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我就想退出江湖》 序章:那个年代,那座边城,那段风情 这个故事,开始于一九八七年的香江。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号称亚洲最大,资金流动最高的金融中心,世界最大的五十家银行集团,其中有四十四家在香江成立了亚洲分公司,把这个数据更具象化的呈现,就是香江每一寸土地都贴满百元港钞,剩下的钞票还足够铺满整个维多利亚湾,像是告诉每一位来香江的冒险家,这座城市遍地都是金钱。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拥有世界人口密度与犯罪率最高的贫民城寨,仅仅零点二五平方公里的九龙城寨内,来自香江,濠江,南湾,rb,泰国,韩国共计四十余个黑帮八千余名帮派成员在此寻求庇护,五万三千余人在这里挣扎求存,人口密度为每平方公尺的土地上有4.67个人,一万余名寄居此地的瘾君子,让九龙城寨成为香江单日毒品出货最高的区域,单日毒品买卖数量可达三公斤,走在不见天日的龙城街巷,遍地都是吸毒者用过遗弃的锡纸与针管。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是世界最大的成衣,玩具,收音机,钟表,手表等商品的出口地,每年向世界出口钟表4800万台,收音机5900万台,手表53亿支,创世界纪录。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拥有荃湾,摩星岭,秀花坪,蓝田等大片木屋区,这些低矮简陋的木屋区内,仍居住着五十余万希望能住进公屋得到安置的居民,一位经历过53年石硖尾大火的木屋区居民,已经等待政府安置等待了34年,创世界纪录。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拥有全球旅游业评选的全球十大最佳酒店中的四家,它们分别是文华酒店,半岛酒店,香格里拉酒店,丽晶酒店。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拥有世界国际刑警组织定义的跨国犯罪组织名单中的四个,它们分别是新记,号码帮,水房,和联胜。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霓虹灯牌,位于香江铜锣湾伊丽莎白大厦楼顶,长100米,高9.51米,共使用2200米玻璃灯管,需要10万瓦特的电力提供能源支撑,一经点亮,可以光照百里,万众瞩目。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收入是金字塔结构,底层普通体力劳动者的月薪为3000港钞,刚刚工作的教师,公务人员月薪为4500港钞,刚刚工作的医生,律师月薪为8000至10000港钞,最高乃至月收入数万,数十万,数百万的商人,这不是一座努力工作就能赚大钱的城市。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教育是金字塔结构,中三评核试如同一道龙门天堑,横亘在五十万中学生面前,五十万中学生只有百分之四十的人有机会通过中三评核试,拿到继续在官立学校读书的名额,无法通过测试的近三十万中学生,要么高价就读私立高中,要么自寻职业,踏足社会,当年香江拥有六十六万在读小学生,五十万在读中学生,两万在读大学生,这不是一座努力读书就一定能读大学的城市。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集装箱吞吐量世界第一,每天有300余艘远洋货轮进出香江,超过荷兰鹿特丹。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是世界知名的猎艳之都,繁荣娼盛,每天都有近千来自rb,南湾,歐美的男性寻欢客来香江见识风花雪月,超过rb东京。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一边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一边是星罗棋布的破败寮屋。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一边号称亚洲最安全城市,一边拥有犯罪率最高的贫民窟。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一边富豪挥金如土,为赛马能包下整座酒店庆生,一边笼民食不果腹,为充饥去争抢酒楼丢弃的残羹而彼此大打出手。 一九八七年的香江,一面是财富与文明,一面是贫穷与野蛮。 我问过很多香江人,香江是什么样子,如果有机会,他们会对这座城市讲些什么话。 于是,他们告诉我下面那些话。 有人话,我自己条命,我自己操盘! 有人话,无论香江是乜鬼样,我都要过我的生活,我要养家糊口啊大佬! 有人话,我不做大佬很久了,阿sir! 有人话,我宁愿做一日英雄,都不想成世做条虫! 有人话,无需惊,是技术性调整!人善人欺,天不欺! 有人话,铜锣湾只有一个浩南,就是我陈浩南。 有人话,黎耀辉,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有人话,这座城市,江湖道义已经不存在了,一个人不得意的时候,大家都把你当怪物看。 有人话,这是一座五光十色的城市,它一直都被人当作一个过渡的地方。 有人话,曾几何时,这里是,风云地,英雄地。 有人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 有人话,出嚟行,迟早要还的。 听完他们的话,我反而更看不懂这座城市,这座城市对我而言愈发显得神秘,传奇,于是我决定自己翻开书卷,去见见那个年代,那座边城,那段风情。 讲了那么久,其实都只是些数据资料,好像凑字数一样,当然,这个故事也与那些人无关。 而是要从一个叫盛家乐的男人,重生到1987年香江一个同名马夫的身上开始讲起…… 第一章:过了今晚,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深夜,一辆车身遍布新旧不一刮痕的银灰色三菱delica休旅车停在油麻地窝打老道的广华医院大门外,车门大开,盛家乐坐在中间的座位上,皱着眉,脸色阴沉的打量着车门外站着两个乱发遮面,臂纹刺青的青年。 和车外那两个纹龙刺虎,看起来就桀骜不驯绝非善类的青年比起来,一身白色t恤,运动短裤,慢跑鞋打扮的盛家乐,如同干净清爽的乖乖仔大学生。 所以几个赶着去油麻地戏院看咸湿午夜场的麻甩佬看到这一幕画面时难耐好奇,忍不住多瞧了几眼,想要搞清楚为什么两个古惑仔却怕一个乖乖仔,可是目光刚一望过去,两个古惑仔就顿时暴怒,马上表情凶悍的伸手戟指,粗口毫不吝啬的对几个行人奉上: “你老母!看乜嘢呀!要不要靠近些我让你睇清楚点呀粉肠!” “仲在看!是不是要你契哥我帮你在医院开间房长住呀!冚家铲!” 凶蛮气焰吓得行人连忙朝旁边躲闪,随后加快脚步消失在街尾。 医院内,一个年轻壮汉和一个二十六七岁穿着艳俗吊带衫热裤的靓女此时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出来,两个青年连忙打招呼: “威哥,lisa姐!” 又朝盛家乐小声提醒道:“大摩哥,他们出来咗!” 盛家乐仍然是那副好像便秘的表情,望着走过来的男女,没有开口,女人先低着头朝盛家乐低低喊了一声老豆,随后就急忙上车躲去了后排,把壮汉一个人留在盛家乐面前,叫阿威的壮汉脸上有些惶恐,朝盛家乐喊了一声大摩哥,就与刚才两个青年一样低头不敢再去看盛家乐的眼睛。 “那家伙点样?”盛家乐语气平静的开口,同时取出盒银装大卫杜夫,抖出一支咬在嘴里。 “没有大碍,在里面挂水,医生说挂完就可以回家。”看到盛家乐叼烟,阿威急忙取出口袋内的打火机,凑上来想要帮盛家乐点燃,盛家乐等对方探头进车帮自己点燃香烟的瞬间,左手采住对方的头发!右手猛地的把车门合拢,把阿威的脑袋直接卡在车内! “我说过几多次!不要卖那些假药!叼你老母,你知不知那家伙如果死在马栏,我要花多少钱才能摆平!”盛家乐把点燃的香烟抵在阿威的眼前,阿威的睫毛都被烧灼的香烟烤得卷曲变形,此时却不敢剧烈挣扎,只是嘴里连声求饶: “大摩哥!我知错啦!那家伙是熟客来的!我不知他心脏撑不住!我不敢啦!绝对再冇下次!” “那些客人喜欢食药助兴,随他们,但是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做keep仔的同时卖那些西班牙狗公药丸给客人,我就买下整条钵兰街的药喂你吃下去,让你下去发情排队被鬼搞屎忽!”盛家乐朝阿威的脸上喷了一口烟雾,慢慢把阿威脖颈卡出两道血痕的车门松开:“滚。” “多谢大摩哥,多谢大摩哥……”阿威千恩万谢的从车上退出去,揉着脖子,招呼两名同伴一起匆匆离开。 盛家乐烦躁的把车门关闭,开口对开车的小弟大宝说道:“送lisa回……算啦,已经一点钟,回住处,同大家一起食宵夜。” “老豆,干嘛生这么大的气,要不然我帮你去去火气~?”lisa从后座伸出两只白皙得手臂揽住盛家乐的脖颈,把头从后面探过来,声音中满是挑逗:“这种事不知几常见,之前你都不会因为这种事凶阿威那班家伙。” “坐好,凭你那三流技术也想泡我咩?把心思放在赚钱上,早些赚够钱早些做返正行啦。”盛家乐没有对lisa发脾气,而是笑着用手拍拍对方的头,示意她回去坐好。 lisa皱皱琼鼻,在盛家乐背后做了个鬼脸:“那你也要给我机会提升一下技术的嘛?便宜你你都不肯,如果不是……我仲以为老豆你是不是性无能。” 盛家乐望向车窗外自己的倒影,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随后就吸着香烟陷入了沉默。 虽然他如今看起来是众人眼中二十三岁的靓仔,但实际上这具身体里却藏着一个来自2022年,年满三十五岁的灵魂,不知道为什么,2022年做生意略有小成,身家刚刚达到五个小目标的盛家乐因为车祸死后,离奇重生在1987年的香港这个同名青年身上。 其实重获新生,盛家乐倒不是不能接受,问题是他不能接受这具躯体之前从事的职业,盛家乐在他重生之前,是旺角一带的知名驯马师。 这个驯马师并不是指香港马会那些专门调教马匹的驯马师,而是专门调教失足妇女,带她们赚钱的马夫,在内地,这个非法职业叫做皮条客。 除了马夫这个职业之外,他还是社团中人,十三岁就辍学加入江湖社团和荣堂,如今是和荣堂这个三流社团年轻一代的偶像,包括旺角一带很多江湖人也赞他忠心义气,有情有义,信誓旦旦说他早晚一定出头,和荣堂龙头的位置早晚会交给他,不过只有盛家乐自己清楚,自己穿越的这个马夫真实内心是个什么货色。 坦白说,盛家乐对夺舍的这具躯体唯一认可的就是样貌,不要说做马夫,就算去做牛郎也能挂头牌,至于这家伙之前的那些手段,想法,让盛家乐只觉得这人渣被自己夺舍,罪有应得。 现在什么年代,87年,中英已经敲定香江回归的日期,还有十年香江就回归祖国,如今英国鬼佬已经开始无为而治,甚至故意搞些章程让香江人觉得鬼佬良心发现,突然开始把香江中国人也当成自己人来看待,香江人已经不被鬼佬歧视,而是有资格与鬼佬一起歧视在香江的菲律宾人,巴基斯坦人,印度人,越南人。 如此宽松的社会环境,当然百花齐放,但是盛家乐这个扑街却偏偏选了出来混这条最没前途的人生道路,就算是出来混,也可以选择各种偏门,但这家伙又选了最没出息的靠女人赚钱。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盛家乐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拿起转头一样的手提电话按下接听键:“喂?” “你是老荣的大摩是吧?”一个男声在电话那一端响起。 “你是边个?” “问我是边个呀,讲给他听啦?”男声没有回答盛家乐的问话,而是把电话移开说了一句。 很快那边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尖声抽泣:“老豆!救我!老豆!我是coco!救我呀老豆!” 听声音的确是在自己手下开工的coco声音,不过正常来说,这个时间她应该在金巴利夜总会开工,就算有客人因为醉酒找麻烦,金巴利夜总会负责睇场的新记人马也会出面摆平才对。 “你这个叫花九的小弟嘴巴很硬,不肯讲话,我看不如你来接他时顺便帮他约牙医。”那边传来几声闷哼,却始终没有人开口说话,过了一会,男声才对盛家乐说道:“他不肯讲话,我就只能找你谈,带十万块来见我,天亮之前见不到钱,就准备帮两男一女发丧收帛金吧,对了,让这个三八对你讲清楚,不是我要屈你,是他们自找嘅!” 电话那边换成了coco的声音:“老豆,我在西贡美源街的满记甜品……老豆,你快来救我!” “慢慢讲,不需惊,发生了咩事。”盛家乐阴着脸问道。 在coco不时抽泣的讲述中,盛家乐总算明白了事情原委,coco在夜总会上钟,遇到个凯子,看他钱包里钞票够多,coco动了心思,打电话给盛家乐的头马花九,准备捉这头肥羊的黄脚鸡赚一笔,结果coco和凯子出去吃完宵夜,在公寓开好房,花九带小弟阿强过去勒索时,对方不服气,被暴躁的花九打破了头,抢了钱跟coco扬长而去,还没等吃宵夜庆祝,就杀来两车人马,把三人用刀架上车拉去了西贡,等到了地方才知道,那凯子是西贡”老东“大佬蟹王的亲弟弟。 “知道了,告诉他,我这就过去,让花九不要嘴硬,识趣些,想俾人打,回来我满足他。”盛家乐说完挂断了电话,闭着眼思索了一会:“大宝,今日的数目公司收走了未有?” 大宝握着方向盘,双眼平视前方:“现在已经一点多钟,早该收走了,一般阿公那边会让人十二点之前就去店里清数的嘛,咩事呀大佬?” “coco和花九设局捉黄脚鸡踢到铁板,把矮骡子当成了凯子,对方是老东蟹王的亲细佬,蟹王要十万块外加斟茶认错才肯放人。”盛家乐打开车窗,把烟蒂弹了出去,烦躁的说道:“coco无缘无故怎么想起做这种事?她又借了贵利?” 他边问话,边看向身后的lisa,lisa耸耸肩:“听她讲,她好像这几日又遇到真爱咗。” “真爱!我去你老母的真爱!出来卖的会遇到真爱!这么单纯她不如不要拜关二爷,改信耶稣啦!耶稣他老妈生完他都仍对大家讲她是处女!她不如也学耶稣她老妈!看看有冇人信她能遇到真爱!”盛家乐头靠在靠背上,闭着眼骂道。 大宝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一眼盛家乐:“大佬,不如去公司拿钱,先把人救回来。” “公司的钱不要利息呀?你指望花九那扑街和coco能有钱替我清账咩?我不想欠公司的数目。”盛家乐嘴里骂道。 “要不就召集人手,赶过西贡开片抢人?”大宝听盛家乐不准备找公司拿钱救急,又问道。 盛家乐吐出口闷气:“先送lisa回去,然后开车送我去旺角洗衣街。” “大佬……你不是话那是你……”大宝听到盛家乐要去旺角洗衣街,眼睛看向后视镜内的盛家乐,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窗外,火树银花的繁华夜景透过车窗,投射在盛家乐那张英俊却有几分落寞的脸上:“我知你要讲乜嘢,无所谓,这种江湖人情,用掉就用掉,反正我明日也要返公司见阿公,话俾他听,我准备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第二章:退就要退的风风光光(为盟主曹霸刀加更) 凌晨两点钟,比起油尖旺其他夜场较多的街道仍在灯红酒绿,酣畅淋漓,旺角金鱼街已经早早恢复了深夜该有的静谧。 盛家乐孤身一人立在可能电泳老化接触不良,导致灯光不时闪烁仿佛随时猛鬼出没的华声大厦七楼走廊里,敲了敲面前这扇破旧斑驳的铁质防盗门,很快里面的木门被拉开,黎兰香穿着细带的黑色紧身胸围,露出肩颈与胸腹白花花一片,她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隔着防盗门开口询问:“这么晚来做咩呀?” “我来这里能做乜嘢,当然是开当票,难道来办越南护照呀?开门。”盛家乐把嘴里的烟蒂弹飞,微微皱着眉说道。 黎兰香打开防盗门,侧身让开位置,盛家乐迈步走进了门,刚进到门内,一把手枪就顶在盛家乐的太阳穴处。 “当心走火呀,便宜舅兄。”盛家乐看都不看,径直进了客厅,拉开老式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罐啤酒,拧开拉环,朝嘴里灌了一口,随后看向客厅的电视机,里面正播放着录像带,听台词和演员的服装,像是前些年台湾拍的二流年代剧。 门后的黎成海撩起脏兮兮的t恤,把黑星手枪掖回腰间,又检查了一下防盗门,确定锁死之后,这才用两只无知无畏的眼睛瞪着盛家乐,腔调略显怪异的说道:“我讲过,你再敢骚扰我妹妹,我就杀了你。” “我是来骚扰你,开张当票。”盛家乐喝着啤酒,眼睛盯着电视机:“老规矩。” “不做你生意。”黎成海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回了卧室。 盛家乐朝黎成海的背影说道:“你有的拣咩?” 黎兰香在客厅沙发上翘着脚坐下,两条腿白生生的在盛家乐眼前晃动,一边打开吹风机吹着自己的长发,一边对盛家乐问道:“遇到了麻烦?” 盛家乐拎着啤酒坐到黎兰香旁边,探头嗅着黎兰香的长发,黎兰香用吹风机对准盛家乐的脸吹了一下,把盛家乐吹的坐回去之后,开心的笑了起来:“是不是又碰了不该碰的女人?” “你这种才叫做不该碰的女人。”盛家乐靠在沙发上,打量着这处杂乱的住处:“你哥哥那班人做了这么久大生意,怎么也有几百万块存款,让他们拿些钱出来装修啦,留着买棺材呀?” 听到卧室里没了黎成海的动静,盛家乐喝掉啤酒,把易拉罐朝着卧室的门砸去:“喂,赶时间救命!麻烦你快些,便宜舅兄!” “我查字典写当票不要时间啊!汉字又不像越南字那么容易写!”卧室里面,黎成海咆哮道! 过了十几分钟,黎成海才拿着一式两份的简陋当票走出来,说是当票,其实只是两张白纸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今白石典当行收盛家乐身家一份,以为证。 最下面还有黎成海的签名和手印。 接过黎成海递过来的原子笔,盛家乐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用拇指蘸着印泥在两张当票上按下了手印。 “是不是真的好用啊?”盛家乐一边按着手印对黎成海问道。 黎成海黑着脸冷淡回应:“我们越南人不像你们香港人一样言而无信,地点在哪里?” “西贡美源街满记甜品,还好我不是本地人,不然我就当你骂我。”盛家乐按完手印丢还给黎成海一份,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又取出一张类似的当票,把黎成海写的当票与口袋取出来那张叠在一起,小心的收进了口袋。 看到盛家乐有另一张当票,黎兰香翘着的左脚把人字拖甩掉,随后轻轻踢了一下盛家乐的小腿:“明知道两家不对头,你却一副身家抵给两家。” “喂,我多买份保险而已,两家都欠我人情,我也很为难,只用一方搞得我好像偏心一样,希望这两张我都用不上,说起来,我两个便宜舅兄是死对头,但你同阿秀做那么久姐妹,冇必要老死不相见吧,有时间一起去逛逛街,或者去陪我老妈打打麻雀,她经常问起你们。”盛家乐说完,转身朝外走去:“对了,上次买衣服,看到一条裙子应该适合你,替你买了下来,有时间去我家中取一下。” 黎成海要去开门,黎兰香踩着人字拖起身走过来,亲自帮盛家乐打开门,等他走出门口时,声音轻轻柔柔说了一句:“小心些。” 盛家乐像是没有听到,没有停顿,迈步走了出去。 走出这栋老式唐楼的盛家乐,抬头看了眼星空,随后上了自己那辆破旧三菱休旅车的副驾驶,此时开车的司机已经不是他小弟大宝,而是个一身灰色工装,留着平头短发,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感觉一股生猛剽悍气势的青年,等盛家乐坐稳,青年拧动钥匙,发动汽车朝着西贡方向赶去。 “你想清楚,确定要用掉你一直留着当底牌的当票?而且仲是一次两张?”开车的青年朝副驾驶的盛家乐勾勾手指,示意他帮自己点燃一支香烟,嘴里说道。 盛家乐从自己的银盒大卫杜夫里取出两支叼在嘴里点燃,随后分给对方一支:“我那个越南舅兄也好,你也好,不会只是中看不中用吧,啊?内地舅兄?” 赵剑东听到盛家乐的话笑了起来:“我们两班人靠乜嘢揾饭食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你之前受过那么多委屈都冇求过我帮手,有两次剑秀都私下忍不住求我,让我出面帮你,你都不肯,点会这次遇到个西贡乡下的乜鬼蟹王,就打光了手里的底牌,要知道,下次遇到麻烦再想让我们帮你解决,可就要收钱咗。” 盘踞在旺角洗衣街的大圈仔,与聚集在旺角金鱼街的越南仔,分别欠了盛家乐一个人情,这两个人情就是盛家乐手上最强的两张底牌,原来的盛家乐哪怕遇到一些江湖争斗,也没有动过要麻烦他们的念头,是想等到有一日能争夺社团龙头的位置时,再借这两个人情帮自己除掉一些竞争对手。 至于为什么两班人欠下了盛家乐的人情,而盛家乐又称呼黎成海与赵剑东为大舅哥?很简单,黎成海的妹妹黎兰香和赵剑东的妹妹赵剑秀初来香港时,都是被盛家乐亲自试马,开的罐头。 本来两女是想跟着他出来卖赚钱,但是刚开完罐头还没等盛家乐提起裤子,她们就要预支一笔钱帮自己哥哥置办枪械,盛家乐自己向社团开口借了六万块,给了两女每人三万块,并且表示不用还,也没有继续留两女在手下开工。 当时的盛家乐是有私心的,就是为了搭上她们两人背后的越南仔与大圈仔,结果确实双方都对盛家乐很满意,毕竟八十年代的香港,嫖客想要找女人开罐头,给到五千港币就已经是天价。 就算黎兰香和赵剑秀之前没有被男人碰过,但是只陪盛家乐睡一次就拿了三万块,江湖救急也好,跳马走人也好,盛家乐整件事都算是做得妥帖,所以越南仔,大圈仔都表示欠盛家乐一次,有朝一日盛家乐需要帮手,他们开张当票给他,事情办妥再从他手里收回当票,彻底两清。 “你该不会是有门路做正行,或者准备跑路泰国了吧?”赵剑东叼着香烟,似笑非笑的问道。 他对盛家乐其实印象不错,不然盛家乐也不敢和他开玩笑,喊他一声大舅哥,这家伙生得一副好皮囊,又会做人,尤擅哄女人开心,自己妹妹到现在还不肯找男人嫁掉,就是心里还记挂着这家伙。 盛家乐看向赵剑东,竖起自己大拇指,语气中满是认可:“比起越南大舅哥,仲是你眼力强些,我就是正准备改邪归正,退出江湖,刚好退出之前遇到麻烦,人情用就用了吧,反正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插手这些事。” “当然我眼力强些,越南仔那班人,自卫反击战时那都是中国的手下败将来的。”赵剑东笑着说道:“以后准备做乜嘢?” “我想回内地扮港商,做生意。”盛家乐看向赵剑东:“你觉得怎么样?” “我刚才仲想你要是以后真的做正行,那就让剑秀跟了你也不错,结果听你说完……我就是因为觉得内地太穷,才带兄弟们和妹妹来香港靠卖命谋生,算了吧,怎么都不能让她再陪你回去吃苦。”赵剑东紧吸了几口香烟,朝窗外吐掉烟蒂:“退出江湖也好,只有端过这碗饭才知道有多难才能吃进肚。” 盛家乐长出一口气,看着赵剑东把车驶入美源街,大声说道:“所以,今夜就是我钵兰街大摩在江湖上的最后一夜,正所谓退也要退的风风光光,在江湖上留下我最后的传说。” 赵剑东把汽车停在满记甜品的正门外,晒笑道:“能让越南仔与我一起出面,九龙你是唯一一个,想不风光都无可能,小心点,有事大声叫救命啦,传说!” “你耳朵最好现在就竖起来,不然当心你妹妹未结婚就守寡。”盛家乐跳下车,双手插在短裤口袋里,脚步轻快的推开了满记甜品的店门。 第三章:俾你个机会(为盟主天从月影加更) 推开满记甜品的店门,一股呛人的烟味就扑面而来,惹得盛家乐用手在面前轻轻扇了几下。 这间店面积不大,五张卡座,一张圆桌和门口处一处小小的收银台兼吧台就已经是全部,此时圆桌前一个年约三十,一脸凶蛮相,蓄着长发,牛仔背心皮裤打扮的的大汉正坐在正对着店门的位置,咬着吸管喝可乐,三个年轻靓女陪坐在他两旁,他身后那五张卡座也都坐了人,加在一起足有八九个,看到店门被盛家乐推开,这些小弟顿时目光凶狠的朝他望过来。 “靓仔,你搵边个呀!”距离店门最近的卡座上,一个咬着香烟的光头青年站起身,挡住盛家乐,扬着下巴对盛家乐问道,一开口一股烟雾就朝盛家乐喷了过来。 盛家乐扇了扇烟气,笑着开口:“我是盛家乐,我……” “今晚不做生意,闪啦!”光头青年显然没听过盛家乐这个名字,不等他说完,就把盛家乐当成半夜失眠跑来光顾的客人,不耐烦的摆摆手。 毕竟盛家乐这身打扮任谁看起来,都更像是乖乖读书的学生仔。 “哦,sorry。”盛家乐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忘记对这班江湖人报自己的花名:“大家都叫我大摩。” 听到盛家乐自称大摩,光头仔顿时皱起眉,先是不敢置信的看向圆桌前的大汉,随后又对盛家乐开口问道:“你不是玩嘢吧兄弟?你这幅模样,会是钵兰街大摩?不会那家伙不敢露面,随便叫个姑爷仔过来罢!” “我又不是什么江湖大佬,不至于有人冒名顶替吧?”盛家乐实在难耐店内刺鼻的烟味,从口袋里取出烟盒,自己点了一支,对光头仔笑着说道。 “好,你既然是老荣的大摩,亮名衔啦?”光头仔盯着盛家乐,晃着脖颈说道。 盛家乐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呀,客随主便。” 说着话,盛家乐左手食指中指伸直,右手拇指收起,四指齐出,两手贴在胸腹处。 看到盛家乐的动作,光头仔也做出与盛家乐一样的动作,不过双手贴胸的位置比盛家乐稍高些,开口说道:“木斗立世义同天,三河合水在东轩,五虎大将斩吉仔,结万义兄五指山!” “生来红头琉璃尾,廿四枝桩识吾威,以和为贵荣为首,同力护主登皇位。”听光头仔先自报家门,念出了东联社的名衔诗,盛家乐也背出了自家社团和荣堂的名衔诗。 光头仔转身看向圆桌前喝着可乐的大汉:“大佬,他自报家门是老荣的大摩。” “人家既然亮出名衔验明正身,当然请人家过来坐啦!”大汉深吸一口,把面前玻璃瓶内的可乐吸干,抬起头说道。 光头仔朝盛家乐做了个请的手势:“大摩,你好嘢,单枪匹马,够种!请!” 盛家乐走到圆桌前,坐到大汉的对方:“这位一定就是蟹王哥?” 蟹王朝披散的长发晃到脑后,朝盛家乐露出个微笑:“钱呢?” “我只是个四九仔来的,蟹王哥,十万块不是小数字,正在筹,我赶来是想先见见我的人,如果蟹王哥火气太大,不如骂我几句好啦,不要为难那些做小的,十万块很快送来。”盛家乐对蟹王客气的说道。 盛家乐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一口气拿不出十万块港币,他只是个三流社团的四九仔,虽然在钵兰街靠做驯马师打出知名度,但女人赚的钱不会全部落到他自己口袋内,他收入每月最多时也不过五六万块,大多数时只有三四万港币,不过就只是这些收入,都已经让大多数古惑仔羡慕不已,称赞他是懂得食脑搵食的聪明人。 而且每月赚的钱很难攒下来,原来的那个盛家乐雄心壮志,一心要出人头地做江湖大佬,所以赚到的钱不是用来江湖救急帮那些古惑仔,就是大方分给手下帮自己开工的小弟,为自己博取他眼中比钞票更重要的江湖名望。 电影《古惑仔之人在江湖》中,陈浩南身为红棍,且已经混成大佬b的头马,靓坤想让陈浩南过去跟他,肯给出的好处也只是区区二十万港币,而且电影那时已经是九四年,可见香港古惑仔搵钱之艰难,甚至第二部里,陈浩南马子细细粒住进医院,一天一万块港币的医疗费,都让蒋天生怀疑陈浩南需要挪用社团的钱才足够替他马子付账,特意警告了陈浩南一句。 可见十万块,对那些没有出头或者哪怕已经崭露头角的古惑仔,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都说钵兰街大摩,重情重义,名不虚传,电话里我报十万块居然都不讲价?我以为你真的是身家千万的大捞家来的,把那三个家伙带过来。”蟹王听到盛家乐坦诚自己一时凑不出十万块,赶来只是希望先见见被抓的三人,怕自己为难他手下的两男一女,反而笑了起来,先是吩咐了一声,随后对盛家乐问道:“你大佬是拿渣?” 盛家乐一愣,对蟹王表露出来的态度有些不解:“是,不过我大佬在祠堂度假,不然也不会只是我一个四九仔来见蟹王哥你啦?” “我当然知他在里面度假,仲要最少住三年,我在里面时,与他同住一仓。”蟹王打量着盛家乐,眼中满是调笑:“靓仔,你大佬在里面不知讲过几多次,话他有个叫阿乐的兄弟,如果进祠堂,一定连狱警都忍不住要排队爆他屎忽,今天一见,哇,不要讲做马夫,做艺员都冇问题。” 蟹王调侃盛家乐时,几名蟹王的小弟从旁边杂物间拖出了三人,盛家乐自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花九此时鼻青脸肿,被绳索捆住双手,嘴角还淌着鲜血,但仍然是一副凶狠表情,试图用身体和头去撞蟹王的几个小弟,阿强脸上也带伤,但比花九稍好一些,走在最后的是coco,此时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沾染不少污渍,连衣裙的吊带被扯断了一根,露出左肩和大片香肩,内衣也已经消失不见,就这么真空着走了出来,她一手捂着胸前,一手护着肩膀,脸上还挂着已经哭花的妆容。 看到盛家乐坐在圆桌前,coco哇的一声几步就冲到盛家乐身旁,身体跪在盛家乐面前,把头埋在盛家乐的小腹处痛哭起来。 花九和阿强也想要走过来,却被光头仔带人给拦住。 盛家乐用手抚着coco被扯披散开的长发:“讲过几多次,缺钱同我讲,不要自以为聪明就随便宰肥羊,现在踢到铁板啦?” “老豆……我都讲你会拿钱来赎人,他们……他们仲要轮流挟硬上我!”coco边哭边说道。 盛家乐看向花九,不耐烦的开口:“点样?死不死的掉?” “乐哥,对唔住。”花九看到盛家乐看向自己,低着头小声说道。 “你老母,下次麻烦你不要讲对唔住我,那么钟意搞事,你干脆队寐我啦!”盛家乐对花九骂道,随后看向蟹王:“蟹王哥,都讲了我会过来,干嘛搞呢般难看?仲要玩老强?” “我帮你教教手下如何做人嘛,仲有,那女人本来就是出来卖的,被人干几下又不会少块肉,兄弟们辛苦咁久,出出火喽?”蟹王语气粗俗,不以为然的说道。 盛家乐认同的点点头,盯着蟹王说道:“蟹王哥讲的有道理,喂,不如让他们三个先走,去收拾一下,我自己留下陪你等钱送过来,蟹王哥应该不会担心我一个马夫能打赢你九个兄弟吧?” “放人。”蟹王表现的非常大度,看向光头仔:“大摩既然开口自己留下,放他们先走。” 光头仔走过去把花九与阿强双手上的绳索解开,花九走到盛家乐身旁:“大佬,我留下陪你!” “你省省吧,真是有叫错的姓名冇叫做的花名,花九花九,真是一条疯狗,四处惹是生非,带阿强送coco返屋企先。”盛家乐不耐烦的对花九说道。 花九还想再开口,被盛家乐瞪眼:“走啦!我现在又不是要斩人!你留下做咩呀!” 说着,又拍拍coco的肩膀,放轻声音:“老豆过来就冇事啦?先回家啦,等我回去一起宵夜。” coco抹了一下眼泪,脸上的妆容愈发显得难看,抽泣着站起身,看看店内凶神恶煞的一班人,虽然胆怯,但还是小声开口:“老豆,不如我留下陪你,万一……万一钱送来的晚些……他们要发火,大不了让他们再用我出火好了,免得他们刁难你……” “不会的,放心,走啦,蟹王哥是我大佬的朋友来的。”盛家乐听到coco的话,心中微微一暖,不过随即笑着说道。 说完给花九丢了个眼色,花九虽然也不情愿,但不敢在这时候忤逆盛家乐,只能招呼阿强搂起coco朝店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已经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花九却转过身,看向蟹王和光头仔等人,脸色凶狠: “话俾你哋听,如果乐哥掉了一根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我都不知道收这种把大佬直接推入火坑的细佬有咩用。”盛家乐绝望的用双手搓了搓脸,扭头看向花九:“你是担心蟹王哥他们不会斩死我是吧?急着干掉我自己做大佬呀!滚啦!” 花九被盛家乐骂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威胁似乎让盛家乐处境更加危险,只能乖乖快步离开了甜品店。 等三人离开之后,光头仔又特意让人在前后门附近转了一圈,确定三人离开,也没有其他异常之后,才沉稳的朝蟹王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帮大摩拿些喝的。”蟹王等三人离开之后,开口说了一句。 左手边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的靓女起身,去后面倒了三杯凉茶过来,全部送到了盛家乐的面前。 “是我管教无方,的确要代他们向蟹王哥你斟茶认错。”盛家乐说着话,起身拉开座椅,伸手去拿第一杯凉茶。 “靓仔。”蟹王探出手臂,挡下了盛家乐取茶的手。 盛家乐看向蟹王,斟茶认错是古惑仔眼中的奇耻大辱,一旦向对方斟茶认错,就等于一辈子在对方面前抬不起头,对方出现的地方,自己就要乖乖远离。 不过盛家乐其实是准备摔杯为号,没想到蟹王居然主动开口叫停了他的动作。 “我同拿渣虽然不同字头,但却是同仓多年的好兄弟,不能让他出来骂我欺负他的兄弟,给你个机会。”蟹王收回手臂,对盛家乐说道。 盛家乐坐回座位上,不解的开口:“蟹王哥不妨讲的更清楚一些。” “都话你是钵兰街如今最出位的马夫,油尖旺三大驯马师之一,年纪轻轻就被人称为大摩,靓仔,那你对女人应该很有一套才对。”蟹王揽着身边的三个女人,身体前探,对盛家乐说道。 盛家乐低头取了支香烟叼在嘴里:“大家胡乱吹捧,我只是在钵兰街混口饭吃而已。” 油尖旺三大驯马师,分别是老摩麦志荣,麟妈慈姑和他大摩盛家乐,三人的花名都是常在油尖旺出没的古惑仔帮忙取的,老摩本来是喜爱赌马的市民对香港马会拿下十一次冠军驯马师头衔的马夫佐治摩亚的爱称,麟妈则本该称为麟sir,是指打破老摩六连冠的冠军驯马师陈裕麟,因为慈姑是女人,所以被古惑仔改称为麟妈,至于大摩,则是指老摩佐治摩亚的儿子约翰摩亚,他亲自终结了老摩的第二个六连冠,八五年拿下冠军驯马师的称号,成为顶尖马夫,也就是那时候,古惑仔把在钵兰街已经崭露头角的马夫盛家乐称为大摩。 蟹王把身边三个女人推开,示意她们站到圆桌一旁,对盛家乐说道:“你既然是顶级马夫,不如猜猜这三个马子她们穿了什么颜色的底裤,你猜对一个,就免去跪拜敬茶,猜对两个,就免去开口称罪,猜对三个,就彻底免去斟茶认错!” “哇,高难度,我中意。”盛家乐看向立在一旁的三个靓女,点燃嘴里的香烟,笑了起来。 第四章:摔杯 盛家乐把目光转向立在面前的三个女人,双眼在三女身上转了几圈,随后定在最左边的女人身上,大概二十左右的年纪,脸上画着浓妆,中长发披在肩上,额前几缕垂下来的长发被染成了深蓝色,上身穿着一件白色深v衬衫,衬衫下摆打了个结系在腰间,刚好露出腹脐,深v衬衫更是让她里面那件白色胸衣直接暴露在盛家乐眼前,下身则是一件黑色皮制短裙,双腿上套着双黑色丝袜,脚上则踩着黑色高跟鞋。 女人脸色冷淡的回望着盛家乐,嘴里还咬着香口胶,一副不屑的表情。 盛家乐收回目光看向蟹王:“外表装作冷淡不屑见过世面,内心多半传统保守,没什么挑战性,不是黑色就是白色,我猜是黑色蕾丝。” 蟹王一愣,没想到盛家乐这么快就给出结论,他看向女人,用手打了个响指。 女人犹豫一下,当着店内众人,慢慢褪下短裙内的底裤,果然与盛家乐猜测的一样,黑色蕾丝。 蟹王几个手下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一些离得远的,甚至特意起身靠近些,想要看清女人手里那条底裤是不是有蕾丝花边。 “犀利!”蟹王朝盛家乐拍了拍手:“跪倒敬茶免咗。” 盛家乐端起桌上的一杯凉茶一饮而尽,这个动作让蟹王微微一怔,不过也并没有过于在意。 喝过凉茶,盛家乐跳过中间的女人,而是把目光投向最右侧的女人,注意到盛家乐的目光朝自己看来,女人甚至用手朝盛家乐做了个飞吻的动作,随后用手捋了一下长发。 同样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头长发垂在左肩前,一条无袖的橙色修身连衣裙,腰间系着一条lv标志的金色腰带,裙长至小腿,脚上是一双细带高跟凉鞋。 “胸挺臀翘葫芦腰,身材出众,这条裙子也选得好,把身材完美勾勒出来,肤色不算白皙,不过裙子的橙色能中和掉对比,反而更让男人把重心放到你身材上。”盛家乐点了一支香烟,笑着对女人点评道。 女人朝盛家乐眨了一下眼睛,故意用略显嗲意的声音开口:“大摩哥,不像刚才那样直奔主题,是不是猜不出呀?要不要我撩高裙底帮你一下?” “不适合在马栏开工,夜总会更适合她,懂得穿衣品味,又有风骚小意,这种女人比刚才有挑战性,蓝色t裤,上面的胸衣也应该是蓝色,套装。”盛家乐吸了一口香烟,看向蟹王。 这次不等蟹王打响指,女人已经震惊的低头直接撩起裙摆,店内所有人都看到果然与盛家乐猜测的一样,蓝色t裤。 “你是透视眼嘛?这么难猜的颜色都能中?早知穿紫色那一套啦!”女人自己走到灯光下,举着裙边,想要检查是不是自己的连衣裙透光严重,暴露了内衣颜色,嘴里还不忘娇嗔开口。 “穿紫色内衣,你就不会搭这条橙色裙子,会搭白色或者米色。”盛家乐弹了一下烟灰,对女人笑着说道。 女人被盛家乐说的不知该如何接话,走到第一个女人身边,边望着盛家乐,边开口小声与同伴说着什么。 “真有你的,大摩。”蟹王对盛家乐说道:“开口称罪也免掉,最后一个。” 一声让人身体发酥的媚音响起,对盛家乐说道:“大摩哥,该轮到我了吧?” 盛家乐夹着香烟,端起第二杯凉茶,仍然是一饮而尽,等喝完之后才朝女人笑道:“最难的当然留到最后嘛。” 中间的女人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留在一头齐刘海长发,生了一张娃娃脸,只看脸蛋像是个乖巧的学生妹,但是身材却极为丰满火辣,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紧身吊带衫,不过女人故意把吊带拉低了些,露出里面的红色胸衣,下半身则是一件蓝色牛仔短裤,脚上一双女式镂空凉鞋,此时手里举着一瓶可乐,嘴巴张开咬着瓶口,朝盛家乐故意用力挺了一下胸膛。 “风骚入骨,男人恩物,而且上面的红色已经露出来,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放水提醒我。”盛家乐笑着说道。 蟹王笑了起来:“那你是准备猜红色啦?” 盛家乐站起身,走到女人的面前,围着女人慢慢转了一圈,随后坐回原位,叼着香烟看向蟹王:“猜红色,那不是输定咗?大家现在对赌,我是闲,她是庄,庄家的提示当然不能信啦?做人一定要信自己才行。” “那到底你猜乜鬼颜色?” “正常我会猜红色t,不过这位靓妹,我猜她没有穿底裤。”盛家乐看向蟹王,吸了口香烟说道。 店内的众人顿时哗然。 始终表情自信的女人此时也变了脸色,不敢置信的望向盛家乐,盛家乐朝她做了个请的动作:“给大家看下,我是不是猜错?” 女人为难的看向蟹王,蟹王运了十几秒的气,这才看向盛家乐,竖起大拇指:“钵兰街大摩,名不虚传,厉害,不用验,猜对咗!” 盛家乐端起第三杯凉茶一饮而尽,此时蟹王才注意到盛家乐面前三杯凉茶都已经被他喝尽,皱眉开口:“我话你猜对就免掉你斟茶认错。” “她们该是蟹王哥你手下最出色的三位靓女了吧?”盛家乐没有去回答蟹王的话,而是看向三个女人,对蟹王问道:“点样?想让我带她们去钵兰街帮蟹王哥你开工搵水?” 被盛家乐一句话点破心思,蟹王脸色有些尴尬。 他的确存了这个念头,得知绑来的三人是钵兰街顶尖马夫大摩的手下之后,蟹王就让人把欠了自己贵利的三个靓女带过来,这三个女人算是他能拿出的最好货色,他自己也认为这三个是一流货色,可是奈何西贡这一带没有豪华夜场,有钱人只有吃海鲜时或许会想起西贡,至于寻花问柳当然是首选油尖旺。 这三个一流水准的女人在西贡开工,价格太低,赚钱太少,蟹王这次刚好遇到大摩的手下捉自己弟弟的黄脚鸡,自己又与他的大佬拿渣是好兄弟,所以想要利用这次的小冲突,顺势让承自己人情的大摩帮忙带三个马子去钵兰街帮他赚钱。 本来他心中的算盘是,就算盛家乐猜错女人底裤颜色,斟茶认错这套流程自己也会替他免去,不让盛家乐在江湖上丢了脸面,再等大摩开口,希望自己把十万块的数目降下来一些,到时候,自己则勉为其难的开口表示看在拿渣的面子上,让对方赔五万就可以,这样大摩怎么都应该感激自己,最终双方皆大欢喜,一团和气。 可是没想到从盛家乐进门到现在,第一没有开口表示十万块让他为难,只是说正在筹款,稍后送过来,第二,不用自己卖对方脸面,这家伙单纯靠自己一双眼睛,就猜对了三个女人的底裤颜色!前两个能猜中,算他运气,但是第三个没有穿底裤都能猜中,就真的是叹为观止!因为第三个女人的底裤,是他蟹王亲自脱下来,特意防止盛家乐万一运气逆天,猜中三个底裤颜色! “去钵兰街跟我开工当然冇问题,不过要先等我同蟹王哥谈妥整件事。”盛家乐把目光从三女身上收回来,直视着蟹王笑道。 “大摩,你如果筹钱不太顺利,其实也不是冇……”蟹王心中微微一松,认为盛家乐是为难十万块汤药费的问题,所以也就顺势开口想要说不是完全没有商量,毕竟他也知道十万块对大部分古惑仔而言,不是小数字。 盛家乐鼻腔内缓缓喷出两道烟柱,回望着蟹王,不过没等蟹王说完,盛家乐就猛地伸手,把面前三个玻璃空杯扫落在地,片片破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五章:做大佬与做老豆的区别(为盟主少喝热水多喝酒加更) 蟹王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身体朝后撤去,以为盛家乐是要突然掀桌发难! 店内蟹王的八个小弟也迅速上前护住蟹王,光头仔则朝着盛家乐扑来,想要先制服盛家乐。 piu~piu~咔嚓!甜品店的玻璃突然破裂! 于此同时,扑向盛家乐的光头仔肩膀和手臂突然飚出两股鲜血!踉跄歪斜着摔倒在地! 四个身影如同幽灵一样,快步从外面的黑夜走入店内,为首的正是盛家乐的越南便宜大舅哥黎成海,此时他穿着一套黑色工装,头戴黑色鸭舌帽,手上带着工作手套,脸色木然举着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格洛克17型手枪,踩着碎裂的玻璃走过来,站在盛家乐的身边。 盛家乐注意到他手上那把枪,笑了一下,看起来这家伙虽然不喜欢自己,但却足够重视这单业务,特意用格洛克消音手枪替换了常用的黑星手枪。 在他身边,是同样打扮,脸上只有麻木与不以为然的三个越南同伴。 似乎觉得倒地的光头仔惨叫声太吵,黎成海走过去,抬脚用厚底工靴狠狠跺在光头仔的头上,把对方踢的昏死过去。 “大摩……你……只是下面兄弟吵几句而已,你不是要玩这么大嘢吧!”蟹王虽然被四个持枪走进来的杀手吓了一跳,但毕竟是房间内其他人的大佬,此时强撑着开口对盛家乐问道。 他有些不敢置信,这种小矛盾,大摩居然请了枪手来招呼自己?虽然不想承认自己这个西贡蟹王的朵不够响,但必须也要面对现实,用大圈仔或者越南仔对付自己,有些大材小用,请这些人来对付自己的费用,恐怕足够赔个四五次的十万块汤药费。 “咚!”甜品店后门此时也被人从外面踢开,三个灰色工装鸭舌帽的汉子拎着手枪走进来,为首的朝盛家乐扬了下下巴,算是打过招呼,表示后门没有问题,随后就靠在墙壁上打量着房间内的环境。 盛家乐始终叼着香烟不说话,只是盯着蟹王,旁边三个靓女此时缩在角落的吧台内,把脑袋全都埋在胸口瑟瑟发抖。 这种让人压抑的安静持续了足有两分钟,才被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打破。 之前被盛家乐叱骂离开的花九,阿强带着coco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这个人重情重义,你可以打我的兄弟,但你绝对不能打我。”盛家乐吐掉烟蒂,开口对蟹王说道。 盛家乐这句话让房间内所有人都一愣,花九本来脸上满是嗜血的狞笑,听到这句话表情明显呆滞了一下,随后看向盛家乐,不过咂咂嘴,又继续看向蟹王等人。 自己大佬也不算乱讲话,确实从不亲自与人动手,都是把带人冲杀在前的工作,交给他最信任的自己。 盛家乐也意识到自己这番话似乎说的不太对,好像把心里想的话忘记颠倒一下,直接就讲了出来,不过就算讲实话,花九这种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家伙应该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知不知做人大佬与做人老豆有乜嘢区别?蟹王哥?”盛家乐伸手把coco拉到自己身边,对蟹王开口问道。 蟹王咬着牙齿没有开口,只是狠狠盯着盛家乐,证明自己还没有被彻底吓倒。 盛家乐俯身,从地上躺着的光头仔腰间取出一把尼泊尔狗腿砍刀,递给花九,嘴里说道:“做人大佬,就是大佬闯下大镬,可以用义气两个字去骗手下兄弟,让他们替自己去扛,但是做人老豆,则代表,她叫我一声老豆,就是我女儿,我管教她可以,别人动她不行。” 看到花九接过砍刀,蟹王又看看那几个拎着枪随时准备开枪的枪手,朝盛家乐有些急促的说道:“喂!大摩,只是个出来卖的马子!你不用搞成这样罢!我同你大佬拿渣是好兄弟来的!好!大家各退一步,当今晚一切未发生过!点样?” “她钟意出去卖,或者钟意倒贴姑爷仔,那是她的选择,但是她做错事,把你兄弟当做凯子,你不该先把她绑来你陀地,替我管教,她有老豆,会替她出头,你应该先来搵我的。”盛家乐低头点了一支香烟,随后看向蟹王:“她做错事,三杯茶我已经替她饮过,现在聊聊那笔汤药费,我大摩的女儿,各个价格都够高,眼光也高,不是随便几个满是鱼腥味的西贡乡下仔,就能碰的,你们这种人,想同她做一次至少要付两万块才行,几个人碰过你?” 最后一句话,盛家乐看向coco,coco低着头:“六……六个……” “那就是十二万,你弟弟的十万汤药费抵掉,你仲欠我两万,不用付账,留给你们做汤药费罢。”盛家乐说完搂着coco转身朝店外走去,经过吧台时,看到里面瑟瑟发抖的三个女人:盛家乐又看向蟹王:“仲有,这三个马子欠了多少,转到我身上,去钵兰街找我收数。” 然后目光平静的看向三女:“是现在同我走出去,彻底无债一身轻,仲是准备留下来帮你们的蟹王哥继续卖身抵债?” 三个女人本来就被此时店内的情形吓到魂飞魄散,听到盛家乐的话,哪敢犹豫,此时抖着身体抢先盛家乐一步逃了出去。 “我一定同拿渣讲!拿渣不会放过你!”蟹王心中猛地一沉,朝盛家乐最后开口恐吓道。 “花九,我不想让他们仲有机会找我麻烦,也不想搞出人命,他们喜欢做江湖大佬,那就让他们伤好之后坐轮椅出去话事。”盛家乐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带着coco走了出去。 甜品店内,花九拎起尼泊尔狗腿砍刀,阿强抄起一把折凳,朝着蟹王几人狞笑走去,惨叫声顿时在店内响起。 除了惨叫声和刀砍在身体发出的入肉声之外,还有花九亢奋嚣张的话语:“你这种废料也学人做大佬?只配在西贡乡下吓吓村民!红棍是吧!老东是吧!油尖旺都未闯过,只懂乡下扮死狗!也敢自称出嚟行!蟹王,蟹王,食屎啦蟹王!帮我捉住他两条腿!我先挑了他春袋!敢对coco玩老强!我碰她都要自己付钱呀!叼你老母!” 走出甜品店的盛家乐撇撇嘴,用不屑的语气轻声说道:“告诉我大佬拿渣?他被差佬送进去度假,都是我这个最重情重义尊重他的头马安排的,傻乎乎,难怪只能窝在西贡乡下。” 远处美源街街口,赵剑东静静立在三菱休旅车旁边,看着盛家乐身边一字排开四个女人朝自己走来,笑着说道:“出来开片都能收新马?” “不是收新马,只是收山之前顺便做件好事,救她们脱离苦海而已,改邪归正,从身边小事做起,正所谓,勿以善小而不为嘛。”盛家乐取出香烟递给赵剑东一支,朝coco说道:“带她们三个先上车。” 三个女人此时脸色都有些发白,互相缩成一团不敢上车,也不敢逃,只是惊恐发抖,coco是女人,知道三人是担心盛家乐会比之前压榨她们的蟹王更可怕,主动开口说道:“未去过油尖旺吧?” 三个女人都摇摇头,瞥了一眼几步外与赵剑东吸烟闲聊的盛家乐,没有敢开口。 “他是我老豆,钵兰街大摩哥,油尖旺三大顶尖驯马师之一,我之前欠社团二十万,还了两年反而变成了欠四十万,跟了我老豆之后,我才彻底还清数目,他要是肯带你们,你们身上那些贵利很快就会还清,愿不愿意上车,自己做决定,他从来不会逼人跟他。”coco对三女说完,随后自己就先上了休旅车。 三个女人犹豫了几秒钟,互相对视一眼,最后也都上车与coco一起挤去了后排。 她们这种欠了贵利的女人很少能决定自己命运,尤其姿色好的,被江湖社团盯上之后基本不会给她们脱身机会,钱只会越欠越多。 而西贡这种乡下地方,客人少,质量又差,她们被蟹王这班西贡仔吃霸王餐还要赔笑脸,想想继续留在西贡,不如赌一下,跟着这个叫大摩的青年去钵兰街转一转,他今晚恶过蟹王,至少证明跟着他比跟着蟹王有前途。 盛家乐一支香烟吸完,黎成海,花九等人也都从店内走了出来,花九边走边脱去沾染了鲜血的t恤,露出上身精壮的肌肉和一道道歪七扭八的疤痕。 “大佬,搞定咗,敲碎了那些家伙的膝盖骨,又割断了脚筋,保证下半生做轮椅,最好结果也要拄双拐,对了,我帮coco出气,顺便割了那家伙的春袋。”花九把脱下的t恤当成毛巾,擦着脸上,双臂,双手上的血渍,对盛家乐语气随意的说道,仿佛打断九个人的腿,阉割了蟹王,对他而言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开车带她们回我住处,我搭东哥他们的车。”盛家乐对花九说道。 花九答应一声,招呼阿强上了三菱休旅车,发动之后,休旅车咆哮着冲出了美源街。 盛家乐取出口袋里的两张当票,把写着白石典当的那张递给黎成海:“谢谢越南舅兄,以后无拖无欠,一笔勾销。” 黎成海接过当票,从自己口袋里取出另一张,两张合在一起当着盛家乐的面点燃,等彻底烧毁之后,对盛家乐说道:“以后再登门,记得带现金,还有,人情还完,再敢称呼我越南舅兄,当心横尸街头。” 说完,带着手下三个越南仔快步走入街边的阴影,贴着阴影走向停在隔壁街的货车。 “越南这班白石难民营出来的家伙真是冇情趣,玩笑都不能开。”盛家乐把另一张写着红旗典当行字样的当票递给赵剑东,赵剑东接过来看了一眼,又丢还给盛家乐:“你打定主意退出江湖,又要去内地做生意,我想以后很难再见,留个纪念,免得剑秀骂我同越南仔一样,冇人情味,你也和刚才骂越南仔一样,背后骂我冇情趣,上车,我送你。” 盛家乐上了大圈仔开来的货车,赵剑东打发其他三个同伴藏在箱柜内,留出位置让盛家乐坐在副驾驶,一直开车把盛家乐送到了庙街街口,已经凌晨,深夜时仍繁华热闹,行人如织的庙街此时也已经冷清下来,整条街除了几个清扫垃圾,拾取废品的阿婶,已经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多谢,东哥。”盛家乐跳下车,朝赵剑东笑着道谢。 赵剑东扬了一下盛家乐留给他的那盒香烟:“以后去内地如果真的发达,记得回来娶剑秀,我看做你小老婆她都会心甘情愿,都不知是不是你对她下过蛊,女大不中留。” “有冇嫁妆,陪嫁丰厚的话,现在结婚摆酒都冇问题呀?替我问候剑秀姐。”盛家乐笑着把副驾驶的车门关闭。 赵剑东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笑,收回目光,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等盛家乐转身准备走回庙街的住处,才发现几个人影已经急匆匆朝自己跑来,跑在最前面,口里大呼小叫的中年妇女,正是自己的老妈萍姐。 第六章:肾亏性逃逸 盛家乐的老妈萍姐本名庄春萍,今年四十岁,盛家乐做马夫其实都算是继承家业,因为他老妈萍姐当年在湾仔谢斐道绿窗街开授舞学校,手下有十一个专门陪客人跳舞寻欢的靓妹,所以当年被江湖人称为绿窗十一姐。 自己前身那家伙二十三岁就能成为油尖旺顶尖马夫,他老妈功不可没。 “喂喂喂,阿乐,你搞乜野呀?”萍姐小跑着冲到自己儿子面前:“阿九带着强仔coco赶回来,说你居然揾了越南仔,大圈仔带人过去撑场,把西贡老东的蟹王送进医院?” 不等儿子回话,又压低声音:“阿九仲说割掉了蟹王的春袋?” “有什么问题,难道阿九冇对你讲过,蟹王和手下对coco玩老强咩?”盛家乐看向自己老妈身后追过来的几个人影,都是在自己手下开工,晚晚收工后恨不得住在自己家的女人,看到盛家乐平安无事,几个女人都在稍远处停步,没有上来打断母子两人的谈话。 萍姐低头叹了口气,并肩与盛家乐一起朝家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小声说道:“你肯替手下的女人出头,我当然开心,证明你有良心,那些姐妹也会记住你对她们的好,不过这种事不要做呢般尽,听说蟹王是你大佬拿渣的黄纸兄弟,而且老东虽然陀地在湾仔,但油尖旺也有他们的人揾水……” “我不信老东知道我雇用了越南仔与大圈仔两班人之后,仲肯替几个终身残废跳出来出头,他们如果真的够胆,也就不会现在连港岛前六的字头都排不进去,何况,又不是我斩人,花九同阿强做的,不关我事,肚子饿,回去吃宵夜。”盛家乐摸了一下口袋,想起自己的香烟留给了赵剑东,只能朝后面跟着的几个女儿勾勾手指。 几个女人中的大姐头辣椒走快几步,把手里的红万与打火机递给盛家乐。 盛家乐和自己老妈提起的老东,算是香江老牌社团之一,起源于1905年,彼时,湾仔二十多个大小社团为了对抗当时香江最大的社团福义兴,合并成立了一个名为义同天的新社团,二十多年后,义同天内部分出东义社,东联社,东英社,东安和等等分支,在港岛九龙各处开枝散叶,不过二战之后只剩下了东联社没有彻底烟消云散,算是当年义同天的正统嫡系传承,被江湖人称之为老东。 蟹王虽然算是老东大佬级人物,不过在盛家乐用现代眼光来看,油尖旺一带的知名大佬,相当于是市级大哥,蟹王这种,最多算是郊县村霸,乡下也许有些知名度,在油尖旺,蟹王呢个朵毫无威慑力。 盛家乐知道自己老妈为什么会怪自己做的太过分,因为自己老妈就是东联社的草鞋,当年她在湾仔谢斐道开授舞学校,就是东联社拿钱出来支持她,所以虽然早已经退出江湖,但她对东联社仍然有感情。 听到自己儿子那句不信老东够胆找他麻烦,庄春萍怅然若失的呼出一口气,放慢脚步,任由儿子自己先一步上了唐楼的台阶。 老东实力不如人,做事又不讲规矩,联络了儿子筹款之后居然还敢对coco用强。 虽然出来卖的女人被古惑仔用强并不稀奇,但如果一但闹大传开,丢脸被耻笑的仍然是用强的一方,毕竟不得持强凌弱的江湖规矩还挂在墙上。 庄春萍已经想到后续可能发生的事,老东最多找人出面与和荣堂谈判,让自己儿子拿出一笔汤药费当作赔偿。 就像儿子说的那句话,实力不够强的老东,不会真的替几个残废出头,她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明白所谓江湖义气不过是各取所需,你对社团有利用价值,社团当然对你讲义气,可是蟹王和手下成了残废,以后就算想报答老东替他出头都没资本,老东自然也不会为他们得罪能拿出钱雇佣越南仔和大圈仔的盛家乐。 沿着楼梯走了几步,盛家乐停步,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老妈庄春萍。 庄春萍本来心里想着儿子这次行事过于招摇狠辣,没有注意脚下,头碰到了盛家乐的后背才回过神:“突然停下!鬼附身呀?” “这两日安排那些房屋介绍所过来看一看,问一下房价。” “喂,阿乐,是不是赚到大钱,难怪有钱请越南仔大圈仔帮你撑腰,想卖掉旧屋,带老妈住大宅?”听到盛家乐说要让房屋介绍所的人过来看房,庄春萍顿时把刚才那点感慨抛诸脑后,开心的对儿子问道:“我早就知道你有孝心……” “你每日问我手下的女人生意如何,每月准时逼我付家用,我如果赚到大钱你会不清楚?”盛家乐继续踩着楼梯上楼:“卖房做本金,拿去做生意。” 感觉盛家乐的话不是开玩笑,庄春萍追在儿子的身边:“卖掉这两间屋?难道我同你一起出去租房住?油麻地租金很高嘅,那不是花费更多?偏门生意缺钱当然是找社团借啦?哪有自己拿钱出来的道理。” “我准备金盆洗手,报纸上讲,内地一直欢迎港商回去投资祖国,我想返内地做生意。”盛家乐看向庄春萍:“放心,我带你同我一起去啦,这里的房子卖掉,在深圳买栋豪宅后,剩下的钱都足够你生活十几年啦?” 庄春萍还没从自己儿子这番话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身后的几个女人都已经忍不住开口追问真假。 “老豆!你不是讲笑吧?金盆洗手?”lisa最先开口问道。 大姐头辣椒哼了一声,对几个姐妹说道:“当然讲笑啦,你们真是天真!老豆最近半个月都未驯过新马,多半是肾亏,又怕被人笑,才用金盆洗手来敷衍嘛,让他休息几日,去内地散散心,海马鹿茸补一补,等他能翘起来时,自然就会重出江湖啦。” 说着还看向盛家乐:“放心,老豆,你肾亏这件事,姐妹们绝对不会替你传出去,安心去内地闭关补肾。” “对咗!”lisa顿时回过神来,继续爆料给几个三八:“今晚老豆去医院接我,我见他火气大,要帮他出火他都不肯,原来如此,喂,老豆,不如让阿威送些西洋药吃吃看,他有些药的效果不错嘅!” 盛家乐扶着楼梯台阶,看向几个已经把自己金盆洗手定性为肾亏性逃逸的三八:“几位靓女,我是你们老豆来的,麻烦给我一点点respect(respect:尊重),ok?我几时肾亏过?无缘无故不要乱讲话得不得!” 几个女人顿时低头不再开口,默默从他身边依次经过,等走到转角处,居高临下同时回首看向盛家乐,竖起中指,异口同声说道: “无缘无故?我挑!” 庄春萍看到几个女人的反应也笑了起来,在旁边拍拍盛家乐的肩膀:“冇讲错哈,她们都叼过你,当然,你要是想要respect,我也可以反过来讲的,她们全都被你叼过,见识过你……回家啦,这几日我帮你炖些汤。” “我真的要回内地做港商!”盛家乐认真重复了一遍。 不过他老妈此时被几个女人簇拥着正一起朝楼上走去,边走边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得啦,补好身体先啦?你阿公肯放你走,我就信你呀,港商!” 盛家乐还想还口,几个女人已经同时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嘘,你自己定的规矩,边个敢吵醒theresa就赶边个去露宿街头。” “我……”盛家乐开口刚讲出一个字,自家的房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 几个女人连同萍姐都脸色一变,开门的人已经声如银铃的笑道:“我知道,不关几位姐姐与萍姐的事,是老豆吵醒我的。” “大佬,阿公要你现在就赶去见他,他手下的大眼仔正来接你!”不等盛家乐回应,楼下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大宝手里抓着盛家乐的移动电话,边跑边喊道。 第七章:牛不饮水强按头 看到开门的theresa穿着一件自己的男士长款t恤,光着两条长腿,两只眼睛对自己笑成了弯月,左手还举着一支雪糕正朝嘴里送去,盛家乐差点就想要脱口对大宝讲一句管阿公去死,当然女人最重要! 不过立在门外深呼吸了几次,盛家乐最终只是向自己手下年纪最小的这个女儿露出个微笑:“被花九那家伙的大呼小叫吵醒呀?” “当然不是,我自己冇睡,今天周六,不用去学校,家里自修就可以。”theresa对盛家乐乖巧的说道。 “花九,走啦~”盛家乐点点头,没有再和她聊下去,而是加大声音朝着房间内喊去。 很快,身上还没涂抹完药油的花九就赤着上身走出来:“乐哥!” “同我去见阿公,大眼仔正赶来接我,不要给这个你眼中的奸人机会出头。”盛家乐转身,有些疲倦的转身下楼,边走边叹气说道。 “好呀,如果大眼那家伙敢开口,我一定打掉他满嘴牙。”花九转身回了屋内,随便扯了一件盛家乐的t恤套在身上,跟着盛家乐与大宝一起下楼。 本来盛家乐那件t恤是宽松型,穿在花九身上反而像是小一码的紧身型。 在油尖旺做马夫,很少会自己亲自动手与人打架,马夫主要靠和气生财,维系人脉,专心做女人生意,很少涉及到抢地盘这种所谓江湖争斗,不过马夫手下一般也会养几名兄弟,主要是用来护马救急。 比如盛家乐手下,跟他开工吃饭的女人虽然号称以质取胜,人数不如老摩与麟妈,但加在一起也有三十几个,按照个人能力姿色不同,分散在油尖旺各处马栏,三温暖,康乐中心,骨场,夜总会开工。 在夜总会开工的女人相对而言会安稳一些,毕竟各大夜总会都有社团猛人睇场,尤其在油尖旺,各个夜总会的睇场不是出身号码帮就是新记,全都盛名在外,很少人够胆在夜总会搞事。 不过马栏,康乐中心,骨场这种地方就良莠不齐,大多数是底层古惑仔不够钱去夜总会消遣,才会去寻开心,而且往往会对技师动手动脚,做些出格的举动,而一般骨场,康乐中心很难拿钱出来请专门的睇场,再加上过去开工的技师都有马夫带,所以都会让技师找自己跟的马夫解决,这时就需要马夫养在手下的几个小弟出面解决麻烦。 花九就是盛家乐这位驯马师养在手下的头号打仔,每日大半时间都开着那辆破旧三菱休旅车奔波在油尖旺各处欢场,应付层出不穷的麻烦。 油尖旺三大驯马师,老摩手下的头号打仔叫做神打豹,麟妈手下的头号打仔叫做大圣,这两人早已经成名多年,本来盛家乐在油尖旺做马夫,按照规矩也该招揽一个在油尖旺朵够响的打仔帮自己护马,不过原来那个盛家乐并没有那么做,八三年开始正式做马夫,就从西环把自己的幼时玩伴花九喊来帮自己做事。 在油尖旺,三大驯马师手下的三名头号打仔,被笑称为豹子马骝狗,花九算是名头最弱的那个,只是胜在像狗一样忠心暴戾,盛家乐让咬边个他就上前开口,但哪怕只是最弱,至少花九这个名在油尖旺都有些知名度。 “听你阿公的话,不要与老东搞到太难看。”老妈萍姐在门口望着儿子下楼的背影,开口叮嘱道,她以为和荣堂这次一定是要帮盛家乐摆台与老东谈判。 盛家乐摆摆手,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楼梯转角。 下楼走到庙街街口,还未等一支烟吸完,一辆面包车就从远处冲来,开车的司机显然把这辆破旧面包车当成了赛车在开,隔着老远盛家乐就能听到发动机的惨叫。 “大摩哥!”面包车停在盛家乐的面前,开车的年轻司机跳下来露出个灿烂笑脸,与盛家乐打招呼:“你真是够威!现在整个油尖旺都知道老东蟹王十几个人被你孤身送去医院常住!” 来人是盛家乐阿公高佬贤身边的小弟大眼仔,跟随高佬贤在和荣堂盘踞的西环做殓房丧葬生意。 “你不如话我打爆香港,换我去当《北斗之拳》的男主角拳四郎。”盛家乐没兴趣听大眼仔对自己虚假浮夸的称赞,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看到花九也上车,大眼仔愣了一下:“花九哥,你不如回去擦药油啦?鼻青脸肿,早点休息,有我在,大摩哥不会有事嘅。” “鼻青脸肿一样能送你进医院陪蟹王,要不要试下?”花九把头从后面探到前排中间,侧过脸对上车拧动钥匙的大眼仔问道。 大眼仔耸耸肩:“同门兄弟,不是次次见面都要大小声吧?我只是想来油尖旺跟大摩哥开开眼界,麻烦你俾我个机会啦?” “好呀?同我打一场,斩死我你就能顶我的位。”花九始终保持着那副呆滞凶狠的表情,侧过头盯着大眼仔。 大眼仔叹口气,果断结束话题:“坐稳!当心碰头!” 等汽车发动,盛家乐就在副驾驶上闭眼休息,从庙街过海去西环见高佬贤,就算不塞车都要近一个小时车程,刚好利用这段时间补充睡眠。 不过刚闭眼不过五分钟,坐在盛家乐身后的大宝就轻轻用脚踢了一下盛家乐副驾驶的靠背,嘴里同时若无其事的对大眼问道:“大眼,不是去见阿公咩?” “就是去见阿公啦!”大眼仔双手握着方向盘,专心开着车,脸上还挂着刚才因为花九恐吓他,不给他机会的无奈。 盛家乐睁开双眼,果然车根本没有驶向红磡海底隧道,而是朝着尖东方向正开去。 “阿公点会在尖东?你几时换了阿公呀?”盛家乐慢慢侧过脸,目光定定的看向大眼仔。 后排的花九此时已经扯下铁链式的腰带,只等盛家乐开口就套在大眼仔的脖颈上勒住他,大宝也从裤袋里取出一把蝴蝶刀握在手里,一言不合就准备动手。 “真的是阿公来的。”大眼仔倒没有被局面吓倒,边开车边语气轻松的说道:“不止阿公,志伟叔,牌叔都已经赶去尖东。” 盛家乐看到大眼仔不像开玩笑,朝两人歪歪头,大宝和花九收起了手里的家伙。 “阿公讲,今夜是你老荣大摩出头的日子,社团一定帮你响朵!打响招牌!”大眼仔语气里满是羡慕。 盛家乐却马上皱起双眉,双眼望着车外的沉沉黑夜,嘴里问道:“尖东……大宝,尖东有没有老东的人搵饭食?” “口水喽,老东的口水在尖东开了一间夜总会,三间骨场,不过夜总会睇场的都不是他们老东自己人,他用了号码帮德字的靓潘睇场。”大宝对油尖旺各处夜场如数家珍,听到盛家乐问话,马上开口说道。 盛家乐看向前方越来越近的尖东:“那即是牛不饮水强按头,不问我愿意与否,字头都要替我强出头喽?” “字头当然讲义气的嘛,你对字头做这么多嘢,阿公当然偏爱你,这种事换做边个都会愿意的嘛!”大眼仔羡慕的说完,犹豫两秒钟:“大摩哥,如果今次你出头,能不能关照下我,我都好想来钵兰街见识下。” “今晚的夜好长。”盛家乐没有理会大眼仔的话,只是望着外面的夜色,淡淡开口说道。 第八章:黑的不止是夜 盛家乐赶到位于尖东金马伦道东方皇宫夜总会时,就看到夜色中六七十个古惑仔此时正将夜总会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即便隔着这么多人,盛家乐还能听到自己那位阿公高佬贤嚣张桀骜的声音:“靓潘!今晚是我们老荣同老东的恩怨!你是不是一定要撑口水!” “贤哥,这间场我们号码帮睇的!我不管你同老东有咩恩怨,总之!边个敢搞事我就斩边个!如果就这样叫你们进去砸场,我以后干脆不要出嚟行,收山回南丫岛打鱼啦!”夜总会睇场的靓潘显然没有买高佬贤的账,不甘示弱的回应道。 “大摩哥~” “大摩哥!” 围在夜总会外的几十个从西环赶来的老荣成员,此时看到盛家乐下车,都纷纷开口打招呼,老实讲,盛家乐对这些人完全没什么印象,这班老荣四九仔平日都在西环一带活动,而自己这几年则始终在油尖旺谋生,几无交集。 但是不妨碍这些年轻人把老荣大摩四个字当成偶像,毕竟他是这些年唯一一个杀进油尖旺搵水的老荣成员。 《古惑仔》里山鸡曾在蓝田球场对一班古惑仔讲过一句话:你在这里凶我是冇用嘅,真的够种就去油尖旺钵兰街闯一闯。 这句话不是说对方去油尖旺逛逛街,吃吃饭,泡泡妞就算闯荡过,而是能在这块油水丰厚的地盘站稳脚跟,在油尖旺有搵水手段,在油尖旺提起你的朵,有人肯俾你面。 电影中,纵然主角陈浩南光环护体,也只是洪兴社次一等的铜锣湾扎fit人,油水最丰厚的尖东扎fit人,则是洪兴社的招牌人物太子。 没有人在背后撑,只是觉得自己一个能打五个,身手够好,就想来油尖旺闯一闯,杀出个凶名,这种底层打仔在油尖旺每年不知死掉多少,往往更新换代比马夫手下的女人还要快,没等被人记住名字,就已经横尸街头。 新记被称为尖东之虎的斧头俊,和合图被称为旺角包租公的刀疤刚,和联胜被称为油麻地药王的花鸦,号码帮被称为油麻地一哥的孝字tiger等等随便拽出一个似乎都足够让整个港九的古惑仔顶礼膜拜,奉为人生目标的江湖大佬,都盘踞在这块不足七平方公里的区域内,对江湖人来说,这里太嘈杂,只有在这里站的够久,也许才能有人听到你的朵。 盛家乐在这里做了近三年马夫,才从钵兰街马夫乐仔被人改称为钵兰街大摩,用了近四年,才能与那些真正的大佬们攀上些交情,把自己手下的高水准女人送到他们的高档夜场开工搵水,用了五年,才让油麻地这班古惑仔全部认可他,把之前挂在嘴边的油尖旺两大顶尖驯马师,变成了三大顶尖驯马师,加上了他大摩的名字。 所以大摩这个朵虽然在油麻地诸多大佬口中提起时只是个做女人生意,懂得做人,知情识趣的年轻靓仔,但对于那些混迹多年却还只能在各处球场,屋邨叫出花名的古惑仔而言,已经是值得羡慕的偶像。 甚至盛家乐身边的花九因为常年混迹于油尖旺,都已经在江湖上有了知名度,这也是为什么大眼仔一直想要来钵兰街顶替花九的原因。 古惑仔如果不响朵,永远都不会真正有出头之日。 几十个从西环赶来的和荣堂兄弟,让开一条路给盛家乐,盛家乐呼出口气,努力让脸上挂上几分感激之后,这才迈步穿行过去,站到高佬贤,志伟,天牌等和荣堂叔父辈元老的身边,语气真挚的说道: “阿公,几位叔父,不然算咗,冇必要为我一个四九仔与靓潘哥伤和气嘛,不关他事,他只是睇场,何必让他难做?” 听到大摩赶来第一句话是缓和如今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配合高佬贤,靓潘微微松了口气,他与大摩打过几次交道,也算是有几分江湖交情,偶尔自己睇场的夜场生意太火,靓女不足,向大摩调马,大摩每次都不会额外抽水,而自己也会投桃报李,把一些想要跟马夫的靓女介绍给大摩。 “呐,贤哥,大摩都讲啦……” “阿乐!你是乜嘢身份,哪里有你开口的资格!”不等靓潘说话,高佬贤已经板着脸看向盛家乐:“无规无矩!收声!一切由我替你做主!” 盛家乐是四九仔,的确这种场合不能随便越过这些老家伙讲话,听到高佬贤的话,盛家乐朝后退了一步,脸上表情有些玩味。 今夜捧自己出头?唬鬼呀,分明是知道自己居然大手笔安排了越南仔和大圈仔搞定蟹王,让这班老家伙蠢蠢欲动,想要用帮自己出头的理由,再借着越南仔,大圈仔的凶名震慑老东的人,在油尖旺替和荣堂借机插支旗进来。 插旗成功,是社团的功劳,好处当然要社团占走大半,插旗失败,当然自己这个四九仔背锅,看看有没有机会逼自己交出钵兰街的生意,换个更听话忠心的人来接手。 “靓潘!老东的人绑了大摩的马子玩老强,又把大摩喊过去准备队寐他,你今晚够胆就大声讲一句,你要替老东出头!”高佬贤此时脸上写满了大义凛然,勃颈处青筋都已经高高绷起。 随着他开口,外面的几十名手下从身后取出各色刀具,似乎准备冲上去开打。 靓潘身边只有十几个兄弟,他之所以面无惧色,是因为号码帮这块招牌够硬,也不相信高佬贤够胆动自己,可是高佬贤此时这个老屎忽偏偏这番话逼住了他,老东的人玩老强,高佬贤为社团弟兄打上门理所当然,自己如果承认撑老东,那就是与持强凌弱的老东同流合污,传出去会俾人笑,号码帮也不可能替自己再出面。 “我只是……”靓潘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嘴巴刚一动,高佬贤已经从后腰拔出短刀朝着靓潘脸上砍去: “我你老味!连你一起斩!” 靓潘虽然被身边小弟朝后急忙拉扯了一下,但脸上还是留下一道十公分左右的刀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冲进去砸了它!”高佬贤一刀砍出之后,没有继续再冲锋陷阵,而是拎着短刀脸色狰狞的朝身后众人喊道。 早就等着动手的和荣堂成员马上如同黑色潮水涌向夜总会大门,靓潘十几个兄弟只能拼死护着靓潘朝里面逃去。 “大摩!今晚之后,我包你名动江湖!阿公不会坑你嘅。”高佬贤看到盛家乐立在不远处,脸色阴郁,以为他是在怪自己刚才呵斥他不懂规矩。 说完,高佬贤和几个和荣堂大佬也朝着夜总会内走去。 只剩下大宝,花九两人护着盛家乐。 盛家乐缓缓吐出口气,朝大宝勾勾手指,大宝把手里的移动电话递给盛家乐,盛家乐拿起电话朝远处走了几步,边拨号码边自言自语:“拿我当肥羊,摆我上台?那就唔好怪我,自己想进去度假不关我事,我只是尽良好市民的义务。” 号码拨通后,一个睡意十足的男声响起:“边个呀?古惑仔不睡,差人仲要睡觉嘛!” “非凡哥,我是大摩,尖东金马伦道有人斩人,带队的是我阿公高佬贤,老荣的志伟,天牌这些德高望重的叔伯,麻烦你尽下反黑组的职责,起床拉人啦,无所谓,散场都不怕,去西环老荣陀地抓人啦?我保证帮你安排人出庭作证,让你拿到嘉奖令。”盛家乐望着杀声震天的夜总会,立在空荡荡的长街上对着电话说道:“不关我事,我是好人来的,我都不知他们为咩要打着替我出头的名义出来斩人,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与罪恶不共戴天嘅,就算是我亲阿公做错事,我这个好人都可以六亲不认,正直义气就是我的代名词嘛,好,下午冰室再聊,再见。” 挂掉电话,盛家乐把电话还给大宝:“进去看看,记清楚一些动作,等里面这班扑街散去,你去花鸦那边搵几个有号码帮身份的瘾君子,教他们如何指证这几个老屎忽。” “收到。”大宝接过电话,点点头答应一声。 他这几日总感觉好像自己的大佬好像换了个人,不过看到此刻大佬的表现一如往日把拜门大佬拿渣送去监狱般阴险狡诈,似乎又好像从没变过。 不知为什么,盛家乐似乎感觉脑海中回响起上一世那部古惑仔电影中靓坤的某句台词: “你知不知義字拆开念咩呀?我……是……羔……羊,忠心,是一把剑插进心……” 现在想来,这句话简直是行走江湖的至理名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忠心义气,叼你老母。”他点了支香烟,在夹杂着喊杀声的夜风中悠悠喷了口烟雾:“今晚,黑的不止是夜,仲有人心。” 第九章:同头不同心 上午九点钟,九龙太子道圣德肋撒医院, 东方皇宫夜总会的老板,东联社元老口水走出自己的平治豪车,脸色平静的走进医院大门。 淡定的表情完全不像昨夜刚刚经历自己夜总会被砸场,需要停业装修的老板。 “口水叔?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虽然头还有些因为注射麻醉剂后药力未退的昏沉,但靓潘看到从病房外走进门的口水,仍然挣扎从病床上挺起上半身,靠坐在床头,努力让中刀四处的自己看起来并无大碍。 他面前的东联社口水叔,严格来讲,现在都已经不算是江湖人,口水年轻时就曾混迹油尖旺,不过那时他完全不入流,只能帮人做些赌档打杂,毒品带货等等,后来因为口才出众,据说被某个千门大佬看中,指点过几招,所以消失一年多之后再回油尖旺,就不在参与任何江湖事。 而是以慈善青年的身份组织发起了一个往生互助会,鼓励香港老年人按月拿钱投进来,然后自己就医或者住老人院时乃至过世,互助会可以替老人支付所需费用,实际就是骗老年人口袋里的养老金,虽然只干了半年就迅速转手脱身,但应该就赚下了当年的二十几万。 不过他有钱之后并没有和其他古惑仔那样千金散尽,而是跑去拍了几张红van小巴车牌,没想到这些年香港经济环境不错,小巴车牌被炒的几倍翻涨,他又转手卖掉开始做装修公司,装修生意做了几年之后,大批字头猛人涌入装修市场,靠强买强卖欺行霸市垄断各个楼盘的装修生意,口水干脆把生意再度卖掉,第三次返回油尖旺。 这一次,他不再是第一次时不入流的小角色,也不是第二次被油尖旺江湖人称为口水的老千,而是江湖人眼中的大水喉口水叔。 他拿钱出来开了这家东方皇宫夜总会,睇场的人选最初并没有考虑靓潘,当时筹备期间,新记的斧头俊,拳王顺,甚至号码帮孝字堆的tiger都亲自登门对这位江湖前辈口水叔打过招呼,希望口水叔给个机会,让他们能安排自己手下来夜总会睇场。 口水当然心仪新记的两大猛人,斧头俊与拳王杜联顺这两人在尖东不仅名声赫赫,而且懂做人,知道分寸,有他们任何一个人负责睇场,都能让自己这个夜总会老板省去很多心思。 可是没等这件事敲定,新记就爆发了内乱,新记龙头四眼蛇许家炎入狱,七哥许家波为人暴躁,难以服众,十哥许家强无心插手,醉心影视生意,新记太子许明伟又在英国留学,无法回来继位龙头。 再加上新记总教头苏龙与七哥许家波不睦,所以苏龙准备带领出师自己门下的新记三虎谋朝篡位,自己接位龙头,就算不能他苏龙世袭,也要把新记龙头世袭改成和记一样的选举制。 本来苏龙以为自己胜算颇大,毕竟江湖上都流传一句话,新记红棍苏字头,新记揸数林字头。意思就是新记知名打仔几乎都是总教头苏龙的门生,而新记食脑的白纸扇都出自大总管林家门下。 而如今的新记五虎中,有三位正式对苏龙磕头敬茶拜过师,斧头俊,拳王顺,疯狗明。 三人如果真的都同苏龙造反,就算新记勉强平息下来,但是苏龙如果带门下过档脱离新记,引起的连锁反应至少会让新记损失油尖旺近百间夜场的睇场权,丢掉油尖旺,屯门等大片地区的地盘。 所以整个港九的江湖人都在旁观新记这次的大风暴,想知道是龙头入狱,无人可支撑大局的许家扫平叛贼,还是新记这位江湖公认的总教头苏龙改朝换代。 不过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新记大总管南叔林少南,却随手一招就让苏龙阵容乱了阵脚,那就是让监狱内的龙头许家炎传出消息,在他入狱期间,新记大小事务,全部交由苏龙的爱徒,新记五虎之首斧头俊暂为打理,斧头俊的话,就是他许家炎的意思。 斧头俊识做人,头脑醒目,早在过档新记之前,十六岁就扎职红棍,成为和联胜在屯门的大佬级人物,十八岁就已经授双花,虽然对苏龙磕头拜过师,但他并不像拳王顺,疯狗明那些打仔一样,是苏龙从底层提携出来做的大佬。 而且斧头俊过档新记,称霸尖东夜场,是因为新记大水喉宝叔给他机会,而宝叔当然是不希望新记内讧。 所以如今新记的局面看起来就像是许家人置身事外,苏龙三大爱将则开始内讧,斧头俊希望苏龙退一步,不要让新记内讧成为江湖笑柄,苏龙则希望斧头俊不要接代理龙头的位置,中了许家分化他们师徒的计策。 趁新记内讧,其他字头当然要抓住机会进军油尖旺,所以仅剩的睇场人选,号码帮tiger,并没有自己接手口水这间夜总会的睇场权,而是向口水推荐了自己看好,之前在北角的士高睇场的同门兄弟靓潘,毕竟大家同一个字头,当然是趁新记无暇顾忌生意,涌入油尖旺站稳脚跟的同门兄弟越来越多才好。 可是靓潘没想到自己刚进场没多久,就被盘踞西环的和荣堂高佬贤带人给砸掉了场子。 “手下弟兄伤的怎么样?”口水一身西装,戴着金丝平光眼镜,看起来如同一名成功商人,此时坐在病床前的陪护椅上,微笑着对靓潘问道。 见面不问夜总会损失,不骂自己办事不力,先关心自己和这班兄弟的伤情,靓潘就觉得自己没有白白被砍了四刀:“各个挂伤,有三个如今仲昏迷不醒,口水叔,不是我同这班手足不够种,对方实在是人太多,我十几个弟兄全都倒下之后,夜总会才被他们砸场,对方也被我们砍翻二十几人。” 口水拍拍靓潘挂着吊瓶挂水的手臂:“我知,放心,汤药费我来付,你安心养伤,听人讲,昨晚大摩带越南仔与大圈仔把蟹王扫平,老荣那班人当然是借助这件事来油尖旺搞搞事,看下能不能勒索我这个老东在尖东的水喉,拿到些油水。” 靓潘吸着冷气,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脸上包缠的纱布:“可惜老荣借口蟹王玩老强,用江湖规矩堵口,不然我早就一个电话打给tiger哥……嘶……” “那个叫大摩的马夫准备响朵呀,搞这么大阵仗出嚟?”口水叹了口气:“我是老东叔伯,虽然我他老母都未见过蟹王几次,不过这种事老荣选我摆上台都不算坏了江湖规矩,大圈仔,越南仔,老荣……想借我的夜总会响朵,当我口水是流架?你安心养伤,我找人搞定他们,阿福啊,打电话给北角的陈先……” 口水坐在陪护椅上说到最后,打定主意,开口让自己的司机打电话,就在叫阿福的手下刚准备拿起移动电话拨号时,外面靓潘一名从北角赶来医院照顾他的弟兄快步走进来,朝靓潘使眼色,靓潘大声说道:“口水叔又不是外人,讲啦?” 小弟开口说道:“大摩带了果篮鲜花过来探伤,被认出的兄弟堵在医院外。” “他一个人来?”靓潘还未开口,口水双眉一挑,抢先开口问道。 “是呀,口水叔,他兄弟花九留在停车场,未有跟上来。”小弟看向口水说道。 口水与病床上的靓潘对视一眼:“你同大摩打过交道咩?他做人如何?” “钵兰街大摩出了名会做人,之前同他打过几次交道,场子生意好的晚上,我找过他调马救急,他都不抽水嘅,昨晚他赶去时都在劝高佬贤不要动手,高佬贤骂开他,自己主动带人砸场,大摩从头到尾都未踏进过夜总会一步。” “听你讲的这种人,明显不是会搞大新闻插旗响朵的打仔,这种马夫最好的收场当然是因为马夫生意做得好,客源够多,最终被大水喉看中,开新场请他去打理生意,分他一些股份做合伙人,半路从马夫转行准备做双花红棍呀?”口水吐了口烟雾,语气有些疑惑。 靓潘想了想:“会不会是准备借这次机会,抢口水叔你夜场的股份?” 口水弹了一下烟灰:“靠抢来的,我能让他坐稳才怪。” 突然他弹烟灰的动作猛然一顿,镜片后的双眼炯炯盯着靓潘:“除非,他也清楚老荣这次不是捧他出头,是摆他上台,他同老荣那班人同头不同心!” 说完之后,他看向那名小弟:“请他进来。” 第十章:如假包换的好人 江湖人砸场这种事向来动作迅速,加之睇场的靓潘只有十几人,不过十几分钟,东方皇宫夜总会就已经被砸的不成模样,旋转灯球,玻璃装饰,风水摆件这些被砸的粉碎不提,甚至连包厢同卡座的沙发皮革都尽数割破。 等高佬贤招呼众人撤腿是,只剩下狼藉不堪的大厅内,倒着靓潘和他十几名兄弟。 走出夜总会大厅的高佬贤,看到盛家乐只是立在长街边吸烟,先是让其他人先行撤退赶回西环,自己则带着大眼仔等几名手下兄弟走到盛家乐身边,伸手揽住盛家乐的肩膀,以示亲昵: “大摩!放心!今次阿公撑你,你一定出头!” “阿公,我是马夫来的,马夫冇必要出头做大佬吧?”盛家乐笑容勉强的抬头看向高佬贤说道。 高佬贤瞪起双眼,一张凶脸顿时流露不满表情:“你不想出头,下面做小的怎么有机会出位!年纪轻轻,一点志向都冇!少睡些女人,电台讲古都讲过,红粉佳人是英雄冢,当心消磨斗志呀!阿公难道会坑你咩?你放心,口水够胆再开门,我就再带人砸一次!一定让他低头认错,拿出好处摆平这件事!” 远处的面包车被手下开过来,高佬贤准备上车离开,看到盛家乐仍然不做声,自己作为阿公这次为他出头居然连个谢字都冇讲过,心头顿时有些火气,不过想想这家伙找了大圈仔,越南仔出来,如今正红,自己也不好太过苛刻,免得让盛家乐对自己心生怨怼。 想到这里,他又走回盛家乐身边:“不行就暂时停工,返西环避避风头,当心老东找你麻烦,对了,蟹王找你麻烦,你为咩不打给社团,反而去搵越南仔与大圈仔?钱多到无处用呀?说到底自家兄弟讲义气帮你义不容辞,那些外来枪手都只认钱的嘛。” “好啊,多谢阿公,我处理完手上的事一定返西环陪阿公你饮茶。”盛家乐笑容诚恳的朝高佬贤说道:“不如走先,这么大动静,差佬很快会赶来。” 高佬贤看到盛家乐的笑脸,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上了车,扬长而去。 “阿九,大宝,去里面帮手救人,叫救护车。”目送西环这班脑血栓堵塞最少二十年的古惑仔离开之后,盛家乐这才开口说道:“帮忙送去医院。” “收到,乐哥。”大宝和花九两人快步朝夜总会内走去。 “一群在西环混几十年的人仍旧这么天真的咩?几十年都出不了头,当然不是冇机会,是冇脑来的,拜门大佬是这样,拜门阿公仲是这样,我都不知你当年点会拜这两个人头猪脑的家伙来的。”盛家乐满脸卧槽的表情,立在街边感慨道。 很快,一辆黑色本田雅廓在车头处挂着盏便携警灯,从远处疾驰而来,等车停稳,车上的两名便装警员下车,一边取出警员胸卡挂在胸前,一边对路边的盛家乐开口问话: “大摩,你搞咩呀?非凡哥打电话让我们过来看下现场,话你报警?” “周sir,麻sir。”大摩把手里的烟盒朝两人递过去:“不就是我喽?大宝同阿九在里面正帮忙联系救护车。” 来的两人是西九龙反黑组探员,都是盛家乐打电话联络的那位西九龙反黑组督察贺非凡的手下,看起来今晚该他们两个在西九龙尖沙咀警署值夜,所以被贺非凡打电话催促才能这么快就赶过来。 周sir叫做周琦,警衔是沙展,旁边的麻sir叫做麻子琛,警衔是两柴,都是油尖旺江湖人最为熟悉的面孔,毕竟反黑组与黑社会,在这块地盘打交道的次数,彼此都已经记不清楚。 周琦没有去接香烟,而是迈步朝着夜总会里面走去了解现场情况,麻子琛接过香烟,点了一支:“什么情况?” “我是被强拉来的,从头到尾我都未参与,反而主动报警……” 麻子琛叼着香烟:“拜托你,讲重点,我一点多钟才睡下,你就不要再从洪门少林五祖开始讲起啦?大摩哥?” 盛家乐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无非是老荣的高佬贤等人无缘无故把自己喊过来,然后他们就去里面砍人,砍完人又急匆匆跑掉,整件事说是要他大摩响朵。 “那你到底是不是要响朵呀?”麻子琛叹口气,继续问道。 那边周琦已经走出夜总会,用身上的对讲机呼叫西九总区,让就近的军装过来帮忙运送伤员去医院,顺便了解基本情况。 “喂,琛哥,我听人讲你准备做黑警,那位在南湾的总华探长洛哥仲准备开口关照你?”盛家乐对麻子琛突然说了一句。 麻子琛一愣,看向盛家乐:“我脑子进水呀?做黑警?我就快升沙展……雷洛自己都不敢返香港啦,关照我,我需要他关照咩?顾好他自己啦?” “就是啦,我脑子进水咩,好好的生意不做,无缘无故跑去学人响朵?我完全不需要出头的嘛,何况我手无缚鸡之力……” 周琦此时已经联络完,走过来刚好一推盛家乐,让盛家乐贴在自己的警车前,伸手搜索了一下盛家乐身上,没有发现武器,这才放开他说道:“你能缚住手下那些鸡当然不是靠手,整个油尖旺都知道,靠生的够靓仔外加下面那根柴嘛,走啦,等下军装赶来看到你,当心把你做内奸报警的消息传出去呀,良好市民。” “走啦,大宝,阿九,两位阿sir让我们走先。”盛家乐有气无力的朝里面喊道。 然后大宝,花九和盛家乐就站在周琦面前,看着周琦不开口。 周琦呆呆看着三人:“做咩呀?” “麻烦警官送我们三个返庙街。”盛家乐对周琦说道:“太晚,很难叫到的士。” 周琦无语的用手指点了盛家乐几下,随后转身看向麻子琛:“好呀,上车,阿琛,你送他们先走,免得等下人多眼杂,我留下等其他兄弟赶来。” “好呀。”麻子琛收起警灯,招呼三人上车,等汽车发动,迅速离开金马伦道之后,他才对副驾驶的盛家乐问道: “喂,大摩,为咩你从来不怕被人知道你与警察打交道呢?” “因为我是好人来的,琛哥。”盛家乐看向麻子琛,一脸正气:“我是如假包换的好人,就因为之前的我是个伪装的好人,所以现在已经被包换成真的咗。” 第十一章:我都只是想自保而已 等麻子琛离开之后,盛家乐并没有回家吵醒自己老妈和那些女人,而是带着花九与大宝去了相熟的时钟酒店冲凉休息。 “乐哥,不如算啦?大不了我们两个同你一起去内地,生意交给社团啦?”大宝坐在逼仄狭窄的酒店前厅里,与花九两人各握住一个红白机手柄,眼睛专注盯着电视机,毫无默契的玩着今年香江最流行的双人射击游戏《魂斗罗》。 看到盛家乐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大宝看向盛家乐,犹豫一下开口问道。 就因为他看向盛家乐这两秒钟,导致自己操作的角色被怪物打死,同时害得主攻boss的花九独木难支,被一个杂兵背后打黑枪放倒。 “我叼!乐哥讲咩就做咩!再来再来!我拜托你专心点!”花九不满的瞪了大宝一眼,催促对方赶紧专注打游戏。 盛家乐靠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笑着看向大宝和花九两人:“我退,你们陪我退,才真的死定咗,就是我的生意留给你们,我才能退的安稳,等我发达之后可以带你们抽身,如果我不能发达,那么你们亦是我退路。” “社团阿公那班人不会那么没义气,不顾及脸面吧?”大宝边开枪便问道。 盛家乐哼了一声:“信社团讲义气,我不如信我手下这批马子讲义气,至少coco都懂见对方人多,怕我被怼冧,开口留下陪我,我当年刚来钵兰街时,手下四个最赚钱的马子被老摩手下的马夫抢走,社团同我大佬肯出头咩?仲不是我们三个自己想办法把马子带返来?信社团,你这么天真不如不要加入黑社会,加入童军会啦?” 大宝与花九不同,花九没有头脑,胜在忠心,大宝则与盛家乐有些相像,很多事都会自己动脑思考,权衡利弊,这些年在盛家乐身边,让他省了很多时间精力,基本上可以算作自己的替补。 大宝听到盛家乐调侃他天真,眼睛盯着电视机屏幕,操纵着角色嘴里说道:“都不算啦?只是不如乐哥你胆子大,够胆做江湖人口中的奸人嘛,大佬也好,阿公也好,边个够胆打你主意,就敢想办法收拾他们。” “哇,你敢称乐哥是奸人?”花九听到大宝的话,憨笑着说道:“乐哥,要不要我打爆他头!你一句话,我马上提头来见你!” “想想看,我退出江湖,你们也跟我一起,生意交给社团会是什么样?”盛家乐丢掉毛巾,舒展了一下身体,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我们三兄弟这些年就算在油尖旺没有得罪大佬,但也同很多烂仔有过结,你以为自说自话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对方就不会再找麻烦?那时如果他们找麻烦点样搞?社团肯为我们三个出头?当然不可能,所以只能一个人先脱身,你们两个维持在钵兰街的知名度。你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会把那两张底牌用在蟹王这种西贡乡下人头上咩?一,是两班枪手替我站台,足够我一个四九仔马夫退得风光,无人敢指手画脚,二,是我退出之后,生意交给你们,神仙,蛇仔明那些一心想取代我的马夫想要趁我刚退下去,打你们手下女人的主意,也要考虑下后果,要让他们明白,不是我大摩在钵兰街混不下去才退出江湖,够胆生心思,我能用两班枪手送蟹王退出江湖,就一样能让他们在油尖旺消失。” “明白,乐哥,那就按你说的做喽。”大宝点点头说道。 等两人打完游戏,三人各自回了房间休息,随后八点钟起床一起吃过早餐,大宝回住处安排女人们今日如何开工,盛家乐则带着花九赶去圣德肋撒医院见靓潘,因为昨晚救护车是大宝帮忙叫的,盛家乐知道他们被送来了这里。 留下花九在停车场,盛家乐自己握着一束鲜花,一提果篮朝医院走去,还没等走进医院大门,就被几个烂仔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眼神凶戾的打量着盛家乐:“大摩,你来做咩呀?想查清楚靓潘哥是否住在这里,带人来补刀呀?” 看着开口这家伙有些眼熟,盛家乐想了一下,应该是号码帮孝字堆tiger手下不知名的小角色,昨晚闹出这么大新闻,靓潘是tiger的好兄弟,如今躺在医院,tiger让自己几个手下过来医院帮忙照顾很正常。 “兄弟,如果我真的是来补刀,你出现在这里,岂不是就告诉我答案?”盛家乐笑眯眯的说道:“我是来探伤的。” “你是老荣嘅!探伤?整个油尖旺现在都知你哋老荣砸了口水叔的场呀!”为首的烂仔脸上满是不爽,迎着盛家乐逼近几步,恨不得口水都要喷到盛家乐脸上。 盛家乐用手抹了一下脸,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其实非常讨厌和这些没有素质的古惑仔打交道,因为这些人讲话永远都是一副能让对方火气迅速max,准备动手开打的德行。 看到对方戳在那里同自己叽叽歪歪,盛家乐把花束果篮交到单手,用右手食指戳着对方的胸口,双眼盯着对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如现在去让人问下靓潘,要不要见我先啦?现在这家医院你话事呀?原来你就是圣德肋撒扎fit人,久仰久仰,你好威呀!用不用我把鲜花果篮换成越南仔大圈仔再来同你讲话!啊!” 被盛家乐指点着胸口的烂仔脸上有些犹豫,还好远处一名小弟此时快步赶了过来,对烂仔低声说道:“靓潘哥话让大摩进去见他。” 烂仔这才顺势让开,只是眼睛凶狠的盯着盛家乐,盛家乐朝前走了几步,又走回他面前:“仲有,你大佬tiger哥能叫我大摩,是他那支朵在江湖上够响,不代表你这个二打六的小角色也可以,下次记得喊大摩加个哥字,不然当心走在街上中枪死掉。” 直到烂仔低下头不敢与自己对视,盛家乐这才迈步朝着医院内走去。 等进了病房之后,盛家乐才发现除了靠在病床上的靓潘,旁边陪护椅上还坐着老东的口水,他与口水不熟,仅仅见过两次,主要原因是尖东这边盛家乐很少过来,大多时候活动地点是在旺角钵兰街。 “靓潘哥,口水叔。”盛家乐把花束与果篮放到床头柜上,随后苦笑着朝两人打招呼。 口水没有开口,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默默观察着盛家乐,靓潘则盯着盛家乐:“喂,你来做咩呀?” “我来补刀喽?外面tiger哥的小弟讲的嘛。”盛家乐双手扶着病床床尾的护栏,看向靓潘,笑容满是无奈:“我来是想让你帮忙打给口水叔,把这次冲突谈妥。” 靓潘还没有回过神来,旁边口水的双眼已经亮了起来,他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 “谈妥,你够资格咩?靓仔?” 盛家乐看向口水:“老荣昨晚砸场的那些叔伯都被差佬拉去羁押四十八小时,剩下几位叔伯对这种事冇兴趣,趁热打铁,逼这些冇兴趣的叔伯来谈喽,正所谓,牛不饮水强按头,同我一样,既然出嚟行入了字头,冇的选啦?” “靓潘冇讲错,后生仔,你果然识做人。”口水目光中满是欣赏。 盛家乐耸耸肩:“我都只是自保而已。” 第十二章:西毒 下午两点钟,油麻地庙街63号唐楼,美都冰室。 对于很多生活在庙街附近的人而言,美都冰室是他们从小就光顾的茶餐厅,一九五零年开业大吉,如今已经是一九八七年,足足营业三十七年的老冰室,装修似乎都未变过,挂在墙上的手写餐牌,卯榫式屋角,贴了十几年已经泛黄的电影海报,转动时发出吱呀吱呀声响的老式三叶吊扇,甚至积蓄了乌蝇蚊蛾诸多尸体的灯柜灯具,都让人一瞬间感觉重返五十年代。 当年店内楼上楼下奔走送餐的年轻伙计换了一班又一班,收银的女人也从当年身段窈窕未语先笑的少女变成如今嗓音如狮吼,腰胸同围的阿婶。 两点钟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偌大的两层冰室内只剩三四桌客人,盛家乐坐在店内一层靠窗的位置翻看着报纸。 “一份焗排骨饭,一份莲子鸳鸯冰!”美都冰室太子哥兼首席跑堂伙计叶鸿信端着两份自家店内的招牌食物送到盛家乐面前:“阿乐,你的,多送你一份红豆沙。” “多谢太子哥。”盛家乐放下手里的报纸,对叶鸿信笑笑。 这间冰室是叶鸿信老豆华叔开的,所以常来美都冰室用餐的江湖人在叶鸿信儿时就戏称他为美都太子,早晚继承这家店,从叶鸿信五六岁帮忙在冰室做工,一直叫到如今他已经快要四十岁,太子也变成了太子哥,如果华叔身体好,再多活十几年,太子哥可能就要被人称为太子叔。 “喂,阿乐。”叶鸿信送完餐之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先看了一眼自己正帮客人找零收银的老婆,确定她没有注意自己,这才坐到盛家乐对面,小声问道:“阿乐,你能不能传给我几手绝招,就是那些女人对你死心塌地,百依百顺,你点样做到嘅?” 盛家乐扭头看了一眼叶鸿信收银的老婆,又看看脸上渴望获取知识的叶鸿信,大声朝收银台喊道:“四姐!太子哥问我最近有冇新马,他话自己零用钱今次已经攒到五千蚊!想要体验一下我手下条女happy新推出的高端服务,鸡田一少年失身事件簿!” “老婆!记得多算他一份红豆沙!扑街!冇义气!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契弟!”叶鸿信看到自己老婆目光不善的望过来,只能匆匆留下一句话,而后抱着托盘鼠窜去后厨。 叶鸿信那副狼狈模样惹得一层不多的几个食客都开心笑了起来,连收银的四姐也笑了起来,声音豪爽的说道:“多谢阿乐,多请你一支汽水!晚上收工我一定对他大刑伺候,逼他交出五千块,不然老娘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美都太子妃杀人事件!” 盛家乐刚吃几口排骨饭,西九龙警区反黑组督察贺非凡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在收银台向四姐点了一份和盛家乐一样美都百吃不腻的招牌焗排骨饭,随后才坐过来。 “非凡哥。”盛家乐咽下嘴里的食物,朝对方打招呼。 贺非凡点了一支香烟,望向窗外对行人揽客的几个街边流莺,打量着她们的姿色,嘴里说道:“外面都在传,话你大摩准备响朵。” “外面仲在传港督是我未曾谋面的生父。”盛家乐嘿了一声,朝嘴里送着食物。 贺非凡四十三岁,一身烟灰色的夹克,里面的衬衫领口也有些脏,头发更是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两三个月才舍得理一次发,脸上满是油光,如果不是油尖旺的江湖人与他打过交道,怎么都不会把他当成警察,多半会错认为是新界乡下来油尖旺见世面的乡巴佬村民。 “昨晚老东的事,讲来听听。”贺非凡收回望向窗外目光,看向盛家乐。 盛家乐看他一眼,随后继续低头朝嘴里送着食物:“老荣高佬贤那班人觉得有机会跑来尖东搵水,所以……” “我是问你老东蟹王那单嘢,你不要同我讲九个人被人用枪指头,用刀背,折凳,灭火器之类砸碎膝盖不关你事。”贺非凡吐了口烟雾,打断盛家乐的话。 盛家乐朝嘴里送食物的动作一顿,随后放下餐勺,抬头与贺非凡对视:“喂,非凡哥,有证据我伤人你就拉我反警署啦,也不会跑来同我一起聊天对不对?coco俾那班人玩老强,我是她老豆,如果不出面,对得住她把每日出来卖赚的钱分我一份咩?” “你做马夫很赚呀?够钱请越南仔,大圈仔咩?搞到蟹王的头马苏打身上中了两枪,动枪你知不知道是要一查到底嘅?”贺非凡不满的说道。 盛家乐反问道:“蟹王那班人报警了吗?” “那倒冇,中枪叫苏打的那家伙连医院都冇去,送去九龙城寨的私人医馆包扎,蟹王那班人被警方上午赶过去了解情况,也乜嘢都不肯讲,如果他肯讲,你现在已经坐在警署羁押室,我仲会留你在这里慢慢饮糖水?”贺非凡郁闷的说道。 “那就对喽,事主都未报警,查乜嘢呀?”盛家乐笑了起来,端起那杯莲子鸳鸯冰尝了一口。 他上午去见老东口水谈了一番话,其中就包含口水负责保证蟹王不会对警方乱讲话。 “所以就发生后面那些事?”贺非凡弹了下烟灰问道。 盛家乐点点头,外面一阵发动机轰鸣声,两人循声透过窗户望去,一辆黑色欧宝卡迪轿跑正从街边驶过,停去附近街边停车位。 “是呀。”盛家乐收回目光:“我不想搞事,非凡哥,我准备金盆洗手,回内地做生意,将来娶妻生子也不返来,我不希望自己家人知道我曾做过马夫,而且那么知名,很风光咩?贱格倒是真的!” “你之前不是要做大佬,做揸数吗?”贺非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金盆洗手,是不是真的?” “非凡哥,你的焗排骨饭!”叶鸿信再次登场,把贺非凡点的食物送过来,看到贺非凡与盛家乐谈话,马上落井下石:“是不是拉他进监房呀,非凡哥,我即刻放鞭炮庆祝!阿乐这家伙……我诚心请教他,他随口就向我老婆污蔑我!” 叶鸿信恨不得声泪俱下,不过显然贺非凡并没有施以援手的打算,而是抬头朝收银台方向大喊道:“四姐!太子哥要我借他两千蚊,他想去大摩那里学习些新招数!” “……警黑勾结!警匪一家!钵兰街马夫同反黑组督察……你们好嘢!等我去投诉!”叶鸿信大叫一声,随后快步跑向收银台,安抚准备抄起扫把当众驯服的自己老婆。 “说起来,最近你低调些,西九警区新来……”贺非凡喝了口菠萝冰,准备继续与盛家乐讲话。 冰室外面此时推门进来一行三人,刚好拦住在收银台对自己老婆大呼小叫说钵兰街大摩与反黑组督察勾结的叶鸿信,为首的女人从口袋里取出一枚胸卡别在胸前:“你好,请问你是不是刚刚讲过钵兰街大摩?你认识他?他在边度?” 正对收银台的贺非凡脸色一变,盛家乐注意到他的脸色,扭头望去。 只见一名留着干练短发,眉眼间英气十足,穿着白色翻领衬衫,黑色女式西装的轻熟女,正目光巡视过整个一层空间,余光注意到盛家乐朝自己望来的动作,女人锐利明亮的眼眸顿时锁定在盛家乐的脸上。 “她是边个呀?”盛家乐收回目光,看向贺非凡问道。 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的哒哒声在盛家乐背后由远及近响起,刚才那个干练轻熟女立到两人的卡座前,一张冷过美都冰室的那台冰箱的俏脸看向用餐的盛家乐:“你就是被称为钵兰街大摩的盛家乐?我是西九龙sds高级督察,欧阳枫,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盛家乐仰头与她对视了一眼,随后又看向对面的贺非凡,贺非凡用口型无声说出了两个字: “閪毒。” 第十三章:驿马动,火逼金行,大利西方。 盛家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和双手,随后取出香烟点燃,看向欧阳枫:“madam,我很忙,没时间配合警方工作,不如下次吧。” 欧阳枫没有说话,她身后两个便衣听到盛家乐的话,已经直接上前动作粗暴的把盛家乐拉起来,推搡着盛家乐朝外走:“你以为自己做正行呀!早查清你底细!跟我们返警署!” “欧阳督察,不要搞成……”贺非凡看到欧阳枫的人动粗,起身对欧阳枫劝道。 不过欧阳枫没有给他讲完的机会,厌恶的对贺非凡说道:“叫我madam,我会如实报告,目睹反黑组督察贺非凡身为警务人员却工作时间与黑社会成员一起用餐这件事,贺督察。” 随后转身对两名扣住盛家乐双臂的手下说道:“带他回去。” “……”贺非凡张了张嘴,最终叹口气,坐回位置继续吃饭,脸色满是无奈。 “这是请我去配合调查仲是准备拉我入监啊,madam?”盛家乐没有反抗,但是却扭过头对走在最后的欧阳枫语气认真的说道。 欧阳枫冷着脸厉声反问盛家乐:“对你这种人有什么区别?” 叶鸿信,四姐和其他食客都脸色奇怪的看着欧阳枫一行三人押解着盛家乐朝店门外走去,就在这时,外面一辆三菱休旅车呼啸着冲来,直接拦在美都冰室门外! 花九穿着一件还没拆去吊牌的花衬衫,从驾驶席上跳下来,推开门直接拦在三人面前,开口吼道:“当然有区别!叼你老母!放开乐哥!” 一名便衣松开盛家乐,迎着花九走过去,伸手去推花九:“你是不是想搞事呀!” 花九猛的把对方手拨开:“滚开!放人!当古惑仔不懂警队规矩呀!协助调查要当事人同意才行!” “连他一起带走。”欧阳枫看到蛮横剽悍的花九,干脆开口说道。 便衣当即就用手去摸腰间的配枪,准备恐吓花九就范,花九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拿枪吓我呀!够胆一枪打死我!抓稳点!不然我抢了你的枪啊死差佬!丢枪是做差人的大忌!当心调去杂役房当看更呀!挑那星!” 便衣此时举枪对准花九,花九却毫不在意,只是指着便衣的脑袋破口大骂:“开枪呀!你他妈读警校冇学过揸枪呀!废柴!” 骂完之后,花九转身走出了美都冰室的大门。 便衣反而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有枪,对方手里没有持有武器,不算对自己构成威胁,按照条例是不能开枪的。 他以为花九是骂完之后就走人,所以看向脸色有些发黑的欧阳枫:“madam,我们走吧。” 刚走出几步,花九此时已经又从外面走了进来,凶狠开口:“走?你当这里是你老婆,自己想几时脱光衣服搞一搞都无所谓!这里是庙街呀!” 随着他最后那一句咆哮,外面街上突然冒出几十人,把美都冰室正门堵死,上年纪的阿叔,未成年的学生仔,形形色色,男男女女,此时全都立在大开的冰室正门外,盯着欧阳枫三人。 “我让这班街坊同我去劈友斩人他们不敢,但让他们替乐哥作证警察随意拉人,他们求之不得!信不信我带他们去你差馆大门外放鞭炮!”花九立在美都冰室的正门处,对欧阳枫三人咆哮道:“放人!” 外面的庙街街坊们也都纷纷开口响应:“放人!” “拿拘捕令出来!不然就放人!” “喊记者来拍照!” 刚刚从中环来西九龙上任的sds反色情组高级督察欧阳枫和两名手下,见到这幅场面都有些不知所措,把盛家乐强制带回去协助调查的确不合规矩,按照警队条例,协助调查是需要当事人自愿配合的,可是这种事这些底层市民甚至烂仔居然都懂得分辨?在中环时,他们强制带人回去协助调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几句话一讲完,对方就乖乖跟自己回警署,哪知道油麻地这里,一个烂仔居然指着警察的鼻子恐吓,要抢警察的枪! 可是就这么放了盛家乐,那自己身为皇家香港警队高级督察的尊严与地位岂不是受到了玷污? 欧阳枫为难时,贺非凡吃完了自己那份排骨饭,用纸巾擦着嘴走过来,没有废话,只是用手一指花九:“收声啦!黑社会大晒呀!” 正骂的兴起的花九马上看向盛家乐,盛家乐朝他微微摇头,花九这才住口。 贺非凡又看向那些围在门口的庙街街坊,朝外摆了摆手:“回去开工啦,不用搵水糊口呀?各个都是诚伯,身家亿万呀?” 不过街坊虽然住口,却没有离开,只是继续堵在门外看着热闹,体贴的美都太子哥叶鸿信此刻还不忘赚钱,特意拎了一打汽水走出来对街坊趁机兜售,劝众人进去点些食物边吃边看,看在街坊面上,一律八折。 等所有人都住口,贺非凡这才走到欧阳枫身边,低声说道:“欧阳督察……madam,聊两句。” 对方不过三十出头,就已经高级督察,自己四十三岁,只是个督察,这一声madam实在是让贺非凡叫的胸口阵阵发堵。 欧阳枫跟着贺非凡走到冰室最里面的角落,抱着双臂冷淡的看向贺非凡。 贺非凡从冰柜里取出一支汽水,用牙齿咬开瓶盖灌了一口,指着远处的盛家乐:“madam,在这里做事要讲方法的,要么拿拘捕令拉人,要么就客气请对方回去配合调查,你刚来这一区,可能不太了解。” “你想讲什么。”欧阳枫惜字如金的说道。 “我可以帮你打发掉外面的人,但你要先放开大摩,双方各退一步才行,不然僵在这里太久,损害的是警队的威望。”贺非凡语气诚恳的说道:“这一区的古惑仔,经常与警察打交道,对警察条例已经很熟悉。” “知道了。”欧阳枫轻声说道,随后朝自己远处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两名便衣松开了盛家乐。 贺非凡看欧阳枫没有对自己讲一声谢谢的打算,低着头拎着汽水走到花九面前,放低声音:“喂,只是喊大摩回去协助调查,不是拉人,那差婆第一天上任,你不要搞事,我保证大摩平安无事。” 花九眼睛看向活动着手腕的盛家乐,盛家乐点了下头,花九马上高声说道:“非凡哥讲话中听!当然俾面你!好,那就约个时间,等乐哥有时间过去饮茶,慢慢配合!” 说完还恶狠狠盯向两个便衣:“仲有,记得到时候准备好普洱!要陆羽茶楼的!其他的乐哥饮不惯!” “行啦行啦,住嘴。”贺非凡摆摆手,示意花九住嘴,然后走到盛家乐面前:“大摩,你怎么讲?” 盛家乐取出香烟,重新点了一支,看向远处如同冰冷沉默的毒蛇般盯着自己的欧阳枫:“今日太忙,明天上午十点钟我自己会去。” “你自己讲的,明日十点钟,自己乖乖去报道!不然就不是madam再来这么温柔的同你聊天,是我带人来陪你玩嘢!”贺非凡故意大声严厉的说了两句,随后朝花九摆摆手:“散开散开!不要妨碍警方做事!” 等花九招呼街坊们散去,欧阳枫黑着一张脸,带着手下走出了美都冰室,出门前回头冷冷看了一眼盛家乐,很快,一阵熟悉的发动机咆哮声又在街上响起。 贺非凡与盛家乐朝外望去,原来之前见到的那辆欧宝卡迪黑色轿跑,居然是欧阳枫他们的隐形战车。 “哇,豪车,人家做差人,你也做差人,人家三十岁做高级督察,你四十三岁仲是督察,人家配卡迪轿跑,你只配本田雅廓,反思下啦,非凡哥?”盛家乐把手里的烟盒朝贺非凡递过去,嘴里笑着调侃道。 贺非凡接过香烟,低头苦笑了一下:“点样反思?人家是苏格兰场毕业从总部来前线镀金的警队年轻精英,我呢?英国鬼佬眼中廉署成立前就收规费的黑警,升职?能安稳在督察位置上退休都要酬神。” “这位你称为西毒的反色情组madam什么来头?”盛家乐帮贺非凡点燃香烟,嘴里问道。 “听花名就知道一直从事反色情工作啦,总之你收敛些,人家与我不同,我升职无望,又在油尖旺呆了这么多年,人头够熟,好多事可以不按照程序来,只求辖区风平浪静就万事大吉,这位欧阳枫高级督察,顶头上司是号称杀鸡警司的鬼佬史伯礼,有鬼佬做靠山,又年轻有为,当然希望在前线搞些大行动拿嘉奖令,方便镀金回总部继续晋升,所以就算无风也要卷起三尺浪,你小心些,不要过几日我没等来你金盆洗手的消息,反而看到你身陷囹圄的新闻。” 看到盛家乐望着欧阳枫三人离去的方向,没有开口回应,贺非凡也朝门外走去,刚迈出两步又走出来,搂住盛家乐的肩膀,压低声音: “让我替你做刀把高佬贤那几个老荣叔伯羁押四十八小时,我已经帮你搞定,如果四十八小时内你搞不定老东与老荣这单嘢,我保证送你进监狱陪你那个大佬。” 说完,贺非凡朝冰室外走去,可能因为看到欧阳枫年纪轻轻就已经官至高级督察,连脚步都显得意兴阑珊,甚至平日最喜欢言语间调戏几个街边流莺的他,在几个流莺凑过来等他开玩笑讲笑话时,也只是勉强一笑,随后上了自己的本田雅廓,默默离开。 “西毒,西九龙,倒是让我想起一句张国容的台词。”盛家乐始终望着欧阳枫离开的方向,开口说道:“那天黄历上写道:驿马动,火逼金行,大利西方。” 第十四章:金钩玉蟹 靓潘的脸被纱布包扎的如同猪头一样,他的前胸,左臂还有三处刀伤,不过此刻却没有躺在圣德肋撒医院养伤,而是坐在自己那辆五门福特taurus的副驾驶上,眼神阴郁的看着帮自己驾车的小弟取出零钱,在红磡隧道收费亭付通道费。 这辆车付费过了收费亭之后,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靠在道路边缘的紧急通道上,靓潘下车吊着左臂,看着一辆又一辆面包车从收费亭排队驶过,毫不停留的朝港岛方向疾驰而去,每一辆面包车经过他身边时,都用力按下喇叭示意。 直到第十三辆面包车也与自己擦身而过之后,靓潘才再度回到副驾驶席,示意小弟开车,自己拿起车上的一款对讲机: “记清楚!你们现在都是老东的人!不要动手时喊错字头!肥威,你带一到四车去西环家禽市场,sam哥,辛苦你带五到十车去西环生果市场,剩下三辆车坚尼地城道准备好火水,我要亲手炸了老荣的祠堂。” 对讲机内,靓潘从北角赶来的头马肥威回应道:“收到,靓潘哥。” 很快,被靓潘称为sam哥的一个声音也笑着开口:“靓潘,tiger哥让我听你吩咐,无需客气。” 交代完之后,靓潘把对讲机丢回收纳箱,望着车窗外,不断后掠的隧道灯让他伤肿未消的脸忽明忽暗。 上午大摩特意去医院探伤,对自己和口水开诚布公表明了态度,整件事其实与他无关,是和荣堂高佬贤,志伟,天牌几个在西环没有油水可捞的家伙一手搞出来。 靓潘相信盛家乐没有撒谎,倒不是他了解盛家乐,而是了解江湖,盛家乐是做马夫的,就算做到油尖旺三大驯马师,名声在外,也只是四九仔,而且马夫这个职业靠女人搵水,被大多数江湖人所不齿,上不得台面,最好就是手下女人够多时,凭借女人人脉客源作为资本入股某个大水喉开的夜总会,先丢开马夫这个职业之后,再慢慢找机会响朵也不迟。 而且盛家乐也告诉了自己和口水,搞事的高佬贤,志伟,天牌三个人都是四肢发达,大脑瘫痪的白痴,高佬贤在西环做殓房殡葬的死人生意,类似于老式长生店,西环一带有人去世,高佬贤的人负责死者葬礼一条龙服务,不用他们的人就不准发丧,当心被人在葬礼上搞事。 志伟则盘踞在西环屠房,经营猪牛羊之类的屠宰生意,天牌则是从事垃圾焚化业务。 如果是五六十年代,拥有这三样生意的和荣堂大佬,就算不踏足油尖旺,那也是香江有名的大捞家,因为那时候西环一带贩毒运毒成风,靠着屠宰场生猪,垃圾转运和长生店借尸体棺椁等手段,四大家族中的沙尘超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如今已经是一九八七年,早就没有人再用那么老套的方式贩毒,但是这三人冇的捞居然只是觉得自己未有机会,并不考虑是不是自己够蠢,所以高佬贤得知盛家乐与老东蟹王发生矛盾后,才觉得这正是雄踞西环十余年苦待机遇的自己,一展抱负之时 对和荣堂这个社团,靓潘有些了解,五六十年代,和荣堂也算是风云一时,毕竟是贩毒的四大家族中水房沙尘超的左膀右臂,沙尘超毒品在港岛的生意,都是交由和荣堂负责。 不过和荣堂并不算是正宗和字头,如今虽然社团名字挂了个和字,但是却是在一九六七年时才挂上去的,之前叫做荣堂,成员几乎全部都是战后逃来香港的上海青帮荣社成员,最初投靠青帮在香港的大捞家李裁法,后来因为李裁法做事不公道,去了杜月笙金廷荪等青帮大佬定居的西环附近谋生,杜月笙来香港之后就卧病在床,连自己的恒社弟子都很少接见,自然更不可能特意关照他们这些黄金荣门下的荣社成员,他们只能自己抱团自称荣堂,在西环做些屠房,垃圾转运,长生店等等本地人不愿意做的工作糊口。 荣堂发迹是在五十年代后期,因为荣堂的人懂得提炼毒品,被水房和安乐的大捞家沙尘超看中,通过他们屠房的猪牛尸体,垃圾转运,棺材等等方式运送毒品,并且把西环三角码头一带的毒品销售生意给了荣堂这些人负责,这些青帮分子在上海滩就对毒品不陌生,做起来驾轻就熟,而且来香港几年时间已经满嘴熟练粤语,与本地人没有区别,所以短短半年,就帮沙尘超拿下了整个港岛的毒品零售网络,虽然沙尘超几次称荣堂众人不是自己手下,只是大家合作生意,但四大家族其他三家也好,大多数本地社团也好,都把荣堂看成是和安乐的分支,后来荣堂因为毒品生意几次与同为大毒枭的四大家族江仔森冲突,沙尘超觉得只称合作,确实不方便自己帮荣堂出头,所以找了和安乐,和联胜,和合图几个和字头社团,干脆正式举行仪式,吸纳荣堂加入和字头,称为和荣堂,至此,和荣堂被香江江湖人称为老荣。 但和荣堂虽然名字挂上了和字,可是内部规矩却仍是青帮荣社那一套,没有和字头的选坐馆制度,甚至还保留着青帮结社特有的职务白叟,类似于和字头的揸数,但又有明显不同。 而且和荣堂老一辈成员不太在意香港这边洪门的辈分,对什么论资排辈更是不屑一顾,用最实际的四个字来形容,和荣堂讲究能者居上。 换句话说,边个有钱有势,边个就是老荣真正的大佬,如今老荣的龙头叫做积臣,按照香港和字头规矩,积臣只能算是个四九仔,从来没有按照和记规矩扎职过,但无所谓,因为早年间贩毒积累财富,而且江湖知名度高,七三年就坐上了老荣龙头的位置,如今已经坐了十几年。 靓潘这次让手下肥威和tiger的得力手下sam去砸的家禽市场与生果市场,严格来说就都是积臣的生意,积臣已经不需要靠欺行霸市收保护费来维持财富,他已经去了荷兰度假,这两个市场都交给他得力的兄弟,如今也是老荣元老的马彪与车房牛在打理。 和荣堂除了龙头积臣之外,共有六大元老,除了马彪,车房牛,高佬贤,志伟,天牌五个拥有各自生意的大佬,还有位白叟师爷菲力。 积臣在荷兰度假,菲力近些年为人低调,深入简出,活跃在江湖上的,就只有上面那五个大佬。 本来靓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去砸两个市场,老荣的人就会急着出来谈判,但是盛家乐透露给他和口水一个消息,马彪与车房牛靠市场来散货销售毒品,两处市场都有他们的散货店面,通过这里分装,交给各区装作来店内买货的下线,销去港九其他区域。 盛家乐告诉口水与靓潘,不要真的去直捣散货店面,就是单纯去破坏市场,这样马彪和车房牛这两个老荣真正有实力的大佬,才会郁闷而又无处发泄,因为一旦暴露他们借用市场散货,被老荣其他三个穷鬼高佬贤等人知道,马上就会涌入两处市场有样学样,他们两个又不能对同门的高佬贤等人赶尽杀绝。 所以两处市场和老荣的祠堂被搞事,他们两个一定会尽快找高佬贤出来逼他与老东谈妥,不能影响到他们的毒品生意,毕竟毒品利润太高,损失一日都会让他们肉痛,而找不到高佬贤,他们就会自己出面,替高佬贤答应谈判,把双方恩怨解开,至于高佬贤拿不拿得到好处,他们不会在意,而且,他们也绝不会担心高佬贤三人敢对他们两个表示不满。 靓潘记得当时自己听完盛家乐的计划后,好奇开口询问的只有一个问题,连老荣高佬贤志伟那些叔伯都不清楚,为何盛家乐一个马夫却知道马彪,车房牛两人隐秘散货的消息。 不过盛家乐没有给他答案,只是看向口水,得到口水确定答应合作之后,就笑着告辞离开。 等盛家乐离开之后,口水才对自己说道: “因为他们看得起大摩,白手起家在油尖旺做成知名马夫,手下几十名高水准女人,如果靠那些女人与一些有钱人搭上线,再让大摩手下的女人帮他们出货,那么赚到的钱比起卖给普通道友利益要翻高几倍,不过大摩是聪明人,他一定没有答应,但也肯定答应过马彪他们绝不会透露给别人,今天他讲这个消息给我们听,是他担心我们信不过他,特意展示出来做诚意,所以,照他说的做罢,不要真的扫平两处市场,重点放到祠堂,场面大些,吸引警方注意力即可,他这一招,做老千的称之为金钩玉蟹,兵法中,叫做声东击西,暗度陈仓。” “江湖响朵,在这种人眼中的确是白痴行为。”靓潘记得口水难掩欣赏之色评价盛家乐的话: “懂得玩兵法的老千我见过很多,但马夫,只见过他一个。” 第十五章:无妄之灾 西环生果批发市场位于丰物道,临近西环公众货物码头,虽然挂着生果批发市场的招牌,但近年来已经在逐步扩建,除了鲜果区,还增加了蔬菜区和干货调料区,全部铺位店面加在一起超过三百家,听说政府已经出台公告,准备帮市场改名。 这处市场基本上是南区和中西区香港市民大采购的首选之地,每天都有几千人来这里购买水果食材,甚至还有很多九龙过来的摊贩来这里批发水果,然后加价回自己所在的区域售卖赚钱。 这种人流量极大的市场,对老荣的大佬马彪而言,简直是天然的保护色,他有两处散货店铺在这间市场,分别开在调料区和鲜果区,下线装作来采购调料,收到货之后眨眼间就能混入川流不息的人群消失不见,人不知鬼不觉。 因为主要靠毒品生意赚钱,所以马彪并不像其他社团那样,在自己地盘靠盘剥摊贩大肆收取所谓清洁费来牟利,这处市场每个摊位每个月最多只有五十块的卫生费,对比其他市场已经是极为低廉,然后马彪自己又拿出一部分费用出来,雇了八个清洁工人每日打扫市场。 这些举动也让他在市场一带名望大涨,在市场众人眼中,彪叔比政府渔农管理处和环境卫生署的职员更值得信赖,市场内的各个摊贩,遇到问题也都习惯了找彪叔帮自己解决,而马彪也从来都是乐于助人,来者不拒。 他的两处毒品档如今已经不需要自己亲自盯着出货,所以大多数时间,他都去几条街外的龙华茶室帮里面喜欢唱粤剧的票友们拉琴,不过四十二岁的年纪,却已经活得如同退休的老人。 今天龙华茶室的老人戏团没有唱戏,一位唱小生的票友生病住院,大家正准备赶去医院探望,马彪拿出五百块港币交给几名戏团的票友请他们代为转达心意之后,在空荡荡的茶室饮了一会茶,就无趣的朝市场走去,贴身马仔细辉正劝马彪不如去湾仔或者油尖旺喝喝酒散散心,顺便让他也能去见见世面。 “搵水都低调,行事当然更要低调,你不要老把自己当成出嚟行的江湖人,我们是生意人,只是做不正当生意而已,你见过欣伯,诚哥,六叔这些生意人,几时整日招摇过市?”马彪留着清爽的短发,上身一件宽松灰色t恤,下身沙滩裤,脚上一双廉价人字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可能就是手腕上那块百年灵平价款男士腕表,边走边对细辉说道。 细辉跟随马彪多年,说话间没有太多忌讳,笑着问道:“彪叔,那我们赚到钱做咩呀?老死在西环呀?” “你无非就是想要酒色财气,灯红酒绿嘛?等过两个月放你长假,你去欧洲度假再搞啦,钟意点样蒲都无所谓,金丝猫,大波妹,人头马,威士忌,劳斯莱斯,宾利,洋房,别墅统统买下来都随你,想让我替你付账都冇问题,但是这里是家来的,你仲以为是二十年前白粉当成面粉来卖的年代呀?一定要低调,那些风光就让那些江湖大佬独享,我们赚到钱去国外安稳生活,到时候你钟意当大佬,就多在荷兰请几个跑路过去的江湖大佬做你的马仔不就好啦?你几时见我们字头的龙头积臣哥在香港时是一身名牌?只有去度假他才一身普拉达,戴柏德菲腊的嘛,记清楚,我们不是江湖人,是生意人,不明白这一点,别想我把生意交给你。”马彪点了一支香烟,教导着自己手下的兄弟, 就在此时,小弟手里的移动电话响起。 而远处也有几个相熟的摊贩正急匆匆跑来,嘴里大声喊道:“彪叔!有人来市场搞事!” 刚才还笑得如同一尊佛般的马彪顿时陡然变色,双眼中杀机一闪,马上又压下去,深吸一口气,露出微笑,用平稳的声音对众人喊道:“有我在,不需惊,慢慢讲,发生了咩事!” …… sam是号码帮tiger的得力手下,油尖旺一带也是凶名在外的人物,这次tiger知道自己带来油尖旺的靓潘居然被西环老荣砸场子,特意让他带了一队人马来帮靓潘,甚至为了封住江湖人的嘴巴,这一队人马都假惺惺给老东口水递了三百六十六的红包,证明他们已经过档老东。 “就是这处市场,sam哥!”手下兄弟指着前方的市场入口,对车上的sam说道。 “边个敢冲上来阻拦就砍翻边个!”sam开口说道:“做嘢!” 随着sam说出这两个字,六辆车的车门全部打开,三十几个号码帮在油尖旺的精悍打仔跳下车,跟随着sam朝着市场内浩浩荡荡冲去,看到这些面相凶恶的江湖人,出入市场的市民顿时纷纷避让! 市场管理处内,马彪的几名望风小弟充当市场管理员,此时正与几名清洁工人一起打纸牌,其中一个抬头看到市场外大批人涌入市场,当即开口提醒几个打牌的兄弟:“喂,有人来搞事!” 同时手里抓起对讲机迅速告诉市场内两处散货的店面:“门口有事!收档清仓!等我消息!” 马彪的几名兄弟走出管理室,朝着来人迎上去:“喂,你们做咩呀?” 为首的sam狞笑开口:“做咩?我老东sam!今日收你尸呀!手足!斩死他!” 随着他开口,身旁号码帮众人抽出腰间的刀具,直扑几个从管理室走出来的马彪手下,几个马彪的手下见势不妙,转身想要逃走,可是被早已经盯上他们的号码帮众人追上去砍翻在地!触目惊心的鲜血喷溅在市场的地面上! 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几声惨叫,马彪的这几名手下就倒在血泊中! “烧了它!”sam看着已经无人的市场管理室,开口说道。 一名手下兄弟拎起一个便携汽油桶,拧开桶盖丢了进去,汽油在管理室的地面上闪着金属色光泽迅速蔓延开来。 sam取出自己的zippo打火机,打着之后丢了进去,火焰顿时腾的一下燃起,逐渐吞噬了整间管理室。 “喂!这里是市场,你们做咩呀?抢地盘去油尖旺呀!”一个鲜果区似乎是摊贩的中年男人此时忍不住大声开口:“再不走我即刻报警!” “我来做咩?我来替老东还礼,恭喜发财呀老板!”sam打了个响指,身后有两个手下拎出来两个不断蠕动的布袋,sam接过一个布袋朝着男人抖开丢了过去! 男人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一大团冰冷滑腻砸中,身体踉跄跌倒,等他回过身来,几百条蛇正缠绕堆积在他身上周遭,一个个翘起蛇身,昂首与他对视,蛇信吞吐,嘶嘶作响! 男人惊呼惨叫,想要挣扎起身,这个动作顿时激怒了这些冷血生物,它们蛇头微微后仰,下一秒,蛇口大张朝他咬下! 第十六章:要雪初见之耻 欧阳枫反锁好办公室的房门,拉上了落地窗的百叶窗帘,把自己的办公室彻底与外面隔绝开,确定没有人能看到自己的脸色之后,才抓起桌上的一份档案,狠狠在办公桌上摔打了几下! 此时那张俏脸哪还有之前在美都冰室的冷漠,望着手里的那份档案,怒火都快要从双眼中喷出来! 也许是因为愤怒气到脸色惨白,也许是因为房间被拉上百叶窗过于阴暗,欧阳枫的脸蛋和皮肤愈发显得白皙,此刻她用贝齿咬着红唇,丰满的胸部此时随着剧烈呼吸不断起伏,眼神凶狠的盯着那份档案上的盛家乐三个字! 这个叫盛家乐的马夫实在是太猖狂! 早晚自己要把他亲手抓回来,到时看他还能不能保持那副欠揍的表情,再对自己讲一句“我很忙,没时间配合警方工作!”。 发泄过心中的怒火之后,欧阳枫坐回办公桌前,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油尖旺果然与之前自己工作过的港岛那几区截然不同,这里的色情事业更是可以用百花齐放来形容,上一任反色情组督察调职与自己交接时,甚至说出了“扫之不尽,愈扫愈旺场”这种心灰意冷的话。 也不怪前任督察心灰意冷,任谁看到油尖旺的色情行业数据,恐怕都会涌出一股无力感,整个油尖旺如今拥有蒸汽指压,康乐中心,夜总会,马栏,骨场,夜总会和一楼一凤总数超过五百家,从业女性很可能高达一两千人,钵兰街,上海街,新填地街一带更是堪称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很多马栏甚至为了抢生意,直接打出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字样,两班小姐轮换制开工。 此时欧阳枫桌上的几份前任留下来的档案,她早在还未上任时就已经看过,几大盘踞在油尖旺的色情集团核心人物资料也已经了然于胸。 老摩,本名麦志荣,出身黑社会帮派新记,白纸扇,三十五岁,所有新记负责睇场的夜场百分之八十的女性都是由他来提供并管理,反色情组给出的数据显示麦志荣色情集团每年通过色情生意赚取的总利润很可能已经高达一千万港钞。 麟妈,本名冯淑慈,又称慈姑,四十二岁,出身黑社会帮派号码帮,草鞋,不止号码帮负责睇场的夜场从业女性都由她来管理,且还持有多家骨场,三温暖和平民夜总会的股份,并利用集团内从事色情业的女人配合号码帮进行毒品和迷幻药物的销售。 神仙,本名申国豪,二十七岁,出身黑社会帮派和联胜,四九仔,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尖沙咀赫德道宝勒巷一带,集团从业女性多以宾妹泰妹为主,价格低廉,号称东南亚人肉市场。 蛇仔明,本名王子明,二十六岁,出身黑社会帮派联英社,四九仔,活动范围主要为油麻地戏院,新填地街一带时钟公寓和马栏,集团从业女性多以欠下贵利或者赌债,被迫出卖身体还债的香港女性为主,号称良家集中营。 最后一份,本名盛家乐,二十三岁,出身黑社会帮派和荣堂,四九仔,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钵兰街附近,集团内从业女性较少,行动隐秘,且从业女性水准远高于其他四人,其中大半女性被他送入高档夜总会陪客,并为有钱客人提供高端酒店上门服务,因为高端客户众多,女性素质较高,被称为钵兰街大摩,集团被戏称为钵兰街艺员培训班。 欧阳枫与部下和上司史伯礼警司之前已经私下讨论过这五份档案,最终欧阳枫确定把自己上任后展开的第一次调查放到盛家乐身上。 她给出的理由很充足,因为初来西九龙反色情组任职,不宜直接从最大的麦志荣色情集团或者最差的蛇仔明色情集团开始展开工作。 调查体量庞大的麦志荣色情集团,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精力进行调查取证,很可能正式对麦志荣展开抓捕需要一年甚至更久之后,不利于欧阳枫上任初期迅速拿到嘉奖,提升警队内的个人威望。 而蛇仔明色情集团,因为同时有放贵利,暴力追债等举动,展开调查时很可能会需要重案组或者反黑组协助,一旦正式行动,不排除行动变成反黑组主导,反色情组提供协助的局面,同样不适合欧阳枫上任立威。 而排名第三的盛家乐,显然是最好的人选,第一,之前警方对盛家乐展开的调查没有任何收获,一切只是猜测,没有切实证据,如果欧阳枫能把这一区排名前三,之前警队始终束手无策的盛家乐色情集团瓦解,则能交出一份非常漂亮的上任成绩,第二,盛家乐所加入的社团和荣堂实力远不如其他四人,且社团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西环,盛家乐极少参与社团活动,这样展开调查时,反黑组介入的可能性非常低,方便欧阳枫自己主导整个调查过程,第三,盛家乐色情集团目前猜测从业女性人数为五个集团中最少,反色情组更能灵活应对,不需要抽调其他兄弟部门来参加调查,保证功劳独享,而且,人数少,集团小,意味着调查速度能加快,争取三个月内,一份破获案件报告书就能被她送到上司史伯礼警司的办公桌上。 可惜欧阳枫计划的非常好,结果上任第一天就被现实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不仅没能把盛家乐带回来讯问,反而众目睽睽之下,被灰溜溜赶出了庙街。 她坐在办公室内调整了十几分钟心情,又思索了一下调查方向后,才拿起电话拨了个内线号码:“阿信,来一下我办公室。” “madam,你搵我。”很快,跟随欧阳枫从中环一起过来的心腹部下丁文信从外面推开门,立正看向欧阳枫。 欧阳枫把盛家乐那份档案递给丁文信:“阿信,我准备安排你去钵兰街附近放蛇,看看有没有可能带几名盛家乐手下的从业女性回来审问,拿到些盛家乐更详细的个人资料。” “yes,madam!”丁文信答应一声,上前接过那份档案:“仍然是中环时那样做?” “不,这里与中环环境不同,伪装成普通嫖客恐怕很难接触到盛家乐手下的从业女性,资料显示他手下有十几二十名女性在高端夜总会做木鱼,你扮成豪客去夜总会可能更容易。”欧阳枫看向丁文信说道:“最好出手大方,看起来没有背景,又急色,这样更容易被她们当成凯子。” “明白,madam,那我……”还没等丁文信说完,办公室的房门被人推开,反色情组警长罗子杰已经冲了进来:“madam,阿冲在前方发来消息,盛家乐亲自带了一车女性出门!阿冲怀疑是有钱人开色情party,盛家乐送货上门!” 欧阳枫双眼一亮,迅速起身朝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告诉阿冲不要打草惊蛇,跟着他!我和阿杰先赶过去!阿信你不要露面,免得被对方看见样貌,万一阿冲判断失误,你照原计划继续准备!” “yse!madam!”两名部下答应一声,先于欧阳枫退出了办公室。 欧阳枫一边扣着西装纽扣,一边心中发狠: 盛家乐果然够嚣张,下午自己才刚刚找上门要带他回来协助调查,警示过他,可是他居然毫不收敛!以为自己与之前被调走的上一任组长一样,每日扫扫街,然后坐在冷气房内喝茶看报等退休?没想到自己特意留了人暗中盯着他罢! 明天上午十点钟,他亲自来警署配合调查? 不必了!自己亲手把他抓回来审讯,一雪初见之耻! 第十七章:过招 花九开着车,盛家乐坐在副驾驶上,语气无奈的朝后面坐着的几个女人说道: “几位靓妹,冇必要化妆动不动搞两三个小时吧?人家都快收工呀!如果迟到,再排期预约很耗时嘅!” “老豆,你已经不是一直讲,出门见人要光鲜些的嘛,难道蓬头垢面好像钵兰街那些三百蚊就任食的一楼一凤呀!”盛家乐手下的大姐头辣椒一手举着便携化妆镜照着自己的妆容,一手捏着唇膏小心调整着嘴唇的色泽,嘴里居然还能同时开口讲话,听到盛家乐抱怨她们出门化妆用时太多,马上用盛家乐之前说过的话反击。 辣椒是在盛家乐手下开工最长时间的女人,已经有四年,比起其他女人,算是资格最老,而且如今已经还清债务,从木鱼转场做金鱼,未来准备找家夜总会做妈妈桑,一心当盛家乐手下的第一位妈咪,她开口反击,车上其他几个女人马上就有了胆气附和。 happy坐在最后排,和lisa一起两人翻看一本漫画书,嘴里说道:“就是啦,我们打扮漂亮些,老豆你都脸上有光啦?” “你看不上我们,别的男人也要看嘛。” “只是看医生做定期体检,又不是被豪客开选妃大会……”盛家乐看看已经西斜的太阳,虚弱的说道:“算啦,今天帮你们做检查的男医生走狗屎运,平日有钱人只是想我把你们带过去看一眼,照规矩我都要收选妃红包的。” 花九眼睛不时瞄向倒车镜:“乐哥,车牌号aa-9063,银色日产生力,中间虽然故意错开一条街,但很快又会悄悄缀过来,俾你猜中。” “下午被落了脸面,她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咽下这口气。”盛家乐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与自己这辆车隔了三辆车的日产生力:“这么久,那位madam应该也已经该追上来,我这么大张旗鼓,怎么看都像是去开party,没道理错过,去医院,医院门口逼停他,大宝在那里等。” “好。”花九踩下油门,加速朝着油尖旺加士居道驶去。 看到花九加速,那辆日产生力也连忙加大马力,避免被花九甩下。 就在马上拐入加士居道的伊利沙伯医院时,花九却猛地一个转向,让过后面两辆车,随后如同车身失控,手忙脚乱的打转方向盘,最终三菱休旅车车头车尾一百八十度转向,一个刹车不住,轻轻碰上了那辆日产生力的车头。 “叼你老母!你是盲嘅!”花九拉开车门跳下车,走过去拍着对方的车顶盖,朝司机骂道:“睇不见你老爸我刹车失控!不懂把车开飞起来避开呀!下车!” 一直跟踪过来的反色情组探员彭傲冲心中猛地一沉,想要拿起对讲机联络上司欧阳枫,告知对方自己很可能已经暴露。 不过花九没有给他机会,看到他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花九上前用手肘猛地去撞车窗玻璃,嘴里大喊:“下车!不赔五万修理费不用想走人!” 欧阳枫与罗子杰已经开车赶来,就在后面不远处,看到彭傲冲暴露,花九甚至在暴力破坏车窗,欧阳枫让罗子杰连忙加速开车赶过来,两人下车开口喝止花九: “住手!差人!” 花九看到欧阳枫与罗子杰,冷哼一声,没有继续敲击玻璃,而是退开两步,满脸桀骜:“点样?交通事故也归杀鸡组(古惑仔口中反色情组sds的称呼)处理咩?” “长官,他突然掉头开车撞过来。”彭傲冲看到欧阳枫赶到,也从车上下来,解释刚才的一幕。 花九不满的瞪眼:“你不要以为自己是条子就可以乱讲话!现在是我车在前,你车在后,当然是你追尾啦!” “看起来花九要同他们解决交通事故,我们先下车,不要让医生等太久,提前半个月预约今天才排到医生帮忙检查,香港公立系统的效率真是冇话讲。”盛家乐拉开车门下车,用手敲了敲三菱休旅车的玻璃说道。 车内六个花枝招展,身材出众的靓女婷婷袅袅的走下车,莺声燕语笑着朝着医院内走去,惹得欧阳枫手下的彭傲冲,罗子杰都一时看直了双眼。 “madam,这么巧,下班开车回家呀?交通警应该很快会过来解决,我陪街坊去医院检查,不妨碍你们料理交通事故。”盛家乐朝欧阳枫笑笑,随后转身朝着医院内走去。 欧阳枫心中一沉,似乎猜到了什么,迅速上车: “中计!我们走!阿冲!不要纠缠!快!” 罗子杰看到欧阳枫语气有异,迅速上车发动汽车,载着欧阳枫迅速离开。 彭傲冲也连忙上了自己的车,不顾花九在那边痛骂差人肇事逃逸,调头追随欧阳枫离开。 五六分钟之后,大宝和五六个青年都脖颈挂着长枪短炮从四周角落走了出来,几个青年都对大宝笑着打招呼: “喂!大宝,老摩哥说多谢大摩哥给消息!” “宝哥!麟妈让大摩得闲去她场内陪她划几拳!我走先,宝哥!” “多谢宝哥爆料!神仙哥让你与大摩哥晚点过去一起饮几杯,当面道谢。” “谢了,大宝,我大佬明哥话他那边新来个大波本地妹,知道你喜欢36d,特意留给你试马尝鲜。” “宝哥,joe哥让我对你同大摩哥讲多谢,以后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几个青年纷纷开口与大宝说完之后,这才挂着相机各自散去,大宝让花九先把车开去医院停车场,自己这才进了医院内找盛家乐。 六个女人此时坐在候诊室内等着检查,本来已经临近医院收工下班,但是看到六个时尚靓女出现在候诊室,本来冷清的候诊室顿时多出了很多穿着白色大褂的男医生,甚至穿着病号服的男病人也不在少数,最夸张的是其中还有个手摇轮椅特意来候诊室路过的男病人。 对被六个女人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盛家乐,广大男性纷纷报以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很是有两个男医生大胆上前询问盛家乐是什么问题需要就诊,看那眼神,如果盛家乐如果是前来就诊,就算盛家乐生龙活虎,他们都能帮盛家乐下达病危入院通知书,再开六张陪护证明方便六个女人留下来陪床。 “乐哥,搞定了。”大宝走进来,对盛家乐说道:“三张脸都拍的够清楚,其他几家也都说多谢乐哥你告知杀鸡组改朝换代的消息。” “打印出来,贴满钵兰街,让钵兰街开工的女人和寻欢的麻甩佬记清楚这几张脸,小心被放蛇。”盛家乐眼睛盯着候诊室用来让病患打发时间的电视机说道。 “明白。”大宝听完之后,带着相机转身离开。 电视机里,tvb新闻台《睇新闻讲英文》节目,主持人正在播报一条消息: “今天下午,港督卫奕?爵士夫妇低调前往西环观龙楼走访民生,这是新任港督第一次走访香港民生,大多数走访民众对中文熟练言谈谦逊的港督卫奕?爵士表示有好感,据了解,港督夫妇走访期间,五条街外的生果批发市场发生黑社会纵火寻衅事件,不过警方发言人表示,该事件并未影响港督走访行程安排,警方将在西环地区加大警力……” 盛家乐望着电视上的新闻画面,笑了起来。 驿马动,火逼金行,大利西方。 第十八章:连一个马夫都不如 西环石山街牛记车房。 从外面看,车房的卷帘门已经落闸锁死,并且挂着东主有喜暂停营业的名牌。 但实际上此时车房里面却灯火通明,和荣堂大佬车房牛脸色难看的拎起一根棒球棒,对嘴巴用胶带封住,双手被吊起来,早已经遍体鳞伤的大眼仔后背狠狠砸了几棍!这几棍力道之大,让大眼仔胸腔内都发出了让人心悸的闷响! “不要打啦,只是小角色,打死他又能怎么样?”马彪在旁边烦闷的吐了口烟雾:“算啦。” “我……”车房牛比马彪年纪还要大一岁,因为早年开车房做汽车修理生意,身体健壮肌肉发达,反而比起平日慈眉善目的马彪看起来年轻许多,此时听到马彪的话,把手里的球棒丢开,满脸戾气的坐回马彪身旁的位置。 下午时,自己的活禽市场被老东的人来搞事,纵火烧了市场管理室砍伤自己望风的几名兄弟不说,还开着车在市场内到处洒老鼠药,食环署和渔农处派了人来挨家店铺清理搜查,担心活禽误吃老鼠药后被客人买走造称中毒事件,自己两个铺位内当日还未散完,来不及转移的两百克毒品,为了避免暴露,全都被用水冲进了下水道,只是按照成本价格,他都相当损失了七千港币,如果按照零售出货价来计算,等于少赚四万多块港币。 而且食环署那边出于食品安全考虑,要暂停市场营业三日,确保市场内活禽没有误食中毒案例出现,才能继续营业。 三日,自己要少赚多少钱暂且不提,他是做零散毒品销售,那些老道他很清楚,不用三日,一天拿不到自己的货,他们就会转头买其他人的货,三天时间,足够他损失许多客户。 而且最让车房牛火大的是,市场摊贩告诉他,老东那班人临走时放言,只要市场敢开业,他们就敢再来砸场!既然够胆去尖东砸老东的场,那老东也就来西环陪他们玩嘢! 自己脑子装了大便才会山长水远跑去尖东砸场!车房牛记得当时听到摊贩转述的话时,自己想要开口咆哮却又如鲠在喉的那种感觉。 但是没办法,古惑仔扫场不会在意车房牛是不是参与了砸场事件,只要你是老荣的人,在老荣陀地西环搵水,砸就是了,哪有时间去仔细区分高佬贤,车房牛,马彪,志伟等人的地盘生意划分。 相比起来,和荣堂的堂口,西环荣祥麻雀馆被放蛇丢燃烧瓶,倒并不让车房牛愤怒,堂口只是用来装门面的,龙头积臣常年荷兰度假,很久没回来堂口主持社团生意,再说大家相安无事,也没有什么事务需要刻意主持,烧就烧了罢,大不了重新装修就是。 “嘶~”刚坐下没一会儿的车房牛站起来,走到大眼仔面前,伸手用力扯下大眼仔嘴巴上黏的胶带:“你大佬高佬贤到底在边度?” 胶带刚被车房牛撕扯下来,大眼仔嘴里就朝外涌出鲜血,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朝外涌着的血沫呛到,等了足有几十秒之后,大眼仔才声音虚弱,口齿不清的开口:“我……大佬……真的……真的在……在差馆……牛叔……我冇……冇骗你……” 大眼仔之前始终觉得自己年轻够打,只要有机会,出头是早晚的事而已,这次高佬贤杀去尖东砸场,大眼仔更是一马当先,靓潘手下四个兄弟都是被他一个人砍翻,高佬贤也拍着胸口表示自己这位得力兄弟大眼仔,早晚扎职红棍。 可是今天大眼仔才知道,够打是冇用的,自己正在街机厅打机,先是来个靓女问自己是不是大眼仔,得到肯定消息后,旁边几个街机打游戏的人顿时起身抄起身下折凳直接朝着自己脑袋一顿拍砸,完全就是一副痛下杀手把人打死的做派,直到自己昏沉倒地,被死狗一样拖上车,然后被抓来了这里逼问高佬贤与老东的矛盾以及高佬贤的下落。 自己说大佬去了差馆,车房牛不相信,也没有讲什么江湖规矩,同门情谊,直接就用球棒打断了自己左边的几根肋骨,再问,自己仍说大佬去了差馆,右边肋骨也被砸断了几根…… “高佬,志伟,天牌都不见人,可能这家伙讲的是真话。”马彪喝了一口小弟帮忙递过来的啤酒,对车房牛说道。 “去两个人,把他丢去屠房处理一下,混在送去速冻食品公司的肉馅里!记得多分几次掺,不要一次掺完,仲有!多打碎几次!免得客人投诉吃到不该吃的东西!”车房牛看着奄奄一息的大眼仔,不耐烦的吩咐道。 两名手下上来解开大眼仔被吊起的双手,拖着他就要离开,马彪摆摆手:“算啦,只是小事,不要搞出人命,只是市场被搞,少收些清洁费,消消气算啦?” 说话的同时,马彪朝车房牛打了个眼色,车房牛这才反应过来,接口说道:“吓吓他嘛~算啦,送去医院,医药费你们两个替他垫付,再留给他三万块做汤药费裹伤,记得安慰他一下,毕竟同门手足,客气点。” 听到车房牛的第一句吩咐时,大眼仔毫无骨气的尿湿了裤子,他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社团这位平日很少见到的牛叔,居然就要被碎尸做成水饺灭口? 等牛叔说只是吓吓自己时,大眼仔瘫在地上无声哭了起来,这吓人的手段太精湛,那几句话的语气在自己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等大眼仔被两名手下架出去带走,只剩下地上那淋漓的鲜血之后,车房牛看向马彪:“一个烂仔,留着他做咩呀?” “喝口酒压压火气,高佬他们是不知道我们两个的散货生意的,在他们看来,只是你我收保护费的两处市场被扫,就要对他小弟杀人灭口玩失踪,白痴都能猜到我们两个有鬼啦?”马彪把手里的啤酒递给车房牛:“所以,因为市场被人搞,抓惹事的高佬手下打一顿出出气可以,但不能太过分,而且理由不能只是市场出事,更是因为高佬他们三个害得堂口被人扫,丢了社团的颜面。” 车房牛点点头,接过啤酒喝了一口:“明白,刚才我也是一时火大,他老母,市场要暂停营业三日……” “停业三日不怕,生意可以慢慢做回来,我最怕高佬他们不见人,老东他们以为双方准备开战,继续搞下去,他们选的好日子,港督来西环,他们来搞事,半个港岛的警察都来西环反黑,我叼你老母,再这么让社团高调下去,你我生意会出大麻烦。”马彪深呼吸了几次,看向空荡荡的车房:“江湖规矩,摆和头酒,谈判,尽快把这件事搞定。” “高佬那三个白痴都不在……” “你我也是老荣大佬来的,他们不在,我们谈也一样。”马彪点了一支香烟:“刚才的大眼仔讲的很清楚,起因是油尖旺搵水的大摩因为手下女人被玩老强怼冧蟹王而起,本来已经摆平,但高佬想要借机去搞事,拿下尖东老东的油水。” 车房牛把啤酒一口喝干,随后捏空易拉罐重重砸向垃圾桶的方向:“讲重点啦。” “所以只要大摩肯开口让我们两个主持公道谈判,那我们就不算越过高佬,坏了擅自替同门兄弟做主的规矩。”马彪目光烁烁的看向车房牛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懂得变通。” “明白。”车房牛磨着牙齿:“我即刻让人联系大摩,不过如果他不肯点样做?” “他知道我们做什么生意,也知道我们的手段,发生这种事,他应该清楚我们的损失,也知道我们现在火气很大,他那么识做人……” 没等马彪说完,手下细辉就拿着移动电话走过来:“彪叔,钵兰街的大摩打来电话,说他看到电视新闻,西环这边有事发生,他猜测是老东来砸场,想问彪叔有什么他能帮手的,他一定义不容辞,毕竟冲突是因为他与蟹王而起。” 马彪听到这番话慢慢笑了起来:“呐,看到了,这就是懂得做人的聪明人。” 旁边的车房牛看看地上大眼仔的那滩血,撇撇嘴,言语间满是不屑:“这些废柴,都不知点样出嚟行的,脑子里都是大便,做成馅料我都嫌臭!连一个油尖旺拉皮条的马夫都不如!” 第十九章:我讲义气,但我不想死 西环龙华茶室,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车房牛在茶室内烦躁的踱步,刚刚手下打来电话,西环警署请车房牛明天去配合调查,虽然他在警方眼中已经很多年没惹过麻烦,但毕竟是和荣堂元老,如今西环和荣堂被警方调查,他当然是被优先关照的人物。 马彪则坐在茶台前自己慢条斯理的冲泡着茶叶,脸色平静:“过来饮茶啦?我都一样要去警署坐一坐。” “难怪积臣哥和菲力都说你最适合接手老荣龙头的位置,天塌都沉得住气。”看到马彪始终气定神闲的模样,车房牛烦闷的说了一句。 “彪叔,牛叔,滚水到,等下我就下班收工咗,约了朋友睇电影,走时麻烦帮我落锁,唔该晒。”茶室内的伙计用拖布擦拭完灰白相间的碎格地面后,拎着铜水煲走过来帮两人放到一旁,笑着说道。 纵然心中再有怒气,车房牛也朝常来的这间茶室的伙计露出个微笑:“女朋友呀?” “是呀,第一次约会,怕迟到。”伙计对车房牛笑着说道。 车房牛取出钱包,从里面扯出两百块递给伙计:“我个人赞助你两百块买保险套,都不知这么早的电影有乜鬼看头,当然带她看午夜咸湿场的嘛,看完之后去公寓开房,打过印之后一辈子对你死心塌地呀!” “谢谢牛叔。”伙计接过两张纸钞,转头又跑去礼饼房取来两盒外卖用的紫米糕和蛋挞,放到两人的桌台上:“当我请牛叔同彪叔!” 说完,伙计把自己身上罩着的制服脱去丢在旁边桌子上,一溜小跑的下楼离开。 “扑街仔,用你老板的点心表自己的谢意,你老板真是三生有幸,揾到你替他做工,何愁生意不会关门大吉。”马彪看看桌上的蛋挞,又看看消失在楼梯拐角的伙计,笑骂了一句。 “边个让他不肯把女儿嫁给我!”伙计的声音再响起已经是在一楼:“喂,老板,关门啦,明日请早!” 伙计上句话是对马彪的回应,下一句话则是说给外面进来的客人。 马彪看向楼梯旁吸烟的细辉,细辉朝楼梯口望下去,随后又走到一旁二楼窗外朝外面望去,街上一辆本田雅廓闪了两下车灯。 细辉这才对马彪说道:“是大摩,外面兄弟说,只有他一个人过来。” “让他上来。”马彪对细辉说道。 细辉迈步下了楼梯,打发掉正劝退客人的伙计,自己带着盛家乐从一楼走了上来。 “牛叔,彪叔,不好意思,塞车,红磡隧道又堵死咗。”盛家乐走到车房牛与马彪坐在的茶台前,没有落座,立在两步外笑着开口说道。 车房牛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又不是开山堂,私下找你聊几句,坐啦。” “谢谢牛叔,彪叔。”盛家乐如同乖乖仔一样落座到对面:“新闻台说西环有人砸场,我看到后才打给彪叔想问下是不是因为昨晚老东与社团的冲突。” “当然是啦!”车房牛用手拍了一下茶台,瞪起双眼:“叼他老母!搞我的生意!” 盛家乐顿时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望向车房牛:“牛叔……牛叔的铺位被掀咗?” 马彪盯着盛家乐的脸,观察了片刻表情,才端着茶盅笑道:“讲话不清不楚,你当心吓死后生仔,不是铺位,只是市场被人放蛇撒老鼠药,不过影响生意是真的,所以你牛叔才一副死老婆的表情。” “呼~”盛家乐听到马彪的话,重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下额头:“我以为两位阿叔的铺位被掀,那我就真的浑身是口都解释不清了。” “阿彪一直话你是聪明人,当初还揾你过来聊合作生意,不过你志在出位,江湖上搏名头,也不好强求,但我们两个都中意你,今次让你过来,是想把整件事四四六六解决清楚,我不管高佬想要去尖东仲是去沙田,他中意去月球抢地盘都随便他,但是不能这样搞下去,我们两个仲要养家糊口。”车房牛捏着茶盅,对盛家乐说道:“明白了?” “明白。”盛家乐点点头,停顿了几秒钟:“两位阿叔是希望社团与老东尽管谈妥,越快越好,可是……我阿公我联系不上,我都不知是不是他故意躲起来,等着我被老东的人斩死之后再出面,上午老东口水已经见过我,如果不是我与在他夜场睇场的号码帮有些交情,我现在可能已经躺在太平间等下葬。” 马彪取出自己的万事发香烟递给盛家乐一支,嘴里轻描淡写的说道:“你阿公高佬,连同天牌,志伟,可能人在差馆,就是不知在哪一处差馆。” “那现在谈判,岂不是把我当羊牯摆上台?”盛家乐本来接香烟的手顿时一顿,抬头看向马彪问道:“我一个四九仔,去同人摆台,不是死定了?我阿公摆明是想我死嘛!” “也不一定是想你死特意躲起来,可能真的是被差佬查到些线索证据目击者,抓起来羁押审讯。”马彪晃了晃香烟,等盛家乐接过去之后自己才点燃一支:“不过你也知道,我们等不起他,所以……” “不好……”盛家乐没等马彪说完,就马上打断马彪的话:“彪叔,你同牛叔不能出面。” “我们都是老荣叔伯,难道不够资格帮你摆台呀?”车房牛听到盛家乐的话,不满的开口说道。 盛家乐摇摇头,把香烟放在一旁,拿起桌上的蛋挞与紫米糕:“你同彪叔是这份蛋挞,我阿公那班人是紫米糕。” “乜蛋挞紫米糕!你能不能讲清楚点!”车房牛皱着眉,声音都忍不住抬高了几度。 盛家乐犹豫几秒钟,看向马彪:“就是牛叔与彪叔,江湖上的朵不够响亮,在江湖人眼中,你们只是小角色,两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老家伙,想趁机学人摆台赚些名望红包,他们不会赏面的,我阿公高佬虽然冇得捞,但经常惹是生非,在江湖上反而有些名声与朋友。” “我……”车房牛顿时语塞,看向马彪,马彪也有些默然。 他们一直低调做毒品生意,几乎从不插手江湖事,如同两条看门狗,死守着各自的两个市场,的确和盛家乐说的一样,高佬他们三个整天想着打打杀杀出人头地抢地盘,的确江湖人多多少少听过他们三人的名头。 “谈又不妥!干脆找班枪手杀了那个老东口水全家!”车房牛恨恨的握拳敲了下桌面骂道。 马彪微微皱起眉:“高佬他们三个在差馆,老东的人出事,你嫌警方盯你盯得不够死呀?” 盛家乐抿了抿嘴唇,看向马彪:“彪叔,也不是冇办法。” 马彪和车房牛抬头看向盛家乐,盛家乐嘴唇都咬出牙齿印,才再度开口:“彪叔牛叔都是大捞家,见多识广,我想先问一句,我阿公今次不见人,是不是故意躲进差馆,想我死,因为如今局面点样看都是我下场最惨,他好处最多。” 马彪心中微微一动,盛家乐心中对高佬此番不见人,留下他在外面当炮台得举动非常不满,心中有恨,他刚才说不是没有办法,可是有没有直接讲出来,反而问自己高佬的事,说明这个方法一定是与高佬有关,但是盛家乐心中可能又过不了江湖辈分规矩那一关,所以在纠结,希望自己告诉他真相,如果高佬就是希望他死,那么他就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高佬又不是龙头积臣的嫡系,管他是不是希望盛家乐死,先让盛家乐把办法讲出来再说,搞定生意最重要,至于高佬事后会不会砍死大摩,不关自己的事,那时候再让他们那班人讲江湖规矩去罢,自己只想安稳做生意。 “我看,高佬的确是想摆你一道,毕竟这两年,你在油尖旺已经有了名声,他一个阿公却在西环没什么发展,想自己接手你生意,又怕被人笑,所以搞出今天这种情况,等你出事之后,他在出面……”推断出盛家乐的心思之后,马彪有些唏嘘的说道:“江湖就是这样啦,阿乐,看开点,讲义气也是要看人的。” “我不是两位阿叔,淡泊名利,我一心想出位,我大佬拿渣,阿公高佬……我从未做过对唔住他们的事,社团有事我从来都冇推辞过,但是……我看不开。“盛家乐说出看不开四个字之后,似乎眼神一瞬间坚定下来:“西环港督走访期间发现黑社会寻衅事件,警方加大警力扫黑,不拿到足够大的功劳一定不会停手,两位阿叔可能要持续提心吊胆很长一段时间。” “不用你提醒我!”车房牛怒气冲冲的说道! “可是如果我阿公他们三人身为西环知名江湖大佬,贩毒被抓,够不够让警方拿到嘉奖令收兵?这样理由也足够充分,那就是高佬如今有毒品门路,想打进油尖旺做捞家,所以才故意搞事,警方也更愿意相信。”盛家乐目光冰冷,似乎对阿公高佬已经毫无情义:“他们三个进去,两位阿叔就能光明正大出面与老东谈妥这件事,因为社团已经冇其他叔伯,买不买账都只能如此,老东也不会再刻意刁难,而西环我阿公他们三人的地盘,两位阿叔也可以扶植他们的小弟或者自己兄弟接手,继续配合两位阿叔当作靶子吸引警方注意力。” 车房牛脑中极快转了一圈,随后露出喜色:“就这样做啦!三个废柴不死都冇用!大摩,你的办法不错!不同我们一起做偏门可惜啦!” 老旧昏黄的灯光下,盛家乐拿起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伤感的对两人说道:“我这个人最讲义气,但是我阿公这样搞,我真的扛不住,我不想死。” 第二十章:改邪归正的老豆 “你觉得大摩走之前讲的怎么样?”车房牛等盛家乐被细辉送出茶楼之后,才开口对马彪问道。 马彪摇摇头:“方法倒是不错,一石二鸟,可是毕竟同高佬他们三个认识二十几年,就算平日有些不妥……” “你是不是整日挂住串佛珠就真的当自己是观世音呀?”车房牛听到马彪说起与高佬三人的交情,满脸不屑:“那三个家伙当年是跟飞龙仔的,我们是跟积臣哥,本就不同路,飞龙仔够打,两把西瓜刀从西环一路砍去湾仔,不一样被积臣哥送入千家万户享口福,他们三个如果不是够蠢被积臣哥留下来做旗杆,早就陪他们大佬下汤锅啦,我总之不会承认这种白痴是兄弟,你如果心软,最多就少让他们坐几年监仓啦。” 马彪夹着香烟沉默良久,才用打火机点燃,吐出口烟雾:“这种事,同菲力哥聊一聊,毕竟同门多年,规矩不在人情仲在。” 说完,马彪起身,丢了一百块港币在桌面上,边揉着后腰边朝楼梯走去:“细辉呀,记得关好门窗,不要让老板街坊明天开门时骂我。” “知道了彪叔。” 车房牛原地犹豫了片刻,才跟着马彪一起下楼,边走边烦躁的说道:“菲力哥那种人当然不肯,他那个人最看重社团,讲义气讲团结,十足和事佬……” 细辉走在最后,等两人下楼之后才熄掉了二楼的电灯,一行三人走出龙华茶楼,晚饭后出来散步的市民,任谁都想不到,这三个看起来像是龙华老茶客的人,是香港中西区最大的毒品捞家。 盛家乐离开龙华茶楼之后,站在街边拦了一辆的士回了油麻地庙街的住处,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钟,庙街75号唐楼的住处空荡荡,走进逼仄狭窄的客厅内,盛家乐从老旧的浅绿色冰箱内取出一罐蓝妹啤酒打开,随后慵懒坐回堆积了不知道多少件女人睡衣的沙发上,朝嘴里灌了一口。 这个时间段,手下的女人都在开工,大宝和花九带着几个兄弟应该在不断奔忙,至于自己老妈萍姐,当然是雷打不动在街上与街坊一起摆摊卖那些假药骗想要壮阳的凯子,所以每天这段时间,算是盛家乐难得能清静下来真正放松的时候。 搞定高佬贤他们,自己应该也就能平平安安金盆洗手了吧,扑街的香港黑社会,十三岁骗他加入时要交钱,现在退出还要等社团大佬同意,再拿钱出来搞个仪式彻底洗底。 深圳,上海,京城都等着他呢,盛家乐隐约记得京城这时候四合院一套似乎都没有多少钱,上一世身家五个小目标都没钱入手,这一世当然想办法弥补一下遗憾。 深圳如今正是野蛮生长的年代,正召唤自己这种底层草莽前去大展拳脚,赚人生的第一桶金,哪怕是从最基本最底层的小生意做起,辛苦一些,也总比留在香港当个黑帮皮条客更有前途。 前世那个白痴,做了五年的马夫,连十万块身家都拿不出来,只为自己换来一些江湖名望与人情,要不是萍姐有庙街这套房能卖掉做本金,盛家乐怀疑自己去深圳当港商很可能需要从摆摊卖些鞋袜内衣开始。 如今金盆洗手为期不远,远大前程即将展开,盛家乐的心情都觉得好了许多,把啤酒喝干之后,站起身打开了旁边的卡带播放机,里面传来了张国容的经典歌曲《monica》,盛家乐在杂乱逼仄的客厅内随着音乐放松的跳起了扭扭舞。 可是歌声刚响起没有几句,旁边一处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他手下名叫theresa的女儿此时手里捧着本英文书,惊讶的看着正随着音乐上身摇摆,臀部和肩膀不停扭转的盛家乐:“老豆?你在做咩呀?” 盛家乐连忙把音乐关掉,有些尴尬的看向theresa:“我以为你仍未下晚课。” “今天是周日,我讲过在家里自修的嘛。”theresa走过来坐到客厅沙发上,目光好奇的打量着盛家乐:“老豆,你有什么开心事吗?” 看到theresa发问,盛家乐耸耸肩:“算是吧,我想金盆洗手,离开香港。” theresa马上双手举起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起身小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很快就抱着一包开心果走了出来,只穿着一件男士衬衫的她,两条暴露在空气中的长腿就那么盘坐在沙发上,朝盛家乐笑着说道:“可以继续了,老豆。” 盛家乐看到面前这个刚刚十七周岁的少女,想要与人分享开心时刻的话语却变得有些迟疑。 面前这个女孩,是前身那个见惯女人的人渣心中唯一的白月光,做这一行,马夫很少知道手下女人的真名,他们也不关心女人叫什么,女人也会取些英文名,花名来隐藏真正的姓名,但是面前的少女,盛家乐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的一切。 她叫做冯傲儿,九龙私立中学三育书院的中五学生,就快要龙门试,今年香港有足足十七万参加考试的中学生,能考中入读香港大学和香港中文大学的人数比例是夸张的1%,也就是说,十七万中学生最终只有不足两千人才有资格成为大学生,而冯傲儿就在这绝对成绩优秀的百分之一中。 她是自愿出来做这一行,原因是她要承担自己高昂的私立书院学费,积攒大学四年的开支以及她父亲每在医院一日就需要开支数百元的医药费。 她本来家境不错,父亲经商,家中住独立洋房,聘请菲佣,只不过父亲劳累过度骤然脑干出血陷入昏迷,母亲照料一段时间发现康复希望不大,则悄悄收拾变卖财产跑回了老家南湾,按照正常人的反应,冯傲儿应该承受不住打击,被坏学生引诱欺骗,最终才走上这条路,但她没有,虽然就读基督教私立书院,但那些刻板的校规锁死了她向外界求援的门窗,她不能向同学借钱,而且似乎同学也不太可能借给她太多钱,于是她选择出卖自己,并且她坚信自己攒够钱之后,凭借强大的内心,可以走出这段经历。 那时候她十六岁,说出的这番话让前身那个人渣内心颇为震撼,因为那个盛家乐觉得这个少女太强大,目的性很强,骨子里与他是同一种人,为了目标可以不顾一切,私下这个人渣还默默想过是不是要把冯傲儿变成他女朋友,因为他没见过比冯傲儿更聪明的女孩,而且他坚信冯傲儿早晚会出人头地。 即便是重生之后的盛家乐,对这个少女也颇为欣赏,她不止是单纯学习好智商高,情商同样出众,人生规划明确,甚至还没读大学就已经选好专业进行预习,未来大学毕业,会让自己成为一名心理医生。 “怎么了,老豆?”冯傲儿已经坐好准备听盛家乐分享他的开心事,但是却发现盛家乐没有再提起的打算,于是开口询问道:“要不要把这份给你吃?或者我进去看书,不妨碍你继续跳舞?”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强仔的声音随后在外面响起:“乐哥,在不在里面?宝哥让我过来见你,他话唐大少从南湾返来,打来电话,指名要你亲自带人去香格里拉开选妃大会!” “收到。”盛家乐呼出口浊气,准备朝外面走去,冯傲儿在身后的沙发上突然轻轻开口: “老豆,你已经半个月未帮我安排过客人。” “专心读书准备考大学,我最近准备金盆洗手,洗手之前帮你从社团拿一笔钱出来,算是你这段时间喊我老豆的报酬,拿钱走啦,不要再返来,这里改变不了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孩的人生目标,因为你内心强大,但这里能慢慢把你那颗强大的心脏染脏,改变你对这个世界的行事风格。”盛家乐打开房门,回头看向沙发上的冯傲儿,笑着说道:“心理医生,首先自己的心要纯净,你运气好,遇到我这个改邪归正的老豆。” 说完,盛家乐走了出去,留下冯傲儿盘坐在沙发上,俏脸上的笑容慢慢转为深思。 第二十一章:见客 西环石塘咀屈地街7号,朱记餐室。 已经过了晚餐的时间,这间占地不大的快餐店内并没有其他食客,只有马彪与车房牛两个人跟在一个穿着围裙的老者身边打转,不时帮忙递送食材。 “我的叉烧炒蛋很少让别人见识,绝招来的。”主厨的老者面容慈祥,年约六旬,此时头上戴着厨师帽,身上穿着围裙,正用旺火烧着锅灶,朝锅内淋上些熟猪油,没有刻意观察油温,至少稍稍用力吸了一下猪油的香气,随后就丢入葱花爆出香味,随后接过马彪手里已经混合好蛋液的叉烧肉丁倒入锅内猛火翻炒几个来回,最后一个漂亮的翻勺动作,把这份叉烧炒蛋出锅装入盘中。 “菲力哥,已经四道菜咗,当心我们三个吃不下浪费。”车房牛端起刚出炉的这道叉烧炒蛋,放到一处餐桌上,嘴里说道。 被他称为菲力哥的老者瞥了一眼桌面,点点头:“年纪大了,吃不下,记得当年你们七个人来吃饭,我要炒十几道菜。” 说着他摘掉厨师帽,又把围裙解下,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这才走到餐桌前落座。 马彪从地上拎起一坛包装简陋的五加皮酒放到桌台上,笑着打开泥封,看向菲力:“风湿症这段时间还复发吗?特意帮菲力哥你带了祛湿的五加皮,很难买嘅。” “永利威五七年的陈酒?”看到那坛五加皮的外包装,菲力双眼一亮,嗅着飘出来的酒香,语气中满是怀念:“卤鸡脚,金钱鸡,再来一壶永利威。酒的确不算是好酒,可是电台这句广告词让我牢牢记了这么多年。” “试下,是不是仍是当年味道。“车房牛接过酒坛,帮菲力倒了一杯,放到菲力面前说道。 菲力端起来喝了一口,稍稍回味片刻,随后把酒杯一推:”是我贪心了,不该尝这一口,坏了这几十年它留在我心中的印象,其实想想都明白,几蚊钱一坛的酒,当然不可能比几百上千块的名贵酒仲要可口,可口的不是这坛酒,只是心中那份情怀,那时候大家都冇钱,听到电台广播播广告,就相信它是香港最好的酒,鸡脚,金钱鸡是香港最美味的食物,然后打定主意赚到钱买回来大快朵颐……阿牛,去我后面的酒窖拿支勃艮第唐徕城堡的红酒。“ “好啊。”车房牛起身去了后面,很快就拿着一支红酒走回来,换过了红酒,三人吃着菜品,菲力问道:“电视新闻我都有看过,不过这种事你们两个不需要来找我吧?” 马彪和车房牛对视一眼,最终是马彪开口,把整件事的经历讲述了一遍,包括盛家乐提出的让高佬三人消弭掉警方对西环关注的方法,以及盛家乐这个人给他的印象。 “点样看都是你们好处最多,不过这个后生仔好处一样不会少,他大佬两年前因为老强入监,现在如果他阿公高佬也入监,那岂不是他彻底自由,你们两个不会看重那些小钱,他又帮过你们,你们更没心思去查他账簿,他岂不是自由自在在油尖旺揾水,逍遥自在,等高佬出狱,随时过档去其他字头。”菲力端着红酒杯喝了一口红酒,看向马彪说道:“这么简单的事,你们不会就被他说动心了罢?” “如果只是这样,我当然会觉得他好处最大,不过他讲,被高佬同他大佬拿渣伤透了心,想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生意交还给社团,离开香港,再不返来。”马彪呼出一口气,看向菲力:“总不能大摩不要任何好处,我仍然疑心他借我的手除掉高佬吧?” “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菲力念叨着这几个字,笑了一下,用手轻轻挠了挠头发已经掉光的光头:“有些意思……我想见见他。” 菲力唠唠叨叨一阵之后,抬起头,微笑着看向马彪:“明日喊他过来这里,尝尝我的厨艺?” 马彪脸色有些阴沉:“菲力哥,你是说叫大摩的这个家伙,其实在说谎?” “你已经讲得很清楚,他要退出江湖,他同你当然不敢说谎,一定是真的。”菲力笑着对马彪说道:“所以,我对他的好奇与你们的生意无关,你们去做自己的事即可。” 马彪一愣,试探性的开口:“菲力哥?” “希望高佬他们三个在里面能磨一磨性子。”菲力端起红酒说道。 旁边车房牛喜不自胜,马彪也松了一口气:“明白,那我让大摩明日来见你。” “来,喝酒。”菲力举起酒杯,笑着对两人说道。 三人碰完杯,菲力起身,让两人继续吃:“我去打几个电话,很快返来,你们慢慢吃。” …… “唐大少干嘛无缘无故指名要见我?之前你带女人过去都是一样的嘛?”盛家乐坐在副驾驶上,有些疑惑的问道。 开车的大宝双手握着方向盘,笑了起来:“唐大少特意叮嘱要你去,会不会是因为去南湾这段时间变弯咗,听人讲,南湾佬被霓虹佬,美国佬调教这些年,不知口味几变态,香港现在电影都只是拍三级,南湾那边遍地都是四级打真军。” “哇,我听你语气似乎很希望唐大少对我下手嘛,怎么,借机扮陈胜吴广呀,带阿九强仔那班人谋朝篡位呀!”盛家乐听到大宝的话也笑了起来。 看到么地道已经就在前面,大宝看了眼倒车镜,拿起对讲机:“花九,在边度?” “我在停车场食烟,辣椒她们五个已经人在酒店大堂休闲吧调戏侍应生。”花九的声音响起。 “收到。”大宝挂断对讲机看向盛家乐:“乐哥,人到了,我们用不用再兜一圈,免得那个差婆……” 盛家乐望向前方的九龙香格里拉酒店,微微扬起下巴:“开过去,唐大少在disco舞厅,他喜欢被靓女包围着跳舞而已,又不是见到女人就发情的那些狗公,何况,我都想见识下那位西毒madam够不够胆闯这间鬼佬打理的豪华酒店。” 这处酒店位于尖沙咀幺地道64号,比起坐落在其他繁华街道的五星级酒店,这处酒店号称动感大都会中的静谧天地,高十五层的酒店面海而建,夜间能将维多利亚湾夜景尽收眼底,隔海远眺纸醉金迷的中环与湾仔。 还没等车驶入么地道,移动电话又响起,这次盛家乐接通电话,里面一个男声催促道:“喂,阿乐,我是大少的司机祥福,大少让你快些,女人中意化妆打扮随她们,不用急,你先赶过来,他急着见你。” “好,即刻到。”盛家乐默默挂掉了电话,看向前方道路抿起了嘴唇。 大宝注意到盛家乐脸色:“唐大少心急呀?让女人先上去喽?” “我在担心……”盛家乐脸色严肃的说道。 大宝放慢车速:“担心什么,有事的话,乐哥你走先,我同花九带女人留下。” “我担心唐大少今晚不是要同我手下的女儿玩,会同我玩。”盛家乐看向大宝,脸色难看:“你话,要不要让花九做好报警的准备,方便西毒madam抓人立功顺便避免我惨遭嫖客毒手?“ “不会吧,我嘴巴最近开光了咩?这么灵验?大少这么好的客人去几次南湾就真的变成变态呀?”大宝听到盛家乐的话就知道他在鬼扯,也故意配合盛家乐的表情,一副激动之情难以自抑的语气耍宝,说起电视剧《秦始皇》的台词:“那岂不是我同花九谋朝篡位的天时已到!天命在我!正所谓……” 盛家乐笑着说道:“开车啦!未听见大少司机催我赶过去咩?豪客急着见我,当然是有些关于女人的事摆不平想请教,难道真的睡我呀?走啦,天命!造反你选扮陈胜,就知道死定啦,大家这么忙,下次造反你记得选钟会,死的快些。” 第二十二章:救驾 九龙香格里拉酒店,大宝跟着盛家乐走进了酒店大堂,唐大少的司机陆祥福已经在等着,看到盛家乐出现,脸色稍显急切的走上来:“阿乐,这么久?大少催问几次,等我带你去见他。” “塞车嘛。”盛家乐笑着说道,随后把手里的移动电话交给大宝:“让她们再等一等,等我消息再上去,你叮嘱一下注意事项。” “明白,乐哥。”大宝接过电话,朝着休闲吧内正坐在沙发上闲聊的几个女人走去。 所谓注意事项,是盛家乐强调禁止在自己手下开工的女人在这种活动中碰些不该碰的毒品,迷幻药之类,如果客人要让她们碰,可以直接走人,客人未付钱,费用盛家乐也会如数支付。 油尖旺其他马夫手下都有碰毒品,迷幻药的女人,毕竟这种女人也更容易控制,但盛家乐手下从来不收毒马,哪怕就算水准再高,也不会收对方跟着自己开工。 并且每次生意上门,盛家乐也会提前告知客人,自己手下的女人不碰毒品,如果需要毒品助兴,可以另找其他人。 不然条件一开,看似生意会多许多,实则会迅速丢掉手里真正高水准的豪客,盛家乐手里的客人主要是因为钵兰街大摩手下女人的素质高,而且足够干净,没有不良嗜好才时常光顾,甚至会推荐给自己朋友,如果真的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丢掉了这些客人,反而得不偿失。 看到司机按下电梯的数字是七层,盛家乐愈发肯定唐大少是找自己有问题要了解,不然这家伙一般会在五层的disco舞厅跳舞,而不会跑来七层的bbar(深谷酒吧),因为这间酒吧是清吧,唐大少那种人,如果没有事,那是绝不会踏足这种地方的。 这处酒吧只看装修风格就知道是美国人开的,昏暗的灯光,麋鹿头与猎枪挂饰,老旧的壁画,古铜色做旧的皮质沙发,以及花纹复杂的地毯,立在斯诺克球台前俯身开球的衬衫马甲三件套打扮的白人鬼佬,角落一处用来娱乐的德州扑克台桌,最深处小小舞台上,头戴礼帽用萨克斯吹奏爵士音乐的尼格鬼佬,都能让人感觉进门的一瞬间,就从八十年代的香港踏入了三四十年代的美国纽约上流社会。 司机没等把盛家乐带进酒吧走几步,唐大少已经快步从里面迎了出来,他年近四十岁,样貌也不算难看,至少比起那些发福的有钱阔佬要顺眼的多。 不过盛家乐认识唐大少近两年,做过他七八次生意,都不知道这位大少的真正来历,做什么生意,当然,出来寻开心,客人也不会对女人或者马夫说自己的名字,只知道他每年大半时间都在南湾,偶尔回香港寻开心,颇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感。 七八次生意几乎次次都会多付小费,所以在盛家乐手下那些女人心中的豪客排行榜高居榜首,听到唐大少要开party,很多在夜总会做钟的女人都会忍不住自己买钟出来碰碰运气。 看到唐大少主动迎向自己,这让盛家乐着实有些紧张,虽然唐大少平易近人,没什么有钱人的跋扈气,是手下这些女人眼中的最佳顾客,但礼贤下士也没必要对自己一个马夫折腰罢? “停!大少,有言在先,我虽然父兼母职,但父女同时上阵招呼客人的生意我是不接的!”盛家乐连忙上前先一步站在唐大少面前,避免他真的走过来,同时嘴里笑着打趣道。 唐大少摆摆手示意司机走开,自己搂住盛家乐的肩膀,走到酒吧一处安静角落,指着远处的一处卡座对盛家乐介绍道:“阿乐,今晚急着把你叫过来,有三件事,第一,是等下喊几个靓女上来陪我跳舞开心。” 盛家乐看过去,卡座上如今两男两女,正住喝酒闲聊,他点点头:“冇问题,人已经在下面。” “第二件事,那一桌最右边那个长头发的靓女,是她旁边那男人的女朋友,她等下有些事可能会拜托你。” 盛家乐顺着他伸手点指的方向望了一眼,记住女人样貌:“冇问题,能帮到唐少,我的荣幸。” “呐……”说到第三件事,唐大少声音都不由自主压低,看那模样就是准备做亏心事,紧张全部写在脸上:“最难就是第三件,另一个靓女,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哄一哄她?” “哇,不好吧?我不是姑爷仔,我是马夫来的,大少,逼良为娼的事我不做嘅。”盛家乐听到唐大少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干嘛,你女朋友?想分手甩不脱呀?” 唐大少苦着脸:“如果是我女朋友,拿钱出来摆平就好啦,我弟弟的女人来的。” “哇……玩这么劲呀?”盛家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看起来那靓女有些眼熟,文文静静,冇想到呢般open,兄弟双吃,一马双跨……” 唐大少摆摆手,示意盛家乐住嘴:“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真的哄她不要对我起疑心,我之前从她手中借了七百万,说是搞影视制作公司,她之前是演员来的,听到我搞影视才借给我,我不知她今晚在香港,更未想到她话要见一见艺人,我只能揾你出来救急,你不要对人讲是马夫,你是我那间大名鼎鼎影视公司的艺人经纪人,等下赶来的那些女人是公司艺人,过了今晚,明天我就能安排真的经纪人,导演之类出来帮我圆谎。” “她会信咩大佬?我二十三岁,二十三岁的经纪人?”盛家乐无语的看了唐大少十几秒,才开口说道:“太突然了吧,你大不了如实讲七百万拿去做你的生意……” “我拿了七百万出来给一个南湾的朋友,同他合伙与别人一起在香港投资开了家日式夜总会,这种事不能让我家里人知道,不然我死定咗,你用心做,大不了等过了这一关,我让你去夜总会当主理人。”唐大少搂着盛家乐肩膀:“她是南湾人,在南湾,二十三岁不要讲经纪人,制片人都大把,台湾那边女星对陪酒习以为常,女星陪酒,经纪人不就是马夫喽,同行嘛,经纪人是服务性行业,马夫也算服务性行业,差不多啦,她不会觉得奇怪,你不是吹嘘之前带过几个拍电影拍电视剧的女艺员咩,拿些神话故事出来讲给她听,如果问公司项目,就随便应付个片名出来,其他三人我都已经收买好,都是我短时间内能找到的与影视勉强沾边的朋友,他们会尽量帮你打掩护,你们四个一起帮我度过难关,明天我在tvb和亚视的朋友就能来救驾。” 南湾人,盛家乐猛然抬头,看向此时那个正与同伴笑着喝酒的女人,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对方眉眼间有几分面熟。 前一晚去越南仔家中等黎成海帮自己开当票时,电视机里放的台湾年代戏…… “她是不是演过一部台湾片叫做月朦胧叼朦胧……不,是鸟朦胧?”盛家乐对唐大少问道。 唐大少把声音压到最低:“是呀,她叫做谢琳琳,仲在南湾有个被民众喊了二十年的爱称,婉君表妹,现在,她是我弟妹。” “唐少,我这个人最讲义气,兄弟我一定尽力。”盛家乐听完之后,笑了起来,对唐大少说道:“不过如果穿帮,不好怪我。” 第二十三章:信口胡诌 “我也知道难度大,只是我未想到她突然来香港,并且想要见见公司的人,时间仓促,多给我两日时间我都能找一套真的公司人马来应付,可是只有不足两小时,只好用你来救急。” “唐少,你既然投资夜总会,那直接让夜总会的经理与小姐过来撑场面不是更好,自家生意。”盛家乐对唐大少问道。 唐大少吐了口气:“夜总会这两日不知乜嘢情况,有人搞事,搞到停业,重新装修。” 盛家乐有个不详的预感:“那家夜总会该不会是叫做东方皇宫罢?” “你去过咩?”唐大少听到盛家乐说起名字,点点头:“我南湾朋友同一个本港做装修的生意人开的,我占股少少。” “冇进去过,最近我正准备收山转行,去内地做生意,所以经理我就冇兴趣,记得如果我撑下来,小费多些,我拿去做本金。”盛家乐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那我过去同对方聊几句?” “好呀!撑下来你手下的两女每人算双倍,我单独付你小费。”唐大少答应一声,盛家乐深呼一口气,随着唐大少朝着之前的卡座坐了回去。 看到几人目光投向自己,盛家乐把桌上的白兰地帮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敬酒:“各位,不好意思,刚来就被老板拎过去一顿教训,这杯酒当我迟到赔罪,各位随意。” 说完,盛家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两男两女也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等他放下酒杯,坐在最右边,穿着休闲,看起来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女人,笑着开口对盛家乐问道: “我有些好奇老板一般会如何教训下属,这算不算八卦?” “当然不算,这种场合教训下属一般无关公事,就是老板质问我,公司签约那些女艺人到底是冰雕玉砌,仲是丑到不能见人,坐这么久都见不到她们赶来,当自己是在荷里活当巨星,这里香港来的,怪我点样做事嘅,再多一个小时不出现,全都丢去发霉,连我在内。”盛家乐看向开口的女人说完,随后也端起酒杯反问道:“小姐,点样称呼?” “游蕙欣,叫我georgina,你呢?”女人举起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 “鄙人盛家乐,一般朋友会叫我mario或者阿乐。”盛家乐与对方交换了姓名之后,看向旁边唐大少的弟妹谢琳琳,用普通话说道:“谢小姐,你真人比电影看起来更漂亮。” “你的国语讲的很流利啊。”谢琳琳有些惊讶的看向从粤语切换到国语与自己打招呼的盛家乐:“你也是南湾人吗?” “不,我从大陆过来,家在深圳。”盛家乐目光温和的平视着这位南湾大名鼎鼎的婉君表妹说道:“目前帮唐少的公司做事。” 谢琳琳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正与两名朋友谈笑风生的唐大少,似乎对唐大少略有些不满,不过随即转头笑着对盛家乐问道:“那请问你在我伯兄的公司做了多久?” “上个月刚刚入职,本来陪朋友在中环逛街,结果被唐少公司的星探发名片去试镜,觉得我形象蛮好,想签我做广告模特,不过到了公司……”盛家乐说到一半,无语的一笑:“刚好我又比较外向,男模特工作又没有很多,所以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那唐少就觉得,反正男模特的工作量并不大嘛,女艺人又都同我关系不错,拿我当作朋友,不如我先把艺人管理的工作拾起来,这样一人做两份工,父兼母职。” 谢琳琳听到父兼母职四个字,笑了一下,觉得这个词有些怪,不过又觉得盛家乐说的虽然可怜,但更像是帮自己那位伯兄讲话,夸他懂得省钱。 她笑过之后,恍然的点点头,远处正假装和两个好友聊天实则偷听的唐大少暗暗松了口气。 “目前艺人有没有一些开动的项目?听我伯兄讲,说公司准备开一部电影?”谢琳琳可能之前也没能从唐大少口中得到什么消息,此时听到盛家乐说的有趣,干脆又笑着问道。 盛家乐顺势看向唐大少,随后收回目光压低声音对谢琳琳说道:“之前的确有打算准备开一部片,但是唐少很忙,经常在南湾,香港这边谢小姐你也应该略有了解,电影项目的流程很快,一两周就从开机到杀青,他去一趟南湾,再回来时,电影都已经上映,所以暂时公司没有推动的电影项目。” 盛家乐想的很好,这番话总算把唐大少之前骗弟妹的理由全都堵死,没有项目开机,也没有需要关注的事,不用继续去撒谎圆谎陷入循环。 “真的吗?可是既然签下了艺人,不进行项目开发,那岂不是白白浪费资金?”谢琳琳好奇的对盛家乐问道:“台湾那边签下艺人之后,都会尽快包装,这种事不是应该公司有专人负责制订计划吗?所有一切都要我伯兄来决定吗?” 唐大少,你今晚不给三倍小费,我回头就让人再去砸你的夜总会! 盛家乐心中发狠,脸上却笑的云淡风轻:“不不不,谢小姐,其实不是没有计划,是我们暂无……电影项目的计划,因为如果要搭一些香港或者南湾知名男星来配戏捧公司的女艺人,成本太高,所以公司暂时计划向电视综艺与剧集方面发力,同亚视,tvb都有在谈,近期可能会有一款旗下艺人来主持的综艺节目登陆它们其中一家,也正考虑把艺人送去亚视培训班进修,提升一下表演水平,参演几部亚视的剧集,这样虽然知名度方面不会马上提升太多,但成本开支也相对较小,毕竟刚刚开始,最重要是先了解这个行业的游戏规则,等一切熟悉之后,自然也可以针对大家认可的行业规则做更进一步的试水。” 之前谢琳琳还觉得这个样貌英俊的年轻人可能只是个绣花枕头,多半是伯兄唐廷威被他某个女朋友吹枕头风,然后安插来公司白白领一份薪水的冗员,可是刚才那个问题说完,谢琳琳觉得盛家乐并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对答时不急不缓,声音平稳,虽然宣称是经纪人,但开口那番用词,比起很多南湾小型影视制作公司那些只懂用签约女艺人陪酒陪睡去骗投资人的制作人都要专业的多。 看到一番话暂时敷衍住谢琳琳,盛家乐正准备起身假称催一下艺人,实则准备下楼挨个教导这些女人等下上来时不要乱讲话。 就在刚准备开口离席,在唐大少告诉他的印象中,本该是队友的游蕙欣此时好奇的开口: “综艺节目?请问是哪种类型?类似tvb的《欢乐今宵》吗?” 盛家乐朝游蕙欣笑笑,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恨不得躲到隔壁卡座的唐大少,这种猪队友从边度揾来嘅?一点做人的眼力都冇? 看到谢琳琳也好奇的看向自己,盛家乐只能继续坐稳,笑着开口:“只是假设,目前还在讨论中,类似剧集制作……” 盛家乐大脑高速转动,同时把语速放缓,从两女来看似乎像是在思考怎么向她们介绍,实则盛家乐正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能拿出来应付的综艺节目,他上一世就没怎么看过流行综艺: “其实是一款解谜侦破类游戏综艺,案件模拟,而且也在考虑与香港妇爱会合作,把一些妇爱会那边留存的典型性女性犯罪真实案例拿到,加以改编,做成解谜侦探游戏,再与警队公共关系科合作,大概就是,每一期设计一件案件,请两名女警官搭档作为侦探,我们的艺人扮演凶手及其他角色,每一期结尾,警官成功破案,我们会当期捐献一万港币给香港警察基金会,如果艺人成功脱罪,我们拿两万港币出来,一万块捐给妇爱会,一万块做奖金,奖励参演艺人,这个节目表面上是通过一些典型女性犯罪案例,呼吁社会关注女性弱势群体,实则是尽可能把案件背景设计不同,现代啦,民国啦,古代啦,方便公司观察艺人与各种题材的契合度,以便对她们的演艺规划可以更好的安排,初定六期。” 一番话说完,盛家乐自己都松了口气,这完全是信口胡诌,全都是上一世他某一个广告模特出身的小女朋友一心想拍电影当明星,拿刁蛮当可爱,不知哪里找了有个三流网大项目的制片人忽悠他拿钱出来的话,经过盛家乐自己临时加工之后,对游蕙欣扯了出来,爱信不信。 因为盛家乐上一世听完制片人的话之后,满口答应签约投资,把女朋友送去剧组搬出自己家,等她一进组就告之对方提出分手,投资也只付了首笔资金之后就再不拿钱出来,至于会不会被换女主角,反正已经分手,不关自己事,十五万就能踢开这种货,开开心心换个新女朋友,很合算。 对面唐大少听完盛家乐一番话,满脸神清气爽的表情,恨不得起立给他鼓掌,盛家乐看谢琳琳还在思索,马上趁势起身:“我去催一下艺人,各位慢慢饮。” “mario?”盛家乐刚走出一步,身后那个游蕙欣就再度开口问道:“请问这个综艺节目叫做什么名字?” 盛家乐头也不回的快步朝酒吧外走去,边走边摸了一下已经泛潮的额头: “金盆洗手。” 第二十四章:我不配做马夫 “嘶~~~~”盛家乐举着罐可乐,用吸管狠吸了一口,边踱步边看向此时在自己面前站成一排的六个女人。 “你的名字。”盛家乐在自己手下大姐头辣椒的面前站定,开口问道。 辣椒朝盛家乐笑了一下:“老板,我叫做anna。” “小姐芳龄几何?之前做乜呀?”盛家乐又问道。 辣椒低下头,含羞带怯的开口:“我在香港演艺学院读戏剧艺术……” “停停停~stop!”盛家乐立到辣椒面前,用手指挑起辣椒的下巴:“不要装纯情啦大姐!香港演艺学院读戏剧艺术?我拜托你自己睇下自己,香港花魁学院读通奸专业我就信啦!一脸妈妈桑的样,扮学生?” “夜总会里客人都说我纯情起来像学生妹!”辣椒听到盛家乐居然敢说自己不像学生,顿时顾不得保持刚才装出来的纯情相,双眼瞪起,不满的反驳道:“仲建议我去穿校服陪他们划拳!” 盛家乐无奈的搓搓脸:“那些客人饮醉酒,黄夏蕙都能当成彭琼辉啦!你不要扮学生,《红绿晚报》《靓报》这些报纸的三版女郎,拍过部咸湿片《骨精师爷多情鸡》,就这样,记清楚。” 盛家乐口中的《红绿晚报》《靓报》都是香港通俗小开型日报,其实就是模仿英国《太阳报》搞出来的本地产物,靠年轻,美貌,性感的女性照片和奇情狗血故事来吸引眼球,主要读者是那些连《龙虎豹》都舍不得买的底层男性。 “我……”辣椒想瞪眼表达不满,被盛家乐无视,走到下一个女人面前。 看到面前的女人,盛家乐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大宝:“喂,她不是同我开工的,蟹王手下的马子。” 面前的女人正是盛家乐对见蟹王那一晚,三个女人中,懂得审美衣品,穿一件橙色修身连衣裙凸显身材的那位靓女。 “coco被人老强,我安排她放假休息下,她们三个我查过底,各个欠老东贵利,之前在西贡做三温暖桑拿女郎,冇其他不良嗜好,素质也ok,所以就让她们开工喽?” “我不是讲过,让蟹王对我来收她们的数咩?算啦,今晚救急,明日再聊那些事。”盛家乐摇摇头,看向面前的女人,今晚这个女人居然梳着马尾辫,穿了一套夏季紧身黑色运动套装,看起来似乎非常保守,但上身短款黑色运动t恤不仅完美展示高耸的胸型,更巧妙的露出腰腹一片光洁腹肌,下身七分长的紧身运动裤让两条腿愈发显得修长,而且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和脚踝。 整个人立在那里,纯真清爽却又流露着那么几分不低俗的性感,很是撩人心弦。 “喂,你们有时间同她学一下搭配衣服,这才像大学生嘛。”盛家乐欣赏的点点头,对女人开口问道:“你的名字。” “我叫阿……阿……阿立玛斯……阿……阿瑞玛斯……”听到让她介绍名字,女人张嘴几次却说不出来的模样,让盛家乐把手里的可乐罐都忍不住发力捏扁:“到底谁妈死了?” “alex。”旁边的happy小声提醒女人,女人这才看向盛家乐,露出个可怜兮兮讨好的笑容:“亚丽丝。” “不懂英文就帮自己取个简单的名字啦?happy,apple,或者干脆同辣椒学,不要取英文名,取一些绕嘴的英文知不知很难记住嘅,作者那废柴每次打你们这些英文名都很痛苦!发发善心啦!阿立玛斯,阿立玛斯……记清楚!不然今晚你老妈死不掉,你老豆我今晚死是真嘅!” “你之前做乜嘢呀?”盛家乐平复下心情,继续问道。 女人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在中环做秘书……” “喂!你们编造身份的时候能不能用些心思?刚才一副妈咪相自称大学生,你就更巴闭,读个英文名字,一开口都能把你老妈送走,学人去中环做秘书?边个老板够种,请你做秘书开口讲英文送他归西呀!”盛家乐把可乐易拉罐丢给大宝,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努力压下想要打人的冲动:“这样好啦,你之前在西贡做健身俱乐部的前台,负责接待客人,符合你这身打扮,爱好就是运动,健身,用心记住呀秘书小姐,我真是服气,把你穿衣服的能力挪两成到大脑,你都不用欠贵利做这一行!下一个!” 一直把六个女人的身份全部简单编排过之后,盛家乐这才带着她们上了七层的酒吧。 看到六个如花似玉的靓女出现,唐大少一如既往的露出一副猪哥笑容,如果不是那位债主弟妹谢琳琳在场,这家伙估计能亲热的开口喊出六个女人中四个的名字。 “各位老板,不好意思,塞车,给各位介绍一下,这是公司最近签下的几位女艺人,带他们来见一见各位老板,喂,打招呼啦?”盛家乐先是对几人笑着道歉,随后示意身旁的六个靓妞开口打招呼。 “阿乐啊,这几个是不是……这两位朋友对我很重要。”唐大少总算也不是白痴,故意开口问话,却又说的不明不白。 当然这番话不是给盛家乐听,而是说起他的债主弟妹谢琳琳听。 “明白,都已经提前叮嘱过,冇问题嘅,喂,anna,alex,你们帮唐少招呼陈老板,happy,lisa帮唐少招呼李老板,剩下两个,陪两位女士聊聊天啦?”盛家乐装作心领神会的样子,分配女人围坐过去。 果然,听到这番话,谢琳琳没有继续好奇的询问这些艺人,可能在她看来,与南湾那些年轻女艺人应该不会相差太多,她不想看到接下来这些女艺人强颜欢笑陪酒娱人的荒唐画面,但也知道男人喜欢搞这些东西,自己不能坏了大家兴致,只能提前退场,所以笑着开口对唐大少说道:“伯兄,我想先回房间休息,明天一早还要搭飞机回南湾。” “多住几日嘛,明天我带你去公司坐一坐,那笔钱我尽快还给你。”唐大少听到谢琳琳果然识趣要走人,如释重负,不过脸上却努力做出一副挽留的做派。 谢琳琳一笑,优雅从卡座上起身:“钱不用急的,你肯用心做生意就好啦,免得公公见到你不务正业又要生气,你们慢慢饮,玩得开心点。” 盛家乐陪着唐大少一起把谢琳琳送到酒吧门口,直到对方进了电梯之后,唐大少才兴奋的握拳:“真有你的!阿乐!” “记得多付我小费呀!”盛家乐也松了一口气:“一定要回内地换个活法,马夫需要涉猎的东西太多,我不配做马夫。” 第二十五章:生意会很难做 再次回到卡座,气氛已经轻松许多,唐大少在内的三个男人每人身边都陪了两个女人,正商议等下先去dicso舞厅跳舞,然后去游泳池游泳,泡温泉,最后再回房间。 盛家乐坐在角落的位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缓之前绷紧的神经,准备开口告辞,另一侧的游蕙欣突然对他开口问道:“mario,那个综艺为什么叫做金盆洗手?” “……因为我想也许节目中摆放一个金盆,如果罪犯能成功逃脱追捕,金盆洗手,算是她脱罪成功的具象镜头表象,这……”盛家乐下意识接口说了起来,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谢琳琳已经离开,他看向游蕙欣:“小姐,那只是我随口捏造出来的,正主已经离开,我们两个就不要入戏太深了。” 游蕙欣用手捋了一下长发,可能自觉有些过分,低头一笑,不过随即抬起头: “唐先生说你是做……” “马夫。”盛家乐看到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自己主动开口说道。 游蕙欣眼睛扫过几名女人,小声问道:“这些都是……” “都是,你不是本地人,粤语虽然讲的很好,但态度不像是本地女人。”盛家乐取出香烟自己点燃了一支,对游蕙欣说道。 游蕙欣点点头:“我是南湾人,在香港浸会大学读电影电视制作的硕士学位。” “唐大少对我讲那位李先生是你的男朋友?”盛家乐没有接口游蕙欣的话,而是对游蕙欣问道。 游蕙欣耸耸肩:“男性朋友同男朋友仲是有一些区别的,不过男性都有向同性炫耀自己身边异性的嗜好,故意讲的不清不楚,方便其他朋友自己在脑中联想,从而羡慕他。” “玩得开心。”盛家乐没心情和这个妞闲聊,他端起酒看向唐大少:“唐少,今晚我的戏份已经杀青,我走先,各位老板玩的开心,你们几个,招呼好客人。” 看到盛家乐要离开,唐大少先是凭借强大的自制力把身边两个女人推开,自己站起身走到盛家乐面前,从口袋里取出一沓钞票:“阿乐,这是一万块,多谢你。” 盛家乐接过来朝唐大少说了一声多谢,不过刚转身,就被唐大少再度喊住:“忘记咗,第二件事。” 说着唐大少再度向盛家乐介绍游蕙欣:“游小姐她就快毕业返南湾,她的毕业作品想拍摄一部纪录片,就是记录那些香港底层女性,妓女,吸毒者,赌鬼,社团青年呀那些人的社会状态,希望找个人做顾问。” 转头又对游蕙欣介绍盛家乐:“这是阿乐,油尖旺钵兰街很知名的驯马师,别人叫他做大摩,就是马会的约翰摩亚,他如果肯帮手,我想你应该能省去很多无用功。” 游蕙欣起身,满脸期待的看向盛家乐。 盛家乐犹豫一下,随后对唐大少笑容满面的开口:“好呀,唐少开口,当然要答应。” 他从口袋里取出原子笔,随后在桌上的餐巾纸上写了自己的移动电话号码,递给游蕙欣:“有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 “谢谢你,mario。”游蕙欣开口说道。 “唐少,我走先。”盛家乐对唐大少说道。 唐大少手里捏着雪茄:“喂,阿乐,你话之后准备去内地,是不是真的?我……” “我走之后,生意会交给大宝,打电话他一样能帮唐少你安排妥当。”盛家乐知道唐大少想问什么,主动说道。 “好,今晚多谢你,我讲真的,阿乐。”唐大少拍拍盛家乐的肩膀,坐回了自己座位。 盛家乐转身离开了酒吧。 游蕙欣望着盛家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之后才收回目光,对距离她最近的happy开口问道:“你老板他的讲话谈吐不像一个皮条客。” “他不是我老板,是我老豆,小姐,马夫不是讲谈吐的,只讲两点,一,是他能不能帮手下的女儿安排足够多的客人开工搵水,二,是他懂不懂得训马,这两点都不是谈吐能看出来的,第一个,同他开工才能清楚,第二个,同他上床才能得到答案。”happy朝游蕙欣说道。 游蕙欣以为自己又学到一个粤语新词,好奇的问道:“在香港,同女人上床叫做训马?” “上床是上床,训马是教女人,他之前就很少亲自训马,最近大半个月,似乎都冇再训过马,连新马都没有收过。”happy压低声音在游蕙欣耳边说道:“我们姐妹之间都在传,老豆如今严重肾亏。” 说完,happy笑了起来,转头又去与客人一起举杯喝酒。 游蕙欣低下头看看那张写着电话的餐巾纸,把它放进了手包:“肾亏的马夫?应该会是一个很独特的视角。” …… 盛家乐走出电梯,在大堂休闲吧的大宝迎上来,盛家乐朝他点点头:“搞定了。” “乐哥,彪叔让你明天傍晚六点钟去石塘咀的朱记餐室,菲力叔想在你金盆洗手之前见见你。”大宝取出香烟递给盛家乐一支,帮忙点燃时开口说道。 “上午十点见差婆,下午六点见大佬,真是忙过港督。”盛家乐吸了一口香烟,把刚才那一万块港币交给大宝:“阿公今晚应该不可能再派人来收社团那一份,女人的钱如数给她们,其它的钱收好,明天送去我家。” “好。”大宝答应一声。 留下大宝与花九,盛家乐自己搭的士回了庙街的住处,这处住处隔开了四处房间,自己一间,老妈萍姐一间,冯傲儿一间,花九一间,不过因为手下女人收工都喜欢来这里聚集,花九那间和自己那间基本已经沦为集体宿舍,搞得盛家乐明明有个家,却经常要跑去旁边住时钟公寓。 从家里衣柜里先丢出几十条女人的内衣底裤,这才找到自己的两件换洗衣服,冯傲儿的房间传来英文诵读声,盛家乐静静听了片刻,随后拿着衣服出门到公寓睡觉。 一觉睡到上午九点钟,盛家乐冲了个凉,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饭,一套流程忙完,这才按照昨天答应贺非凡的话,赶去了位于九龙城亚皆老街的香港警队西九龙警察总部大楼。 “良心发现,来自首呀,大摩?帮你介绍个熟面孔录口供好不好?”刚下的士,大楼门外麻子琛就笑着开口。 盛家乐合拢车门,朝着麻子琛走过去:“今次不是来见非凡哥,是来杀鸡组拜码头,这么早,被罚站呀琛哥?” “冇,最近新记大乱斗,昨晚新记三家夜场被人放蛇,非凡哥心情不好,准备去带两个家伙回来陪他饮茶。”麻子琛打了个哈欠说道:“抓我做车夫。” 而此时,三层反色情组欧阳枫高级督察的办公室落地窗前,欧阳枫正居高临下,俯瞰着窗外与麻子琛交谈吸烟的盛家乐。 在她身后,十几个男男女女如同雕塑一样沉默矗立,等待她发号施令。 “他来了,做嘢啦。” “yse,madam!”十几人同时立正开口,随后退出了这间办公室。 房间内只剩下欧阳枫一个人,她望着丢掉烟蒂与麻子琛告别,走近大楼入口的盛家乐喃喃自语: “生意会很难做,盛家乐。” 第二十六章:烟灰与水 “madam,盛家乐先生来协助调查。”反色情组警长罗子杰敲开欧阳枫的办公室房门,对已经坐回办公桌后的欧阳枫说道。 说完,罗子杰让开门口的位置,盛家乐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欧阳枫对面的位置拉开座椅坐下,朝她露出个微笑:“madam,我未迟到吧?” “没有,盛先生很准时。”欧阳枫对盛家乐也回应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随后看向罗子杰:“你可以出去了。” “yes,madam!”罗子杰走出办公室,把房门从外面帮忙关闭。 “你看起来有些惊讶。”欧阳枫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的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放到盛家乐面前,随后对盛家乐开口问道。 盛家乐耸耸肩:“我只是发现,现在的你可能更像是苏格兰场返来的高素质警队精英。” “我也是来到这一区才发现,原来马夫,妓女,嫖客是可以这样嚣张的。”欧阳枫做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一叠启事,丢在办公桌上,随后目光直视着盛家乐。 盛家乐扫了一眼,上面是欧阳枫和她两名属下的照片。 “托你的福,如今我们三个在这一区红过张国容。”欧阳枫抱着双臂说道。 “这一区的街坊都比较中意警民合作,madam,照片贴出来也是希望大家都认识你,免得不知道你身份,阻碍你查案,如今知道你身份,更配合的嘛。” 欧阳枫像是猜到他会这么讲,只是点点头:“那即是承认这是你做的啦?” “我只是讲本区街坊中意警民合作,未讲过照片是我贴的。”盛家乐对欧阳枫目光坦然的说道。 “有消息说,你是这一区五大色情集团之一的头目,被人称之为钵兰街大摩,盛先生有什么想讲的吗?”欧阳枫问道。 盛家乐朝欧阳枫露出个浅笑:“有消息说,madam你老豆是鬼佬,不是中国人,你有什么想讲的咩?” 欧阳枫坐在办公桌后,努力保持着脸色平静,实则双手狠狠抓着座椅扶手,白皙的手背上都已经浮起了淡青色的青筋。 对面这个马夫的动作与神情,完全看不到任何紧张神色,尤其是一双眼睛看向自己的眼神,完全不像二十几岁的街边烂仔,从容且带有成熟男人对女性样貌的审视。 “那么你是不承认自己从事色情行业了?”欧阳枫对盛家乐问道。 盛家乐取出自己的香烟,朝欧阳枫扬手晃了一下:“要不要来一支?” 看到欧阳枫没有反应,盛家乐取出一支香烟点燃,吐了口烟雾:“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香港公立机构的效率,你手上关于我的档案应该介绍的一清二楚,却偏偏又喜欢问我,期望我说乜嘢?你觉得我会讲乜嘢?如果madam你只是想立威,我也很配合来这里协助调查,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我回答的问题,我想我能帮警方的不多。” “请你来协助调查难道也是立威?立威不应该是昨天我那种态度?”欧阳枫注视着盛家乐,右手食指轻轻摩擦着鬓间的发丝笑着说道。 “协助调查当然不是立威,但是可以让我乖乖坐在这里,方便我与madam闲聊的同时去放蛇嘛。”盛家乐咬着香烟,抬起头,目光锐利的与欧阳枫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欧阳枫的双眼微微瞪大:“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本来有八成,现在看你表现,已经知道了。”盛家乐没有去喝那杯水,而是把烟灰朝那杯水里弹去:“坐在你面前的是被你认定为马夫的男人,而madam你先是个女人,才是差人,马夫猜女人心思,很容易猜嘅。” “……”欧阳枫抿起了嘴唇,沉默十几秒钟之后才对盛家乐开口:“让你做出这种判断的起因是什么?” “我坐下之后,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很多次,你看似平静同我交谈,但完全不知道该同我聊乜嘢?这一点,有时间学学反黑组的非凡哥啦?那家伙盯上的人,只要进了他的办公室,不交出点真材实料,绝对不可能脱身嘅,而且你应该借用了反黑组的车,琛哥是两柴,经验不足,他对我讲的反黑组非凡哥要带他去拉人的借口,实在太敷衍,反黑组拉人很少上午,因为上午风平浪静,就算揾线民都揾不到,这一区,白天沉睡,黄昏醒来,愈夜愈精彩,只有放蛇,才需要上午开始准备。” “我早晚会拉你们这班烟灰污垢进监房,让香港这杯水重新变得清澈。”欧阳枫把目光定在那杯因为混杂了烟灰而被污浊的水上面,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再度变成那副冷傲模样。 盛家乐从座位上站起身:“我当自己来拜访过madam,表达了诚意,但你显然不够礼貌,那我作为配合者,也有权利拒绝后续的协助调查,谢谢你的水,再见。” 盛家乐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走出几步之后,盛家乐转身看向仍然出神的欧阳枫,指着那杯她帮盛家乐倒的水,开口说道: “madam,如果你把这杯水当成香港,不妨认真想一想,朝香港这杯水里弹入我们这些烟灰余烬的人是边个,中国人,知廉耻,重荣辱,如果不是无路可走,冇人中意做妓女,也冇人中意做马夫,我见过很多想要读大学的高中妹,可能其中也有人曾经渴望成为警察,不知道为乜,最终理想远大的她们,出现在了钵兰街,成为烟灰。” 说完之后,盛家乐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欧阳枫起身,拿起那杯水,看都不看,表情漠然,连杯在内直接丢入了垃圾桶。 过了几分钟,贺非凡一副睡意十足的模样走到欧阳枫的办公室门前,倚着门框端着杯提神的咖啡:“madam,我讲过,大摩算是这一区危害性最低的那种江湖人,你不如换个目标啦?” “他只是隐秘性强,危害性与其他逼迫女人出卖身体的皮条客没有区别。”欧阳枫用手帕擦拭着手指说道。 “可是他都猜到你会放蛇,我看不如改期喽?你也知,我反黑组只有一辆隐型战车(隐型战车:指警队刑事部无警用标志配车)……”贺非凡喝着咖啡:“我建议madam你选老摩,老摩机会更大些,如今新记内讧,他是油尖旺双方拉拢的焦点,如果他一旦做出决定,另一方一定会针对他……” “反色情组的工作不需要反黑组来指导,尤其是对盛家乐持同情心理的你。”欧阳枫没有理会贺非凡的建议:“而且我放蛇,不是急着拉他。” 第二十七章:我都不想来 从西九龙警区总部大楼出来,盛家乐带着自己的香港身份证直接去了香港北区的罗湖管制站,盛家乐拿出身份证让管制站职员确定身份之后,就能轻松出境香港,不过出境并不意味着能踏足内地,罗湖桥北面耸立着一处新式五层大楼,楼顶悬挂着一面五星红旗,一队英武挺拔的武警战士正住。罗湖桥北口执勤,而罗湖大桥上一群香港人正排成人龙,缓慢朝那座大楼的方向移动。 那里就是中国大陆的罗湖口岸,深圳罗湖出入境边防检查站。 如今去内地并不算太便捷,一是香港的鬼佬不希望大批港人因为内地改革开放,把资金和人力向内地倾斜,二则是深圳方面也会对想要去内地的香港人进行审查登记,合格之后才会发放回乡证,一般想要拿到回乡证,进入内地,大概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本来深圳刚刚改革开放时并没有如今这么严格,回乡证要比现在更容易办,不过显然深圳把香港同胞想的太好,很多在香港有案底,有社团背景,犯罪记录的人前往内地,冒充港商骗取钱财,或者诱拐女性来香港出卖身体,甚至还有社团成员跑去深圳试图发展社团等等,造成很多恶劣影响,所以内地开始加大审查力度,审核时间大大加长。 当然,如果办不下回乡证,也可以搭乘大飞偷渡去深圳,不过因为没有回乡证,大概和黑户类似,遇到深圳警察盘查,如果无法证明自己是从合法渠道来内地,一经发现,遣送回香港。 除了在香港有案底,或者需要跑路的帮派分子,或者坚持做人蛇生意,拐骗妇女的香港姑爷仔,没有人愿意回故乡还如同老鼠一样鬼鬼祟祟,活得见不得光。 盛家乐现在在香港还没有正式案底,虽然从事不正当职业,且拥有社团身份,但因为警队没有证据,没有对他正式提诉,所以他还可以来办理回乡证,不然真的卷入那些狗屁倒灶的江湖事太久,很难说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正大光明回内地。 至于欧阳枫今天的放蛇行动,盛家乐反而没那么在意,他的生意熟客居多,生面孔想要找上门来没那么容易,大宝自然会先陪他兜足圈子,如果发现有马脚,会马上把对方卖给赌鬼老千,由老千想办法冒充马夫或者妓女,去掏空警队给这些便装警察准备的特殊经费。 从中午十一点钟一直排到下午三点钟,总算轮到盛家乐走到柜台前,柜台内的职员笑容亲切的递给盛家乐一张《港澳同胞回乡登记申请表》和一份《回乡告知书》,示意盛家乐填写。 登记表上的资料要求非常详细,个人身份资料,香港住址,职业,父母资料,父母职业以及前往深圳的目的,深圳是否有亲属,准备停留的日期,出发时是否会携带自用免税物品,诸如手表,外币,相机等等…… 填写完毕交给对方,职员仔细确认申请表没有被填错之后,对盛家乐说道: “同志,审核您的资料需要半个月至一个月时间,视近期回乡登记的港澳同胞数量而定,如果您的审核通过,将会按照您提供的地址,把回乡证寄送给您,届时您可以前往深圳,如果一个月内没有收到回乡证,您也可以来这里查询了解情况,但请注意到时携带的物品尽量与您登记的数量相符,不然检查站有权利怀疑您试图走私贵重物品,查收您额外携带的物品,情节严重可能会直接拒绝您的通关申请,您现在可以去旁边的窗口照相了。” 盛家乐交过工本费,又照过相彻底完成所有工作,这才又拿着自己的香港身份证走回香港的罗湖出入境管理站。 刚好一个看起来头发花白,西装革履的老者走向盛家乐,语气焦急的询问道:“后生仔,请问你是不是去办回乡证?不知那边人多不多?耗不耗时间?回内地麻不麻烦?是不是今天办完就可以回去?” “大概现在仍要排很久,不过现在已经三点四十分,五点三十分就要落闸,我看阿伯你不如明天再来排,而且拿到回乡证,要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啦。”盛家乐低头点了一支香烟,随后对满脸茫然的老人说道。 老者把手里一份文件夹递给盛家乐:“这是我深圳的家人帮我列出来的注意事项,麻烦你帮我确认下是不是有疏漏?不然准备不充足,我担心一次办不妥,年纪大,不想多跑几次。” “没有疏漏,很详细。”盛家乐打开翻看了一下,上面的确都是手写标注的注意事项,比如香港身份证,外币数目,随身物品之类,看完之后把文件还给对方:“明天早点来排就可以啦?” “谢谢你,后生仔,很少有你这样肯帮助老人的好人。”老者望了一下远处桥上排队办理回乡证的人龙,失望的叹口气:“早知道早点过来啦。” 随后转身朝原路走去,盛家乐开口叫住对方:“喂,阿伯。” 老者转身,盛家乐把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你的笔记。” “哦~谢谢。”老者看到盛家乐手里朝自己递过来的文件,愣了一下,随后摇头苦笑着走回来,接过文件,对盛家乐又讲了一声多谢,转身离开。 立在原地吸完了一支香烟之后,总算遇到一辆回市区的的士,盛家乐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又想想西环石塘咀距离这里的距离,干脆的开口: “石塘咀。” 按照现在港九交通干线高峰期塞车的情况,自己如果回庙街在耽搁一阵,可能赶去西环就不是去那个朱记餐室吃晚餐,而是吃宵夜。 在天色渐暗时,的士总算把盛家乐送到石塘咀这处朱记餐室,距离约好的六点钟还有十几分钟,盛家乐没有急着进门,而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屈地街这里虽然商铺很多,但大多关门并未营业,很多都挂着招租字样,看起来整条街颇为冷清。 主要原因是这里七十年代开发楼盘时,开发商宣传这里会通地铁,并且是总线,可是等楼盘出售后,香港殖民政府却宣布取消石塘咀地铁站开发计划,这一公告马上导致附近楼盘房价下跌,很多炒房客被坑到痛不欲生,隔三差五去房屋署示威,要挟自焚。 在这里开餐室,能赚钱才是见鬼。 心中再三盘算菲力不太可能因为自己一个四九仔提出金盆洗手就干掉自己之后,盛家乐这才迈步走进了这间餐室。 只有四张餐桌,一张圆桌的餐室内,灯光昏黄,颇有些温馨味道。 随着店门被推开,门上拴着的一串风铃清脆的响了起来,头戴厨师帽,身穿围裙的菲力,此时手里拎着锅铲,从后厨走出来,看到盛家乐笑了一下: “阿乐是吧?随意坐,马上饭菜就ok。” “菲力叔,我不像客人?”盛家乐迈步走进来,朝第一次见面的菲力欠身笑笑,随后打量着四周,嘴里开口问道。 菲力摇摇头:“这间餐室开在屈地街最尽头,冇人愿意走这么久特意来吃我烧的菜。” 说完,菲力走回了厨房。 盛家乐坐在一张餐桌前,望着空荡荡的餐室,轻轻开口:“我都不想来。” 第二十八章:东主有喜,暂停营业 “葱油海蜇,糟钵斗,凉拌清江白,生醉河虾。”盛家乐看着菲力从后厨把四道凉菜端出来摆在餐桌上,说出了这几道菜名。 听到盛家乐的声音,菲力愈发有些欣喜,双手在围裙上擦拭了一下,朝盛家乐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很快后厨响起翻炒的声音。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四菜一汤被菲力端了出来,糖醋小排,水晶虾仁,油爆虾,草头圈子,最后的汤菜是腌笃鲜。 把头上的厨师帽摘掉,又脱去围裙的菲力,从后面又抱出来一坛用热水温过的绍兴元红和两个青瓷酒盏,最后又去角落的唱片机投入了一枚硬币,等里面低低传来了一首顾媚的《梭罗河畔》之后,这才满意的坐到了盛家乐的对面。 “见到整张桌都是上海菜,我似乎有些明白菲力叔这间餐厅生意为咩这样差啦?”盛家乐接过那坛绍兴元红,倒入两个酒盏中,琥珀色的酒液配上青瓷酒盏,在灯光下愈发显得流光剔透,再加上温过的黄酒发散出诱人的馥郁浓香,让人忍不住轻轻翕动鼻孔。 “很少做上海菜,一般其他几个人过来,我都只是用叉烧炒蛋敷衍一下。”菲力轻轻顿了一下筷子,对盛家乐说道:“尝尝看。” 盛家乐用筷子夹了一片海蜇放入口内,随后朝菲力竖起大拇指:“很美味。”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一点诚意都冇。”看到盛家乐那敷衍夸奖的模样,菲力笑了起来,随后自己用筷子夹起一片尝了尝:“其实味道不错,只是你要多吃几次才能适应它与粤菜不同的口感。” 盛家乐看向菲力:“彪叔话,菲力叔你点名要见我。” “好奇嘛。”菲力把口里的食物咽下去,又喝了口黄酒,对盛家乐说道:“马彪对我讲,是你让他同车房牛去陷害高佬他们三个,用他们三个做替死鬼消弭掉如今关注西环的警力,他对我讲时,我以为他嗑药磕太多,转不动大脑,摆明是你好处最多,结果马彪话我知,你准备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所以我才好奇。” 盛家乐取出香烟点燃:“我对阿公心中有愧,想交出生意给社团,自己离开香港,返内地碰碰运气。” “两年前,高佬来见我,话他手下兄弟拿渣因为在油尖旺玩老强,被警方抓进去要关在赤柱五年。”菲力看向盛家乐:“我当时很好奇,所以打了电话问过,那女人指证完拿渣就离开了香港,去了泰国。高佬对拿渣进去蹲祠堂,表现的很无所谓,因为之前拿渣需要从你手中抽水,拿渣进去,那笔钱可以正大光明落入他的口袋,毕竟他是你阿公,大佬不在,把数目交给阿公,天经地义,高佬那种大脑不会想出这种主意,那时我就猜到是你。” “那菲力叔的意思,今晚即是要屈我陷害大佬?”盛家乐语气淡然的看向菲力,开口说道。 菲力摇摇头:“你之前搞定拿渣,是因为你想出头,拿渣一心要你交出生意,自己去油尖旺接手,你不甘心自己在油尖旺积攒的人脉与名声,所以设局联合高佬把他送进去,整件事天经地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盛家乐不再开口,只是看着菲力,菲力动作斯文的吃着几道菜,态度像是闲聊: “这八个字由我讲出来,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的确有些出乎意料。”盛家乐接口说道。 菲力端起酒盏示意盛家乐与自己轻轻碰一下:“和荣堂本就不是香港社团,上海青帮来的,我差不多是和荣堂最后一个仍健在的从上海过来香港的荣社成员,青帮对这种事不太在意,上海滩那时,不要讲是同为青帮子弟,就算是拜同一位老头子的兄弟,因为利益互相出手的事,也时常发生,比本地香港社团更残酷也更直白一些,你想金盆洗手,不是因为心中有愧对不起高佬,是你有了更好的门路,一心想甩开社团。” “就算心中无愧,照规矩我也可以金盆洗手,十三岁入社团,今年二十三岁,十年咗,香港社团四九仔连续九年不得扎职,就可以表示因为自身名朵不够响,厌倦江湖,选择金盆洗手,届时社团会为他洗底除名。”盛家乐喝了一口黄酒,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有好的门路赚钱,社团不会阻拦你,但是甩开社团不行,不然外人看到和荣堂的后生仔一个个有了好处就忘了师门,连个人才都留不住,岂不是被人笑?你可以去内地做生意,也可以藏起社团身份。”菲力把筷子放下:“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我也喜欢与聪明的后生仔谈话,我这个位置是和荣堂的白叟,知不知乜嘢叫做白叟?类似师爷,揸数,发起人,正式名称是某某民众社理事会秘书长,白叟本来是青帮恒社师爷金廷荪的谦称,后来青帮荣社,毅社,振社依次成立,都把自己师爷安排为秘书长,这些师爷也开始自称白叟,搞到白叟二字在后来的上海滩,反倒成了个江湖名头,一旦有人自称白叟,就知道对方是某个青帮社团的秘书长。” “讲重点啦,菲力叔。”盛家乐看向菲力,打断了菲力的话。 菲力表情畅快的笑了起来,随着笑容绽放,脸上堆积的道道皱纹如同毒蛇一样蜿蜒开来:“我想把这个位置留给你。” 盛家乐低下头,声音冷漠:“我没兴趣。” “听我讲完嘛。”菲力一笑,示意盛家乐不要急着下结论:“龙头只需要有能力有威望,能让社团内的兄弟认可,遇到事情时站在社团最前方就可以,但白叟这个位置不同,要懂得食脑,不仅要做到不贪,更要能做到不争,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盛嘉树夹起了一个水晶虾仁丢进嘴里,仿佛对菲力的话充耳不闻。 “我查过,你不贪心,只做女人生意,从不会因为贪心作祟,冒然去做其他生意,同样,你遇事不争,只有别人打到你面前,你才会出手,所以这个位置,你是最合适的人。” “六二年我接手这个位置,如今八七年,已经二十五年,坐到头发都掉光,所以,我想让你跟在我身边三年,就能清楚怎么样做一名白叟,等你彻底了解,有资格正式接手之后,我就去南湾陪陪女儿,哄哄外孙,颐养天年,把整个社团交给你。” “很容易学,哪个人做龙头都与你没有关系,只需要给那些人出出主意,如果龙头是个刚愎自用的白痴,就动动脑换掉他,找个更能理解你想法的人坐上那个位置,剩下的时间,喜欢做生意也好,喜欢养老也好,无所谓,甚至你可以慢慢培养下一个能接你位置的人。” “至于好处,社团的公中账目,也就是公司的钱,会由白叟来打理,如果你想a钱,很容易,不a钱,每年他们生意赚到的钱也会送来一份,虽然不多,但加在一起一百几十万港币总是有的。” 菲力说了半天,盛家乐始终一言不发,看到盛家乐只是低头用餐,菲力叹了口气: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拒绝我也没有任何影响,你可以继续金盆洗手,继续去内地做生意,但是,我想你只能偷渡过去,做社团白叟的人脉很广,我知道你今天去办了回乡证,如果你同意继续留在社团,回乡证一个月后会准时送到,你可以光明正大去内地做正行,如果拒绝,我保证,你的回乡证永远不会出现,你就算金盆洗手,都只能继续见不得光,你是聪明人,可以慢慢回去考虑,社团如今懂得动脑的年轻人越来越少,我不希望社团白叟这个职务,因为找不到接班人而断掉。” “其实呢,你根本不明白……”盛家乐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菲力,深吸一口气:“我坐在这里,不是因为我畏惧你们这班人的威胁,而是我重生一世,不想再亲手杀人,但我实在听不下去你的神话故事,只能为你特意破一次例。” 说着话,他猛地探身,右手抓起桌上的一根筷子!左手揽住菲力的光头,右手筷子用力捅进菲力的眼眶! 随后松开手任由菲力右眼插着一支筷子在座位上挣扎摔倒,盛家乐转身走向门口,表情淡然的站在门内,按下了卷帘门的开工,外面的电动卷帘门缓缓垂下,露出上面粘贴的小小铭牌:“东主有喜,暂停营业。” 盛家乐按下开关之后,慢慢脱去全身衣服,整齐放在旁边的餐桌上。 随后在顾媚磁性醇厚的歌声中,他赤身裸体走向在地上挣扎翻滚的菲力,拖起他的一条腿,朝着后厨走去:“你如果真的聪明,不妨猜猜我为了做个好人,接下来对你做些什么。” 第二十九章:不要影响我做好人 “阿乐……”已经七窍朝外渗血的菲力虚弱开口想要讲话:“我……” “你的位置那么好,怎么不见你把在南湾的外孙喊过来接任你的位置,学新记一样世袭,代代富贵不好吗?”盛家乐先是打开厨房的排风扇,然后从厨房刀具架上翻找出一把rb鱼生刀,蹲在菲力的头边,盯着他认真的说道:“菲力叔,你头发掉光,只剩眉毛,所以不用再感受一下被燃气灶点火烧去毛发的痛苦,也算我敬老,不用谢。” “我……”菲力想要挣扎开口,盛家乐打断他:“你一个上海滩遗老,就不要临死之前念念不忘特意教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如何做人了,你省些力气,那么钟意动脑,下去替阎王做师爷啦?” 说完,把菲力整个身体拖到水槽前打开水龙头与排水阀门,左手把菲力的脑袋按在水槽内,右手的鱼生刀割开菲力的颈动脉,鲜血顿时喷溅而出,沾染了盛家乐满头满身,随后血压稍降,鲜血也从喷溅变成汩汩涌出,鲜血与清水混杂在一起,迅速冲入下水管道。 菲力整个身体在盛家乐手下不断痉挛抽搐,盛家乐两只手如同铁钳一样把他固定在水槽内,盯着菲力的双眼慢慢没了神采: “当你自己是深圳海关话事人咩,不准我回乡,唬鬼呀!你们这班江湖人,非要逼我把事情做绝,仲敢自称聪明人,懒得理会你们这班人,我只想洗底,你们痛快点头不就得啦?人才人才,我不知自己是人才咩?就是知道自己是人才才要远离你们这处屎坑!白叟白叟,叟你大爷!你就一个帮几个毒贩子洗钱的老会计,搁这给我装鸡毛的上海滩大亨!当我真的只是窝在香港没见过世面的烂仔,你说的半遮半掩些,我就看不破你身份?以为讲的神话故事高大上一些,我就闻不到你身上的屎味?等下就打开你脑袋,看看你有多聪明,妈的,越说越气,气得我口音都变了!最烦这种一辈子呆在屎坑还自以为聪明,仗着辈分诱拐我这个无知青年走上违法犯罪道路的货色。” 直到菲力脖颈被割开的刀口没有鲜血再涌出,盛家乐这才把尸体丢在地上,去刀具架上拎回来一把斩骨刀,朝着菲力的脖颈用力剁下! 环境温馨的餐室内,优雅婉转的歌声中,充斥着扑鼻的血腥味,与咚…咚…咚…的剁击声。 直到凌晨三点钟,朱记餐室的卷帘门才再度缓缓打开,餐室内仍然是温馨的模样,盛家乐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只是头发略有些湿,碗筷厨余都已经被洗刷干净,地板也被擦洗的一尘不染。 动人的歌声依旧,但没有了血腥味,只有让人食欲大开的肉香味。 “乐哥。”大宝和花九睡眼惺忪从街边的三菱休旅车上下来:“车开过来了,聊到这么晚咩?” “里面有一锅煮好的过期冻肉和一些吃剩的上海菜,菲力叔发善心,让我们帮忙装上车送去九龙城寨便宜街坊。”盛家乐用拇指朝身后的厨房指了指,对两人说道。 大宝与花九迈步进了厨房,很快拎出几个餐厅用来装厨余的大号黑色塑胶袋,丢上了车。 盛家乐关好餐厅的灯与卷帘门,随后三人一起上了车。 “乐哥,同菲力叔谈妥未有?”大宝一边开车,一边对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的盛家乐问道。 盛家乐用手指指了一下后面的塑胶袋,淡淡的开口:“当然是我用真理说服他,所以他现在才在车后的袋子里无话可说。” 大宝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一抖,疾驰的车身也随之一个颤动,他努力平复震惊的心情,重新握稳方向盘,侧过脸看了一眼盛家乐:“那……当心被人认出来……要不要跑路?万一彪叔他们……” “放心,为了街坊考虑,特意尽量做了脱骨,而且剁的很碎,骨头都被我敲成一片一片,至于马彪他们两个,不会那么快发现是我,我是他们眼中的聪明人嘛,无缘无故怎么会做这么绝?菲力叔又不是那些名震江湖的社团大佬,动他完全没有好处嘛,不过的确要先动手,已经做出来,就不要再瞻前顾后,当然赶尽杀绝,放心,不关你事,等下帮街坊送完宵夜,我自己去旺角洗衣街。”盛家乐对大宝说道。 一路从西环赶去九龙城寨,因为九龙城寨内的道路不足以通车,花九,大宝只能拎着黑色塑胶袋跟随盛家乐走进九龙城寨,籍着街边瘾君子用来追龙点燃的烛光,穿过逼仄狭窄的道路,走到一处大厦前,把塑胶袋丢在大厦门口旁边,对十几个蜷缩在一旁,脸色惨白,身形枯槁的瘾君子说道: “酒楼客人剩下的宵夜,要吃自己取。” 说完,三人转头朝着来路返回,身后,是十几个瘾君子围上去,扯开塑胶袋,用手争抢掏取食物朝嘴里送去的画面,如同阴曹地府中那些争抢贡品的饿鬼。 盛家乐脸色平静的回头欣赏了一下那画面,随后嘴角向上扬起,在夜幕中露出个慎人的笑容,他拍拍身边脸色有些青白的大宝: “去吃些宵夜,饮两杯,帮你压惊。” 自己的确不想做个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坏人,但如果他们够胆招惹自己这个好人,盛家乐能保证的,只能是自己恶过那班坏人。 …… “咚咚咚。”盛家乐敲着房门,一个男声在里面用不耐烦的开口:“边个呀!凌晨四点钟跑来报丧呀!” “开当票。”盛家乐立在门外说道:“这里不是红星典当行咩?” 里面淅淅索索一阵声响,很快门被打开,一个光着上身的汉子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拉开房门,打量着盛家乐:“进来。” 等盛家乐进了没有开灯的客厅,才发现黑暗中足有三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盛家乐习以为常的举起双手:“东哥,是我。” 赵剑东举着枪对准盛家乐的头部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开门的汉子在外面转了一圈,嘴里骂骂咧咧走回来,重新把门反锁好之后,众人才把枪收起来,把客厅的电灯重新点亮。 赵剑东走到冰箱前打开看了一眼:“啤酒已经冇咗,只剩可乐。” “多谢。”盛家乐坐到一张牌桌前,看到桌上扣着的四份纸牌,显然刚才他们正在里面玩锄大d,盛家乐拿起面前被扣过去的纸牌看了一眼:“这把牌不错。” 赵剑东递过来一罐可乐,似笑非笑的盯着盛家乐:“我讲过,再来开当票,可不是免费咗。” “我知道。”盛家乐接过可乐啪的一下打开拉环,对赵剑东说道:“所以我先来问一下价钱,两个目标,西环,龙华茶室,我想你们扮成差佬,做掉他们,多少钱?” “扮差佬会被查的很严,要离开香港避几个月风头才行,不过两个人在一起,能同时动手又方便些,两个人,收你六十万好了。”赵剑东拿起旁边一副纸牌,丢出了五张杂顺,开口说道。 盛家乐先用手里那副同花顺压住赵剑东的杂牌,随后看向赵剑东:“好,我即刻去拿钱过来,只有一个要求,今天天黑前必须搞定,不要影响我从明天开始,做个好人。” 第三十章:坚决与坏人划清界限 “大圈仔报价六十万。”盛家乐坐到车上,望着已经隐约发白的夜空,对驾驶席上慢慢抿着白酒的大宝说道。 花九则在后座上好梦正酣,可能梦不是什么太过保守的梦,因为他即便打着鼾声,还不忘用手挠了挠大腿内侧。 “这两日社团的数目未有上交,只把女人们该结的账目清掉,不过这笔数目加上唐大少单独赏乐哥你的小费,也只有九万多块。”大宝把手里的白酒放下:“完全不够数,乐哥,不如,去搜下菲力那间餐室,或者找油麻地相熟的贵利佬借一笔,你开口救急,他们应该不会算太高利息。” “菲力是帮积臣,马彪,车房牛那班人洗钱,不是存钱,不太可能有现金,就算有都不要去打主意,他作为贩毒者最后长眠在吸毒者的肚内,是我做为一个好人为香港社会安定做出的微薄贡献,如果去拿他的钱,那我岂不是故意犯罪?至于贵利,你怕别人猜不到马彪,车房牛那两个家伙是我借钱除掉的,所以特意给他们一些提示呀?” 大宝郁闷的吐了口气:“干脆,让手下那些女人拿钱出来,算是借用,大不了按利息付给她们,让辣椒带头,一定冇问题。” “算啦,本来就已经够惨,沦落到出卖身体搵钱,又要同社团四六分账,到手的四成如果再被我们借用,当心她们开工时消极怠工,得罪客人,得不偿失。”盛家乐吐了口烟雾:“下车,我去取钱。” “去边度?”大宝看向盛家乐。 盛嘉树耸耸肩:“我是好人,又是男人,当然是合法手段。” 说完,盛家乐朝大宝眨了一下眼睛,大宝先是无语低下头,随后咧嘴笑了起来:“乐哥,你搞了这么多事出来,居然仍然能被江湖人称为忠心义气,老实讲,我做你兄弟这么久,每日都提心吊胆,感觉比做打仔都刺激。” “江湖规矩都是坏人制定出来的,我是好人,当然不能按照坏人的规矩去做事,对不对?下车,同阿九回去休息,我刚刚算了下,加在一起应该都有十几万,再把他那套房产抵押,也能抵押五十万,就算压价抵押四十万,加上如今手上的九万,那边的十几万,也足够啦。”盛家乐递给大宝一支香烟,微笑着说道:“阿公三个进监仓,马彪两个去世,六十万,很划算,对了,移动电话留给我,今日让女人放假休息,不开工。” “明白。”大宝拉开驾驶席车门,又用打火机丢在花九头上,把花九叫醒:“下车,回去睡啦。” 等两人下车之后,盛家乐坐上了驾驶席,发动汽车,在清晨的微光中,驶出旺角了洗衣街。 从旺角出来,盛家乐一直沿着青山公路开到了屯门,到达屯门时已经天光大亮,把车驶入屯门青山湾的一处住宅大厦的收费停车场,盛家乐拿着移动电话走了进去。 按下电梯按钮的十三层,望着不锈钢电梯内门映照的面孔,盛家乐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表情看起来轻松些。 叮咚~叮咚~ 盛家乐走出电梯,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处公寓门外,按响了门铃。 “牛奶放在门外即可,唔该晒!”里面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盛家乐又按了一下门铃:“是我,阿乐。” 里面过了一分多钟,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岁,身材略有些瘦弱,面容清秀温婉的靓女身上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一手掩在胸口处的浴巾上,一手打开了房门。 她乌黑长发湿漉漉垂在肩侧,眼睛看向门外的盛家乐,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睛里却流露出几分欣喜,身体稍稍侧转,让盛家乐贴着自己的身体,从门外走进了客厅。 女人把房门重新反锁之后,就走回了洗手间,对着梳妆镜打开吹风筒,继续吹动着长发。 仿佛刚刚走进客厅的盛家乐完全不存在。 盛家乐立在客厅内,打量了一下干净整洁的环境,把手里的烟蒂丢进一个空了的可乐罐,迈步走进了卫生间,立在女人的身后,女人只是从镜内看着盛家乐的表情,吹着头发,任由他伸手从后面扯去自己身上的浴巾。 盛家乐把女人按趴在梳洗台前,女人始终沉默不语,只是顺从的用双臂撑在台上,上身前倾。 …… 直到心中的戾气与欲望得到发泄,盛家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再次点燃了香烟,而卫生间浴室的水声则再度响了起来,直到几分钟之后,女人才穿着一件碎花居家连衣裙坐到盛家乐的面前,动作亲昵的把盛家乐的头抱在自己怀间,光洁的下巴轻轻抵着盛家乐的额头,轻声问道: “你这么早过来,一定没有吃过早餐,我帮你去煮碗面好不好?” “好。”盛家乐点了一下头。 女人起身走去了厨房,很快一份热气腾腾的餐蛋面被她端到了盛家乐面前的茶几上,盛家乐拿起筷子,大口的朝嘴里送去。 “你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女人又去从微波炉取出一杯热好的牛奶,端到盛家乐的面前,这才坐回盛家乐的身边,从茶几下方的抽屉取出一瓶黄道益活络油,拨开肩膀的连衣裙吊带,用药油轻轻涂抹着稍显红肿的双肩。 盛家乐咽下嘴里的食物,想了想:“十七天。” “十七天没有训马,没有试马……你手下那些女人难道没有怀疑她们的马夫老豆有问题?”听到盛家乐的话,女人虽然语气里带着稍稍调侃,但脸色却又比刚才明亮了许多。 盛家乐侧过头看向她,笑了一下:“辣椒她们几个怀疑我肾亏,我承认了。” “但你并没有肾亏。”女人用手轻轻揉着肩膀说道。 盛家乐收回目光,继续吃着面:“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她们猜出来,我不碰她们,是因为觉得她们脏。” “把牛奶喝掉,电视里有讲过,只吃餐蛋面没有营养的。”女人端起那杯热好的牛奶递给盛家乐。 盛家乐把牛奶喝掉,一碗餐蛋面也吃光,女人起身收拾碗筷,嘴里说道:“把衣服脱下来,等下帮你洗干净,下午你走之前,我会把它们烘干。” “我等下就要走,而且你要同我一起走,带上房产证明,我想用它抵押一笔钱。”盛家乐靠在沙发上,有些疲倦的开口说道:“我今天仲有很多事要做。” 女人扭头看向盛家乐,脸色有些疑惑:“这套房是他的,没有我的名字,银行不会帮忙办抵押。” “我知,我准备抵押给私人财务公司,也就是高利贷,他们就无所谓咯,反正也不打算还款。”盛家乐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女人,目光坦然。 女人犹豫了一下:“如果他或者社团的人,知道你这样做……” “爆马栏,着红鞋,勾义嫂,这些都是坏人才守的规矩,你我是好人,当然要同这些黑社会流传的妖风邪气作斗争,故意违反这些规矩表明与坏人划清界限的决心。”盛家乐脸上有些疲倦,却语气轻松的调侃道: “至于我大佬,我看他不如埋在监狱里,不要再出来危害社会啦,提前恭喜你成为寡妇,阿嫂。” 第三十一章:大眼仔做大佬 旺角洗衣街,红旗典当行。 “这里是六十万。”盛家乐把一个草绿色背包放在赵剑东面前的牌桌上,开口说道。 旁边一个汉子伸手打开背包拉链,想要伸手去点钱,赵剑东摆摆手,自己拿起来掂了掂,丢给汉子:“收起来罢,够数。” 那名汉子把背包朝卧室内丢去,随后走回客厅对赵剑东说道:“东哥,我去裁缝铺取四套军装。” “上次打劫金行才穿过那几套军装制服,不要太快再穿出来,而且扮军装很容易被人识破,真正军装差佬的枪都要系条枪绳锁在腰间,把枪速度慢到要死,取四套冲锋队的制服,再安排一辆车。”赵剑东听到手下的话,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大军,超美,超英同我去,志国负责开车。” “好。”赵剑东的手下等赵剑东说完,没有犹豫,转身朝外走去:“我马上去安排。” 等客厅只剩下赵剑东与盛家乐,赵剑东这才拿起香烟递给盛家乐:“不是准备金盆洗手,去内地做生意咩?” “我想去,社团不想我去,点样搞?”盛家乐接过香烟点燃:“只能为了目标,不断想办法解决路上冒出来的绊脚石啦。” 赵剑东笑了起来:“雇凶杀人说的这么正气凛然,我看你不如去做官好啦,同鬼佬官员一个閪样,要做掉边个?有冇他们照片?” 盛家乐摇摇头:“马彪,车房牛,两个老荣的毒贩,我约了他们下午两点钟在西环龙华茶楼饮茶,看到你们来我会起身离开,你到时先盘查我,我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告诉你,哪两个刚刚同我一起饮茶啦。” “好。”赵剑东点点头:“下午见。” 盛家乐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赵剑东弹了一下烟灰,望向再度关闭的房门:“为了去做生意搞成这样,都是人才来的,行事呢般直接,不如揸枪抢劫,做乜鬼生意。” …… 港岛上环,光华医院。 大眼仔整个上半身被包扎的如同个木乃伊,此时靠坐在病床上,旁边陪护椅上坐着车房牛,努力让自己看向大眼仔的表情像是位慈祥和蔼的长辈。 奈何之前表现出来的暴戾给大眼仔留下了深刻印象,从车房牛进病房之后,大眼仔就没有敢与对方有过一次目光上的接触,唯恐不知道哪里出问题,惹对方大发雷霆,把自己再关去车房内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而马彪则直接坐到了病床上,与大眼仔面对面,此时用水果刀正帮大眼仔削着一颗苹果,眼睛瞥了一眼旁边挂着的病患资料,温和的开口: “你叫做陈志威呀?” “是啊,彪叔。”大眼仔靠坐在病床上,如同一个被老师训话的学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听到马彪问话,连忙开口答道。 马彪指了一下车房牛:“你牛叔脾气差,社团堂口和自己睇的市场被人纵火,投老鼠药,一时激动,把你当成了你阿公高佬,所以出手重了些,多多包涵,他如今心中十分过意不去,特意让我陪他来医院探你。” “是啊,阿威,阿叔我当时一时火大,你千万不要记恨,大不了我让你打我几拳。”车房牛此时也起身走来病床边,脸上满是歉意的说道:“都是老荣的人嘛,是我不对……” 大眼仔看到车房牛靠过来,连忙摇头摆手:“牛叔……我冇放在心上……我冇啊!真的冇呀!” “放轻松,放轻松……”马彪看大眼仔那表情,恨不得挣扎跳下床跪下向车房牛表明心迹,示意车房牛坐回去,自己开口说道:“你牛叔当然相信你的。” 等大眼仔平复了一下心情,马彪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多吃些水果,有助于身体健康。” 大眼仔接过来机械的咬了一口,老实讲,这两位叔伯坐在这里已经快二十分钟,他完全不知道两人的来意,两人来探望自己的这二十分钟,比他刚入院包扎时的感觉更感觉难熬。 马彪伸手拿起那份病患资料慢慢看着,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家住在西环邨呀?家中仲有一个老妈和一个读中一的妹妹?” “是呀,彪叔。”大眼仔咽下那口苹果,答应了一声。 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定定看向马彪手里那份病患资料,上面登记着自己的家庭住址,但是并没有登记自己的亲人! 手里的苹果掉了下去,滚落在病床上,大眼仔看向马彪,嘴唇都抖了起来:“彪叔……彪……彪叔……我绝对不会……我不会记恨……牛叔,牛叔你放过我啦……我……祸不及家人……祸不及家人呀!” “你是高佬手下最能打的靓仔,西环很多飞仔都把你当做偶像。”马彪放下那份资料,用手拍拍神情惊恐的大眼仔,安抚道: “不用紧张,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高佬,志伟,天牌三个被差佬拉去羁押,我收到消息,是因为贩卖白小姐,又想去油尖旺插旗散货,所以同老东交恶,害得整个西环都被警方盯上,我们两个来见你之前,才去过警署协助调查,警方的意思是,高佬三人不肯承认贩卖白小姐的罪名,所以接下来他们会在西环继续加大警力,老东那边也放话,说要继续来西环搞事,直到老荣愿意承认高佬做错事,坏了江湖规矩之后,才肯摆和头酒,双方坐下摆台谈判。” 大眼仔表情呆滞的看着马彪,自己阿公高佬如果贩卖白小姐,他会不知情? 高佬就是因为西环冇油水所以才拼命找机会想要去油尖旺,湾仔一带发展,这次同老东的冲突,高佬都已经对他讲明,就算最终油尖旺拿不到好处,也要让老东在湾仔一带吐出些油水,能带些西环兄弟去那边搵水。 如果高佬真的有门路贩卖白小姐,自己这些他手下兄弟哪里还需要去油尖旺拼命,直接做粉佬岂不是搵的更多? 晚晚去油尖旺消费,好过去油尖旺搏命! 古惑仔就是因为穷,才会去搏命,如果穿名牌,戴金表,揸豪车,鬼才愿意自己拎着刀去四处开片搏命! “可是……我阿公……我都不知呀,从未听他讲过。”大眼仔咽了下口水,试探性的开口说道。 马彪抬眼看向大眼仔:“我们也不知情,但是为了社团考虑,只能拜托你找出线索,配合警方,你身上有伤,所以我让细辉帮你一起找,放心,社团不会亏待你,你做完这件事,高佬的生意会交给你,以后你就是社团新一代大佬。” “这……即是逼我出卖阿公……我……不合江湖规矩……”大眼仔低着头,躲避着马彪的目光,嘴里低低的声音说道。 马彪从床上下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慢慢考虑,对咗,你家人那边,我特意送去了五万块,不过都未想好,是算做登门拜访的礼金,仲是算做你家人出殡的帛金。” 第三十二章:得闲饮茶 大眼仔坐在轮椅上,望着越来越近的殓房,脸色惶恐,扬起头对从背后帮忙推着轮椅的马彪手下细辉说道:“细辉哥,你不会把我丢进去把门锁死吧?” “不会,只要你乖乖听彪叔的吩咐,一心为社团做事,我包你平平安安,冇事发生。”细辉双手推着轮椅,嘴里说道。 大眼仔低下头,这一路上不知道自己已经问了多少次刚才的问题,细辉把他从医院接出来,说是配合警方搜查一下他阿公高佬有没有藏毒,然后直接把他带来了高佬这处用来停放尸体的殓房。 这处黑色外墙的殓房,之前大眼仔经常来,颇为熟悉,不过那时候来,大多数是因为逼迫死者家属把葬礼交给高佬的殡仪馆承办,把医院的尸体抢先运来殓房,逼对方就范,这种事做的多了,对尸体的恐惧感也逐次递减,如今来这里运送尸体,对大眼仔而言,和去普通的冷藏室送咸鱼冻货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第一次身不由己,被他人推着走来这里,大眼仔还是第一次。 至于这里有没有毒品,他能肯定的说,没有,如果没有新增的死者,这处殓房里面只有几具政府出钱暂时存放等待认领的无名尸体。 到了殓房外,大眼仔坐在轮椅上朝着看殓房的警卫燕叔勉强露出个笑脸,燕叔看到大眼仔的模样,先是吓了一跳,凑近仔细打量了一下大眼仔才关切问道: “大眼,点会搞成呢般模样来的?伤的好重,出车祸呀?” “帮忙开门啦燕叔。”大眼仔有气无力的说道:“有时间慢慢对你讲。” 燕叔拿起钥匙,帮忙打开了殓房的大门,大门刚打开,一阵阴凉就扑面而来,并且里面传来隐约的诵经声。 “多谢燕叔。”大眼仔还没说完,就被细辉推着从大门外朝里面走去。 这处殓房一共分为两间,外间被装饰成一个小型的追思小礼堂,方便家属停尸或者取尸出殡时上香设祭,里面则是带有冰柜的停尸间,此时制冷机的声音嗡嗡嗡的响着。 至于诵经声则来源于小礼堂香案前的一台录音机,此时连接着电源,反复播放着佛经,超度死者早日往生西方极乐。 “一眼就看穿啦,细辉哥?”大眼仔打量着空荡荡的小礼堂说道:“这里什么都冇。” 细辉却没有停留,直接推着大眼仔走进了停尸房,随后把大眼放在停尸间中间的位置,自己按照停尸柜上挂着的吊牌,走到了一处提醒着内有遗骸的停尸柜前。 “那是……”大眼没说完,细辉已经取出一副橡胶手套戴在手上,用力拉开了停尸柜,然后又从自己夹克衫口袋里取出一包白小姐,拉开裹尸袋的拉链,放了进去。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四个裹尸袋内都放了白小姐,把停尸柜关好之后,细辉才摘掉手套收起来,转身看向大眼仔。 大眼仔本就够大的一双眼,此时恨不得瞪出眼眶掉在地上。 虽然想过马彪他们要栽赃自己阿公高佬三人,但如此毫不避讳自己的做派,不会等下连自己都做掉罢! 马彪他们哪里是江湖人,分明就是不讲江湖规矩,无情无义的十足扑街! 细辉检查完没有纰漏之后,推着大眼仔朝殓房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你不小心偷听到高佬被抓之前,对手下提起用殓房藏毒散货,插旗尖沙咀其实是想去尖沙咀散货的秘密,所以被高佬手下追杀,担心高佬出来会灭口,所以选择指证他。” 他一直推着大眼仔出殓房,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公用电话亭前,随后蹲下身,取出一枚硬币递到大眼仔手里:“打电话报警。” 大眼仔拿着那枚硬币有些犹豫,细辉望着大眼仔的眼睛:“或者,我送你回去殓房长住,帮你消消暑气。” 大眼仔马上挣扎起身,走到公用电话亭,抓起电话投入硬币,深吸一口气,按下了999。 细辉则朝着远处招招手,之前在远处等待两人的一名菲佣护工小跑过来,扶住大眼仔。 细辉拍拍等待电话接通的大眼仔,压低声音说道:“我去你家等你的好消息。” …… 龙华茶室,车房牛烦躁的坐在茶座上望着远处小舞台上正慢悠悠调着琴弦的马彪。 把手里茶盅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喂,阿彪,你不要再弹啦!很吵呀。” “调音是这样啦?”马彪把乐器放下,走回到茶座前:“细辉会搞定嘅,放心啦?” 车房牛拿起茶壶帮马彪倒满茶水:“搞定高佬有乜鬼用,生意又不会那么快恢复,大摩那家伙打电话无缘无故喊我们两个过来做咩呀?” “大摩话,他去老东那边探了探口风,得到些消息,如今就我们两个叔伯能替他做主,当然要喊我们两个出来商量,菲力哥对这种事向来不屑嘛,一定不会理他。”马彪端起茶盅喝了口茶。 细辉被马彪另有安排,今天跟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个手下轩仔,也是茶楼的熟面孔,此时帮马彪拎着手提电话,正与伙计在远处小声闲聊。 “牛叔,彪叔。”盛家乐的声音从一楼响起,轩仔看向楼梯口,果然是盛家乐一个人拿着手提电话走了上来。 “彪叔,大摩……”轩仔刚想开口,马彪已经摆摆手:“他在一楼开口时,我就已经听到,不用那么小心,我又不是港督,又不是同高佬一样整日打打杀杀,朵又不够响,边个会找我一个老弱病残的麻烦。” 盛家乐沿着楼梯走上来,朝马彪,车房牛笑笑,随后快步走过来落座:“牛叔,彪叔。” “你菲力叔厨艺点样?”马彪笑着开口说道。 盛嘉树耸耸肩:“食不惯,最终只能让菲力叔便宜街坊。” “年轻人,的确食不惯清淡口味。”马彪说道:“菲力都赞你聪明醒目,难得呀,我看你,迟早捞偏门做大捞家,不然太可惜咗。” 盛家乐像是面对长辈夸奖时的谦逊晚辈,低头一笑,随后开口说道:“那都是以后的事,最要紧是搞定老东那边,今日我都已经不敢让女人开工,怕被老东的人搞事,都不知我阿公为咩钟意打打杀杀来的。” “老东那边有乜嘢消息?”车房牛看向盛家乐,打断了他与马彪的寒暄,开门见山说道:“打电话就好啦,你何必特意跑来西环。” “生意冇的做,只能特意过来陪两位阿叔饮茶。”盛家乐苦笑道:“老东那边的意思是让我们拿医药费出来,老东受伤的人就每人三万块,夜总会装修费用五十万,再让阿公出来当众斟茶道歉。” 车房牛瞪起双眼:“每人三万块?人命咁贵的咩?我……” “讨价还价嘛。”马彪叹口气,打断车房牛接下来准备喷出来的粗口:“要赔都是高佬……” 马彪还没有讲完,一楼响起了对话声:“几位阿sir,专程来饮茶呀?” “专程来饮茶?哪里有那么好命?被派出来巡街,口渴饮杯茶歇歇脚,是不是楼上茶座?” “是呀,是呀,请上楼随意坐。” 咚咚咚咚,几个脚步声在楼梯上由远及近,渐渐响起。 第三十三章:奋斗 龙华茶室,四名穿着冲锋队制服的差人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本来正帮轩仔调试收音机电台,希望收到赛马最新赛况的伙计连忙把收音机放回柜台,笑着迎上前: “几位阿sir……” 为首挂着警长衔头的差人伸手推开伙计,歪着头看向盛家乐,马彪,车房牛三人所在的茶座方向,表情似乎有些疑惑,一旁叼着香烟的轩仔见到对方的反应,开口说道: “喂,阿sir,见到男人两眼放光,你是弯的咩?” 警长听到轩仔的话,收回目光,走到轩仔面前,表情冷漠的盯着轩仔:“麻烦你,出示身份证。” “同差人开玩笑不允许呀?警民合作嘛,当然要亲近些!”表情不屑的轩仔哼了一声,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警长,警长捏着身份证打量了一下,随后递给身边的手下,嘴里对轩仔说道: “讲话一定要小心点,万一我看到你时双目放光,你就麻烦大咗,靠墙站好,冇礼貌,难怪现在整个警区都在讲,老荣在西环大晒。” 说完,警长用手压着帽檐,径直走向马彪,车房牛,盛家乐的位置:“麻烦三位,身份证。” “冲锋队都要巡街咩?”车房牛从钱包内取出身份证,一边递给警长一边说道。 警长接过来的同时,看向车房牛:“要多谢你们老荣,港督来西环你们帮忙搞事庆祝,所以现在我才这么辛苦来西环,陪你们一起玩嘢。” “阿sir,我们都不想,我们两个虽然被外面认为是老荣的人,但只是老弱病残,整个西环都知道我们两个……”马彪也取出身份证递给警长,嘴里笑着辩解道。 警长朝马彪做了个stop的手势:“同我上司讲啦,看他信不信你是老弱病残,黑社会自称老弱病残,你不如讲黑社会是福利署慈善机构。” 收起两人身份证,警长看向盛家乐:“麻烦你,身份证。” “我冇带在身上,阿sir。”盛家乐对警长说道。 “阿军,带他去角落,让他报号码,查他身份。”警长朝身后开口喊了一声,随后看向马彪,车房牛:“你们两个,过去靠墙站好,双手抱头,搜身检查,请配合,多谢。” 盛家乐率先起身,走向叫阿军的警员,车房牛,马彪也都顺从起身,走向轩仔所在的位置,同轩仔一样,双手抱头,面向墙壁。 阿军把盛家乐推到茶楼伙计身边,示意两人转身面向墙壁。 而另外两名警员伸手检查了一下马彪,车房牛,轩仔三人,发现三人没有携带武器。马彪双手抱着头,背对几名差人温和说道: “阿sir,我们真的不……” 没等他说完,他就听到几声他很熟悉的轻响,那是枪械保险打开的声音。 他心中猛地一跳,想要扭头回望! 只是头颅刚一扭动,身后枪声已经响起! 警长在内的三名差佬举枪开火,马彪和车房牛的脑袋当即被打爆!身体猛地向前扑倒在墙壁上,把墙壁染出两大块触目惊心的鲜红! 轩仔却只是腰间中枪,并没有当场死去!此时趴扶在地,神智尚存,身体也在一下一下的痉挛,努力想要回头看向开枪的人。 警长走到他身边蹲下,表情冷漠的看向轩仔,手枪却由后至前,慢慢抵在轩仔不断扭动的臀部: “我们向来收钱做事,不会多浪费一颗子弹,但你嘴巴太臭,我讲过,我眼睛看你时有光,你就麻烦咗,现在我就对你很感兴趣,想知道如果你你被捅过屎忽之后,下次会不会再同人乱开玩笑,会不会再歧视那些真的弯咗的人。” 说完,警长扣下手枪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轩仔身体猛地一抖,随后身体剧烈挣扎起来,嘴里也开始大口朝外涌出鲜血。 “收队。”警长开口说道。 四名差人手里拎着枪,脚步沉稳,丝毫不见慌乱,轻松走出了龙华茶室。 二层,只剩下墙壁上三幅血红的抽象画作,两具被爆头的尸体,一个生死未卜的轩仔,以及面对墙壁一动不敢动的盛家乐与茶楼伙计。 柜台处的收音机里,响着沙沙的电流声和幽幽的歌声: “同你披荆斩棘,为你冲破前途路障,宁愿奋斗到百千次,创出幸福快乐乡……” 确定似乎那些差人已经离开,伙计满脸冷汗的回头看去,看到墙壁上的鲜血与地上的尸体的瞬间,又连忙把头扭回来,看向旁边的盛家乐。 盛家乐保持着面壁的姿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伙计交谈: “我乜嘢都未见到,乜嘢都未听到,只听到电台里的歌声,《奋斗》,甄妮唱嘅。” …… 大眼仔打完电话,又远远目睹警察去殓房搜查出毒品,并且通知毒品调查科赶来之后,才匆匆回到自己西环邨的家中,推开家门发现自己母亲在家中正数着一沓钞票,没有发现细辉的身影,大眼仔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母亲看到大眼仔那副重伤模样,吓得钞票掉落,用双手捂住了嘴:“阿威……你……” “我冇事。”大眼仔看向自己母亲:“那些钱是哪里来的?是不是有人送来的?下午有冇人来过?” “上午有人送来五万,说是借过你的钱,连本带利还给你,下午冇人来过。”母亲抓着那叠钞票走到大眼仔面前,手已经忍不住打颤:“是不是……是不是你安家费……你……不要呀。” “不是。”大眼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冇事啦,冇事啦,真的冇事啦,肚子饿,帮我煮碗面。” 连说几声冇事,与其说安慰自己的母亲,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母亲捡起地上散落的钞票,走去了厨房,大眼仔眼睛则看向家中的那台黑白电视机,电视机里正播放着tvb翡翠台的《中华掠影》,讲述着内地各种美食与风景,刚看了两分钟让自己放松下来,随着下午三点钟来到,画面就被切换成整点播报的《新闻直击》: “最新警迅消息,位于港岛西环的龙华茶室发生枪击案,两名茶客在饮茶时遭遇假扮冲锋队警员身份的四名枪手行刑式枪杀,另有一名茶客重伤送医,三人花名为马彪,车房牛,轩仔,皆为黑帮社团和荣堂的成员,警方公共关系科发言人表示,警方已展开调查,初步怀疑为黑帮社团之间非法利益争斗,不排除与西环两间市场近日被人纵火投毒事件有关联,目前……” 大眼仔刚刚才稍缓的心情顿时如同跌落万丈深渊! 自己刚刚下定了背叛阿公高佬,投靠马彪车房牛两人的决心,结果还没等他们兑现捧自己做大佬的承诺,就被人枪杀? 我顶你个肺呀! 大眼仔连忙站起身,把正帮自己找来药油准备涂抹脸上伤势的母亲拦住,脸色铁青,语气激动:“带上那笔钱,这几日去学校接阿纯,住去酒店,等办下回乡证,带她返广西老家!即刻就走!” “发生了咩事?你不要吓妈妈……”母亲被大眼仔的表情吓了一跳。 大眼仔强忍疼痛:“走!冇我消息,不准返来!不然当心死全家!” 母亲被死全家三个字吓了一个冷战,也知道自己儿子加入了黑社会,一定是惹了大麻烦,她脸上淌着泪水,声音虚弱:“那你呢……” “我另外搵一处地方养伤。”大眼仔看了一眼自己母亲,脑中闪过马彪,高佬等人的模样,嘴里发狠:“不过走之前,我要再去拿一件东西,再去见一个人。” 说完,大眼仔转身朝着家门外走去,声音斩钉截铁般果决:“老荣没落,就是因为被这班不讲道义,不讲规矩的扑街毁掉了招牌!关二爷保佑,我大眼仔忠心义气,早晚返来,替老荣清理门户,擦亮招牌!” 第三十四章:口供 香港西营盘德辅道西,港岛总区西区警署,三层dcs办公区。 此刻dcs(警区重案组简称)大厅内,龙华茶楼的老板,三名伙计,糕点工人以及盛家乐都被带到了这里,每个人面前都被分配了个便衣警察询问笔录。 “讲述一下自己都看见了乜嘢?”一名便衣看到二楼与盛家乐同时在现场的伙计低着头,脸色紧张,忍不住开口催问道:“这个问题不会比中学会考难吧?只是问你看见乜嘢,那几个枪手的面目特征?” 在枪手面前吓到几乎飚尿的伙计,此时在警署却不知为何鼓起了勇气,抬起头恶狠狠瞪着催问自己的差佬咆哮道: “我怎么敢看到乜嘢?我要生活呀!我刚刚交到女朋友!你问我看见乜嘢,即是想我死啦!……我恨不得遇到这种事,两只眼就同红绿灯一样随时切换!冇事发生就绿灯,招呼客人!有事发生就红灯,当场失明!” 一番咆哮,让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对面询问的警察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伙计此时居然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盛家乐在旁边感慨道:“四把枪指头,换边个都睇不见啦?” “那你是不是也要同他讲一样的口供?”询问盛家乐的差佬此时回过神来,不满的对盛家乐问道。 盛家乐摇摇头:“四个人,穿冲锋队的制服,粤语流利,要检查我身份证的那个左手手腕处有一串疑似数字纹身,不过制服遮掩,只能看见一点点,其他就不记得啦。” “你去龙华茶室做咩呀?”差佬迅速记下盛家乐说出的线索,随后继续问道。 盛家乐犹豫一下:“那两位是我长辈,喊我来饮茶,我哪里敢不来?” “他们两个是和荣堂成员,那你都是老荣啦?”差佬抬眼看向盛家乐:“知不知他们最近有冇惹麻烦?” “阿sir,我在油尖旺开工,这里是西环,当然不知。”盛家乐脸色郁闷的说道。 看到盛家乐躲开自己的目光,差佬加重语气:“是不是真的?” “喂,我是目击者,不是犯人!”盛家乐似乎不满意差佬的语气,不耐烦的顶撞道。 远处一名挂着高级督察衔头的中年男人从独立办公室走出来,环视一圈大厅,开口询问道: “点样?有冇料?” 其他几人都摇摇头,询问盛家乐的差佬则看向对方,眨了下眼睛。 高级督察一边整理着领带,一边慢慢踱步走过来,打量着盛家乐的模样:“不错,靓仔嘛。” 差佬把手里的口供纸递给对方,高级督察拿起来瞄了一眼:“油尖旺,老荣,盛家乐,喂,你话你在油尖旺搵水,那一区打交道的差佬你总有认识的吧?” “你哪位呀?”盛家乐眼神桀骜,语气不满的说道:“一对一不过瘾,二打一呀?要加钱的!” “港岛西区重案组高级督察杨思衡。”帮盛家乐询问口供的差佬,说出了高级督察的身份。 盛家乐扭过头去:“我要食支烟。” “加钱冇可能,食烟冇问题。”杨思衡笑了起来,示意手下起身,自己坐下,从口袋里取出一包万宝路,递到盛家乐面前:“喂,你是在油尖旺搵水的江湖人,冇可能不认识那一区的差佬。” 盛家乐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反黑组非凡哥,杀鸡组新来个閪毒,够不够?用不用他们两个组隐形战车的车牌都话你知?” 杨思衡点点头:“不错,那我搵个你熟悉的人同你聊好不好?滑头滑脑,想换人问你直接讲嘛,警方又不会不满足市民的合理要求。” “好呀,老实讲,西环我很少来,不太习惯,油尖旺那边同几位阿sir已经很熟,问话不会太拘谨。”盛家乐叼着香烟,朝杨思衡笑了起来。 杨思衡按了一下桌上的电话免提键,随后拨出了号码,很快那边有个温柔女声接听: “西九龙警区……” “这里西区dcs杨思衡,帮忙接o记贺非凡。”杨思衡不等女声问完,就打断对方。 “好的,长官。”那边女声答应之后,马上帮电话转接,又过了几秒钟,电话被人接通,盛家乐熟悉的贺非凡声音响起: “边个呀?” “大虾,我是羊咩。”杨思衡听到贺非凡的声音之后,开口说道。 贺非凡愣了一下,随后不耐烦的骂道:“现在廉署已经成立十几年,麻烦你用全称或者职务来同我打招呼,或者叫我非凡哥都可以,不好搞得同黑帮成员互称花名久仰久仰一样,你在西区有鬼佬罩,当然不怕,我在油尖旺流放,稍有不慎内务部和廉署就要找我谈话嘅!” “几年不见,脾气仍然同厕所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看见江湖人就如同亲人,见到同事就问候亲人,看低你一世冇运气升职。”杨思衡笑着说完,随即谈起正事:“喂,有件事问你,你那一区老荣有冇叫个盛家乐嘅?” 贺非凡那边可能在喝水,大口吞咽发出的咕咚咕咚声盛家乐,杨思衡都听得一清二楚,贺非凡停下喝水,语气不耐的说道:“我未听过,你不要把你那一区的倒灶事甩到我头上,我冇精力帮你。” 说完,那边又响起了咕咚咕咚的水声。 “非凡哥,是我,大摩。”盛家乐眼睛看着杨思衡,开口对电话里的贺非凡说道。 “咳咳咳咳……”贺非凡顿时被水呛到,似乎抓起了电话听筒,声音变清楚很多,语速流利:“这家伙卷入了西环枪击案?哇,大案子,我义不容辞,即刻过来配合,叫大摩的这家伙罪大恶极,恶贯满盈,在我手里档案足有几十尺厚,我一定全部交出来协助你,希望你破案后的报告上,记得算我油尖旺反黑组一笔,让我小小记一功,大家十几年好兄弟嘛,有福同享啦,羊咩。” 杨思衡咂咂嘴:“几十尺厚?那你抓了他岂不是直升一哥?我就不同你争这份功,只是希望你带回去,帮忙录一份口供,他为咩出现在西环,两名死者与他乜嘢关系,他有冇看清楚凶手。” “冇时间,车辆人手都不足,再见。”贺非凡听到只是目击,顿时没了兴致,要挂断电话。 趁他没挂断之前,杨思衡补充道:“不需你派人来接,我会安排人送他过去见你,不用谢。” 挂断之后,杨思衡看向旁边的差佬:“把他送去西九龙反黑组,大虾帮忙做完口供,会传真过来。” “阿sir,非凡哥之前叫做大虾?为什么他会叫这样一个花名?”盛家乐吸了一口香烟,开口问道。 杨思衡轻轻点点头,自己吐出口烟雾,眼神有些游离,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因为那白痴当年被鬼佬同韩森骂,话他脑子里都是大便。” 第三十五章:我做龙头,你做白叟! 坐到西九龙警区贺非凡的办公室里,盛家乐比起在西区警署时轻松许多,自己动手从贺非凡桌上拿了一支香烟点燃,又等贺非凡喊来警区负责庶务的女警帮他倒了一杯咖啡。 “自己讲啦。”贺非凡把手里那份口供纸看了一眼,两只脚翘在办公桌上摇晃着,一副懒散模样,对正喝咖啡的盛家乐问道。 盛家乐把目击过程讲述了一遍,无非是他打电话给马彪,车房牛,约他们帮自己调解与老东的江湖矛盾,毕竟老东气势汹汹,如今自己已经吓得不敢开工,结果过去之后正在谈条件,就去了四个冲锋队警员,干脆开枪杀了马彪与车房牛,随后扬长而去。 “那你觉得是边个做的?老东口水拿钱出来雇凶杀人呀?”贺非凡被盛家乐吸烟的烟味吸引,自己也忍不住点了一支,吞云吐雾的问道。 盛家乐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一盆绿植前,拿起喷水壶,浇着绿植的叶子:“当然不可能是口水,高佬三个进去,马彪与车房牛是口水特意用来谈判的,就是避免高佬那班人太贪心。” “那你觉得是边个?”贺非凡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边个好处大就是边个啦?当然是仇家啦,难道是我呀?”盛家乐不耐烦的说道:“人在西环,我在油尖旺,我怎么会知道他们有哪些仇家?” “你好处不够大咩?高佬三个进监仓,马彪两个就横尸街头,你现在得意啦,齐天大圣,大闹天宫都冇人管呀!”贺非凡虽然语气里满是调侃,但盯着背对自己的盛家乐,眼神却很是凌厉。 盛家乐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呢,已经去申请了回乡证,再有一个月就能离开香港,你钟意把我当做凶手,随意,不过查案要尽快,不然时间一到,我就离开香港,再想抓我就很难啦。” 听到盛家乐说已经申请回乡证,贺非凡把目光收回来,不过话语中仍然在试探:“那你的生意,恐怕保不住了,如今老荣七零八落,你金盆洗手,不是等其他社团抢你生意?” “三个月,给我三个月时间去深市熟悉一下环境,我就能接我老妈,大宝,阿九去深市,他们三个,三个月内就算不开工只是去庙街各处街坊家里混饭吃都不至于饿死。”盛家乐呼出口气,回头看向贺非凡:“你不用试探我,我说不做这一行,就真的不做,马彪两人的死也与我无关,话就这么多,信不信随你。” 贺非凡再度拿起那份口供纸:“枪手手腕有纹身,是不是真的?” “你让其他目击者仔细回忆下,一定是真的,这种事我当然没有理由骗人。”盛家乐浇完绿植,走到座位前坐下,看向贺非凡。 贺非凡盯着盛家乐:“手腕纹数字纹身……白石难民营的越南佬,拿到合法身份后担心身份证丢失,会把号码纹在手腕处。” “想说我认识那几个越南仔是吧?当然不是啦,我认识那批是开典当行,你也该清楚,金鱼街那班人嘛,他们虽然有几把短枪,但主做销赃,一些越南佬械劫金店,珠宝行之后,把赃物拿去典当行变现,典当行按四折价格付现金给他们,赚的比那些打劫的都要多,所以他们很早就已经不做这种杀人生意,我能让他们出来帮我站脚助威吓吓蟹王,都是因为当年他们欠我人情,不然你以为我一个马夫够钱请他们咩?”盛家乐看到贺非凡望来的目光,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开口说道。 贺非凡烦躁的把口供纸丢回桌面上:“行啦行啦,走啦,喂,记住,回乡证几时到我不管,但是你回乡之前,如果警方需要你配合,你最好乖乖赶过来报道,不然我一个电话打去边境检查站,你就不用想去扮港商。” “多谢都不讲一声,仲想我配合。”盛家乐起身,把咖啡一口喝干,瞪了一眼贺非凡,随后拉开办公室的房门走了出去:“大虾这个名真是冇叫错,喂,让琛哥帮忙送我回庙街,的士看到这条街都绕路,很难叫到车。” “这里是警署,你以为的士公司呀!”贺非凡望着被从外面关闭的房门不满的骂道:“叽叽歪歪,我反黑组等下把你手下全部带回来协助调查信不信呀,大虾……死羊咩,乱叫我花名……” 房门再度被推开,盛家乐探出头:“对了,我听人讲,钵兰街新开一处楼凤,本地妹,身材足足有三十六d,大宝去见识过,风骚入骨,服务周到,五百蚊全套,还送松骨十五分钟。” “你当我什么人!”贺非凡瞪起眼睛朝盛家乐骂道:“我现在是头戴皇家警徽,为民众服务的警务人员!” “sorry,阿sir。”盛家乐准备转身离开。 “阿琛!送大摩这个扑街返庙街,从钵兰街路过,记住大摩讲的招牌!我下班收工不需要为英女皇卖命时,再去见识下!”贺非凡犹豫一下,拿起电话拨通号码说道。 盛家乐看到贺非凡打电话,笑着说了一声:“多谢。” 麻子琛开着车从钵兰街经过,盛家乐指了一下某块印着彩虹少女四个字的黄色立式灯牌:“记清楚一点呀琛哥,不然非凡哥发现货不对版,一定找我麻烦。” “五百蚊,有些贵,不然我都想试下,警察都算是公职人员,服务大众,社会服务性行业按照道理来讲,应该给我们这些人少少优惠才对。”麻子琛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侧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灯牌,随后笑道:“冇时间交女朋友,出来买钟又贵……真是最惨莫过当差。” “喂,琛哥,我收到消息,深水埗那边,两百块全套,三百块一王二后都可以。”盛家乐笑着对麻子琛说道:“要不要去试下?” “哇,那边的女人年纪比非凡哥都大,更夸张的是,长的比非凡哥都难看,我上……”麻子琛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接口说道,说了一大半突然停住,侧过头看向旁边的盛家乐。 盛家乐面色震惊的看向麻子琛:“哇……见识到了,你这么重口味,不要做反黑,调去重案组啦?” 麻子琛表情扭曲:“这个消息如果俾第二个人知道,我就从反黑调去杀鸡组,天天扫你场,听到未有?” “你威胁我?身为警务人员威胁我这个油尖旺的街坊?恭喜你,琛哥。”盛家乐拍拍麻子琛的肩膀:“我保证三天之内,你红过……” 麻子琛当场认怂:“大摩,大家这么熟,不好做这么劲吧?有事好商量!” 两人互相调侃着把车开到庙街街口,盛家乐下车,目送麻子琛离开之后,刚准备朝住处走去,旁边一处小巷里闪出上身臃肿,脸上有伤的大眼仔,一瘸一拐走到盛家乐面前: “大摩哥!” “大眼?你怎么搞成这样子?”盛家乐惊讶的打量着面前的大眼仔:“出了什么事?” “社团出了二五仔。”大眼仔压低声音,对盛家乐说道:“我怕被人灭口,想要跑路去我老表那里养伤,不过,我缺一些路费,我想你借我一些,我一定会还你。” 盛家乐犹豫了一下:“同我来。” 说着话,带着大眼仔直接走进了美都冰室,对收银台的四姐说道:“四姐,给我一万块零钞救急,等下我让大宝送还给你。” 四姐看了一眼大眼仔,对盛家乐笑笑,从抽屉里数了一沓旧钞递过来。 盛家乐转手交给大眼仔:“不用还,拿去用,不过再多就冇,你也知,钱都被阿公收走。” 大眼仔有些感动,看看手里那些钞票,又看看盛家乐,有些感慨的开口说道:“大摩,其实我之前一直瞧你不起,觉得你是马夫,只懂拉皮条拍马屁,不如我能打,你只是运气好才在钵兰街闯出名堂,但今日我真正看清楚,你才是社团最讲义气的人!” 说着话,大眼用力抱了一下盛家乐,语气肯定的说道:“好兄弟,等我再返来,一定打响老荣招牌,到时我做龙头,捧你做白叟!我一定说话算话,言出必行!如有失言,死于万刀之下!” 说完一番让盛家乐听来不知所谓的话,大眼仔收起一万港币,步履匆匆消失在庙街来往穿梭的人流中。 盛家乐叹口气,走路都一瘸一拐,还能对自己说出要争龙头的豪言壮语,大眼仔这家伙最近是不是看多了《英雄本色》,才被洗脑成痴线? 第三十六章:女儿好学,母慈子孝 盛家乐回到家时,发现果然和自己路上猜测的一样,今天没有开工,自己家里如同难民营一样,十几个女人正分成三组人马,自己老妈带着三个女人正全神贯注打麻将,看此时桌上她面前那点零钱已经不足十元,而对面三家面前的零钱全部已经过百,就知道她手气和此时气到发黑的脸色一样糟糕。 另外有三个在沙发上挤做一团,正聚精会神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台湾咸湿片录影带,脸色震惊,不时互相开口交流观影心得: “喂,你说这些台湾女人拍这种片,以后怎么见人?” “就是呀,不知廉耻,我们就不同啦,只给付钱的客人服务。” 盛家乐绝望的搓搓脸:“几位大姐,你们知廉耻就少看这些咸湿片,就算要看,麻烦声音也调低一点,楼上楼下有街坊的,不知情的仲以为我家里都改做马房。” “我们好学嘛,学习一招半式喽。”happy眼睛盯着屏幕,嘴里说道。 盛家乐的卧室里传来辣椒的声音:“好学就应该过来同我学!咸湿就咸湿,同好学有乜嘢关系!” 盛家乐循声走到卧室门口,果然剩下八九个女人,此时如同学生一样围坐在盛家乐的单人床和折凳上,辣椒双手抱胸,气势凌人,如同授课教师般立在几人中间,正对着面前几个跟随盛家乐不足一年的姐妹传道解惑: “做木鱼,就不用讲陪酒猜拳之类,客人同你心中都清楚,等下要买你出街,所以逢场作戏那些不太重要,最重要一点就是床上的武艺要练好,只要武艺高强,包你们同我一样,两年之内,木鱼转金鱼,够钱买楼,从良收山!” “讲重点啦辣椒姐!”几个女人开口催促道。 辣椒看了一眼人在门口旁听的盛家乐,想了想,觉得不能自己包揽一切,把刚刚想要说出口的自己独创的高超武艺临时改口: “我同老豆钻研多年,最终总结出一套床上绝学,盖世武功,上下两路,共计十招,电视剧里有降龙十八掌,这十招我就称为降鸠十式!练好之后,床上无敌!” “上路五招,下路五招,每招只有一字,记清楚,我只讲一次,上路五招:含吹舔啜吸!下路五招:抛摇磨转夹!” 随着辣椒讲完,有几名好学敬业的女人拿起不知道从哪扯下来的报纸,想要把这十个字记起来。 盛家乐抚了下额头,对博得诸多学生赞叹的辣椒开口:“讲讲你血泪史给她们听,我收你不是指望你替我大开山门啊大姐!” “讲血泪史?哇,如果你女儿我混到要涕泪满面讲血泪史,那你点会被人称为钵兰街大摩?我现在穿波士,拎lv,揸马自达,你知不知全港多少女人求我,想要我介绍她们跟你开工,人多过轮抽买楼花呀!”辣椒语气颇为骄傲的对盛家乐说完,随后又对十几个姐妹说道: “老豆呢,人很好,定期医疗检查,人身意外保险都会帮你们安排,又有独创的月炮榜,每月生意最多的三位姐妹,能拿到月炮榜奖励……” “收声啦!作者已经吓到起身去换尿湿的裤子呀!月炮榜……”盛家乐皱皱眉打断辣椒:“讲些劝大家早日脱离火坑的话,不然人老珠黄,真的去街边做卖火柴的三味鸡呀!一根火柴一元钱,上中下三路任摸呀!” 看到盛家乐板起脸,辣椒也不再顶嘴,对几个女人说道:“算啦算啦,呐,听仔细,想早日离开钵兰街,最重要赚到钱不要乱花,女人最容易犯四个错误,第一:卖身贴钱养姑爷仔,第二:烂赌,第三:吸毒,第四:贵利,这四点老豆都有仔细想过……” 盛家乐听得脸色扭曲,转身走向自己老妈身边:“老妈,肚子饿。” “家用。”萍姐眼睛盯着麻将牌,左手朝盛家乐摊开,意简言骇的说道。 听到对方要钱,盛家乐想起美都四姐借给了自己一万块,对正在花九房间里打游戏的大宝喊道:“大宝,拿一万块送去给美都的四姐,刚刚我从她手里借用了一万块给大眼仔,那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人打成白痴,学人家跑路,对了,等coco回来,让她转马栏,另跟其他马夫,宰肥羊这种事在其他马夫手下很常见,在我这里不行,她最近一年多已经做过三次,都是我帮她摆平,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仲有,花九这个月不准分钱。” “收到,打完这一局就去,乐哥。”大宝在里面回了一声。 其他女人听到盛家乐让coco转马栏的话之后,有一瞬间安静,几秒钟之后辣椒才继续大声让姐妹专心听她讲课。 本来打游戏的花九突然探出头看向盛家乐,张了张嘴:“钱无所谓,乐哥,coco能不能……不要赶她走?” “等你做了她老豆,再替她做主。”盛家乐看向花九,语气平淡的说道。 看到自己老妈还在那里摊着手掌,盛家乐把香烟烟灰弹了上去:“冇钱。” “啪!”庄春萍把手里的麻将牌朝外一推,站起身怒视盛家乐: “冇钱?有钱给那些烂仔都不孝敬你老妈?你呀,都不如这些女儿关心我!动不动就陪我来打打麻将吃吃宵夜!我真是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生下你,害得我十几岁就容颜老去,胸部下垂!” 盛家乐转头去冰箱里找出块三明治,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确定没有坏掉,咬了一口含糊说道:“怪我咯?当初你就该让我那位现在生死不知的生父戴好安全套,还不是怪你自己,见人家靓仔,恨不得当街就把他剥光猪?连戴好安全套的少少时间都不给人家,这叫做咩呀?自作自受,报应来的。” “我叼你老……”庄春萍听到盛家乐居然敢开口与自己顶撞,不敢置信的瞪圆双眼,想要爆粗口,想想不能自己叼自己,喘了两口气:“好,你出息了嘛,懂顶嘴啦?是不是不给家用!” “冇钱,给你都输在牌桌上,不如我自己买碗杂碎面填胃。”盛家乐转过身,咬着三明治,眼神无辜的看向庄春萍。 旁边lisa开口:“萍姐,不如我等下请你……” “不得!”庄春萍双眼圆睁,怒视盛家乐,随后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复心情,然后挤出慈爱的脸色看向盛家乐,柔声开口:“好,你冇钱给家用,无所谓,老妈不会让你难做,我决定自食其力,去街上站街,五十块一位,服务香江底层广大男性,争取一天让你多几十个便宜老豆出来,以后不止不用你付家用,我作为你老妈,仲能每日给你零花钱,对了,以后你遇到那些古惑仔对你讲粗口叼你老母,你千万要记住,让他们不要只是对你动动嘴,让他们来关照我生意,我……” “收声,我给。”盛家乐咬着三明治,双手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摸出所有的零钞,乖乖递到自己老妈手里:“算你狠。” “乖仔,不要吃三明治,冇营养的。”庄春萍伸手拍拍自己儿子的脸蛋,笑着开口,随后扭头朝花九的房间大吼一声:“阿九!去街上买碗面给阿乐!记清楚,去何记买,他卖八蚊一碗,便宜些!” 随后坐到麻将桌前搓动麻将,催促三家:“再来,再来。” 盛家乐绝望的咬着三明治,看着眼前乌烟瘴气的住处,叹口气:“我真是三生有幸,投胎到这女儿好学,母慈子孝的一家。” 此时,他手边的移动电话嘀嘀响了起来,房门也被人从外面轻轻扣响。 第三十七章:欢迎来到真正的香江 盛家乐左手取下嘴里咬着的三明治,右手拿起移动电话,按下了接听键:“喂?” “mario……”电话那边一个女声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她似乎身处颇为嘈杂的环境,能听到身边很多人的声音。 盛家乐听到对面开口讲英文,直接挂断电话:“打错了。” 然后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冯傲儿穿着三育私立书院特有的校服立在门外,长马尾,蓝色水手领上衣,下身白色半身褶裙,黑色长袜搭配白色运动鞋,看起来如同可爱阳光的邻家女孩,看到盛家乐帮她开门,露出个笑脸:“老豆。” “这么早放学?”盛家乐让开房门:“家里一群女人开party,我看你很难能温……” 不等盛家乐说完,移动电话又响了起来,盛家乐不耐烦的接通:“你是不是听不懂粤语?打错了!” “请问是不是盛家乐?”对面的女人用中文开口说道:“我是游蕙欣,我们在唐先生的……” 盛家乐这才回过神,是唐大少特意叮嘱自己帮忙的那个为了毕业作品想要搜集素材的南湾妹 “你在哪里?”盛家乐侧过身体,让冯傲儿从自己身边擦身走过去,冯傲儿经过盛家乐身边时,故意晃动了一下马尾辫,让带着淡淡樱花洗发水香味的发丝扫过盛家乐的脸,惹得盛家乐举手作势要打,才留下一串调皮得手的笑声,快步走进去与萍姐和其他人打招呼。 电话里的游蕙欣似乎有些紧张:“我在……我在钵兰街……” 盛家乐看了一眼客厅电视机顶上摆的那块小小电子闹钟,已经下午五点四十分:“你去钵兰街做什么?” “唐先生说你在钵兰街开工,我想来见识一下,所以想到这里之后再打……”游蕙欣没等说完,电话那边已经又响起一个咸湿的男声: “小姐,五百块做不做?” “对不起,你认错人!”游蕙欣吓得连连开口拒绝,还没等继续与盛家乐交谈,又一个女人彪悍的骂道:“三八!边个让你过来站街抢生意的!你跟边个!这里是我发姐的地盘!滚啦!是不是等我找人泼你硫酸呀!” “对不起,对不起……你能不能……”游蕙欣在电话那一边似乎已经要哭起来,声音惶恐:“mario,你能不能来接我?” 盛家乐恶狠狠咬了一口三明治:“把你电话给刚才骂你的女人。” “可是她好恶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一样。”游蕙欣小声说道。 盛家乐咽下三明治:“递给她,就说大摩的电话。” “麻烦请你听一下电话,是大摩先生打来的电话。”游蕙欣在电话那边鼓足了勇气,才小心卑微的朝女人开口说道。 “大摩?”女人愣了一下,随后接过电话:“大摩哥?是你的马?” “新马,还未入栏,又是南湾妹,对这里不熟悉,所以迷路了,发姐,替我照看她几分钟,我过去接她。”盛家乐开口说道。 电话那边自称发姐的女人,听到盛家乐的声音,马上换了语气:“早点讲嘛,我以为来个靓女不懂规矩,跑来我地盘抢生意,喂,真的高水准,刚才我亲眼见到几个咸湿佬围住她打转,最高已经有人肯出到八百块,冇问题,我请她在我旁边饮汽水。” “多谢。”盛家乐挂掉电话,想了想,又扭头看看自己家里这群肆无忌惮看咸湿片,打麻将外加传授床上绝技的女人,开口说道: “晚上我请客,天台bbq。” 看到这些女人听完之后,兴奋到连麻将都不打,电视机也马上关掉,集体冲到盛家乐卧室把沉迷《魂斗罗》的大宝花九拖起身,一半软磨,一半威胁,逼着两人去士多店搬啤酒,买食材的欣喜模样,盛家乐摇头笑笑,转身走出了住处。 这些女人虽然看起来整天衣着光鲜,出入高档夜总会,但实际难得自由,每晚八点钟穿着晚礼服去夜总会候场,九点钟正式开场陪酒,最早都要到喝到凌晨一两点钟,然后被客人带出去吃宵夜开房,回到自己住处时往往天光大亮,顾不得吃些东西照顾肠胃,就倒头睡去,再睁眼下午四五点钟,梳洗,吃几口快餐,跑去夜总会抢漂亮的晚礼服,化妆,候场,开场陪酒,周而复始…… 生活枯燥到一成不变,所以她们才喜欢不开工时聚在盛家乐家里打麻将,看电视。 所以偶尔一次简单的bbq聚餐,都能让她们像孩子一样兴奋雀跃。 沿着庙街一路北行,就是钵兰街,如今已经是日落时分,庙街的各处摊位都已经早早铺开,风水神算,进口神药,平价服装,电子产品,各种小吃等等五花八门,摊主守在摊位前,等着收工的人来逛庙街光顾自己生意。 钵兰街也一样,忙碌一日收工的咸湿佬无论顺路与否,都会在回家路上跑来钵兰街,丢下几百块欢愉片刻,再神清气爽的回家,等到家里时,则义正言辞,对老婆痛斥港九路况好像大便一样又塞车,害自己回家比平日迟到十分钟…… 赚的稍微多些的咸湿佬,会呼朋唤友去钵兰街那些平民夜总会里碰运气,虽然平民夜总会的质量不如高档夜总会,但胜在里面开工的女人来去自由,不像高档夜总会那样对开工的女人要求严厉,不止要精挑细选,还需要签下一些不得转场,不得无故旷工之类的合约,所以很多白领,家庭妇女都会不定期来平民夜总会兼职赚些零用钱,其中不乏有一些姿色身材出众的女人,惹得咸湿佬来这里寻宝。 盛家乐手下就有几个女人,姿色稍差,不够资格去高档夜总会开工,于是被他安排冒充白领兼职,在几间平民夜总会都快成为头牌。 一踏入钵兰街的路口,气息也随即一变,街边揽客的一些靓女看到盛家乐,都搔首弄姿,故意用娇滴滴的打着招呼: “大摩哥,不如给个机会让我跟你呀!” “我最近又发育啦,大摩哥,你帮我检查下身体……” “我最近试马过度,严重肾亏,准备洗手收山,帮不了你们。”盛家乐笑眯眯的和这些女人打着招呼,朝着发姐的那栋公寓走去。 距离还有十几米,盛家乐就看到了游蕙欣如同鹌鹑一样,低着头坐在发姐身边,恨不得把头扎进两腿之间藏起来,上身都已经弓成了虾米,双手还抱着一个手持式vhs摄像机。 而发姐则趁机借游蕙欣招揽那些咸湿佬的生意:“喂喂喂,新货到!不过这个刚好大姨妈,所以暂时在这里做生招牌,里面那些水准更高,都是落选港姐来的,四百蚊全套服务!” 游蕙欣脸红的如同绯红色的晚霞,此时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来钵兰街这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比她在浸会大学读两年硕士加在一起听到的污言秽语都要多。 本来刚才走过去两个军装警员,让她内心稍安,可是没等她松口气,军装警员都主动凑过来问旁边的发姐,她这个南湾妹多少钱,准备收工过来见识一下,吓得游蕙欣差点昏过去。 就在游蕙欣想要起身夺路而逃时,盛家乐的声音终于在她耳边响起,温润平淡: “游小姐,我想,不用我帮忙,你都已经见识到一些之前未曾有过的经历,欢迎来到真正的香江。” 第三十八章:穷人的夜生活 看到游蕙欣畏畏缩缩跟在盛家乐的身后走进家门,最先发现游蕙欣的lisa一边摸着麻将牌一边大声喊道: “新马入栏呀!姐妹……我叼!天官赐福!自摸西!每人七十二块!给钱给钱!” 前面是她通知里面那些女人,盛家乐带来了新的女人,后面那番话则是因为摸到了想要的牌,兴奋的大喊起来! 此时房间里剩下的女人纷纷涌到客厅,打量躲在盛家乐身后的游蕙欣。 辣椒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糖果在唇齿间不断转动,表情高冷,眼神挑剔的立在盛家乐老妈萍姐背后,双手还扶着萍姐的双肩,其他几个女人则分列到辣椒的两侧,全部微微扬着下巴。 看到被盛家乐称赞衣品出色,已经自觉把自己算入钵兰街大摩门下入门最晚女儿的alex此时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lisa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对方,alex这才回过神,挺了挺胸,故意清清嗓音壮着声势: “呐,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大家中最小的姐妹,只要大家在一起时,斟茶倒水,捶腿捏背都是你负责,现在,乖乖过来给老豆与我们敬茶。” 萍姐也顺势起身,想要让出自己的座位给盛家乐。 “她不是新马,是唐大少的一位朋友,来钵兰街见见世面。”盛家乐朝几个女人摆摆手:“收起来那副嘴脸啦?辣椒你不是那一晚应该见过游小姐咩?” “我连男人都快记不清,哪有时间去记女人。”辣椒咬着棒棒糖,懒洋洋丢下一句话,转身回了盛家乐的卧室。 听到游蕙欣不是盛家乐的新马,几个女人嘘了一声随即散开,尤其alex,表情满是可惜,转身走时都不忘再回到盛家乐身边,把头抵在盛家乐肩膀处,用手晃着盛家乐的手臂,语气可爱的低声诉苦:“老豆几时来新马,我不想再做幺妹,好辛苦的……” “你都不算我的马,不用被她们欺负。”盛家乐拍拍她肩膀:“你那笔数蟹王不会再去同你收,回家做回正行啦?” alex低着头小声说道:“我都不只是欠他一家的数,仲有信用卡几万块……” “先去帮忙搬桌凳去天台。”盛家乐说完,侧过身看向低着头不敢看向众人的游蕙欣:“游小姐?你在大学不会同陌生人打招呼吗?” 游蕙欣看向辣椒等人,又看看盛家乐,低着头靠近盛家乐,用极为轻微的声音说道:“她们都是……我怕……我不知道该如何同她们打招呼,怕她们担心我……歧视她们。” 说完之后,还眼神有些歉意的看向盛家乐。 “她们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比如聊聊南湾流行的衣服,南湾与香江的明星哪个更火之类,都可以的,你只要不去刻意羞辱她们,她们都不会生你的气。” “什么是刻意羞辱?”游蕙欣对盛家乐问道:“我希望知道之后,能主动避免。”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骂她们,侮辱她们。” 游蕙欣连忙摇头:“我绝对不会那样失礼,我也不想被她们打……” “她们不会打你,她们会大喊一声,老豆,然后我再大喊一声,阿九!”盛家乐笑着向游蕙欣介绍着女人遇到麻烦时的反应。 刚好一声阿九喊出口,门外花九的声音响起:“乐哥!什么事?” 门外,花九赤着精壮上身,双手拎着足足四打啤酒走了进来,看到盛家乐身边的游蕙欣,花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明白!” 说着把啤酒放在一旁,伸手拉住游蕙欣的手腕就朝自己卧室走去。 吓得游蕙欣尖叫出声。 “喂喂喂~”盛家乐把游蕙欣从花九手里拉回来:“你干嘛?” “试马喽?”花九看看游蕙欣:“身高不错,就是那对波有些平,我刚好帮她发育一下……” “试马?这种事需要你咩?就算我收山,都有大宝啦?” “辣椒她们私下聊天时,话乐哥你严重肾亏,我都是想替你分担一下,免得你精……”花九一本正经的说道。 “即刻滚,把啤酒送上天台。”盛家乐手指指向门口,示意花九住嘴。 花九乖乖低着头拎起啤酒,朝着天台走去。 “那我……能不能打开这台机器?”游蕙欣对盛家乐举了一下手里抓着的那款手持式摄像机,小心的问道。 盛家乐点点头:“没问题,不过你自己保存好,当心摔坏,你家很有钱呀?这台东瀛机器,这里要卖两万多块。” “你也用过?”游蕙欣好奇的问道。 盛家乐点点头:“用过几次,后来送去了典当行帮手代卖。” 没等游蕙欣继续好奇发问,盛家乐说道:“走吧,这里太狭窄,我带你去天台,见识一下香江穷人的夜生活。” 天台上,十七八个盛家乐手下开工的女人,再加上一些熟悉的街坊,此时已经架起了六个锈迹斑斑的大号铁皮桶改装而成的烤架,桶内点起炭火,上面架上铁丝网,把鸡翅,牛舌之类的食材放在上面烤着。 旁边的空地上则摆放了四五张大小不一的餐桌,桌上放着啤酒,可乐和一些熟食卤味。 不知是谁搬来了录音机,此时在天台上放着节奏强劲的disco舞曲。 大宝,花九,强仔等男人此时各自守着一处烤架,动作麻利的翻转已经烤成金黄色的鸡翅膀,随后又迅速刷着油脂,忙碌的满头大汗,每人身边则站着三个女人专程服侍,一个手里帮忙挥舞着扇子扇风,另一个则帮忙擦汗,最后一个手里捧着罐冰镇的啤酒,趁主厨抽空喘气的时候,递过去让他喝一口止渴。 剩下那些没有抢到这种帮忙机会的女人,则好像蚂蚁一样在餐桌与烤架之间端着烤盘来回反复,总之每个人都看起来在开心忙碌。 “不会被投诉扰民吗?”游蕙欣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讶的问道:“我们想在校园内的草坪上烤肉,学校都不允许的,说担心被投诉。” 美都太子哥叶鸿信此时手里拎着两袋店内自己烤制的面包片走了上来,把面包片丢在桌上,自己打开一罐啤酒,深吸了一口满是烤肉香味的空气,然后就自来熟的凑到辣椒等人身边打转。 “扰民?让你见识下。”盛家乐看到叶鸿信跑去与辣椒等人搭讪,对游蕙欣说道。 然后,盛家乐走向正坐在餐桌前专心计算今天打麻将输了多少钱的老妈,拍拍她肩膀,示意她看向叶鸿信:“只带两袋面包片,就想来我们这家天台夜总会冒充阔佬,这种人要怎么处理呀,老妈?” “大家都是街坊,当然原谅他嘛。”庄春萍先朝叶鸿信露出个慈祥的笑脸,然后起身走到天台边缘,双手扶着围墙朝庙街街口方向大吼道: “阿四!!!!!你男人马上风!!!!!!!” 随后又看向辣椒等女人,语气中满是威胁:“剥光他,没有十份排骨饭,不用想放他走,太子,你老婆最多还有三分钟到达天台,我没有逼你,看你自己是否愿意主动捐献,最少十份,上不设限。” 看到游蕙欣手里的录像机,庄春萍朝游蕙欣说道:“对准他拍!把他腿劈开一点!拍清楚一点!留下案底,一劳永逸!方便我们吃免费餐吃到美都破产!” “二十份焗排骨饭!”被辣椒等人笑着按翻在地,眨眼间被剥的只剩一条底裤在身上的叶大太子凄惨喊道:“求萍姐你放我一条生路!” 看到游蕙欣满脸吃惊的表情,盛家乐在旁边说道:“这里如果有人觉得街坊扰民,他们不会去投诉,解决方式一般会是自己直接冲上天台,然后一边吃着你烤的鸡翅膀,一边讲粗口怪你做bbq都不懂送几份上门关照街坊,要他屈尊亲自来天台取。” 第三十九章:西毒的驱虎吞狼 尖沙咀宝勒巷,一间挂着风情指压按摩招牌的骨场店门外。 匆匆赶来的油尖旺知名马夫神仙,脸色铁青的看向面前气定神闲,咬着根牙签的罗子杰: “阿sir,要不要这么夸张?大家都只是在这一区混口饭吃而已!” 在罗子杰的身后,二三十名衣着暴露的女性正排成一排,被警员们陆续押上警车。 “我都不想,也听过你的名,不过我上司心情不好,你都知啦,大摩不给她面子,那家伙又不见人,你运气不好而已,我看不如改行啦?”罗子杰靠在警车车头处,对神仙笑着说道: “何况你手下这些东南亚女人,就算我放过,入境处那班人都不会放过她们,喂,最夸张的几个,上午排队领完结婚证,下午就出来开工?好歹让她同那位假结婚骗移民的香江丈夫度个蜜月熟悉一下啦?给她五个男人让她选出哪个是她丈夫,她都选错,你教我,这种女人怎么放过?当然递解出境啦。” 神仙脖颈上的青筋都已经忍不住绷了起来,二十几个女人被杀鸡组与入境处联手放蛇抓获,如果只是单纯杀鸡组放蛇,反而容易,无非签担保,缴纳保释金,那些钱很快就能赚回来,可是有入境处参与,那性质就完全不同,这二十几个女人先是会被当成非法劳工,再查假结婚,总之不要想能担保出来,入境处一套流程下来之后,会迅速把人遣送回国,以后都只能偷渡来香江,但偷渡的东南亚女人,因为都知道偷渡过来,单次价格会更低,所以一般不会再来香江。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杀鸡组与入境处联合针对他,他手上一共百多个女人,被送走二十多个看起来伤筋动骨,但其实问题不大,今天送走二十个,明天他就能再让东南亚送来三十个,他的生意被人称为东南亚人肉市场并非浪得虚名,如果只是杀鸡组放蛇行动,就算累死那班差佬,也抓不完他的人。 可是入境处就不一样,自己就算明天送来一百个,被入境处盯上,也只是香江一日游的下场,而且入境处盯得越紧,肯与东南亚女人假结婚的本地男人就越来越少,假结婚价格也会越来越高,这些东南亚臭鸡更是只认钱,如果在他神仙手下生意太差,肯定会私下接生意,到时因为跨地盘私下接生意得罪了其他马夫,对方找上门来,自己反而更麻烦。 “大摩不给她面子,关我什么事?”神仙低头点香烟,对罗子杰问道。 罗子杰笑了起来:“我上司想把大摩解决掉,换份升职嘉奖,但放蛇都搭不上他的线,想请你帮帮手。” 神仙表情一凝,抬头看向罗子杰,深吸了两口烟:“大摩同我虽然不同字头,但大家意气相投,想我神仙出卖朋友?吔屎啦!” 说完,把香烟用力摔在地上,朝罗子杰竖了一下中指,转身朝着店内走去。 “就知道你讲义气,我们明晚再见,神仙哥。”罗子杰朝着神仙的背影笑着回应了一句。 背对罗子杰的神仙表情狰狞,咬着牙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罗子杰打完招呼,吐掉嘴里的牙签,转身拉开车门上车,朝着警署方向驶去。 已经入夜,欧阳枫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咖啡,继续翻看着案卷。 “咚咚咚~”欧阳枫的办公室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欧阳枫把头从堆积的案卷中抬起头:“进来。” “madam!”罗子杰推开门,脸上满是笑容:“今日行动结束,抓到二十七名失足女性,如今已经全部带回来。” 欧阳枫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百叶窗帘,朝大厅望去,果然二十几名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正排队打指模。 “问过了?有没有大摩盛家乐手下女人的线索?”欧阳枫对罗子杰问道。 罗子杰摇摇头:“都是神仙手下的东南亚女人,神仙虽然未开口,但我想……他应该撑不住几日,madam,我有信心他会帮我们。” “那不就正是我们的计划吗?这颗蛋外面没有缝,就让逼那些人从内部帮我们打开一条缝隙出来。”欧阳枫拉上百叶窗:“蛇仔明,神仙的生意如果频频被扫场,撑不住太久,江湖义气比不过真金白银,所以他们一定会开口,说些他们行业内部知道而我们却不清楚的线索,搞定外面那些女人,让大家早点回家休息,明天继续。” 罗子杰啪的一下立正:“yes,madam!” 罗子杰转身离开,欧阳枫则走回到办公桌前,继续翻阅手里的案卷,最终从其中挑出一份,仔细端详了良久,才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sir,很抱歉打扰您,但我有个计划想向您汇报,可能与之前sds针对油尖旺区色情行业进行的一成不变的放蛇行动比起来,有些过于推陈出新,我担心计划备案时内务部出于某些原因,不被允许通过,而且相关人员调动,我需要您的帮助。” “完成你的计划书,明天让人送到我的办公室,我要看过才能给你确定的答案,但是,我现在需要你明白的是,我会以最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你开展新的工作,并始终给你所需要的一切帮助,你会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下属,monica。”电话里,一个中年男声用英语铿锵有力的说道。 欧阳枫微微扬着下巴,脸色冷傲,眼神坚定:“ysesir!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我相信。”对面赞赏了回应了一句,随后挂断了电话。 …… 天台上,盛家乐立在天台的围墙边,笑着看向已经与几个女人打成一片的游蕙欣,此时几个人正被冯傲儿展示盛家乐之前在客厅偷偷跳舞的情景逗笑。 “老豆,有什么开心事?自己躲起来跳舞,不如当众分享一下啦?”辣椒吸了一口香烟,看向围墙处独立的盛家乐,开口说道。 美都太子哥叶鸿信此时拎着二十份焗排骨饭走了回来,脸色难看的同苦瓜一样,边走边接着辣椒的话语说道: “白白得二十份焗排骨饭,他当然开心的跳舞啦?我被我老婆差点打到跳楼呀!一对无良母子,同你们做街坊就从未感受过温暖……” 等焗排骨饭送上桌,辣椒笑着走到叶鸿信身边,伸手搂住叶鸿信的肩膀,半个身体贴上叶鸿信,故意娇滴滴的开口:“太子哥,这种温暖够不够呀?” “好一些啦~”叶鸿信表情舒爽的开口。 “你们还不帮忙来温暖太子哥。”辣椒开口招呼其他女人。 十几个女人笑着全都挤到叶鸿信身边,把叶鸿信众星捧月一样围在中间,游蕙欣举起摄影机记录着这一幕,叶鸿信一张脸笑成了菊花,满是色授魂销的表情,半闭着双眼,两只手慢慢张开,搂住身边左右的女人。 “动手!”下一刻,辣椒慢慢退出人群,咬着香烟吩咐道:“被四姐教训过还有胆量来吃老娘豆腐!这次底裤都不给他留!” “救命呀!”叶鸿信再一次发出惨叫:“萍姐,救我!” 庄春萍在旁边啃着鸡翅膀,含糊说道:“吃bbq烤肉,火气大,送二十份凉茶过来,你觉得如何?” 眼看自己底裤不保,叶大少大声喊道:“成交!” 一群女人松开手,目送可怜的美都太子哥拽住底裤狼狈逃窜的模样,全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辣椒看到盛家乐始终没有回应,拎了一罐啤酒走到盛家乐身边: “老豆,刚才问你,什么事那么开心?讲出来啦?” 盛家乐犹豫一下,对跟随自己最久的辣椒淡然说道:“前两日我去申请了回乡证,我想金盆洗手,不做了。” 第四十章:与自己分道扬镳 听到盛家乐这番话,辣椒手里的啤酒易拉罐掉落在地,滚到了低矮的排水槽处,黄色的酒液从罐口汩汩流出。 她看向盛家乐的脸,想要从对方眼神中得到刚才那番话只是开玩笑的回应,但是让她失望的是,盛家乐只是眼神温和的回望着她,没有任何说谎玩笑的表情。 “……”辣椒转过头望向天台下熙熙攘攘热闹喧嚣的庙街,几秒钟之后又忍不住猛然转回身看向盛家乐:“为什么?” “做了太久靠女人吃饭的生意,良心不安,我想换个地方,做个好人。”盛家乐对辣椒笑着说道。 辣椒点点头,望着盛家乐笑了起来,那笑容愈发灿烂,随后突然用手猛地一推盛家乐胸口,对他大声喊道:“吃几日饱饭,当自己大富翁,讲良心,畏鬼神啦?你当初来钵兰街时,一碗白饭都吃不起,饿到如同丧家犬时!有没有人好心给你一碗饭吃!良心,良心能填胃吗!” 天台上的其他人都安静下来,不明白为什么辣椒与盛家乐突然发生了争吵,但是也没有要过来打扰的意思,只是坐在原位上,静静的看着。 “我只是不做这一行而已,没必要对我发这么大火气吧。”盛家乐始终语气舒缓的微笑着。 辣椒是他手下跟他最久的女人,比他盛家乐还要大三岁,她是在盛家乐手下开工那些女人眼中的学习目标,每一个女人跟了盛家乐之后,都想过要变成辣椒那样的人。 辣椒当初在服装店做店员,被男朋友骗色怀孕又用她名义借下高利贷,那时盛家乐还没有被人称为大摩,而是称为阿乐,因为对手下女人格外关照,做事讲规矩,说到做到,言出必行,所以手下开工的女人私下称他做花佛,当年盛家乐曾经向辣椒保证过,只要不碰药,不沾赌,最迟三年帮她还清高利贷,那时辣椒半信半疑。 但事实上,她在盛家乐手下只用了两年就还清高利贷,从木鱼转成了金鱼,如今穿波士,拎lv,开马自达跑车,已经自己用钱在九龙何文田买下了一套公寓,过上了之前一个服装店店员不敢想象的生活。 对辣椒而言,盛家乐就是她老豆,虽然不是生父,但改变了她命运。 “你天生就该做马夫!”辣椒瞪起一双俏目,大声说道:“这一行你已经很有良心!至少你真的像个老豆一样管教她们,不准她们去碰药,不准她们去烂赌,不准她们养姑爷仔!整个油尖旺马夫没有人像你一样,他们恨不得手下女人每天去借贵利!一世都在他们手下卖身做鸡!你知不知油尖旺有多少女人想要转马栏跟你!多过轮抽买楼花呀!良心……你发癫呀!被人叫花佛,叫大摩,就真的当自己上流人物,真的当自己是佛呀!你是马夫!你不做,她们这些跟了你的马怎么办?” 盛家乐看了一眼鸦雀无声的众人,又看向辣椒:“没有几个还有贵利在身了,很快就能还清债务,各回各家,做个好人,就算是马会的马夫与赛马,也有分道扬镳的时候。” “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做个好人……”辣椒不屑的笑笑,头不断的左右扭动:“你真是疯了,她们不知道该做个好人?happy做化妆师,是不是好人?母亲重病,公立医院要让她排期等死,想活命就要高价去私立医院,她能怎么做?lisa做补习老师,被个教育署的鬼佬老强,报警又如何,鬼佬拍拍屁股离开香江,lisa却被教育署赶尽杀绝……theresa,她不想专心读书?她钟意十七岁就出来做这行咩……我呢!我也想做个好人,我同警察讲,贵利不是我欠的,有没有人信我?做个好人……良心不安……你不如等他老母这座城市先生出良心之后,再去教人做个好人!” 说完之后,辣椒甩了一下长发,顺便甩去了眼中最终没能忍住,差点滴落的泪珠,调整了一会情绪,才放缓语气:“是不是好像那些麻甩佬吃免费餐那样,不吭声偷偷走人?” “没有,想着我就快过生日,到时再通知大家。”盛家乐拍拍辣椒的肩膀:“动不动流眼泪,当心被那些姐妹笑话。” “你一日未洗手,我都是她们大姐头,哪个敢糗我。”辣椒抽了抽琼鼻,小声说道。 盛家乐低头点了一支香烟,随后看向天台上的众人:“既然问起,那就顺便讲出来,老荣出了些事,无暇关注我,所以之前按规矩社团同我抽六成,今天开始变成只抽两成,那两成留给theresa做学费,至于其他人,如果想要继续开工,可以继续跟大宝,他会留在钵兰街一段时间,不过不会太久就是,我会借着庆祝生日搞个金盆洗手的仪式,请一些之前关系不错的同行来见证,正式宣布收山,一是帮大宝抬一抬声势,二是这个仪式也能堵死我退路,防止我言而无信,再吃江湖饭。” 其他女人都低下了头,沉默不语,冯傲儿则双目炯炯的望着盛家乐,眼神充满了好奇。 至于游蕙欣,始终打开着那部摄影机,默默记录下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身边某位姐妹从良,你们从来都是发自肺腑的恭喜,我从良收山,却连一声祝福都没有?真是没有父女情谊,有够冷血。”盛家乐开着玩笑,缓和有些低落的气氛。 辣椒此时也开口配合盛家乐,把话题切换了过去,虽然这些女人脸色都有些失落,但也都努力挤出笑脸,尽量不再去聊刚才的话题。 只有庄春萍,之前一直没有开口,此时也只是瞪着眼睛看向盛家乐。 盛家乐以为庄春萍被自己说的话气到,走过去坐到庄春萍旁边的座位上:“老妈?” “家门不幸……”庄春萍拍了一下桌面,拖长腔调:“你外婆当年在石塘咀做寮妇,毫无名气,我在绿窗街开授舞学校,略有薄名,好不容易有个仔,如今油尖旺搏出个名号,他居然要收山!三代家业,说弃就弃……” “一台电视机,香江八百块,卖去深市三千块,我有门路,一天能运二十台,赚多少钱?”盛家乐没有哄自己老妈,而是随口胡诌扯了一道数学题。 当然,他并没准备做走私,但用这个直白说法能让自己老妈迅速闭嘴。 庄春萍的声音马上一变,又急又快的说道:“四万四百块!” “一个月十次,多少钱。” “四十四万……”庄春萍看向盛家乐,端起凉茶递给他,陪着笑脸说道:“我就知道儿子你志向远大,非池中之物,马夫这种职业实在是委屈你,不过,我想请问,我多久能收到四十四万?还有,你如果敢晃点我,我就大义灭亲,亲自去深市举报你,让深市公安把你遣返香江,逼你重操旧业。” “lisa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分道扬镳?”冯傲儿收回看向盛家乐的目光,对坐在她身边的lisa开口问道。 lisa点点头:“各走各路,后会有期咯?” 冯傲儿笑笑:“书上说,分道扬镳的意思是,从此以后,哪怕只是大家仍生活在香江这个弹丸之地,也是咫尺天涯,相隔万水千山。” “你话老豆要同我们永不相见?”lisa说道:“他不会那么绝情的。” “不,我的意思是,他是绝情到,同过去的自己分道扬镳。”冯傲儿摇了摇头,轻轻说道。 第四十一章:放蛇 上午九点四十分。 旺角花园街,这条位于亚皆老街与山东街之间的一段街道,在香江年轻人的口中,拥有另一个更直白的名字,波鞋街。 听名字就知道,这条街大多数店面都以售卖世界各地的名牌运动鞋,运动服装以及体育用品为业,短短一条街拥有五十多个世界运动品牌店,是喜欢体育的年轻潮人购物首选之地。 街中一家挂着荷马二字的运动精品店,比起旁边飞人佐敦,闪银,nike,美津浓等客人络绎不绝,导购忙到脚不沾地的几家店铺,简直可以用凄惨来形容,因为店内一名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年轻女店员,坐在柜台后翻看漫画打发时间。 一是荷马这个品牌在香港的知名度并不算高,二来则是店面有些小,看起来就不如其他品牌大气,而且里面的商品似乎总是那几款,没用过太大变化。 欧阳枫,头戴蓝色发带,一身黑色运动衣,看起来就像是爱好运动的女士刚刚结束慢跑来这条街挑选装备,信步走进了这家荷马运动精品店内。 听到门口用来提醒有客到的风铃声响起,女店员抬起头打量了一眼进门的欧阳枫,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看漫画,懒散的开口: “随意看,看好可以去更衣室试穿。” 欧阳枫用手摸着几款运动服的面料,嘴里开口问道:“别的店面都有店员随身服务,这家店没有吗?” 女店员皱皱眉,不耐烦的放下漫画书走过来,立在欧阳枫身边: “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 欧阳枫转过身,打量着面前的女店员,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中长发,身材苗条,一身黑白相间的休闲运动装,鹅蛋脸上一双美眸,灵动明净,此时双手插在口袋内,毫无惧色,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不羁与活力,与欧阳枫对视。 “邓诗彤,警员号码……”欧阳枫对女店员开口说道。 “喂!”只来得及说出对方真名,女店员就脸色一变,伸手想要去捂欧阳枫的嘴,欧阳枫后撤一步,堪堪躲开,不过也没有再继续念下去。 “你是谁?”被叫破名字的邓诗彤盯着欧阳枫先是警觉的扫了一眼店门外,随后自顾自走回柜台处开口问道。 欧阳枫继续挑选着衣服,嘴里说道:“西九龙sds高级督察,欧阳枫。” “叼你老母的fiu(香港警队财富情报组简称)!亏我居然相信他们的保证!”邓诗彤取出抽屉里的健牌香烟,点了一支,开口骂道。 “我请长官打通警队内很多关节才从fiu手中拿到你的资料档案,我也知道你这边的工作已经近尾声,这个利用名品店完成洗钱的诈骗犯罪集团证据已经收集大半,你即将完成长达半年的卧底工作,重返警队。” “我多谢你来提醒我。”邓诗彤语气不耐烦的说道:“希望香港警队能言而有信,保证我升职时沙(时沙:警署警长的俗称)。” 欧阳枫走到邓诗彤面前,把挑选的几件衣服放下,双手撑在柜台上,盯着邓诗彤:“但是我这里有个任务,希望你能在重返警队之前帮忙。” “没兴趣。”邓诗彤冷淡的对欧阳枫回应道。 欧阳枫耸耸肩:“但是你资料档案已经转入sds,目前由我与你联系,你没有拒绝上司的权力。” “你下属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欠扁?”邓诗彤侧过头吐了一口烟雾,眼神挑衅的说道。 “你一直希望能加入前线部门,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警队内已经筹备三年,预计两年后成立一支女警机动部队,代号红粉,隶属香江警队机动部队,正式名称为皇家香江警队女警内部保安连,总人数一百七十人,分为四支小队,其中一百六十名成员由各警区提名选拔,十名由总部调派任命。”欧阳枫没有在意邓诗彤流露出的刻意挑衅与不满,开口对她说道: “虽然你档案刚刚转入我手下,但我已经帮你在内部保安连,预留了a小队指挥官的职位,我希望,正式组建那一天,作为那支机动部队警司指挥官的我,能看到你佩戴督察警衔站在我面前。” 邓诗彤看到欧阳枫说的郑重,脸上有些意动,不过扭过头去哼了一声:“fiu让我配合他们做卧底扮店员搜集这间店的洗钱罪证时,也对我讲过类似的话,结果还不是把我好像货物一样转手卖给你?何况,你上司是一哥呀?说自己是指挥官就一定是指挥官吗?搞不好你同我没有区别,都是被人画块饼……” “我的上司是西九龙高级警司史伯礼,是英国人,不是华人,他们会履行承诺,我也一样。”欧阳枫看到邓诗彤不相信,开口说道:“你帮我完成这次的行动,复职之后,我会马上帮你申请嘉奖令,并安排警队内务部对你进行晋升面试,完成你从警员到警署警长的升职,并且可以保证,你接下来会在我的sds内,完成警署警长到见习督察的晋升,最后,我们一起前往机动部队任职。” “为什么选我?sds常年放蛇,不会连个卧底都找不出吧?”邓诗彤弹了一下烟灰,没有去接欧阳枫的话,而是开口发问。 欧阳枫说道:“这次放蛇,与之前放蛇不同,之前sds的短期放蛇,无非女警扮妓女抓嫖客,男警扮嫖客抓妓女,这次是女警扮妓女,打入色情集团,摸清楚情况之后一举破获整个色情集团,但那个色情集团招收妓女很挑剔,第一,他们会调查女人背景,女警临时撒谎身份很容易被识破,而你做过半年多的店员,这一点会打消他们的疑心,第二,够靓,那是一个面向有钱人提供色情服务的组织,女人样貌如果达不到他们认可的要求,是不会被吸纳的,第三,足够open,意思是为了破案,能让自己接受一些异性性行为,比如所谓的试马,驯马,能保证过第一关,至于加入后,根据我掌握的消息,好像他们并不会强迫手下女人去接客,你可以找理由拒绝。我查过你档案,这三点你刚好符合。” “喂,前两点我不否认,第三点,我开放与否,你怎么知道?”邓诗彤翻了个白眼,对欧阳枫问道。 欧阳枫耸耸肩,侧过身用手臂压在柜台上,眼睛望向店门外,嘴里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之前一年换过四个男朋友,全都是你去夜店认识的,用不用我说出他们的名字。” “fiu不可能有这些资料。”邓诗彤语气肯定的盯着欧阳枫说道。 欧阳枫看向邓诗彤,目光坚定:“我为了说服你这个合适人选,费尽心力从廉署拿到的,不用怀疑,警队内流传的消息是真的,廉署保存着每一名警队华人警员的资料,并定期更新备档,我的档案也一样,所以,我做了这么多,你觉得像是要骗你吗?” 邓诗彤把包装好的衣服递给欧阳枫问道:“几时行动?” 欧阳枫抿了抿嘴唇,从口袋里取出钱包付账,接过衣服朝门外走去:“等我想要的线索出现之后就可以行动。” “目标是边个?”邓诗彤望着欧阳枫的身影开口问道。 欧阳枫头也不回的推开店门:“钵兰街大摩,盛家乐。” 第四十二章:黑警与香蕉种 已经过了中午用餐的高峰期,欧阳枫在西九龙警区自助餐厅选了一份火腿意面,一杯咖啡,随后走到一处无人的餐桌落座,开始安静优雅的用餐。 贺非凡仍然是一身脏兮兮的烟灰夹克,乱发蓬松,胡茬如同杂草,手里端着的餐盘内,干炒牛河,煎蛋,白灼青菜,炒饭直接堆在一起好像座小山,另一只手,则拎着瓶可乐,走到欧阳枫这一桌前,开口问道: “方便一起坐吗?” “随意。”欧阳枫停顿了一下,等自己咽下食物之后,才抬头对对贺非凡说道。 贺非凡坐到欧阳枫的对面,用餐勺舀着炒饭朝嘴里大口送去,边吃边说道: “我在这一区做反黑,很好奇你与其他杀鸡……sds的负责人不同,那就是你……” “麻烦请你咽下食物再同我讲话,这是最基本的用餐礼仪。”欧阳枫眼神冰冷的盯着贺非凡说道。 贺非凡把食物咽下去,喝了口可乐:“就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盯紧大摩?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些头绪。” “讲。”欧阳枫惜字如金,说完就低头继续吃着食物。 “如果你选老摩或者蛇仔明,我们反黑可以帮忙,他们档案在反黑已经堆的够高,至于麟妈,毒品调查科那边可以帮忙,因为她让手下女人帮忙散货,而神仙,入境处那边也能配合你行动,可是你都没有选,单单选了资料最少,没有案底的大摩,你不是真的想打击色情犯罪,你是想用他升职,因为他名头够大,又不用担心其他部门介入,分掉你的功劳。”贺非凡咬着吸管,看向欧阳枫。 欧阳枫抬眼看向贺非凡,被对方戳破自己内心所想,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反应,只是淡淡反问道:“抓他不算打击色情犯罪吗?警察立功,升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欧阳,这一区不同,我讲过,在这一区做事,要讲方法。”贺非凡没想到欧阳枫坦然承认,愣了一下,随后语气诚恳的说道:“我十九岁当差,今年四十三岁,已经做了二十四年,历经四大毒枭,四大探长,廉署成立,警廉冲突,始终都是在这一区,这一区做事,尤其与那些江湖人打交道,做事要留余地。” “如果要讲规矩,贺督察,你现在应该和那些黑警探长一样被廉署通缉,而不是还能坐在这里对我侃侃而谈。”欧阳枫说道。 贺非凡叹了口气:“之前我是黑警,没有错,也的确是最终廉署网开一面,全港警察既往不咎,可是为什么廉署会既往不咎?不是他们不想通缉,是他们不敢通缉,全港几万个差人边个敢不收黑钱!你真以为规矩是雷洛定的!是鬼佬定的!从读黄竹坑警察学校第一天,就被教如何拍鬼佬马屁,如何收规费,如何与鬼佬分钱,如果鬼佬真的要警队清廉,廉署就不会只抓一个鬼佬总警司葛柏,外加两个鬼佬督察做替罪羊,当时与葛柏一样的鬼佬总警司,警队有多少个?四十六个,当时有多少鬼佬高级警司,一百零七个,有多少鬼佬警司直接统管华警,三百二十个,那些没有被调查没有被抓的鬼佬们如今在哪里,要么现在平安退休授勋回英国,要么现在做一哥或者准备做一哥!黑警,黑警……最黑就是那班鬼佬!” “我可以向上级汇报你诽谤他人。”欧阳枫皱眉,表情严厉。 贺非凡刚才被欧阳枫眼神的不屑与黑警这个称呼刺激到,所以语气有些激烈,他缓了口气,朝嘴里送了口食物之后,才开口说道:“无所谓,鬼佬都知道我嘴巴臭,没有头脑,不会在意我这些话,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一区做事,不要信鬼佬,不要以为你去过苏格兰场受训,就能独立搞定,最重要,不要坏了这一区警方与古惑仔之间保持几十年的规矩,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好,那请问我坏了什么规矩?”欧阳枫抱起双臂,似笑非笑看向贺非凡。 贺非凡叉起那块煎蛋送进嘴里:“今日整个油尖旺都有消息传出来,大摩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这说明他真的决心要退,因为不退的话,他以后都沦为笑柄。” “杀人犯说以后不再杀人,是不是就真的不杀人?”欧阳枫讥讽说道:“那种人的话值得相信吗?” “如果你连鬼佬的鬼话都能信,我不觉得信他们有什么问题,虽然是社团,但他们首先是人,不是鬼。” “你……”欧阳枫双眼瞪起。 贺非凡继续说道:“杀人犯也要有证据才能抓,你现在有证据咬死大摩,我马上帮你把他抓回来,你有吗?没有,没有证据就表明他现在是良好市民,而且已经宣布金盆洗手,不问江湖事,不再做色情生意,你如果赶尽杀绝,不给他收山的机会,就等于警方逼他继续为恶,打破我刚才讲的规矩,后果就是这一区的古惑仔会更加不信任警方,不利于反黑组展开工作,因为这些年,在这一区,只要有江湖人肯宣布金盆洗手,洗底重新做人,我们都会让一步,至于食言的人,有过,不过都已经被我亲自送进去。” “反黑组展开工作,就是面对黑帮成员选择退让?”欧阳枫冷哼着侧过头,语气中满是不屑。 “不要玩驱虎吞狼啦!你那些都是我玩过嘅!sds怎么抓人,我很清楚,无非找机会放蛇,放蛇这种事说开就与黑社会的仙人跳没有区别,只不过警方仙人跳无罪,黑帮仙人跳被抓,就算你真的抓了他,想没有想过后果,你拿不到他全部账簿,只能按照近期嫖资数目来定刑,最多法官判他三五年,你升职走人,可是到时他再出来,只会重回油尖旺,并且危害更大,因为他有头脑,却又被警方堵死其他的路,他收山你可以抓接他位置的人,我一定配合你,并且绝不会分你的功劳,只是最近请你不要针对已经讲出退出江湖的大摩搞放蛇之类的行……” “等你有机会做了我上司再教我,我吃完了,你慢慢吃。”欧阳枫冷淡的丢下一句话,起身走人。 贺非凡压抑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伸手用力把面前的餐盘扫落在地,起身转头:“三八!你知不知最近油尖旺新记在内讧,我反黑组多少弟兄要日夜不眠陪我想办法调停!保证双方冷静!你sds如果坚持坏了双方默契多年的规矩,让那些古惑仔失去对警方的信任,我多少前期工作要白白浪费!在差人眼中,警察分很多部门,但在古惑仔眼中,你我没有区别!调停江湖冲突的确不会让我升职!但是你知不知道一旦新记那两班人马,不信任警方的调停!选择用开战来决定这一区几百间夜场的睇场权,要死多少人!” “死多少古惑仔都与警方无关。”欧阳枫脚步不停,走出了餐厅,只剩贺非凡用力搓了搓脸,绝望的叹口气: “叼你老母的鬼佬,养出这种香蕉种!” 第四十三章:贱格的鳄鱼 美都餐室,盛家乐吃着百吃不腻的焗排骨饭,朝对面同样对食物赞不绝口的游蕙欣问道: “昨晚睡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辣椒姐带我回她住处后,又拉着我一起喝了两杯威士忌才睡下,所以睡得很沉。”游蕙欣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完,又马上问道:“为什么……辣椒姐她们不希望你离开?而你又为什么要离开?是因为这个职业不赚钱吗?” “很赚钱,如果我想,大概每月随随便便就收入几万块,再贪心点,凭大摩这两个字,十几万块落袋也非常轻松。”盛家乐喝了一口奶茶,呼出口气:“问题是,我每月保证你赚几万块,你愿不愿在我手下做妓女?” 游蕙欣连忙摇了摇头。 “那就是喽,我都一样。至于我的钱,我之前做马夫,每月赚到的钱,一大部分都拿去交际,简单来讲,就是如果真的有人想找我麻烦,会有很多人肯站出来帮我,那时候的我一心想要做江湖大佬,现在不同,现在我觉得无论是江湖大佬,还是马夫,都很贱格,我能理解有人迫于无奈做坏事,捞偏门,但我不认同靠欺压弱小来获利,就好像一头鳄鱼,迷路不小心爬到了一处养殖鱼塘,它可以让那些鱼替它按摩捶背,也可以吃掉它们填胃,这头鳄鱼迷路来这里没有错,吃掉它们也没有错,但是如果它想要一直这样下去,忘掉继续上路,就叫做贱格,它就是一条贱格的鳄鱼。”盛家乐说起贱格的鳄鱼时,故意用手指了一下自己t恤上的鳄鱼标志,笑着说道。 游蕙欣笑了起来,不过马上又好奇的问道:“这不是正常的食物链关系吗?” “但不符合正常的进化,如果你iq120,整日让你在残障学校与iq40却又不知道自身缺陷的同龄人做同学,你天天都是孩子王,他们每天都能对你言听计从,你会不会感到开心?” “那你认为现在身处的江湖是鱼塘还是残障学校?”游蕙欣笑容慢慢消失。 盛家乐看向窗外行人穿梭的庙街:“不,我认为现在身处的所谓江湖其实是屎坑,不要侮辱鱼塘与残障学校这两个词。” “可是你没有钱,就等于鳄鱼没有填饱肚子,有什么资格继续上路呢?” “鳄鱼只有饥肠辘辘的时候,才会更凶残。” “还有一点,鳄鱼是冷血动物。” “我都是。” 游蕙欣还想连串追问下去,外面一辆gtr已经轰鸣着驶来,开到美都店门外的街边,麟妈手下的头号打仔大圣,从车上走下来,熟门熟路推开美都餐室的店门,先和四姐笑着打了声招呼: “四姐,太子哥昨晚又偷偷打电话给我,让我介绍新货给他,是不是你最近帮他涨了零用钱?” “坐过来。”盛家乐对游蕙欣说道。 “哦~”游蕙欣起身坐到盛家乐的身边,大圣迈步走到刚才游蕙欣坐过的位置落座,摘下太阳镜看向盛家乐: “我的大摩哥~~现在整个油尖旺都在传你要收山,麟妈特意让我来见你,当面问清楚是不是真嘅,还是因为愚人节你没有整蛊大家,所以改成今日讲个笑话拿大家开心?” “货真价实,总要给大宝机会出头嘛。”盛家乐看向大圣,笑着说道。 大圣用手轻轻敲着桌面,对盛家乐说道:“老荣这两日同老东开打,老荣死的死,拉的拉,麟妈讲,不用担心老荣现在群龙无首有人找你麻烦,不用你过档,麟妈也会撑你,绝对不会让人借机踩你上位,让我来问清楚,是神仙仲是蛇仔明,哪个要同你过招,我就去同哪个谈……” “放心,放心,没有人找我麻烦,晚上我去麟妈那边一起喝酒,当面聊啦?”盛家乐对大圣笑着说道。 大圣看盛家乐的表情,慢慢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拍拍盛家乐的肩膀:“出息了嘛,遇到贵人,准备一飞冲天?晚上见,等你过去拼酒,不妨碍你调教新马。” 说完,大圣戴上太阳镜站起身,朝外走去,边走边故意大声喊道: “太子哥,麟妈那边有新货到,趁四姐去帮街坊送餐,要不要听听我的心水推荐?” “要啊要啊~”叶鸿信从后厨小跑冲出来,然后就看到大圣倚在收银台,与自己老婆一起,四只眼睛看向他。 “四姐,帮你调教太子哥是兄弟分内之事,不用谢,后面的家法交给你,我走先。”大圣笑着走出了美都餐室。 游蕙欣惊讶的对盛家乐说道:“你之前对我讲,说你今天坐在这里吃一顿饭,会来最少五班人,他已经是第四个哎,叫老摩先生的第一个派人过来,然后是叫神仙的亲自来,叫做蛇仔明的亲自来,这个麟妈是派人来,最后一个会是谁?” “大摩哥。”一个三十多岁其貌不扬的汉子,一瘸一拐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径直走到盛家乐面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魁哥。”盛家乐看到来人,脸色有些惊讶,不过随后温和的回应了一个笑容。 “我出城寨帮忙来旺角送货,才知道最近你和老荣的消息,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被盛家乐称为魁哥的汉子,对盛家乐问道:“我帮你搞定,帮我准备一张离开香江的船票就可以。” “没有人找我麻烦,有心了,魁哥。”盛家乐朝对方真诚的开口。 魁哥盯着盛家乐看了几秒钟:“明白,有事让人送消息去城寨,那我回去告诉其他几个家伙,免得他们听到消息也来打扰你。” 说完,魁哥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美都。 “这个人也是你的同行吗?”游蕙欣等对方走了之后,对盛家乐问道。 盛家乐摇摇头:“不是,他是因为南湾扫黑,所以跑路来这里的江湖人,这种人我还认识很多,之前赚来的钱都是用在救济类似这位魁哥之类的人身上,所以他们收到消息,会特意来问一问我,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大摩~~”门再度被推开,这一次,是反黑组的周琦从外面走了进来,坐到盛家乐对面,先是打量了一下游蕙欣,然后对盛家乐开口问道: “新马?贵不贵呀?” “你如果不收黑钱,恐怕不用想。”盛家乐笑着说道:“什么事,周sir?” “你电话在大宝手里,非凡哥打电话找不到你,只能打发我特意来见见你。”周琦压低声音:“让我对你讲,既然决定走了就不要再回头。我走先,事情多得要死。” 说完,周琦起身,朝外面走去。 游蕙欣茫然的看向盛家乐:“他很怪噯,特意跑过来,却只说了一句好像不太重要的话。” “他是警察,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对人讲。”盛家乐把手里的奶茶喝完:“这句话的意思是,希望我不要等洗手之后再洗心革面,现在开始就把自己当个好人,不要插手江湖事。” 第四十四章:混迹风尘中,多为性情人 神仙脸色郁闷的咬着香烟,坐在一辆卡迪轿跑的副驾驶上,驾驶席上的杀鸡组警长罗子杰则好整以暇的把头靠在椅背上,眼睛望着前方的雷士大厦: “神仙哥,我听人讲,雷士大厦里面住了好多宾妹泰妹,不知是不是真的,入境处对这种消息最感兴趣。” “大摩都已经要金盆洗手,罗sir,你未收到风呀?”神仙侧过脸,看向罗子杰,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 罗子杰看了神仙的表情一眼:“他收山是不是差人就不用做事,仲是他收山,你神仙哥就不用搵钱,钞票会自己从天而降?” “我刚刚才去见过大摩,他真的要金盆洗手,不是开玩笑。”神仙把嘴里的香烟取下来:“做这一行,大家互相爆些料给警方不算什么,同行之间斗气抢生意而已,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大家认识这么久,总要给对方一些体面,退都退了……” “真是感人,我看英雄本色再拍续集不应该请周潤发,该请你去扮小马哥。”罗子杰对神仙点点头:“废话讲完未有,你手上到底有没有大摩的料给我?” 神仙夹着香烟,双眼定定的望着前方的雷士大厦,没有吭声,像是在纠结。 “呐,我清楚你的底,你一直以为三大驯马师该有你一个,但是未想到,手下女人比你甚至蛇仔明都要少的大摩,却成功出头,现在机会来啦,我们打掉大摩,你自然会补他空出来的位置,何况我们私下讨论过,你手下主要是那些东南亚的宾妹泰妹,对本地女性的压榨与伤害远远少过其他人,留下你,也方便sds打报告,不是我们工作不力,是东南亚那些国家贱格,故意让本国女性来香江从事非法色情活动为业。”罗子杰以为神仙在考虑,所以继续慢悠悠的开口劝说道。 神仙直到手里的香烟燃尽,只剩烟蒂,才送到嘴边吸了最后一口,随后打开车窗朝外丢了出去。 他看向罗子杰,眼神有些飘忽,像是陷入了回忆: “我十九岁入行,同一个泰妹假结婚,帮她留居,那一年,老摩同麟妈都已经大名鼎鼎,号称油尖旺两大马王,我一直以为我一定会是第三位,不瞒你讲,我甚至偷偷买过好多份《今日马经》,想看看自己这个未来马王能得到马会哪位冠军练马师的花名,结果,现在知道了,那个花名叫大摩,不过却不属于我,而是属于当时还被称为花佛的阿乐,我当然不服气……我背靠和联胜,手下马子过百,居然输给一个只有三十几匹马,社团陀地远在西环的靓仔,我到今日都不服气,一直想要证明我神仙比他大摩更出色……” “你如果肯讲出来,以后钵兰街没了他,你就顶替他的位置,自然更出色啦。”罗子杰不以为意的说道。 神仙笑了起来:“我今年二十七岁,八年了,这些年我明白一个道理,做马夫也好,做妓女也好,被别人睇不起无所谓,但不能自己都睇不起自己,如果今日,我自己斗不过大摩,仲要靠与你们差佬合作,爆料放蛇才把已经宣布要金盆洗手的他抓进去,那岂不是就等于告诉油尖旺,我神仙不止斗不过大摩,更是个杂碎,我不如不要做马夫,干脆更贱格点,去卖自己的屎忽,最好人都不要来光顾我,一世被马叼啦!罗sir。” 罗子杰拿起手边的对讲机,语气中满是威胁:“你想清楚后果未有?再给你一次机会。” 神仙拉开车门下车,摔上车门,潇洒决然的离去:“我神仙虽然在江湖上被骂贱格,但贱格的是马夫这一行,不是我这个人,输就是输,我输得起,大摩退出江湖,以后这一区,我神仙替他同你们这班扑街继续玩嘢!” “行动开始。”罗子杰不再犹豫,按下对讲机通话键,开口说道。 神仙背对着雷士大厦而行,在他身后,多辆汽车接连打开车门,入境处与反色情组的探员迅速朝着雷士大厦前后门扑去。 神仙边走边仰起头,用力吸着气,努力克制自己想要转身掉头的冲动:“杀鸡组这班垃圾,定是未听过一句话,混迹风尘中,多为性情人……” …… 反色情组探员丁文信敲开欧阳枫办公室的房门时,欧阳枫正表情阴沉的听着电话,示意丁文信稍等再开口。 电话持续了几十秒钟,欧阳枫只是淡淡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等她挂断电话思索了片刻,才对丁文信问道:“什么事?” “madam,这两晚我收集到一些线索。” “讲。” “我扮成客人,这两日一直在金巴利夜总会消费,晚晚点四五个女人陪我饮酒……” “讲重点,不是让你讲寻欢感受。”欧阳枫抬眼看向丁文信,打断对方的话。 丁文信低下头:“是,金巴利夜总会有大摩手下三个女人,其中一个叫辣椒,最为知名,很多客人都喜欢选她陪酒,不过她已经木鱼转金鱼,不再出街,其他两个女人也未见到,我没能与大摩的女人正面接触。” 发现欧阳枫眼神又再度锐利的趋势,丁文信加快语速:“但是……我从其他女人口中得知,辣椒是跟随大摩最久的女人,是那班女人的大姐头,之前做店员,被男朋友骗财骗色,欠下贵利才无奈做了这一行,她是性情中人,为人仗义,直爽,最喜欢助人,夜总会的女人如果欠下贵利想要兼职赚钱,辣椒一般都会帮对方介绍值得信任的马夫与客人,如果女人想收山,而马夫食言,想要拴马留在身边做摇钱树,辣椒也会替女人出头。” “你的意思是……”欧阳枫双眼微微一凝。 “与其从神仙,蛇仔明那边施压,不如从辣椒这边也尝试一下,利用她喜欢助人这一点,安排卧底接近,只不过需要准备很久,最少一两个月内,要有耐心,让女警真的去商场或者写字楼假扮店员白领之类,从事相关的工作,防止对方调查背景资料,之后找机会接近辣椒。” “叫辣椒的那个女人的照片有吗?”欧阳枫没有给出回应,而是开口问道。 “有,前天晚上我搭档拍下的,因为是晚上,拍的不是很清楚。”丁文信从口袋里取出几张照片,放到欧阳枫的桌面上。 “你仍然要扮豪客,没什么事不要回来见我,避免被撞破你样貌,有消息与行动,我会通知你。”欧阳枫眼睛瞥了一下桌上的照片,对丁文信说道:“做得很好,继续保持,去吧。” “thankyou,sir!goodbye!sir!”丁文信立正大声说完,走出了办公室。 欧阳枫拿起照片端详着,照片上的辣椒,正拉开车门坐上一辆火红色的马自达跑车: “神仙那边断了线索,没想到这个女人倒是可以尝试的机会。性情中人?呵~~” 第四十五章:之前曾是人渣 圣德肋撒医院,盛家乐看向坐在病床上,正精神烁烁叼着香烟与两名手下打纸牌的靓潘。 “靓潘哥?” “喂,大摩!”靓潘把手里的纸牌丢掉,看向盛家乐,露出个笑容:“刚刚还聊起你,外面传你金盆洗手,坐,你们两个,闪啦?” 等靓潘打发走两名小弟,盛家乐坐到靓潘对面:“老荣最近出了些事,与当初口水叔和你,我聊起时有些不同,都不知能不能再摆台谈判。” 靓潘理解的点点头,高佬,志伟,天牌三人如今被抓了进去,马彪,车房牛突然就被人浑水摸鱼,借着老荣与老东的冲突安排枪手做掉,社团发生这种事,也难怪面前的大摩萌生退意。 “安啦,我同口水叔聊过,口水叔无所谓,他不插手江湖事很久了,不过你我兄弟意气相投,我有话直讲,夜总会重新装修最少要用五十万,我是睇场,这笔数要我来扛……”靓潘有些郁闷的吐了口气,随后看到盛家乐脸色微变,马上再度说道: “我不是要你帮我拿这笔钱,是老荣高佬那班人搞事,与你无关,再怎么杂碎,也不可能平白屈你认下这笔数,我的意思是……我都是穷鬼乍富,之前在北角好似乞丐,刚来尖东没等赚些钱就掏空身家,又从tiger哥手里借了三十万给口水叔,搞定这件事,tiger哥的意思同我一样,恩怨分明,不会算到你头上,但是这笔钱一定要有人出,不如西环老荣的陀地,我们号码帮踩进去,彻底摘了老荣的招牌。” “踩啦,反正我都要金盆洗手,今天过来,一是探伤,二是摆平老东这件事,既然靓潘哥你已经有了打算,尽管做就是。”盛家乐取出香烟,递给靓潘,笑着说道。 靓潘接过香烟,也笑了起来:“真的金盆洗手?实在不行,过档啦?你肯开口过档,新记,号码帮,和联胜那几位大佬一定都会点头。” “以后多多关照大宝,我的生意他接手。”盛家乐点点头,没有回应,只是说起了退出后的安排。 “没问题,只是遗憾认识你太晚,该早几年来油尖旺。”靓潘伸出手,对盛家乐笑脸真诚的说道。 盛家乐反手与对方手掌相击,握在一起。 …… 见过靓潘,算是谈妥老东与和荣堂的矛盾,至于口水也好,号码帮也好,会不会踩进去西环,盛家乐完全不关心,他已经尽力帮忙在中间调停,但谁能想到马彪和车房牛两人居然那么不走运,喝茶都能被人用枪打死,所以讲,香江实在太危险,不适合自己这种个性纯良的好人做生意。 回到庙街住处时,已经快要黄昏,已经先赶回来的游蕙欣此时手里正捧着一份虾片,坐回到沙发上,电视机下面的录影机显示,她刚刚放入了一盘录影带。 “我这里很多……咸湿片,你小心点。”盛家乐看到对方准备看录影带,开口提示道。 游蕙欣可爱的耸耸肩:“我比你年纪还要大一点点,何况,大学校园里关系好的女同学之间也会悄悄聊起一些电影,话题,不要以为我未见过世面……” “什么片名?告诉我片名,我就能告诉你大概剧情,提醒你需不需要选择性观看。”盛家乐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罐啤酒。 “没有片名。”游蕙欣对盛家乐说道:“我问萍姐能不能看电影,去哪里找录影带,她指了一下方向,让我自己去翻,所以我就自己动手找了两盘。” “没有片名?没有片名多半不止是咸湿片,可能是西方鬼佬那边走私来的尺度更放纵……”没等盛家乐说完,电视机已经出现画面。 镜头对准了一张床,盛家乐的脸出现在镜头前,看起来像是检查着镜头。 “……”盛家乐走过去按下了电视机开关。 “那是你的自拍吗?”游蕙欣来了兴致:“过生日,开party庆祝,所以记录下来?” 盛家乐犹豫一下,取出录像机里的带子:“运气真好,这两盘是我的珍藏版,看就不必了,我倒无所谓,但不能影响其他人。” 说完,盛家乐把两盒录影带收起来,重新放回自己卧室的床下。 “你真是变态,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与你女朋友……”游蕙欣愣了一会,随后恍然大悟般从沙发上坐直身体,对重新走出来的盛家乐,表情震惊的说道。 盛家乐呼出口气:“比你想到的更无耻,更人渣,录像带的确是我的自拍,而且是与女人的自拍,大概拍摄于两个月前,那时我还是个扑街,有个有钱的客人让我介绍一些女明星陪他,价钱很高,做得好以后可以提携我,我很动心,但是当时又没有钱去经纪公司谈……” 说到一半,盛家乐就停口,朝嘴里灌了一口啤酒,陷入沉默。 旁边的游蕙欣却有些茫然,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看向游蕙欣:“等一下,你介绍女明星给有钱的客人,那镜头里面该出现的是客人同女明星,可是你刚刚讲,那两盘录像带是你与女明星……” 盛家乐看向游蕙欣:“所以我才讲之前的我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那两个女明星如果不乖乖听我的话,不去接待我的贵客,会是什么下场?万幸,没等到威胁她们,我就改邪归正,等赚到钱之后,会同她们去讲一声抱歉,用钱补偿她们。” “她们不是自愿的?”游蕙欣瞪起眼睛,新学的词语脱口而出:“老强?” “当然不是,她们当然是因为各种原因自愿,马夫找马的弱点很容易,从第一次见面到完成这盘录影带,只用了三天,她们现在都不知情。”盛家乐对游蕙欣说道。 “所以你……之前真的很坏?”游蕙欣紧张起来,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个叫大摩的年轻人,其实与之前让自己心惊胆战的凶神恶煞没有区别,只是有个更具欺骗性的外表,想到这里,她问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轻。 盛家乐笑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啤酒:“当然,我当然是个坏人,但老实讲,我对女人不算坏,除了两个女明星被我骗色之外,对女人似乎未做过其他过分的事,可能对身边那些江湖人,我更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乐哥。”此时大宝从外面赶回来,一边冲进洗手间门都不关的解开裤子对着马桶撒尿,一边嘴里说道:“你等下不会出门对吧?” 看到大宝那副模样,游蕙欣连忙扭过头去,双手捂住耳朵。 盛家乐想了想说道:“晚上八九点钟要去见麟妈?有事呀?” “想收几匹新马,带过来见你,仲有,辣椒打电话讲,要过来见你。”大宝提着裤子走出来,对盛家乐说道:“她有个姐妹想介绍过来。” 第四十六章:姣婆劝差婆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盛家乐明白大宝这两日要收新马的原因,如今这批女人都是盛家乐调教出来的,虽然大宝与她们也混的很熟,但终归不是凭他大宝的名字靠过来的,如果盛家乐退出江湖之后,留下的女人中有几个不服大宝管教,会让大宝很难做,最好的方式就是收新马入栏,新马管教严厉,做给其他人看,表明态度。 我对认我做老豆的马子都管教到乖乖听话,那么要收拾其他不服管教的女人时,对方也只能无话可说,不会怪大宝偏袒。 而且大宝也要选个新马慢慢调教,培养成类似辣椒那种大姐头,马夫对女人用嘴巴讲自己诚实可靠,不会抽水太狠,关照手下女人之类的话,是毫无说服力的,对做这一行的女人而言,最直观就是要亲眼看到。 盛家乐能坐稳大摩的名头,辣椒帮他加成很多,在盛家乐手下做了短短两年就还清债务,不再出街,只在夜总会做金鱼如今都已经买楼买车,一身名牌,随时都能离开钵兰街。 简直是他盛家乐的生招牌。 出来做的女人当然希望自己都有一天能变成辣椒那样,而不是与蛇仔明手下那班女人那样,四五十岁还要站街,搞不好一天下来连床位费都赚不来。 在油尖旺,钵兰街一带,不是觉得自己姿色出众,悄悄出卖身体,赚些快钱就能还清债务,随后还能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 在这里,如果选错了老豆,很可能一世都脱不开身,马夫有很多手段把一个女人这一世都彻底毁掉,手下年轻漂亮的当然能赚多点,年纪稍大些的安排去站街,最后那些又丑又老的,也能送去九龙城寨,从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瘾君子手里赚几蚊。 所以,女人决定来这一区赚钱,最重要是选个口碑好的马夫做老豆。 大宝如今要自己打正旗号,当然也要选一些足够亮眼的新马,再从中慢慢挖掘出一个做他自己的招牌。 “应该的,不过辣椒……之前骂我讲良心,其实她才是烂好人,在这种地方,这种女人帮不过来的。”盛家乐对大宝收新马当然不反对,只是听到辣椒要带人来,笑着说道:“我看花佛那个名头送给她更合适。” “台妹~可以啦!”大宝看到游蕙欣还保持着捂住耳朵扭过头的状态,对游蕙欣喊道:“真是有素质,文明人都不拉屎拉尿的咩?” 游蕙欣放下双手,刚好听到大宝的调侃:“文明人也会去洗手间,但是会关门,谢谢。” “那我让她们去酒店等你,还是来这里见你,乐哥?”大宝没有理会游蕙欣的话,而是对盛家乐问道。 “你的马当然你自己试过就ok,酒店就免了。”盛家乐喝着啤酒:“让她们来家里对你敬茶,我在旁边替你叮嘱几句,顺便辣椒带来的,干脆也让她拜你就可以。” 大宝点点头:“那我让她们直接过来,四个,其中有两个我觉得很ok。” 大宝说完,走去外面的楼梯口打电话,游蕙欣凑过来对盛家乐问道:“mario?酒店见你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你要去同她们四个……难怪你会肾亏,想想都很辛苦。” “……”盛家乐无语的看向游蕙欣:“记住,你是一双记录的眼睛,不是一张三八的嘴巴,边个对你讲我要同四个女人……天天这样,那岂不是牛郎都吃不消?” …… 辣椒坐在上海街的美甲摊位前,让摊主帮自己修饰着双手指甲,摊主一边帮她美甲,一边同她闲聊。 “请问……你是不是辣椒姐?”一个女声从旁边响起。 辣椒闻言扭过头,发现面前站着一名靓女,一身黑白相间的休闲装,长发披散,漂亮的脸蛋上挂满无所畏惧的表情,但抿起的嘴唇却又悄悄出卖了无畏的表情,提醒着别人,她此时有些紧张。 “你是边个?”辣椒收回目光,嘴里问道。 “我叫tammy,在宝勒巷做骨妹的nancy姐说有事可以来求你。”自称tammy的邓诗彤开口说道。 “你口气这么冲,不太像求人。”辣椒打量着自己的手指,淡淡的回应道:“nancy呢?” 邓诗彤听到辣椒问起nancy,语气有些低落:“因为假结婚同安排他人非法入境,被入境处抓走,听说要被送回新加坡。” “我早教她不要做人蛇……”辣椒听到邓诗彤的话,重新回头看向邓诗彤:“你是她的人?” “我不是,我在波鞋街做店员,之前缺钱时,曾经跟nancy姐赚过几次外快,现在……我急用钱,不过现在联系不上她,只听她提起过辣椒姐,所以来碰碰运气咯?” “做店员?欠下多少?”辣椒心中一动,看向邓诗彤。 这个靓女与当年的自己无论语气,遭遇都很相似,自己第一次决定出来卖时,也是对着盛家乐努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实际内心深处却紧张的要死。 “二十万块,男朋友说拿钱去开街机店……”邓诗彤微微扬起头,努力让语气听起来毫无异样:“一星期之后就再也不见那个扑街……” “你之前兼职做过骨妹?”辣椒听完之后,停顿了一下,随后才继续问道。 邓诗彤点点头:“是。” “那你也该知道我老豆是边个,做什么生意。” “明白,钵兰街大摩哥嘛,做骨妹用手,现在要躺上床嘛,我只想快点把这笔数还掉,反正男人都是扑街,被哪个压都是一样,我无所谓。”邓诗彤从口袋里取出健牌香烟,低头点燃,像是看透男人一样说道。 “钱是同哪间公司借的?之前在波鞋街哪间店做店员?”辣椒对邓诗彤问道。 邓诗彤耸耸肩:“我出来做,又不是被警察查身份……” “那你现在可以走喽?”辣椒打断她的话说道。 “要不是你有个好老豆……算啦,那笔数是金发财务公司,我在波鞋街荷马做店员。”邓诗彤犹豫了片刻,不耐烦的说道。 辣椒拿起手边的移动电话,拨了个号码:“喂,大宝,我是辣椒,让阿九强仔帮忙查一下,金发财务公司一到两星期之前,有笔二十万的数目,再去波鞋街问一问荷马的店员做过多久,我有个姐妹欠贵利,想要尽快清账,老豆是不是在家?你如果见到他,让他等我一下,我做好指甲就带过去见他。” 挂掉电话,辣椒第三次看向邓诗彤,语气严肃认真:“不碰药,不碰赌,做不做的到?” “做得到。”邓诗彤肯定的说道。 辣椒此时却有些紧张,与邓诗彤一样抿起了红唇:“不是每个姐妹都真的能做到同我一样,有个好的老豆固然重要,但更重要是要自制,我刚入行时,见过很多对我信誓旦旦还完债务就一起收山的姐妹,两年后只有我一个人收山,她们现在还在做这一行。” “我有手有脚,不会靠这一行搵水,只想还完债务。”邓诗彤轻描淡写的说道。 辣椒取出钱包里的零钞递给摊主,随后拿着电话走向街边那辆火红色的跑车:“入这条钵兰街,我能带你,但想要再走出这条钵兰街,只能靠你自己,如果自己抵不住诱惑,就再也走不出来,想清楚再上车。” 邓诗彤立在原地犹豫着,之前她所有的话与表情,都是警队专门提供的卧底课程学习而来,扮人是人,扮鬼是鬼,可是辣椒刚才那番话让她却感觉自己真的是个即将入行的女人,望着前方那辆火红色的跑车,邓诗彤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姣婆劝差婆抵住诱惑,真是讽刺。” 喃喃自语之后,她迈步朝着辣椒的跑车走去。 第四十七章:缝隙 油麻地甜心时钟公寓。 此时公寓门厅内,欧阳枫坐在沙发上正与公寓的主人蛇仔明对视,只不过欧阳枫表情闲适,而坐在对面的蛇仔明则脸色阴沉,牙关紧咬。 “madam,从房间内查到了这些。”反色情组探员彭傲冲把一小包白色粉末递给欧阳枫,欧阳枫接过来看向对面脸色难看的蛇仔明:“想说些什么?” “madam,这间公寓里有四个女人手臂上有针孔与扼痕,像是刚刚被强迫完成注射。”又一名探员走到公寓的门厅处,对欧阳枫说道。 欧阳枫把白色粉末丢到蛇仔明面前,蛇仔明微扬着下巴,语气强硬的说道:“不关我事,我不知这是什么。” “放贷逼迫女性从事色情生意,并对想要反抗逃离的女性注射白小姐加以控制,难怪钵兰街几大马夫里面,你的口碑最差。”欧阳枫对蛇仔明一字一句,语气缓慢的说道。 蛇仔明哼了一声:“警官,你不要冤枉好人,有证据是我做的,直接抓我啦?” “没有证据能直接证明你亲自用白小姐控制这些女性,但是,我可以让毒品调查科的同事关注你,并且让他们配合我,放出些假消息,说你有门路自己带货散货,抢号码帮麟妈与和联胜药王的生意,被我的sds盯上,与被毒品调查科和那两人盯上,我想,后续发展会完全不同。”欧阳枫身体微微前探,目光凌厉,语气强势的看向蛇仔明:“想试试吗?” 蛇仔明瞪着欧阳枫:“喂!三八!你不要坑我!我从来不做散货生意!” “那就要看麟妈药王那些人,信你的话,还是信差人的话。”欧阳枫看着蛇仔明:“神仙讲义气,被入境处查到雷氏大厦,我想最近他生意都会很差,你呢,是准备同他学,还是准备与警方合作?” 蛇仔明扭过头去躲开欧阳枫的目光:“大摩已经要退出江湖,大家之前……” “联系毒品调查科的同事来接手。”不等蛇仔明说完,欧阳枫已经转头对彭傲冲说道。 彭傲冲拿起对讲机正准备喊话,蛇仔明马上收回目光,看向欧阳枫:“……我……” 欧阳枫好整以暇的看着蛇仔明。 蛇仔明鼻腔里发出沉闷的粗喘声,脸上肌肉都颤抖着:“我知道的不多,大摩一向只做贵价货,不做平价快餐货,同我很少有交集。”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会自己判断。”欧阳枫对蛇仔明说道。 蛇仔明拿起桌上的香烟,自己点了一支,眼睛定定看着桌上的那包白小姐:“有个客人喜欢吃良家菜,那客人有身份,听过良家集中营的名头,特意让我送去几个挑选,结果全都未选中,那客人不满的说,以为我同大摩一样,手里的货都是高水准,没想到如此差,难怪大摩最知名,他神通广大,只要付得起价钱,手下连未成年的高中妹都有……这都是客人讲的,也是我唯一一次同大摩生意发生过交集。” “辍学高中妹,钵兰街有很多。”欧阳枫盯着蛇仔明说道:“这没有什么稀奇。” “在读名校高中妹呀,能考上大学那种,那才叫真正的良家,你以为中二中三就辍学那种小飞女鱼蛋妹呀?”蛇仔明对欧阳枫嘲讽一下:“那种烂货,倒贴有钱人都不会上的。” “有多少个?”欧阳枫继续问道。 蛇仔明吐了口烟雾:“一个高水准的难道不够呀?能考大学的名校高中妹,正常来讲,一个都不会出现在钵兰街这种地方。” “如果你讲的是假话,被我查出来,我保证你会横死街头。”欧阳枫对蛇仔明说道。 蛇仔明犹豫一下:“是真的,不过你不能对人讲,是我告诉你。” 欧阳枫起身:“收队。” “madam,这些白小姐与女人怎么处理,要不要带回去?”彭傲冲开口问道。 蛇仔明也看向欧阳枫,欧阳枫居高临下与蛇仔明对视着,开口说道:“我说了,收队。” “yes,madam!”彭傲冲脸色一变,随后招呼同事:“收队。” 欧阳枫走出甜心时钟公寓,呼出一口气。 逼迫未成年人从事色情生意,终于有了缝隙,这缝隙也让她放出的蛇有了更清晰的方向,距离咬死盛家乐更近一步…… 那荣誉似乎触手可得,以至于她对身后公寓内女人们的悲泣恍若未闻。 …… 庙街夜市,随着华灯初上,已经人声鼎沸。 游蕙欣手里捧着一杯街边摊摊主自家鲜榨的橙汁,正被酸的表情痛苦到扭曲,而旁边盛家乐同样拿着一杯橙汁,则喝的面色自然。 看到游蕙欣瞪自己,盛家乐耸耸肩:“不关我事,是你自己选的,我问你,要纯天然,还是要加料,你自己选纯天然,这里是庙街,老板上货当然买最便宜的橙,榨汁时需要放入冰糖之类提升口感,你以为这里高级餐厅,橙汁卖二十几块一杯,他卖三元,用那些贵价水果岂不是亏死?同男人出来蒲一样,对你讲三百块你就能睡到曼玉楚红,当然不能信啦?就好像你第一次去钵兰街,男人见到你,自己开价都知道开八百块一次,一样的道理。” “为什么她们都喜欢去开工前来见你一下?然后让你请她们吃果汁糖果之类?”游蕙欣把自己手里的橙汁递给盛家乐,从盛家乐手里夺过他那杯,插上自己的吸管喝了一口。 盛家乐转手把橙汁递给了自己在旁边卖力宰肥羊的老妈庄春萍,庄春萍喝了一口之后,顾不得揽客,先是骂了几句盛家乐,又骂果汁档摊主是奸商之后,才继续面不改色的朝几个老者推销手里名为一炮到天光的进口药。 “可能是规矩罢?我都不知道具体原因,我入行时就已经是这样,其他马夫也一样,开工前手下女人过来聊几句,撒撒娇,让老豆帮她们买些甜的食物,增加好心情?也许是这样,时代变了,很多规矩现在没有人在遵守。”盛家乐摇摇头,心不在焉的说道。 等他眼睛看到前方带着四个女人走来的大宝,则闭上了嘴巴。 大宝带着四个女人从盛家乐,游蕙欣身边擦肩而过,像是不认识两人,盛家乐则始终盯着大宝身后的四个女人,直到四人进了楼梯。 “四个,两个ok……”盛家乐等彻底不见人之后,才收回目光喃喃自语,游蕙欣则好奇的看着盛家乐好像风水相师一样神神鬼鬼的自言自语: “大宝选马的眼光可以出师,第二个第三个女人水准的确ok,第一个嘴唇太薄,有些刻薄相,做快餐还可以,做高级应召,很难讨有钱人喜欢,第四个不够细心,第一次相马,妆都画不好。” “我觉得第一个更漂亮些。”游蕙欣给出自己的判断:“第三个太瘦,营养不良,一定落选。” “快点喝,喝完走啦,去看看我猜的对还是你猜的对。”盛家乐看游蕙欣还咬着吸管悠哉游哉,开口说道。 第四十八章:试马 “哦~”游蕙欣答应一声,如同小孩子淘气一样用力吸了一大口橙汁,把脸蛋撑得鼓鼓,随后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等盛家乐回到住处,大宝立在门外堵住门口,笑着问道:“哪两个?乐哥?当心要退出江湖,老眼昏花~” “第二个第三个水准可以,其他两个,打发去做快餐罢。”盛家乐语气肯定的说道。 大宝乖乖从口袋里取出两百块递给盛家乐:“就不懂故意猜错照顾我下情绪,次次你都猜对,我很没有参与感。” “我猜对,才证明你眼光好,得我真传。”盛家乐笑着说道。 几个人进房间之后,果然只剩下之前跟在大宝身后第二位第三位的女人,游蕙欣好奇的问道:“不是四个吗?” “另外两个,强仔带去马栏试马做快餐,没资格喊大宝做老豆,强仔会介绍其他关系不错的马夫给她们。”盛家乐对游蕙欣说道。 大宝则对两名女人介绍着盛家乐:“叫大摩哥。” “大摩哥~”一个女人笑着开口。 另一个则呆萌的朝盛家乐喊道:“老豆~” “老豆不是随便叫的,我要收山了,是大宝收你们,不是我收。”盛家乐笑着提醒对方对自己的称呼。 又看向游蕙欣:“帮她们拿两罐可乐。” 游蕙欣从冰箱取出两罐可乐,递给两个女人,大宝此时则自己抱来一把椅子坐到客厅中央,看脸色比两个初次下海的女人还要激动,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平视前方,好像一尊泥塑神像。 “大宝是我兄弟,我金盆洗手之后,生意交给他,但严格来说,今次是他第一次收马入栏,我大摩对女儿如何,你们可以去问,我保证我之前对手下女儿如何,大宝也一样,甚至比我做的更好,如果下定决心跟他,上去敬茶。”盛家乐看向两个女人,开口说道。 两个女人走到大宝面前蹲下身,把手里可乐打开递过去:“老豆饮茶。” “好。”大宝依次端起两人手里的可乐各饮了一口,随后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两人,嘴里好像背诵功课一样说道: “身入快活谷,实为苦海人,莫求春宵梦,谨记早脱身,明白吗?” “明白。” 这套简单的对答之后,大宝起身笑了起来,如今身边这两个靓女就是他名下的马子,对外报名时会自称老豆是他大宝。 “今晚老豆请你们去mixdisco跳舞!”大宝豪气的说道:“明天下午去买衫,明晚再开工!” 大宝在那边正努力增进父女感情,游蕙欣已经小声对盛家乐说道:“结束了?只是喝一口可乐?” “你以为?难道大开香堂呀?收马很简单,她们两个,都是因为长的够靓,又是大宝第一次收马,准备亲自教导用来做招牌,所以才特意讲几句诗词歌赋,不然就像刚才那两个,直接让人带走去试马接客喽?”盛家乐对游蕙欣说道。 “老豆~”辣椒从门外含着一根棒棒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邓诗彤。 盛家乐看了一眼邓诗彤,又看向辣椒:“又帮人出头?” “做店员的姐妹,被男朋友骗,背下了二十万贵利,想入行。”辣椒坐到盛家乐身边的空位上,侧过脸看向盛家乐。 盛家乐指了一下大宝:“拜大宝喽,你都知道我要收山。” 辣椒用手捋了一下长发说道:“你开山收我这个店员,收山也收下她啦?她同我很像,之前跟ny兼职做骨妹,有难处才下水。” “好~大宝~”盛家乐犹豫一下,点头同意,无非是个名义而已,大摩最后收的一个女儿嘛,有这个名头,也许会有客人好奇想要见识一下,自己临退出之前最后收的一匹马是什么样子。 大宝看向盛家乐,盛家乐用手指向故作无谓的邓诗彤:“你去带她试马。” 大宝点点头,朝邓诗彤勾勾手指:“入栏啦,cool马~” 邓诗彤看到大宝走过来要带自己进房间,脸色有些紧张,看向辣椒,辣椒却习以为常,只是对她点点头,邓诗彤连忙朝后退两步开口,顾不得再保持那副模样: “我同他上床?” “他是马夫,当然试马,放心,选不中你,他会按行价付你钱。”辣椒对邓诗彤说道。 “外面这么多人,带我进房间?” “难道要开间五星级豪华套房才能试马?外面有人又不是进去打扰你。” 邓诗彤看看盛家乐,又看看大宝,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随后一指盛家乐:“我选同他上床!至少他看起来够靓仔!” “小姐,你来这里不是准备出来卖,更像是来免费嫖牛郎……”盛家乐被邓诗彤的这番话先是一怔,随后与身边的辣椒一起笑了起来:“她的确很像当年的你……试马都要我亲自试,理由是我够靓仔,不然死活不肯入栏。” 笑过之后,盛家乐站起身,目光满含深意的看向邓诗彤:“好,最后一匹马,我亲自试。” 邓诗彤看到盛家乐真的站起身朝着卧室走去,脸色更显紧张,不过此时显然不选盛家乐,就只有旁边那个叫大宝的家伙,二选一,怎么选,盛家乐都更靓仔些。 “就当老娘去夜店钓到的凯子!生的靓仔,至少被压时顺眼些!”邓诗彤心中不断说服自己,随后跟着盛家乐走进了卧室。 盛家乐走进卧室之后,径直仰面躺倒在床上,邓诗彤把卧室门反锁,随后立在门口处不知所措的看向盛家乐。 “第一次是这样,不急,你不是做过骨妹咩,帮我松松骨,聊聊天,试马不是上来就马上除衫上床。”盛家乐和颜悦色的对邓诗彤说道。 邓诗彤听到松骨两个字,松了口气,慢慢走过来坐到盛家乐腿边,伸手去帮盛家乐按摩着双腿。 盛家乐始终笑着与邓诗彤聊天,大概十五分钟之后,邓诗彤心中的紧张都已经缓解许多,盛家乐才看向邓诗彤,微笑说道:“算啦,你是我最后一匹马,带你去酒店,免得你觉得被人在外面听到,觉得尴尬。” “谢谢……老豆。”邓诗彤犹豫一下,随后抬起头感激的对盛家乐说道。 老实讲,客厅里此时都是人,在这种环境里确实让她非常不自在。 盛家乐笑着摸摸邓诗彤的头发:“真的是同辣椒当年好像,难怪她要关照你。” 说完,他从床上起身,朝外面走去:“大宝,打电话去油麻地城景酒店开间套房,我要去试马。” “哇,乐哥你收马现在这么高水准?城景酒店?套房要上千块呀!”大宝笑着说道:“最后一匹马果然与众不同。” “辣椒,你送她过去,路上安抚一下她啦,她很紧张。”盛家乐又对辣椒说道:“但是同你很像。” 辣椒点点头,带着邓诗彤与大宝一起朝楼下走去。 等只剩下盛家乐与游蕙欣两人之后,盛家乐看向游蕙欣:“把你的摄影机借给我用一下。” “试马要录影吗?”游蕙欣不解的问道,不过还是乖乖把电视机旁边的摄影机拿过来递给盛家乐。 “试马不需要,但是搞个女差婆需要。”盛家乐点燃香烟,接过摄影机朝外面走去,边走边对游蕙欣说道:“因为我想搞完之后,寄给西毒madam,给她助助兴,顺便感谢她,姣婆我搞过很多,但差婆是第一次,多谢她给我提供合法机会。” 第四十九章:下次换她来,我出高价 “你是说刚才那个女人其实是警察?”游蕙欣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如同好奇的小狗一样追在盛家乐身后:“怎么看出来的哎?” 盛家乐边下楼边调试着机器:“第一,太像辣椒,很明显是摸清楚了辣椒的性格与经历,故意用相似的经历打动辣椒帮忙,当然,出来卖也可以撒谎博取同情,只凭这一点不能断定她就是警察。” “第二,她的确学过些松骨手法,不过是正规骨场学来的,不是非法骨场,一个店员去正规骨场兼职做骨妹,能赚多少,辛辛苦苦按很久才赚几十块而已,那不如兼职去尖东发广告传单,凭她姿色都比正规骨场兼职赚得多,所以她兼职做骨妹,一定是在非法骨场才对,而非法骨场兼职,第一件事不是按双腿,甚至都不是用手去碰客人……她如果真的兼职过,不会不清楚。” “那第一件事应该是……”游蕙欣问道:“不会是我想的那件事吧?” “解开自己的胸衣,方便客人伸手摸她那对波,客人也许不一定会去摸,但她一定要这么做,这是非法骨场的行规。”盛家乐说道: “第三,nancy是神仙的人,神仙这两日被杀鸡组搞事,大伤元气,我猜现在一定找不到nancy对质,不过想一想都清楚,nancy脑袋进水呀,这么靓的妞,不便宜自己老豆神仙,便宜我一个外人?” “最后一点,做过骨妹与没做过的区别,眼神,我同她聊天时哪怕我聊些露骨话题,她也能若无其事与我对视交谈,但其实兼职的骨妹也好,兼职出来卖也好,不会这样与客人对视且交谈,她们会偶尔因为不适应而转移话题或者低头保持沉默,毕竟再是兼职,也是女人,知道羞耻,她演的太过了。”盛家乐叹了口气: “以上四点,我猜她有七八成概率是杀鸡组放出来的蛇,我们的西毒madam自以为高明,觉得放蛇手法改一改,就是钵兰街马夫绝不会想到的新计策,可是她却不想想,之前的杀鸡组为什么没有人安排这种计划?不是想不到,是不敢想,因为卧底女警花身份一旦暴露,马夫有无数方法,能让她这一世都要乖乖留下给我当牛做马,卖身赚钱。” 游蕙欣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我都不知是不是我叼过那位西毒madam的老妈,都已经要金盆洗手仲盯紧我,白白送个警花让我上,既然是杀鸡组高级督察请我嫖妓,我作为街坊,就算肾亏都要给面子。” “可是……对刚刚那个女卧底是不是……”游蕙欣此时觉得自己已经很天真,但没想到那位被称为西毒的女警官更天真,居然送女卧底试图来接近这位对女人了解可能多过他自己的大摩先生。 “她既然决定做卧底,就有心理准备啦?老实讲,本来我不是太能理解非凡哥让琦哥特意对我讲的那句话真正含义,不过现在看到女警花送上门,这两日神仙被搞事,已经猜的差不多,无非觉得我是好人,好欺负喽?我们的西毒madam,不是想打击罪恶,是想用我这颗头去领功,老摩,麟妈,神仙,蛇仔明真的展开调查,轮不到她反色情组主导,只有我专心从事色情生意,不涉猎其他非法生意,整个调查行动可以由她话事,换做我是她,我都会选我自己,可惜,她未想到,我真的是要洗手收山,最终只能是白白送来个警花被我搞,算是帮我践行。” 盛家乐拿起摄影机,走出庙街,对身后的游蕙欣说道:“你留下陪我老妈看档,我拍完自己的小电影就返来,说不定还要你帮我剪辑精彩画面。” …… 邓诗彤被辣椒送到油麻地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城景酒店正门外,酒店门童礼貌的走来帮忙打开车门,邓诗彤没有急着下车,而是有些紧张的看向辣椒。 辣椒点燃香烟看向邓诗彤:“现在不想上去还来得及,放心,没有人会强迫你。” “我……只是第一次有些紧张。”邓诗彤对辣椒勉强笑笑,随后下车朝着酒店内走去。 望着邓诗彤走远的身影,辣椒吐出口烟雾:“白痴,我老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都不懂抽身。” 从盛家乐走出卧室,对大宝说安排五星级酒店试马的那一刻,辣椒,大宝就明白,这个女人一定有问题,所以盛家乐才会开口改地址。 “还好老豆目光犀利,不然真的因为我……”辣椒嘴里喃喃说了一句,随后发动跑车,驶离了酒店。 邓诗彤按照侍者的指引,搭乘电梯上了酒店的六层客房,按下门铃,盛家乐居然已经先她赶到,此时拉开房门,笑容和煦的请她走进来。 盛家乐自己走到酒柜前选了一支酒,打开后帮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就看向立在客厅内手足无措的邓诗彤: “要不要让你先去洗个澡?我在卧室等你。” “好~”邓诗彤闻言,连忙快步走进了洗手间,盛家乐端着酒杯走到客厅落地窗前,俯瞰着夜色中的油麻地。 邓诗彤在洗手间内打开水龙头,自己坐在马桶上默默吸了两支香烟之后,才下定决心脱去衣服冲凉,然后咬着嘴唇裹着浴巾走向卧室。 卧室内,盛家乐立在床边,衣衫整齐,仍然端着那杯酒,此时目光审视的打量着走过来的邓诗彤。 “呆呆看我做什么,帮我脱去衣服。”盛家乐眼神鼓励的对邓诗彤说道。 邓诗彤伸手要去扯盛家乐的衬衫,盛家乐朝她示意:“上身不用了,赶时间,下面,帮忙吹吹乐器助助兴。” 邓诗彤慢慢蹲下,一手扶着自己身上的浴巾免得掉落,另一手去解盛家乐的皮带。 “跪下。”盛家乐居高临下,俯瞰着邓诗彤,声音温柔却又不容置疑的提醒她道:“服务态度好一点。” 邓诗彤犹豫一下,慢慢跪在盛家乐面前,盛家乐深呼吸了几次,闭上了双眼。 几分钟之后,盛家乐把邓诗彤身上的浴巾扯掉,把整个人推倒在床上,自己慢慢走上前。 …… 半个多小时后,盛家乐神清气爽的从床上起身,点燃香烟叼在嘴里,然后从地上的裤子里找出钱包,数出五百块递给床上明显还未恢复过来的邓诗彤:“拿好。” 邓诗彤有气无力的瘫在床上,不解的接过钱币:“这是……” “没什么,收好,就当是我给你的红包。”盛家乐一笑,随后穿起衣服,拿起一把椅子,自己踩上去从正对双人床的中央空调排风口取下摄影机:“你休息好之后再离开就可以,我走先,约了朋友,对了,我忽然想起一句电影里的台词,我留在你身体内的东西,记得用内力逼出去。” 邓诗彤看到盛家乐手里的摄影机,脸色顿时一变,从床上挣扎起身:“你……” “替我谢谢西毒madam,多谢她用你帮我践行。”盛家乐拿着摄影机,走出了酒店客房:“仲有,记得转告她,我中意成熟一些的女人,下次她如果肯亲自招呼我,我出八百蚊。” 第五十章:溃败 邓诗彤穿好衣服第一时间追出酒店,只看见盛家乐正好整以暇的叼着香烟,等着门童替他电召的的士,而他手里的摄影机则已经不见踪影。 “你他妈敢……”邓诗彤嘴里骂着粗口,冲上来想要采盛家乐的领口,盛家乐把手里夹着的香烟送到嘴边咬住,反手用手背狠狠抽在邓诗彤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猝不及防的邓诗彤被抽的身体踉跄着斜退两步,嘴角被当场抽破!鲜血沿着唇角淌了下来! 之前来温柔和煦的盛家乐,此时仍然是那副模样,可是望向邓诗彤的眼神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捂着迅速红肿的脸颊,下意识身体缩起来,对面的男人,与在床上,在住处时的随和开朗判若两人,此时的他,眼神就像是一条冷血动物,盯着踏入它领地的外来者。 旁边的门童手里的小费都被这一耳光吓的差一点松手掉落。 盛家乐抽完这一记耳光,把嘴里的烟取下来,冷冷的盯着邓诗彤: “再给你一次机会讲话。” “对不起……老豆。”邓诗彤愣愣望着盛家乐许久才说出这五个字,随即低头无力的哭出了声。 盛家乐立在原地,露出个微笑,上前把邓诗彤揽在自己身前,轻轻抚着她的背,邓诗彤却被这个动作吓得整个身体僵在原地:“不要再打……” 盛家乐笑容温柔:“乖,做人要有礼貌。” “你想怎么样……请问。”邓诗彤低着头不敢动,脸上被刚刚抽过的地方,此时才从麻木变成了火辣辣的疼痛。 盛家乐眼神无辜的把邓诗彤下巴抬起来,打量着她脸上的红肿: “我们两清了,小姐,我付过钱了。是我该问你,想要怎么样?难道觉得我技术不错,想再多送我一次免费餐?” 邓诗彤无力的把头抵在盛家乐胸口:“你怎么才能把录像带还给我?” “哪有什么录像带,假的,玩具而已,刚刚送给一个小朋友了。”盛家乐用手指抹去邓诗彤嘴角的血渍:“你被人耍了,耍你的不是我,是你上司那个白痴。” 远处一辆的士慢慢驶过来,盛家乐松开邓诗彤,转身拉开车门坐上车,邓诗彤犹豫一下,也跟着坐了上来,盛家乐不解的看向对方: “小姐,你可以收工了。” 邓诗彤抓着出租车的扶手,不敢去看盛家乐的眼睛,只是低着头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怎么才能把录像带还给我?” “麻烦,庙街。”盛家乐先是对司机说了一声,让对方开车。 随后才对邓诗彤说道:“你觉得录影带值得你拿出什么来交换?” “我……” 盛家乐的话愈发难听,让邓诗彤不止低下头,连扶手都被她握得发出喀喀轻响:“我是做马夫的,派个男人来跟我,可能成功几率更大些,派个女人来,你上司是觉得你男朋友满足不了你,打发你来这里寻找满足感啊?” “……你怎么知道……我……我的身份。”邓诗彤鼓起勇气,看向盛家乐。 盛家乐对邓诗彤说道:“巧合太多,你上司太心急,不要说我,随便一个马夫都会起疑心,回去吧,继续做你的店员,我保证你不会有事发生。” “我可以告……” 邓诗彤本来想说告盛家乐侮辱警务人员,可是一想录影带里,似乎一切都是自己主动,主动帮对方解开皮带,主动跪下,甚至最后还接过了那些钱,自己就算真的不惜暴露自己去提诉,盛家乐把录影带当做证据递交给法院,法院看完也不可能判他有罪。 “其实我对你很宽仁,你知不知道九龙城寨有几个同你一样的女性卧底,不过她们不是来打击色情犯罪,一般都是贩毒呀,洗钱呀,军火呀那些大案子,被发觉后很简单,打几针白小姐,然后送她们回警队复职,绝不会杀人灭口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残暴,然后精彩的转折就出现了,那些女警官会乖乖回来,可能是入戏太深,来钵兰街重操旧业,再之后身上针孔越来越多,只能去九龙城寨做老道们的廉价生意。”盛家乐对邓诗彤笑眯眯的说道:“你想不想试下?” 邓诗彤浑身打着冷战用力摇头,如同惊吓过度的小兽。 “我觉得这件事到此为止,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你呢,回去告诉你上司,你行动失败,没有成功,麻烦请你告诉她,我已经金盆洗手,请她不要再找我麻烦,等我的金盆洗手仪式举行完之后,你可以来找我,拿回你想要的东西,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乖女?”盛家乐和声细气的对邓诗彤问道。 邓诗彤抬起头看向盛家乐,又马上低下去,微微点了点头。 “我感觉你现在不止紧张,还有些神思不属,一般这种时候,我都会劝对方需要回家好好休息,如果还缺钱用,你知道去哪里找我,不如下次穿制服,加你一百块小费。”盛家乐看到的士停在庙街街口,从钱包里递过一百块给司机:“麻烦送这位小姐回家。” 说完,盛家乐下车,关闭车门,朝从后座上眼神复杂望向自己的邓诗彤笑着摆摆手告别。 司机一直在偷偷打量后座上的这个靓妞,而且虽然没有听到盛家乐与邓诗彤两人之前的低声交谈,但最后盛家乐下车前对邓诗彤说得那句穿制服加一百块小费,他却听得清楚,以为自己载的是一名高级应召女郎,此时没有了其他人,大着胆子开口问道: “小姐,心情不好?生意难做?几多钱,不如我光顾你一下?” “光你老妈!我是差人!专心开车!不然我找人抄你车牌!”邓诗彤双眼瞪起,把司机骂了回去,司机吓得连连道歉,邓诗彤却感觉那连声的道歉愈发让自己愤怒,她把司机座椅的靠背当成了发泄对象,一双长腿用力的踢着踹着,直到没有了力气,才双手抱住膝盖,整个身体蜷缩在后座的角落,把头埋起来,无声的抽泣。 第五十一章:各退一步 “哇~杀鸡组真是待乐哥你不薄呀?”大宝手里拿着摄像机,正透过回放功能观看着记录的画面,嘴里啧啧出声:“长腿靓妹,可惜功夫太差,被动型~” 游蕙欣从大宝手里夺过自己的摄影机关掉,努力壮着胆对大宝说道:“那女警官已经很可怜了……” “可怜?差人如果都可怜,香江我们这班穷人岂不是连人都算不上?”大宝没有和游蕙欣计较,只是笑着回应了一句。 盛家乐从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辣椒呢?” “差点带条蛇进门,可能怕你怪她,当然闪啦?”大宝对盛家乐说道。 盛家乐撇了撇嘴:“如果她真的懂内疚,就不会叫辣椒啦,下次让她小心点,不要真的当自己是钵兰街大姐头。” 说着话,盛家乐走到冯傲儿的卧室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冯傲儿戴着一副耳机打开房门:“老豆。” “大宝,帮theresa在学校附近的酒店长租一间客房。”盛家乐先是回头看向大宝,叮嘱了一句,随后看向开门摘下耳机的冯傲儿: “你会考之前不要回这里住,需要的费用也不用担心,大宝会帮你送过去,专心读书,早日把你的人生重新校正回原有轨道。” 冯傲儿看看客厅,又看看自己卧室:“只是租住这里都不可以?” “杀鸡组来了个变态姑婆,傻乎乎的,做事又不守规矩,免得她影响到你会考,何况庙街这里太吵,找个安静的地方读书,你如果觉得一个人不习惯……让游小姐陪你一起去住。”盛家乐指了一下游蕙欣。 冯傲儿乖巧的点点头:“好,谢谢老豆。” “乖~没事不要回来,有事就打电话给大宝。”盛家乐对冯傲儿笑着说完,随后看向从大宝手里夺过摄影机,不让对方看小电影,自己却背对众人偷偷观看的游蕙欣: “游小姐?” 游蕙欣连忙转身,把摄影机藏在背后,一脸无辜的可爱相:“怎么了?我检查一下镜头。” “没什么,只是说最近你晚上可以去同theresa一起住,她马上读大学,给她一些来自学姐的建议和帮助,ok?”盛家乐对游蕙欣说道。 游蕙欣脸上有些绯红,点点头:“没问题,当然可以。” “大宝,我金盆洗手前暂时不要收新马,熟客介绍来的客人也暂时不要去帮忙安排,只做熟客生意。”盛家乐对大宝说道。 大宝鼻腔里喷出两道烟柱:“明白,乐哥。” 交代完一切之后,盛家乐想想似乎没有其他值得需要自己再加以注意的事项,欧阳枫再是盯紧自己,自己如今不招收新马,不发展新客人,总不能还有机会再出手。 杀鸡组讲究捉奸要在床,这也是为什么杀鸡组只会放蛇抓人的原因,就是需要在双方付钱那一刻或者在床上那一刻完成抓捕,才能定罪。 至于要帮他盛家乐定罪,更是麻烦,先是要抓到盛家乐手下的女人与客人进行交易,然后手下的女人供出大宝,大宝被抓走审讯之后,再供出自己,然后杀鸡组还要拿到账簿,证明一切非法收入是由他盛家乐进行最终分配,才能向法庭提诉。 不然只拿到当次交易金额,数额太小,完全无法定他的罪。 首先,马子一定不会供马夫出来,因为以后还需要跟着马夫开工,并且还要等马夫帮忙担保自己出来。 其次大宝更不可能开口,因为他一旦开口就等于承认是从犯,如果咬死不开口,对方没有账簿证据,只能签担保放人。 最后就是账簿,自从高佬被送进去,盛家乐就已经把自己的账簿烧掉,都已经不需要在向社团交钱,自己可以随意分配,难道还留着账簿给警方做证据吗? 傻乎乎,自以为聪明。盛家乐摇摇头,对几个人说道:“喂,我去见麟妈。” …… 欧阳枫接到邓诗彤打来的电话时,刚刚完成与自己上司的通话,在电话里,她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已经派出卧底打入盛家乐色情集团内部,很快就会有一些更详细的情报传回来。 自己那些肯定的话语还音犹在耳,随后邓诗彤打来的电话就彻底粉碎了她的希望。 电话里,邓诗彤告诉她,自己刚一见到大摩就暴露了身份,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任何消息,更不用说嫖资收取分配,人员组成等等内幕。 “你是怎么暴露的?”欧阳枫握着电话听筒,语气里已经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气急败坏。 邓诗彤声音低落的说道:“不知道,他只说巧合太多,他说他就要金盆洗手,让你不要再找他麻烦。” “你明天去b组找罗子杰警长报到,跟他继续跟进其他案件,记得三日内给我一份详细报告,并且自查反思一下你为何暴露的原因。”欧阳枫冷淡的说完,挂掉了电话。 等电话挂断之后,她才用力握拳砸了一下桌面! 自己费尽了心力找到卧底,一心以为能成功打入盛家乐身边,摸清楚他的色情生意交易流程,没想到刚放出蛇,蛇就被识破! 如果现在转移调查对象,那岂不是证明她欧阳枫上任之后第一次行动以失败告终? 金盆洗手? 洗过手就是好人了吗? 欧阳枫烦闷的在办公室内往复踱着步,几分钟之后才抓起电话,拨出个号码:“阿信?安排几个人这几日在庙街留意未成年少女,暗中拍照,不要打草惊蛇,我收到消息,大摩手下有一名名校在读的女学生,从事色情生意,找到她,确定她的身份。” 交代完任务之后,欧阳枫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失败了,就要装作知难而退。 她第三次拿起电话:“阿杰,进来一下。” 警长罗子杰从外面走进来:“madam,你找我?” “未来几日,把工作集中到新记老摩与神仙两人的身上,配合反黑组与入境处工作,装作暂时搁置对盛家乐色情集团的调查。”欧阳枫对罗子杰说道。 罗子杰点点头:“明白,那我出去安排。” 欧阳枫目光深邃的看向罗子杰:“记清楚,对反黑组与入境处都要统一说法,盛家乐金盆洗手,案件调查受阻,一切等他金盆洗手之后再决定重新调查方向。” “yes!madam!”罗子杰转身离去。 办公室内,欧阳枫慢慢起身,走到电灯开关前,关闭了灯光,随后自己走回办公桌后落座,双手撑在下巴上,静静盯着桌上盛家乐那份资料。 黑暗中的办公室内,只有一双眼睛炯炯发亮,如同黑夜中的毒蛇,窥伺着猎物。 第五十二章:最好的生日礼物 游蕙欣沿着锈迹斑斑的铁质楼梯走上天台,立在楼梯口,望向夕阳下坐在天台边缘叼着香烟,旁边放着几罐啤酒和一沓报纸的盛家乐。 这些日子,他大多数时间,就那么闲适的坐在天台上,认真的读着他特意让人帮忙买来的内地报纸与杂志,还有一些用她大学生名义,从图书馆借来的分析内地改开的经济学论文,有时还会用原子笔把某一段话特意抄录下来,专注的模样似乎比起与她同住,准备会考的theresa更甚。 在他微微晃动的双脚下方,就是人潮汹涌,熙熙攘攘的庙街,向北再走出一段距离,则是大名鼎鼎,纸醉金迷的钵兰街。 他就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报纸,仿佛与脚下的街道,身处两个世界。 哪怕今天是他生日,也是他金盆退手,退出江湖的大日子,他也依然在重复之前那些天的生活。 游蕙欣放轻脚步慢慢走过来,小心翼翼的学盛家乐的动作,坐到天台边缘,随后把手里的一封信件递给对方: “萍姐说,有你的一封信,从内地来。” 盛家乐难得露出惊喜的表情,接过来拆开,里面是他等待了半个多月的回乡证,朱红色外皮上印着港澳同胞回乡证字样,翻开之后,第一页是注意事项和他的身份资料,上面粘贴着他的照片,照片一角还印着深市出入境管理处的钢印。 “谢谢。”盛家乐朝游蕙欣扬了一下手里的回乡证:“我想过它一定会来,但是没想到,它会来的这么快,这应该算是我今天最好的生日礼物。” 游蕙欣迎着黄昏的晚风,轻轻晃动了一下飘散的长发:“为什么要去内地呢?南湾不是更适合做生意?我听南湾的新闻上讲,内地很穷,人民都在翘首望东南,等待王师北上,南湾也在很努力发展……” “有机会你一定要劝劝他们,请继续努力,再多加把劲,这样说不定我回乡证以后不止能去深市,去南湾都不需要再另外办证。”盛家乐小心的收起那本回乡证,对游蕙欣笑着说道: “翘首望东南,王师北上……难怪南湾很少拍出经典喜剧,原来真正的经典都是在新闻里,看新闻大家都已经足够开心,何必再浪费金钱呢?” “你几时动身去内地?”游蕙欣也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可笑,换了个话题问道。 盛家乐取出香烟点燃:“今晚过生日,金盆洗手,明天收拾行囊,后日动身去深市转一转,打个前站,看看能不能买一套房,然后把我老妈接过去。” “可是你都没有钱呀?买房很廉价吗?”游蕙欣对盛家乐问道:“那些钱不是给了你手下的女人,就是给了theresa……” “我老妈三代家业,你真以为她整日哭穷就没有钱啊,我已经悄悄计算过好多次,我外婆做寮妇,留下来深水埗两套房,虽然都是天台单位,但是每月租金也有一些,她自己开授舞学校,赚了十几万,用这笔钱买下了庙街如今的住处和湾仔的一套房,我十三岁出来混以后,就开始每月同我要家用,少则几百,多则数千,抛开房产,她手里零零散散加在一起,存款三五十万应该有的,不留给我发展事业,难道她有私生子,或者包养了姑爷仔呀?”盛家乐笑着说道:“这里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些有钱人已经尽可能把登车的台阶拆卸掉,要想再登车,需要耗费比那些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精力与心力,但是深市不同,更轻松一些,机会多一些,车位多一些……” 游蕙欣抿抿嘴唇:“有时我会忍不住怀疑,你真的只是个马夫,你说的话我好些都似懂非懂,而且你十三岁就失学,居然能熟练看大学的英文论文,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一些专业英文词汇我阅读起来都会觉得很吃力。” “马夫自学英文,当然是为了驯服洋马。”盛家乐看看手上那份英文报纸,对游蕙欣笑着说道:“如果有一日我学闽南话,那你就小心点,多半要对你下手。” 游蕙欣这些日子在庙街,钵兰街一带耳濡目染,已经不会因为盛家乐随口开的玩笑而不知所措,只是笑着望向远处的街景: “你好像从来未问过我是哪里人,为什么会来香江读书?” “我又不准备泡你,何况做马夫,最重要一点,就是明白四个字,逢场作戏,这里每一天都发生无数次的男欢女爱,露水姻缘,每一次都是在提醒大家,不要当真,不要陷进去,过于感性的人,是做不了马夫的。”盛家乐弹了一下烟灰,烟灰没等落地,就被晚风吹走,飘散在黄昏中。 游蕙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扭过脸看向盛家乐手里的香烟:“我能不能试一下?我从未试过。” 盛家乐把香烟递给她,游蕙欣接过来放到唇边用力的吸了一口,咽下了那口烟雾,随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努力再想把烟雾学着盛家乐那样喷吐出来,可是尝试几次,差点干呕都没有成功。 用手轻轻帮游蕙欣拍了几下背,又把啤酒递给她压一压咳嗽,盛家乐这才说道: “你呢,只是一双眼睛,来这里观察,不是什么事都要亲自去体会,有时,亲身经历也许真的不如只是看见那样美好。” “但亲身经历,比只是看见,会更深刻。”游蕙欣抬起头对盛家乐认真的说道。 盛家乐轻轻点点头,从天台边缘慢慢站起身,随后跳回天台楼顶,收起报纸朝着楼梯走去: “你慢慢吹风,我去换衣服,今晚金盆洗手,当然打扮英俊潇洒一些,明天开始新的生活。” “你如果金盆洗手不做马夫,会不会变得感性一些?”游蕙欣在夕阳中回过头,望着朝楼梯走去的盛家乐大声问道。 盛家乐朝她笑笑,随后继续前行,嘴里夸张的说道:“死心吧,想同马夫谈恋爱很难的,马夫阅遍千峰,对着你这种平胸妹,一定六点半,翘不起来的。” 游蕙欣也笑了起来,望着走上楼梯的盛家乐:“如果我不是看过你的小电影,说不定真的会信你面对细细粒时翘不起来,无症状肾亏的马夫。” “记得投我一票最佳男主角。”盛家乐笑着说道。 游蕙欣双手拢在唇边,大声对着下方人潮汹涌的庙街喊道:“大摩先生,二十四岁,生日快乐!” 第五十三章:吉时已到 旺角新填地街,火记酒家。 火记酒家比起这一区诸如凤城,大有,新盛等几十年老字号的酒家酒楼,知名度差很多,规模也不算大,整个大厅最多只够筵开三十五桌。 但这一区的古惑仔,尤其是年长的所谓江湖前辈,叔伯元老,却都喜欢来这处酒家隔三差五小聚一番。 原因就是这处火记酒家的老板陈万卓和店内的侍应,真的做过伙记,也就是香江警察,伙记与伙计是有区别的,伙记是香江警察称呼同事,代指出生入死的军旅同火,而伙计,则是茶餐厅,茶楼的适应生。 陈万卓在廉署成立前官至高级探目,距离探长的位子一步之遥,奈何廉署肃贪,导致他被开除出警队,离开警队之后,他就开了这家火记酒家,店内几个伙计都是当年追随他,同样倒霉被革职的便衣。 那些已经上年纪的江湖前辈,都喜欢聚在火记回忆往昔叱咤风云的岁月,和陈万卓一起骂几句如今市侩忘义,不守规矩的差佬与江湖人。 盛家乐今晚包下了火记酒家大厅的三十五桌,其实真正的宾客只有三十桌,另外五桌是摆满酒菜空出来,用来招待盛家乐金盆洗手之前,可能会朝他清账的对头。 五点五十分,盛家乐赶到火记酒家时,里面已经做了八九桌客人,除开花九和手下那十几个打仔,以及跟随自己手下开工的女人。 其他人大都是几大马夫提前打发过来帮忙的手下,所谓帮忙当然是客气,实际上就是让手下人先过来几个,告诉盛家乐不用急,今晚自己一定会赶来捧场。 大厅最前方的舞台上,也已经像模像样架起了一个盛着清水的铜盆,后面是几幅匾额,依次挂在舞台背景墙上。 几块匾额上,写着“不同流俗”“不究既往”“温恭直谅”“芝兰之交”“崖岸卓绝”等等在盛家乐看来绝对属于对他高级黑的题字。 这些匾额都是其他人送给今晚金盆洗手的盛家乐的。 “不同流俗”是大宝和花九送的,自己是他们大佬,他们两个吹嘘盛家乐品德高尚倒也无可厚非。 “不究既往”是神仙送来的,也算贴题,大意是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 “温恭直谅”是麟妈送来的,盛家乐同麟妈关系一直都不错,好几次麟妈提出收盛家乐做契仔,这是麟妈夸奖他谦逊懂事。 比较夸张的是那块写着“芝兰之交”的匾额,那是自己手下三十几个女儿集体送的,形容一个马夫和三十多个女儿的感情如同芝草与兰草,品德高尚…… 盛家乐觉得送“狼狈为奸”四个字给自己,都比这个词听起来舒服。 也不知道香江哪个马夫第一个金盆洗手时定下的规矩,马夫的金盆洗手正式开始时间,要在六点半,意思是马夫靠鸠为生,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就代表再也不会试马,彻底封鸠,选在六点半这个时间,刚好代表那只鸠不需再翘起来。 随着大厅的座钟六点钟响起,酒家外赶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九龙城寨内受盛家乐关照过的魁哥和其他九个汉子没有凑到近前与他寒暄,而是远远在靠近门口的角落围了一圈落座,朝盛家乐咧嘴笑笑,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蛇仔明带了九个人赶过来,笑呵呵的与盛家乐交谈了一阵,随后就落座到一旁。 然后是神仙,同样带了九个人,占满一桌。 六点十分时,门口负责迎客的大宝快步朝着盛家乐跑来,语气有些兴奋:“乐哥,老摩哥亲自来了!” 听到这番话,盛家乐从主桌起身朝着酒家正门快步走去。 老摩麦志荣如今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居然还能抽出时间特意赶过来参加盛家乐的金盆洗手仪式,绝对算是给足了他盛家乐脸面。 酒家正门外,老摩一行人开来了五辆车,十几个人下车走过来,为首的麦志荣朝着盛家乐打招呼:“阿乐,生日快乐!” “老摩哥!”盛家乐也迎上去开口:“都未敢专程去请你,知道你最近事情多。” 麦志荣和盛家乐一边朝里面走,一边苦笑说道:“两边都同我谈,希望我站出来讲清楚,我是马夫,又不是龙头,讲乜呀?这几天晚晚被他们烦到要死,刚好借你生日,出来喘口气。” 新记如今内讧,局势一触即发,而双方如今都在竭力想要争取的人,就是油尖旺这位头号马王,老摩麦志荣,老摩替新记打理着这一区大多数夜场的女人生意,是不折不扣的社团财神。 刚招呼麦志荣落座,外面麻子琛穿着一身便衣走了进来,笑呵呵朝已经混熟的诸多江湖人打招呼,对迎过来的盛家乐说道:“非凡哥他们无暇过来,打发我过来吃晚餐,不用客气,我不吃你的酒席,自己过去让卓叔帮我煮碗面就可以,不然当心廉署找我麻烦。” 六点二十分,外面开关车门的声音接连响起,大宝再度看向盛家乐,这次顾不上跑过来送消息,只能大声说道: “麟妈,tiger哥,靓潘哥过来了,乐哥!” 大宝这句话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一群人安静不是因为麟妈,而是因为tiger这个名字。 号码帮孝字堆tiger,号称油麻地一哥,是这一区与尖东之虎黄俊齐名的江湖大佬。 老摩,麟妈这种虽然也有些名声,但更多是因为做女人生意而知名,算不得什么能让江湖人如雷贯耳的猛人,只不过在马夫这一行当仁不让的泰山北斗,但是tiger不同,直白点说,tiger出现在盛家乐的生日宴会,就像是当红影星程龙出现在一个电影不知名剧务的生日宴会上。 三十二岁的tiger,穿着一身西装,脸上戴着一副平光眼镜,头发整齐的用发蜡梳过,除了身材高大健壮之外,已经完全看不出江湖知名打仔,双花红棍的大佬气场,更像是一名青年商人,一左一右身边跟随着麟妈与靓潘。 “tiger哥!吓到我了。”盛家乐之前与tiger见过面,不算陌生,但也算不上亲近,此时迎上来笑着说道:“我何德何能,如果知道你肯来,我早就开车亲自去接你。” tiger拍拍身边的靓潘,对盛家乐笑着说道:“靓潘是我好兄弟,他开口让我替你大摩当门神挡煞,我一定要来啦。” 所谓挡煞,就是盛家乐金盆洗手的时候,如果有人想要前来找麻烦,看到在座的人中有自己招惹不起的存在,就算想寻仇也就不敢开口,今晚tiger在这里,只要盛家乐不是得罪过斧头俊,刀疤刚,花鸦那些与tiger齐名的江湖大佬,基本上可以断定,没有人敢开口扫兴。 “你等下是洗手仲是洗鸠呀?大摩?”靓潘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此时笑着看向正中的铜盆,对盛家乐问道。 盛家乐看向靓潘:“本来我是想洗鸠,但是见到你,担心我那条小过你,就不要亮出来出丑啦?多谢你,靓潘哥。” 靓潘和盛家乐击了一下掌,对盛家乐,靓潘很希望与对方做朋友,可惜没等深交,这家伙就退出江湖,让靓潘有些遗憾。 “哇,tiger出现就见不到麟妈啦?”旁边的麟妈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盛家乐,笑着说道:“还想收你做我契仔,现在好啦,你马夫都不做,干脆做我姑爷仔,我养你好不好呀?” 与麟妈拥抱的瞬间,盛家乐忽然发现,辣椒,alex,冯傲儿居然出现在麟妈带来的人中间,而且辣椒身边还有之前被他赶走的coco。 四个女人朝他举起手弹抖了一下手指,露出微笑。 此时客人在场,盛家乐也不太好追问,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此时一阵幽远空灵的磬声响起,酒家老板卓叔手里托着个小小的铜磬走上台: “吉时已到,请观礼各位宾客入席落座。” 第五十四章:挂印 其他宾客都纷纷入席,只剩下盛家乐自己孤零零走上台,调整了一下摆放的麦克风支架,望向台下众人,微笑着说道: “本来,按照规矩,我字头老荣的叔伯应该先上来讲几句,讲一讲我这些年对社团的功劳,过失种种,不过大家都知啦,老荣最近不太平,不要说派人来证明我洗底,连监仓都走不出……” 下面的众人轰然大笑,大家都知道老荣最近已经被号码帮摘了招牌,积臣在荷兰,马彪,车房牛被枪杀,高佬,志伟,天牌三个进了监仓,西环那些生意都已经被号码帮tiger安排人去接管。 “你的功过就不用老荣讲,大家都知啦,真的是老荣来人登台,我们反而不会给他面子!”麟妈在台下朝盛家乐喊道:“二十三岁就在油尖旺拿到大摩呢个朵,老荣边个有你威!” 盛家乐对麟妈回应道:“麟妈!你要不要仔细调查一下,我可能是你亲生的,因为明显冷场时只有你帮忙接话,我亲生老妈都未开口。” 盛家乐老妈庄春萍故意夸张的发出了嘘声,惹得众人再次大笑。 “其实呢,总要有人来帮我讲几句,毕竟我都要走啦,总要有人出来讲两句祝福嘛,我从来这一区就是受麟妈,老摩哥关照,今次我金盆洗手,以后不再做马夫,我希望老摩哥,麟妈能上来再对我讲几句虚情假意的祝福,因为我觉得只有神仙同蛇仔明今晚才会真心祝福我退出江湖,所以我不给他们机会。”盛家乐看向老摩与麟妈,嘴里说道。 老摩起身先看向麟妈,麟妈也示意老摩先上台之后,老摩这才走上去,接过盛家乐递过来的麦克风,立在台上想了几秒钟,然后看向盛家乐,感情真挚的说道: “大摩……你走到边度都不要忘记,老摩是你大摩的老豆!” 随后,台下众人与老摩一起笑了起来,盛家乐也乐不可支。 按照马会的冠军驯马师来说,老摩佐治摩亚,的确是大摩约翰摩亚的老豆,所以刚才老摩麦志荣这句话,说的没有问题。 麟妈也走上来,边接过麦克风边笑,笑了十几秒才停下:“记清楚呀,阿乐,今晚之后嫖妓就要付钱了,不能再借着试马的名义食免费餐,麟妈呢,帮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就是你以后想要出火,去我的场,永远五折,但请自备安全套。” 等两人都说完朝旁边退开,客串主持人的酒家老板陈万卓此时开口: “金盆正水泯恩仇,烟消云散不回头,从此江湖非我土,闲云野鹤至悠游!” 这番话一开口,盛家乐走到铜盆面前,看向台下众人,开口说道: “各位,今日是我大摩盛家乐金盆洗手之日,如果在场各位,对我有未尽恩仇,尽可此时开口,不然我双手入水之后,过往恩消仇散。” 能赏光过来,自然就不会是特意来找麻烦,盛家乐停顿了几秒钟,正准备伸手入水,辣椒的声音突然响起: “老豆!你洗手之前,我们想敬你一杯茶!” 盛家乐和大厅内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辣椒带着alex,coco和冯傲儿,此时从正门处正朝台上走来,四个人每人双手间都小心捧着一杯茶。 看到四个人,麦志荣眼睛望向一旁的麟妈,有些吃惊的小声开口:“四个?” 麟妈轻轻点点头,却没有回应。 盛家乐有些茫然,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身边麦志荣,麟妈的表情,似乎很清楚四个女人准备做什么,而台下的神仙,蛇仔明则与自己一样茫然,那多半就是马夫界的一些狗屎传统规矩。 酒家的伙计搬了一把椅子放到盛家乐身后,盛家乐坐在椅子上,老摩和麟妈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旁好像是护法,看着四个女人走到台下,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侧过脸看向旁边的麟妈,麟妈却只是说了一句: “坐好。” 盛家乐双手扶膝,端坐在椅子上,辣椒第一个走到盛家乐面前,规规矩矩跪下,用只有台上几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盛家乐说道: “我是辣椒,真名叫做何美珊,家住在元朗南生围,家中有一位老妈和一个妹妹,如果我不小心走失,记得把我找回来,老豆,请饮茶。” 盛家乐接过辣椒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麟妈在旁边提醒:“说好。” “好。”盛家乐对辣椒笑着说道。 随后是coco,盛家乐小声提醒麟妈:“喂,麟妈,这个已经被我赶出马栏……” “记得说好就是啦。”麟妈不耐烦的说道。 coco也跪在盛家乐面前,小声说道:“老豆,我是coco,真名叫做谭韵晴,家住在观塘月华街,家中有父母与一个弟弟,如果我不小心走失,记得把我找回来,老豆,请饮茶。” 盛家乐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好。” 第三个是根本就不算自己手下马子的alex,此时一脸娇憨的跪在盛家乐面前,也学着前面两人开口:“老豆,我是幺妹……不是……我是alex,真名叫做冯自瑶,家住在西贡四方街,家中只有妈妈,如果我不小心走失,记得把我找回来,老豆,请饮茶。” “麟妈,这个更夸张,都不是我的马来的……”盛家乐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这四个女人搞什么鬼,所以不断朝麟妈询问,奈何麟妈只给他一个字提示,让他说好。 “好。” 最后是冯傲儿,冯傲儿可能刚刚下课不久,只来得及换了上衣,下面还穿着校裙,此时也跪在盛家乐面前:“老豆,我是theresa,真名叫做冯傲儿,家住在庙街67号唐楼,家中只有父亲,如果我不小心走失,记得把我找回来,老豆,请饮茶。” 冯傲儿说出来的地址干脆就是盛家乐自己家。 “好。”盛家乐把最后一杯茶也喝下去之后,这才看向麟妈:“搞乜鬼呀?麟妈?” 麟妈没有开口,而是和老摩一起开始拍手鼓掌,只是全场都不知道为何鼓掌,所以两人稀拉零星的掌声听起来非常突兀。 老摩拿起麦克风,对台下问道:“男人同女人上床叫乜嘢?” “打印啦!”下面一群古惑仔乱哄哄喊道。 老摩指着此时立在盛家乐身后的四个女人:“身为马夫,最得意就是手下有女儿肯为他挂印,今日四女挂印,大摩封鸠!” 第五十五章:礼成 “知不知挂印是乜嘢?”老摩看向盛家乐。 盛家乐摇摇头:“难道以后穿贞洁裤,再也不碰男人呀?” “一点都不热爱这个行业,不去了解行业知识,你今天收山,帮你上最后一课,马夫规矩,从不问女儿真实姓名,家庭住址,亲人消息来的,刚才她们四个肯把自己的一切消息告知你,并且跪地敬茶,就代表想要挂印。”麟妈在旁边对盛家乐接口说道: “现在开始,她们就是大摩你的契女,从今以后,不可以转马栏,如果在场见证这次挂印的马夫敢收下她们,就是坏了规矩,你如果吝啬,只给她们三餐一饭,她们也不能抱怨,她们赚来的钱你全部收下,不分给她们,她们也心甘情愿,就算你不再做马夫,金盆洗手,如果她们想继续靠此为业,也只能去做无主流莺,边个马夫收她们入栏,即是与今晚在场见证的所有马夫为敌。” 麟妈对盛家乐介绍着刚才那番举动背后藏着的含义: “辣椒找到我,问我挂印的规矩,我才知道她们有挂印的心思,你二十三岁,居然有四个女儿愿意为你挂印,老摩做了近二十年,到现在也只有七个,我麟妈也只有八个挂印的女儿。” “我现在能不能洗手先?”盛家乐完全没兴趣听这些老套规矩,只是勉强保持微笑,对麟妈问道。 麟妈点点头:“你洗手,她们要是不陪你收山,就只能去做流莺。” 盛家乐没有回应,只是上前一步,双手迅速放入清水中!随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磬声响起,陈万卓开口说道:“金盆洗尽江湖气,从此只闻忠义名!大摩盛家乐,金盆洗手,礼成!” 盛家乐双手从盆中取出,用毛巾擦拭干净,这一刻开始,他与香江江湖至少从表面而言,再无瓜葛。 “盛家乐先生生日晚宴,开筵!” 仪式既然结束,剩下无非是盛家乐带着大宝依次敬酒,表明自己以后的生意交给大宝,让大家对他多多关照。 这种酒席众人过来是捧场,并不会在这里真的痛饮,何况老摩,麟妈,tiger,神仙,蛇仔明等人属于越夜越忙碌,盛家乐也是特意先与这些人喝了几杯,然后几人也就依次起身告辞,毕竟都还有自家生意要看顾。 他们一走,大厅就空出了大半,其他都是些街坊,女人和自己手下,不需要客气,盛家乐拎着一支啤酒坐到正门角落这一桌,依次帮这十个人倒酒,口内打着招呼: “魁哥,兴哥,辉哥,亮哥,双哥……” 这些人是他前身那个人渣几年马夫生涯用金钱与恩义结下的人物,大多都是因为一清从南湾逃来香江九龙城寨的江湖人,而且不止这十个,只不过还有一些刚刚来香江不久,担心出城寨会被抓,所以没有赶过来。 “大摩哥……”酒席上年纪最大的魁哥开口:“放心,无论几时,仍然是一句话,我帮你搞定,帮我准备一张船票。” 盛家乐朝远处的大宝招招手:“大宝,过来!” “这是大宝,我兄弟,以后生意全部交给他,遇到难处,需要我帮手,我仍然会尽力帮手,江湖可以退,情义不能断。”盛家乐说着,把手里的啤酒递给大宝:“替我敬大家。” 大宝接过啤酒,为了表示郑重,特意对魁哥等人用生硬的国语开口:“各位大哥,兄弟曹少宝,以后需要帮忙,尽管开口,乐哥不在,我也一样,我先干为敬。” 十个人与大宝喝完酒,都握握手起身离席,他们比起tiger等人更紧张,毕竟是通缉犯,就算走出九龙城寨,也不习惯停留太久。 让大宝把这班人送走,盛家乐最后走向一杯橙汁一碗餐蛋面吃的香甜的麻子琛: “马夫收山,反黑组来帮忙站台,我都算风光啦?” “……”麻子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取出二十块丢在桌上,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拍拍盛家乐肩膀:“平平安安,洗底啦,你以后就真的是良好市民,不再是大摩,喂,走了,去新记的场陪非凡哥喝果汁。” 麻子琛望了一眼,大厅内都是盛家乐的人,确定没有其他问题,这才转身离开了酒家。 等外人都离开之后,老妈庄春萍正指挥侍应生帮忙打包剩下的酒菜,盛家乐则看向此时被其他女人围住的辣椒四女,他慢慢走过去,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取出一支香烟点燃,看向辣椒: “搞什么鬼?” “没什么,你收山,我反正都已经不想做,所以陪你收山喽。”辣椒不以为然的开口:“你洗手时四个女儿肯为你挂印嘛,听起来风光些。” 盛家乐看向coco,coco在盛家乐坐过来时就已经下意识站起身,低着头躲在辣椒身后,眼睛不敢看向盛家乐: “老豆……大摩哥……乐哥……老豆。” 一连换了三四个称谓,coco小声说道:“我以后都不会宰肥羊,收山了。” 盛家乐又看向那个衣品出色但是老感觉大脑发育不良的alex:“你呢?” “辣椒姐帮我还清信用卡,我也不做了。”alex露出个甜甜的笑脸,对盛家乐说道:“老豆,我想过,以后我帮萍姐看档卖药。” “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在场所有人你学历最高。”盛家乐最后看向冯傲儿。 冯傲儿拨弄着自己的马尾,脸上满是小女生的得意:“好久不见你,反正老豆你又不再让我开工,那就刚好彻底同辣椒姐一起收山,专心会考喽。” “老豆,你有四个挂印女儿,很威风,麟妈才只有八个,如今全都是她那些场里的得力妈咪。”辣椒似乎对自己的决定很得意,开口说道。 盛家乐白了她一眼:“麟妈又未金盆洗手,八十个她都能安置,我金盆洗手,你们挂印就等于陪我收山,请问四位靓女以后以何为业呀?” “好像可以去做流莺……”alex低低的说了一句,没等说完就被盛家乐瞪了回去。 盛家乐呼出一口烟雾: “无缘无故,多出四张吃饭的嘴,原来好歹还能替我赚钱,现在真的挂印做了女儿,就只能花钱,没洗手之前我做人老豆,洗完手之后仲做人老豆,我你老母不是白白洗这一次?” 大宝此时从外面走过来,压低声音:“乐哥,那被你上过的差婆立在酒家对面。” “你们四个,记得给我包红包,最少三万六,不然……养四个女儿很贵嘅,有一日出嫁时,嫁妆我都要亏很多!”盛家乐嘴里笑着朝四人说完,起身朝外走去。 多四个肯收山从良,又赏心悦目的女儿,盛家乐觉得不是什么坏事,没必要呵斥她们扫了兴致,逢场作戏而已,反正自己马上跑去深市,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都很难讲。 街道对面,邓诗彤孤零零立着,眼神犹豫复杂的望向盛家乐,盛家乐开口说道: “明天去见我,我答应你的,说到做到。” 第五十六章:这个选择,决定命运 “查到昨晚参加盛家乐金盆洗手的女孩名叫冯傲儿,就读九龙三育书院。”丁文信顶着两个黑眼圈,此时用手指向挂在白板上的十几张照片,对其中冯傲儿的身影介绍道。 在他面前,欧阳枫抱着双臂,冷淡的望着照片上的身影。 “今天上午,我去三育书院查到,冯傲儿,中五,即将参加会考,成绩优秀,再从社会福利署查到她曾申请社会福利,不过暂时还处于排期状态,通过申请资料查到她父亲冯霄目前住在九龙播道医院综合病房三楼护理服务部,查明冯霄突发脑部疾病致使丧失口语与行动能力,其妻黄怡贞变卖家产离开香江,疑点在于,家中遭遇变故,父亲每日护理费用数百块港币,母亲下落不明,冯傲儿仍然能在两年时间内支付医疗费用与私立书院学费,所以,我们可以肯定,她的收入应该就是通过madam你说的在盛家乐手下从事非法色情交易赚取。”丁文信看向欧阳枫说道。 角落里情绪有些低落的邓诗彤此时开口:“昨晚大摩金盆洗手,她与辣椒三人一起收山,所谓收山就是不再从事皮肉生意,所以即便查到这条线索,如今也无法继续展开调查,毕竟她已经不再做这种生意。” “你怎么看?”欧阳枫没有理会邓诗彤的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警长罗子杰。 罗子杰咬着牙签,想了想:“她缺钱,扮豪客,接近她,同时打感情牌,这种女孩缺少父母关爱,对成熟男性会有依赖感,只要抓到她与我们放出的蛇完成交易,带回来一定能让她开口,但是需要时间,怎么都要一两个月让她放下戒备。” 欧阳枫盯着照片上的冯傲儿:“三育书院是名校,如果被人知道校内学生疑似参加黑社会成员的生日宴,学校会出于声誉考虑把她开除,她会丧失参加会考的机会,所以很简单,带着照片去见她,要么选替盛家乐隐瞒,那就准备告别升学改变命运的机会,要么与警方合作,我们替她隐瞒这段不堪且淫秽的过去。” “这……虽然不违反警例,但是……”丁文信听到欧阳枫的话,有些迟疑:“这个女孩有很大几率改变命运,如果……” 欧阳枫看向丁文信:“要么留在钵兰街做鸡,要么丢掉过去升学,换做你是她,你会怎么选?” “升学。”丁文信低下头,犹豫两秒钟说道。 “但是如果她不与警方合作呢?”邓诗彤问出了另一个可能。 欧阳枫面无表情的看向她:“那就说明,她自己放弃了改变命运的机会,更不值得警方从道德层次产生愧疚。” “照片与资料交给我,阿杰去开车,五分钟后我们去三育书院。”欧阳枫说完,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罗子杰吐掉嘴里的牙签:“yes,madam。” 看到邓诗彤还怔怔望着白板上的照片,罗子杰拍拍这名调入自己组内的警花: “你好像有心事?” “我只是……觉得……这种方式……”邓诗彤没有说出口,她感觉欧阳枫威胁冯傲儿的方式,与那个盛家乐威胁自己的方式似乎没有区别,而至少盛家乐曾隐晦给过她离开的机会,是她自己没有抓住,而欧阳枫甚至不如盛家乐一个马夫。 罗子杰以为邓诗彤刚调来杀鸡组,有些不适应:“习惯就好,那个女孩那么聪明,当然知道怎么选,走啦。” …… 九龙大角咀诗歌舞街。 这条街也被人称为书院街或者赏雨街。 称它为书院街,是因为这条街上有七所学校,每到上下课或者放学时,七所学校的钟声就会此起彼伏的响起。 至于赏雨街,则是因为整条街沿街建筑都是六十年代兴建的新式六层唐楼,一层处拥有唐楼特有的风雨廊,即使下雨忘记带伞,走在这条街也不用担心被雨淋,大可放慢脚步,在长长的风雨廊内闲庭信步,赏雨听风。 三育书院中学部就位于这条诗歌舞街。 书院游泳馆内,冯傲儿穿着一身连体泳衣,与几名女同学正在做着热身活动,旁边的同学正问着冯傲儿: “lydia,你真的要考港大的社会科学学院心理学系吗?要不要再考虑下,同我一起考新闻学系啦?” 冯傲儿笑着说道:“心理学系与新闻学系是一个学院,只是不同系而已,我们还是会经常见到的。” 说完,她动作完美的一个鱼跃,身段如同海豚一样投入泳池内。 只是刚游到一半,学校的女性校监此时带着两名女性从外面走进来,对泳池内的冯傲儿和颜悦色的开口: ”lydia,这两位女士说是你妈妈的朋友,从南湾旅行返来,帮你妈妈带回了送给你的礼物。” 冯傲儿游泳的动作猛地一顿,扭头看向校监和两名陌生的女性,笑容灿烂的说道: “好的,夫人,我马上上来。” “我请她们在休息室等你。”校监对冯傲儿亲切的说道:“如果你觉得太辛苦,记得话我知,这种花式游泳活动你可以提出不参加的。” “谢谢夫人。”冯傲儿礼貌的道谢。 校监带着两个女人朝体育馆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冯傲儿慢慢游到岸边,看向两人的身影,那个年轻的女人回头看了冯傲儿一眼,冯傲儿捕捉到她眼中的担忧。 冯傲儿在更衣室冲凉,更衣,把头发吹干之后,望向镜子中自信阳光的自己,露出个微笑,随后转身朝着休息室走去。 这是一处小型休息室,空间不大,此时校监正陪着两人说话,看到冯傲儿进来,校监起身对两人告辞,随后又对冯傲儿叮嘱道: “lydia,注意休息,书院已经帮你写好推荐信,就不要让自己再这样辛苦,当心身体,不打扰你们交谈。” “谢谢夫人。”冯傲儿礼貌的欠身行礼,目送校监离开之后,冯傲儿才看向欧阳枫与邓诗彤,慢慢坐到两人对面的桌位前: “我想,我妈妈不太可能记得帮我准备礼物。” 欧阳枫本来想等邓诗彤介绍身份,但余光发现旁边的邓诗彤却有些心不在焉,只能自己淡淡开口: “我是西九龙反色情组高级督察欧阳枫,我想你应该猜到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不太能猜到,麻烦madam您讲的更清楚些。” 欧阳枫把昨晚拍到的照片取出来,摊开在桌面上:“私立名校生,出现在黑帮成员,知名马夫的生日宴会,两年来父亲住院治疗,母亲下落不明,冯傲儿小姐,你的开支费用……” “madam,我的钱来自哪里,没有必要告诉任何人,那是我父亲给我的,可以吗?” “是哪一个父亲?医院内的冯先生,还是钵兰街的盛先生?”欧阳枫目光锐利的盯着冯傲儿问道。 冯傲儿始终脸色平静:“我不知道madam你在讲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些照片能代表什么,是那家酒家我不能进去用餐吗?如果只是不小心与您说的马夫,帮派成员出现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用餐,就需要被调查,怀疑,那么您在西九龙遭遇这种情况的几率要比我高更多,我如果拿出照片来是否同样能质疑您呢?” “我希望你能与警方合作……” “我现在非常合作,不过显然我无能为力。” “你涉嫌从事……” “madam,警方反色情组用涉嫌这两个字时,一定是要拘捕某人时才使用的措辞,在没有确实现场抓获,且没有相关证据时,如果你坚持用这个词,作为市民,我可以提诉您违反警例。”冯傲儿自信得体的对欧阳枫微笑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我怀疑你可能在钵兰街知名皮条客,花名大摩的盛家乐手下,被迫或主动从事非法色情交易。”欧阳枫慢慢吸了一口气,眼神愈发阴沉。 “所谓怀疑的证据就是这些照片吗?作为专业人士,madam您觉得这些足够佐证您提出的怀疑吗?”冯傲儿对欧阳枫微笑着反问道。 “你至少刚刚承认你昨晚去过那间酒家。”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只是提出一个疑问,我是否不能去那间酒家。”冯傲儿语气始终平和,与欧阳枫无畏的对视。 邓诗彤在旁边听得有些想要起身替这个叫冯傲儿的女声鼓掌,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考会失败,最终只能去报考警察,原来是输给了这种天之骄子,这种面对警方时头脑清晰,有理有据的对答……如果有自己有这个女生一半的头脑,就不至于被盛家乐个扑街轻松骗上床,还被拍了小电影。 虽然她是警察身份,但此时听到欧阳枫被冯傲儿反问到语塞,心中竟然有一些暗爽。 舒缓的圣歌在体育馆内慢慢响了起来,那是在提醒书院众人,下午祷告时间即将来临,如同低喃的女声吟唱飘荡在几个人的耳边,那是《以赛亚书》的名句: “学习行善,寻求公平,解救被欺压的羔羊,给孤儿伸冤,为寡者辩屈……” 欧阳枫被冯傲儿眼中的自信刺痛,她拿起两张照片,一张正面朝上,一张扣过去只剩白色的背面,把两张照片慢慢推到冯傲儿面前:“你与警方合作,警方保证你的隐私,就像被扣过去的照片,没有人会知道发生过什么,只是一张白纸,你可以继续你的名校生涯,或者,这张向上的照片出现在你父亲,你的校监,你的校长乃至更多人目光中,这种教会学校很重视声誉,会考将近……” “madam,你……”邓诗彤听到欧阳枫居然语出威胁,有些急切想要解释,却被欧阳枫目光逼视停口。 欧阳枫看向冯傲儿,声音冰冷:“这个选择,会决定你的命运。” 第五十七章:傻女 游蕙欣手持着摄影机,追踪着盛家乐忙碌的身影,嘴里用英文提问,似乎想要用来直接用到影片中: “你曾经掌控着三十余名女性,每月赚到很多人多年的费用,而现在,你抛弃一切,确定没有任何留恋?” 盛家乐一边从衣柜内挑选着衣服,一边用比游蕙欣更纯熟的英文说道: “当然,前方一个更广阔的世界等待着我,我预知到我会在那个世界更快乐。” “预知?”游蕙欣愣了一下再次重复这个单词:“预知?” “我预知了我的命运,我的未来不会在这拥挤且无序的城市继续生活,会有个更大的人生舞台。”盛家乐看向游蕙欣手里的镜头,语气肯定的说道。 盛家乐的阿嫂邹淑仪,此时正帮盛家乐把挑选出来的衣服折叠整齐,放到旅行箱内,目光不时好奇的看向游蕙欣手里的摄影机。 一个小时前,邹淑仪出现在这里时,让庄春萍,辣椒乃至游蕙欣都有些震惊,尤其盛家乐告知她们,要带邹淑仪一起去深市时。 “她是你阿嫂来的!”庄春萍紧张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勾义嫂是江湖大忌!” “都未领过证,最多算谈过恋爱,何况我都已经退出江湖,当然不用在意这种没有任何法律可依的规矩,正常交往不可以呀,恋爱自由,香江法律规定我不能同之前喊阿嫂的女人上床呀?何况我在深市万一有生理需求,难道自己解决呀?”盛家乐语气坦然的对庄春萍说道:“她有回乡证,当然同我一起去。” 庄春萍只剩下呆滞,然后悄悄走去邹淑仪身边问了一句:“你们几时……” “三年四个月。”邹淑仪对庄春萍说道。 三年四个月,拿渣进去两年,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自己儿子直接把拜门大佬送进了监仓。 “你就算不怕江湖规矩,难道不怕拿渣出来斩你?”庄春萍对盛家乐质问道。 盛家乐看向庄春萍:“他最好祈祷永远不要出来。” “你四个契女,各个都够靓,就算出火也不需要带个阿嫂招摇过市啦?”庄春萍指着辣椒,alex,coco三人,对盛家乐说道:“给你大佬戴绿帽居然咁高调?老荣有你这种后起之秀,扑街都是正常!” 听到萍姐说到自己,辣椒,alex,coco都挺了挺上身,示意自己本钱技巧怎么都比邹淑仪出色,那女人有什么好,瘦瘦瘪瘪,脸上总是一副性冷淡的表情。 “说到你们几个,theresa不用我关照,她前途光明,但你们不同,如果真的下定决心收山,我建议你们现在去报名读夜校,学英文,行政管理这些课程,别说老豆不给你们机会,路我指给你们,走不走你们自己选,如果追不上我的速度,被我拉开太远,关照会很难,但你们自己懂得一直走在路上,只要我回头仲能看到你们身影,自然会关照。”盛家乐看到三个女人,犹豫一下,走到她们面前认真的开口说道。 “读夜校?我就是读不进书才去做桑拿女……”alex低着头小声说道。 没等盛家乐继续说下去,辣椒的移动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来接听几秒钟之后,迅速递给盛家乐: “老豆,那个卧底差婆要同你讲话。” 盛家乐接过电话:“我是……” “冯傲儿在学校出事了!你快点来!她要跳楼呀!”电话中,邓诗彤语气焦急的说道。 “稳住她,我很快到。”盛家乐挂掉电话,打给大宝:“马上开车送我去三育书院。” “theresa出事了,她被杀鸡组的人盯上,今天赶过去威胁。”盛家乐把电话丢给辣椒,开口说道。 房间内的几人都愣住,辣椒最先开口:“抓鸡要在床嘅!去学校抓?不可能!没有证据他们不可能抓到theresa!” “的确无法抓人,但可以毁了她。”盛家乐呼出一口气,轻轻开口:“逆正义而行,真的与书中那个逆练九阴的欧阳锋很像,她快圆满了,我话的。” 说完这句话,盛家乐转身走出了家门。 …… 盛家乐走下车,朝着校园内走去,大宝却猛地调转车头离去,三育书院圣辉楼前,此时聚集了大批师生,正仰头朝上方望去。 盛家乐也抬头朝天台看去,西斜的阳光下,自己的契女冯傲儿此时在天台边缘的围墙上脚步轻快的往返走动,如同在玩一根平衡木。 欧阳枫,罗子杰正催促消防局过来施救,脸色都有些难看,而邓诗彤则双手拢在嘴边,不停让冯傲儿冷静,不要冲动。 “冯傲儿!”盛家乐抬头,朝着六层楼顶的冯傲儿大声开口:“等我,上去同你聊!” 他猛然开口,众人才发现盛家乐居然出现,欧阳枫目光复杂的看向盛家乐,盛家乐却只是从旁边走过来,询问校工如何登上天台。 随后盛家乐走上天台,示意其他校工退下去,不要刺激到冯傲儿,自己慢慢朝着天台边缘走去。 冯傲儿在天台围墙上,跳着盛家乐那一日被她撞破时跳的扭扭舞,听到脚步声,她停下动作,看向盛家乐,笑着说道: “老豆,我一直都学不好这支舞,怎么跳都觉得不如你那一日的自然。” 盛家乐距离她稍远一些,坐上了天台围墙,侧过头看向等待答案的冯傲儿: “开心嘛,人在开心时才会真的放松,你现在不开心,当然不可能跳的好,同我回家,我慢慢教你跳。” 冯傲儿一双清澈眼眸望向盛家乐:“你不是那个大摩,对不对?” 盛家乐没有回应,只是取出香烟点燃,朝她笑笑,冯傲儿也在原位慢慢坐下,望向远方,任风吹起长发: “原来的大摩很蠢嘅,一心要做大哥,他其实内心很喜欢我,觉得我很聪明,很坚强,就同他一样,所以他会很细心的帮我挑选客人,又不会抽我的水,以为这种示好总有一日会感动我,说不定我年纪小,会慢慢依赖他,最后也许就真的会做他女朋友,对他不离不弃,可是我私下,只会觉得他好蠢,他在我面前,其实内心是自卑的,但老豆你不同,我根本看不透你的内心。” “我也可以喜欢你,毕竟你的确是个很难让人讨厌的女孩,被人喜欢很正常。”盛家乐吐了一口烟雾,对冯傲儿说道。 冯傲儿笑着看向盛家乐:“你与他不同,你对我是怜悯,怜悯与喜欢不同,喜欢是希望对方知道你对她的好,并且记住,渴望有一日得到反馈,怜悯是你这样,一笔钱丢出来‘喂,你以后不要做这一行,不要再来烦我,回归你之前的生活’这样,而且你来之后再也不碰那些女人,不是因为你肾亏,是因为你觉得脏。” “很明显呀?”盛家乐苦笑了一下:“我其实没有要歧视你们的意思,只是我很少召妓,不太习惯,要不然你同我回家,我同你仔细练习一下?” “我自学了一些心理学嘛,习惯观察身边人的细节,刚好老豆你变化咁大,自然就能看出来啦?”冯傲儿低下头笑着说道:“你一定很讨厌现在的身份,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努力去改变,老豆,你是来自天堂,还是地狱?” 盛家乐沉默了片刻:“来自几十年后的人间,当时被人用车撞死,再睁眼时就成了马夫。” “如果我死掉,会不会同你一样,去另一个世界重生?”冯傲儿静静想了片刻,对盛家乐问道。 “可能吧,不过我不太确定。”盛家乐对冯傲儿说道:“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去尝试,要相信我,这种小麻烦,我能帮你解决,香港不能读书,我可以安排你去国外。” “重生一世会不会变得很厉害,无所不知?”冯傲儿没有接口,只是仍然笑着问道。 盛家乐耸耸肩:“我不知六合彩号码,不知赛马场次,不知股票涨跌,一样会遇到麻烦,一样需要自己一步一步朝前走。” “你来的那个世界,穷人也像这里一样艰难吗?” “一样艰难,没有区别,只是科技发展不同,但人的本性没有改变。”盛家乐对冯傲儿说道。 “警方通知了我父亲,校方……我父亲激动之下去世了,他没有想过我会骗他,他一直以为他的治疗费用是靠家中的积蓄,妈妈只是离他而去,并没有带走一切,我一个人坚强的住在独立屋,努力读书。”冯傲儿眼圈泛红,却仍然含着泪光笑着看向盛家乐:“老豆,我只是想赚到钱用功读书,照顾父亲,我没有因为沦落到需要出卖身体而怪过这个社会,可是这个社会为什么要逼已经很努力的我无路可走,要么毁了你,要么毁了自己……我如果毁了你,就再也做不了心理医生,治不好自己,与毁掉自己没有分别……” “傻女,你该选择告诉她的,不过现在都一样,你的命运不会改变,老豆还在。”盛家乐看向冯傲儿,慢慢从天台围墙上站起身,朝冯傲儿说道:“走,老豆带你回家。” 远处楼梯处,几名校工与教师已经走上来,脸色慌急却又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声音刺激到冯傲儿。 “我今年十七岁,老豆,我累了,其实我两年前就已经很累了。”冯傲儿对盛家乐微笑着说道。 盛家乐望着冯傲儿:“我知道,老豆以后照顾你好不好?” “你一定很少哄女孩,口气好假……傻女,是很好听的一首歌,我唱给你听好不好?”冯傲儿从天台上慢慢站起身,望向远方的蓝天白云,对盛家乐说道。 “好。”盛家乐叼着香烟,对冯傲儿轻轻点头。 冯傲儿轻轻唱起了陈慧娴的《傻女》: “这夜我又再独对夜半,无人的空气,穿起你的毛衣重演,某天的好戏……” 她清澈纯净的歌声响起,并且身体轻轻跳着扭扭舞,只是明快活泼的扭扭舞,此时配合清澈伤感的歌声,让盛家乐不忍再去看。 他转身下了围墙,朝着楼梯方向走去,闭上了双眼。 在他身后,那个在晴朗午后翩翩舞动的倩影,唱完最后一句歌词,如同一只轻盈的鸟,在惊呼声中,从天台展开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