迟早会发现异常。” 她笑他太天真:“陛下,你还是嫩了点,沉不住气可是要命的。” 蒋煜枫重新拿起棋子,落下,神色没有丝毫害怕。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他们现在应该拿到了吧。” 薛太后听清楚他的话后,仔细思索一瞬后猛地站起,终于绷不住了:“你故意的?” 第48章 薛依败落 薛太后不敢置信, 本来以为这个人已经被养废了,现在只不过是小打小闹,就算他查到了当年的事, 也无法在撼动她的地位了。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别有用心, 看样子还勾结了其他人,她几乎立刻想到了寝殿里的麒麟虎符! 薛太后自知短时间内无法动他, 她甚至不能杀了他, 因为他是众目睽睽之下进来她殿中的! “蒋煜枫, 若是此番你失败了, 你可知道后果!”她咬牙切齿。 蒋煜枫嘲讽道:“今日孤在这里了,便无畏失败。” 薛太后定了定神, 深吸一口气。无事, 皇宫禁卫军很快就会发现问题的,她还会是最后的赢家的! 不过段易这边确实已经发现了不寻常, 他们麒麟军正在和晁武以及在暗处等待多时的手下正面对上了。 段易神色自然,平静地看着他。晁武也不甘示弱, 两人正在无声的较量, 战火一触即燃。 不一会儿,两人同时动了,快得几乎看不见两人是何时出手的。 外面的其他禁卫军已经被蛰伏多日的晁武手下拦住,而麒麟军大部分都镇守在赤轩国的边境, 只有与小部分守着高阳城。 两方见主将动了, 也出手了。一时间薛太后的书房前面打杀声不断! 执灯者 第47节 晁武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给了手下 ,专心对付眼前这个难缠的人。 段易不愧是麒麟军的领头人, 这场较量是他被段易堪堪压住一头。 再一次交锋, 晁武腰侧中了他一剑, 血流不止。 段易没有要停的意思, 继续攻了过来,晁武奋力躲开,跳到一边,快速地拿出一个哨子。 尖细悠长的哨音瞬间传到每个人耳中,晁武的手下训练有素的后退一步。 段易也马上察觉到不对,大声命令:“找地方隐蔽!” 话音刚落,满天的箭雨落下,晁武他们因为提前有准备没有受到伤害,而麒麟军虽然也逃开了,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挂上了彩。 段易在这样的场景下,也没有慌乱,而是沉着应对,迅速变换对策。 就在两方再次冲突起来的时候,一道尖得刺耳的声音打断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段大人,太后请尔等速速前往正殿!这里将由禁卫军接手。” 段易第一次看见打到一半有人来叫停的,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眼眸一闪,还是点了点头,麒麟军如他们出现的那般,瞬间散尽。 晁武见他们走了松了一口气。这回,他赌对了! 那禁卫军没有要上面接战局的意思,而是立在一边不动。 晁武没有犹豫,翻身进了书房,鹰眼快速扫过整个布局,探查了几个可疑的地方。不过都没有收获。 进来已经有段时间了,薛太后那边大概已经将蒋煜枫抓住了。他必须快一点,可是这个地方已经被他翻了个底朝天,蒋煜枫提供的情报似乎并不是准确的。 正思考着,他脚下动作一停。眼中似有流光闪过,低头蹲下,手摸向脚下厚重的垫毯...... 另一边,段易来了正殿之后三两下解决了蒋煜枫多年积累的人脉,进了正殿。 薛太后一见他,心下一惊:“你怎么会在这?书房那边呢?” 段易似顿住,启唇道:“我接到命令,要来正殿。书房有一队人马接手了。” 薛太后没时间追究各种原因,气急败坏道:“快,留下几人,你赶紧回去阻止他们!” 段易神色依旧平静道:“是。”然后转身离开。 薛太后斜眼恶狠狠地瞪了蒋煜枫一眼,对着留下来的几个人道:“陛下受人蛊惑,犯下大罪。将之禁足,反省过错!” 说完再也不愿看他一眼,急匆匆地离开了。 蒋煜枫面色不改,还在盯着桌上的棋盘,眼眸却是逐渐清明。 段易比薛太后先到,他一进书房外的院子,就有人开始围攻他,他不得不转手回击。 等薛太后到的时候,段易已经将这些人打倒在地了。她脚步匆忙的走向书房,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他不可能找到的,不可能的! 不过事情可能要让她失望了,她还没伸手碰到书房门。里面就已经先有了动静,薛太后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晁武平静无波的脸映在薛太后的眼底。她死死地盯着晁武,似乎想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是你!?你一直在装?!” 晁武此时神色轻松,身上的伤完全没有影响他此时的心情。对待薛太后也出奇地和颜悦色:“多日不见,薛太后憔悴了许多啊,看来这个寿辰您过的并不是很好啊。” 薛太后努力平复心情,双拳紧捏:“晁将军来闯我书房恐怕说不过去吧!” 晁武将门拉开了,直到里面的场景全部都能被薛太后看见,案几下的昂贵地毯已经被掀开了一角。 薛太后眼睛瞬间瞪大,面上是不敢接受事实的震惊。 晁武走了出来,举起手里的很像是嵌盒,印着麒麟图案的银色方牌,对着段易道:“段大人,此令牌你可认得?” 段易双手交叉抱胸,万年不变的脸色终于严肃起来,虔诚的目光看着晁武手中的令牌,然后像是放下重负一般说道:“麒麟军愿为晁将军效忠。” 晁武莞尔一笑。可是旁边的薛太后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以为现在就是胜利了吗?” 她已经收起脸色,此时端着上位者的架子,挥了挥衣袖,端庄如平日里一样。 声音也威严起来:“就算你拿到了麒麟军又如何,就凭这么点人这,你想要突破我高阳城内如此多的禁卫军,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晁武知道他们无法容易地出去,必定还会有一场血战等着,他们现在就等花景国进来了。 果然,不多时,整个太后寝殿就被团团包围住了。晁武使了个眼色,示意警惕。 现在书房前面一片安静,风都静了下来,似乎怕打破这样的气氛。 薛太后眼底有着浓浓的怒火:“你们联合起来欺瞒我,罪该万死!众将士听令,将这些人,就地诛杀!”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随后就是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冲了进来,晁武段易等人正面迎战。场面现在极度混乱,他们人数不及对方十之一也,明显趋于劣势。 时间一久,晁武身上已经到处是伤了。段易那边也是只能顾到自己,无法给晁武提供援助。 之前在战场上受的伤已经让他大不如从前。现在晁武的周围布满了人,这些禁卫军训练有素,有意地将其他人与晁武分开,誓要取他性命。 终于,晁武大腿受了一剑,他脱力单腿跪下。薛太后见状心下大快,她成为赤轩国掌权人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培养精英呢?现在她要让他为他狂妄的行为付出大代价! 刘石见晁武拖着一只腿勉强抵抗,咬紧牙关,想去帮忙,但是这些人实在是太难缠了!他心里很着急,但身体也在慢慢地到了极限了。 就在他眼看着有人从后面要刺向晁武时,他突然感觉到身体一轻,相反,周围的禁军身体似乎沉重了不少。 他没时间想太多,一把冲过去,杀掉了那个偷袭的人,然后架着晁武慢慢地往门口去。 段易见状同样的放出信号让麒麟军开始后退阵线。 而此时的皇宫外快速地驾马跑过一个又一个陌生装束的人,城中百姓都吓坏了。 他们打穿宫门,根据到手的地图和情报直往薛太后书房那边去。 晁武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虚弱的嘴角缓缓勾起。 来了! 薛太后也听见了这阵脚步声,心下一震,狠毒的眼神猛地射向晁武。他竟然......他怎么敢的!? 晁武一行人马上就要出去了,薛太后气急攻心。随手夺过身边禁军的弓箭,涂上她一直带着的毒药。 鱼死网破般大喊道:“给我射进晁武的身体里!” 那禁军闻言立刻拉起大弓,被吼了,手有些不稳。一箭射出去没有对准晁武,反而对准了他身边的刘石! 晁武被架着,常年在战场上的敏锐,让他明显感觉到后面有偷袭。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已经替刘石挡了这一箭。 闷哼声淹没在花景国的打杀声中。刘石得已脱手,回身接过晁武的身子,哀戚地大喊了一声:“将军!!!” ...... 此时正在书房屋顶上的荆忆看着下面的混乱,啧了一声:“麻烦。” ...... 高阳城中的百姓们还以为是有人杀进了赤轩国国都。一个个的都吓得收拾好包袱准备跑路了。 不过也就一下午的时间,皇宫里就贴出一份告示。 意思就是花景国无意赤轩国国土,此番只是为了两国友好和保住花景国的安宁才不得不派人援助他们陛下。 现在薛依已经入狱,赤轩国被妖妇掌握权力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赤轩国国内事务,她花景国不会参与。 此告示一出,百姓们将信将疑地放下手中的包袱。直到天已经黑了,花景国的队伍又浩浩荡荡的出去了,他们才真正放下心来。 夜,静静的来,就像是平常无数次一样。可是这晚对很多人来说又是一个不眠夜。 薛太后直接被花景国的人制住,他们把蒋煜枫放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蒋煜枫展现帝王魄力的时候了。他紧急找各位大臣入朝。 “薛依毒杀先帝,此为一罪!杀女夺子,欺骗天下人,此为二罪!虐杀知情者宫妃,此为三罪!欺压百姓,残暴嗜杀,此为四罪!” 蒋煜枫掷地有声的嗓音传遍殿内的每一个官员耳中,震惊着他们的心灵。 他接着说:“如今孤得人相助夺回天下,必要将薛依挫骨扬灰!尔等可有异议?” 他们没想到一直都胆小懦弱的陛下,此时竟然说出如此有帝王之象的话,甚至比薛太后更具威严! 他们本来也是一直受到薛太后的镇压,有些事情就算是明白也是有怒不敢言。现在正统都回来了,他们又怎么会再支持那个妖妇! 一时间青乾殿里络绎不绝地响起:“陛下英明!” 蒋煜枫听着下面的话并没有自满,而是紧接着部署接下来的事情。 按照约定,木安国应得赤轩国边境三城,小部分人反对。 蒋煜枫解释道:“此次行动,多亏了晁武将军。他对我们赤轩国有大恩,而且我们已商量好,之后百年两国友好互通。少起战事,我们边境将士便可少伤亡。” 蒋煜枫展现了他仁慈的一面,下面的人虽然还有些不情愿,但是总归不能让天下耻笑他们赤轩国不守信用吧,就也没说什么了。 而且后面搜查薛依的寝宫的时候,他们还发现了佛堂中那座奇怪的和尚像里面居然有几节骨头!她整天就是在这样的东西面前诵经的? 蒋煜枫不知道她是真的在忏悔,还是只是害怕厉鬼索命。不论如何,她已经死了,死在了无人问津的地方。 而花景国也只提了一个要求,联姻。此举代表着两个大国要抛弃抗争,和平相处。而且对于蒋煜枫来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让他决定答应。 花景国国君是薛依那个本已经死了的女儿!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感情联系,让蒋煜枫突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明明他们根本没见过面。 不管如何,三国之间的平衡桥梁再次被架起,而这些事情发生也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 万仙阁 晁武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刘石想要找上次的华神医,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只能找来一个医术还好的大夫。 刘石很自责,站在晁武的床头一言不发。而后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汇报此次伤亡情况。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艰难说道:“死了的弟兄们好生带回去安葬,多给一些抚恤。” “是。”然后看了将军一眼,担忧道:“将军还好吗?” “中毒了,此毒我没见过。”刘石几乎带着哭腔。 那人也是心中一伤,没有了方向。 那大夫终于出来了,这是神色无奈,摇了摇头:“将军身上的毒乃是我从未见过的,我只是暂时压制了它扩散的速度,但是没有解药的话,恐怕......” 这恐怕二字后面是什么,他们都清楚。刘石不愿接受现实,猛地跑向房门,要去找医术更好的大夫过来。 只不过他还没有跑出去,房门就被一股大力撞得几乎散架了。 执灯者 第48节 刘石下意识躲开,等他再回头的时候,就看将一身黑色锦袍的竹沥手里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的后领,缓缓走进来,身边的荆忆着浅绿裙衫走在一边,神色似有不耐。 她开口的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不要让人死就行了。” 第49章 各归各位 白胡子老头挣扎着想从竹沥手中下来。可是就凭他细胳膊老腿, 只能无奈任由他摆布。 华古本来好好地睡着觉,突然就被这两个人冲进房间内吵醒。起床气让他胆子大了直接拒绝了他们。 谁知道两人也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他就被个男人给提溜起来了。 竹沥终于放开了他, 放开后还慢条斯理地拿出的帕子擦了擦手, 样子十分的令人恼火。 华古揉了揉后颈,没好气道:“就不能温柔一点对待我这个老人家吗?” 竹沥拉着荆忆坐下, 没给他一个眼色, 反而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还傻站着的刘石。 刘石立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连忙拉住华古的手臂道:“华神医, 请您再救救我们将军吧!” 华古本来在路上听到是要救晁武,心里也就不再反抗了, 当下就扯开刘石的手进了内间。 仔细把了一个脉之后, 他有些无语。 刘石见华古神色异样,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上了, 不会连华神医都没办法吧。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家将军......还有救吗?” 华古一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各种口袋,一边说:“你们将军倒是与我有缘, 两次中的毒都是我亲手研制的。” 刘石一愣, 反应过来又问:“那您应该有解药的吧?” 华古斜了他一眼道:“没有,” 刘石脸色霎时一白,支撑不住后退两步,捂住胸口,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了。 华古欣赏了一会儿他这副样子, 终于高抬贵手放过了他,“那是不可能的。” 刘石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样一波又一波的希望和绝望交替来, 他真的感觉在云端, 像是在做梦。 华古不管他, 终于从里面衣服里抠出来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送进了晁武的嘴里。不一会儿,晁武的脸上就开始渗出一些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很恶心。 不多时,华古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吩咐道:“刘大人,去打盆水给你家将军洗洗吧。” 刘石一脸的紧张,闻言马上站直了身子,跑了出去。 荆忆手撑着头,问华古:“不会死了吧?” 华古对他们两人这样的态度已经免疫了,随口回了一句:“死不了。” 听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也就没有再待着了。随手拿出一封信扔到晁武的床上,然后就没有多做停留地转身就要走。 可是那边华古又开口了:“二位稍等,我已经决定好了要和这位晁将军去木安国了。” 人越年长越会有想要安宁下来的时候。 所以呢?荆忆停下了脚步。华古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支支吾吾继续道:“那剩下的赁居费用......” 荆忆面露奇怪:“你从哪里看出我会还给你的?” 华古对上她冷冷的视线,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了。 晁武是在一阵饭菜香味中醒过来的,这几天他几乎没有吃一粒米。几乎是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刘石就察觉到了。 他赶忙查看晁武的情况,只见他神色茫然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噌的一下就坐起来了。 “麒麟虎符呢?”声音还是刚醒的沙哑。 刘石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交到晁武手中,晁武神色逐渐清明,愈发沙哑的嗓音问道:“局势如何了?” 刘石见他好像没什么不适,心下松了一口气。然后精简回答道: “蒋煜枫已经将薛依抓入狱了,花景国与赤轩国宣布联姻,陛下得知您身上的毒已解,让您代表赤轩国签订割城协契约。” 晁武消化了这些事情,除了花景国的事情,其他的与他所料不差。现在弱小的木安国也有了麒麟军坐镇,至少面对一前一后的两大国有了底气。 他摩挲着麒麟令牌,思考了一瞬,吩咐道:“上书觐见赤轩国国君。” ...... 国君书房 晁武拿出上次的小旨,对着蒋煜枫淡淡道:“木安国与赤轩国诚信交好,希望陛下能遵守诺言。” 蒋煜枫笑道:“晁将军这话说的好像孤不愿意一样。孤已经命人拟好协议,今日就可定下。” “如此便是最好了。那请陛下尽快,木安国还有其他事情待我回去处理。” 不过这回蒋煜枫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并抛出自己的试探:“将军见识过赤轩国地强盛,可还愿回去?” 晁武面不改色道:“外面繁花似锦,不如家乡亲近如斯。” 这是拒绝了。蒋煜枫勾唇道:“若是孤强留将军呢?” 晁武对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国君并不惧怕,同样在他刚毅的脸上扬起笑容:“或许陛下可以试试。” 两个男人一大一小对视着,气氛似乎立刻剑拔弩张起来。 蒋煜枫跟他接触的这段时日以来,也算是了解他。他有心留下晁武为赤轩国效力,但是也不能真的强留。 蒋煜枫先打破跌落谷底的气氛,笑容真实了一点:“晁将军如此血性,孤实在佩服。” 他站起来举起一杯茶,大方道:“祝愿两国永安!” 晁武知道前面是试探,遂也放下冷冽,端起茶杯豪爽道:“祝愿两国永安!” 晁武离开后,蒋煜枫独自坐了一会儿,才吩咐去请贞安。 等贞安过来,屋内的熏香已经撤下,窗户也开了透气。贞安福了福身,柔柔道:“皇兄安康。” 蒋煜枫扶起她,让她落座。贞安轻咳了两声,蒋煜枫皱眉道:“太医怎么说?” 贞安气色还是有些苍白,闻言笑了笑:“无事,老毛病了,多注意就行了。” 蒋煜枫点点头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薛依已经死在大牢里了,是被人暗杀的。” 她执政多年树了不少敌,蒋煜枫确定对方不会做其他事情后,就放宽了守卫。 贞安白皙的十指紧了紧,随后像是释然一样,笑得很美:“真好。” 贞安从小便长在薛太后阴影之下,薛太后每次见到她都会给她带来伤痛。即便后来她避开薛太后,依旧逃不开薛太后的无妄之灾! 而这一切不过是她没人护着,是她无聊时的玩乐罢了。 后来她无意中发现了皇兄的真面目,没有一丝考虑就投靠了他。之后两人装作不熟,贞安为他传递信息。 而薛太后自信在她眼皮底下没有人能逃过她的眼睛,却没想到蒋煜枫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 蒋煜枫同样轻叹了一口气,随后略过这个话题,说到了另一件事情:“此次和亲,你若是不愿,孤找个官家小姐也是一样的。” 贞安却摇头道:“公主更能稳固两国关系,我愿意的。” 蒋煜枫垂眸,良久才说道:“若是受了欺负,尽可以写信告诉孤。” “嗯。”贞安眼睛弯弯。 蒋煜枫受到感染,也笑了笑。 此后几天赤轩国大换血,薛太后余孽被蒋煜枫逐渐铲除,其中就包括刚刚才醒过来的唐世海。 蒋煜枫还大肆操办贞安公主的婚事,以示重视;而且花景国那边似乎也是大办,并没有敷衍的意思,这让贞安和蒋煜枫都松了一口气。 晁武也准备启程回去了,而一直心仪他的宁温却再次失去了母妃,现在整日关在公主府,没有再出来过了。 赤轩国的万仙阁周围近日少了好些视线,除了那些密灵的人几乎也没有人再盯着万仙阁了。 这天,华古收拾收拾,准备下楼去找晁武。 临走前看着无聊在一边的荆忆,竹沥离她很近,正在帮她打理头发。华古觉得临走之前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他的手看似不经意但却很有技巧的推了竹沥一下,竹沥的身子就这样撞向荆忆,而他自己飞快地跑开了。 事发突然,为了不让她受伤,竹沥一只手托住她的腰,将她固定在怀里,另一只手撑在木栏上。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荆忆几乎可以看见竹沥脸上的绒毛。 这一变故发生得很快,荆忆美目微睁,手下意识地抓住竹沥的衣襟。而竹沥眼眸开始变得深邃,牢牢地将荆忆装进眼底,似乎还在酝酿着什么。 荆忆回过神来想要推开他,但是竹沥的动作丝毫没有被撼动,她的心里涌起莫名不服。正要出手震开他,竹沥像是知道她的动作似的,勾起唇突然俯下身。 两人的唇瓣几乎要碰到了,这个距离比以往都要近。就在竹沥似乎即将印上去的时候,他调转了一个方向,接近荆忆的耳垂,低低的声音就响在她的耳边:“小心一点。”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荆忆白皙的脸和秀气的耳朵上,给她上了一层粉。她感觉心里有些痒痒的,也忘记了动作。 而且那声音似乎还带着笑意,让荆忆难得地愣住好一会儿。 竹沥还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荆忆围在自己的范围内。荆忆努力忽略心中的不自然,猛地推开他,这回竹沥倒是大方放开她了。 荆忆想说话,但是此时的她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竹沥用他那双不知深浅的眼睛看着她,就这样两人莫名陷入了沉默。 少顷,竹沥莞尔一笑道:“荆忆如此模样,总是让我......”心动不已。 突然,他的笑意顿住了,脸色瞬间变了。他再次用双臂接住荆忆,此时他怀里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再似刚才那般鲜活了。 没有半点犹豫,竹沥立刻抱起荆忆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了。 ...... 木安国 月凌志正在好好的命人准备给晁武的接风宴。他很高兴,木安国不再受两方压制,而且得到了三座城池,将军也还好好的。这怎么能不让他高兴呢? 不过就算是再热闹的,到了晚上也有了静下来的时候。月凌志这刚准备躺下,他的窗子就被一阵狂躁的大风吹开。 他警惕地坐起身,没想到抬眼看过去竟然是一个俊美无俦、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浅绿裙衫的女子。 男子冰冷可怕的脸色让他寝殿内开始真的结冰,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人似乎都察觉不到里面的动静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月凌志身体如筛子一样止不住的发抖,颤着声音道:“你们是谁?” 竹沥没回答他的话,直接扫视整个寝殿,然后视线定在他的床头抽屉上。眼睛闪过红光,那抽屉就莫名被打开,然后从里面飞出一本老旧的书册。 竹沥催动妖力想让荆忆吸收,可是这股灵力就是无法送进去。 见状,竹沥低下头,与荆忆额头相抵,然后温柔地说道:“荆忆,乖一点,把它吸收了好不好。” 执灯者 第49节 荆忆似乎被听到了竹沥的声音,本能的开始将那本书册上的气息吸了过来。 竹沥漆黑无比的眼中含着期待,希望能在下一刻就看见睁着眼的荆忆。 也没有让他失望,荆忆在那本书册化为烟雾之后终于醒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竹沥的怀里。 她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是晕倒了。现在的她感觉还行,应该是吸收了那个木安国国君的东西了。 荆忆想明白后,干脆将头又埋回竹沥的怀里,声音似乎被衣物挡着,有些闷:“过一会儿我就会醒。不必如此麻烦。” 竹沥抱着她这么久了,一点都没有累的意思,反而是轻轻松松的样子。 他终于又露出笑来,这笑又将寝殿的冰块重新融化。 他说:“只要荆忆好好的。” 荆忆依旧埋在那里,没有接话。 竹沥似乎很早就想说了:“我们离开这里吧,这回去南边,听说那边吃的东西很多,你一定会喜欢的。” 许久,荆忆才幽幽开口道:“好。” 竹沥就这样抱着她,眸中带着看不清情绪的墨色,自脚底升起一阵黑色灵力,两人瞬间消失。 从头至尾他们都没有看过月凌志一眼,仿佛对他们来说,世间只有彼此。 月凌志呆了好一会儿,突然,他灵光一闪。 他们,就是接了他心愿的执灯者吧! 只不过孰是孰非,已经没有人能告诉他了。 作者有话说: 花无心(短短短番外) 蒋雪儿未出生之前是带着这个给她营养的生母的期许成长的。 蒋雪儿出生之后,期待变为厌恶,希望变为算计。一夕之间,她便失去了身份,甚至要失去了性命。 如果不是薛依的心腹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将她放在了一个酒坛里,任由她自生自灭。她也就不会遇到一个酒肉和尚,也不会活下来了。 说来她也算是幸运,这个酒肉和尚和花景国国师是同门师兄,他将蒋雪儿养大后,便托付给国师,至此蒋雪儿便开始和他学习。 她聪慧机敏,难得的是她对治国有着敏锐的感知力。这一点被上任的国君给发现了,她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 因为花景国的上任君主将死之时都没有找到一个合格的孩子继承国君之位。她不甘心自己的国家趋于平庸之人的引导,遂传位给蒋雪儿,且尊重她的出身。 这一决定虽然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但是蒋雪儿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将自己的才能统统展现出来。 到最后虽然还有些顽固老臣不赞成,但是大部分人已经能通过这个女孩看到花景国的去强盛未来了。 突然有一天,蒋雪儿向整个花景国宣布,自己将放弃过去,改为花景国国姓,并取名为‘无心’。 其实现在他们反对也是在反对花景国要改姓这件事,花无心如此一动作,已经堵住了他们的嘴。 内忧排除,接下来就是外患了。花无心对薛依的双重恨意,让花无心开始了对她的反击。 她主动联合木安国的将军,为的就是来一招釜底抽薪,扰乱薛依视线。让花景国有机会直入赤轩国都城,她有这个能力。 木安国的将军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很快便让赤轩国出现了动荡,她马上安排花景国和赤轩国交界处的边境以及策动其他小国让薛依无暇分身。 最终薛依败在了她的自负之中,败在了她的阴狠毒辣之中。 薛依的死并没有给花无心一种快意的感觉,只是一个政敌被铲除了的淡然放松。花无心愿意和平,也有能力维持和平。 所以于那个同样遭受薛依欺骗的不知是哥哥定下了和亲的要求。至此心愿已了,她也不再纠结过去,未来一片大好。 ...... 简单补充一下花无心的过去吧,下一个故事见。会开始揭开荆忆的过去了。 第50章 交集开始 “呼呼~” “呼呼呼~” 如此狭窄的小水缸里来了些不同寻常的声音。这个声音非常的小, 小到外面听不见,这声音也很大,大到梦芙几乎要以为会把外面的打手引来。 在水缸的周围徘徊着一些人, 那些人有些拿着粗木棍, 有些腰间别着麻绳,看样子很不好惹。 “这贱女人, 等老子抓到她, 非得要她好看才行!” 这样的咒骂声梦芙近日来已经听了很多了, 到现在她已经能够自动的忽略这样的话了, 现在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些人的脚步声吸引着。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似乎没了。她动了动, 外面依旧没有动静。 慢慢地, 梦芙微微探出了头,双眼灵动且谨慎的看着周围, 昏暗的角落只有几只老鼠匆匆路过。 终于,梦芙确定那些打手已经走了之后迅速地从水缸里爬了出来。 她再次开始了与疾风逆向的逃跑, 眼神冷静地寻找着最佳路线。 可就在要拐角的时候, 她又听到了那几个人的声音,听不真切说什么,但真真实实再次让她心一沉,她快速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后面也有人追着, 她的周围没有一个人可以求救, 这僻静的巷子里只有自己‘踢踏’的脚步声。她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咬咬牙, 决定赌一把。 她将已经烂得只有丝条挂着的裙摆拎起, 然后飞快地跑过那个巷子口。 这一举动, 让她立刻暴露给那边的几个人视线中。他们大声喝道:“在那里!跟上!” 梦芙只管往那边跑, 跑着跑着,前面就出现了一家馄饨铺子。 这个地方人迹稀少,居然也会有馄饨铺子在。她回头看了看,那些人马上就要转过角来了。 她立马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往她左手边那条路扔了过去,然后一头扎进馄饨铺子。 她本来想提前跟这里的老板通一下气的,没想到里面居然一个人都没看到!她就只能先躲着。 打手们过来的时候果然看见了一只鞋子,他们没有半点犹豫地就往那边赶去。 梦芙躲了一会儿,外面脚步声逐渐远去。她紧盯着自己的只有一只鞋的双脚,尽力稳住呼吸。 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是带着困倦的慵懒和冷泉击石般的女音:“他们已经走了,你还要蹲多久?” 梦芙吓了一大跳,但是还是忍住没让自己的惊呼发出来,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惊魂未定。 她眼前这个女子即便是身穿普通的布衣,也无法掩盖她那种可望不可及的气质。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女,来体验红尘了。 荆忆眼皮半耷着,白皙的小脸上淡淡地没有什么情绪。 梦芙努力找回自己声音,咽了咽口水道:“无意冒犯,我只是在被人追赶,借你地方一躲。” 荆忆款款坐下,这间馄饨铺子外面看平平常常没什么新意,而走进来就能发现各处都是很规整精致。比如荆忆坐的椅子,铺上了柔软的垫子,上面还刻着复杂纹样,处处都是细节。 梦芙缓缓站起来,眼神往外面瞟了一下,没有异动。荆忆坐下后便没有说话,也没有赶她离开,只是靠着闭目养神。 梦芙见她并没有要赶自己走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她面临的困境让她开始思考,要如何才能避过这些人? 一味的逃跑肯定不行,要找个地方躲好,等他们放弃,或许会有转机。 她看了一眼荆忆,心里有了些想法。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打断:“恕不收留。” 她惊讶这个女子能看透自己的想法,或许是自己的表情太过于明显了吧。她闭上了嘴,神态更加严肃了。 正想着,里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稳稳地,不紧不慢。然后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掀开了布帘,俊美的高大男子带着笑从里间出来了。 他也是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布衣,但却丝毫不显朴素,散发出来的危险且神秘的气息让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小看他。 虽然在笑着,但梦芙就是无端的感觉到强大的疏离感。他真正的笑意似乎只对着那个躺椅上的女人。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碗应景的馄饨。而那边的女子似乎闻到了香味,睁开了眼睛。 男子走到她身前,随意却不失优雅地单膝蹲下,低笑道:“做好了,尝尝看。” 荆忆坐起身子接过碗尝了一口,细细品味,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不一会儿这碗馄饨就被吃了大半了。 梦芙全程对于那二位来讲好像是不存在一般,无人问津。 她顿了一会,才开口道:“打扰了。”然后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飞快地跑了出去。她的身后并没有人回应她一句话。 她离开后,荆忆喝完最后一滴汤,才把碗放下,竹沥就在旁边一眼不错地注视着。荆忆将空碗递给他,又靠了回去。 她慵懒的说道:“你找来的这些药材没有太多作用。”几乎她的每一餐都被竹沥放进了一些药材。 荆忆本身也是一味药材,所以能知道这些东西对自己的用处大不大。 竹沥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笑意淡了淡。他站起身,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荆忆旁边,身子还微微向她靠近了一点。 从背面看,两人离得很近。 他的声音莫名有些闷:“我陪你闭眼休息一下吧。” 荆忆觉得他是听进去自己的话了,遂再次闭上了眼睛。 清风微微吹过荆忆的头发,这几缕头发和它的主人一样懒懒地,偶尔拍打着竹沥的手臂,不知道搅乱了谁的心湖。 竹沥浓密的睫毛下眼眸深邃,看着荆忆平静的脸,剑眉却微皱起来。 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让你对自己的生命看重却也不看重呢? 他眼底涌起暗云,食指无声轻敲着。 这边气氛寂静,但是梦芙那边就没有这么和谐了,她刚出来就碰到了那伙人。迫不得已,徐徐清风瞬间变得如利刃一样刮脸。 梦芙因为从小干活很多,加上她灵活转向,到现在还没有被那些人抓到。不过对方到底人多,很快,她就要被前后夹击了。 就在她准备爬到屋顶试试看的时候,她的手突然被一股大力攥住了。 她来不及呼喊,就被抓进一间黑黑的房间里。这间房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闻到一阵墨香。 是从她身前这个人身上的传出来的。看昏暗的身影,像是一个男人! 梦芙配合着不动,对方也是抓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腕上温柔的触感骤然消失。 她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道清朗还带着关心的男声:“他们走了。” 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是他能感觉到是个健壮高大的男人。 执灯者 第50节 梦芙清声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她躬了躬身,不知道男人有没有感觉到。 那个男子似乎也意识到了刚才的动作有些不好,带着歉意道:“抱,抱歉,一时情急。”有些语无伦次,大概是一个不太擅长言辞的人吧,梦芙想。 “是我该谢谢你救了我。”梦芙一开始还是有些紧张,怕他是坏人,但是短暂的对话,倒是能感觉到这个人好像也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全黑的环境下,梦芙有些没有安全感,她强忍不适道:“可以带我出去吗?” 那个男子似是在斟酌该说什么,没一会儿他才说了一句:“拉着我的衣袖吧。” 梦芙接过他递来的袖子,跟着他从另外一个方向出去了。 突然的光线让她眼睛不适地无法睁开,不过一会儿之后,她才终于能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她的前面居然是一个私塾!因为她睁开眼睛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含蓄但不失锋利的四个大字‘南启私塾’。 这个地方如此萧条,有独树一帜的铺子就罢了,居然还会有一个私塾! 她转头想看看这个救了她的人是谁。那个男人长得算是清秀,重在他温润儒雅的气质,总是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快速的打量完一眼后,问道:“您是这家私塾的夫子吗?” 男人点点头,说道:“这家私塾是我开的,刚落地不到一个月。” 梦芙了然,但是几乎靠在一起的眉毛还是没有舒展。那个男人又说话了:“刚才冒犯了,姑娘海涵。现在那伙人大概已经走了,在下就先回去了。” 梦芙想到以后都要这样逃跑,心里有些急,脑中思绪不断。等男人半只脚已经踏进私塾大门了,梦芙才想到一个办法。 她赶紧叫住他:“夫子,等一下!” 男人脚步顿住回头看她,梦芙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说道:“不知夫子可否收留我几天,我被家里人卖了,现在无家可归。” 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身上破烂不堪,灵动的眼睛里盛着委屈。作为私塾的夫子,给人的感觉总是信任更多一点。 男人好像有些不自在,视线移开,思索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 少顷,男人或许是觉得一个姑娘,能帮就帮吧,答应了梦芙的请求。 “姑娘如此身世,实在可怜,那就先住下吧,其他的以后再想办法。” 梦芙眼中的委屈淡了一点,反而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她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她对男人感激不尽,谢道:“谢谢夫子,救我一命!今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梦芙一定在所不辞!” 她就像是一个侠女一样,拥有着果敢和大气。 男人也笑了一下,但是好像之前笑得不多,所以嘴角有些僵硬,清朗的声音再次入了梦芙的耳中:“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然后又接着正式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姓洛名玄衡。” 洛玄衡... 梦芙心里默念了一句,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就这样,梦芙跟着洛玄衡进了私塾。她觉得白吃白喝不好,于是在去房间的路上,她主动请缨,想帮着做些杂事。 虽然洛玄衡一再拒绝,但是梦芙也是一再坚持,最后,还是洛玄衡妥协了。这样,入住算是定下了。 作者有话说: (抱拳) 第51章 蚀骨疼痛 梦芙被安排住在私塾客房, 虽然是突然的来了一位客人,但是他还是很快的准备好一些日常用品。 梦芙跟着一起收拾,不多时, 客房里就整洁如新。说起来这个客房好像经常有人住的样子, 并没有那么脏乱。 洛玄衡扫尽最后一点灰尘,用袖子擦了擦脸道:“委屈姑娘先暂时这样住下了。” 梦芙清声道:“已经很好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住过如此安逸的地方了。” 洛玄衡放下手中的扫把, 招呼梦芙坐下, 然后对着她说:“我已经让人做了午饭送来, 虽然已经有些晚了,但是可以先垫垫肚子。” 梦芙点点头道:“多谢夫子。” 洛玄衡似乎不是一个善于找话题的人, 客套完之后, 便沉默了下来。 还是梦芙轻叹一口气,说起自己地经历来。她觉得洛玄衡作为收留自己的人, 应该知道一些自己的事情。 “我...是被我家里人卖掉的,青司舞坊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我。我想活命, 找到了机会逃了出来, 所以才会被人追着。” 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神色落寞,亦是无奈。 洛玄衡欲言又止,想安慰她, 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过梦芙也不是那种一直怨天尤人的人, 也就一会儿就又恢复了之前的自信。 她朝洛玄衡笑了笑道:“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我有贵人相助。” 洛玄衡知道这是在夸自己, 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梦芙见状轻笑一声道:“若是我找到了其他的出路, 就不会再麻烦夫子了。” 洛玄衡默了一下, 还是说道:“不用想太多, 先吃饭吧。”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送了东西进来。梦芙的确很久都没有吃饭了 ,所以吃得很快。 洛玄衡在她吃饭之前就告辞了,梦芙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想着事情了。 其实她刚才还是有点隐瞒,她被卖过去是作为青舞娘子选拔给上面的陛下当作礼物的。 本来青司舞坊就是专门为了给陛下训练合胃口的女人的地方,其他的就算了,但是青舞娘子确实里面最吃香也最可怜的一类人。 有人不知道上面的险恶,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有些人受不了那里的残酷训练,想逃跑,但是结局要么是被抓回来打服,要么就是宁死不屈被打死。 梦芙不甘心如此,想尽了办法,等了好多天才找到机会装作采买之人逃了出来。 家里人的冷漠和舞坊里面的凶恶,在这个放松下来没有人的环境里一起涌上梦芙的心间,她努力忍住泪意。 现在她唯一的想念就是她最小的弟弟,年纪很小,却在努力帮她争取不被卖掉。 他应该很难受吧。梦芙心酸地想。 梦芙的那个弟弟确实很难过,姐姐的离开让小小年纪的他一下子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只能用哭来发泄自己的心情。 他的家里人对他有些不耐烦,哭得如此抢天抢地,他们根本不愿对付。两个哥哥都知道传闻中的执灯者,于是出来透口气的时候点了灯。 带着点好奇和好玩,至于里面有多少是为了他们的弟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荆忆现在比较需要这些灵力,感应到有生意来了,就和竹沥一起出了门。。 她已经很久没有事先去感应他们的愿望具体是什么了,所以当那两个人带着惊讶又不可置信的神情说出他们的心愿时,荆忆沉默了。 她抬头看着比她高了不少,面色有些冷的竹沥问道:“什么时候这种事情也需要我出手了?世道变了吗?” 竹沥对上她的视线,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得靠近了一些自己,才回答道:“我来。” 他转而对着那两个人冷冷问道:“你们可知要付什么东西?” 两人被这骤然降至冰点的气氛给吓得不敢动了。老大抬脚想离开,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们,我们就是试,试一下。” 竹沥危险的眯起眼睛:“哦?试一下?” 一句问句直接定了这两个无知者的结局,他身上的一团黑气骤然冲向他们...... 晚霞满天,归来的人们开始陆续回家吃完饭了,在他们中间有两个人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不知道被谁打了,鼻青脸肿的,嘴角流着血,身上的衣服像是被利刃划破了一样地挂在他们的身上。 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一片血红,他们连走路都是要撑不住倒下的样子,眼神涣散,好像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回到家中,两人的模样可吓坏了家里的父母,一个劲的关心这个,骂骂那个。 不过最小的孩子看到他们这个模样倒是不哭了,因为他知道这两个哥哥是将姐姐赶走的主要人物。他们流血,他心里是高兴的! 到最后两个人都没有说出他们如此模样的原因来。实在是那个男人太恐怖了,直接用诡异的手段绝了他们想要说出来诉苦的心! 竹沥将两个人好好教训一顿后,牵着荆忆漫步在花间,感受着花香,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普通的布衣在他们的身上却不普通,蒙灰的珍珠始终是光芒万丈的。他们淡然不似凡人的模样和气质吸引着人们的视线,又阻止人们进一步探索的脚步。 晚辉的金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竹沥歪头看着荆忆仿佛渡了一层柔光的侧脸,眨眨眼轻轻说道:“我一会儿要先出去一趟,你先回去?” 荆忆也转过头,竹沥一下子就看见了她漂亮的眼睛。它们仿佛能装下星辰万物,但又好像连一粒尘埃都无法装入。 她问道:“又去找药材?” 竹沥点点头,荆忆神色不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回头:“都说了没用的,但是你不听劝,就随便你吧。” 竹沥浅笑一声:“总要试试看的。” 荆忆随手摘下一支野花,拿在手里把玩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他们走过花田尽头,黑夜随之降临。竹沥停下,转了一下脚步,双手抓住荆忆的双肩,慢慢靠近她。 荆忆看着他,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气氛立刻就变得有些不一样。 就在两人的距离要为零的时候,竹沥轻笑了一声:“鲜花配你,甚美。” 然后又慢慢地移开身子,脸上的笑意不变。将指尖上的花瓣递到荆忆面前,那花瓣粉白渐变,看起来娇嫩极了。 荆忆状若无事发生,拿走了他指尖的花瓣。一阵风吹来,又将花瓣吹离荆忆的手中,往不知道什么的方向飘了过去。 荆忆眼神随着一起飘远,她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些不明显的其他情绪:“我回去了。” 竹沥还是端着温润的笑容:“好,我很快回来,给你带吃的。” 荆忆后退几步,一阵风吹起漫天的花瓣将荆忆罩住,一个呼吸之间,花落人走。竹沥再次抓住未来得及落地的花瓣,放在高挺的鼻下轻嗅,漆眸中全是醉然。 两人分开后,荆忆便回到了他们的馄饨铺子。这里果然没有什么人,开张到现在,除了那个被追着的姑娘,就没见过其他人。 不过也恰好是这样,他们才选择这个地方。 荆忆打帘进了里间,左右有两个房间分别是他们的,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感觉有些累,喝了好几口茶都没有办法提神,甚至于,她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蚀骨疼痛。 她眼底有些烦躁,右手向前虚虚一指,在她不远处就出现了一面模糊的镜子。那只手接着一转,凝结出一团冷冽的白光,往那面镜子一挥,白光透过镜面。 荆忆的周围也慢慢凝出一些水珠,那些水珠开始只是悬浮在她周身,少顷,才一个接一个的进入荆忆体身体里去。 不多时,荆忆放下了手,镜子与水珠也消失殆尽。 那股痛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地困倦。她走到床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一闭眼就进入了梦里。 执灯者 第51节 ...... 痛,很痛。 有人在再说话。 是谁? “神魔之战,死局已定,你这荆芥草刚化形就要湮灭实属可惜。我二人濒死,若救你一命,也算是功德一件,你就带着我们的力量去看看之后的世间吧。” 荆忆耳边又出现了这样句话,最近她的梦里时常会出现这道女声,庄严中带着残忍的慈悲。 梦里的她睁开了眼睛,万般疑虑思绪终于明朗,还是那一白一黑一女一男。 在梦里,荆忆总是不厌其烦地问他们:“之后的世间你们可满意?” 他们却从来没有给出过答复。 荆忆时而要忍着那放入烈火中的炙烤之痛,时而又要抗住那封入冰山中的刺骨寒冷,声音颤抖着道:“若满意,这诅咒为何还是形成了呢?” “所以大概是不满意的吧。” “可是人贪欲、妖嗜血、游鬼增的源头,不正是你们吗?” ..... 依旧没有回应,荆忆只能听见自己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回荡着。 荆忆带着这股剧痛,扶着墙站了起来。旁边就是一个老人的尸体,嘴里满是干涸的血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她拖着痛苦的身躯在世间踽踽独行,两种力量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让她几乎死去。 可是她没死,不仅如此,她还找到了活下去和不再痛苦的方法。 至此荆忆开始接触已经变得越来越浑浊的世间。她见到神和魔的陨落,知道了自己体内的是神力和魔力,它们相斥却又希望相融。 她跨过了纯洁无暇的大地,走进了无神无魔、抢夺掠杀、血色满天的土地。然后是逐渐平息,创造了一套不一样生存法则的世间,在这样的时期中,她遇到了竹沥。 竹沥啊,是那个黑小孩,现在是比她还要高的俊俏男人,或许也要成为比她还要强的男人。 一人独行变为两人相伴,没什么不适应,感觉至少不是麻烦。而且现在,她似乎越来越依赖他了,虽然不是个好现象,但是她已经懒得在意了。 梦中的她胡思乱想着一些事情,突然她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一缕黑烟像是很着急般找到了她,然后围在她身边温和地蹭了蹭她。 随后,她的眼睛一黑,周围嘈杂的人声瞬间消失。不远处慢慢显现一抹光亮,她顿了顿后,缓缓地向那里走去。 竹沥紧盯着荆忆,只见她的眼皮一动,然后就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慢地露出来。 “你又陷入了沉睡。”竹沥语气中还有些异样的情绪,闷闷地。 荆忆觉得梦里的疼痛被带进了现实,眼眸中没有光亮,呢喃出声:“为什么就连梦里都那么痛?” 作者有话说: 终于又带出来一点荆忆的过去了,其实她真的挺惨的。 第52章 虫师点灯 竹沥将荆忆轻柔地扶起, 然后连带着被子一起将她抱进了怀里。紧紧地,仿佛没有安全感似的抱着。 荆忆把头埋在他怀里,只有一些凌乱的发丝露在外面, 随着窗外吹进来的微风一起舞动着。 突然, 荆忆感受到了一股热流进入心田。她从竹沥怀里抬起头来,竹沥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心所在的位置上有一颗奇形怪状的石头正在慢慢地融入。 那颗石头上还有一些像是熔浆一般颜色的小沟壑, 泛着光芒, 一看就不是等闲之物。 竹沥继续将荆忆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 帮着她快速吸收里面的灵力。 这个是他从云巅之山上的火山上找到的熔石, 是上面最好的那块,有很多未出世的兽类和魂灵守护着, 不过最终还是到了竹沥手中。 竹沥受了一点伤, 但是并不重,反而是那些守护兽类和魂灵, 死的死,残的残。 竹沥之所以选择南疆, 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块地方有很多隐世的珍奇东西, 或许有些可以缓解荆忆的症状。 荆忆闭上了眼睛漫不经心地吸收着,将那些过去慢慢地抛开。直到熔石已经完全被吸收后,他们都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少顷,荆忆想要推开竹沥, 可是推不动。但也就是两次呼吸之后, 竹沥就放开她了,但手依然握着她的。 他声音还有点沙哑:“现在还痛吗?”这个男人眼睛会说话, 但是此时她并不能完全读懂他的复杂情感。 荆忆眼中的迷茫褪去, 现在她又是那个清冷无比的荆忆了, 连声音也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不痛了。” 竹沥能感觉到她又开始将自己包住了,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他似乎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百转千回,最后还是扬起浅笑,恍若不在意道:“说好的给你带好吃的,起来洗漱一下,尝尝。” 荆忆垂眸看着他们隔着薄被紧握着的双手,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抽出手,掀开被子下了床。 竹沥眼中酝酿着吞噬一切的黑暗,牢牢地锁定住荆忆的背影。他闭了闭眼,将挥之不去的情绪压下去,然后起身走到桌子旁为她摆好碗筷。 食物是很好吃的,但是人各有各的想法。竹沥带来的熔石让荆忆好了很多,吃饭中途荆忆再次感应到有人点了灯。 她擦擦嘴,喝了口水后道:“南疆的人许下心愿的人还挺多,城东那边......” 竹沥没听到后半句,却看见荆忆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 荆忆纤长的手指点了一下光洁的下巴,眸色一冷道:“感应消失了。” 除非是点灯人死了,不然荆忆都能感应到波动。可现在突然联系断裂,说明那个人已经死了。 关键的是,古神的灵力再次出现在她的感知范围内。 荆忆放下手对竹沥道:“去看看。” 竹沥点头应道:“好” 两个人很快到了一棵树前,树干上有一个大洞,里面还有一些布匹,有居住的痕迹。但此时一片狼藉,像是有人在翻找些什么。 荆忆衣袖一挥,大树沿着洞中间被折断,露出了里面刚死不久的鼠精。 一击毙命,心口处插着一根尖锐的粗针。 荆忆打量了一番,然后手再次一转,空中微微浮现的神力异常清晰。荆忆眼底里有些冷。 竹沥在一旁也看明白了,有人杀了这个刚点灯的人,取走了他的东西。这个是谁,他们心里都有猜测。 “你上次说他们也要这份灵力,是那个什么密灵领主要的?” “她的手下是这样说的,而且现在看来,她也在寻找什么东西。”说起来那个人要荆忆的神魔之力,和他在寻找的东西不同,但是也有些渊源。 荆忆想了想说道:“虽然很微弱,但神的气息的确再次出现了。” 竹沥发现她对这件事格外的上心,难道这个什么神的灵力对她有用? 他们正想着,那边鼠精的尸体已经变为原形了,连身上的妖力也被夺走了,这个杀了鼠精的人想要做的事情似乎还挺多的,荆忆讽笑。 虽然他们的生意被截胡了,但是荆忆没有生气,倒是对那个得到神力庇护着的人产生了一点兴趣。 不过她并不着急,既然出现了,总还会再见到的。他们没有在此地停留太久,等她们走后一盏茶,擎雁从另一面走出。 此时的她重新恢复了强大的自信,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勾起一抹冷笑。 几天后 荆忆的馄饨铺子依然没有人上门,这个铺子就像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好玩一样。不过马上这个铺子就要正式迎来第一个客人了。 梦芙好好好修整了几天之后,观望着外面的风头,那些人好像没有再守着这块地方了。 被憋了好几天的梦芙决定先出去试试水。若是没什么问题,她就要离开这里了。虽然洛玄衡照顾地很细心,但是她还不想连累他。 梦芙警惕地走走停停,并没有看见那些人。她松了一口气,抬头,却猛发现她已经来到了上次的那个馄饨铺子外面。 她立在原地想了一下,觉得他们算是救了她一命,或许应该去拜访一下。 她进了馄饨铺子,上次来还没发现,原来里面只摆了一张桌,连个做馄饨的锅都没有,干干净净地没有一点烟火气息。 外堂也没有人在,梦芙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应她,她奇怪的感觉到达顶峰。这个铺子打着馄饨铺的名义,却不做馄饨铺该做的事情,且不开在闹市而是开在人迹罕至的乱巷之中...... 细思极恐,梦芙觉得有点瘆得慌,转身想离开,但是气质绝尘的女人已经出来了。 还是那一身布衣,袖子放下,遮住了纤细的手腕,不过皮肤白皙,身上的布衣都看起来像添了一层颜色一样鲜活起来。 梦芙脚步也挪不开,只能打了声招呼:“姑,姑娘,我是上次在这躲过的梦芙,现在危险已除,特地来感谢你们。” 荆忆幽幽地盯着她一会儿,直到梦芙都觉得有些不自然。她才开口说道:“不用谢。”随后视线移开。 梦芙轻吐一口气,外面阳光明媚,她突然发现这家店也没有那么阴暗,反而几缕阳光洒进来,平添几分温柔。 梦芙慢慢地放下戒心,坐到那唯一一张桌子上,说道:“我想点一碗馄饨。” 荆忆就坐在不远处,盯着手里的书没回头,只是懒懒地回了一句:“嗯。”但动作却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梦芙不敢直接看她,只是用余光瞟她,沐浴在阳光中的姑娘神色平静,若是天崩地裂似乎都无法动摇她半分。 她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话就不自觉地说出口了:“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被赶去做活,农活、家务活没有一样落下的。所以我身体很好,一年都不生几次病。” “就算生病了也是因为保暖不够。” “可是我家中并不是非常穷苦,只因为我是女儿身,要为家中的哥哥父母服务的。” “我一直努力爱我的家人,可是他们却将病了的我发卖了,得到他们半年的开销。” “到头来我只是他们心中的物品,只有有用和无用之分。” 梦芙这些天其实一直在想,若她是男儿身,大概就不会到如此境地吧。 “不过幸亏遇上洛夫子这样的好人,收留我。”梦芙在说到他时,语气有着柔和的变化。 说了这么多,荆忆也没给点反应。但是梦芙却很舒心,见她没有什么不适,就又接着说了一些杂事。 过了好一会儿,梦芙嘴巴有些干,才发觉她一开始点的馄饨还没上来。 她润了润嗓子偷偷看了一眼她,然后轻声问荆忆:“姑娘我的馄饨何时能上呢?” 荆忆终于给了点反应,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朝梦芙,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忘记了,我们没有煮馄饨的锅,也没有做馄饨的材料。” 梦芙:“......”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 不过尴尬的是只剩背影的梦芙,荆忆神色依旧平静,丝毫没有耍了一个姑娘的负罪感。 执灯者 第52节 荆忆看得有些累了,想闭眼假寐一下,却不想,那边又来了生意。荆忆再次睁开了眼,若是以前她不会去的。 躺椅上的荆忆没有起身,一阵风吹过来,迷眼之后,只有躺椅还在微微摇晃着,上面的人已经不见身影。 荆忆现身在一个郊外的茅草屋外 ,这里方圆几里只有这一间屋子,无声无息。她眼睛定在某一个地方,默了一会儿,扬起眉进了屋内。 茅草屋内是另一番景象,一地的瓶瓶罐罐,墙上还挂着一些细网,里面装着些还在蠕动着的虫子,墙角立着几大口坛子,紧紧封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只有在里门上面的红灯笼看起来正常一点,荆忆随手取下,吹灭里面的蜡烛,问正趴在地上找着什么的男人:“你有何心愿?” 那个男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荆忆也不催,只是看着他动作。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拿起一个罐子,双膝弯曲跪地,撑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头有些充血眩晕。 缓过那一阵,他才看向荆忆,荆忆也把他看得更清楚。 这是个极为邋遢的男子,胡子已经长满下巴和鼻下,粗糙且暴躁的头发长得遮住了他的眼睛,身形就是一般男子的样子。 他是一个典型的虫师,不过奇怪的是,他不像其他虫师一样穿着低调灰朴,而是着一身鲜红的衣袍。 他胡子动了动,然后异常难听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想要复活我妻子和儿子。” 作者有话说: 直接说了吧,下一章,那啥! (来自发烧了但幸好有存稿的作者大声说!) 第53章 初次拥吻 荆忆神色不变, 平静说道:“世间并没有真正的复活。” 头发遮住他的眼睛,荆忆看不见虫师的表情,他只是站在那里不动。良久之后, 他才启唇道:“我想让会动的她们回来。” 荆忆随手摩挲着灯笼手柄, 眼底如寒冰般冷凝,她讽刺道:“你怎知她们愿意不人不鬼地陪在你身边?” 虫师却仿佛听不见荆忆的话一样, 只是接着他自己的话头:“她们的身体还在, 让他们动起来需要世间最冰凉的水, 你给我找来, 我自己就能复活她们。” 荆忆见他魔怔至此,便也歇了继续说话的心思。临走前她错开虫师的身影望向他的身后, 那里是一大一小两个魂体, 眼含留念和心疼。 他们似乎也感觉到了荆忆的视线,对着她弯了弯身, 像是在感谢她。荆忆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虫还没意识到荆忆已经走了, 直到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他才想着要重新找回这个能实现他心愿的人。 不过她早已不见了身影,虫师站在自己的茅草屋面前不知所措。 就在他决定要再次点灯时,前面又走来了一个人,同样是一个女人, 在虫师的眼中, 她和荆忆是一样的。 于是他冲向她,说道:“你要给我找到世间最冰冷的水。” 擎雁钟爱水蓝色的衣裙, 红唇白面, 浅蓝色的眼眸妖异不已。她笑着说道:“我当然可以帮你, 复活自己所爱的人没什么不可以。” 虫师松了一口气, 似乎是得到了支持,他神色更坚定了。 “明天早上,阴河之水便会送到。不过你要给我你夫人的一缕发丝。” 虫师顿住,他不愿意将自己妻子身上的任何东西给其他人。他摇摇头道:“不要!” 擎雁闻言有些不耐烦,要不是有自己有需要,她早就杀了这个人了! 她语气不好道:“只是发丝,你要是不做此交换,阴河之水就也得不到!” 虫师内心在挣扎,他妻子最喜欢她的头发了,他也最喜欢,他不想让它们有丝毫损失。可是他若想让她们动起来,就必须要最冰冷的水。 两方僵持下,最终还是想要复活她们的欲望战胜了。 “好吧。” 擎雁舒缓了表情,对着他道:“你且等着吧。” 说完就离开了。 擎雁漫步在这片郊区之中,走走停停好不快意。走过一棵大树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 荆忆背靠着大树,漫不经心地卷起自己的一缕发丝绕着手指,微微抬起头看着在空中盘旋的鸟儿。 擎雁看向她,勾起红唇道:“荆忆姑娘怎的特地在此等我?” 荆忆放下手中的乌发,也望向她,面无表情回道:“这不是你想的吗?” 擎雁哈哈笑了两声,娇媚而刻意:“你自诩强大,却还是保留着一份仁慈,所以你才越来越虚弱。” 荆忆疑惑:“你们监视了这么久,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不论是什么原因,你越来弱了是事实,”擎雁浅蓝色的眼眸一闪,接着道:“灵力外泄也是事实。” 荆忆本来就没有刻意地隐藏什么,这个女人能知道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她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鼠精是你杀死的?”她淡淡问道。 擎雁毫不掩饰地承认了:“是又如何?” 荆忆笑了:“不如何,只是有些事情须得确认一下。” 只见荆忆直接祭出白玉剑,猛地直冲擎雁命门。擎雁也没料到她会这么突然发起进攻,侧身躲开,随后迅速地拿出虎鞭也回攻了上去。 荆忆并没有使全力,她只是要亲自试探那股神力是在哪里。 两人周身流光闪现,来回拉扯。荆忆一个术法直接将无数剑影扔向擎雁,同时身体化作一道流光绕到她的侧边。 擎雁对她这招已经找有准备,但是威力强大,最终还是勉强化解。不待她喘口气,侧后方荆忆的剑柄即将集击中她腰侧的命脉! 她不得不动用密灵之力护住。 红光乍现,荆忆被晃了一下眼睛,飞身后退。擎雁在她退开时用力将虎鞭给了荆忆一击,虽然被躲开了,但是一缕气息还是无声无息地进入荆忆体内。 擎雁面色很不好地盯着荆忆道:“你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强横的力量!”她确实见过她困倦虚弱的模样。 荆忆右手执剑,没有回答。刚才那一瞬卷起的风吹动她的发丝,侠气英姿夺人目光。她眼中的兴趣经过刚才一番试探已经不再浓烈,剩下的只有淡然。 她气息丝毫不乱,冷声道:“原来你的古神之力只不过是神冠上的一颗宝石而已。” 不是神,那就无法破除她身上的诅咒,她也就失去了兴趣。 擎雁微微喘着气,很不甘心道:“那又如何,世间的神早就死绝了!神物就是此间能代表神的东西,而这样几乎没有的东西,被我得到了,就算是你也无法撼动神的地位!” 荆忆听了她这一番发言只觉得好笑,她讥讽道:“神的地位?为了自己的至尊地位视万物为蝼蚁的神吗?” 古神与古魔共存于世间万万年,时间一长,有些矛盾也逐渐显现出来。魔族早已经不承认神族的统治地位,欲取而代之,来往勾心斗角,最终兵刃相向! 他们造成的影响使万物一百年处于地狱般的毁灭之中,众生死伤大半。罪恶、贪欲、杀戮蔓延至整个世间。 可是他们并没有关注,只是沉浸于自己权力的捍卫和抢夺之中,越陷越深。 不过盛极必衰,这是万物不变的铁律。天道醒来见此情景,悲哀无比,遂降下惩罚,清除了所有的神和魔。至此,世间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众生以为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却没有想到神魔已绝,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实情,亲眼目睹神魔陨落的荆忆便是其中一个。 “这颗石头最终归宿就是和它的主人一样化为齑粉。” 擎雁听得出她语气中的不屑,但她的目的可不是密灵之力能得以永存,而是要它在关键的时候为她所用罢了,所以擎雁也必须要加快取得荆忆身上的神魔之力! 擎雁平复了自己微乱的心境,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确实想和你打一个赌。那个虫师,你认为他最终会选择放手,还是继续自欺欺人?” 荆忆无趣道:“没兴趣和你玩这个无聊的游戏。”荆忆将白玉剑收了起来,忍住内里疯狂泛出的困意转身要走。 擎雁见她神色恹恹并准备离开,抛出了一个赌注:“你赢了我便离开,再也不出现在你们身边。若是我赢了,我只需要你为我注入一些不伤及根本的神魔之力就行。” 荆忆垂眸,擎雁看不清她的神色,不知道她的想法,她再次说道:“这个赌注对你来说并没有损失什么,难道不好吗?” 荆忆不耐,很想问她,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傻子吗?不过她还没有问出口,就有人替她说出来了。 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自空中落下,直击擎雁的耳膜:“滚。” 随着声音的落下,一团黑烟也落了地,同时分流出一道利刃刺向擎雁,擎雁躲闪不及被打个正着,闷哼一声,脸色猛地一白。 竹沥的身形显现,径直走向荆忆,脸色没有以往常带的笑意,这回他是生气了的。荆忆轻叹一口气,缓了缓心中的烦躁。 竹沥不由分说地直接将荆忆打横抱了起来,黑气再现,将两人包裹住,带着他们离开原地。 擎雁又受了伤,每次见到他们,她总是要受伤。不过她并不在意,反正该达到的目的也已经差不多达到了。 她拖着流血不止的身体,神色阴寒地飞身离开。 ...... 竹沥带着荆忆回到了馄饨铺。荆忆还是有些困倦,任由竹沥把自己带进了他的房间。 门被关得严实。 荆忆被关门声微微惊醒了一些,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她感觉到后背抵上了柔软的被子,竹沥的味道涌入荆忆的鼻尖。 她想要开口说句话,嘴唇刚打开就被两片温热给堵住。 她睁大眼睛看着突然靠近的俊脸,脑中忽的一下停止了思考。 竹沥眼睛如墨般漆黑,蕴藏着幽暗,像个无底洞一样将荆忆的思绪吸了进去。 他一只手撑在被子上,另一只手按住荆忆的后脑,两片薄唇不断地吸允着荆忆的红唇。动作微重但克制。 他的舌尖在牙关前试探着,急切地想要进入更深的地方。 最终是荆忆支撑不住,松开了贝齿,竹沥灵巧的舌头如愿来到里面,邀请着荆忆与之共舞。荆忆的手无意识地抓住了竹沥的衣襟,闭着眼睛由他索取。 这个吻绵长温柔,带着无尽的复杂和无奈,倾诉着这个男人的情感。 过了很久,竹沥才微微退开一些,但也只是一些。他注视着荆忆,看着她颤动着睫毛缓缓睁开眼睛。 两人的呼吸都很重,静谧的房内只有他们的喘息声。 他抬手将她嘴角残余的水渍轻轻擦掉,带着不餍足的低缓声音说道:“我们说好的,等我回来再一起去接灯笼。你食言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荆忆的脸上,让她还晕呼着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等意识到他们刚才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不服。 荆忆做事一向遵循自己的内心,心里想做什么,手里的动作也就做出了什么。 她没有回应他的话,玉手抵住竹沥,微微使出力将竹沥和她调换了一个位置。他们的姿势变成了她在上,竹沥在下。 这一下,竹沥没有任何反抗,全身心的交给了这个占据了他整个视线的女子。 荆忆看着竹沥,眼眸含水,声音有些沙哑:“怎会让你在我之上?”说完,身子往下压了压,柔软的唇瓣再次覆了上去。 荆忆没有任何技巧,只是贴在竹沥的唇上,轻轻的动着,学着刚才竹沥的动作也试探性地抵了两下。不过很快,竹沥的牙关没有丝毫费力地被荆忆撬开了。 执灯者 第53节 两人唇舌再次交缠在一起,荆忆不断地向竹沥攻城略地,竹沥也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地缴械投降。 她的双手撑在竹沥的两旁,紧紧抓住被子,发丝垂下,与竹沥的交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两人周身被竹沥的黑气萦绕着,这之中有一些慢慢地进入荆忆体内,帮助她缓和不适。 床上的热度在不断攀高,还有一些令人耳红面赤的声音传出,羞红了外面的云。 ......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初吻了了,喜大普奔! 第54章 成功复活 唇齿分离, 荆忆撑在竹沥的上方,喘着气。竹沥难得的眼神迷蒙,是完全沉溺于其中的样子。 荆忆慢慢地平复自己微乱的心, 翻身坐在了床边。理了理刚才动作间弄乱的衣裙。 她身后的竹沥手臂抵着自己的额头, 低低地笑出声来了。他的心情确实很愉快,完全没有刚才进门前生闷气的架势。 荆忆手里的动作停了, 一瞬后, 又重新恢复, 有些肿的唇轻启:“我还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就算刚才竹沥没来, 她也是准备回去的,而且那只纸老虎拦不住她。 竹沥也起身, 动作轻柔地为她捋顺乌发, 略哑的声音道:“我知道荆忆很强,但是我终究还是放不下心。” 荆忆沉默不语, 感受着身后那人的服务。明明是已经做过很多次的动作,可她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她闭了闭眼, 问了竹沥一个问题:“你知道我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吗?” 竹沥手上动作一停, 暧昧愉快的气氛褪去,此间小小的空间凝结为沉沉的冷。 他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一字一字地回答道:“永生。” 荆忆笑了:“永生?好像也是啊。”她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对永生的敬畏,反而是淡淡的嘲意。 竹沥手里的动作不紧不慢,可是心却揪了一下, 有些痛但是他甘之如饴。 他绕过荆忆的背后, 下了床,来到她的面前对上她的眼睛, 认真地对她说:“再等等。” 荆忆望进他的眼睛不语, 心中也没有什么期待。不过回想了一下过去, 倒是让她因为刚才的事情热络的心冷静下来了。 她抬起已经恢复清冷的眸子说道:“我要喝水。” 她的嘴唇还是水润着的, 和竹沥一样,昭示着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可是她抽离地那样快,也那样绝情。 竹沥垂眸片刻,站起了身,给荆忆倒了一杯水,然后看着她喝了下去。 喝完水的荆忆走出了房门,竹沥也紧跟着,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可是他们刚一出去,就与在外面的梦芙打了个照面。 梦芙看见他们也很尴尬,可是她回去就发现自己的小荷包不见了,找了很久,才想到或许在这里。 最后她还是冒着风险再次来到这里找找看,可是堂厅还是一样地没人,她就只好自己先找找。还没找多久就看见两个人出来了。 梦芙把弯着的腰站直了,然后略带不自然道:“我就是来找我落下的东西的。” 原来荆忆感觉好像过了很久的时间,其实也就一个下午不到。 荆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指了一个地方道:“在那。” 梦芙朝着他指的地方望去,果然在桌腿的夹缝中有个红的一角。她连忙过去捡起来,欣喜溢于言表。转头感谢道:“多谢。” 荆忆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坐下了。梦芙来的这几次,已经能大概懂他们的一些习惯了,也不在意。告辞道:“不打扰了二位了,梦芙先行离开。” 因为两人的气质实在优越,她总是不能忽略,直到临走的时候,她也能明显感觉到那个男人的深沉和那个女人的心不在焉。 真是一对奇怪的人。她想。 梦芙回到南启私塾,轻车熟路地进了客房,然后将小荷包放好。刚收拾地差不多了,洛玄衡就踏着大步敲了她的房门。 梦芙眉眼弯了弯,打开了房门请他进来。 因为私塾里学生居多,洒扫的人很少,所以除了第一天有些突然,后面都是洛玄衡自己来给她送饭。 洛玄衡话不多,但是做的多。他安排她的日常起居,细心且稳妥。给梦芙一种沉默但是可靠的感觉。 此时的他正帮着摆好碗筷,梦芙邀请他一起吃,但是洛玄衡拒绝了,说这样不合适。 可是梦芙见他如此端正的模样,心中有一个想法。她扬起和善的笑意对着他说道:“洛夫子如此温柔的一个人,应该有很多人愿意与你同席的吧。” 这是一句肯定的话,但是却带着调侃。 然后梦芙就发现,洛玄衡竟然开始脸红了,这个发现让她很是新奇。毕竟他平时总是一板一眼的,看着成熟很多,没想到也是会害羞的嘛。 洛玄衡轻咳一声转移尴尬:“咳,梦芙姑娘说笑了。” 梦芙笑了一声:“洛夫子真的不留下来用饭吗?待会就要给学生们讲学了,跑那么远回去,会耽误时间的吧。” 她是真的为洛玄衡着想。 洛玄衡稍微思索了一下,好像觉得她说的对,可是又有规矩礼仪束缚着,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还是梦芙直接动手扯着他的袖子将他带到椅子上。如此,洛玄衡只能坐下一起用午饭了。期间梦芙老是逗他,而洛玄衡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相处这几天,她感觉跟洛玄衡相处得更熟悉了,这样温柔又善良的男人很难让人不亲近。 在洛玄衡似乎快要待不下去的时候,梦芙终于放过了他,收了自己调侃的嘴。 之后就是相安无事的一顿午饭。 吃完饭之后,洛玄衡就收拾好碗筷,又擦好桌子离开了。 他不让梦芙做这些活,说她是客人,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就连一开始说好的打杂,也是让她象征性的扫扫干净的假山。 梦芙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像这样的关爱,衣食住行在洛玄衡的安排下无微不至。即便这好像只是他的待客之道而已,她也觉得很开心。 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点舍不得。 可是再舍不得,她也是要离开的,这个地方呆久了总会给洛夫子带来麻烦的。她轻叹一口气,关上了房门。 ...... 隔日,在郊区的虫师很早就打开了房门,低头一看,果然有一碗清澈的水。 他惊喜地想要拿起来,但是一靠近,寒冷的气息险些冻住了他的手。 虫师的脸色却没有痛苦,反而是欣喜若狂。他就着门口,立马开始了他的‘复活’计划。 他在南疆算是一个天才大师级别的驭虫师,所以不到一日就将一早研制出来的了药丸和蛊虫与阴河之水融合了。 他把蛊虫放进妻儿的身体里,接着喂了他们药丸。然后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两具尸体,瞬间变得不再干瘪苍白,而是红润有了血色。 看起来真的像是起死回生了一样! 虫师很激动,抱住了妻子和儿子,不断诉说着。 不过相比他的情绪激烈,妻子和儿子显得很淡定,连一丝神色都没有变化,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 虫师似乎什么都没发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剃掉了胡子,换上了新衣服,带着他的妻儿一起出了门,心情甚好。 可是他没看见,在他妻子和儿子的身后,牢牢的挂上两个魂体,这两个魂体面色狰狞,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一样,不断挣扎着...... 虫师来了荆忆所在的那个乱巷之中,并且到了馄饨铺子门口。他望着外面只有一点点熟悉的装饰,明白故人已经离开了。 他也想离开,却在余光里见到了昨天第一个来到他家的女人。此时那个女人正盯着他的妻儿不动。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他们身前,挡住了荆忆的视线。但是却挡不住荆忆听到的悲鸣。 虫师对她有些警惕:“你看什么?” 荆忆将视线放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回了一句:“看看活死人。” 这句话激怒了虫师,他的声音难听刺耳,直接对着荆忆破口大骂道:“你说什么鬼话?我们可没惹你,你却要如此诋毁我的家人,是何......呜呜!” 一身简单黑色衣袍的竹沥从后面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东西,冷冷道:“吵死了。”说完就啪的一声关上了门,任由虫师嘴巴被封住张不开。 虫师在外面呜呜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他,朝着空气锤了两下就直接带着封住的嘴巴和没有丝毫神色变化的妻儿回家了。 门里面的荆忆坐下吃着竹沥做的馄饨,清爽不腻,恰到好处的辣能刺激胃口。她尝了几个,然后问竹沥:“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对面的竹沥也有一碗在桌子上,他优雅的开口吃着,听了她的话,擦了擦嘴,淡笑道:“看到馄饨铺子里的人做了一碗,想着你应该会喜欢,所以回来尝试着做一做。” 荆忆抬眸表示赞同,这个味道确实很好,而且是属于他的味道。 她勺子里还舀着一个,轻轻地吹了吹,然后送进嘴里,有些汤汁还残余在荆忆的双唇上,竹沥盯着那抹汤汁眼神暗了暗。 等她吃完,竹沥才倾身拿着帕子将荆忆嘴角的点点汁液温柔地擦净。 突然的气息靠近,两人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的吻,燥意慢慢地升起。不过一阵清凉的风吹过,让两人都清醒了一些,竹沥重新坐下。 过后荆忆开始接着看书了。竹沥就坐在她不远处正研究着南疆的地图。但是荆忆的心思完全不在书中,而是飘的很远。 ...... 两人的莫名气氛并没有感染到已经离开馄饨铺门外的虫师。他回到家中,刚打开门,就看见昨天第二个来他家的女人。 擎雁是来讨要东西的,见他们归来,二话不说直接走向他的妻子,然后割下一缕头发说道:“这个说好的,我拿走了。” 虫师呜咽两声,想阻止却挡不住擎雁。这个时候擎雁才发现虫师的嘴被封住了,而且封住的气息似乎在哪见过。 她腹部的伤口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是那个男人!看来那个女人已经知道这份赌注的输赢了,擎雁冷笑。 不管那个女人有没有在意,反正她还是赢了! 擎雁手里把玩着这缕发丝,想着什么。虫师又发出呜呜一声,引起了擎雁的注意。他眼珠转动,意思是送客。 擎雁也没兴趣继续在这里,反正东西已经拿到了。她讥笑道:“临走还是给你留下个礼物吧。”话毕,拿出鞭子就往地上一抽,一些瓶瓶罐罐应声而破。 虫师也不管那些东西,只是护着妻儿。擎雁扫了一鞭子,带着蔑视离开了。 他直接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而回到住处的擎雁则是拿出了密令之令,将那缕头发靠近它,用力催化灵力的显现。不过很遗憾,什么都没有发生。 擎雁捏紧它,不甘心,再次试了试,结果还是完全没有反应。和上次的那个鼠精的东西一样,他们最重要的东西居然无法被这颗红宝石吸收,可是之前密令之力明明可以吸收这些灵力的! 这回又是这样,到底是什么问题? 她的内心有些焦躁,事情到现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了。她登上密灵领主的位置就是为了这最后!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执灯者 第54节 静下心来,她决定换个方式,既然她不行,那就找能行的人不就可以了吗? 那个女人,拥有她想要的力量,也有她必须要的能力。也好,放在一个人身上,也省得麻烦! 第55章 擎雁洵墨 擎雁坐了一会儿, 才收回密令之力,然后起身离开原地。 她还是要去找荆忆的,但是要趁她身边的男人不在才行。那个女人对她没有很强的杀意, 但是那个男人却是要置她于死地! 她走在南疆街上, 到处是一些灰扑扑的人影,他们有的人手里提着一些坛罐, 有些人卖的东西千奇百怪, 摆在路边等待着特殊的客人上门。 这块地方盛行蛊虫和诅咒, 前者是很多人用来谋生的东西, 那些蛊虫有些是有益于身体的补品,有些就是害人于无形的杀手。 后者是一个玄乎的东西, 有人说是真的, 有人说是骗人的,但是没人会深究。说到底不过求一个心里快意罢了。 所以在南疆, 人们多少会一点防身之术,不然这样的地方, 有的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擎雁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天空雨雾灰蒙。她脑中在此时有些怔松,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年,那日,那同样的微雨。 记忆已经变得没有色彩, 擎雁走过一个糖人摊子。她好像看见, 一个高大的看不清脸的男人手里抱着一只小猫模样的毛茸茸,正笑得肆意愉快。 擎雁继续往前走, 一个胭脂铺门口出现了一男一女, 女人拉着男人的手往前跑过去, 银铃般的笑意含着浓浓的幸福, 男人纵容着她的动作满是爱意。 接着再往前就是一座城中桥,那两人又跑到了桥上说着什么,女人羞红了脸,男人捧着女人的下巴,送上自己虔诚的爱。 雨越下越大了,男人的面容依旧看不清,女人也逐渐消失在雨幕中。 擎雁看了一会儿,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她的脸庞。 随后她接着往前走,她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这次却不再美好,而是带着强烈的恶毒和恨意。 “杀了他!他与妖相爱,霍乱百姓,罪无可恕!” “身为世子,却将百姓的性命暴露在危险之中。” “那只虎妖杀了那么多人,都是他引来的!” “杀了他!” “杀了他!” ...... 嘈杂声不绝于耳,擎雁终于停下脚步。急急抬眸,想去找到那熟悉的身影,可是留给她的只是一地鲜血和尸首分离。 擎雁重重地闭上了眼,再次睁开时,眼前已经没有了一群人在谩骂,只是平静如常的菜场。可是她知道,刚才的场景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 她心中升起滔天怨怼! 百年前,他们杀了你,我替你报了仇。百年后,你必将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这是她一直来的追求,随着离目标越来越近,她回想起来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 收了收心,擎雁拿出一很细长得几乎看不见的黑丝。像是头发,她的手中凝结成一道流光包裹住它。随后,流光带着发丝慢慢团成团,融入她的虎鞭上。 光芒映在她的脸上,妩媚的女人此时冷住表情,旁人无法窥探她的心思。 菜场人来人往,擎雁收了东西之后便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有人在暗中观察她! 她瞬间竖起自己的警惕性,她表面看起来并没有异常,只是接着逛逛,很是淡然的样子。 暗处的人似乎也不急,并没有完全放开她,而是时而关注,时而又移开视线,像是这个行为是可有可无的。 擎雁眼中似乎含着情意,总是会让人误以为她是一个多情之人。既然有了来访者,那总是要出去迎接的。 她终于避开人群,去到了一个没有人经过的荒地。刚离开外面普通人的视线,一道黑雷猛地落下,果断强力! 擎雁飞身躲开后,在空中停了一瞬才缓缓落地。 她的笑意止不住:“似乎竹公子每次来找我都是带着杀意,为何一定要这样呢?坐下来谈谈不是更好吗?” 没人应她的话,只是接着一道雷再次降下。这次比刚才那道更加令人惊骇,擎雁侧身躲开,没有被击中。 紧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雷击。擎雁知道自己虽然不会死,但还是惊叹于这个男人的成长速度! 一开始是靠着非常手段夺取别人的妖力,再后来,他的妖力居然变得如此深沉,简直是被他修成了另一种意义的纯净,纯净的黑,被他运用自如! 不过再强又如何,终究是个凡人身躯,在绝对的压制性力量面前他也逃不开。擎雁又带上了娇媚的笑容,似乎对着还没有现身的竹沥释放某种信号。 “竹公子为何不现身?面对面的交谈或许更能得到竹公子想要的哦。” 他没有下死手,而是不断的消耗,大概是因为他想知道或者想要一些什么吧。 竹沥本来就没打算一直隐身,前菜够了,便开始要认真了。 半空中,竹沥就像是踏着黑色火焰一般,睥睨地看着擎雁,冷冷的声音低沉带着威压:“你有的神的力量,交出来。” 这句话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淡淡地却是千斤重。 擎雁也释放了威压,相互抵消之后,她有力气说话了。 “看来竹公子也不是个什么高风亮节的人嘛,也会行这种抢夺之事。上次荆忆姑娘也对这个很好奇,你们果然是不分彼此的两个人啊。” 竹沥一顿,是昨天。她原来是去找她问神力的事情。 回想当日她的神态,看样子这个东西并不是她想要的。 竹沥还是在半空中,神色不改,淡淡挥一挥手,将周身黑气化作蓄势待发的闪电雷霆,此次的气势已经足够将擎雁重伤到濒死了。 擎雁眼中一冷,这个人故意显出探查破绽,引她出来。也是为了神之物。现在下死手,是改变了主意吗? 竹沥没管她的心思,手一挥,雷霆落下,带着毁灭般的气势,直直落到擎雁的头顶。 但是擎雁似乎留了后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了四方阵法,刚好将竹沥困在阵法的中心。 此阵法是擎雁回到密灵之地找来的神谱上的阵法,那是历届密灵领主传承下来的和密灵之令一起的书册,里面记载的东西他们无法领悟。 但是擎雁却能看懂这四方阵法,她之前回去就是为了将此法的最后几层练成。 在这个时刻,此阵法终于派上了用场。 竹沥能感觉到自己的行动被遏制住了,连即将落下的雷霆也停住,就那样维持着之前的形态。 他眼中沉了沉,气势不怒自威。 而擎雁是一只妖,妄想动用神的力量,她也免不了被反噬。她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眼眸中却含着快意。 “我的东西你们抢不走。” 擎雁放出狠话,本想将他击杀,但是她自己也被反噬地受了内伤,无法用力。不过她并不担心,因为这就是四方阵法的特性,下一次的使用,就会是无伤了。 她嗤笑一声,化作原形想要离开。可是还没等她完全跑开,竹沥竟然已经突破阵法的束缚,雷霆也重新朝着擎雁攻来! 擎雁心中一惊,如石头压住心一般有些忘记了呼吸。怎会如此?! 但是现在不是让她惊诧的时候,擎雁想逃离开来,却是完全被锁定。就在她即将死在竹沥的手下时,她脚下掀起一阵风,直接将她带离原地,不知去向了。 竹沥见她已经走了,缓缓落地,没有去追。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若是这个东西不是荆忆想要的,那她想要什么?是真正的神吗? 他独自一人站在这片狼藉的地方,垂眸不明其想法。 擎雁则是被默沉救走了。他奉擎雁的命令,回去将密灵之地里的人带到南疆来。可是回来没看见她,但是就在不远处,他能感觉到她灵力的波动。 于是他顺着感觉来到这里,果然是她,来不及思考,先出手直接救下她。 好在最后保住了命,药医已经替她处理好内伤了,默沉正在为她上药包扎外伤。 “幸亏默大人营救的及时,不然这回领主恐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药医还有些后怕。 默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为擎雁涂上药膏。 旁边有个人心情很不爽道:“到底是谁将领主打成如此模样?老子要亲手杀了他。” 默沉还是没说话,良久,外伤已经处理好,才开口道:“等领主醒过来,一切皆有安排。” 那个人虽然很想现在去报仇,但是现在还是领主的伤要紧。他按捺住自己的气愤,只能闷闷地应了声好。 擎雁的房里不宜留下很多人,默沉让他们先出去。等他们都走了,默沉才重新坐回擎雁的床边。其实他的脑中一直在闪现着一些画面。 也是擎雁,只不过更青涩。她一身鲜血的从浓烟中走出来,满目泪痕,悲愤绝望。让他的心莫名一疼。 他想去抱抱她,但是身体却直接穿过了她。他无法给擎雁任何的安慰,却要一直重复想起这一幕。 默沉张口,想说些话,但是又不知道该从那个地方说起,即便他面对的是昏迷中的擎雁。有些事情或许连他自己都搞不懂。 ...... 傍晚,竹沥踏着余晖回到了铺子,荆忆还在躺椅上默默地看着话本。 竹沥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不想惊扰美人阅书。 所以直到荆忆自己换了个姿势的间隙才发现竹沥已经回了,此时天也黑了。 荆忆微皱着眉头,她的反应力有所下降啊。 她也干脆就不看书了,合上话本,仔细看封面,上面赫然写着‘娇蛮公主的驸马爷’。 竹沥瞥到一眼标题,露出笑意。 她对着竹沥说:“生意来了。” 竹沥笑意更深,应了声好,然后去房间里拿出了一件外衣给荆忆披上,温柔说道:“夜风微凉,带上件衣服会好些。” 荆忆想到话本里的情节,口中的问句几乎要问出来了,但是理智还是让荆忆选择不说。 她率先开路出了门,竹沥跟在她身边不慌不忙。 今夜无星,漆黑的郊外果然如竹沥预料的一样,有些冷。他们来到虫师的家门口,普通人看这个屋子就是安静如常。 可是真正的痛苦往往就藏在黑暗之中。从窗子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微弱光点,两人进到屋里,床上是睡得不安稳的虫师。 他的手里抓着在他身边是就像个摆设,没有呼吸的妻子和儿子的衣角。 床边就是两个魂体的不断哀鸣。阴河之水注入凡体,导致她们的魂体无法离开自己本该化为腐朽的身体,也无法入阴河去往该去的地方。 只得被困在痛苦的枷锁里。 她们希望自己的丈夫和爹爹能放下,像一个正常人活着。也希望她们能去往自己的归宿。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她先转头看向竹沥,勾唇说道:“这回就带你去看一回活人难得能见到的阴河。” 执灯者 第55节 竹沥跟着荆忆去过很多地方,但是的确没有去过这个死人的最终归宿。 他轻笑一声说道:“好。”宠溺的语气让人不自觉沉溺在其中。 不过荆忆一直都是生活在竹沥这样的状态里,所以也没有注意到与周围不一样的气氛。 她重新将视线落在前面这三个人身上,向前一步,抓到虫师的肩膀,又朝竹沥伸手。他会意,眨眨眼,将手放进了荆忆的玉手之中。 第56章 虫师梦醒 也就眨眼间, 他们就身处一个蒙着黑色淡雾之中的地方,寒冷随之而来,刺骨且无法用外力缓解。 周围昏暗无比, 这里没有活物, 到处都是枯枝和不知道是谁的骸骨。地面上的泥土里夹着些血红色的东西。 广阔的空的荒地上络绎不绝地行走着一些不知来历,苍白透明的灵魂, 他们有一个同样的目标, 就是那条河。 可是也有不少人不愿跳进去, 于是他们在阴河边徘徊哀嚎, 这是疯狂且无止境的哀嚎。听久了,就又像是在笑, 笑中又带着绝然。声音不是很大, 但很杂,缓慢地侵蚀灵魂。 若是没有荆忆的灵力护着, 虫师肯定是会瞬间被冻成冰块然后碎裂消失的。竹沥倒是没什么感觉,像是来这里游览的。 漆黑的眼睛似乎很好奇这个地方, 牵着荆忆的手闲适着的打量这个地方。 虫师还很懵, 不明自己的梦境怎么就突然变了个味。上次那个执灯者就在他旁边,而且身后还跟着他的妻儿。 他逐渐恢复神智,冲着她们着急地喊道:“你们快过来!”这时他才发现他可以说话了,之前在梦里他都无法说出一句话来的! 可是她们依然还是面无表情, 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 虫师的眼中黯了黯。 不过接着他就看见了真正的她们了!从那两个面无表情的身体里显现出两个苍白透明的人影,依然是她们的模样, 但是神色却自然了很多。 似是在回答刚才他说的话, 他的妻子摇摇头, 眼中似有泪, 儿子抓紧娘亲的衣裙,怯怯地看着他的爹爹。 虫师开始见到她们,有着欣喜若狂的惊喜,但是又很快被她们的抗拒给击溃。 他想要过去,但是被荆忆一把抓住衣领,直接带着他往阴河那边过去。 一路上他们的脚踩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虫师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只能任由荆忆动作。 他被荆忆按着头望向河里,就差一点他就要与阴河接触了,寒气扑面而来,虫师感觉自己的血液几乎凝固。 荆忆另一只手轻点他面前的阴河,里面就出现了他妻儿的脸。这回他不再挣扎了,愣愣地看着。 荆忆见状放开了他,后退了几步,竹沥从后面为她整理刚才动作间弄乱的衣物和发丝。 虫师看见妻儿的表情很是温柔,三个人隔着一面跨不过的水镜,遥遥相望。 可是突然,里面两个人的表情变了,变得狰狞不堪,彷佛有一股很大的吸引力拉着她们,不让她们离开。 虫师脸色也变了,想用手去捞她们,可是手一碰到阴河,就被冻住,再也无法向下一步了。 他急忙想用另一只手,这回他并没有碰到,因为他看到了他自己。 他的表情似乎是很满足,妻儿的身体就在他旁边,但却像是一个玩偶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而且在她们的身后,是灵魂的哀鸣,她们在挣扎,她们想离开。可是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承受着燃烧的痛苦。 可他没有任何的察觉,依旧做着幸福的美梦。 虫师的眼睛已经充满了红血丝,看着眼前一幕,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在荆忆身后的他们,终于向前走了到了他身边。 妻子温柔的抚摸他的脸,脸上没有了痛苦的绝望,就像是平常一样。儿子握住他被冰住的手,小心翼翼地为他扒开冰块。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此时似乎有些东西已经明了了。过了很久,虫师才忍着嗓子中的哭腔说:“是我给你们带来了苦难吗?” 这是他们的托梦吧,是想告诉他,该放手了吧。 “可是我好想你们。”可是放下他们真的很难,他们是他最重要的人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只有他们三个人自己听到。他的妻儿没有说话,可是紧紧抱住他的动作也证明着她们同样的感情。 他知道这是个梦,可是这个梦好真实,真实得直接将他一直以来地自欺欺人给无情打破。 荆忆觉得差不多了,便勾了勾手,将三人分开。虫师惊恐地不想要离开,他牢牢抓住妻子的手,但还是被巨大的吸引力拉开。 他只感觉到一股阵天旋地转,眼中的一切都失去了规律,他想要抓住妻子和女儿,但是握住的只有一片虚无。 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身体直直地坐了起来。他转过头,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两人还在床上。他大口喘着粗气,心中却不断回想刚才那个触感极真的梦境。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们,深怕一眨眼他们就会消失。过了很久,他像是下定了重要决定一般,垂下眼眸,颤抖着说道:“对不起......”这回他的声音是真的回来了。 而他是在对不起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 虫师离开了阴河后,那两个魂体也跟着回去了,现在阴河这边就只剩下竹沥和荆忆。 她对他说:“这里或许也是你的最终归宿。” 竹沥望着看不见前路被浓雾笼罩着的河面,然后转头问荆忆:“你最终会也会来这里吗?” 荆忆没有立刻回答他。因为这是她也无法知道的事情。旁边陆续有些魂体跳入阴河,河水洗净灵魂污浊,带着他们深入河底,去往未知的地方。 她的沉默没有很久,片刻就回了竹沥:“不知道。” 竹沥闻言重新望着前方,然后说道:“如若没有你,这里就也不会是我的归宿。” 荆忆一顿,心里泛起别样的感觉,不陌生,最近几年她时不时就会出现这样的感觉,都是来源于这个男人。 她在心里吐出一口气,面上却不显。两人相伴却无言,萦绕于耳的悲鸣没有走进两人注意的中心,他们各怀心事,却又是一次灵魂的碰撞。 片刻,荆忆抓起竹沥的手,另一只手运转灵力,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那些朝着既定目的去的魂体只是感觉到风更凉了。 阴河的客人来了又去,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也没带走。 ...... 南疆的天总是说变就变,比如昨天还是烟雨蒙蒙,今天就是阳日当照。这样的天,宜洗晒,宜焚烧。 虫师放下最后一根枯木枝,眼圈红肿,即便是现在他也依旧没有办法说话,这些日子浑浑噩噩,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突然不能说话是怎么样诡异的一件事。 他也没有其他的话说出口,就这样久久伫立在一大一小两道躺着的身影前。直到树叶也没法再承受这样的悲伤,落在他的鼻头提醒着时刻,他才动了动手。 火折子燃起,虫师几乎要拿不稳,但是火还是蔓延开来,不一会儿就走遍她们的每一片肌肤。 虫师跪地掩面痛哭,在妻子和儿子面前,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狼狈与哀伤。在他的身后好像有人在安慰他,又好像有人在释怀。 温柔的风吹干了虫师的泪,也吹灭了最后一点的火星,虫师的美梦算是真正醒了。 馄饨铺依旧没人光顾,荆忆的窗子外飘来一片叶子,叶子上带着一缕头发,这是虫师的妻子送来的报酬。 荆忆取下,叶子落入窗外,空中的云弯弯如月勾,像是对着荆忆释放笑意。荆忆看了一会儿,然后吸收了手里的灵力。 她关上了窗子,走出了房门,来到堂厅,竹沥正在捣鼓着什么。走近一看,却是在做着簪子。 荆忆问他:“你做这个作甚?” 竹沥完成最后一步工序,舒了一口气。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笑得很好看:“看别人学来的做法,试试看,合不合你心意。” 荆忆端详着这个精致的工艺品,远处看去还看不清上面的纹路,近了就能注意到,上面雕刻着复杂大气的纹理,明显能感觉到不可轻视的气势。 簪头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滴状的玉,一点点浅绿漾开在玉中。簪头簪身连接处是点点红色和浅黄珠子,呈枝干模样。低调但极衬美人。 荆忆就是那个美人。竹沥走到她的身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寻找一个最佳的位置,然后轻轻地将簪子送了进去。 他微退一步仔细端详着荆忆,笑意就没消失过。荆忆任由他打量,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见自己的面容。 至少不难看,她想。 梦芙在外面不知道该不该进来,,她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里面又是她不能插进去的气氛。 正犹豫中,荆忆像是才发现她一样,淡淡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梦芙闻言吸了一口气,带着满肚子的复杂走进了这间店。虽然这家馄饨铺不卖馄饨,但是上次她来这里说了很多得不到回应的话,心里舒服了很多。 所以再次有了困惑,她还是想来这个地方坐一下。 梦芙进了堂厅,找了个靠近她们但是又不会太过于打扰的位置坐下。 坐下后,她就开始放空了。回想这两天,她还是有些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 洛玄衡是一个有着十足魅力的男人,平日里的沉默寡言,在行动上却是个细心温柔的人。她时常觉得他是一个没有什么弱点的人。 “可是昨晚,他却喝醉了。”不知不觉间,她又开始了她的喃喃自语。 “他说他从小父母就把他丢下,才会变得如此独立,因为不独立意味着会活不下去。” 那时候,她几乎立刻就想到自己的处境,何尝不是一样呢?她的心里泛着疼痛。 “然后他又说了很多,而我也不自觉地向她述说着一些过去,我发现原来我们如此相似,原来他温柔的表面下有着如此深的伤痕。”梦芙觉得很心疼他。 荆忆和竹沥在一边也不知道听没听着,不置可否。梦芙不在意,她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犹豫:“我一开始计划着离开,可是现在我...我有点舍不得。” “姑娘,你说我该走吗?” 荆忆还是没有回应她。梦芙接着心里想着,自己若是离开了,似乎也没有一个很好的去处。可要是不离开,今后若是青司舞坊的人找来,会给他带来麻烦的吧。 可是现在青司舞坊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大概也是放弃了吧,现在她留下来应该就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可是......唉,她很纠结。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洛玄衡说让她早些回去,她应该起身离开了。 她向着那边的两个人笑了笑道:“打扰了。” 竹沥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专注于自己手中的毛笔,眼中只有眼前的这个女子。 荆忆却在梦芙临走之前开口说道:“或许,你该找回之前的自己。” 梦芙顿住脚步,心中惊讶不已,原来自己的这些牢骚都被她听在耳中啊。找回自己吗?可是我自己就在这里啊,没变。 但她还是微微福了福身,在转身离开。 梦芙离去的背影逐渐消失,那边的竹沥手里的画也完成了。他放下笔,笑着说:“看看?” 荆忆经常被他画,扫了一眼。技艺更加精湛了,画中的她举着一本书入迷地看着,小门小户,衣着普通也不能掩饰住荆忆的光亮。 画中,荆忆发间的新簪子栩栩如生,果然不论是在现实还是画中,那簪子都是极配荆忆的。 荆忆摸了摸还未干的墨迹,不由笑道:“好看。” 得到了荆忆的认可,竹沥笑容更深刻。他声音低沉道:“我拿回去再修改一下。” 虽然荆忆不觉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但是也随他了。 执灯者 第56节 竹沥回到房间,打开床尾的一个大柜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多幅画,全都是荆忆。有很早之前看起来毫无人情的、有半眯着眼睛卧着的、还有救他时强大嘴硬的...... 从很早之前到现在,他记录着每一个鲜活的荆忆,也记录着自己逐渐深陷着的心。 ...... 黄昏的余晖还在慢慢褪去,梦芙走在回去的路上,在这个乱巷之中,她自己的脚步声听得很清楚。 心里想着事情的梦芙还没注意到,她的身后跟着一些人。那些人就是那天追她的打手,他们逐渐靠近梦芙。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终于引起了梦芙的注意,她脑中瞬间挂起警惕的旗子。眼珠快速的转动着,不动声色地寻找着逃跑点。 看准时机,梦芙灵活且迅速的跑过拐角。 打手大喝一声:“你给老子站住!!”边说边追了过去。 第57章 初显凶光 梦芙有些懊恼, 今日就不应该出来!或许是她太过于放松,忘记自己的处境了。 她没有回去私塾,而是绕开了远路, 希望像之前一样绕开他们。不过这回这些人可学乖了, 并没有上当,而是轻而易举的围堵住了梦芙。 梦芙夹在中间, 没有缺口逃离。一个姑娘没法和几个男人对抗, 无法, 只能被套进了麻袋! 梦芙还没有完全放弃, 被抗走的过程中,她一直试图寻找机会。 过了不知道多久, 那些人终于停了下来, 似乎是准备休息一下。梦芙挣扎了一下。有个粗犷的声音骂了一句:“别动!小心我们对你不客气。” 梦芙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很急。 那些人看她挣扎地越来越激烈, 以为是有什么事。东家是要活着的人回去,可别把她给弄死了。 他们打开麻袋, 解开封口布巾, 问她:“你是怎么了?可被耍花招,我们这回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梦芙咳咳两声道:“几位大哥,我有些内急!”她的表情不似作伪,身体微曲, 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可是这些人并没有买梦芙的账, 他们只要看着她不死就行了。这个女人让他们吃了很多亏,现在他们是对这个女人的一个字都不会信了。 梦芙见他们无动于衷, 心下一沉, 这些人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过了一会儿, 那些人也休息够了, 准备再次扛起梦芙。却被门头一棍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是在一个小摊上休息的,背后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一些人,好像是来救梦芙的。 一行人很快就混在一起打起来了。摊主本来就很怕这些个凶神恶煞的人,即便看他们抓了一个好姑娘也不敢多管闲事,现在更是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了。 两方混战并没有进行多久,远处就传来一道声音:“住手,青司舞坊派我来说一声,这个姑娘可以放了。” 他们停住,那些打手很是不甘心,大声问道:“那我等的工钱?” 不远处那人回应道:“同样给的,还会给各位赔偿医药费。” 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也就没有继续缠着的理由了。他们放开了手,对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发出鄙夷的哼笑,走了。 这些人也没有生气,而是将梦芙扶起,然后也迅速的散开了。 梦芙感觉外面好像没有动静了,挣扎的动作更大了。摊主见人都走了,才出来将麻袋从梦芙的头上取下。 梦芙环顾周围,乱糟糟的,却没有再看见那些打手。而且她听到动静是有人帮了她,可是这些人也没有了身影。 摊主帮她解开手腕上的绳子,解答她的疑惑:“救你的那些人看见他们走了,就也离开了,青司舞坊的人放过了你。” 梦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青司舞坊怎么这么突然就放过了她?不过现在她自由了是事实。 她站起身,谢过了摊主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回去了南启私塾。 过程中她还是忍不住地左看右看,生怕又会有人突然冒出来。可是直到回去了客房,她都没有再次受到追赶。 她坐在房内,思索着会是谁帮了她,青司舞坊的人又为什么会突然放过她。但她到最后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第二天,她才知道了真相,原来是洛玄衡帮了她! 洛玄衡知道她的身世后,就开始筹钱,想要帮梦芙赎身。刚好赶到她被抓的时候,而且他的学生那时就在附近也知道这件事,还帮着和那群打手对抗一下。 这件事还是梦芙去洗池无意间听学生讨论的时候知道的。 梦芙觉得一切好像又是有迹可循。一开始洛玄衡就问过她在青司舞坊的具体情况,有时候也会安慰她。 没想到竟然是想着直接帮她赎身! 她想去问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帮她,明明他们只是认识不到十天而已。 洛玄衡正在书房里写着什么,梦芙过去的时候,他似乎写得太忘我了,还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 梦芙走近没打扰他,等到洛玄衡终于抬起头来的时候,梦芙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洛玄衡愣住,不知道她突然到访是为了什么? 梦芙脸上的神情很认真,问他:“为什么这样帮我?” 洛玄衡眼眸中闪过不自然,很快但是被梦芙捕捉住了。 他有些吞吐道:“你在说什么?” 梦芙直接问他:“你出钱为我赎身了,为什么?” 洛玄衡听她这样说,就已经明白,她已经知道了。 他垂下眼眸,没有说话,默认了。至于原因他好像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我想让你好过一点。” 梦芙眼眶有些热,这个男人为她做了这么多,若不是她无意发现,他都不愿意告诉自己吗? “可是我们只是萍水之交。”梦芙忍住泪意,想进一步探究他的内心。 洛玄衡抿唇,说出来的话却是和梦芙不一样的意思:“和你相处的这几天,连我都不知道何时,你便入了我的心。” “对我来说我们不是萍水相逢。” 他一个不太善于言层次的人,一下子说出这些话,难为他了,说完就低下头不让梦芙看见他的脸色。 梦芙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刚才的声音还落在她的耳边,炸的她脸色通红。 到头来,给两个人闹了个大红脸。 她从纷杂的思绪中也理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或许自己也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他了也不一定。 第一次见面,他救了她,高大的身影给了她安全感。往后的相处,他给她的感觉不单单是一个普通的私塾夫子 ,而是有血有肉,有自己故事的男人。 沉默却可靠,温柔但又不失力度,这些无不吸引着梦芙的靠近。更重要的是,他好像给了一点,她以前几乎得不到的爱。 她小小地向前走了一步,不再牵着他的袖子,而是直接拉起了他的手。声音也小小的:“我也是。” “我的犹豫都是来自你。” 洛玄衡像是不相信自己能得到回应般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欣喜。 他的手也握住了她的,无声地与梦芙契合在一起。 两个人短短地几天不到就已经互白心意,在私塾里开始了谈情说爱。 ...... 梦芙发现洛玄衡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木讷,但是他心里的想法还是挺多,经常能给她制造一些惊喜。 梦芙抱着小黄狗,表情很是开心,这是她一直想要养的。今夜星空万里。他们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时不时说一些话,气氛正好。 可是梦芙总能感觉到他的落寞,这份落寞在这种夜深人静或者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出现。梦芙看的分明,里面还有一些恨意! “玄衡心里有事情。” 洛玄衡眼神闪了闪,无奈道:“芙儿真的很敏锐。”他并没有接着说出来是什么事情。 梦芙想,他或许是还没有想好如何说出来,她可以等等的,等他主动向她诉说。 梦芙朝着洛玄衡笑了笑:“不开心就靠着我,我给你唱歌。” 洛玄衡顿了顿,像是在挣扎,最后还是靠上了她的肩膀,缓缓闭上了眼睛。梦芙轻轻拍着他的手,柔和的声音中混杂着安眠的力量,像是在安慰他。 梦芙从小便缺爱,所以有个男人为她赎身、以及他身上的故事感,都让梦芙迅速地坠入了爱河。可是对方心里想什么她似乎并没有完全去了解。 不然怎么会连他眼中闪过的凶光都没发现。 ...... 南疆皇宫 荆忆望着挂在高处的红灯笼,但又好像是透过红灯笼,望向它后面的满天星空。 竹沥为她取下红灯笼,荆忆转回头,看向正跪坐在一边的小宫女。那个宫女对上荆忆的眼神,那种逼人的气势再次向她袭来,她的腿更软了。 她听见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说:“你的心愿是什么?” 宫女咽了咽口水,稳住已经被吓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慢慢站起来颤颤地说道:“我想出宫再也不要回来了。” 荆忆似是不解道:“你不是如愿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为何还要出宫?” 谁知宫女听了这话马上就掉下眼泪来,多日以来受到的委屈像是要在这个时候都说出来一样。 “陛下好色至极,连日来被他折腾已经累的不行,还要受到宫里的各宫娘娘的刁难,甚至是置之死地!这样的荣华富贵会丢命,我不想要了,呜呜。” 看吧,这就是人性,没得到之前想方设法费尽心机,得到之后,发现不好,又要委屈地想方设法费尽心机丢掉。 到最后只有她自己是最可怜的,应该得到同情。 荆忆实在是见惯了如此事情,问她:“如果你脚下的金银珠宝不能带出去,你会想要离开吗?” 宫女睁大了眼睛道:“没有钱......我出去就无法生活了。” 荆忆随手挑开重重的包袱,拿出一只不起眼的玉戒,看起来是劣玉制作的,值不了多少钱,问她:“如果只能带这一样东西,你会愿意出去吗?” 宫女还是有些犹豫,她若是只带着这个,那钱也很快就会用完,她还是没法生活了。可是她想这或许是这个执灯者在考验她。 宫女挺起胸膛违心道:“我愿意!” 荆忆清冷的声音带着讽刺:“那就带着这枚玉戒跟我们出去吧。” 宫女没成想真的是只带着一件东西!脑中急转风暴,急忙叫住荆忆:“欸,可是我出去,应该和这些东西跟我一起出去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 荆忆回头,似是探究地看着她。宫女神色不自然,底气也弱了几分:“多一些钱财在外面总归能过得好一些,如果能一起带出去,不是更好吗?” 荆忆笑了笑,恍然大悟道:“好像是啊,那你就提着你那些东西跟我出去吧。” 宫女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上去。 执灯者 第57节 荆忆把她带到一个偏僻的小门这边,告诉她:“若是从这里顺利出去了,你就是自由了。” 宫女眼中激动不已,按捺住惊喜。荆忆扯住宫女将走的步伐,从她的大包袱里取出一块银锭子,底座还刻着公里的标志。 “这份报酬我要了,你可以走了。” 虽然宫女觉得很可惜,但是现在她急着离开,就也没说什么,打开小门,弯身走了出去。 门这边的荆忆靠在门框边上,问竹沥:“你猜她能在外面活多久?” 一直没有说话的竹沥配合的想了想,然后浅笑着回答她:“不知道。” 荆忆听着他没什么兴趣的语气,无聊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说道:“走了。” 谁知他们还没走,就听见十分讨厌的声音出现了。荆忆和竹沥眼中都有着不耐烦,而竹沥还带着杀意。 擎雁依旧优雅精致华贵,默沉在她身后如同影子般。不过在荆忆和竹沥的眼中,擎雁是个带来烦躁和麻烦的人,所以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擎雁妩媚地向着他们看过来,轻笑道:“荆忆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荆忆没理她,但是这个麻烦还是要面对的。她眼眸明显的不耐,冷冷地问道:“这回,你又有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就是你手中的东西也是我想要的而已。”擎雁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眼睛却是紧紧盯着荆忆手中的银锭子。 荆忆不想跟她废话,眼中终于也带着些杀气。但是也没有丧失理智,他们还敢这样大摇大摆来找他们,大概就是留了后手吧。 果然,擎雁直接吹响了一声哨音,然后就是点点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荆忆的对面。 这些人就是密灵人,以前这个女人都是形单影只,现在倒是学会群攻了。 竹沥将荆忆往后拉了拉,漫不经心道:“我先去试试。” 荆忆点点头,走到一边去。而擎雁看到荆忆不准备参与,动作一顿,一瞬之后便在心里冷笑,看来还是得亲自出手啊。 密灵人听着擎雁的命令:“把那个东西抢回来。” 他们整齐且训练有素,朝荆忆攻去。不过竹沥没有让他们碰到荆忆一根手指头。强大的威压让密灵的人行动变缓了许多,但是他们的招式依然凛冽。 竹沥独自一个人设起强大的屏障,还游刃有余,荆忆半点没有露在危险之外。 擎雁看着时机差不多,便开口引诱荆忆自己出来:“荆忆姑娘,为何不与我堂堂正正打一场呢?上次虫师的赌局姑且算个平手,这回继续如何?”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之前有没有同学感觉到洛玄衡的不对劲呢 第58章 步入圈套 赌局?继续什么?荆忆脸上满是迷茫。擎雁噎住, 这个女人到底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在演给她看的? 荆忆是真的不记得,因为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讲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没放在心上。 擎雁也不管荆忆作何想法, 又接着说道:“荆忆姑娘若是交出东西给我,我们便从此离开, 再也不出现。” 荆忆冷笑一声道:“把东西交给你这样的话, 你已经说了这么多次了, 不烦吗?” 擎雁不生气她的态度, 面色如常地看着竹沥和密灵人地缠斗。或者说是竹沥单方面地虐杀。 不多时,竹沥的周围就已经倒下了许多人。而他的瞳孔好像因为刚才的鲜血浸染, 竟有些红。 在月光下, 与他的一身黑衣相衬托,像是地狱来的修罗, 强烈的威压让周围人不自觉臣服于他。就连已经更加强大的擎雁也感觉到了一点压力。 她勾起邪魅的笑,眼中冷光乍现, 身体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这是完全不同于以往她的妖力, 更加浑厚,更加净化,更像是......神力。 荆忆眼眸一凌,她与竹沥对视一眼, 两人一远一近交汇了视线。 擎雁双手一动, 地面上出现震动,竹沥立刻飞身到荆忆的身边。跟在擎雁像身后没有存在感的默沉拿起他的双刀带着凌冽的风飞向竹沥, 了结他们之前的恩怨。 竹沥并没有移开脚步, 而是用折扇挡住, 然后一转, 将默沉挑到一边。 擎雁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荆忆的背后,像是柔软的风一样包裹住荆忆,一声极轻极魅惑的声音响在荆忆耳边:“荆忆姑娘,注意身后啊。” 荆忆低着头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但是她的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抵在了擎雁心的位置了。只要她一召唤,白玉剑便会刺穿擎雁。 擎雁动作一顿,飞快地将那一丝细细流光无声无息地送入了荆忆的身体。下一刻荆忆的白玉剑骤然出现。 擎雁反应很快,通过神谱得到的短暂调动的密灵之令上的神力的方法,瞬移躲开了。 荆忆速度也很快,素手一转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大风,带来了漫天的水珠。她抬眼的一瞬间,水珠化作冰凌,每一根都是致命地尖细。 竹沥那边将默沉震开后,来到荆忆的身边,看她动作如此之大,蹙紧眉头,然后抓住荆忆的双手,黑气给予了荆忆的部分支撑。 荆忆确实不宜使用消耗如此巨大的力量,但是擎雁真的惹怒她了。三番五次惦记她的东西不说,居然还敢带着那种不神不妖的气息靠她如此近! 冰凌上已经带着竹沥的黑气,荆忆一挥手,冰凌落下,擎雁迅速地躲过这些好像有思想的冰凌,但是不可避免又中招了。 但她神色依旧不改,相反还很欣喜。飞身到默沉的身边,抓起他的衣领,然后站在漫天冰凌之下对着荆忆笑道:“下次见面就是你我了结之时了。” 擎雁不知道哪里来的稀奇古怪的招式,他们的背后像是有一张嘴将擎雁和默沉吞噬进去,然后消失无影。 荆忆啧了一声,很不满这个女人的消失。 竹沥却觉得她临走这一句话有些别的意思。他抓住荆忆的肩膀,将她从上到下整个打量了一圈,剑眉皱起,问她:“有没有那里不适?” 荆忆除了刚才的灵力消耗有些疲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不适,遂摇了摇头。可是竹沥还是不放心,将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结果也没有发现什么。 荆忆站在原地任由他用灵力探查,闭着眼睛休息。 等他查看完了,荆忆才睁开眼,竹沥那张看了一百多年都没有让荆忆厌倦的俊脸上还是带着担忧。 荆忆打了个哈欠,无所谓道:“随心而已,了断不了断地我不在意。” 所以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了。 竹沥薄唇轻抿,垂下眼眸,拉起荆忆的手,想离开这个地方。 荆忆没动,只是靠在竹沥的肩上,再次闭上了眼睛。竹沥见状松开她的手,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飞身掠过宫墙离开。 他们走后,那些附近的人才恍若梦醒一般,迷迷糊糊地不知所以,但是一看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如此狼藉,吓得魂都没有了,屁滚尿流地禀报去了。 ...... 荆忆和竹沥是要回去的,但是此时他们前进的路被一队人给堵住了,须得他们先过才行。 离他们的馄饨铺子不远处的大街上,有一行穿着喜庆的人抬着大红花轿正吹锣打鼓地向前走去,边走还边向周围发喜糖。 好像是什么原因错过了吉时,等到了晚上才将新娘接了过来。 竹沥也得到了一个,小小的喜糖看着没有那么精致,却是能让人喜笑颜开。 荆忆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迎亲队伍停了下来。呆呆愣愣的新郎官,将自己的手伸到花轿里面,然后牵出来一个窈窕女子。 那个女子行为端庄但是也不失俏皮,能看出来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 新郎却像个木头一样不太会说话,但是看向自己妻子的眼神就算是旁人都要脸红了,盛满的爱意。 新娘似乎有些生气,但出来时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荆忆也看出来了,她能感觉到两个人的幸福感是由内而外的。她的心跳动的也有些快,因为她脑中莫名将那两个人的身影换成了此时紧贴着的他们。 她轻轻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企图冷静一些。她又想到了正在看的那本话本,心中却是慢慢冷静下来了。 而抱着她的竹沥也并不是他表面上那么平静,他定定地看着前方两个新人进了家门,然后外面的人又是一阵敲锣打鼓。 等到队伍终于空出路来了,竹沥才轻呼出一口气,继续往回走。 若是那两人是他们......竹沥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也是更加温柔。 回到铺子,里面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梦芙见他们回来了,站起身,略显局促,但是满面的春光怎么都掩饰不住。 荆忆还闭着眼睛,但是她知道梦芙来了。拍了拍竹沥的手臂,示意放她下来。 竹沥照做,将她放在了她的躺椅上。荆忆这才抬眼看向梦芙,她与之前的打扮有些不一样了,更加偏向艳丽的风格。虽然也衬她,但是总感觉有些不适应。 她平静问道:“姑娘又来了。” 梦芙知道突然的造访有些失礼,但是她就是想分享最近的喜事给她。她没有朋友,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找到和朋友倾诉的感觉。 “多有打扰,但是想来和姑娘分享一些心事。”她特地只说了‘姑娘’,然后小心地瞥了一眼刚坐下的竹沥。 荆忆了然,然后也转头望过去,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 竹沥:...... 竹沥当然不会违背荆忆的意思,只是叮嘱一句:“不要太过劳神,你需要休息。”荆忆点头了,他才进了里间。 荆忆重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走了竹沥,梦芙也轻松一点,开始说起自己最近的事情来。 讲到她和洛玄衡互通心意,在她的脸上能看到明显的红晕显现。荆忆挑眉,今天倒是总和这样的事情遇上。 梦芙接着说,从她的意思里,就是短短几天,越了解,越觉得这个男人很有魅力。 洛玄衡虽然平常不爱说话,但是一说话,就是能让梦芙脸烧起来的那种,她能感觉到自己是越来越爱他了。 他说她穿这种风格的衣服好看。她信以为真,每天就是穿着他送的衣服,再也不碰之前的衣服了。 梦芙时常觉得洛玄衡有些忧郁,他总是对他说,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说出来。终于,就在今天,洛玄衡说出了他的心事。 原来他的家里是做官的,但是因为南疆陛下好色成性,看上了他的姐姐,但姐姐宁死不屈,最后他恼羞成怒,降下了个满门抄斩的旨意! 洛玄衡因为年纪太小被压在他母亲的腹部,逃过了一劫。长大之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便发誓要为家人报仇! 洛玄衡有时候对她很热情,但有时候又有些冷淡,时常让梦芙觉得飘忽不定。现在她知道原因了,是因为他怕他给不了她幸福! 梦芙爱屋及乌,通过洛玄衡的描述,对于南疆陛下,她也莫名的恨了起来。于是在她听说洛玄衡正在策划刺杀计划时,立马要求参与进去。 洛玄衡一开始还不愿意她冒险,梦芙心中暖暖的,但还是想为他做点什么事情,最终还是拗不过她,让梦芙参与进来了。 梦芙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时而喜笑颜开,时而是愁眉不展,有的时候又是义愤填膺。荆忆不知道该说她是天真还是傻。 看在她是馄饨铺子唯一的客人的份上,荆忆还是多说了一句:“你说的如此多,全都是你的感觉,或许你该了解他说的这些是不是在骗你,毕竟你们认识时间很短。” 梦芙愣住,停了自己的话,脑中回想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了解过啊,他并没有骗我,他骗我除了我这个人,他什么都不能得到,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碰过我。” 梦芙相处中能感觉到他是个真诚的人,而且玄衡也说了,两人若是想长久,那需要相互信任,她也愿意信任他。 荆忆见她如此深陷其中,声音也冷了一个度:“多看看事情的另一面,不要过于沉溺,还有,你该找回之前的自己。” 最后一句话,上次她也说过,可是梦芙并没有听进去,这回她依然没有听进去。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也是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好,而且找到了喜欢的人,也算是有了归宿。 “姑娘,你和那位公子也是夫妻吧,那你们应该也能理解我的心情的。” 执灯者 第58节 荆忆顿住,抬眼看她,脸上似有疑惑,他们在她眼中竟是夫妻的关系吗?不过荆忆懒得解释,他们的关系也不无需向其他人解释。 梦芙带着肆意的笑意对着荆忆谢道:“我有想要倾诉的事情,但是只有姑娘你能听我诉说,真的谢谢你。” 荆忆手里还拿着那本书,眼睛都没看过来,淡淡地嗯了一声。 时候不早了,她该回去了,福身告辞后便离开了。 竹沥在她出门的后脚就出来了,像是等不及了似的,走向荆忆把她再次抱起,送进了房间里。 “无关的人不值得你费心。”竹沥摸了摸她的头发,为她盖好被子。 荆忆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没回他的话,手里的话本也松下落在被子上。 竹沥无奈,只得好奇她看的什么故事,坐在床边一边守着她,一边拿着看了起来。 ...... 另一边梦芙回去私塾,洛玄衡已经在她房间内等着了。见她回来,他走过去拉她坐下,对他说:“我给你买了一些簪子和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 梦芙看向那些精致美丽的衣裙和簪子,连连点头:“喜欢!”随后又有些担忧道,“可是你为我已经花了很多的钱了,不用再买这些的。” 洛玄衡捏了捏她的手,温柔道:“为你花的钱,值得。”被自己喜欢的男子这样说,梦芙心里哪能不高兴? 她的脸通红,洛玄衡也满含爱意地看着她。可是不一会儿,他眼神又有点急躁,梦芙感觉到了,奇怪问他:“怎么了?” 洛玄衡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似的,轻叹出声:“我们决定十天后动手,可是计划需要一个能诱惑住南疆陛下的人。” “但是我们都是一群男人,现在就是在找愿意做这件事的女人,可是还没有进展。” 梦芙听了也严肃起来:“能找到吗?” “不知道,毕竟这么大的事很难有人会相信我们有万无一失的法子。”洛玄衡语气无奈且有些着急。 这种情绪感染着梦芙,她觉得这是她站出来的时候了,于是自告奋勇道:“那我去吧。” 洛玄衡听了这话立刻反驳道:“不行,你不能去,危险。” 梦芙坐在他身边劝他:“你们不是有方法可以护住我吗?我相信你们的,自己人也方便一些不是吗?” 洛玄衡还想说一些什么,但是梦芙已经替他决定了,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想,即便是最后关头他也没有主动让她去做这件事,说明他是真的在乎她的,并不像那个姑娘说的他在骗她! 洛玄衡一直插不上话,无奈只能同意,只是一直嘱咐她要注意安全。梦芙都笑着一一答应了。 晚上,洛玄衡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心里想着事情,脸上却是轻松的愉悦。回到书房里,里面已经有些人在等着他了。 都是学生穿着,而且就是上次帮梦芙打走青司舞坊雇来的打手的那群人。但是此时他们并没有学生气,而是释放着危险的江湖气息。 其中一个矮小的人见洛玄衡进来了,问道:“老大,怎么样了?” 第59章 开始怀疑 洛玄衡神色平静无波, 不过说出的话却是很轻松:“明天安排人给她进行训练,只要让她知道该怎么做就行了。” 他们脸上一喜,这话的意思是成功了。刚才问问题的那个人开始夸洛玄衡:“老大真有你的, 短短几天就搞定了这个女人, 那我们的任务也会进展顺利一点。” 洛玄衡也露出了笑来,只是这笑若是梦芙在, 肯定会觉得不认识他了。阴狠狡诈, 看起来和平常的他简直天差地别。 他们是江湖中‘杀无’中的杀手, 此番出来就是行刺南疆陛下。这是一个大单, 落在他们头上难免不会让人眼红。 上面派过来的杀手都被扣留或者是在任务中被有心之人暴露,不但没有完成任务, 反而还损失了他们最后的杀手锏。 他一直培养的舞女到死在了最后一步, 而组织里也没有再派人过来,计划受阻。 偶然机会, 洛玄衡发现了梦芙在被人追赶,他想现在的时间也不多了, 再不完成任务, 回去也是凶多吉少,于是开始了诱骗梦芙的计划。 梦芙虽然是一个完全没有受到训练的女子,但是她看起来机敏果敢,在他们手里已经没有人的情况下, 她或许是一个转机也不一定。 “注意不要让她察觉到不对, 她家里那边也盯紧了。”洛玄衡部署道。 “是!”众人齐声应道。 人走风静,现在的洛玄衡满心只有任务完成, 然后回去好好解决那些给他暗地里使绊子的人, 所以他必须让一切都顺利进行! 从第二天开始, 梦芙就接受了他们的计划, 就是要她去靠近南疆陛下,然后将特制的毒药送进他嘴里。 “那我该如何做呢?” 一个瘦小身材的男人回答她说:“红唇带毒。” “不过你放心,这毒会有一些时间发作,到时候我们都离开了。” 梦芙眼神闪了闪,意思是要她......说不介意是假的,她并不想将自己的吻留给一个好色成性的人。 她问这个男人:“玄衡知道吗?” “知道,一直让我更改计划,但是这是针对南疆皇帝最容易的方法了。” 梦芙咬咬牙,等这件事情结束了,那洛玄衡就可以放下心中的结了,她也算是真的付出了一些东西。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她毅然决然地答应下来了! 瘦小男人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还不忘给洛玄衡再设立一个深情男人角色:“他不好意思和你说,他想着这件事情结束后,便带着你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方,真正的成家立业。” 梦芙闻言一脸娇羞地低下了头,也就没看见那个男人眼中闪过的嘲讽。 就这样,梦芙开始为了计划学习一些简单的惑人技巧。虽然她很不适应,但是为了洛玄衡,她咬牙坚持了下来。 几天后,梦芙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媚眼如丝,可举止之间又带着一丝纯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们是照着南疆皇帝喜欢的样子给她做的装扮和训练,不知不觉间,她的变化能有如此快!梦芙只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这些天洛玄衡除了要讲学,其他时间都在陪着她,虽然时间不多,但是梦芙也很开心。只是时间一久,她越来越觉得心中不踏实。 洛玄衡见她眼神有些不确定,以退为进道:“要是不行就放弃吧,我们再想办法,总能有其他出路的。” 虽是这么说,但是语气中的担忧有对她的,也有对事情的不确定。梦芙觉得不能如此,既然答应了就没有中途放弃的说法。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你不用担心。” 洛玄衡赶紧将她拉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体贴说道:“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们吧。” 梦芙嗯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等她睡着之后,洛玄衡才关门出去,接着部署五天后的事情。 ...... 梦芙在梦里见到了她的弟弟,她弟弟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望着地上的蚂蚁眼神呆呆地。她不自觉出声:“小豪......” 梦书豪好像真的听见了姐姐的声音,抬起小脸,眼中有期待。他左顾右看,想寻找姐姐的身影,但是又什么都找不到。沮丧的情绪感染到梦芙,让梦中的她也不自觉流下眼泪。 她想要叫住他,可是天空越来越暗,暗得她眼前的梦书豪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然后一阵扭曲,天空又开始亮了,这回她直接和馄饨铺的姑娘对视上了。 那个姑娘一如既往地冷静得不像是这浮躁的世间人,即便是再梦里,她也不敢和她对视太久。 梦芙移开视线,那边就已经沉着地说起话来:“你要找回你自己啊。” 梦芙一愣,她......不是她自己了吗?似有所感,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若隐若现、惑人心脾。像是,像是她见过的青司舞坊的舞娘一样! 她脸色煞白,猛地被惊醒。抱起被子,她双眼睁大。过了许久。她才掀开被子,果然看到和梦中一样穿着的自己。 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脑子还有些混沌。洛玄衡、小豪、南疆皇帝、灭门之仇、海誓山盟......这些交织在她脑中,糊成了一团。 屋内只有她一个人,她决定出去走走。她换了身衣服,还是精致不已,至少暴露得更少。 漫无目的,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杂事房。这里平常没有人,洛玄衡和她的衣物都是他们自己洗的。可是今天这里好像堆积了很多衣物,还有学生的。仍了一地,乱七八糟的。 梦芙想,反正也没事,就干脆帮他们整理一下好了。或许有了事情做,就能少一些胡思乱想。 衣服混在一起有种难闻的汗味,梦芙也没有仔细去看,收拾完之后,就准备离开。不过起身的那一刻,同时一道极轻的金属落地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往地上看去,一块小小的令牌映入眼帘。她蹲下捡起,看见上面简简单单写着‘杀无’二子。梦芙心下一惊,她知道这是个江湖杀手组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梦芙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洛玄衡,连忙跑了出去。刚走了没几步,她又把那块小小的令牌放了回去,然后飞快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边走边思索,但脚步却越来越慢,快要到洛玄衡住的屋子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心中止不住的慌乱。 这件事会和洛玄衡有关吗? 在这个私塾里出现的令牌,且是自己的学生,洛玄衡会完全不知道吗?若是知道,那他为什么会和杀手组织有交集?若是他不知情,那现在私塾是不是有危险? 脑中纷纷扰扰,不知道哪条是真,哪条有假。她调转了一个方向回去了自己的屋里。 等她回到客房时,洛玄衡已经在了。梦芙的脚步顿了顿,就立在原地没有动。 洛玄衡奇怪她的反常,熟悉的关心又再次出现,让梦芙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洛玄衡语气轻柔地问道:“怎么不过来?” 梦芙没回答,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我在杂事房看到了一块写着杀无的令牌。”说完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洛玄衡很是惊讶道:“杀无?”然后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之前我们有个同伴是个杀手,但是后来脱离了他们的组织回来加入我们了,会不会是他的。” 梦芙知道有些人是伪装成洛玄衡的学生低调掩饰的,这番话倒是解释地天衣无缝。 她呼出一口气,又重新扬起笑道:“是我想太多了,没事就行。” 洛玄衡却没有轻松的表情,他似乎有些怒意:“你刚才是不信任我吗?” 梦芙的心又再次提起来,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做噩梦了一下子还没有缓过来。” 她拉住洛玄衡的袖子想请求原谅,但是洛玄衡一把甩开,然后面无表情道:“既然你不信任我,那这件事你也就不要参与了吧。”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一眼都没有看她。梦芙慌了,自知理亏,赶紧追上去,一路地说好话。 洛玄衡直到快要到自己的屋子的时候才大发金口放过了她。但是语气中仍有不满:“你要知道我是不会骗你的,你不信我,便是在放弃我。” 洛玄衡一路都没有理梦芙,她很难受,听到他松口的话,忙不停地点头:“嗯!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不信任你了。” 洛玄衡的脸色才好看一点,邀请梦芙一起吃午饭,梦芙哪能拒绝啊,跟在他身后进了他屋内。 他在进门前一刻,余光凌冽地扫过右侧拐角处,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躲在那边的人一个机灵,面如菜色地跑开了。这次是他粗心了,事情紧急,他们的身份还是不能暴露,不然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梦芙觉得明天她可能就要离开了,而她在这乱巷之中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就只有那个馄饨铺子的姑娘了。 所以她来到这里想和她告别。荆忆还是那样恬静淡雅,手捧一本书,已经看到最后几页了。听到门口的动静,微微抬起头,那张美丽的脸映入梦芙的瞳孔。 她每次见荆忆都有一种感觉,她好像不属于这个污浊的地方,她合该是入主华丽殿堂的神女,淡看世人沉浮。 梦芙带着笑容进了铺子,她还是坐在那张唯一的客桌,声调轻微:“姑娘,我应该明天就要走了。这大概是我们见得最后一面了。” 荆忆口气冷淡,还带着淡淡的嘲意:“应该?大概?你为何不确定?” 执灯者 第59节 梦芙乍然被戳中不经意流出的犹豫,睁大了眼睛后又重新落寞下去。许久,她才开口继续说道:“我不知道。” 荆忆听着梦芙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有时候又是语无伦次,有时候又是自我否定。 说完,她就低下了头。其实随着所谓的‘训练’越来越深入,露骨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就有些感觉了。 可是洛玄衡说要信任他,而她爱着他,就应该信任他啊,所以到后面她让自己不再想着这件事,只想着美好的事情。 没想到一进门就被荆忆一下子打回现实。 “你说,这些事情玄衡会不会知道,但是并没有在意。”又或者说他近几天的若即若离还是在生她上次的气? 洛玄衡最近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管她,因为他知道她已经翻不了天了,所以就专心布置明天的事情了。 荆忆眼眸清亮,洞人心事。梦芙很快移开目光,不敢与之对视。不多时,荆忆才抛出一句话:“想知道,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 梦芙一怔,自己问?如何问? 只见荆忆随意扫了一眼堂厅,然后伸出手取下一个瓷碗放在梦芙的桌子上,告诉她:“用这个碗装的水让他喝下,他会没有任何谎言地回答你三个问题。” 梦芙觉得她在说笑,可是她的表情又不像。梦芙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愣愣地拿着这个碗回去了。 直到坐下,她才看向自己手中的碗,无言沉默。她心里对着那个姑娘有着莫名的信任,心想难道真的是神仙下凡? 她咬了咬唇,握紧双拳,眼中似有挣扎。不一会儿她松开双手,起身装了一碗自己之前做的蜂蜜水。 梦芙来到洛玄衡书房外,敲了敲门。里面过了一会儿才传出一道似有不耐的声音:“进。” 梦芙进去,把蜂蜜水放在他面前,有些不自然道:“玄衡,你休息一下吧。” 越是到最后,他身边越是多的耳目,他每天就是铲除视线,安排好道路让她得以顺利进去。每天都高度警惕,有时候也失了耐心。 他掩下不耐烦,挤出一个笑道:“明天关乎你的安全和大仇能否得报,所以要分外小心。我喝了这碗蜂蜜水,你就去休息好吗,养好精神。” 那种被应付的感觉又来了,因着自小的经历,她对这样感情十分敏感。 抿了抿唇,又扬起笑来:“好。” 梦芙亲眼看着洛玄衡喝下,紧盯着他。洛玄衡皱了皱眉道:“芙儿?” 梦芙像是没听到一样,并没有回应他,只是固执地盯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洛玄衡觉得她有些反常,想推一下她,可是还没等他有动作,身子瞬间僵直,只有眼睛还能动。 梦芙一看他的模样也是满眼惊讶,那样子,差点就让洛玄衡以为不是她干的这件事了。 他眼神询问她怎么回事,而梦芙像是犹豫了很久的人突然坚定了些。神色认真地问他:“你有何事瞒着我?” 作者有话说: 感情的事有的时候可以听取身边人合理的建议。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第60章 三问破情 洛玄衡眼中骤然掀起风浪, 但是嘴巴却不自觉地说出了真话:“我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只是这是我的任务。” 梦芙听见了自己心重重摔到地上的声音,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真的骗了她!是因为想要自己去帮他完成所谓的任务吗?他也是那个杀手组织里的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她心里或许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他编出这样的谎话来, 不就是不信任她吗,可是他们说好要互相信任的啊。 想到他曾经的话, 梦芙失声追问:“那个毒药喂给南疆皇帝后, 我会如何?” 洛玄衡只有眼睛流露出自己说出真话的震惊, 梦芙的问题, 让他再次开口:“给你的解药是假的,你会和他一起死。” 梦芙呼吸几乎停止, 他竟是要她死!他竟是如此无情之人吗?梦芙不难想到, 这或许就是杀人灭口吧,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是她太天真! 梦芙笑了, 笑得很无力,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帮我赎身?” 洛玄衡与他眼神完全相反的没什么情绪的声音马上响起:“没有为你赎身, 只是和青司舞坊的老板做了约定, 先将你□□好,再送回去。不过那时候你已经死了,而我也早就离开了。” 原来还是假的,梦芙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 眼泪夺眶而出, 她拼命地想忍住,但是又很难忍住。 全都是假的, 全是虚幻的!到头来, 似乎只有自己付出了真情实感。荆忆姑娘说得没错, 原来她早就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她倍感无力, 后退几步,对着他说:“是我太蠢,如此便轻信于你。”本来以为上天终于将幸福给了她,没想到又是一个玩笑。 洛玄衡说完那些话之后,还是没能立刻恢复僵硬的身体,只得瞪着眼睛看着梦芙。梦芙非常明显地看出了杀意,心再次凉了一大截。 随后理智终于略站上风,堵住了梦芙想继续说话的嘴。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想离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洛玄衡终于挣脱了僵直状态。 他一把冲到梦芙的身后,将她擒住。梦芙不是一个杀手的对手,很快就被绑住仍在了椅子上。洛玄衡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往的老实深情,只有狠辣无情。 梦芙挣扎无果便不再白费力气了。 洛玄衡捏住她的下巴,大拇指重重为她擦着脸上的泪水,狠狠道:“你竟然用这种不知哪里来的手段对付我!你不是说你爱我吗?就这么不信任我?” 梦芙奋力摇过头,眼中带恨,说出的话也越来越坚定:“荆忆姑娘说得对,我是迷失在你编织的陷阱里,失去了我自己。我现在只是醒了而已!” 洛玄衡不知道这个坏他好事的荆忆姑娘是谁,既然都已经戳破窗户纸了,他决不能让事情再出现变数。 洛玄衡勾起一抹笑道:“梦书豪是你重要的人吧,乖乖做好自己的事,他就会平安无事。” 梦芙猛地转过头,对上他的笑,脸色苍白,声音也高了几个度:“你抓了他?” 洛玄衡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啊,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完成你的任务,我也就不会伤害他,甚至会给你真的解药,让你们离开。毕竟,我们曾经相爱过啊。” 说着这样地话,洛玄衡语气中没有半分温柔,全是讽刺。梦芙闭上了眼睛,直挺挺地腰身弯了下去。 她知道她没法逃离这个局了,但是又能怪得了谁呢?不过是她自己做的孽罢了。 洛玄衡料她不敢弃弟弟的安危于不顾,早已知道了她这一番反应。他用着软和的语气说道:“芙儿乖一点,我还会依然爱你的。” 梦芙闭着眼睛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洛玄衡也没打算得到她的回馈。说完这句话,就去外面叫来了人把梦芙带回了她的客房,加派了几个人好生看守,命令道:“不要误了明天的大事。” “是!” 梦芙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只觉得绝望,早些听了荆忆姑娘的话她也不会遭遇如此境地,也不会将书豪扯进危险当中了! 想到这里她脑中似有灵光闪现,是啊,荆忆姑娘的话!她回忆起今天离开时她最后一句话。 她还是平静无波的声音:“我叫荆忆,是个执灯者。” 执灯者,是传言中可以实现心愿的人。一开始她浑浑噩噩中并没有注意这句话,现在看来或许是转机也不一定! 那个人说得话好听,可是知道了他真面目的梦芙明白,最后会是双双身死的结局! 梦芙擦干眼泪,看了看身边的东西,心里有了数,动起手来。 此时的馄饨铺子,竹沥正在和荆忆千叮咛万嘱咐当中。 竹沥得到了大概的方位,那边有他一直要找的东西,但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荆忆一个人他总是不放心。 但是荆忆却觉得竹沥越来越罗嗦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能被抓走不成? “你要去找什么?”不得已,荆忆只能转移话题。 竹沥帮她整理她的案几,上面全是乱放的书,还有上次她一直拿在手里的‘娇蛮公主的驸马爷’。 一边整理一边说道:“是一件好东西。” “对你有益处?” “嗯。” “那你快去吧。” “我不在,荆忆要小心一点,那个什么密灵可能还在伺机而动,荆忆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 荆忆语气敷衍:“我知道了。”听起来完全不是知道的意思。 竹沥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声音很宠溺:“我很快回来。” 荆忆摆摆手,示意他快走。竹沥无奈,但是那个东西确实早拿到早好。 踏着今日黄昏的余晖,竹沥飞身离开了。荆忆一个人也不会觉得无聊,拿起那本书,虽然已经看完了,但是她还想再看一遍。 这本话本讲的就是公主看上了驸马,驸马一开始还是很喜欢公主的直爽性子的,两人一拍即合,很快成婚。 但是后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驸马新鲜感过了,开始厌倦了,他开始想逃离,但是公主并没有那么轻易地放过他,千方百计地留下他,来来回回大半本书。 这本话本不知道戳中了荆忆的哪点兴趣了,让她非常认真地看完了,甚至开始重温。 最后一丝金黄褪去,天,暗了下来。高高挂起的月亮,不弯不圆,一小半藏在黑云之中,但剩下的另一半足够为这片大地供给银灰色的光芒了。 荆忆看到精彩的部分,却来了困意。合上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中仿佛还呈现着书中的内容。 似有所感,她慢慢睁开了眼睛,望向外面的一地银光,那双眸子很暗,里面的东西深沉复杂。 接收到来自某个地方的点灯,她似乎早就料到,施施然起身,转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荆忆来到南启私塾,同样开在寂静无人的乱巷,还会有学生,就像是她的馄饨铺子不卖馄饨一样令人感到奇怪。但当人们专注于一件事情之后,其他的也就会被忽略掉了。 客房的梦芙双眼无神,眼睛红肿。她一边做灯笼的时候,一边回想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其实漏洞百出,但她就是没有深究。 她有很多次机会及时脱身,可她并没有抓住。所以这最后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虽然还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正想着,她的屋内有流光闪进,将荆忆的身形显现。依旧是冷清的神女,如此出场,梦芙真的有种做梦的感觉。 默默掐了自己一把,然后站起来,福了福身道:“多谢荆忆姑娘出手相助。” 说得是给她那个碗得事情,荆忆没有和她客套,嗯了一声。 然后问她:“这回,你有何心愿?” 梦芙眼中闪烁着一些倔强,她一字一句说道:“请荆忆姑娘保护我弟免受洛玄衡之流伤害。” 荆忆听了她的心愿,点了点头道:“但你能给我什么?” 梦芙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是她上次落下的小荷包。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空包。 “是我拣来的,家中没有人给我这种女儿家的东西,我很羡慕,无意之中捡到它,便一直带在身边,时不时地看一下,心情会变好很多。” 梦芙举着小荷包神色温柔,轻轻拂过已经被缝补很多次的面料,不舍道:“如今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便给荆忆姑娘你了。” 荆忆接过,随意看了一眼,便收下了,她看了有些决绝的梦芙一眼,清冷道:“契约已成,你好自为之。” 这是在提醒她,梦芙听出里面的意思,对着荆忆笑了笑道:“好。” 荆忆离开后,梦芙独自一人坐在窗边,隔着窗户感受着无法透进来的风,似在感受最后的冷。 ...... 冷风刺骨,与死亡挂上钩的地方总免不了入体的阴寒。阴河这个地方若是来过一次就不会想来第二次。 执灯者 第60节 可是竹沥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只是还不知道具体在哪里。这回他并没有像上次荆忆在一样地收敛自己的气息。 强大的气场让那些亡灵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自觉地绕道走开。竹沥就在看起来没有尽头的阴河边上精准且迅速的查看,并没有任何的收获,最后他将目光移向了阴河之上。 黑色的雾气像是快速掠过河面,河边哀嚎着的魂灵嗅到不寻常的气息竟然也停了一会儿。阴河之中有还在挣扎着的,也有放任它冲刷着的, 竹沥动作很快,但是同样没有收获。悬在半空中的竹沥开始尝试动用一些力量,让这里变得不再平静。 一阵风卷起河面上的水,一个个水柱冲天而起,搅乱了原有的秩序。河边的魂灵不敢贸然上前,纷纷止住脚步,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 很快河边就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苍白透明的魂体。竹沥并没有在意河边发生的事情,此时他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河面上的变化。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某一处,然后缓缓勾起一抹笑:“找到了。” 第61章 神骨到手 远处有点点星光漂浮在阴河之上, 它们柔和地抚平竹沥略显暴躁的灵力,那些水柱似乎被安慰到了,慢慢地重新回到河中。 不远处的竹沥飞身跟在那些星光后面, 就只见你追我赶, 像是调皮的孩童,往更深出去了。 奇怪的是, 竹沥跟着它们的脚步去的并不是他之前探查过的路线, 而是新的陌生方位。他拿着黑色折扇背着手闲庭信步地将所走地方尽收眼底, 眼眸中着上无法窥探的黑。 没过一会儿, 那些星光好像走到了底。它们的前方似有一条界限,朦胧看不清, 但是阴河之水到此已经没有流动了。河里挣扎着的魂灵也早已消失了。 这个地方就像是阴河的尽头! 竹沥跟着停下, 周身的黑气将他托悬在空中,星光在他眼前闪烁一下然后温和地淡淡消失。 不过竹沥的注意力并不在它们身上, 而是在它们所在的阴河水面上。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但是竹沥放出去的气息给他的反馈就是下面藏着些东西, 而且那东西似乎有意引他进去。 他抬手在身前利落地画了一个十字, 随后十字消失,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落入了河中。 河里非常地冷,这种冷不再是身体上的,而是透进灵魂, 慢慢折磨致死地冷。竹沥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湿, 刚才给自己施加的护体至少护住了表面。 可是越往深处游去,竹沥竟然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回暖!像是有人为他点火驱寒。这种暖像是温柔的刀, 无声无息地将人刺死。 竹沥并没有放松, 他知道, 越是不寻常, 越是有问题。 不多时,他的前面出现了亮光,像是出口,柔和的光芒诱惑着来访者地深入。竹沥停在了它的面前,思绪不断。 看来此番他必须要进去了,可就算是未知又如何,这次他势在必得! 竹沥高大修长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试探了两下,然后毅然进入。 里面的场景并不是妖魔鬼怪,刀山火海,而是一片空白。 这里安静无声,一望无际,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自己。竹沥往前走,就像是原地踏步般,没有任何进展。若是一般人便会觉得灰心气馁,但是竹沥闻到了微弱的草木花香。 就是这样的味道,让竹沥快速锁定了一个方位,折扇一扔,打中了什么东西,天空和大地出现了裂缝。黑色的光芒透了进来,随后该是天崩地裂的坍塌,可竹沥却不感任何震动。 也就眨两眼的时间,一片空白变成了一片漆黑。竹沥的墨色衣袍也隐藏于黑暗之中,未显身形。 不过这回并不是天地间只剩竹沥一人,他看到了荆忆。 荆忆一如他走之前一样,靠在躺椅上,惬意悠闲。竹沥见到她,一直冷凝着的脸色终于温柔下来,他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叫她。 可是一瞬间,周身的黑暗有了点别的东西。一声长而尖的“杀!”冲破天际,转眼间荆忆的周围就出现了一群如狼似虎的人。 竹沥温柔的眼神一凌,冲过去想要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但是身体却直直穿过了她。 他顿住脚步,转身看向没有一点眼神分给自己的荆忆。她依旧是那样不动如山,恍若未闻,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入她的眼。 没一会儿,不知是哪个胆子大的忍不住率先驮着大砍刀就往荆忆身上砍。竹沥先他一步挡在了荆忆的身前,虽然大砍刀直接越过了竹沥,但是竹沥还是固执地做着自己的想做的事。 荆忆仿佛并不知道有人准备伤害她,直到砍刀离自己剩之微毫的时候,她才终于动了。 身体瞬移,直接到了那个人的面前,然后抬手一挥,鲜血立刻溅满了她的衣裙。 荆忆的眼睛泛着红光,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不一会儿,她的脚下就已经尸横遍野了。 万物俱静,她就立在那里,垂眸不知道在看什么。可是竹沥却看到她全身都在散发着一种名为厌倦的颓气。 他走过去,想要抱住她。可是荆忆抬头了,两人好像隔着永恒时刻,明明那么近,却是在遥遥相望。 然后竹沥就见到荆忆笑了,笑得如释重负,笑得无情绝意。竹沥心中莫名的开始慌乱。 他急急地用着千丝万缕的黑气想要触碰到荆忆,但荆忆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突然,她的背后出现一道竖着的红光,那是一把锋利的粗剑,带着誓要除掉荆忆的气势重重落下。 竹沥眼中的焦急达到了极致,这种情绪从来都不是竹沥该有的。 他用尽所有力气都无法冲破这层看不见的隔膜,黑暗中竹沥眼睁睁地看着荆忆被刺穿,地面终于染上了荆忆的红。 竹沥蹲在她的身边,双手想要抱起她,这回他成功了。 周身的场景再一次变幻,青山绿水般的新鲜气息涌入竹沥的鼻尖。从他踏进那团光亮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幻境。 可就算是在幻境里,他也执着地将自己放在她的身前。现在手中的荆忆已经闭上了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了无生息。 竹沥紧紧地抱住她,头埋得很低,有些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此时修罗一般的眼神。 一朵小花随风飘来,带走了满地的鲜血尸体。小花落在了荆忆的耳边,她的身体也顷刻间化作柔软花瓣,飞离竹沥的怀抱。 像是一道惊雷,竹沥的上方传来了一道什么东西快速飞来的声音,一声巨响在竹沥身边落下。 是那把红色的剑,剑身有血红的细细流光,剑柄刻着繁复而古老的纹路,静静等着什么。 一旁的竹沥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墨袍垂地,掩住已经紧绷着的身体。 一人一剑就这样默默地,没有任何交流,但是却在做着无声地交锋。 蓦然,竹沥猛地执扇攻来!红剑似乎早有准备,竖身挡住。竹沥调动黑气缠绕着红剑,看着软弱,却是削铁如泥。 红剑也并不是什么凡物,灵活躲开,飞向远处。 竹沥此刻已经不再是平常看起来温润无害的模样了,眼中充满了对那把剑的杀意。但他是理智的,所以能躲过一路上,红剑角度刁钻,灵气霸道地反击。 红剑将他带到了一个空地上,这里空旷无比,最中间只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它把竹沥带到这个地方就不再动用任何力量了。 可是竹沥却并没有要放过的想法,浑厚的灵力直接化作重拳朝着红剑袭来。 红剑立在那个小突起旁,身体微不可见地抖了一抖。它身边的突起也终于不再死寂了,而是打出一股绿色的灵力接住了竹沥的重击。 竹沥并没有管,还想要再次出手,却被一道虚弱空灵的声音打断了:“收手吧,是我过了。” 然后红剑的旁边就缓缓显现一道清瘦,佝偻的虚影。竹沥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中的杀意并没有消散。 木神轻轻咳了两声,然后带着歉意说道:“抱歉,只是我来不及慢慢试探,只能采用比较激烈的手法,激你一番。”说完又咳嗽了一声。 竹沥周身气势依旧寒冷,也慢慢落了地:“前辈拿她激我,可知是错了方法。” 木神地身形弱不禁风,仿佛下一刻就要烟消云散了。他无法说多,只能长话短说:“竹沥公子很强大,我不得不通过幻境了解你的内心。” “我是木神,这是我的一缕残念,真正的我早已经死了。” 竹沥盯着他,没有搭话。木神不在意继续说道:“我的红玉剑需要再次择主,我的一些参与能力想要继承下去。能来到这里的你,是最好的选择。” 竹沥冷冷道:“我不感兴趣,既然你是神,我只要你的神骨。” 木神闻言也只是眼中微动,淡淡说道:“得到我的骨头,便要接受它们。” 木神想在神念消失之前,将一直陪伴自己的红玉剑送出去。 竹沥怒气未消,换上了他杀人时用的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这个木神,让他心中最害怕的事情在他面前发生,即使是幻境,他也不能接受! 木神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本意是想自己给他,但是看样子刚才却是触碰到这个男人的的逆鳞了。他苦笑一声,任命闭上了眼睛。 整个过程很快也很痛苦,木神在最后时刻,气若游丝道: “那个小姑娘得到诅咒,无法死去,只能渐渐承受着灼烧之痛,冰冻之苦,最后只能魂消身存,身体作为行尸走肉继续世间的徘徊。” “你想得到我的神骨,是为了她吧。” “希望你们成功。”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残念也终于消散无影,竹沥的手上多了一节骨头和充沛的灵力。之后大地动摇,天空瞬间昏暗起来。不一会儿这里竹沥就感觉到阴寒再次来袭。 原来这里还是幻境,木神神念消失,幻境坍塌,阴河之水再次涌入。竹沥不慌不忙,直接飞身向上,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阴河岸边。 他完全没有管身边的红玉剑,它只能自己规避风险,时刻紧跟着竹沥。 而竹沥还在想着木神最后那番话,望着阴河河面,他的眼前又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荆忆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幕。 那张从来都是干净如白纸的小脸上溅上了血渍,在死前,她的眼神不是反抗,而是平静接受。是否她也厌倦了无尽的痛苦,在寻找强到能真正杀死带着诅咒的自己的人呢? 可是他不愿意啊,放在心中的那个人,他怎么能舍得放手呢? 竹沥没有给那把剑一个眼神,随手取下,就像是捡起地上的枯枝一样,将眼前的河面划开,那幕场景通过涟漪,很快消失。 竹沥捏紧手中的神骨,双眸含冰,不再停留,黑气自脚底起来带着他离开,红玉剑没人管,只能自己跟上去。 ...... 荆忆已经找到了梦芙的弟弟,将暗处盯着的人解决掉,随手给施了个咒。梦书豪没什么问题了,那他姐姐又当如何呢? 荆忆看着前面这个小屁孩神色明显不开心,托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后,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似的慢悠悠站起身。 慵懒的声音还透着一股感觉到麻烦的意味:“无聊的小孩子。” 第62章 为时不晚 荆忆去了南疆皇宫, 这个时候,梦芙已经被洛玄衡通过收买青司舞坊送到了南疆皇帝身边了。 按照那些‘训练’,梦芙还不能够完全的展现自己的妩媚, 也正是因为如此, 才让她魅惑中还带着一点纯真的青涩。 这样的女子就是南疆陛下喜欢的样子。 荆忆就站在门口,斜靠在门框上。殿内歌舞升平, 金碧辉煌, 和外面的大街上的灰扑扑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她冷眼旁观着里面人习惯性地虚与委蛇, 进进出出那么多人, 没有一个人发现这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梦芙也没发现,她正忙着和皇帝进行眼神交流, 已经将皇帝迷得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 台下的洛玄衡伪装成侍从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见梦芙如此上道很满意,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梦芙恍若没有接收到, 继续为身边的皇帝布菜。 执灯者 第61节 宴会进行大半,皇帝终于忍不住了, 先离开了, 还把梦芙一起带走了。众人都心照不宣,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了。 虽然是好色,但是南疆皇帝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命,所以每个要和他近距离接触的人都要进行全面的检查。 梦芙有洛玄衡的巧妙安排, 将毒药藏在牙缝里, 宫人并没有检查出来。等她们走后,梦芙取下毒药, 滴在了口脂上。 皇帝还没来, 但是梦芙的心中却是视死如归般, 再没有害怕了。 过了一会儿, 门口传来响动,几道凌乱的脚步声停在了不远处,接着就是一阵说话声,随后皇帝就推门进来了。 他的眼下带着纵欲过度的青黑,皮肤松弛,眼神浑浊,嘴角甚至还流着可疑的口水。梦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面上却不显。 她笑盈盈地说:“陛下终于来了。”娇嗔与单纯并存。 皇帝的肥手已经摸上了梦芙的大腿,迫不及待道:“让美人等久了,是朕的不对,今晚好好补偿美人。” 梦芙娇羞一笑,然后送上了自己的红唇。 南疆陛下的眼中只有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没有看到梦芙已经变了的眼神。他们马上就要亲上的时候,梦芙猛地取下皇帝头上的金簪刺向他! 整个过程变化得太快,皇帝被刺个正着。但是由于梦芙的准头没有把握好,皇帝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没有伤及要害。 皇帝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脖颈,站起来,怒气达到顶点,扇了梦芙一巴掌。 “你敢行刺!” 梦芙料到免不了皮肉之苦,被打到一边,换上了求饶的神色,跪在皇帝身前,哭着道:“陛下,我是被逼迫的!有一伙人硬是逼着我诱惑陛下行刺,他们还说,就算我此次不成,还会有下次。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美人落泪,皇帝心中习惯性的生出怜惜之情,但是脖子上的痛他也没法忽视,皇帝大声唤了人进来。 她接着说:“他们现在还在宫内,就在今晚宴会的侍从中,外面也有一些人在伺机而动。” 皇帝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立刻派了人去查,势必要把这些人给抓住! 皇帝下完命令那一刻,梦芙低下了头,嘴角拉得很直,身体卸了力一样跪坐在地上。 头顶上方是皇帝的大骂声,梦芙知道就算是供出洛玄衡她也难逃一死。进宫里之前,她就知道,无论成功与否,洛玄衡也容不下她,那时她就在想,死也要拉着洛玄衡一起! 他给梦芙的毒药是由一定的毒发时间的,就是为了方便洛玄衡他们离开,到时候,皇帝想要抓人也是山高皇帝远了。 所以梦芙用了最直接,动静也最大的方法,不让洛玄衡有逃跑的机会。 皇帝还在破口大骂,等他终于骂完了,才派人将梦芙押下去处死。梦芙没有挣扎,任由他们托着自己离开。 他们准备将梦芙带到大牢,路上,他们遇见了一行人,是去抓洛玄衡的。 梦芙终于有了动静,抬起头,与同样被抓着的洛玄衡眼睛对着个正着。他的眼睛几乎要喷火,那里面的杀意比任何时候都要盛,嘴里也被牢牢堵着。 梦芙要错开视线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笑,是报复回来的快感。洛玄衡看到这笑,立刻明白了,她是故意的! 她弟弟还在自己手中,她是怎么敢的! 洛玄衡挣扎得更厉害了,但是被制住的身体让他无法逃脱,只能任凭处置。 两队人错开之后,梦芙就再次把头低下。接下来就是她赴死了,原来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这既定命运啊。 她的无奈绝望,身后的荆忆能感觉非常明显。她就像是在看戏,一脸淡漠地看完这出闹剧。现在闹剧结束,她这个客人也该散场了,可是她还是跟在了主角的后面。 在凡人眼中不存在的荆忆随手一刮,一阵大风突然吹来,迷了那些人的眼。不过很快,风就停了,扰乱了秩序井然的小道,也带走了一些东西。 他们揉了揉眼睛,对这阵风感觉到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好像是忘记了什么。 挠挠头,他们并没有在意,而是换了一个方向离开了。 梦芙也被风沙迷了眼睛,感觉到有人拽住了自己的手臂,梦芙一惊,睁开了眼睛,此时风沙止,眼前美丽的脸庞熟悉又陌生。 荆忆将已经愣住的梦芙放到了地面,然后冷漠地说道:“你现在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愿意留下还是离开都随你。” 荆忆在梦芙的眼中就像是神仙一样,稳了稳自己疯狂跳动的心,闻言眼睛一亮道:“那我能跟着你吗?” 她愿意舍弃一切,弟弟是个男孩,在那个家里至少不会遭受到和她一样的境遇。 荆忆一副你在说什么地表情,冷淡拒绝:“我身边不会出现第二个人。” 梦芙失望,但还是很感谢她:“荆忆姑娘今日救我一命,他日若有需要,我必当尽全力!”虽然她看起来并不是需要自己这样的凡人帮助。 荆忆没有开口,顿了一下,转身慢慢走远。梦芙没有跟上,也没有打扰她,她知道此番事了,她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洛玄衡死局已定,这场从一开始就错了的故事有了一个为时不晚的结局。她也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路的那头未知,但却是新生。 ...... 荆忆是要回去的,路上她还买了一碗馄饨和一袋糕点。提着东西神色有些疲惫,但脚步还是稳稳地。 准备推开门,手却顿住了。她抬眸,眼底的疲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冰冻三尺的寒冷。 荆忆手轻轻一推,门开了,陌生的气息充斥着整个馄饨铺子。荆忆很讨厌有不熟悉的浑浊气息萦绕在身边。眉头狠狠地皱起,抬脚走了进去。 堂厅没有人,荆忆放下手中的东西。随手扯了块布擦擦手,施施然坐下。眼睛不再是平常的慵懒淡漠,与之对视上的东西和人都将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她就像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寻常的,翻开了一本书,与暗处的人做着无声的较量。 终于,是对方忍不住了。一声轻笑,柔媚的女声紧接着传来:“荆忆姑娘还是那样淡然绝尘啊。” 水蓝色的纱裙摇曳款款走来,妆面精致魅惑,浅蓝色的瞳孔紧紧盯着荆忆,像是看见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一样,放着光芒。 荆忆坐在躺椅上,外面随处可见的布衣长裙随着躺椅动作一起飘拂。一根水滴形状的簪子将她柔顺的发轻轻挽起,几缕碎发垂下,美人气质绝尘拔俗,沉静漠然。 像是没听见有人说话般,纤纤玉指又翻过了一页。 擎雁坐在荆忆地对面,同时越来越多的陌生气息聚集在这里。荆忆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这个女人,抛出一句:“你们好臭啊。” 擎雁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笑意更甚道:“荆忆姑娘,把你的神魔之力交给我好吗。” 这个问题荆忆已经回答了很多次了,干脆放下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姿态优雅地吐出一个字:“滚。” 懒懒地但是透着一股力量,直接将暗处的那些人震远。 但是擎雁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荆忆扬了扬眉,哦,这个女人好像又有了一些变化啊。可是那又如何,她能杀了她吗? 擎雁面色不改,叹了一口气,似是惋惜道:“若是姑娘你配合一点,或许我们有机会成为知己。” 说完这句话,馄饨铺子瞬间震动起来,里面的桌子凳子,全都慢慢地漂浮起来,空气中逐渐凝结出一些蓝色的流光,丝丝柔柔,却杀人于无形。 天上下起了鹅毛细雨,给所有的事物都蒙上了一层薄纱,清凉入心扉。 荆忆与擎雁面对面,周围那些密灵人也纷纷先现身,默沉就在她们不远处。 擎雁云淡风轻地拿出她那条鞭子,似乎变了个样子,更细了,上面还附着神力,妖神气息混杂。荆忆嗤笑:“不三不四,不伦不类。” 白玉剑现身,静静立在荆忆的背后蓄势待发。 第63章 荆忆重伤 静默一瞬, 默沉首先攻了过来,密灵人紧随其后。 这些人都是密灵的精英,执行他们各自的任务之时被擎雁召唤回来, 说是有更重要的事。领主的话, 他们不得不听,紧赶慢赶来到了南疆, 一下子就是面对这个不知道实力的女人。 荆忆站在原地, 面对他们的攻击随心所欲地或挡或攻。即便是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 她也依旧不慌不忙, 气定神闲。 又是一招挡开眼前的人,视线刚清明了一些, 荆忆的瞳孔中就映着擎雁的身影。她一鞭子卷着荆忆的腰间。 白玉剑想挑开, 但是并没有成功,那鞭子就像是有生命一样, 越是挣扎,越是圈的紧! 荆忆被带到一边, 这回, 她感觉到了有东西顺着灵气进入了她的体内,与自己的骨血相融。 她眼中一寒,调动魔力切断鞭子和自己的接触。然后飞身后退,落地查看自己有什么异常, 结果是并没有查出什么。 擎雁见最后一步已经完成, 面色轻松地将鞭子猛地抽向地面。那些密灵人同时顿住,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跳开荆忆的周围。 荆忆明白, 擎雁必定是有了什么新的动作, 她应该离开。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她并没有动。 没一会儿, 荆忆只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不再听从自己的指挥,变得软弱无力,像是有两根细线,将她高高挂起。 与此同时,荆忆的骨血开始灼烧,不过荆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点痛苦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雨下的更大了些,淅淅沥沥地,节奏快了起来,几乎被拆了的馄饨铺子妖气冲天,但是有时候却又是浑厚神圣,矛盾不已。 擎雁觉得,荆忆这样的神情是在蔑视她。她这次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才习得此种神术,即便是那个男人回来了,那时她已经将洵墨复活了。 之后那些密灵人可以拖延一点时间,他们就可以离开了。一切都尽在掌握! 她预想到了荆忆的抵抗,但是没有想到,她好像突然变了想法,认命似的不动一下。擎雁直觉里面或许有诈,更加谨慎地对她。 荆忆还是被拉在半空中,没有要挣扎的动作。其实她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想试试,眼前这个女人能不能做到她一直想做的事。 擎雁开始操纵着那些无形的丝线,蓝色的光团逐渐长大,慢慢地将荆忆包裹住。荆忆马上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剥离开来。 擎雁哈哈大笑,声音尖细:“荆忆姑娘,前几次的交锋,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你身体里的妖后体发不就被无声无息地送进你的骨血里吗?” 荆忆了然,原来早就借着她感知虚弱,用了什么方法,将这沾满了‘恶’的妖后的东西放到了她身上。 而妖后积攒的恶念和罪戮过于深厚,是世间一切标榜正义的事物所除对象!那个女人修习了神谱中的神术,是妖后的克星,难怪她现在已经感受到了体内的哀鸣了。 荆忆心中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但是面上却还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擎雁也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因为她真的吸收到了荆忆的神魔之力! 她脸色狂喜,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的激动,让她手中动作开始颤抖。默沉在一边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又放下了伸出的手。 荆忆也终于提起了一些兴致。一开始她想过找到别的方法拔出诅咒,但是越到后面,她越是要认清现实了。世间再无神魔,无人可解她的死局。 何为死局,不是生死。而是生不得,死不得,荆忆解不得。 眼前这个女人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方法,或许可以试一试。成不成功,谁又能说得准呢? 熟悉的寒冰灼烧再次袭来,这回的痛苦比以往都要大,像是撕裂灵魂般,令荆忆无处可躲。 她最怕疼了,从破土开始就怕。可是从有意识起,疼痛好像就一直伴随着,成为了荆忆的一部分。 擎雁虽说异常兴奋,但是理智尚存,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身体达到极限之后,她终于放过了荆忆。 荆忆的神魔之力被抽取了大半,剩下的对荆忆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反而因为失去制衡开始横冲直撞了。 擎雁收了手,荆忆失去了支撑,从半空中落下。雨越下越大,雷霆当空,豆大般的水珠敲打在荆忆的身上,平日里整整洁洁的她,此时却显得狼狈不堪。 擎雁走到她身边,默沉正为她打伞。她抬出玉指为荆忆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神清气爽地笑了。 她说:“你也是一只妖而已,身上又带着我给你套上的邪恶,即便你有神力和魔力,依旧逃不开正义的制裁啊。” 何为正义?当今人人都可以说出一二,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做到呢? 擎雁的动作并没有让荆忆醒过来,她就那样横躺着,无声无息。 她站起身,收了笑,不再看她,带着一众人离开了馄饨铺子。 执灯者 第62节 荆忆不愿意起来,因为她有些累了。这回是她猜错了,抽出神魔之力又如何,诅咒早已经跟进了她的身体和灵魂。 没有了强大的力量抗衡,她只能静静承受着不知期限的灵魂处刑。然后消失,独留一具空壳子在世间。 她想到了那本话本,驸马后面改了对策,面上似乎是放弃离开,并且重新爱上了公主。但是暗地里却还在想法设法的逃离。 竹沥也是这样吗?他看起来不像。但是与不是,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雷霆似乎越打越起劲,闪电誓要将黑夜照成白天,雨也没有一点想要体谅地上躺着的人。 竹沥回来时就是看见的这副情景,他身后还跟着那把红玉剑。他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荆忆,红玉剑惊讶地感觉到了身边这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男人,乱了气息,慌了神色。 他三步作一步走,马上就走到了荆忆的面前,想要将她抱起来。却听见一声没有情绪的、虚弱却依旧清冷的声音说道:“传言,你计划着离开,现在契约已解。” “你自由了。” 荆忆双眼无神,微睁着。磅礴大雨,雷霆当空,闪过的银白光芒将荆忆面无血色的脸照得很清楚。 竹沥没有说话,脱下了往日笑的面具,面无表情地将她缓缓抱起,就和平常一样。他仿佛怕吓到她一样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的自由就在这里啊。” 随即又扬起那冰冷的笑,“那些伤了你的人,我帮你杀了好不好。” 只有荆忆感觉到了,他双手在颤抖着。他在怕,怕她死,荆忆接收到了这样的感觉。 雨依旧大如倾盆,竹沥和荆忆的湿衣紧紧贴在一起。荆忆已经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了,她的神色宁静,不知道这样对她来说,是解脱还是不甘。 竹沥将她抱进馄饨铺子,荆忆的房间没有损坏太多。他将荆忆放在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平常也是这样,只是这次被他照顾的姑娘已经模糊了意志。竹沥张开手,两块骨头顷刻出现,他将它们放在了荆忆的枕旁,护住她的心脉和魂体。 竹沥附身将自己的薄唇印上了荆忆的额头。片刻后分离,他抚了抚荆忆的脸,带着克制说道:“你不会死,我要长长久久跟在你身边,不是说好的吗。” “等我回来。”竹沥不舍的视线从荆忆脸上移开,对着红玉剑时明明没有凶神恶煞的神色,可就是让它感到了浓浓的危险。那个男人说道:“在我回来之前,她须得安然无恙。” 红玉剑经过千百年,早已经拥有了剑意,闻言马上立直,以表决心。 竹沥脸上的杀意很重,这回他是冲着让这些人都消失的目的去的。所以那些密灵人再次看见竹沥,心中的不安达到极致。 俊美无俦的脸上笑容满面,但就是让人不寒而栗。如他们所想,竹沥将挡在他面前的人杀了个干净。 血月当空,这座小院子里的杀戮许久没有停止,来自男人的怒火也没有被平息。 男人任由他们的血溅到自己的身上和脸上,他的瞳孔在月光的照映下有些红,墨色的衣袍翻飞着。 他面前的这些人望见他脚下的尸体已经完全不敢再上前了,只能去禀报了擎雁。竹沥没拦他,他也正需要去找他们。 竹沥身形一闪,往擎雁的所在地飞去, 而此时擎雁还在里面静坐,洵墨的肉身还在冰封中没有任何动静,但是擎雁已经将自己的之前找到的南海藤枝补全了他残缺的身体。 密灵之令是古神的物件,能招来洵墨已经散开的魂体,她夺过来的神魔之力能固魂。 可是现在所有的东西准备就绪了,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外面吵吵嚷嚷,擎雁都没有去关注,明明神谱上就是这样记载的,怎么会没有效果呢?她不由得有些着急。 擎雁喉间腥甜,妖滥用神力遭到的反噬此时有些压制不住了。 她身边的默沉此时脑中也不平静,擎雁在对洵墨动作的时候,他迷蒙不确定的内心也逐渐明朗了一些,原来他最近突然出现的一些记忆是洵墨的一块碎片。 他望着眼前的擎雁,神色悲哀,伸出手拉住了她,终于将想说的话说出口了:“阿雁,我不想这样!” 擎雁动作狠狠一顿,猛地抬头看向默沉,眼神呆呆地。两人第一次真正的对视上,那句“阿雁”让擎雁脑中失去了思考。 等她想开口说话时,胸口却被蓦然刺穿,竹沥的黑色折扇混着绿色的藤曼轻而易举的完成了这个动作。没有再给她任何逃生的机会,封住了她的活路。 随后他将折扇随意一抽,擎雁缓缓倒了下去,浅蓝色的眼睛还是盯着默沉,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默沉眼睁睁地看着擎雁倒下,他甚至都来不及捞住她。 擎雁想问为什么他知道这个称呼,想问为什么按照神谱的记载却失败了...... 可是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气息只进不出。 擎雁机关算尽,企图取巧获得虚假强大,复活洵墨。可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洵墨想不想如此被她复活。愿与不愿,便是神谱上没有记录下来的东西。 竹沥厌恶地将折扇上的血水甩开,带着逼人的气势朝默沉压了过去:“伤了她,你们该死。” 他语气淡淡,却是千万斤重的威压,默沉几乎要无法呼吸了!但是他还是艰难地爬了过去,将擎雁抱在了怀里。 竹沥讽刺地看着这一幕,眼神越来越冰凉。杀意骤现,就着他们抱在一起的身影,黑色的火焰炙烤着他们! 哀嚎不断,绝望想逃离的声音从那两个人口中不断传出。 但他们无法逃离,只能忍受着这一切。 看着他们痛苦的表情,竹沥只觉得不够。可是荆忆还在等着他回去,他看向他们的眼眸红光乍现。 竹沥转身往门外走,每走一步,他的脚下就会生出一根根枝蔓。等他走出门的时候,整个屋内已经看不清里面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了。 密密麻麻的藤曼紧紧篐住即将失去意识的默沉和已经快要没气了的擎雁。两人的旁边就是那一具刚刚形成的新身体,此时他显得有些孤单。 尖刺带着竹沥的黑气朝着那他们刺去,不一会儿,那两人气息就完全湮灭了。 竹沥随手放了一把火将这个地方烧得干净。 外面已经破晓,雨也终于停了。晨曦露出,地面潮湿,野草树叶上沾满了露珠。 竹沥的背后是熊熊大火,可是他却像是从寒霜中走出来的一样,眼中闪着令人惧怕的沉寂。 血月已经落幕,这场持续了整晚的杀戮痕迹也变成了一片灰烬,无人可以窥探。 作者有话说: 擎雁下线,密灵的事着墨不多,因为不是重点。下一个篇章就没有反派了,也不会很长,主要是缓冲一下下,然后就完结了。感谢各位还在支持我!(江湖抱拳) 第64章 走进心中 万籁俱静, 残缺的屋子里红玉剑静静地守护着,犹如一个战士,不会轻易让邪祟靠近身边正在沉睡着的女人。 脸色有些苍白的女人闭着眼睛, 没有了往日里的清冷, 手腕上的红横让她变得脆弱了,是不属于她的脆弱。枕头旁边的泛着紫气和金光的东西还在默默释放着灵力。 女人的身体微微蜷缩, 乌发凌乱, 几缕头发贴在满是冷汗的脸上。嘴唇紧紧抿住, 好似被困在梦魇之中无法自拔。 清晨来临, 雨珠缓缓从叶子上滑落。突然一阵劲风猛地吹来,水珠纷纷落地。等平息之后再看, 前方只剩下一道黑色的背影。 竹沥走得极快, 身上还有一些血红,有些在行走间被露水打湿洗涤, 颜色淡了许多。 红玉剑感受到了新主人的气息,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剑身微微朝竹沥的方向侧身。不过竹沥并没有看它一眼, 他心里满是那个还在躺着的女子。 竹沥坐在床边,瞧见荆忆如此摸样,轻轻捏了捏荆忆的脸。荆忆像是溺水之人猛地抬出水面,睁开了湿漉漉的丹凤眼。 她还有些迷蒙, 眼睛没有神采, 瞳孔涣散。竹沥捞起她的身体,收起两块骨头, 将她打横抱起。低头轻吻了荆忆没有血色的唇, 虔诚如忠实的信徒一般。 荆忆这才有了点反应。但是她浑身没有力气, 只能依靠着竹沥。 ‘我的自由就在这里啊。’ 她的耳边回荡着这句话, 往事如烟般在眼前走过。她心中确定了这个男人不想离开,就像她不想留下一具行尸走肉在世独自徘徊一样。 荆忆将自己的头更靠近竹沥的怀中,闻着熟悉的气味,梦中的烈火终于没有在出现了。 竹沥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抱着荆忆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两人并作一人影,前路没有方向。 荆忆却起了说话的兴致。她的声音因为受伤了,有些闷闷地,但是依旧能让竹沥听得清清楚楚。 “我得以活着便是因为神魔之力,也因为它们我可以行走于世间。可是一开始我就知道,诅咒终会降下。” “我将于烈火寒冰交替的痛苦中继续活着,带着他们的遗愿看尽世间变迁。” “然后有一天我不再是我,但我依然还活着。” 竹沥把她更抱紧了,明明是在支撑着荆忆的行动,但此时却像是从荆忆身上获得些什么。 他因为杀了人,嗓子有些暗哑,低沉道:“你永远都会是你。”荆忆听惯了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却让她感到了心中酸甜的味道。 她抬起头,看向竹沥的侧脸,轻轻吐出一个字:“嗯。” 嘴角带笑,眼中只有这个抱着她的男人。她想,竹沥不是那个驸马,她也不是公主。 九天之上的神女动了凡心,她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意,将自己满心的欢喜送给她眼底的这个男子。 竹沥顿住,慢慢地转过头,对上了荆忆的眼睛。她依旧嘴角带笑,他看的分明,并不是做梦。 竹沥转过头,沉默不语地带着荆忆上了港口的一艘大船。逼人的气势,让船夫很快就给竹沥安排好了房间。 一进房间,他就把门关上了。屋内正是一番唯美景象,荆忆被竹沥抱在了腿上,她的唇被竹沥准确捕获,因为担心她的伤势,动作很轻。 荆忆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软弱无力,无意识的摸了摸竹沥的头发。这一动作更让竹沥紧箍住荆忆的腰身,深深地吻着。 刚才荆忆看着他的眼神,是他做过的无数次梦,那是荆忆终于将他放入心中的眼神。梦成为了现实,竹沥心中一片炙热。 荆忆想继续回应他,可是体力有些不支了,右手渐渐地松了下来。 一双大手捉住了荆忆纤细的手腕,然后缓缓向上,十指相扣。 荆忆的身上开始浮现一些黑气,这些黑气温柔地轻抚荆忆,为她充盈体力...... 一吻毕,荆忆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身体反而有了些力气。竹沥灼灼地看着她,抬手为她理了理额前的发丝。 “荆忆的心里终于让我走进去了。”竹沥笑了,笑得很爽朗,也很......傻。看着荆忆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眼中止不住的笑意。 荆忆现在清醒了许多,倒有些不自然。她轻咳一声从竹沥身上下来,坐在了竹沥旁边,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否定他的话。 没什么可否定的,因为竹沥说的并没有错。荆忆不知道,她的嘴角也是带着笑的,那是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温柔,落入竹沥的眼中,却是最美的风景。 竹沥的眼睛没有离开过荆忆,一眨不眨地带着炽烈深邃凝视着她。 船体有些晃动,这个房间是这艘大船上最好的房间,里面的陈设还算是典雅有韵味。竹沥抓住荆忆的肩膀,让她面对他。 随后荆忆感觉到脖子上有一个冰凉的触感,竹沥将一根系着一把小小红剑的吊坠挂在了荆忆的脖子上。 久远的气息朝荆忆扑面而来,她同时也想起了昏迷时环绕在自己身边的灵力。她轻叹一声:“你一直在找的就是神骨和魔骨吗?” 竹沥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塞进被子里,吐出一个字:“嗯。” “你以为这两样东西能救我?”荆忆又问。 竹沥依旧是一个字:“嗯。” 荆忆缩了缩被子,然后说道:“要是没有成功,将我这具身体烧掉吧,我不喜欢在我死后还有‘人’打着我的旗号做事。” 竹沥没有立刻回应她,而是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给荆忆:“会成功的。”他五指张开和荆忆垂下的手交叉住。 执灯者 第63节 荆忆有些困了,握紧了竹沥的手,再次闭上了眼睛。 竹沥没有间断的给荆忆输送灵力。现在他还不能让神骨和魔骨与荆忆融合,还少一样东西。 竹沥拿出那颗红宝石,它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竹沥挡住荆忆的眼睛,自己则靠在床柱上闭眼假寐,缓慢吸收着那股红色的力量。 大船开出了南疆的区域,停在了一个更大的港口中。竹沥牵着荆忆下了船,现在荆忆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因为竹沥的灵力过渡,她总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好。 不过荆忆明白,这样所维持的生命,时间很短。她应该让竹沥不要浪费精力的,可是她知道,竹沥不会停止的。 竹沥牵着她来到了一间驿站,这个地方是来往官客休息的地方,平里没有官员的时候就会当作客栈租给老百姓。 定了一间上房,稍作休整之后,他便带着荆忆下了楼。 下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闹哄哄的。听着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在抱怨没有好房间。 “我们可是皇都来的官员,驿站本来就是供我们休息的,现在好的房间被占了,我们如何歇息的好!” 驿站管理拼命道歉,转身又跟一对刚刚入住的夫妻道歉,请人家住进了二等房,这件事情才作罢。 竹沥下来是为了吃饭的,但是看起来这里乌烟瘴气的,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就带着荆忆出了门。 外面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不再像南疆一样没有生气。竹沥和荆忆进了一家酒楼,点了好些菜,都是荆忆爱吃的。 不过现在的她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托着下巴看着外面。 竹沥一直都在关注她,见状也只是为她擦擦嘴,休息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荆忆走路有些不稳,也不等竹沥主动来,就直接绕到他的面前伸出手。 那些百姓们,见到那个姑娘如此动作,纷纷好奇等着事情接下去的发展。 只见她面前的男子并没有半分犹豫,将眼前的姑娘抱了起来。眼底的温情是个人都能看得分明。 荆忆靠在竹沥的脖颈上,喷洒的温热气息尽数被竹沥的皮肤感知,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眼眸也变得更加暗了些。 竹沥的步伐很快,但是刚回去驿站就又碰到那伙人在大吼大叫。这次是因为饭菜难吃,仗势欺人地将这里的人骂得体无完肤。 他们没有兴趣看着一场闹剧,径直走过。那些官员觉得自己得话竟然被这个人无视地彻底,心中愤懑。 “喂,你是哪里来的乡巴佬啊,见到我们居然不行礼!” 其中一个官员想扯住竹沥的袖子,不过竹沥在之前就转过了头,漆黑的眼眸只一下,就将那个人吓得动弹不得了。 竹沥抱着荆忆上楼,等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众人才从那一眼中回过神来。那些官员觉得瘆得慌,也没再继续刁难了,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就在他们走后,驿站的天花板缓缓冒出了一个头。她是倒挂着的,长发几乎都要沾染到一个客人的酒杯了。 眼睛肿的肥大,像是在水中浸泡了很久。这样的一双眼睛里,现在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竹沥回到房间后将荆忆放在床上,轻吻她的额头,摸摸她的头发,说道:“我先把外面的那些杂鱼清除掉,很快回来。” “好。”荆忆也知道,就是那群密灵人。上次被竹沥杀掉了他们的领主,这回大概是来报仇的。 竹沥笑着说:“不用担心我。” 荆忆歪着头靠在床柱上,声音淡淡道:“并没有。”仔细一听,还有些不自然。 “好,没有就没有,你累了的话就先躺着。”竹沥神色倒是很自然,笑容不变地给她安顿好,然后就出门了。 那些密灵人不知道是不是群龙无首的缘故,各个显得都有点傻。不一会儿,竹沥就找到了暗中观察的所有人,并将他们全部打趴在地。 “滚远一点,下次再来就统统入阴河吧。” 眼看着他就要走了,地上有一个人颤颤巍巍说了一句没用的话:“我们的密灵之令......还给我们。” 竹沥停住脚步,很好说话一样,笑地非常的和煦:“好啊。” 然后拿出一个红色的宝石,扔给他。那人连忙捡起红宝石,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这件事完成地如此简单,他有些不可置信。 那颗红石里的神力已经被竹沥取出,只是还需时间炼化而已,它已经没有神力了。 这些密灵人打着维护三界平稳的旗号,但是有多少人是亡命天涯走投无路才来这里混口饭吃呢? 现在看来,这个什么密灵的厉害人物都差不多死在了竹沥的手上,大概也是树倒猢狲散了。 竹沥眼含讽刺,再也不管他们,转身离开。 回到驿站,他们的房间外又有了不寻常的气息,这回是微弱的鬼气。竹沥眼底烦躁,衣袖一挥,便将那暗处的女鬼甩开。 随手设了一道结界,然后进了房门。 第65章 久违点灯 房内的荆忆显然是刚沐浴好, 头发全部散了下来,正坐在窗前细细擦着头发。 竹沥熟练的接过布巾,坐到了荆忆的身后, 仔仔细细为她绞干头发。荆忆只穿着一身素白寝衣, 靠在竹沥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夜风微凉, 竹沥给荆忆披上了一件外衣, 接着再次催动灵力。但这回荆忆先他一步按住了他的手。她还是闭着眼睛, 平静说道:“不用白费力气了。” 竹沥被按住, 手动作一顿。随即被她按着的手转为握住,黑气照常萦绕在荆忆的身边。荆忆再次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减轻了一些, 同时也更清楚地感觉到了魂体的损伤。 竹沥温热的气息扫过荆忆的脖子, 低语道:“不是白费力气。” 荆忆有些痒,往后靠了靠, 耳朵有一些红。竹沥还埋在她的脖子上,几缕发丝飘落在荆忆的胸前, 和她的发融为一体。 “明日我们去江南吧, 那里的水养人,你也可以快些好起来。” 对于这样的话,荆忆向来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竹沥行动很快,翌日早晨荆忆下楼的时候, 竹沥已经租好马车了。马车低调不失奢华, 里面布置的很舒适。 荆忆今日穿了一袭天青色百迭裙,腰间两条浅黄带子随意垂下, 同样是浅黄的披帛被荆忆的手臂挽住。 她的头上带着竹沥做的水滴簪子, 那簪子将荆忆的秀发挽起, 额角处有短短的碎发, 额间三瓣红叶花钿,显得荆忆更加白皙。 站在马车旁,眼含宠溺注视着荆忆的竹沥,这回依旧是黑袍。镂空的玉冠束起竹沥的黑发,用一根简单的金簪固定住。 一男一女都是倾城容颜,驿站门口的视线连绵不绝,布帘落下,挡住了外面好奇的目光。 马车开始动了起来,慢慢悠悠地往江南一带去了。只不过马车的尾巴还跟着一只女鬼,女鬼不怕烈日,但是也不喜欢阳光,就趴在了马车底下。 荆忆感觉到脚底的凉气,只觉得这只鬼有点傻。她微微抬起右脚,然后重重一踩,女鬼立刻在马车里显现。 见到荆忆又开始了,竹沥并没有阻止,而是默默的坐在她身边,给了她一些力量。 荆忆转过头,竹沥亲手画上去的花钿在马车帘透进来的光芒中像是渡了层金粉,更加冷艳了。 “我现在感觉尚可,将你的灵力收起来下次用如何?” 荆忆坚持,竹沥也就作罢,但是还是时刻注意着荆忆的脸色。 这回荆忆才重新看向地上有些瑟瑟发抖的女鬼,淡漠的声音传到女鬼耳中:“你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女鬼被竹沥打怕了,但是想要完成的事情还是让她选择继续跟着他们。 她声音有些抖,好半天才倒出一句话来:“我想跟着你们去找我的夫君。” 荆忆素手轻抬女鬼的下巴,仿佛能看穿鬼心的眼睛直直盯着女鬼。女鬼想移开视线,但是身不由己。 少顷,荆忆才放开她,重新坐直了身体,随手幻化出一盏红灯笼扔给她,淡淡道:“点起来。” 呆呆的女鬼照做,灯笼微弱的烛光在白天没有什么看头。荆忆取回红灯笼,然后又吹灭,勾起一抹笑道:“我们是生意人,你跟着我们,可是要付一定的报酬哦。” 女鬼满脸迷茫,就要失去独立思考的脑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后迷茫转化为苦恼。 她并没有钱。 荆忆看出她的所想,淡淡地提了一句道:“想想你最重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东西?”女鬼开始想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是她满脑子都是她的丈夫,没有一点关于其他物件的记忆。女鬼有些头疼,抱着自己的头蜷缩在一起。 荆忆见状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间,女鬼随即冷静下来。 荆忆给她放宽了条件,红唇轻启:“不过我近几日心情不错,可先许你心愿。至于报酬......” “可以不用了吗?”女鬼眼睛一亮,就差没把荆忆是活菩萨三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荆忆话说了一半被打断也不生气,接着说道:“你慢慢想。” 希望与失望交替,女鬼已经没有其他表情了,只是满脸的失落与困扰。 荆忆说完就靠着车壁,像是终于想起来竹沥似的,朝他抬起手。竹沥看她动作,立刻从旁边的小桌子上取了一块糕点,就要放到荆忆的手里。 可是临到手中有转了个弯,直接递到了荆忆的嘴边。荆忆双眸似有流光闪过,启唇咬住了那块糕点。 竹沥握住了她抬起的手,将她拉进怀中。靠近荆忆的耳边,嘴角微勾,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也想尝尝它的味道。” 黑幕遮住女鬼的视线,下一刻他就咬上了荆忆口中糕点的另一半,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荆忆的唇。 到嘴的东西被抢走,荆忆怎么能甘心,嘴唇往前,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竹沥已经全身而退,衣冠楚楚地端坐好了。 荆忆眼眸微眯,直接扯过竹沥的衣襟,霸道地吻了上去。这下,竹沥没有反抗,而是捧着荆忆的脸十分配合地回应她,顺便将自己的灵力输送给了荆忆。 这个吻很快结束了,黑幕放开的时候,女鬼还在探头探脑,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 荆忆衣裙有些凌乱,竹沥衣襟有些皱,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女鬼默默地蹲回自己的角落里。 ...... 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看看沿路的风景,有的时候在一个地方要呆上好几天,女鬼在着急但是也无可奈何。 终于半个月后,江南的温柔气息扑面而来。他们抵达了目的地,首先就是定了客栈。而女鬼则是开始在这个地方兴奋地找了起来。 她要找的丈夫据她自己所说是来了江南做官,并承诺等这里安顿好了之后就去接她过来的。 她一直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可是过了好几个月,等到她都病死了,丈夫都没有消息。死后执念未消,她终究还是寻来这个地方。 少了女鬼在一旁,竹沥脸色终于好了一些。这些天,这个女鬼虽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有的时候还是很碍眼。 要不是看在她是荆忆的生意对象上,她早该被打入阴河中去了! 竹沥扶着有些困倦的荆忆坐下。可是刚坐下没多久,荆忆久违的感觉到了有人点灯。 复而又睁开了眼睛,对着身边的竹沥说:“生意又来了,去看看又是什么心愿。” 竹沥本想让她好好休息,但是看她饶有兴致的样子,他也不忍将她困在床上。 也罢,总归是要好好保护她。风轻水阔,她该是随心所欲的。 竹沥跟在她身后,快步走到了她旁边,牵起她的手。老道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必是一对极为恩爱的年轻夫妻。 执灯者 第64节 这对年轻人来到了一条不算繁华,但也不算偏僻的街。这一路上又是左买买,右看看,好像这才是重要的事情。 等他们到了这个旁边是垂柳青水,前面是各家摊贩,朱红漆墙的柏原私塾的时候,天已经渐渐的黑了。 这里进出都是学子,门童,荆忆要找的人还在里面。想要进去,得过守院人这一关。不过他们倒是一句话都没说,守院人很快就放行了。 里面弯弯绕绕,到处都是墨香味和一些嬉笑打闹的学子,但其中也不乏有认真钻研的。 他们来到这间私塾的饭堂,现在还不是用饭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垂头丧气的男子。看来这就是那个点灯人了。 荆忆坐到了他的面前,敲了一下桌子,惊醒了汪响。他抬头就看见两个气质非凡的男女坐在面前,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只觉得这两个人出现的无声无息。 荆忆一只手托住下巴,问他:“这红灯笼都点了,怎的还这么胆小?” 汪响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还挂着的红灯笼,再看向那两个人,心里直打鼓。 荆忆另一只手对着那边的红灯笼招了招手,它就像是找到了主人一般,往这边飞来。在空中颤颤巍巍,最后还是稳稳落入荆忆的手中。 她吹灭了里面的蜡烛问他:“有什么心愿?” 这一番变动,虽然汪响还是很惊讶,但是也相信了他听到的传说了。他重新坐下,开始讲述他的暗自喜欢。 “我们私塾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夫子,她是个女人,但是学识丝毫不逊色给其他男夫子。” “她聪明,待人和煦。这些学子都很敬重她。有的时候她也会很严厉,只要一严厉起来,那脸色就变了,这个时候没人敢在她面前说话,那表情真的是很......” “说说重点。”荆忆觉得他话有点多,出声打断了他。 汪响不自觉又说话说偏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 “我在下面看着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将她放在了心上,不是对于夫子的爱戴,而是,而是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心上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着少年的羞涩。不一会儿他又转变了脸色,叹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困扰。 夫子和学子的感情参杂了其他的东西是会被世人耻笑的,所以即便他在她面前出现了很多次,让她注意到有他这个学子的存在,他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女夫子白展月比汪响大五岁,但是在很多人眼中这就是无法跨越的横沟了,再加之身份上的特殊。 这就是汪响的苦恼之处。 荆忆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想了想,问他:“她心悦你吗?” 汪响愣住,随即垂下眼眸。他不知道,因为他也曾经因为想引起她的注意而做过很多的努力。 有的时候她的眼神也会若有若无放在他身上,但是有时候她看起来又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荆忆看他的样子也就明白了,启唇道:“既然如此,就先去确定人家的心意再烦恼吧。” 丢在这句话,就和竹沥离开了。他们走后的下一刻学子们就开始陆续进来用饭。转眼间,汪响就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 第66章 道听途说 荆忆走出私塾, 竹沥紧随其后。她有些困倦了,魂体的损伤扩大,现在已经岌岌可危了,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 面上依旧是如平日里一样的没有什么变化。可是细心如竹沥, 怎么会察觉不到。他扯住了荆忆的衣袖,让她停了下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今夜无星无月, 只有几家商贩的烛光透出来。竹沥问她:“是不是又困了?” 荆忆回头, 她的眼睛里闪着星光, 但是里面的疲倦怎么都掩饰不住。 竹沥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我背你回去。”说完就蹲了下去。 荆忆也没继续逞强,双手围住竹沥的脖子, 覆上了他的背。 竹沥轻而易举地将荆忆背起, 两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托住荆忆。荆忆安心地在他背上进入了梦乡。 微风习习,竹沥避开颠簸, 走得很稳,没有给背上的女子一点不适。他静静感受着荆忆平稳的呼吸, 同时为她注入灵力护住魂体心脉。 回到客栈, 先是把荆忆放到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到了窗户边上,胸口处出现了一个红色光团。 竹沥坐姿随意,一只手撑着头, 另一只手点了点那个光团, 光团没有任何反应,竹沥这厢已经闭上了眼睛。 黑色的烟雾无声无息地缠上红色光团, 试探一番后, 开始吸取里面的能量。竹沥的身体毕竟是凡人, 混杂着妖力和神力, 两者相斥。他需要好好将他们相融。 神骨和魔骨可以重塑荆忆的肉身,剔除她灵魂中的杂质。不过需要强大的力量加以引导,所以竹沥看中了这个所谓的神之物。 但是竹沥凡人之躯,没办法一下子吸收全部的灵力,他需要时间。 身体外,竹沥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他的神识里面却是在进行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过了一刻钟,竹沥才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此时还盛着一些凛冽,他习惯性的先看了看床上。 荆忆还在睡,连姿势都没变。她睡觉一直是很安静,除了有的时候梦魇会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其他时候都是保持一个姿势睡到醒。 竹沥轻笑一声,随后重新闭上了眼睛,继续刚才的动作。 隔日早晨,荆忆睁开眼睛,眼底的疲惫像是从来没有睡过一样,但好歹意识醒了。她撑着身体想起来,却被一双大手抢先一步,将她扶了起来。 竹沥就坐在她的床边,荆忆感觉到了他气息有些杂乱。她转过头盯着竹沥不语。 竹沥被她这样看着,也没有不自在,反而像是乐在其中。为她穿衣梳洗,荆忆手都不用动一下。 最后还是荆忆忍不住问了:“你拿了她的红石?” 竹沥将水滴簪子别上她的发髻中答道:“嗯。” 荆忆提醒他:“你是个凡人身躯,一不小心可能就会爆体而亡。” 竹沥将她拉起,早点已经准备好了。很快回应她:“那我小心一点。” 荆忆噎住,闭上了嘴。她的身体还是倦怠着,早饭口味丰富,种类多样,但是荆忆没有什么胃口。 好像经过昨天,荆忆的精气神都变得有些低迷了。 吃过早饭,她就躺在窗边看起书来。这次她挑选的是一本游记,里面的地方他们大多都去过,无趣但是打发时间尚可。 正看着,窗户突然小小地动了一下。荆忆抬眸看过去,竹沥已经将窗户打开,女鬼正满脸苍白的飘在外面。 说是苍白,作为一只鬼,其实也看不出来。但是她的眼神实在是太难过了,就是让人无端感觉到她的落寞。 女鬼自顾自地说起来:“我的丈夫原来娶了别人家的姑娘为妻。难怪一直没有消息,难怪一直没有收到他的回信。” 女鬼将这些日子里的不寻常都对应上了。 戏园子里的咿咿呀呀的故事没想到发生了在自己身上,一直期待着的事情变成了最糟糕的事情。 女鬼本就不太灵光的脑袋更是卡壳了,眼中有泪,将落不落。 荆忆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飘在这里有些挡住视线。遂问她:“你见过你丈夫了吗?” 女鬼低下头说:“没有,要亲眼见到他们恩爱的场景,我有点受不住。” 荆忆换了个姿势,垂眸望着下面的人,没什么情绪地说:“道听途说不可取。” 女鬼愣住,脑中也在缓慢地思考中。荆忆干脆指了指不远的一个包子铺,示意她过去听听。 女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有三三两两的几个男人女人,正说着什么。她不明所以,想问问荆忆,却见窗户已经关上了。 女鬼只能作罢,犹豫了一会儿,飘了过去。 荆忆有点想睡觉,书还没翻过几页,就陷入沉睡。 竹沥也放下手中的书,坐到了荆忆的身边,将她的身子抱进怀中。顺着她的头发,也一起闭上了眼睛。 ...... 女鬼来到包子铺这边听到的消息是这个新上任的长史是本地人,一直和妻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这下女鬼听到了两个版本,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她决定去亲自看看这个人,或许就有答案了也不一定。 女鬼来到长史的府上,旁若无人的进去,七绕八拐终于找到了书房中的男人。 真的不是她的丈夫,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更疑惑了。之前她丈夫明明就是说要来这里做长史,怎么人都不在了? 想不通,她习惯性的往房梁上飘。 底下的男人还在处理公事,好像终于累了,停了笔休息了一会儿。 现在他是独自一人在书房,安静下来的时候总能想到其他的事情上面。比如,上一任的长史。 刚上任就遇到了盗贼入室,打草惊蛇后,被刺死。收拾他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他正准备去接自己的妻子过来。 造化弄人,他上任后一直太忙没有将他的骨灰送回去,想想也该是时候了。 男人走出案台,往墙面立着的大书架那边过去了。伸手摸了摸一个玉盒,叹了一口气。 女鬼彷佛冥冥之中有什么联系,她也看了过来。只一眼,她就看见了令她魂牵梦绕的名字。 那个名字就刻在冰冷的玉盒上,但却是昭示着这个人已经不在了。女鬼怔怔地落下来,代替了刚才男人站的位置。 她想拿着这个玉盒,但是碰不到。即便是女鬼已经难以思考的脑子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她一直看着那个名字,像是要将它深深地刻在心中。 良久,她走了,来到客栈,拍了拍荆忆的窗户。荆忆幽幽转醒,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竹沥正期待地看着她。 外面的拍打声不断,虽然这个声音只有荆忆他们能听见,但是旁人依旧觉得莫名有些烦躁。 荆忆从他怀中起身,打开了窗户,半搭着眼睛看着女鬼。 女鬼见窗户开了,语速很快:“报酬就在长史家书房的玉盒中,姑娘请自取。” 荆忆问道:“玉盒中?是什么?” 女鬼有些哀伤地说:“我丈夫的骨灰。” 荆忆扬眉:“你看起来并不是很伤心。” 女鬼摇头说:“一开始我是很难过的,我在家中一直等着的丈夫已经化作一盒□□。那种是要天塌下来的难过。” “可是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我也死了。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再那么难过了,说不定他也会等着我呢。” “所以我决定走了,去我该去的地方。” 荆忆对她已经失去了兴趣,可是她不愿意去那个什么长史家,也不想竹沥去。于是她在女鬼走之前,给了她一张手帕,叫她去把东西拿过来。 女鬼很听话,荆忆一说完,她也就是愣住一下,就按着吩咐,用手帕去把玉盒抱了过来。 之后就是女鬼笑着飘走,那笑容好像她心爱的人就在她前面等着一起,满怀期待和释然。 荆忆收回视线,吸收了玉盒的灵力,淡淡的灵力没有给荆忆带来以往一样的改变。 竹沥端着一碗豆花进来,正好看见玉盒慢慢消失。他把豆花放在荆忆面前,眼睛灼灼地凝视着她。 执灯者 第65节 荆忆端起豆花,实话实说:“没什么变化,我的神魔之力被抽出,已经不能再缓解了。” 竹沥闻言垂下眼睛,不一会儿又笑着说:“没关系,你会好好的。” 最近他经常对荆忆说这样的话,像是在安慰她。竹沥看着她吃完一碗豆花,然后拉起她的手,提议道:“我们去游湖吧。” 荆忆虽然还是有些困倦,却也不想再待在床上了,随即答应。 他们选择在晚上去,因为湖边会有很多小玩意在卖,可以顺道逛一逛。 出来才一会儿,竹沥的手上就已经满是吃食和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了。荆忆还买了花灯,听说也是乞求自己的心愿实现。 竹沥笑道:“替人实现心愿的执灯者原来也是有心愿的啊。” 荆忆心情颇好,没计较他语气中的打趣:“偶尔体验一下这种感觉也不赖。” 他们点燃了两盏花灯,荆忆并没有写上自己的心愿,只是将它们放入河面上,然后看着它们朝远处晃晃悠悠融入其他花灯中去。 “荆忆有什么愿望呢?”竹沥很好奇。 荆忆盯着河面不语,少顷才开口:“或许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竹沥牵过她的手道:“可是我有心愿,”顿了一下,然后笑道:“不过我的心愿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荆忆也转过头,竹沥的眼底一直都有自己,两个人就这样映在河面上暖光中将对方看进眼底,也看进心里。 缓缓靠近的两个人,气息逐渐交融。在这样万家灯火中,荆忆靠进竹沥地怀中,唇角相贴,眷恋情深。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正文终点站~ 第67章 最好结局 这一带比较繁华, 即便是寻常日子的夜晚,这条湖上一样有很多人出来打发时间。 竹沥定了一条船,船还是很大的, 有累了可以躺下休憩的小塌, 也有瓜果零嘴在那边静待客人品尝。 荆忆一上船果然就直奔小塌,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热了, 竹沥就坐到了她的旁边为她打扇。 船渐渐的开动了, 因为竹沥包下了整条船, 它们的船和别人的欢声笑语不一样, 显得有些寂静。 荆忆最近总是能回想到过去,这样的安静无声, 让她的眼前浮现以前被人追杀。 那个时候没有人可以从正面近她的身, 所以后来他们就学乖了,改从暗处突袭, 可是结果还是一样。 “那个时候他们真的是可怜又可笑啊,前仆后继的, 为了这个东西命都不要了。”荆忆讽笑道。 随后她又看向竹沥道:“之后遇见你了, 这种事情倒是没怎么发生了。” 竹沥手上动作没停,那双炽烈的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荆忆笑道:“看来我是荆忆的福星了。” “这么说倒也是不错。”荆忆接上话。 闲聊中,船已经靠岸边停了。湖的对面就另一个街道,平常没有什么人, 但是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姻缘庙。 听说这个姻缘庙很灵, 前去求姻缘的人大多都心愿已了。这个船夫也不知怎么回事,将他们带到了这么个地方。 船夫坐在船头, 笑眯眯的眼睛中仿佛看穿了一切。他们虽然不明所以, 但还是下船了。来都来了, 就当是游玩了。 他们走在一条小道上, 同行也有几个人,但是不多。他们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朝荆忆和竹沥投去。 这两个人手牵着手,神态闲适,女子青衣,男子墨袍。男子跟在女子身边就像是她最忠实的护卫。 他们出尘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即便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旁人,只是自成一个小世界。 他们来到那姻缘庙,漆红朱木,门前全都是红色的飘带,迎面就碰到了刚出来来的年轻夫妻。 两个人脸上都都是幸福的笑容,在神乎奇乎的姻缘庙里只有一尊冷冰冰的月老像,这尊月老像立在那里笑看来来往往的众人。 年轻的夫妻对上刚进门的荆忆和竹沥,朝他们友好的笑了一下。 竹沥心中蓦然出现了一个念头,越演越烈。最后来到月老庙前,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们成亲吧。” “我想成个亲。” 异口同声,一个略带忐忑,一个清冷如以往。话音落地,满堂寂静。 愣住过后,竹沥笑了起来,声音越笑越大。爽朗如少年,惊喜不已。荆忆也笑了,莞尔明媚,也像以前的竹沥一样看着他笑。 慢慢的,他们收了笑。姻缘庙里没有人,所有的人事物都在给他们让路,就像上天终于想起他们了,想要给他们一个圆满。 荆忆这一生从没有跪过别人,就算是成亲,也不会跪天跪地。竹沥抬眸看了一眼周围,黑气将外面的红飘带扯了下来,他熟练地裁剪着。 荆忆觉得很是新奇,这个男人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不一会儿,一条红色披帛整整齐齐披上了荆忆的肩上。随后他又想了想,做了一朵大红花。 荆忆觉得他开心就好,忍着不断涌出的困倦,纵容地看着他摆弄。 竹沥不知道是哪里看来的成亲布置,总之是大红喜庆的。他还给自己披上了一块红斗篷,只是为了衬上荆忆。 不多时,外面的红飘带已经稀稀拉拉不成样子了,而庙内竟然变得干净、灯火明亮,俨然就是一个简单的拜堂之地。 这个成亲,唯他们二人而已。 荆忆嘴角就没放下来过,而竹沥也是一直挂上了明媚的笑容,这样肆意的笑在他的脸上并不多见。今夜,强大如斯,也是个听到心上人愿意嫁给自己的愣头青。 一朵大红花绸缎连接着荆忆和竹沥的双手,前面就是月老像,但是竹沥的眼睛里只有荆忆。红烛随着风舞动着,带着影子为他们献上真诚的祝福。 “我很开心,因为这是我梦都没敢梦到的事情。” “百年之于我,是重生;我甘愿被你画地为牢,死契为锁。你可愿为我披上红衣,称我一声夫君?” 竹沥说话从来都是言简意赅,如此一长串的的话,是他心中最真实的剖白。他从来都是万事尽在掌握,只有面对荆忆,那份不确定才会显现。 荆忆拢了拢身上的红色披帛,原来的那条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这样幼稚的事情,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男人做出来的。 荆忆忍俊不禁,轻笑一声。然后双手挂上竹沥的脖颈,靠他很近,声音还染着笑意:“红衣已经穿上身,你说我愿不愿?” 竹沥眼睛亮得惊人,搂住荆忆的腰身,将她更靠近自己,然后埋头低语:“你愿意。” 坚信且欣喜。 微风渐弱,红烛不再舞动,静静地为两人照亮一室温馨。他们不跪天地,只将自己的心装饰成鲜艳的红色,静待彼此入住。 竹沥将头抬起,荆忆的脸在烛光的照映下有些温柔。他再也忍不住了,轻吻荆忆的嘴角,不带□□,却带着他无处安放的喜悦,深深地将自己交给了她。 荆忆回应着他,红色的斗篷和红色的披帛融为一体,就像他们一样。 ...... 天色渐晚,船夫一直等不到东家过来,倒也不着急,只是坐在船头,闭眼吹风,自趣也不打紧。 远处走过来两道身影,和离开时有些不一样了。船夫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见他们一身红,面露惊讶,随后了然笑道:“二位可是要回去了?” 竹沥心情颇好,点了点头。他们一上船,船夫觉得自己这船似乎也变得更喜庆了。笑得更欢,撑船的动作也更加卖力。 可是还没等船真正动起来,岸边就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等一下,请等一下。” 是一个女声,听起来声音有些硬,有些着急。 船夫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荆忆和竹沥。 荆忆心情也很好,牵着竹沥的手不动,朝船夫点了一下头。船夫觉得这两个果然是夫妻吧,连同意地方式都一样。 虽然心里腹议,但手上动作没有闲着,将那个女子引上船来。仔细一看,她手里还拖着一个男子,好像还受了伤。 两人一阵手忙脚乱才把男子带上了船。 受了伤的男子还有些意识,躺在榻上,看向女子的眼神都是安抚。 可是女子却紧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什么。她转过头对着船夫和全程看戏般的两人道谢:“多谢三位的收留,我们此番是遇上了山匪,学生受了伤,还好遇到了你们。” 现在说起来刚才的险境,她都有些后怕。 汪响想安慰她:“夫子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没事了。” 没想到却是被瞪了一眼,汪响不说话了。眼神开始乱飘,飘到了荆忆和竹沥身上,愣了一下,然后惊讶地说道:“是你们!?” 荆忆拿起一个绿豆糕,淡淡回应他:“公子别来无恙嘛。” 白展月疑惑道:“你们认识?” 汪响猛地点头:“认识,他们是我......” 后面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总不能说,他曾经希望他们能让夫子你喜欢他吧。 汪响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白展月更疑惑了。 船夫一直都是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情况,见此场景,一边撑船,一边打圆场道:“真是有缘啊,着这个地方都能碰到。山匪无情,两位可还好?” 这么一打岔,白展月当真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说道:“无意之间被抓了去,幸而我这学生机敏,带着我们逃过一劫,但是也受了伤,虽不致命,但看着伤口也不浅。” 白展月不自觉露出心疼,被汪响看到了。他觉得夫子这是对他有了些不一样的感情,贫嘴道:“夫子这是心疼我了?我也心疼夫子,被抓到山寨里,受了苦。” 白展月见他如此说便又收了神色,变为平静。汪响有些可惜,之前在寨子里的时候,那种着急不再是夫子对学生的,而是有点男女之情的。 不过汪响不会放弃的。 荆忆看着两人神色各异,眉头挑起,似乎颇有些兴趣。竹沥却觉得她的视线被其他人分走了,很不悦。明明是刚成亲不久的夫妻,却要被这些无关人员打扰。 荆忆察觉到这个男人不同的情绪,视线终于转了回来,看着他眨眨眼。这样的荆忆,竹沥哪还会有一丁点不开心啊,顿时就眉笑颜开了。 看到了整个过程的汪响只觉得目瞪口呆。白展月眼中有些什么闪过,撇了汪响一眼。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她需要一些勇气,这份勇气,或许在刚才那个寨子里被不顾一切的保护就已经出现了,她兀自勾起嘴角。 汪响看她笑了,也傻傻地跟着笑了。 船夫满意的点点头,里面一派和谐,让他的船都亮了许多,虽然有一个还在流着血,但是那脸上的笑容却是冲破一切难能可贵的纯真。 ...... 船到桥头,下船分离。白展月和汪响再次表达了谢意,并说明下次来要补上船费。船夫没有拒绝,只是笑着送他们离开。 离开时的背影欢快不已,一个猛地靠近,一个不自然,但是并没躲开,至少前路一切都有可能。 荆忆他们也下了船,她是被竹沥抱下来的,因为她实在是太困了。 执灯者 第66节 不过这回她一直撑着没有让自己陷入沉睡。因为她有种感觉,这回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走在路上,荆忆问竹沥:“女鬼寻夫,学子剖白心意,世间感情千千万,你我属于哪一种?” 竹沥没有半分犹豫,从胸腔里发出的声音,震得荆忆耳朵痒痒的:“你是我一生所求。” 荆忆自嘲一笑,自己如今也变得越来越像寻常女子了,只是,也过不了多久就是了。 灵魂已经支离破碎,那诅咒誓要将荆忆的灵魂抹杀掉。可是荆忆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尘世走一遭,有他相伴,没有不好。 竹沥双手稳稳地托住荆忆的身体,那双眸子蓄着黑暗,看向荆忆的眼神却盛满了世间最温柔的目光。 闲庭信步般,竹沥将荆忆抱回了客栈。荆忆想要先沐浴,竹沥应允,为她叫来了水。 衣衫滑落,她坐在浴桶中微睁着眼睛,保持自己的意识清醒。安静的浴房之中偶尔出现水声。荆忆的双眸宛如池中泉水,似是不舍。 过了好一会儿,荆忆才从浴桶中站起来。水珠从她的身上划过,留下痕迹,然后消失在未知的地方。 她随手扯了布巾擦干身体,换上寝衣,一边擦干头发,一边走出浴房。 刚走出来,就是满目的红,烛光不再羸弱,暖和的光芒汇聚在一起,温柔地沁人心脾! 红灯笼挂满了整个房间,船上、桌上。各色各样,有小兔子形状也有小狼形状。而在漫天的红之中,竹沥就悠然站在她的正前方,温和地注视着荆忆。 荆忆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有些怔愣。竹沥慢慢地走向她,熟练地接过她手中的布巾,为她绞干发丝中的水。 荆忆双手放下,双眸也垂下。刚沐浴完加上极度的困倦,声音还有些哑:“你,有何心愿。” 竹沥从身后抱住了她,将下巴放在了荆忆的肩上,脸贴着荆忆的脸颊,声音比荆忆更哑:“我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永远吗?这个词真的是有些远哪,她不能确定,也无法说出那句“如你所愿”。 竹沥还是穿着那身红斗篷,临时起意所以有些粗糙,可是他就是舍不得脱下来。 “只要荆忆想,一切皆可实现。”竹沥声音不自觉带着诱哄。 荆忆握住竹沥箍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身子也往后靠了靠,整个人无比亲近竹沥,语气还是平静的,可是那一丝颤抖怎么都无法掩饰住:“我想。” 话音刚落,竹沥就将荆忆转了一个身,面对面将她抱紧。脸埋在荆忆的发丝之中,闷闷发声:“不要睡,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了。” “这个心愿你一定可以帮我完成的。” 竹沥的手桎梏着荆忆,很紧很紧。荆忆闭上眼睛,听着竹沥的心跳。小小的“嗯”了一声。 一整个夜晚荆忆没有睡,她和竹沥就一直抱在一起。烛火燃尽,红灯直到早晨的第一缕光辉出现才变得暗淡起来。 他们的身体一直浸没在黑气之中,竹沥不断吸收着,又不断给荆忆输送力量。 荆忆望着外面的光辉,心中是无尽的安宁。她想起自己初化人形,懵懂只会跟着本能不断救治身边的人。 她想起这短暂的无知单纯终结于那两个神魔的出现,此后的记忆更多的是漫长岁月中所承受住的无尽痛苦。 她想到和竹沥缔结生死契,从一开始的不甚在意,到现在的挂上了心悦这个词。 自己这一生,埋怨过,淡漠过,也短暂的爱过。千年岁月,恐怕要终结于今朝了。只是明明才答应的话,今早就要食言了。 他会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将自己的身体烧掉吧?会怨恨她吧?昨晚给了他承诺嫁于他,今日就要让他重新变为独身...... 呵,她荆忆有朝一日居然也会想这么多,是死前的惆怅吧?可是她真的有些不舍得啊! 荆忆的眼睛已经再也睁不开了,抓着竹沥的手渐渐松了。竹沥还在念着话本故事,悠扬低沉的声音感受到荆忆的变化,顿住,眼底暗芒闪过。 “执灯数载,无愧于他。你心之所愿,亦是我心之所愿。” “烟消云散之际,放不下的是你。这最后一单生意,是我搞砸了。” 竹沥抓住她的手,笑了。他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说出来的话还带笑意和温柔:“忍不住了,就睡吧,醒来之后就有糖吃了。” 荆忆想勾起一个笑,可是力气已经没有了,灵魂破碎的声音响在耳边。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最后看一眼他,结果是失败的。 ...... 荆忆好像死了,死在了金辉满地的寻常早晨,死在了她刚刚成婚的夫君怀里,死在了从一开始就注定跟着她的诅咒之中。 竹沥沉默地将荆忆抱起,轻柔地放在了床上,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将神骨和魔骨放在了她的两边。 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似是在喃喃自语:“最后一单生意,会好好的完成的。” 黑气骤然显现,整个客栈瞬间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人们只觉得今日的天气有些奇怪,不像是以往要下雨的暗沉,反而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他们好像看不见上面的一个房间里正在不断涌出黑色的雾气。那雾气之中还带着些许绿光,缠绕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房间内,竹沥握住荆忆的手放在自己的唇下,轻轻的贴着,闭上了暗得可怕的双眸。 他已经吸收完了那红石的力量,他现在的灵力是纯净与神圣混杂在一起,虽然竹沥的身体很不好受,也没完全转化成功,但是他等不下去了。 他一边将神骨和魔骨融入到她的身体中去,一边将她的魂体稳住。强大的灵力外泄,几乎让这个脆弱的房间掀开天花板。 黑气萦绕在荆忆的身体旁,柔和地帮她适应神魔骨,虽然过程对于竹沥来说是要承受巨大的痛苦,但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嘴角依旧勾起。 他也要承受一下荆忆千百年来一直忍受的赤火寒川,这种近乎自虐的感觉却让他乐在其中,好像这样她就能醒过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外面的百姓都要以为这天都要塌下来了。终于在隔日的傍晚,黑云褪去,黄昏的余晖重新照进了这间客栈。 人们的心情也不再压抑了,都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心情豁然开朗。 而在其中一间上房之中,竹沥终于睁开了他的眼睛,里面暗芒涌动,眼中的红血丝为他平添了一份深沉。 他的下巴长出了青青的胡渣,身上还披着那件红斗篷,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荆忆还温热的脸庞。 她稳稳地呼吸着,和她平常睡着了一样,不动如山。 竹沥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看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良久,他才慢慢地起身,刚站起,身体还踉跄一下,险些就要摔倒了,幸好扶住了床柱,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等再次站稳了之后,竹沥动作顿住,另一只手掩面,一声轻笑露出来,随后就是他沙哑的声音:“这回,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 咒骂声不断进入荆忆的耳边,荆忆觉得很吵,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入目就是一个牛栏,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她疑惑转身,就和一双冷漠的眸子对上了。那双眸长在一个小男孩身上,显得有些奇怪。 仔细一看他并不是看她,而是看她身后的牛栏。 荆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没有身体,只是灵魂形态,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过她也不纠结,径直走到第一个见到的人身边,眼含探究。 没一会儿,那道把自己的唤醒的咒骂声再次响起,荆忆看过去,就是一个老头。如老树皮一般的脸上挂着刻薄的表情,指着这个小男孩破口大骂: “灾星,你就该去死!一天到晚端着个死人面像,克死生你的爹娘,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话是出奇地伤人,这个男孩像是习惯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牛栏。 那个老头见他如此盯着他的牛,心中更气了:“你还看我的牛,是不是也要将我这唯一的营生给克死去啊?” 像是在应证他的话一样,牛栏一声巨响,里面的那只牛轰然倒地。 老头蒙了,赶紧过去查看。结果就是牛死了,其实是因为老牛受不住强力的耕作,累死了,但是老头就是要把这个过错推到小男孩身上。 对着小男孩就要拳打脚踢。荆忆觉得此人是真的无耻,想着无聊就帮他一把。但是没有身体的她无法碰到任何东西,只能看着他被打。 荆忆眼中烦躁,心中莫名有气。 天黑了,老头也打累了,骂骂咧咧地回了房间,将小男孩关在了门外。 荆忆蹲在地上的他旁边开口问道:“喂,你还活着吗?” 没有回应,果然他听不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男孩终于爬了起来。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是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无法上心。 外面有些人在看热闹,断断续续的议论声被荆忆听了个七八。 大概就是小男孩的爹在妻子临盆的时候发了疯,将妻子刺死。他娘在死的前一刻将小男孩生了出来。随后他爹跟着他娘一起去了。 老头失去了儿子悲痛欲绝,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刚出生的婴儿身上。但是他是个好面子的,听不得有人说他的不是,所以咬牙将小男孩养大。 说是养大,其实他没什么管过他,只是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到他,打他泄气。这个小男孩是靠着好心的邻居接济勉强活到现在的。 荆忆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确实是骨瘦如柴,黑漆漆的,脏兮兮的。 她看得仔细,没发现她脖子上挂着的红剑吊坠正闪着微弱的光芒。 小男孩就这样坐在院子里动都不动一下。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 荆忆走到他身边以同样的姿势坐下,没过多久,天空忽然大作。狂风卷起地面上的枯叶,一些不结实的屋子连房顶都被这阵大风吹掉了! 夜里该是寂静入眠的时候,但此时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更糟糕的事情是雨倾盆而下,没有任何缓冲,淋在人身上,带起人们的颤栗。 很快这个小小的地方就开始积水了,人们拼命地想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男孩还是不慌不忙,看着外面着急的人群,也听着屋里面不断传出来的咒骂声。很快老头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这个破旧屋子,他看都没看小男孩一眼。 荆忆看见小男孩也不在意,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抬脚出去。 她脖子上的红剑闪着的光芒更深了,终于引起了荆忆的注意。她拿起它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其他的不同,无趣的放下起身追了出去。 她觉得或许跟着他,就能知道些什么。 洪水来的很快,逃难的人络绎不绝,小男孩慢悠悠跟在人群之中,有时候会被人撞到,过后他又会自己爬起来,继续漫无目的地行走。 荆忆就这样跟在他身后,也没有不耐烦,反而饶有兴趣。 突然小男孩顿住了脚步,再也没有向前走了。荆忆感到好奇,是什么让他停了下来。 抬眸看去,脖子上的红剑闪着更耀眼的光芒,但是荆忆还是看清楚了他前面的那个女子的脸。 同样的淡漠没有生气,一身被血染红的白裙,就静静地看着那个男孩。 一瞬间,一些记忆如数灌入荆忆的脑海中。荆忆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体也像是被什么灼烧一样,又像是被寒冰封住,熟悉的痛苦席卷全身。 不过眨眼间,那股疼痛又悉数退离,温暖的力量包裹住她的全身。来自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人在呼喊她。 她想起来了,她是荆忆,是个游走于世间的执灯者,她刚刚成亲了! 红剑再也忍不住了,顷刻间将荆忆用红光笼罩着。荆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灵魂像是飘了起来,失去了重量...... 随后一股拉力,将荆忆拉到了未知的地方,但是身体终于有了重量。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有些急切地坐了起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精致的床幔,意识回笼,她缓缓转过头,竹沥穿着红斗篷正在笑着看着她。眼神宠溺温柔,是她所熟悉的样子。 她呆呆地望着竹沥渐渐走近的脚步,双手抓着柔软的锦被,真实的触感告诉荆忆她并没有在做梦。 竹沥已经来到床边,俯身抵住她的额头,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我买了糖豆子。说好了的,醒过来就有糖吃。” 荆忆眨眨眼,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你小时候真的好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