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节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作者: 百里流川 简介: 一场水灾引来了京城钦差,竟发现丈夫是皇帝的独生子。 林若云跟着丈夫赴京享福,却在进京前一晚做了预知梦,惊觉自己和丈夫是一篇话本里早死的炮灰,于是她连夜带着丈夫跳车逃跑。 这一跳,跳到了七十年代的农村。 林若云成了被家里嫌弃、塞到乡下当知青的懒婆娘,丈夫更是穿到了傻子身上。 家徒四壁,碗里没米、菜里没油,这日子还能过?只好撸起袖子闷头干。 她是懒婆娘?你见过能割草翻地能写稿上报的懒婆娘吗? 她养的鸡又肥又大,一天连下两个蛋,馋得隔壁小孩哇哇叫。 男人是傻子?你见过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傻子吗? 丈夫听话又能干,考上煤厂回回评比第一,买车又买表。 恢复高考,夫妻双双考第一,协手上大学。 上学要努力,创业要勤奋,带着全村修厂修路,脱贫又致富。 五星亮晶晶,七零生活美滋滋。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古穿今 励志人生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若云,陈爱学(陆进)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夫妻同心,齐力掘金 立意:新社会,新理想 第1章 “不!” 林若云从梦中惊醒,猛地坐直身子,抱着被子大口大口的吸气。 陆进被她惊醒,“做噩梦了?” “别怕别怕,梦都是反的。”他抱住妻子,却发现她浑身发颤,越发放软了声音,“有我在,我会把你保护得好好的。” 林若云偎在他的怀里,闻言泛起一个苦笑,你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我没事了,你继续睡吧。” 见妻子恢复了先前的温和,陆进便放下心,继续入睡。 林若云偏过头,看着神色安然的相公,心中一片凄然。 就在刚刚她做了一个梦。 原来她生活在一本书中,书中的主角却不是她,而是她家相公的堂哥。 三个月前,她和相公还在新婚里,感情甚好,相公也摩拳擦掌准备做点自己的买卖。然而一场大雨打破了这份宁静。 夏季雨水连绵不断导致河堤被冲毁,淹了好几座城,数十万人成了灾民,府城的粮库却无一粒粮可赈。 此事传到了京城,皇帝震怒,派了心腹钦差来赈灾。 公公作为府城首富自然是要捐粮的,便设宴在家中款待钦差。谁料钦差一见相公,便惊讶无比,席上频频打量。 当时众人虽不解,却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一个月后,京城又来了人,这回是一位面白无须的公公。 他一见到相公,立即红了眼眶,直呼殿下。 自家相公一下从富商公子变成了皇子,林若云心中自然是欢喜的,毕竟夫荣妻贵,但她心底还存着些担忧。 都说皇家门槛高,皇子妃得从那高门贵女中挑选,容貌、才华无一不出众,她这个小城的商贾之女会被嫌弃吧?会不会将她贬妻为妾? 她的担忧没能藏住,陆进握住她的手,坚定的告诉她:“不管我是谁,我的妻子都只会是你。” 唯一的疑虑也没了,两人便欢欢喜喜的的踏上了进京之路。 走了一个月,终于到了京郊,只要明天进了城、入了宫,他俩就是皇家后裔。 但他们进不了城。 明天,会有一批山匪拦住他们,杀光护卫,她和相公乘坐的马车会跌落悬崖,双双被摔死。 皇帝听此噩耗后,气急攻心,此后一病不起,将朝政交给几个侄子处理。其中一位侄子调查此案,查出杀害相公的凶手竟然是另一位侄子。 皇帝追封了死去的亲儿子为太子,随后过继找出“真凶”的侄子,将其封为新太子。 新太子便是书中的主角,而她和相公只是寥寥几笔的炮灰。 她不想就这么死去啊,泪水成串儿滴在了陆进的脸上,冰凉凉的,使得他再度醒过来。 “娘子,你怎地哭了?”陆进替她擦干眼泪,“又在担心进宫后他们会不会欺负你?不是说有我吗。我只认定你一个人,谁都改不了,他们要是让我娶别人,我就带你回老家。” 林若云摇摇头,她哪里是担心这个?在生与死的面前,这些又算什么? “相公,今天我们能不能不进京?” “为何?你生病了?”他伸手去探林若云的额头,是正常的温热,并未有风寒症状。 “娘子可是累了想多歇息几天?为夫也深感周身疲惫,想要洗漱休养一番,不过此地乃郊外驿站,吃住简陋,越是耽搁越是劳累。劳烦娘子再忍耐半日,待进了宫咱们再好生歇息?” 林若云只得点头答应。 她不是没想过说出梦中之事,可世人谁会相信梦中见闻?只怕会把她当作疯子。 她闭上双眼,遮住了眼底的悲伤。 *** 终于,天亮了。 驿站灰扑扑的,看着陈旧无比,但桌上的饭菜却十分精致,连碗碟都是上好的青白瓷。能有这样的待遇,还得多亏了面前这位公公。 可他们夫妻双双坠崖,这位公公却成了新帝身边的红人。 他会是对方的内应吗? 察觉到林若云的目光在打量自己,公公只是谦卑的笑了笑。 林若云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个鸡蛋和一碗鱼片粥,便转身回房。 她心烦的在屋里转来转去。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认命。 她将银票塞进小衣里,又在手腕和脖颈间戴上金饰。 但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最后在果盘里找到一把小刀塞进长靴。 若是在市集,她还会去买点止血粉、跌打药膏。 屋外传来了尖细的嗓音,“殿下,该启程了。” 林若云深吸一口气,出了房间,挽着相公的手,踏上了马车。 一路上她都提着心,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哒哒哒……”马蹄声一成不变,她的内心却难以平静。 忽然! 马蹄声停下,外面响起了刀剑相交的拼杀声。 “有刺客!殿下快逃!” 马儿发出一声嘶鸣,随后发疯一般的往前跑。 林若云心头一凉,梦中所见,皆为真。 这种祸事注定逃不过了? 不! “相公,马发疯停不下来,再往前就是悬崖,我们跳车吧。” 从悬崖下去肯定会死,在其它地方也许不会死。 她要赌的就是万一。 陆进本想劝说一二等人来救,但看见妻子渴求的眼神,最终还是把手递过去。 “好。” 他反手紧紧抱住妻子,掀开车帘,猛地跳下去。 *** 林若云睁开眼睛,望见的是一片黑暗,唯有远处的微微光亮和鸟叫声让她意识到自己还在人间。 她没死! 她赌对了。 但这是哪里? 她起身下床,嗯?她逐渐意识到不对劲,她竟然可以轻松的行走,周身感受不到一点痛苦。 这怎么可能呢?从疾驰的马车上跳下去不死也是半残啊,更何况在她还没失去意识之前,她知道自己受了伤的。真疼啊,手被压在地上狠狠地摩擦,几乎要擦出火苗来。 幸好她把头埋在相公的怀里,被他的臂膀挡着。 对了,相公在哪呢? “相公,相公?”她小声的喊着。 “娘子,我在呢。” 声音从床上传过来。 林若云立马转回去,欣喜不已:“太好了,相公你也活着。”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2节 两人抱成一团,庆幸劫后余生。 她想起自己身上的不对劲,“相公,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进活动四肢,“没有,非常好。你呢?” “我也很好。好奇怪啊,咱们怎么会一点受伤的感觉都没有?难道有神医救下了我们?”林若云很是不解。 陆进心中也有疑惑,“娘子说得有理,就是不知道过去多久了?算了,还是再等等,或许天亮了就有人过来。” 夫妻俩安心入睡。 “喔喔喔” 鸡叫三遍天下白,林若云再睁开眼时就是早上了,并且她发现自己脑子里多了一些东西。 她惊慌的推醒枕边人,“相公、相公,你快醒醒,出大事了。” “怎么了娘子?” 林若云迫切的望着陆进,“你脑子里有没有多出什么记忆来?” 陆进摇摇头,“没有啊,我就记得抱着你跳下马车,然后在地上滚了很久,最后从山坡上滑下去。” “完了。” 林若云此时可以确定她家相公脑子里没有多出来的记忆。 “娘子发生什么事了?”陆进见她面色惨白,心中也紧张不已。 林若云张望一番,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我跟你说,我怀疑我们已经死了,现在是附身到别人身上,去了别的世界。” 这话一说,连陆进脸都白了,“你…你好好说说。” “刚刚我醒来,发现脑子里多了一段记忆,是这个身体原来的记忆。我”林若云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我附身的这个人也叫林若云,但她是华国鲁省人,今年十八岁,高中毕业、下乡半年,昨天刚和你——你这具身体的主人,陈爱学,结婚。” 陆进懵了:“你的意思是我不是我,我是陈爱学?不过,咱俩还是夫妻,对吧?” “是。” 陆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至少咱俩还在一块,还是俩口子。对了,什么叫高中毕业?” 说起这个,林若云可就骄傲了,“这儿的高中就是咱们那的书院,不是私塾哦,是官府办的那种县学。高中毕业,就相当于中举。” “举人!”陆进惊讶不已,“十八岁的举人?女人也可以上学考功名!太厉害!那我呢?” 他满怀期待,私心里觉得自己再差也会是个秀才吧。 林若云狡黠一笑,“你呀,小学肄业,约莫是童生的样子。” “不是吧,我怎么会这么差?” 陆进大失所望。 林若云这儿心情颇好,弹了弹他脑门,“你呀,你是这陈家的三郎陈爱学,今年二十岁,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所以心智跟孩子一般,平时就傻愣愣的,学业自然不好。” 说他是童生都算抬举,用这儿的话来说那叫文盲。 陆进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过并不在意,而是在琢磨他的身份。陈三郎,说明他还有兄长或是姐妹的,便开始打听这家中状况。 林若云认真的回想,“你双亲尚在,身体健康每天都下地。你大哥二哥也很会种庄稼,他们都已经成亲,大哥家有两个儿子,二哥家有一个女儿。你还有个大姐是工人,生了一儿一女,回娘家的次数不多。” “你没那段记忆,肯定是不认识他们的。待会出去,你就跟在我身后,我怎么喊他们你就喊一样的,其余时候就别说话,装成一根木头。” 这样的做法,陆进,哦不,是陈爱学,他自然是同意的。 林若云便将床头木箱子上的衣裳递给他,“你快把衣裳换掉,收拾好出去吃早饭。” 这农村的衣服和以前的倒没什么太大区别,陈爱学捣鼓捣鼓也穿进去了。 “等一下。”林若云撑着下巴打量眼前人,“你把眼睛往下垂点,不然不像傻子。” 陈爱学乖乖答应,“哦,好的。” “这下像了。” 林若云甩着辫子出了门。 陈爱学跟在后面,看着妻子欢快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有举人功名的妻子,怎么会嫁给他这么一个傻子呢?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了,这一本是甜甜的日常,夫妻共同学习进步、双双把钱挣。 喜欢的话请收藏~么么哒~ 第2章 虽然是夏天,但清早也是有些寒意的,门一推开,林若云就感受到一阵凉气,打了个喷嚏。 “林知青…”听到动静的陈母吴氏便从厨房探出头来,反应过来对面的人已经是儿媳妇,连忙改口:“老三家的咋这么早就起了,不多睡会儿?” 林若云笑着走过去,“长辈都起了,我们这些小辈哪还好意思再睡?” 事实是她太饿睡不着。 吴氏听了这话,心里越发满意,这林知青不光长得好、有文化,还孝顺。她家老三有福啊。 林若云走进厨房,见到了一屋子人。 陈母吴氏站在锅前搅和,大嫂李氏在灶口上烧火,二嫂刘氏在切菜,都忙着呢。 见此,林若云不得不庆幸,幸好没睡懒觉,不然自己肯定会成为她们嘴里的懒鬼。 “娘…” 追着她过来的陈爱学也到了厨房,看见如此多“陌生人”便将默默将那一声“娘子”咽回去。 “娘”倒是听到了,众人也不奇怪,在农村大家都是爹娘、爹妈、妈老汉混着喊着的。 吴氏见儿子来了,吩咐道:“老三来得正好。昨晚下了雨,你爹他们去田里放水,你就去捡粪吧,到了村头喊他们回来吃饭。” 捡粪?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陈爱学脸都白了,直直望向林若云。 娘子你晓得捡粪是啥活不?不是真的捡粪吧。 吴氏一脸嫌弃,“瞅你媳妇干啥?咋的捡个粪还要媳妇陪?出息。也不怕把你你媳妇熏臭。” 臭?看来果真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陈爱学欲哭无泪,从前他哪干过这样的事啊?且不说差点成为皇子,就算只是富商公子,那也是锦衣玉食,如厕都用蜜枣塞鼻防味的,现在竟让他去捡粪。 要不还是杀了他吧。 林若云见他表情越发生动,担心这“傻子”的表演被拆穿暴露身份,将他俩这异世野鬼烧了,连忙答应。 “娘,我陪爱学去吧。反正我也没事干。” 说罢便扯着陈爱学准备离开。 “等等。”吴氏把手里的旧火钳递给陈爱学,“咋忘了这个?难道你要用手捡?” 陈爱学几乎是颤抖着拎起那把火钳。 林若云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三郎可是村里捡粪的好手哦,回回都能捡半篓。” 意思是今天他捡不到半篓就不是陈三?陈爱学更绝望了。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粪筐。” 陈爱学看着自家娘子俏丽的面颊,实在是不能把她和粪筐联系在一起。闭上眼,终于下定决心。 “算了,还是我去拿吧。你指路。” 脏活臭活我来干,娘子的美丽我守护。 林若云也不拦,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后。 厨房里,婆媳三人都躲在窗户后头打望。 大嫂李氏有些羡慕:“这老三还真是稀罕林知青,啥也不让她拿。” 二嫂刘氏也附和:“这结个婚,老三好像瞧着要机灵些了,会看媳妇脸色。” 原本还乐呵的吴氏一听“看脸色”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看媳妇脸色,那叫疼媳妇。” 两个儿媳对视一眼,默默回去干手上的事。 *** 捡粪这活吧,听起来是挺不雅的,但这一行在农村还挺抢手。 陈爱学一开始还是捏着鼻子、极不情愿的捡,捡一个就要拿手扇风,生怕沾上了臭味。 没过多久,捡粪的人就多起来了,四五个八九岁的孩子也挎着粪筐参与到这项活动中。这群娃娃军可比毫无经验的“陆进”有经验多了,田垄上、石缝里、稻草垛下一个不落,很快他们这后出来的人收获就比陈爱学多了。 于是,娃娃们开始无情奚落他,“陈三,你今天不行啊。” 不行。 这是哪个男人都不能忍的呀。陈爱学气炸了,偏偏碍于原主傻子不爱说话的人设,他还不能出声反驳。 遂只好一个人闭紧嘴,气哼哼的找粪团子。 他一定要捡得比那群黄毛小子多。 憋着这股气,他倒是忘了臭,特别仔细的找,走到村头,竟有了半篓子粪团。 娃娃们看得心服口服,伸出大拇指,“呀陈三你有这么多粪团子啊,你果然是我们村的捡粪大王。” 陈爱学看着娃娃们一脸的真诚,只觉得心更塞了。 他竟然沦落到要跟娃娃比谁捡粪更厉害,意识到这点,他丧丧的靠在娘子肩上。 “哈哈哈”林若云觉得他这样太可爱了,决定安慰一下他,凑在他耳边悄声道:“我就知道,相公能行的。” “真的?”陈爱学一听脸色好上不少,“你再说一遍。” “相公你真棒。” 她挨得那么近,说话的热气全都喷陈爱学脸上了,熏得他晕乎乎的,耳根子又红又热。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3节 “老三,干啥呢?” 一声吆喝惊醒了两人。 林若云忙退开,朝那人望去,“爹。” 陈爱学也跟着喊道:“爹。” 跟娘子调情被老爹撞见,燥死了,情急下他举着粪筐:“爹,娘叫你吃饭。” 陈爹看着儿子和粪筐,一言难尽。 还是那个傻儿子。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哈,农村捡的是干牛粪,家畜在野外时排泄的粪便晒干了,就被捡回去当肥料,六七十年代化肥不够所以才有这个活动。以前小学有篇课文《父亲的菜园》,主人公家里开荒地种菜,就是让人捡粪肥土。 说这么多就是希望大家不要觉得恶心哈~ 第3章 到了家,陈爱学就先去洗手,洗完还觉得身上有味又去把衣裳换了,仍觉得不够。 “要是这有熏香就好了。” 林若云顺嘴接道:“这个世界有一种东西叫香水,喷在身上香喷喷的比熏香好用多了,不过只有大城市的人才买得起,咱这儿是农村,供销社都没货。” 陈爱学怏怏地“哦”了一声。 林若云叮嘱他:“对啦,这儿的人夫妻之间的叫法不是相公娘子,你叫我得说媳妇儿,我叫你是老公。” 这不难,陈爱学从善如流,“行,媳妇儿。” “老三、老三家的,吃饭了。” 两人便进了堂屋。 虽然知道这里是农村,条件艰苦,但看见桌上的伙食后,林若云还是难受得想哭。 这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一碗苞谷稀饭,每人一个高粱窝窝头,一盘凉拌茄子,一小碟泡萝卜,桌上见不到半点油。 她好怀念翻车那天的早饭,早知道就多吃点了。 考虑到待会儿还要下地干活,至少四个小时呀,她是熬不住的,只好把面前的稀饭想象成鲜香嫩滑的鱼片粥,将硬邦邦的窝窝头当成暄软的白玉馒头,愣是把面前的东西吃下去了。 旁边的陈爱学还在艰难的吞咽,见媳妇已经吃光光,惊讶不已,没想到以往食不厌精的媳妇儿竟能面不改色的吃完眼前粗食。随即心头又漫上一股羞愧,以前他觉得媳妇儿娇滴滴受不得丁点苦楚,可真到了这穷地方,媳妇儿却比他适应得更好,遇到脏活臭活不推不拒,刮嗓子的饭菜也能吃得干干净净。 倒是他还放不下少爷架子,扭扭捏捏的。 那么,就从这个窝窝头开始,他要甩掉少爷架子,当个真正的农村汉子。 大门口传来了呼声,“老陈家的,上工啦上工啦。” 陈老爹应道:“晓得了,这就来。” 说罢呼啦啦两口吞完粥,起身朝外走,“我先去仓库那发农具,你们吃完就赶紧直接去地里吧。” “成,你去吧。”吴氏也放下了碗,“老大家的你把碗洗了,老二家的去烧薄荷开水,等晾凉了叫孩子们灌好送地里去,剩下的都跟我去上工。” 众人应道:“好勒,娘。” 林若云走到墙边上,挑了顶成色尚新的草帽戴上。 天这么热,可不得做好防晒,万一晒黑了咋办? *** 走出家门,路上行人三三俩俩,哼着小调、说笑着去上工。 “若云,林若云…” 林若云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叫她,转过身看去,叫住她的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 这人是跟她一块下乡的女同学,之前住一个屋。 她停了下来,“你找我有事?” 对方走近,“听说你早上去捡粪了?” “嗯。” 得到确认,女同学脸都要裂开了。 “你居然干这个?你说你嫁他图啥呢。别的汉子还能知冷知热,你家这傻子能干啥?图他会捡粪?” 当着“傻子”的面,她说话一点都不避讳。 林若云心想:我才不捡呢,都他捡。 至于原主为什么要嫁?当然是因为知青点不好啊。 知青点里,四五个人挤一间屋子,脾性不同争吵多。其次那房子也破,一下雨地上就得摆盆接水,接不住的地方被水泡得坑坑洼洼,有时候还会碰上耗子爬床,又脏又惊悚,住起来憋得慌。 再看陈家,三间青砖瓦房,高高大大也不漏雨,家里各个都是勤快人,不缺粮食吃。 最关键的是这陈老三是个傻子,憨憨的好掌控,万一能回城了,她也好甩掉他。要是换成脑子正常的男人,只怕是打发不掉的,她得一辈子困死在乡下。 这才是原主最真实的想法。 当然对外可不能这样说,“他人挺好的,特老实特听话。” 女同学又把陈爱学打量了一番,哼哼道:“这点倒是真的,不过就他那傻样还能憋出什么坏不成?” 她又道:“虽说你结婚了,可一样是知青,那我们知青点就是你的娘家,遇到什么难处只管回来找我们。” 林若云也不拒绝,“好呀。” 知青干活不如土生土长的农民熟练,同样的时间干出来的事就少了,为了公平,队上是把他们单独划一块的。说了几句,女同学便走开去集合。 * 今天要干的活是翻红薯藤。 川省除了省会大部分地区都是丘陵,水田种稻子地里种玉米,为了更好的利用土地资源,一排一排的玉米空隙里套种红薯,田埂上则点着黄豆。 玉米和红薯,对于林若云来说是新鲜东西,在她原来的世界从未见过听过,不过她在原主记忆里找到了答案。这两种植物都是四百年前的古人从遥远的美洲带回来的,有多远呢坐船都要一年半载,也难怪她没见过。 这俩都是高产作物,一亩地能产500斤玉米、四千多斤红薯,就这还不是最好的效果,肥料越足产量越高。 陈爱学听着媳妇儿讲解,第一回生出对农村的羡慕,低声道:“这个产量也太高了,要是在咱以前的家乡,哪还会缺粮食吃。” “是啊,可惜送不过去。” 吴氏在前面割藤,盛夏时节草木都长得旺盛,这红薯藤也是又粗又肥,叶子又大又绿,是上好的猪草,拿去养猪场也能换两个工分。 她割掉的是前端的嫩枝,底下那截是老的,黏在地上长出一些须根扎进地里,这就需要人把它们扯起来翻一面,不然这些须根会长大变成小红薯。 “那不是挺好的,须根越多结的果子越多,为什么还要翻藤?” “知青”是城里人,没干过农活,自然不知道这缘由,因此林若云坦坦荡荡的问了出来。 吴氏解释道:“这须根结的都是小果子,长不大的,最大也就跟你手指一样大。不留须根,主根结的果子就像巴掌那么大,你说哪个划算?” 那肯定是主根结的果子划算啊。 林若云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没过多久,一个裹着泥的红色小长条扔到她面前。 吴氏指着它:“喏,这就是须根结的果子了,最大也就这样。” 可真小,比小指还短还细。 待她看过,吴氏又把那个小红薯装进口袋里,笑道:“中午拿回去煮饭。” 这地可真够大的,翻完一块又一块,林若云的腰都快弯断了,她真想躺下去,可她已经是排在最后面的了,真不好意思歇。 家里的孩子来送了水来,趁着喝水的空儿,总算能歇一歇。 等歇完回去,她发现陈爱学不见了,再一瞅地里不见男人。 “大嫂,大哥二哥他们咋不见了?” 李氏这是倒着往回翻第二行,比林若云多翻了半行红薯藤。 “他们去砍竹子削篾条,待会回来把这玉米杆子捆了挑回去。” 削竹子啊,陈爱学他可是一点都不会的,会不会把自己的手给削了? 她猜得没错,陈爱学还真把自己手给削了,划了好大一条口子。 “老三你这咋回事啊,削个篾条还把自己整出血。” 大哥陈爱国这又是心疼又是气,可看着那不止的血,也不敢掉以轻心,立马拉着他去了卫生所,消毒包扎。 完事了也不敢再让他去地里干活,天这么热万一汗水滴进伤口,化脓了咋办?那不是得把手给切了?老三已经傻了,千万不能再成残疾。 之所以有这种恐惧,还是陈爱学小时候发烧家里人没重视,湿帕子盖额头盖了一晚上没把烧降下去,再送卫生所就迟了。老三被耽误成傻子,这是全家人心里的愧疚。 等中午收工,众人回家看见缠着白纱布的陈爱学,倒也没生气。 “当初要是早点送老三去卫生所,他就不会傻,他不傻今天也不会被伤到。” 吴氏抹着泪,进了厨房。 小夫妻俩回了房,对望着彼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农村人呀真疲惫。 林若云趴在床上,央求道:“老公,我翻了好多红薯藤,腰好酸好痛,胳膊都抬不起来。” 你自觉点快给我捏捏呀。 陈爱学在家歇了阵儿早缓过来了,当下也不觉得累,主动道:“那我给你揉揉?” 此举正中她下怀,“真的?老公你真好。” 为了让陈爱学干得心甘情愿,林若云一点也不吝惜甜言蜜语。 “好舒服呀,老公你真厉害。” “再往下一点,对对对就是那…”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4节 “对,老公真聪明,就是那……再用力…” 门外,正准备喊他们去吃饭的大嫂李氏,听见这声音,羞得满脸通红。 这可是大白天啊,老三两口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4 17:53:08~2022-03-05 03:0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nora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吃饭可不能耽误,李氏硬着头皮敲了门,“老三、弟妹,吃饭了。” 林若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听开饭立马来了精神。 “来了嫂子。” 午饭比早饭要好一点,这会儿是白米粥,加上那拇指大小的红薯,吃起来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除了稀饭,还有玉米饼子、番茄炒鸡蛋和腌黄瓜,这里面只有番茄炒蛋是用了油的,味道最好也是最快被抢完的。 吃过午饭还有两小时的午休时间,毕竟这八月正午的太阳热得跟火炉一样,出去容易中暑。 西屋里,李氏挥着大蒲扇赶蚊子,转头瞧见丈夫也没睡着,便起了谈兴。 “他爸,刚我去叫老三他们吃饭,你猜我听见啥?” “啥?” “他俩在做那个。”李氏竖起两个大拇指贴了贴。 陈爱国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大喜:“真的?之前爹和娘还担心老三傻不能成事,没想到他小子倒是积极。” 随后又叮嘱道:“你以后没事别靠近老三的屋子。”嫂嫂去听小叔子的墙角,说出去多尴尬。 李氏白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哎,你说老三是不是聪明点了?早上我看见他给弟妹拎筐,刚吃饭还把碗里的鸡蛋让给弟妹。换以前,他能有这觉悟?” 陈爱国:“是吗?我没注意到。那挺好。” 李氏望着他那憨直憨直的脸,渐渐没了聊下去的欲望。 隔壁房间里,陈二嫂刘氏也跟自家男人说起这个事儿。 陈爱军可不像大哥那么实心眼儿,听媳妇这么说,他的思路可就活络开了。 “我也觉得老三今天不对劲,那削篾条的手艺他干了十几年,闭着眼睛都不会伤手,咋今儿个就划了那么大口子?” “我知道了。”他猛地一拍大腿,“老三这是耍赖躲懒,不想上工啊。” 刘氏这下是真惊了,“不会吧?” “咋不会?你没听说以前有人只剩一口气叫冲喜冲活了?老三也可能是冲喜给冲机灵了。”陈爱军觉得这个理由非常靠谱。 刘氏一把揪住他腰间的软肉,“瞎说什么呢,冲喜那可是封建迷信,当心爹拿烧火棍抽你。” “睡觉。” *** 到了三点,队上的记分员开始挨家挨户叫人上工。 日头还是很大,不能立即翻红薯藤,否则刚翻的藤会被晒死,这会儿要干的活是去田里掐稗子。 稗子是稻田里的一种野草,长得和稻谷很像,这东西不除掉的话,等它成熟后籽落田里,来年就会疯狂成长,跟稻谷挤占空间、争夺肥料养分,稻田里也就没了什么收成。 林若云被吴氏带在身边,教她辨认稗子。这时节稻子正在灌浆,已经有了穗的雏形,杆子也有分量,稗子却是干瘪的,杆子轻飘飘的,很容易分辨开。 这活儿不用弯腰,但也不轻松,稻叶可锋利了,稍不留神就在手背上、脖子上刮一道,咸咸的汗水再淌在伤痕上,那滋味真不好受。 这会儿她倒是觉得翻红薯藤比较划算,起码还能抠几个小红薯回去加菜,又甜又软,足以冲淡劳累。 林若云在怀念翻藤,正巧,她丈夫也怀念。 由于负伤在身,陈爱学下午就不用上工,被安排在家看孩子。 陈家眼下一共三个孩子,老大家两个男娃,柱子8岁、栓子3岁,老二家一个女娃春燕7岁。 原本这几个孩子是一块玩的,可今天有陈爱学这个长辈在,俩大孩子就放心把弟弟交给三叔,自个跟村里的大孩子疯去了。 栓子被哥哥姐姐抛下,哭得嗷嗷的,还非得追过去,大孩子们爬树捉蝉、下河摸鱼,他都要去。 这是他能干的吗?树上摔下来脑袋都能开花,那河水能盖住他头顶,他下去喂鱼还差不多。 陈爱学在后面跟着心力交瘁,最后一使劲抓住孩子,按住屁股啪啪的打,打得孩子哭得像死了爹。 暴力不可取,但有效,经了这一打,栓子不敢再乱跑,乖乖在院子看蚂蚁搬家。可陈爱学无聊啊? 这儿不能听戏也不能骑马打球,就只剩下看书了。书?他那知青媳妇应该有,进屋里找了找,倒是找到几本,不过上面的字却不认识。 无奈放下,只能晚上等媳妇回来教他。 晚饭比早饭还简单,青菜玉米粥加一碟泡萝卜。 吃的时候,陈爱学一直盯着院子里的鸡,他很想捉一只来炖汤。 吴氏将三儿子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怜爱,但理智还在的。 “老三,别看了。这鸡可不能杀,咱家就这三只鸡,要留着下蛋的。” 哦。 陈爱学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洗完澡回屋,熟练的给老婆按摩。 “媳妇儿,舒不舒服?” “舒服,辛苦你了。”林若云满意的亲了亲他额头。 “那我要点奖励行不行?”陈爱学拿出枕头底下的书,“媳妇儿,我今天认真的想了想,我不能当文盲,我得学识字。” 林若云觉得他这想法不错,虽说如今不能考大学,但读书人还是受尊敬的,城里招工要考试、乡下选干部也要识字会读文件。 就算不想当工人、干部,也得学,不能当睁眼瞎啊。 “教你可以的,但这学费…” 陈爱学知道她是玩笑话,笑嘻嘻道:“我一身抵债,成不?” 林若云咳了咳,“严肃点,既然你没钱,那总得敬个拜师茶吧。” 陈爱学立马下床倒了杯凉白开给她,“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林若云意思意思的沾了口水,“成,那咱就开始吧。” 华国的简体字也是从老祖宗那传下来的,只是字形简单了些,和原来的繁体区别不大,加之陈爱学本来的脑子也不差,学习进度非常快。 夜里,吴氏起来喝水,看见三儿子房间里还亮着灯,心里纳闷,难道忘了熄灯? 正要去提醒,听见屋里传来了声音。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也腾细浪…” 这是老三的声音。 老三啥时候能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还这么清楚不磕巴? 紧接着屋里响起了媳妇的声音,“不对,是五岭逶迤腾细浪,逶迤,weiyi,那个字不读ye读yi,跟我念yi…” 吴氏这才明白过来,是老三媳妇在叫老三念书。 哎呀,这可是大好事。 不过这时间也不早了,还是早点歇息才行,明早还得上工呢,最重要的是费油。 “老三、老三家的,今儿别学了,明儿再学。” 屋里,夫妻俩面面相觑,这屋的隔音效果不行啊,以后他俩说点啥可得再谨慎些。 “知道了,娘也早些休息。” 说罢便吹灭了油灯。 吴氏回了屋,方才的事越想越高兴,没憋住笑出声。 陈老爹问道:“闹啥呢?” 吴氏心情大好,“刚我出去喝水,听见了老三媳妇在教老三识字呢。” “就这?”陈老爹没太大兴致,当初老三也是送去学校的,只是老师们都说教不了,呆了半个月就给送回家。 吴氏说:“这回不一样,老三刚念了好长一串段话,可清楚了一点都不磕巴。都说读书使人进步,咱老三可不就有进步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哄你干啥。老三媳妇教得好,明儿个我给她煮个鸡蛋当学费咋样?这样教老三就更用心了,说不定老三很快就变成正常人,咱俩以后也不用为他操心……哎,你干嘛去?” 吴氏正美滋滋的畅想着,忽然发现老伴下了床。 “我去听听。”陈老爹心里激动啊。 “你给我回来,哪有半夜三更进结了婚的儿子屋的?儿媳妇还在呢。” 陈老爹后知后觉,“哎呀我都忘了。”悻悻回了自个的床。 次日吃早饭时,陈老爹再也憋不住,便将这事问了出来。 正好,陈爱学也不想扮一辈子傻子,这回借着读书的借口,打算一点点恢复正常,便把那首长征诗背了出来。 “好好好!” 陈老爹高兴坏了,“老三媳妇教得好呀,中午再给你煮个蛋。” 面对这朴实又珍贵的奖励,林若云可舍不得拒绝。 ** 翻红薯藤的活干了五六天才算完,最后一下午,吴氏没去上工,而是带着鸡蛋去供销社换煤油。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5节 除此之外,还要买肉、买红糖,毕竟马上要秋收了,得先把人养起来。 活儿不多下工就早,林若云在院子里洗地枇杷,一种像蜈蚣一样的爬藤结的粉褐小圆果,特别清甜。 忽然门外传来了响铃声,一辆自行车骑进了院子。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好冷呀,路过的宝宝点个收藏呀y(^_^)y 第5章 林若云抬头望去,车上坐着两个人,后头抱着提篮的是吴氏,握着龙头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女人。 从她和吴氏六分像的脸上,林若云猜到了她的身份,陈家大姐,陈爱军的双胞胎姐姐,陈抗美。 “妈,大姐,你们回来了。” 陈抗美微愣了一会儿,扬起笑脸:“这是三弟妹吧?长得可真标致。” 她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塞给林若云,“你们结婚那天我没请到假,实在对不住啊,大姐在这把贺礼给你和老三补上。” 林若云哪敢收这钱,忙推了回去,陈抗美又推回来,最后还是吴氏发话强行让她收下。 陈抗美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五斤拇指厚的大肥肉,两斤排骨,一斤红糖,还有十双劳保手套。 “爹、娘,这秋收马上要开始了,累人得狠,你们可别舍不得吃,拖垮了身子还要送去医院,那才不划算呢。” 陈老爹吧嗒着烟斗,“成,都听你的,爹不攒,回回说留着过年的都是你娘……” “娘…” 见女儿的眼神落到自个身上了,吴氏也应道:“不攒不攒,咱秋收的时候天天吃肉。” 陈抗美又指了指那红糖,“娘,这红糖你们也别省着,平常喝水就切一块进去泡着。我们家老丁他升到后勤办公室去了,每个月的副食品票翻了一倍,所以啊这东西以后咱不缺。” “真的?女婿可真出息。”吴氏满脸的喜气,“当初我就说这丁小子是个好对象,没错吧。” “是是是,娘的眼光就是最好的。” 林若云忽然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袖子,回过头去,“怎么了?” 陈爱学指了指院坝里那辆自行车,眼底写满了跃跃欲试。 阳光下,银色的车身闪闪发亮,像一只神气的凤凰,林若云也有些意动。 “大姐,我能骑一下你的自行车吗?” 陈抗美顿了顿,“你会骑吗?要是不会,上去很容易摔的。” 林若云不会,但她也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 “我以前骑过。” 她也不算说谎,原主的记忆里是骑过的。 “那行,你去吧。” “谢谢大姐。”林若云转身招呼陈爱学,“你来扶着我。” 陈爱学便立即跟上。 林若云握住龙头,左腿跨过坐垫,轻轻踩上去,车身往前溜了一下,另一只脚立即也踩住另一边的脚踏,车身摇摇晃晃的向前滚。 陈爱学眼看她要摔,立马上前抱住她。 屋里的人正注意着这俩的一举一动,陈抗美见到三弟的动作,颇感惊讶。 “娘,老三这会照顾人了呀?” 吴氏正在掐豆角,笑眯眯的回道:“可不是嘛,自从娶了媳妇就知冷知热了。要我说,老三这媳妇娶得好,干活慢虽慢但是不耍滑头。再一个,她还教你三弟读书认字呢,要不老三咋越来越灵光?我跟你爹现在都不咋操心老三以后了。” “老三现在会读书认字了?”这才是真正让陈抗美惊讶的。 吴氏点点头,“等吃饭的时候,我叫他读给你看。” “那真好,先前我还以为她是吃不下苦才嫁给三弟,两口子怕搞不好。”陈抗美看向那对扶着车的小夫妻,“早知道三弟妹是个踏实过日子的,我就把家里的那块布料带来送她。” 吴氏也不想女儿补贴娘家太多,劝道:“你别老想着娘家,你自个儿该穿就穿,小心女婿心头不舒坦。” “我知道,娘。” 院坝里,歪歪斜斜的兜了两圈后,林若云彻底掌握好平衡,再骑起来就是稳稳当当的。 “爱学,上来,我带你去兜风。” 陈爱学想到方才吴氏坐在后垫抱住前面人的样子,有些抗拒,但最后还是抵不过坐车的欲望。 林若云骑着自行车上了村里的土路。 夕阳像红红的柿子,挂在天边摇摇欲坠,诱使着人追上去采摘。 土路两旁是黄灿灿的稻子,晚风徐徐吹过,荡起一层层稻浪,风中都是丰收的气息。 “娘子,我觉得好快活。” 陈爱学觉得这车跑得真快,他感觉自己都快飞起来了。 “我也是。” 林若云想到了一句古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尽管时间地点不一样,但这句诗最符合她此刻的心情。 这是她掌握的自行车,由她捏住的龙头控制着方向,她踩动的频率决定了速度。 一切都听从她的指挥,这样的感觉爽呆了。 到了土路尽头,她停下来,“爱学,你想不想学?” “当然。” 她便翻身下车,“那你先上去慢慢踩,我在后面扶着你。” 不过陈爱学没有林若云那样的身体记忆,光是掌握龙头就学了很久,僵着身子只能走几步。 眼看着月亮都爬上来了,两人不敢再耽搁,飞快往家赶。 快到家时,便见到陈爱国和李氏往这头走。 “大哥,你们去哪呢?” “我们正要去喊你们回来吃饭呢。”李氏看向车上的二人,忍不住艳羡:“弟妹这才半下午就踩得这样好,可真能干。” 林若云推自行车进门,“大嫂要是想学,等咱有车了我教你。” 等有车……这得啥时候啊,那工业票她能有的?李氏是不敢想了。 这一顿,是林若云来这后吃得最丰盛的一顿。 浓稠的白粥,一碗青椒炒肉,一碗炒豆角,一碗南瓜块,还有一小碗蒸鸡蛋。 她一边吃一边感谢全家最光荣的工人大姐,大姐啊,是你的到来改善了全家伙食。 得知陈抗美明天还要上班,晚上不留宿这,吴氏连吃饭都顾不上,先去地里摘了菜。 七八根筷子长的黄瓜,十几个茄子,一大把豆角、空心菜,还有两个黄皮的老南瓜,最后又从墙角陶罐里摸出十几个皮蛋,一起装进肥料袋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 看着那鼓鼓的一大袋,林若云先前那股“大姐搬空了婆家补贴娘家”的诡异感方才退去,再也不用心虚着吃肉。 夜里,众人回了屋。 陈爱学躺在床上,突然开口:“云儿,你说我们也买个自行车好不好?以后每天下工了,我就骑它载你兜风。” 林若云幽幽叹了口气,“我也想啊,但是这个东西咱们买不到。首先,它要很多钱,大概是咱们全家不吃不喝一年的收入,其次它需要工业票。工业票只发给工人和军人,你有吗?” 陈爱学摇头,但是他可以去当工人呀。 “云儿,你说我去当兵好还是进厂好?” 林若云:哎呦喂,夭寿啦,这俩是你想当就能当得上的吗? 不过知道上进总是好的。 “那你先好好学习,当兵和招工都是要考试的,考不合格就不能当。” 有了这话,陈爱学学习起来就更有劲头。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节日快乐呀 第6章 夏天的天气就是反复无常,连着下了三天的雨,下得村里人忧心忡忡,担心起了水灾把稻子淹没了。 好在第四天,天总算晴朗起来,河沟的水位也退了一截。 眼下是没多少活计的,各家出一个人去田里放水、再出一个人去大队砍竹子编竹筐、检修粮库。 女人们就自由多了,在家缝衣服、纳鞋底,或是做豆角干。 陈家人多,每样活计都派了人,家中也还剩下几个人。 二嫂刘氏便提议出去捡蘑菇,“这才下过雨,后山林子的菌子长得可好了,我们去捡一些回来,那滋味美得很,跟肉也差不多。” 大嫂也附和:“对对,吃不完的就晒干,过年拿来煮肉,香死了。” 林若云也想到了小鸡炖蘑菇的香浓,连连点头。 见三个媳妇儿都这么想,吴氏便不再拘着她们在家做鞋子。 “那你们都去吧。老三家的,要是遇到不认识的菌子就问你嫂子们,可别把有毒的采回来。” “好的,娘。” 陈爱军、陈爱学俩兄弟在家闲着无事,也背上竹篓跟在媳妇儿身后。 林子里满地都是青苔和枯叶,比外头的土地更湿润,不过也正是这样的环境才使得菌子生长繁盛。 李氏看见一朵肥肥的菌子,立马去摘,不料脚下一滑,好在抱住了旁边的树才没摔倒。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6节 “你们都当心点,可别摔了。” 她采了好几种蘑菇拿在手上,教林若云辨认,“老三家的,这些都是没毒的,放心捡。” 刘氏则是拿了两三朵红艳艳的菌子,“弟妹,这种就是有毒的,你可别觉得好看就捡回去。” 林若云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林子足够大,人手也多,不一会儿五个小背篓就满了。 刘氏有些舍不得还想继续捡,几人决定先把这些背回家去晾晒,再换大筐子来捡。 回去时碰上些婶子,这些人瞧见筐子里那又肥又大的菌子,两眼放光,立马回家拿筐去后山。 待林若云等人再回林子时,里面已经十分热闹,到处都是人,相应的菌子就少了。 等到快吃午饭时,带来的竹筐才勉强装满。 这一遭后估计要再过三五天才能再来捡菌子。 回到家,几人将这些菌子清洗干净,放在凉席上晾晒。 中午的菜便是炒菌子,只加了一点点油,配上青红椒和酸豆角一块炒,简直色香味俱全,吃一口美滋滋。 *** 下午,村里的广播响起来。 “各位村民,各位村民,请立即到晒谷场上开会。” 陈爱学还是第一次听到广播,稀罕极了,“这是在哪说话呢?我怎么没看到人。” 林若云便指着远处的大喇叭,“声音就是从这个大喇叭里传出来的,说话的人在村委。” “村委?那么远。”陈爱学不理解。 林若云便仔细回忆自己学过的物理知识,尽量用简洁的语言给他讲了广播工作的原理。 “这儿的好东西可真多,乡下人都能用得起如此神奇之物。若是这喇叭用到了战场上,那多方便。”陈爱学很是羡慕,又夸林若云:“娘子,你可真厉害,这都懂。” 林若云摆摆手,“多读书,读多了你也就懂了。” 陈爱学深以为然。 队长的威望在生产队里还是很高的,广播通告后,很快便有人拎着板凳、茶缸子朝晒谷场走去。 晒谷场上,四周的树上拉满了红条幅,写着爱国爱党、鼓励秋收的标语。 最右的小棚里,有一个大铁桶,装着放了糖的绿豆汤,各家拿着茶缸子就是为了这。 正中央是是一条长桌,后头坐着书记和队长,两人一个维持着现场秩序、一个拿着稿子调试话筒。 待人都到齐了,书记便开始讲话。 书记是老红军,很会做思想工作,一番演讲下来,大伙都是热情高涨,拍着胸脯保证要努力搞秋收、交公粮,绝不给国家拖后腿。 陈爱学也在鼓掌,心中却是十分讶异,这儿的人可真奇怪,居然上赶着交税,还这么高兴? 他也长了心眼,不敢当下就问,夜里才悄悄地问媳妇儿。 林若云默了默,“这个啊,说来可就话长了。我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改天找本历史书,你读了就明白。” 农民也能读史书? 陈爱学又是一阵惊讶,不过惊讶多了,也逐渐习惯。 媳妇儿说得对,多读书,书里都有答案。 次日,秋收在鸡叫声中拉开序幕。 男人们先去仓库搬脱粒、运输的工具,女人们拿着镰刀在田里割稻子。 林若云还是跟在吴氏身边学习,吴氏那速度刷刷刷的,一弯腰一起身就是一个稻靶,面前很快空出一块地。 林若云可不行,才割了两丛就觉得拿不住稻靶,虎口也是又酸又痛。 这下她知道陈抗美送那些手套的用处了。 稻田割出一个口子后放稻桶,里面放好脱粒的工具,再插上阻拦谷粒外溅的席子,男人们便开始扛起稻靶使劲摔下去。 这活儿十分辛苦,男人们就跟以前码头上的力夫一样哼起调子,一个调摔一下穗儿。 待稻桶快满了,便取下席子,舀出稻子倒进竹筐,再派人将他们挑到晒谷场上去。晒谷场那边早有人把地方打扫干净,待谷子一倒,立马用竹耙将它摊开,晾晒水汽,晒着晒着就要给它们翻身,还得分出精力赶偷吃的雀儿。 这时候各家小孩也是忙碌的,在家烧好水送到田里,然后背上小竹篓去田里捡稻穗。 秋收太重要了,午休是没有的,各家也只能派一个人回去做饭,做好再拎到田里来,找个树荫下吃。 吴氏把这个回家做饭的美差交给了林若云,一则是她怜惜这城里来的儿媳妇,二则是林若云干活太慢了。 食材是吴氏早上放在窝里的,林若云则需要将它们煮熟,最后是玉米混白米做了浓粥,一碗菌子炒肉,一大碗炒空心菜,凉拌黄瓜、凉拌皮蛋各一盘。 吃的时候,大伙儿都夸这菜做得好,到了晚上,吴氏一看陶罐凹下去的一大坨油,心疼死了。 “罢了罢了,就这几天,干重活是得好好补补。” 一天下来累得慌,除了要去晒谷场上守夜的陈老爹,众人都打算早些休息,隔壁却传来了吵闹声,细细听那是男人的怒骂和女人的哭声。 “怎么回事?” 林若云想要出去看热闹。 大嫂立马拦住她,“别去,当心那懒汉儿连你一块骂。” 二嫂也道:“那懒汉的媳妇儿也是可怜,嫁个整日睡觉不上工的懒汉儿,自己在地里累死累活还要回家伺候他,真是造孽。” 从两个嫂子嘴里,林若云知道了真相。隔壁的懒汉见老婆生了三个女孩,觉得自己没有儿子绝了后,人生没有指望,就开始摆烂不养家,还随意打骂老婆和女儿。那懒汉的媳妇儿也觉得心有愧疚,百般容忍,让那懒汉越发放肆。 若是放到以前,林若云会可怜她理解她,但现在,受到了新时代的知识冲击,林若云的观念逐渐改变。对于那个懒汉媳妇儿,她只能说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她捅了捅陈爱学,“要是我也生不出儿子,你会不会不高兴?” 陈爱学一下就拉响了心里的警报,想到隔壁的事情,求生欲大涨:“不会。只要你生的,我都喜欢。” “真的?” 陈爱学指天发誓,“比珍珠还真。” 林若云满意的踹了他一脚,“暂且相信你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8 23:59:38~2022-03-10 11:5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nora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秋收持续了整整十天,这十天可真是把人累惨了,哪怕林若云每天炒菜放足油、又加肉和蛋,但秋收结束时全家人还是瘦了一大圈。 不过好歹完成了一件大事,今年的粮食一点都没遭到损失,等晾干、扬走里面的沙子、石砾,就能去交公粮,交完公粮就可以分粮食了! 只要想到这,全村人的脸上都是喜洋洋的。 秋天是大丰收的季节,除了收稻子这重中之重的活外,还有花生要收。 晒谷场上留了少许人扬尘,稻田里的稻草则是派老人去扎。这稻草也在农村也是宝啊,晒干了既能烧火做饭能铺床,还是牛的粮食,而烧完了的灰则是每年种花生黄豆的好肥料,所以这稻草得趁着天晴的时候赶紧晒干拿回家。 剩下的青壮年就去收花生。 原主刚来的时候就是种花生,由于好土地都拿去种油菜和玉米了,这花生地是另外开的一片荒坡,全是黄色的沙土。村里人都说这土不好,没养分、存不住水,种不出庄稼,队长请了县里的指导员,人家说能种,大伙这才肯干。 花生这种作物,比起别的庄稼要好伺候些。土翻好后就挖个坑,往角落洒一捧灰,再在另一个角落丢下种子,埋坑。雨过后,种子就发芽,待一片地全绿时,就去除一次草,接着便是开花结果。 比起玉米、小麦这种经常除草、施肥的庄稼,它着实简单。 沙土种花生还有个好处,就是好收,土质松软,轻轻一扯,便把整颗花生都提拔起来了。轻轻抖掉沙土,便能看到一大簇白生生的花生。 女人们就坐在边上节花生,一拽就是一大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往嘴里塞上一颗。 因此地里一片欢欣。 花生也不像其他粮食,要先交完公粮再分,这花生有的太嫩了籽没成型,壳是白白软软的,这种就不能交上去,便当场筛出来,分给各家。 于是这天晚上的伙食就是水煮花生,脆生生、甜津津的,好吃得连那嫩壳都要一块吞下去。 花生地不大,只收了两天就全部收完。 收完花生,村小就该开学了。 吃过饭,李氏便向吴氏要钱。 “娘,再过两天学校就要报名了,我想要五块钱,去城里给柱子扯身布做件新衣裳和书包,再买两支笔和本子。” 吴氏掰着指头算了算,“哪里要得到五块钱?笔才一分钱一支,本子两分钱一个,书包就用旧衣裳缝。” 她从兜里摸出两块钱,递给李氏。 李氏说五块本就是为了讨价还价,虽说婆婆压得太狠,但两块钱还是够的,能剩下两三毛。她便知趣的收下。 对面的刘氏咬咬唇,也开了口,“娘你给我两块钱呗。我家春燕也到了上学的年纪,这些东西也是要准备的哈。” 这话一落,吴氏便狠狠的皱了一下眉。 “春燕一个姑娘家家的,读什么书?在家把烧饭做鞋子的手艺学好就成,别浪费那个钱。” 一学期学费三块钱,还要买书包、本子和笔,那花销也不小啊。她上一天工,才两毛钱,吴氏心里可不乐意了。 “娘,咋能这么说呢?你只让孙子读书不让孙女读,那是重男轻女,是要不得的。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现在讲究男女平等。” 刘氏怼起婆婆来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刘氏心里早就存了气。大嫂比她先生孩子,月子里那是天天有鸡蛋吃,还买了肉,到了她,就吃了一天的鸡蛋,肉更是甭想。只因为她生的是女儿,不如儿子金贵。 好在她男人不像隔壁那懒汉,看着自家姑娘一样心疼,瞧她吃得差没有奶水,便跟着公公出去当小工给人盖房子打家具,挣了钱带她去国营饭店吃肉、给女儿买麦乳精。 除了月子里,平素也是受了不少窝囊气。看在自家男人的份上,刘氏也都忍着,可读书这事,她真忍不了。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难道她女儿也这样? 如今不能考大学,但念了书还是有机会考工人的,在队里当个会计、干事,也能找个好对象。就算她闺女不是念书的料子,考不上,那也是闺女没本事,她不怨。可一开始就不许闺女念书,不给这个机会,她不干!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7节 “娘,家里的活是一起干的,钱是一块挣的。我和爱军天天起早摸黑的干,总不能连给一个孩子读书的钱都挣不出来吧?”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就都变了。 吴氏撇开脸不应声,重重的摇着大蒲扇。 陈老爹抽出烟嘴儿,叹了口气,老二媳妇这是生了怨呢,觉得他老两口不公平。 林若云和陈爱学也听懂了二嫂的意思,大哥家2个大人干活养的是2个孩子,二哥家出工的是2个大人却只有一个孩子养,这明显就是大哥家占便宜了啊。 那他们俩呢?还没孩子呢,那不是平白给哥哥们养孩子? 夫妻俩对视一眼,心里也起了波澜。 陈老爹将几个儿子媳妇的表情看在眼底,敲了敲烟斗。 “老二媳妇说得在理,春燕也一起上学吧。”他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刘氏,“拿去吧,给孩子做身鲜亮的衣裳。” 刘氏爽快接过,“谢谢爹。” 陈老爹的话还没说完,“老话说树大分叉儿大分家,你们几个也都娶了媳妇,那咱们便把家分了,以后各过各的。” “爹!” “老头子!” 陈老爹摆摆手,“这事我说了算,明儿个我就请队长和书记来分家。” 说罢便率先离开。 兄弟几人的眼神交汇,又飞快的躲开。 “真没想到分家这种大事,居然是二嫂捅出来的。”陈爱学虽是拿着书,可心思早就飞了,“依我看,大哥是不想分家的,二哥怕是早盼着分家了。” “咱这个爹的想法倒是开明,少见的没有控制欲,不像那些封建大家长。” 他这些天看了历史书,对于封建□□、帝国主义这几个词汇可是印象深刻,总喜欢拿身边的人套。 林若云笑道:“咱爹虽说有些小毛病,但大体上还是不错的。你呢,你想不想分家?” “当然想。你说咱俩能分到些啥?” 林若云瞧着这空荡荡的屋子,“你觉得能有啥?大概就是屋里这些东西。” 大包干的好处大概就在于有人托底,只要你按时出工,就能分到粮食,饿不死。但更好的待遇,指望不上了。 不过实际分家的时候,她发现老陈家还是有些底子的。 首先是屋子,就依照现在住的,一家一间。其次是自留地,拉上线挖了沟,划成四份。陈老爹和吴氏还不到五十,身子康健能干活,自然是不肯跟着哪个儿子养老的。 然后是粮食存款票据,孩子算半个人头,林若云才嫁进来也算半个人头,平均分。陈爱学和林若云分到了五十块钱、二十斤玉米、二十斤稻子。幸好马上就要分粮食了,不让这点口粮是哪够吃一年啊。 再剩下的就是鸡,一个儿子一只,现如今的政策是一户三只鸡,还能再去抱小鸡回来养。 一切都分得清清楚楚,唯有一事还模糊,那就是怎么做饭。一块儿做吧,这谁家吃多吃少,是个争议,分开做吧,时间凑不开。 最后还是书记出了个注意,各家重新做个灶呗,锅碗瓢盆就自个去买。买新的花钱,但是自在,各家都同意。 分家文书一共五份,一张留大队存档,其余的一户一张。 当天下午,陈老爹就带着几个儿子去大队捡旧砖砌灶。灶还没修好时,各家出一点粮食一块儿煮。 次日傍晚,三个新灶便做好了,各家也要准备自己的厨具,加上要给孩子扯布买纸笔,干脆约好次日一块进城。 虽然分家时彼此争得脸红脖子粗,但分完了就又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摇摇晃晃的牛车把这几兄弟送到了镇上,估摸着又等了半小时,蓝白色的公交车便来了。 陈爱学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的铁皮盒子,竟然装着这么多的人,还能跑得这么快。 虽然在书上看到过描述,可都比不上自己在亲眼见到的震撼。 他紧紧地抓住林若云,以此来掩饰内心的震惊。她是他在这里唯一信赖的人,在她面前,他所有的情绪都不必掩饰。 林若云内心亦是惊叹,亲身体验远比记忆更美妙。 她也向往着那个“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冰箱电视”的城市。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0 11:56:14~2022-03-11 14:5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香辣小鱼仔 10瓶;annora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对林若云和陈爱学来说,县城的一切都是稀奇的,鸣笛的大卡车想要摸摸,理发店前不断旋转的转灯也是稀罕的,没有风,这玩意儿咋转的呀? 夫妻俩站在理发店门口的全身镜前,认真的打量自己如今模样。这儿的镜子可真是清晰,连脸上的绒毛都能照清楚。 镜子里面的人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五官,陌生的是精神面貌,少了秾艳添了几分纯朴。 “老三、弟妹,你俩干啥呢?” 陈爱国没听到弟弟弟妹的说话声,回头看却没见到人影,忙往回找,发现两人站在镜子前臭美。 “你们还买不买锅了?去晚了可就抢不到。” 小两口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赶上,“要的要的。” 买锅不需要票,带上村里开的证明就行。 也幸好他们来得早,到店时恰好还剩三口,比他们晚来的那个人,就只能空手而归。 铁锅非常大,这东西是拿不上公交车的,每家都带了一个背篓来,打算下午背着走回家。 等下还要逛街,带着它不方便,众人便先交了钱,把锅寄放在店里。 镇上最大的商铺是供销社,一间大平房,而县里最大的商铺则是百货大楼,五层高的水泥楼房,外头贴满了海报,瞧着很是热闹。 一楼售卖各种布料,大多是黑的、灰的、蓝的,少许带花色、波点的布料前则是挤满了人。 林若云的衣裳倒是不缺,她下乡时带了一些,后来入夏她大姐又给她寄了几件旧衣服,白底的红绿波点衬衣,也算是眼下的时髦。 布料旁边是毛线,颜色稍微要丰富一点。 她指着毛线跟陈爱学说:“这个用来做衣裳,暖和得很。” “这个怎么做衣裳?” 林若云比了比手指,“我也不太会,好像是用四根铁针穿在一块,绕来绕去就成了。可惜我不会,要是会的话就买一把回去,也给你织一件。” 陈爱学看到前面标价的牌子,一块钱一两,这可比猪肉还贵了,他摇头:“不用不用,我家里还有衣服穿。” 但看到那红艳艳的毛线时,他心里痒痒的,觉得自家媳妇穿红毛衣一定好看。 他跑去问两个嫂子,“嫂子,你们会不会织毛衣?” 刘氏点头,“我会。你要买毛线?” 陈爱学点头:“对,我还没给媳妇买过新衣裳。那二嫂,我买了你能不能帮我织一件?” 没有叫人白忙的道理,“织完剩下的毛线就给二嫂。” 刘氏眼睛一亮,毛线可是好东西啊,立马答应。 李氏原本是怕揽活在身上,故意没接小叔子的话,哪料到小叔子最后要把剩下的毛线送出去,心里呕得要死。 陈爱学要了半斤毛线,花了五块钱和两尺布票。 林若云知道后,差点被气死,五块钱呀,能买七八斤肉了。 “我有毛衣的。” “旧衣裳不暖和。况且…”那也不是我送的。 陈爱学说得小声,但林若云还是听到了,心里的那一股气一下就散了。 他是大手大脚的花钱,可那钱花在她身上了呀。 “那这样吧,新毛衣我穿,旧毛衣给你穿,要不要?” 媳妇的旧衣裳,那是不可能嫌弃的,“要。” 矛盾化解,夫妻俩便继续闲逛。一楼除了布料之外,占地最大的就是食品区,各种吃食琳琅满目,麦乳精一桶一桶的放着,饼干糖果花生瓜子一盆一盆的堆着,后头还有红枣、蘑菇、榛子、木耳等干货。 夫妻俩倒是想买一点饼干尝尝,可看着兄嫂子侄这么多人,又不好不分,但是给吧,太烧钱了。 不是我们不大方,实在是穷啊。 夫妻俩默默离开食品区,去了二楼。 二楼没一楼的人多,但是布置的更精致,而且屋里有灯! 这个灯不是煤油灯,不是蜡烛,是电灯!拳头大小的灯泡,发出的光照亮了一大间屋子。 陈爱学小声嘀咕, “这简直是人造太阳了。这么好的东西,咱们家怎么没有?” “村里没拉电线啊。” “为啥不拉?” “穷啊。” 话题终结。 村里怎么才能不穷呢?这个念头开始在陈爱学的脑子里扎根。 二楼主要是买成品服装的,成衣用衣架挂在墙上,方便人们试穿。 林若云试了几件,反倒觉得没有自己做的舒服,尺寸不准,肩膀和腰身太宽,看着十分臃肿。 售货员的不耐烦,也让她没兴致再试下去。 哪有这么做生意的嘛,难怪冷清呢。 除了成衣,这一层楼里还有鞋子,布鞋、凉鞋居多,还有皮鞋,平底的、高跟的都有。 林若云好奇这高跟鞋,拿了两双试穿,一开始还有些不适,走了几步后便十分习惯。她觉得穿上这鞋子,不仅是变高了,腰也更直了,瞧着更有气质。 她很想买,问了价格,二十元一双,便默默放下。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8节 陈爱学劝她,喜欢的话就买下,手里还有钱,结果挨了媳妇儿一记白眼。 “这也想买那也想买,今儿就把钱花光了,以后还咋过日子?” 陈爱学不敢应声,心中默默吐槽:这也想买那也想买的不是媳妇你吗? 到了三楼,疯狂想买东西的人就成了陈爱学。 看,手表! 看,自行车! 看,收音机!能听广播能听报听新闻,还能听戏! 倒是最贵的电视机,他不屑一顾,因为没插电,看不到画面,他也就不知道这东西多神奇。 三楼还有卖冰箱的,这个几乎无人问津,毕竟如今各家一年肉都吃不了几回,拿什么去冻? 最关键的是,电费挺贵的。 走出三楼,就像进了宝山却空手而回,陈爱学心中那个想要挣钱想要工业券的念头,如野草疯狂生长。 下午要背锅回去,三十几里路,要走两三个小时,众人决定去国营大饭店买吃的。 各家还是吃各家的,毕竟粮食.精贵,又是拖家带口的,谁都不好意思吃白食。 老大家人多吃得也多,便一人只要了一碗最便宜的抄手,老二家点了三碗臊子面。 林若云和陈爱学,没有养孩子的压力,就要大方一些。俩人先点了两个大肉包,又点了一个鱼香肉丝、麻婆豆腐,两碗米饭,花了三块六。付钱的时候肉疼得很,可待这些菜端上来,两人又觉得很划算,这滋味太好了,吃得精光。 吃饱喝足就该干活了,一行人背着大铁锅往回走,累了就夫妻之间互相换换。 也是他们运气好,走到一半时,村里头交公粮的人也回来了,拖拉机上还有位置,便捎带他们回村。 拖拉机突突突,杂音虽大,车子也不平稳,但比背锅负重走舒坦。 夜里,各家都把房门关上了,林若云便叫陈爱学把那两个大肉包给爹娘送去。 “啊,这是给爹娘带的?我还以为是咱们明早吃的。” 陈爱学许久没吃过肉包子了,馋得很。 林若云白了他一眼,“爹辛辛苦苦给咱家做灶,一顿饭也没吃,请他吃俩包子咋了。” “哦哦。媳妇儿你说得是,我这就去。” 陈老爹和吴氏收到小儿子给的大肉包,面上没多动容,心里却是高兴坏了。 原以为这老三就要一辈子浑浑噩噩的,他俩怕是进棺材都放心不下,可跟着媳妇读书,读着读着就机灵起来,老三现在说话不磕绊、话也听得明白,还知冷知热,进了城还会给他们带吃的。 老两口心里熨帖得很。 陈老爹趁机劝道:“看见了吧,这就是念书的好处。书记说得没错啊,读书使人开智明理。春燕是该去读书的,你以后就别给老二媳妇脸色了。” 吴氏心里是认同这话的,嘴上却不服输,“说到老二,你说他们咋什么表示也没有?还有老大,真是白养他们了。” 陈老爹倒是豁达,“老大老二要养孩子,不容易,你别计较了。咱俩还能下地挣得到口粮,何必盯着孩子们碗里的东西。” 吴氏哼哼两声,“还是老三最窝心。” 陈老爹叹了一声,便不再劝。 队上交完公粮,就该准备给队员们分粮食了。 这天一早,各家各户都带着口袋、罗筐,欢天喜的去粮库排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1 14:53:13~2022-03-12 11:5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嗨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虽说是叫分粮食,其实分的不只粮食,还有柴火,毕竟这粮食要柴火才能煮得熟。 但不管是口粮还是柴火,都是按照四六分的。像三五岁的小孩,他们出不了工可也要吃饭呀,所以为了保证他们不饿死,总粮食的60%按照人头分,剩下的才按工分计算。 分粮食的人是老记分员和会计,两个都是熟手,流程摸得清清楚楚。一个一个的念名字,然后核算公分,再称粮食,最后签字按手印,继续喊下一个。 很快就轮到了林若云和陈爱学,两个成年人一共分到了三百斤谷子,二百斤玉米,十斤花生,二十五斤黄豆,二十捆玉米秆子,八十个稻草人。 这时候村里的板车是没得空闲的,全靠人力往回挑,家里的三个小孩子便留在这看着分好的粮食。 这是必要的。 排队的时候,前后的人们拉家常,有个婶子就说去年自家有一袋三等粮被人换成了五等粮,差点呕死她。一袋五等粮打出来的白米比三等粮的少七八斤呢。 所以一定要看好自家分到的粮食,绝不能叫人偷偷给换了。 这粮食搬了一上午,中午歇了一会儿,就去搬柴火。 这刚拉回家的稻草杆子,第一个用途是用来换床垫。农村可没什么棉花,用的都是自己编的棕垫,棕垫板硬不软和,就在上面铺一层稻草杆子,干燥吸水汽,还有弹性。 换上新稻草后,连床位都高了一些。 陈爱学在上面翻来翻去,兴奋道:“还真别说,这稻草铺的床倒是比棉花的舒坦。” 林若云也附和:“是呢,焦烘烘的,感觉有股太阳的味道。” “你一说太阳,我就想起用稻草铺床的另一个好处了。”陈爱学一脸得意,“以前大哥,我是说咱们之前那个家的大哥,他家儿子爱尿床,一到冬天,整个小院都挂满了褥子。冬天又没啥太阳,一时半会儿都晒不干,院子里臭烘烘的。 你说,他们要是用这稻草铺床,尿了就尿了呗,风一吹就干了,晒在晒不干就拿去厨房烧,多方便啊还不臭呢。” “哈哈哈哈”林若云一想起他说的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他八成会觉得你又在羞辱他了。” 陈爱学却毫不在乎,“随便他想去,反正难受的又不是我。” 林若云翻过身,亲了他一口。她就是喜欢他这副厚脸皮的性子。 厚脸皮好呀,不会让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会叫身边的人跟着一起受委屈。 ** 分到了粮食就可以准备养小鸡。 这时节是最好的,天气不冷不热,也不容易起病。一只鸡仔五毛钱,为了怕中途死掉,林若云买了四只鸡仔,全是母鸡,指望着它们快快长大天天下蛋。 陈爱学跟着爹和哥哥们去镇上的加工厂打米、碎玉米,一百斤的加工费是一毛钱,不要糠皮就不用交加工费。不过这米糠也是稀罕的,拿回来拌着菜叶子喂鸡喂猪都是极好的,如果阔绰点可以用这糠皮当柴火。所以不管啥用途,糠皮是必须要的,那一毛钱也是省不了的。 到了十月初,天气就逐渐转凉,一场秋雨后,四只小鸡仔就只剩下三只,但已经褪去鹅黄的绒毛,长出了黑褐色的羽毛,勉强算是站住脚跟。 趁着天晴,林若云又进了后山林子采菌子。 分家后,自己掌勺才知道柴米油盐的可贵啊,为了多存一点粮食,地里的豇豆、茄子都被她做成了干货。 除此之外,她还学会去薅红薯藤的嫩芽,只掐最顶上的那个嫩叶,拿回来用开水一焯,加少许油盐,嫩滑又爽口,好吃得很。 就连陈爱学都被她赶到后山和竹林里,捡枯枝落叶回来烧火,不然光指望队上分的那点柴哪够。 总的来说,分家后的日子过得更加有滋有味。 十月中,天又热起来了,一连着好几个大太阳,队长说可以挖红薯了。 收红薯也是个大项目,一批人割藤,一批人挖薯,一批人去泥装筐,一批人挑回去晾晒,倒不是为了晒干,只是除掉一部分水分,一则是这样方便储存避免腐烂,二则是这样的薯更甜。 红薯藤已经长得非常粗壮,割下来喂猪也吃不完,就剁成小段晒干,等到冬天泡开再喂猪。 陈爱学被分去挖红薯,大约是没干过这活的原因,第一锄下去,就把一个碗口大的红薯挖成了两大瓣,叫队长看得一脸心痛。 队长说:“你再挖一锄试试?” 陈爱学又一锄头下去,还是挖破了。 队长果断把他调去搞运输,不留他祸害宝贵的粮食。 当然,尽管队长是一边考察一边分工,尽量想把所有人都分到合适的岗位上,但一天下来还是有不少挖破了的红薯,不过没出现那种大的被挖破,都是小的、长条的。 这种超级小的、破了的,就会被筛出来,各家分一点回去吃,完好的就进粮仓。 挖了三四天,又下起了小雨,雨天挖出来的红薯不好保存易腐烂,加上也没其它活,就不用出工了。 刘氏终于有了时间织毛衣,吴氏和李氏则是缝补衣裳、纳鞋子,陈老爹和两个儿子出去跟人摆龙门阵。 陈爱学和林若云则是在家看书,一个教一个学,都乐在其中。 *** 陈抗美就是这时候回娘家的。 见到女儿,吴氏立马收了手上的活计,“抗美啊,你咋回来了呢?这么大的雨呢。快进屋换件干衣服。” 林若云和陈爱学也出了屋子,冲了杯白糖开水递给她,“大姐喝水。” 陈抗美道了谢才接过水,环顾一圈,问道:“大哥和二哥呢?不在家吗?” “他们出去转悠了。咋,你找他们有事?我去叫他们回来。” 陈抗美按住欲起身出门的吴氏,“是有事儿,不过也不着急,咱们先做饭吧,等吃过午饭我再说。” 有客人在,这顿饭自然是合伙吃的。 不过做饭的空隙儿,吴氏也跟女儿说了分家的事。陈抗美想法看陈老爹一样,早晚要分不如早点分,少些纷争。 午饭吃过后,陈抗美便说起了回家的缘由。 “大哥、二哥、三弟,我们厂子里要招工了。这一回,你们都有机会。” 陈爱国激动得从板凳上跳起来,“啥?妹啊,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我们农村的真能去参加?” 不怪他惊诧,实在是这样的机会太少了,几乎没有。 为啥有知青下乡?还不是因为城里工作岗位太少了,城里人都是子女接替父母的岗位,没有工作单位接收的青年就得下乡。不下乡也没法啊,城里的粮食、煤球都是定量分的,没单位连厕所纸都领不到。啥也没有,如何在城里过日子? 如此艰难的环境下,农村人想要成为城里的工人,难度无异于登天。 陈抗美点点头,“是真的。我们厂是煤炭厂,如今国家搞工业建设少不了煤,效益好得很,这人手就不够,要扩招。我去问过厂办,不拘束户口,只要能考上就能进厂。” 陈爱军心动不已,“那可好。啥时候招啊?都有啥要求?” “二哥,你先听我说完。”陈抗美喝了一口水,“挖煤是个卖力气的苦活,是在地下七八百米处挖,下面黑乎乎的,下去就得带上电筒。还有就是吧,一定要安全操作,不然发生瓦斯爆炸,会没命的。”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9节 吴氏愣住:“还会死人啊?” 陈抗美不打算瞒着,要把利害说清楚,“是啊。除了瓦斯爆炸,有时候挖到塌方,也是会压死人的。” “这么多危险。难怪不拘户口,估计城里人也不爱干这活。”李氏拉着陈爱国的袖子,劝道:“他爹,你要不还是别去了,咱家还有两个小子呢。” 不止是她,屋里的人都生出俱意。 陈抗美从布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在,“你们也不用这么怕,该怎么挖、怎么分辨矿井里的空气味道,危险和安全的征兆,都在这本矿工手册里写得清清楚楚。只要这里面的知识都记牢了,就能安全生产。 你们看我家那口子,挖了十来年,也不活得好好的吗?” 陈老爹点头:“这倒是。” “说完了这危险,那就说说这工资待遇。挖矿是最苦最累的,又有危险性,所以工资也比一般的工作高。转正前是一个月二十五块,吃住在厂子里,每个月发一张工业券、两尺布票、两斤副食品票,还有两块肥皂。” “临时工的待遇都这么好?”李氏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那转正呢?多久转正啊。” “三个月后转正。转正后是一个月三十五块,还有奖金,这个是看你每个月挖了多少吨煤来计算的。还是吃住在厂里,每个月两张工业券、五尺布票、五斤副食品票,四块肥皂。” “工作服是进厂就发。” 陈抗美一说完,在场人都心动不已。 这待遇可真好啊。 “时间呢,就是下周三下午一点,在我们厂子考试。考试的内容就从这册子里选,一百分,考到九十分就招。” 刘氏蹙眉,“九十分?这么高啊。那学校考试不也是六十分及格吗?” 她跟陈爱军是小学同学,知道自家男人可是看着书就嫌头疼的。九十分才能进厂,那岂不是说她男人没机会了吗? “二嫂,这跟学校不一样呀,矿井里有危险。你考六十分那是做错多少题目啊?”陈抗美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在井里不能犯错,一旦犯错就有可能丢了性命。” “你们好好想吧,要是想参加,就好好看这书,记牢了再来考试,要是不愿意,就当我今天没来。” 第10章 陈抗美走后,屋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陈老爹一杆烟抽完,看向三个儿子,“你们三兄弟,都想清楚没?谁想考,谁就把这册子拿去。” 陈爱学立马去拿,倒是教众人好生惊讶。 “老三,你要去考工人?” “是的,爹。” “不是吧,老三你觉得你能考上?依我看,你有这时间不如去林子里多拣点干柴,别白费那功夫。” 这话听得林若云心里有些不舒服,大嫂什么意思,她男人很差吗? 陈爱学也没太计较,淡笑道:“大嫂,不试试怎么知道考不考得上?” 李氏讷讷不作声。 乖乖隆地咚,老三刚刚笑起来的样子好吓人。 刘氏就比大嫂机灵些,见老三一脸认真样,鼓励道:“老三说得对,总要试了才晓得。三弟加油哈,考上了咱们全家都光荣。” “谢谢二嫂,我会努力的。” 既然当着全家的面说了要考试,那就不能吊儿郎当,夫妻俩早早的吃了晚饭,洗漱上床学习。 原以为这个安全手册写的是些死板的规定,实际上是一本通俗易懂的小百科全书。 第一章 阐述了煤的形成,国内煤矿的分布,世界各国的煤矿储存量。第二章介绍了煤的种类。第三章则介绍了煤矿的用途,主要是发电、蒸汽动力消耗、建材消耗、工业冶炼、生活燃烧。 也正是这一章的内容,让夫妻俩大开眼界,并深深的着迷。 当今社会的工业体系是如此的强大,难怪汽车可以跑得比马还快,楼房修得又高又坚固。 第四章 介绍了多种煤矿的开采方法,第五章则介绍了开采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各种事故,以及如何避险,这是重中之重,俩人都看得十分仔细。 最后一页才是矿厂的规则,主要是号召大家爱国爱党爱劳动,认真作业积极搞建设。 陈爱学忽然发现,这里的人都很爱国,农村积极交公粮是为了支援国家搞建设,城里的工人努力工作也是为了搞建设。 他们憋着一股劲,上下齐心协力,只为了让祖国更富强,如此积极团结,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也相信,在这样的氛围下,国家建设定能取得大的成就。 这一夜,夫妻俩熬了半宿把这小册子看完,两人记性都好,看过就能记住大概内容。 不过大姐说得对,井里容不得犯错,一旦操作错误就很容易引发事故。所以这知识也不能只学大概,得记牢、学懂学透彻,夫妻俩便常常互相出题做测试,以此查漏补缺。 看着两人如此认真,刘氏又心动了,推了推自家男人:“爱军,你要不再试试?” 陈爱军也馋那高工资,遂点头,隔天找陈爱学要了书。 李氏看着两个弟弟都在闷头学,坐不住了,劝陈爱国也去学,万一两个弟弟都考上了工人,就她男人还是地里扒食的,那多丢脸啊。 陈爱国磨不过她的唠叨,只好答应。 ** 于是到了周三这天,三兄弟整整齐齐的到了县煤矿厂。 陈抗美看见三人都来了,心里也高兴得很。 她家是双职工日子过得还行,但爹娘兄弟都还在农村,日子过得也紧张,做身新衣裳都要攒几个月布票,肉更是几个月才吃一回。那样的过法,她瞧着心酸,但自己又能接济多少?所以提拔三个兄弟才是正道儿。 他们到的时间也巧,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陈抗美带着三人到了食堂一个角落,买了饭菜。 饭菜一上桌,三个人都惊了,这伙食也太好了吧。 一人一碗稀饭一个白馒头,一盆萝卜炖猪肉,一盆醋溜白菜。 三个人把饭菜吃得精光,陈爱国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感叹道:“哪怕考不上,来这一趟吃上这么好的一顿,也值了。” 还没到考试的时候,但陈抗美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指明了考试的房间 ,便回了办公室,让三人在周边转转消消食。 房间外已经站着不少人,这些人大多面容白净,有的还带着眼镜,身上有一股文质彬彬的气质。 简单交谈一二,三兄弟摸清了这帮人的情况,基本都是城里户口,念过书的,看见政府布告来的。也有少数几个跟他们一样是农村来的,有在厂子里工作的亲戚透消息。 陈爱军总结了一下,“竞争很激烈啊,但既然来都来了,还是要试一下嘛。” 考试时间是两小时,考察的内容非常细致,一共一百道题,填空题、选择题、简答题,安全手册的每个章节内容都被抽到了。 哪怕陈爱学自恃记忆好,也不敢说每个都能做对,幸亏媳妇给他做过多次模拟,反复查漏补缺,不然这会儿也跟在场的人一样,急得满头大汗。 陈爱学做完还剩十分钟,匆匆检查了一遍,铃声响起,便停笔起立,等着监考人员收走卷子。 冬天黑得早,天色已经有些暗,陈抗美也不留他们吃饭,把提前买了的馒头塞给他们。 回到家,全家人都迎上来了。 “考得咋样啊?” “题目难不难?能不能考上呀?” 陈爱国非常坦诚,“我是考不上的,题目太多,做都做不完。” 陈爱军就狡猾一点,“我怕是也悬,这回来参加的人可多了,都是城里的初中生高中生,那可不比我们厉害。” 意思就是考不上不怪我,都怪他们太厉害了。 众人点头,表示非常理解。 “那老三你呢?” 陈老爹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在全家人的注视下,陈爱学还是坦然点点头,“我觉得我能考到90分。” “啥?!” 众人都不相信,觉得陈爱学是在说假话。 这是有依据的。 陈家的男人们在搞学习这方面,那真是的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陈老爹是跟着扫盲班学了一个月,就会几百个常用字,要不然孩子们的名字也不会取得这么直白。陈老大陈老二都是看书就头疼的,老三嘛以前是个傻子就不提了。孙子辈的柱子,期中考试的卷子昨儿才拿回来,语文数学的分数加起来都没60。 倒是陈家的女孩不错,陈抗美就是自个考上初中分到了矿厂,春燕的成绩也不错。 林若云和陈爱学听了这一腔分析,默契一笑,陈老三他换了个脑子啊,你们的分析没用。 晚上,又到了夫妻说悄悄话的时间。 “媳妇儿,今儿我去矿厂考试,看到了它边上的煤厂小学,修得可真好,里面的桌椅都是成套成套的,教室里还有电灯、电扇,比咱村小强多了。 你说,我要是考上了煤厂,咱孩子以后就在里面读书,该多好?” 林若云回忆了一下原主的学校,明亮的教学楼,平坦宽阔的操场,上面还有篮球框、乒乓球台子,一下课学生们就过去玩耍。 “确实很好。” “媳妇儿,你说咱们为什么还没孩子?” 看到二哥跟女儿相处的样子,陈爱学也想要一个软糯糯的闺女。 林若云想了想,“也许是你不够努力。” 黑暗中,一双大手扣住她的细腰,“我怎么还不够努力?” 林若云推开他,“呸,流氓,我说的是让你努力改善咱们家的生活条件。你想想看,咱们现在粮食、布料都没多的,宝宝生下来了,你忍心让她冻着、饿着? 说不定正是宝宝体谅我们,不忍心现在到来给我们添麻烦,等我们有了钱粮后,宝宝就会来了呢。 所以啊,你要是考上煤厂的工人了,就更要认真工作,好好攒钱,不许乱花。”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0节 听了媳妇儿一番话,陈爱学深深赞同,“咱家宝宝可真聪明。” 从今往后,为了这个家,他会更努力的! 第11章 虽说陈爱学有信心能考上工人,但在成绩没出来之前,他还是要老老实实当农民的。 次日是个大晴天,全队的人都赶着去挖红薯,陈爱学分到了挑担的活儿,一趟趟跑下来,肩膀都给扁担磨破皮了。 他真想马上就进厂子。 又挖了五六天才把剩下的挖完,可厂子那边依旧没消息。 陈家的人也都在心里默认,这三兄弟全落榜了。老大老二无所谓,可老三先前是信心满满啊,他受得住这个打击吗?一家人默契的不再谈论这事,不敢刺激这好不容易变机灵的老三,万一刺激傻了咋办。 陈爱学倒是有些着急,想要去县城问问,不过林若云劝住了他,国营大厂的效率就这样,再等一周若还没消息便进城打探。 红薯挖完,村里闲下来了,便着手嫁娶之事。 说到嫁娶,免不得要修缮房屋、打家具,这也是老陈家的一大收入来源。 陈老爹盖瓦砌墙的好手艺是整个镇上都晓得的,人们爱请他,他接活的时候也会带上几个儿子当小工打杂,能多挣点就多挣点呗。 分了家收支自负,三个儿子都很积极,争着要给爹当帮工。 于是,分家后的第一笔钱财,是陈爱学给人打杂挣来的,三天挣了一块钱。 虽说比种地挣得多一点,但比起工人,差远了。 陈爱学等消息等得可谓是望穿秋水。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他的心声终于叫老天给听到了。 傍晚的时候,村里队长拿起大喇叭通知,“陈爱学陈爱学,赶紧到村委接电话。” 这会儿各家都要吃晚饭了,人自然是在家的,陈爱学听到后也不耽搁立马就赶去村委。 “队长,电话呢?” 队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等着吧,马上就打回来。” 果然,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电话响起来,队长接了后便递给陈爱学。 “是老三吗?我是你大姐。” 听出是陈抗美的声音,陈爱学心扑通扑通跳得贼快,“姐,是我。” “老三你考上我们厂了,98分,第一名呢。”陈抗美很是欢喜,原本家中瞧着最不出息的三弟竟考得这般好,“你明天就来厂子报道吧,带上两件换洗的内衬,其它都不用带,工服、被套、鞋袜,厂里会发” “好嘞,谢谢姐。” “说啥谢,都是一家人。” 电话费贵,陈抗美也不多说,很快就挂断。 队长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惊得手里的南瓜子都掉了。 好家伙,这陈老三不声不响的,居然考上了城里的工人,这可真是那啥不叫的狗一叫惊人啊。 “那叫一鸣惊人,一飞冲天。”老书记纠正道,飞快的开了证明。 这进了城当工人,粮食关系就不在大队,得迁到厂子里,所以需要大队书记开证明。 在队长陪着陈爱学去书记家开证明的路上,他逮人就宣传这事儿,于是陈爱学还没回家,好消息就已经传回家了。 “老三考上了啊?!” 吴氏先是不可置信,随后笑出了褶子,朝着灶头作揖,“感谢灶王爷保佑,我家老三光宗耀祖了。” 陈老爹也高兴,听到老伴这话连忙打住,“瞎拜什么呢,能考上是咱老三努力学的结果,跟灶有啥关系。你可不许出去搞封建哈,别给孩子们扯后腿。” 隔壁屋的人,也是一脸的惊讶,老三还真能考上呀。 大哥坦然,只有高兴,大嫂心里却是有些酸酸的。从此老三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了。 二哥二嫂,除了高兴就是羡慕,老三这走大运了呀。 刘氏点头道:“弟妹也是有福气,老三这都傻了多少年,偏她嫁过来后,老三就不傻了,还马上要发达过好日子。” 不止她一个这么想,村里的女人都这么想。 知晓陈爱学要进城工人了,爱打听的立马来了陈家院子,话里话外都说林若云命好,嫁了个好老公,以后就享福啦。 “哼。她们都说我命好赖上了你,咋不说是你命好遇到了我?” 林若云给整得有点不高兴。 还在古代那个话本世界里,她男人身份被揭穿是皇子时,七大姑八大姨的人都对她说,“你命好、运气好,一朝麻雀变凤凰攀上了高枝儿,以后要把你男人好生伺候着。” 可事实上,她相中他时,他只是大富商家中游手好闲、没出息的二公子。彼时她也是富商千金,门当户对,何来的高攀? 今晚的事儿,彷佛昨日重现。 听话要听音儿,陈爱学搞明白了媳妇儿气哼哼的原因,安抚道:“对对对,媳妇你说得对。要不是有你给我出卷子、监督学习,我肯定考不到九十分的。媳妇儿,我这军功章有你一半。” 林若云摇了摇隔壁,甩开他,“哼,谁稀罕你这一半儿?难道我自个就挣不到?” 陈爱学觉得媳妇儿气鼓鼓的样子挺可爱,但不敢招惹,乖巧顺毛。 “怎么会。要是煤厂这回也肯招女的,媳妇你一定能考上。” “真的?” “肯定的呀。” 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到了林若云心坎上。 “那你到了县城,以后多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哪个厂子招女工,看到了就给队里电话通知我。” “好。” ** 陈抗美让陈爱学只带衣裳过去,但不能真这么做。 大姐冒雨骑车回家说消息、送考试资料,考试当天又请了他们吃饭,考完还特意打电话通知,这说得上是费心费力了。 做人呢,要晓得感恩。 于是,林若云装了一小袋苞谷和新米,加上晒干的菌子木耳和干豇豆,让陈爱学带给大姐。 “咋送这啊?粮食多精贵呀。” 陈爱学一脸不舍,他去了厂子能吃米面蔬菜,但媳妇在家就没办法,这粮食可得留给媳妇。况且那菌子和干豇豆,做得时候多费劲呀,就这么送出去? 林若云拍了下胳膊,“笨,就是粮食.精贵才送呢。大姐他们虽是吃商品粮的,可家里两个孩子呢,每个月的粮票能有多少?再说了不送这个,你能送啥?” 陈爱学道:“我是想着等发了工资,给孩子们包个红包。” 林若云送了一记白眼给他,“不年不节的,给什么红包?况且送钱怪生分的,还是粮食好,他们天天吃、全家吃,全家都晓得你这个弟弟是感恩的,待你也更亲近。” 见媳妇儿考虑得如此多,陈爱学心中感动,“媳妇儿,你懂得可真多,对我可真好。娶了你,才是我命好。” “去去去,少肉麻了。到了厂子好好上班,保重自己。” 今天是周日,厂子里是不上班的,但有姐姐带着,陈爱学还是提前住进了宿舍、领到了生活用品。 姐夫管着后勤,对自家人自然要照顾些,床单被褥都是簇新的,厚实的,工服也试了好几身,选中最合身的那两套。 这是陈爱学第一次见到姐夫丁解放,一米八的大高个,就是特别瘦,由于长期在地下工作,皮肤比较白。 丁解放早听妻子说娘家三弟变了,原本还不信,直到看到了考试成绩才彻底相信。现下见着这三弟还带了这么多的粮食菜干来,心里就更高兴。 当媳妇的都怕打秋风的小姑子,当女婿的也怕妻子太爱补贴娘家,如今这三弟瞧着也是个明理懂分寸的,他就越发满意这小舅子。 吃饭的时候,陈爱学见到了姐姐家的两个孩子,大的叫丁莉8岁,小的叫丁俊4岁。他看着丁莉教丁俊做加减法,顺畅得很,心中惊奇,农村大哥家里的栓子3岁了,大字不识一个,这差别可太大。 孩子以后一定得进城读书。 晚上,陈爱学见到了宿舍的工友们,在姐姐的提点下,他拿出备好的花生瓜子招呼众人,一通闲聊后,算是跟他们熟络起来。 周一上午,主任带着众人去办理入职,下午开始培训。 头三天的培训是在教室里,认煤炭、认工具,讲紧急避险,比手册上的更细致。后三天则是跟着老师傅上井。 上井之前,又领了安全帽、安全鞋、矿灯,陈爱学才发现原来灯也不是要一直连着电线啊,他想给家里买一个这样明亮亮的灯。 矿井在地下黑漆漆的,走了一百多米,陈爱学才逐渐适应。 第一铲挖得并不顺利,太硬了,师傅说这个拉出去是不能要的。废渣也要矿工自己运出去,所以一天一吨的任务量还是很重的。 不过这头半个月,是不考核他们挖煤量的,熟悉操作、安全操作才是最重要的。 下午六点,陈爱学结束了第一天的上班生涯。 站在澡堂镜子前,看着黑魆魆的自己,重重叹了一口气。 难怪他说肥皂发得这么勤呢,这样脏不用力洗,哪行啊。 挖煤是趴在地上挖的,匍匐着身子,一天下来,他腰都要断了,心想要不回去种地吧,可看着床头的矿灯,又想起媳妇忍痛放下高跟鞋的模样,还有隔壁装了电灯电扇的学校,陈爱学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坚持。 第12章 城里上班是一周六天,周末休息。 陈抗美怕弟弟刚进城还不适应,打算叫他跟自己家一块过周末。 陈爱学拒绝了,“姐,我就不去了,我想回家看看。” “回家?你下班都六点了,回镇上的班车早停了,你咋回去?” “我看见有工友在骑自行车上下班,到时候找他们借一下就是。” 离家近的人不住宿舍,每个月就多两块钱的房补。 陈抗美没想到弟弟这么快就能跟工友们熟络到这个份上,毕竟自行车可是精贵物件,不轻易借人的。 不过,用旁人的车要是哪磕着、摔着,找老三赔,那可就麻烦了。还是用她的好。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1节 “你别找他们借,用姐的吧。” “那行,谢谢姐。” 陈爱学没第一个找大姐借不想麻烦她,但如今她已经知道了、愿意主动借他,那就答应呗,不然反倒显得生分。 吃完午饭,短暂的休息一会儿,就要继续挖矿了。 六点一到,听见铃响,陈爱学就拉着矿车往地面走,去煤场倒掉煤,洗澡换衣,骑上车回家。 县城离村子有三十多里路,骑自行车得两个小时,加上天黑看不清路就更慢了,到家时约莫过了九点。 乡下没通电,人们也睡得早,陈爱学这敲门声就把全家都惊醒了。 “老三,你怎么回来了?”来开门的是陈爱国。 陈爱学把车推进院子里,“想家了,大哥。” “那就好那就好。” 陈爱国还以为老三被厂子开除,连夜跑回家的呢,幸好不是。 各屋的人也披上外衣来了堂屋。 陈老爹问他:“爱学啊,厂子里累不累?好干不?要是不好干,你就慢慢学。” 辞工不干,那是不可能的。谁会傻到主动放弃铁饭碗。 “老三啊,食堂里都有些啥菜呀?” 陈爱国吃过一回食堂,从此就对食堂的饭菜念念不忘。 陈爱军倒是眼尖看到了桌上的矿灯,“爱学,这是啥?” “矿灯,地下挖矿黑摸摸的,要照灯。” 陈爱学按了下开关,发出微弱的光,“我下了班就走,没充电,路上又照了这么久,已经没电,不大亮了。” 可即便不怎么亮,也比屋里的煤油灯光亮,还是白光。 陈爱军还想问,被吴氏拦住了,“好了,你们一个个的东问西问,烦不烦啊。老三骑了这么久的车,该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 林若云终于插上话,“不用了,娘你们去休息吧,我去给爱学做吃的。” 吴氏想了想,没跟上去,其它人也看出人家小俩口想单独处着呢,也都回了自己的屋子。 厨房里,林若云打算煮点玉米羹,再煎一个鸡蛋。 “你可真是的,大半夜跑回来,还要麻烦我给你做饭。” 埋怨是归埋怨,可脸上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 陈爱学的也看出了她的心口不一,笑道:“我走了这么久,媳妇儿你都不想我?” “不想。”才怪。 “不行,你得说想我。你说了,我就给你好东西。” 林若云好奇,“什么好东西?” 陈爱学拿乔,“你得先说你想我了。” “好吧就依你,我可想你了。快把好定西交出来。” 陈爱学才不管这句“我想你”是自己威逼利诱来的,反正听到了心里就高兴。 他从兜里里摸出一个鸡蛋,两个油纸包着的馒头,“不熬羹,把这个蒸一蒸就行。” “你哪来的?” “食堂。每天早饭有两个馒头、一个水煮蛋,稀饭和咸菜不限量。我想着今天回家,就把馒头和鸡蛋省下来带给你吃。” 东西才从身上取出来的,还带着体温,热乎乎的。 林若云握着这俩东西,心里也暖融融的。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他俩从皇家富贵落到如今这情况,反倒没有过争吵,比以前更体贴。 她不禁环住陈爱学的腰,软声道:“老公,你真好。” 这可比刚才要真情实意得多,听得陈爱学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林若云是吃过了晚饭的,不怎么饿,但在白面馒头和鸡蛋的诱惑下,她还是拿起了筷子。 这馒头确实好吃,香软松暄,还有点甜味,是比家里的粗面菜疙瘩舒服。 碗是陈爱学洗的,在家时这是他的活儿。 林若云就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看着他,“老公,你知道你走后,我什么时候最想你吗?” “啥时候啊?” “水缸里没水的时候。” “吃完了饭要洗碗的时候。” “洗完了脚没人倒水的时候。” …… 林若云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陈爱学就乐呵呵的笑,虽然是想他干活,但媳妇儿确实想他了。 夜里,就在林若云快睡着时,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媳妇儿,这就是我最想你的时候。” 一个人的被窝,特别冷。 *** 第二天,陈爱学起了个大早。 先进厨房拿了水桶,去水井旁边挑水。 也是进了厂,他才晓得这世上有种东西叫自来水,水被装进水管里,拧开水龙头就能随时接到水。这太方便了,可惜农村里没安水管。 把自家水缸装满了,他又继续挑,把爹娘的水缸也装满了。 饭还没做好,他又背上筐子去后山,捡了一大捆枯枝,还装了满满一筐落叶,这个倒是好用来引火。 吃过饭,两口子一块去上工。 虽说陈爱学的粮食关系不在队上,但他干的活还是可以记工分,算在林若云的头上。 看见陈爱学,村里的男人都凑过来,向他打听厂子里的事,一个月多少工资啊、多少斤粮票,上几个小时呀。 女人们则是围在林若云的身边,一个是为了打听厂子的事,另一个就是羡慕她,老公争气当上工人不说,关键是人家出息了还这么老实勤快,一大早就去挑水捡柴。再看看老陈家隔壁那个懒汉,没本事还坏脾气,整日里睡懒觉打骂老婆女儿,他媳妇儿真是倒了大霉。 林若云也遇到过他媳妇儿,最近瞧着好像胖了些,如今谁家也没多的粮食,吃胖是不可能的,八成是又怀了一胎。 话题就这么被扯远。 村子没拉电线,就没法给矿灯充电,晚上不能再赶夜路,所以林若云下午就提前收工,早早的回家做饭。 陈爱学吃了晚饭,依依不舍的踩上自行车离开。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林若云便去自留地点了两行豌豆,以后吃豌豆苗。 她不知道哪个时节种什么菜,就看别人种什么,她就跟着种什么。 又过了两天,村里来了邮寄员,给林若云送来了一个大包裹。 起初还以为是陈爱学寄回来的,打开一看却是大姐林若锦寄的。 包裹里有一封信,一件厚棉袄,还有十块钱。 大姐说她们厂子忙,加上孩子生病,好久没回娘家,也就不知道林若云结婚的事。前些日子回娘家才看到三妹的信,虽说她也不赞同三妹嫁给农村人,但木已成舟没法改了,就只好劝她好好过日子,另外农村艰苦,再寄些钱和衣服。 看到这封言辞恳切的信,林若云不由得想起关于林若锦的记忆。 负责任的说,林若锦绝对是她见过最好的大姐。 林父是三十多岁死的,得了急病还没送进手术室就没气了。 他走的时候,大姐刚满十六,下面还有2个妹妹和1个弟弟,最小的是弟弟才5岁,只靠林母一个人的工资是养不活全家的。 那时候还没下乡政策,也能继续考大学,但大姐主动退了学,进厂接了林父的岗位,开始养家。她每个月的工资都全数上交,给弟弟妹妹上学买衣服。 哪怕是结婚了,每个月还是会拿出一半的工资寄给娘家。 大姐的无私令人动容,但她也有让人无法容忍的缺点。 林若云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心地收好信和钱。 第13章 没歇多久,队上又忙活起来,忙着翻地。 这回要把村子里所有的地都翻完,还得开荒,用来种油菜、种小麦、种胡豆,任务量特别大,也缺人力。 不知道是不是书记跟县里反映了什么,没过多久,村子里来了一批人,从农场那边转过来的。 这些人大约五六十岁,有的还戴着眼镜,瞧着特别有气质。 林若云猜测他们就是那些被下放的人。 队上也没开什么批.斗会,书记只说大家都是劳动人民,要一起好好干活,不过队员们也不怎么亲近他们,连知青都不跟他们搭话。 人一多,干活就快,很快地就翻好了,接着便是播种,先是油菜、小麦,再是胡豆。 这时候各家积攒的灰也派上了用处,先挖坑再扔一捧灰,洒上种子,埋坑等雨。 雨水一过,地里就冒出了嫩生生的绿芽。 马上要给小麦和油菜除草追肥了,这可是力气活,但凡干重活累活之前,总是先补身子的,队里就决定把大队鱼塘的鱼先打捞一批,各家分上两三斤。 分鱼是按人头分的,故而陈爱学不在家,林若云也分到了一条两斤重的小鱼。 没错,这的确是小鱼,队上可是专门安排人割草割玉米叶子喂的,还撒了玉米面和糠皮,所以鱼儿们长得挺不错,大的有四五斤呢。 林若云想着自己一个人吃有些奢侈,便腌上盐挂在屋檐下风干,打算做条咸鱼。 不用担心被偷吃,家里没养猫也没养狗,毕竟人吃的粮食都紧巴巴的呢。 吃过鱼,就该干重活了。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2节 女人们去地里除草,男人们则是担水施肥。 这地多丘陵,不够平坦,水车用不上,全靠人力。 浇过肥料后,那苗子就见风长,一天一截,看着就喜人。 地里空闲了,林若云便准备进城,给大姐林若锦回信,再寄点东西过去。 她准备了干豇豆、干蘑菇、干木耳。幸好夏天她勤快攒下了一点家当,不然还不知道寄啥呢。 她把这些东西分成了大小两份,大的给娘家,小的那包给大姐。 不是她区别对待,而是她不这样做,大姐会什么都不要,一股脑全给娘家人。这是林若云不愿意的。 大姐的优点是非常关心友爱弟妹,缺点也是这个。 青年就丧父,大姐和母亲一起撑起了这个家,她把自己代入了父亲的角色。 她关心弟妹的一切,担心弟妹缺了吃穿,宁可自己穿破的旧的也要先满足弟妹们,同时又担心弟妹走偏路,便想时时掌控弟妹们的一切动静,一旦和她的预期有了偏差,便会在全家展开教育大会。 少年人都是爱面子的,这种不留面子的指责,总是容易让人反感,其中二姐的争执是最激烈的。 除此之外,大姐还希望她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也能和自己一样无私友爱。 二姐林若绣比林若云大四岁,高中毕业后也面临着下乡的困境。 但二姐不像大姐那般无私,她从小就长得好嘴也甜,喜欢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二姐不愿意下乡,就跟母亲说,她想母亲主动把工作让给她,这样一来她有了工作不用下乡,母亲也能在家好好休息。 母亲起初是不肯的,但二姐说她愿意上交一半工资养家,支持妹妹和弟弟继续读书,又说自己若是去了农村不好找对象一辈子就毁了。母亲还是犹豫,毕竟她干了十几年,有工龄补贴一个月三十多块,二姐刚去只是初级工,一个月二十块,收入差距大着呢。 最后二姐下了一剂猛药,说她在会在工厂里努力找个好对象,等结婚后就把工作让给弟弟。 母亲终于打消了疑虑,把工作让给了二姐。 一开始二姐是每个月都交钱的,但渐渐的越交越少,最后更是完全不交。大姐质问她原因,她说自己要好好打扮才能找到好对象,处上了对象,处着处着又分了。 总之二姐只交了五个月的钱。 对此,大姐很是懊恼,觉得自己没把二妹教好,让她变得如此自私,于是加大了对林若云关于“爱的奉献”教育。 林若云不认同二姐的做法,但也不完全赞同大姐的想法。 不过,哪怕是不认同,可对于大姐的感激之心是存在的,正是因为有了大姐的无私和担当,她们几个弟妹才能吃饱饭、上完学。 尽管那是对原身的待遇,可她着实受益了。在这里呆得越久,她就越明白读书的重要性。 想着想着,林若云把房檐上挂着那条咸鱼也取下来了,一刀剁成两半,大姐和娘家人各一半。 得知林若云要进城,吴氏便托她给自己女儿也带些东西过去。 吴氏准备的东西也差不多,干豇豆、菌子、木耳,还有两个老南瓜、老冬瓜,两根甘蔗。 甘蔗这东西在鲁地很少见到,林若云也想寄点回去让他们尝尝鲜,不过路途遥远,估计到的时候都成干渣了,吃不出什么味,便不打算寄。 东西有点多,陈老爹送她到镇上等车。 *** 到了城里,林若云先去邮局寄包裹,再去煤厂。 煤厂的门卫见她是个生面孔,不让她进,于是报了大姐的名字,对方让她等着。门卫打了电话去核对,一小会儿后,陈抗美就赶到大门接人。 “咋带这么多菜来,老三他们宿舍不让开火的。”陈抗美以为袋子里的东西是给陈爱学的。 林若云摇摇头,“不是的大姐,这些东西是爹娘让我给你带的。” 既然是给自己的,陈抗美便主动接过了麻袋,一拎还挺沉的,“这一路辛苦你了。老三他们还有一阵才下班,先到我家歇歇脚。” 煤厂宿舍是筒子楼,陈抗美家在三楼,夫妻都是双职工加上工龄长又有两个孩子,才分到了两居室,四十来平,已经算大的。房子的布局是两个卧室一个客厅,廊道里做饭,走廊尽头是厕所和洗衣房。 “弟妹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吧,今天就在家里吃。” 陈抗美让林若云在屋里看电视,但林若云也没那么大爷,跟着一起择择菜,唠唠家常。 外头铃响了,是中午十二点食堂放饭的信号。 陈抗美拿上饭盒去食堂打饭,打好就站在水槽边上。 她跟林若云解释,“他们从矿道里到地面还要走上几分钟,出来还得去倒煤,再到这洗脸洗手,洗干净了才能吃饭。我们在这能第一时间看到老三。” 大约等了三四分钟,林若云就看到第一批出来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矿工的模样。 黑不溜秋的一群人,弓着身子,费力的拉着矿车往前走。 像极了纤夫。 乌鸦鸦的一片,她根本分不清哪个是陈爱学。 忽然,人群中有个人仰起头,冲她咧开嘴,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齿。 林若云这才意识到他就是陈爱学,忙挥了挥手回应。 此后,她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他。 等他洗干净后,她便看清了他脸上的胡茬,还有手上的血泡。 挖矿真的是一个很辛苦很辛苦的活。 看着她怜惜的眼神,倒是陈爱学不自在了,“其实没你想得那么累,熟练了就没感觉。” 林若云怎么会信,吃饭的时候,她尽往他碗里夹肉。 “你比上回回家时,瘦了好多,多吃点,好好补补。” 夫妻如此恩爱,看得陈抗美十分欣慰。 午休没多久,林若云陪着陈爱学聊了会天,就又到了上班时间,她也离开煤厂去车站。 县城到乡镇的公交不多,上下午各一班,下午的是三点发车,到了车站还得等上好一会儿。 也正是等车的时间,叫林若云发现了猫腻,这车站附近竟然有人做生意! 这年头是不准个人做小买卖的,但也没完全禁止得了,城里有黑市的,不过黑市都在那七拐八饶的深巷里,隐蔽又不定时,难抓得很。 可这里是车站哎! 难道已经可以允许做光明正大的生意了吗? 没过多久,就有几个带红袖章的人过来了,那做生意的人立马盖上布挎上篮子、挑起筐,跑了。 红袖章没追上,呆了十来分钟就走了。 大约过了半小时,先前那挎篮子卖馅饼的婶子又回来了,这回换了件衣裳、包了块头巾,咋一瞧跟先前不一样。 跟打游击似的。 车站人流量大,生意不错,半小时里有四五个人买了饼。 林若云还想再观察观察,不过车到了,只能暂且作罢。 在镇上下了车,又是一群人上车进城。 这样多的一群人…… 要是这里也能做生意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卖萌打滚求收藏啦~你的收藏超重要!muamua比心感谢 第14章 农村的活是干不完的,每个季节都有新的庄稼要种,同样每个季节都能收获粮食。两者做起来都是辛苦的,但后者更能给人带来愉悦感。 这会儿林若云就在挖洋芋,这东西跟花生差不多,地面生长枝叶,地下结果。不过它的果实更多更大,一锄挖下去,捡起来能装满整个大碗,倒是跟红薯差不多。 洋芋还有个别名,叫马铃薯,跟红薯一样,都是几百年前的祖宗从海外带回来的。 祖宗们真是伟大,这两样东西能填饱多少人的肚子啊。 队上已经交完了公粮,这回挖出来的洋芋,就当场分了。 林若云满足的背着自己那一筐洋芋往家走。 到了家挑出几个大点的洋芋,再找上小点的红薯,洗干净晾在窗台上。 吃过晚饭,灶里还有火星子,就把晾干的洋芋红薯丢一两个进去埋着,睡上一觉,早晨起来扒开灰堆,头一晚埋的洋芋就熟了。 再煮个荷包蛋,早饭便这么解决了。 虽说比起以前吃得要粗糙些,但林若云觉得自己这身子骨好像更壮实了,背上一包化肥,一口气走个几里路是没问题的。 推开窗子往外一瞧,白茫茫的一片。 她这是第一次到南方过冬,才发现这边冬天压根不下雪,但这里的早上会起霜雾,两三米以外的东西看不清。地上的草结了冰霜,脚踩上去会滋滋作响,走快了还会滑倒。田里的水也会结冰,但是很薄一层,指头稍用点力气,就会戳破,然后碰到暖和的水。 没错,冰下的水是暖和的,这可真奇怪。 不下雪,还是冷得要死啊,又不烧炕,全靠人活动四肢取暖。 林若云穿上了新毛衣,又戴上了秋收时的手套,才出去上工。 大约到了九十点的样子,太阳懒洋洋的出来,驱散了雾气,加上干活也出汗,便慢慢脱掉了外衣。 晚上,林若云找出那件旧毛衣,把它交给刘氏。 “二嫂,你手艺真好,我穿着你织的毛衣可舒服了。这件呢是我以前穿的,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改下,我想把他拿给爱学穿。” 男人的肩膀比女人厚实宽阔,胳膊也更粗,直接穿女人的估计会很紧绷,所以需要再改改。 但改完也没多的毛线送给二嫂,于是她拿了两个鸡蛋做酬劳。 刘氏欣然应允,别说有鸡蛋谢礼,就是没有也会帮这个忙的,老三如今是工人,比他们强,以后指不定需要他帮忙呢。 洋芋没种太多,全队人一起出工,三四天就挖完了。 这下地里终于没什么太多活,休息了两天,队长又组织男人们去修水渠,女人们就给家里自留地的菜除除草,浇浇肥。 林若云的自留地没太多东西,不用费什么心思,便背上筐子去后山捡柴。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3节 后山里大部分树木都是光秃秃的,唯有一处还先鲜亮着,那片种着七八颗果树,橙子、橘子还有柚子树,绿油油的枝叶里挂满了红彤彤、黄灿灿的果子。 许是这边的树木太多遮挡了阳光,加上土质太差,这果子结得又小又酸,是以根本没人来摘。 不对,好像有人在摘? 林若云走上前,还真瞧见有人在那个收果子。 是那几个下放的人。 对方见她过来,以为她是来驱赶的,其中年纪较长的那个人,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指着上面的公章说:“我们已经跟队长和书记打过了报告,才来收果子的。” 林若云这才晓得自己造成了误会,摇头解释:“我不是来赶你们的,我就是好奇,这果子不甜,还酸得掉牙,你们摘来干什么?” 见她没有恶意,又是诚心发问,年长者便告知了她原因。 “这橙子可是好东西,果肉里含有丰富的维生素,能助消化,清肠通便,还能清热去火。这么多果子,烂在树上多浪费啊,所以我们就想拿回去吃。” “至于你说的口味不好,那不是什么大问题,撒点盐就不酸了。” 林若云不信,“洒盐就行?真的有效?” “就是这么简单,当然有效。你要是不信,不如等下跟我们去看看?” 刚说出这个话,那年长者就有些后悔,他觉得对方是不会答应的。 但林若云答应了,她心中实在好奇,要是能把酸橙子变成甜的,她也能吃上水果了。 冬天水果少,想吃只能去供销社买,品相不好还老贵。家里倒是有甘蔗,不过只那么几根,长得瘦瘦小小的,家里人又多,哪能吃畅快啊?而这橙子橘子颇多,一棵树上几百个,就是全村人来分,一人也能分到十来个,吃个畅快。 林若云也跟着帮他们采摘,到了中午送回家去。 年长者切开一个橙子,撒上盐,“先放一会儿,等它反应完再吃。”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那人递了一片橙肉给林若云,“尝尝看。” 林若云接过来小小的咬了一口,忽然,眼睛一亮。 年长者有些得意,“怎么样,是不是没那么酸了?” 林若云点点头,不仅不酸,还有甜味。 “这是为什么呀?还是一样的果子,只加了一点盐怎么口味就变得如此大?” “这是因为…”年长者正要说下去,就听见边上的人咳嗽了两声,他便惊醒过来,没解释反倒问林若云:“你念过书没?” “上过,我是知青,高中毕业。”林若云忽然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忙道:“上学的时候我从没参加过那些活动,一直在读书。” 年长者这下稍微放心许多,“你还记得以前学过的生物化学知识吗?盐的主要成分是氯化钠,这种东西是酶的催化剂,能够加速分解出糖分,所以你会感觉到甜味。” “ 另外,这里面还有味的消杀作用,味的变调作用,一种味感的存在会削弱另一种味感……” 林若云:我懵了,完全听不懂。 年长者回过神看见林若云脸上的迷茫之色,才意识到自己讲深了。 “我忘了,这些是大学的课程,高中是不会讲的。” “您是大学老师?” 林若云没想到面前这个瘦削的老头竟然是大学老师。 大学哎,那可是最有学问的人,换成古代就是国子监的夫子们,至少都是进士出身。 她这辈子居然还能接触到这样的大人物! 第15章 林若云眼中的惊喜和敬重,深深的击中了徐老的心。 有多久了? 他有多久没在别人眼里看到这样的尊敬了。 自打被划了成分,他过往的学生都对他避如蛇蝎,就连亲生儿女也主动跟他划清关系,还改了名字。 唯有一个老妻,跟着他不离不弃。 “你不怕我?” 林若云不解,“怕什么?您跟我一样不都是普通人吗,有什么可怕的。” 至少在这都一样,一样得下地干活,还得自己做饭。 徐老忽然笑了,对,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能有人这样简单的看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看你对生物化学倒是感兴趣,是不是想上大学?” 上大学,那是肯定想的。但对生物化学嘛,那是敬而远之。 要原来,那肯定兴趣大大的,但听了徐老刚刚那一番天书,她发现自己可能没点亮这块知识点,学不了更深奥的理工知识,了解了解基础就差不多。 “那个……徐老,我念书时物理化学就不是很好。” 徐老也没觉得丧气,继续问道她:“哦,是吗?那你喜欢哪个学科?” 林若云回想了一下过去的成绩单,“语文最好,还有思想政治。” 徐老笑道,“这个也不错,学好了能教书育人,传播思想火炬,还能当大使、外交官。” “大石?那是什么?” 林若云觉得这个叫法好别扭。 徐老耐心的解释,“是大使,使馆的使。大使就是当我们国家和别的国家建交了,我们派到别国处理当地事务的工作同志。当你在国外受了欺负,就可以找大使馆的人求助。” 还有这种机构啊,林若云心中着实欢喜,“这么好?国家想得也太周到了吧。” “是啊,不过一个大使馆能不能庇佑在海外的国人,还得看自己国家的国力是否强盛。我年轻的时候在美国留学,那时华国刚成立,国际上很多人都瞧不起我们,就排挤我们。直到后来我们打赢了一场仗,才有了些底气。” “那怎么才能算国力强盛呢?” “首先,肯定得有军事威慑,其次是工业发达,经济繁荣……” 徐老虽是化学教授,但基本素养摆在那,又出过国,眼界自然开阔,说起来滔滔不绝。 这回林若云再没听得一脸迷茫,反倒是津津有味。 还是徐老的妻子说开饭了,才打断这场科普。 如今谁家都不富裕,林若云自然不会留在这里吃饭。 她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徐老的话太震撼了。 待她走后,徐老的妻子就立马瞪徐老,“你说说你,怎么就一点都不长记性呢?你忘了就是因为你这张爱叭叭的嘴,才被发落到农场?” “你才跟她认识多久,就讲这些,也不怕她说出去。” 徐老给妻子夹了一块鸡蛋,慢慢辩解:“不会的,小林这孩子眼神清亮,心思纯净,跟别人不一样。” 徐老妻子哼哼道:“就你那眼神,能看得准人?瞧瞧你从前那些好学生是什么态度。” 这…… 徐老被膈应得吃不下饭了。 “哎呀,你这人怎么老跟自己过不去,赶紧好好吃饭,小心你那胃病又犯。”徐老妻子有些后悔,她不该那么挤兑丈夫的,她只是想提醒丈夫谨慎些。 为了宽丈夫的心,她又说了自己的看法,“这回你估计没看走眼,那小林同志应该是个老实靠谱的。虽说咱们不怎么跟他们打交道,但都住一个村、一起干活,一个人的本性还是能看出几分的。 小林同志每天都按时出工,不躲懒不赖活,是个踏实本分的,她也不爱在人背后说是非,可见是个嘴严不爱生事的。” 这下徐老总算没那么膈应,重新拿起了碗筷,“我也觉得,要小林真不好,你早出来打断我的话了。” 徐老妻子没理会老伴这暗搓搓的夸奖,只催促他:“快吃饭,都冷了。” *** 林若云回去越想越震撼,简直是打开了她的新世界。 但她还想了解更多,往徐老家跑的时间就多了起来,这也叫别人发现了。 吴氏忧心忡忡的劝她:“老三家的,你怎么老往他们那边跑?这多不好呀,小心有人到革委那告你去。” “告我?告我啥?我又没做什么违法犯纪的事。” “徐老他们又不是什么危险分子,真要危险,怎么可能从农场里转出来?” “再说了,队里跟徐老他们接触最多的人是队长和书记,他们都没事,我能有啥事?” 在林若云否认三连后,吴氏再也找不出理由反对,只能任她去。 去徐老那的次数多了后,林若云跟徐老的妻子孙老也逐渐熟悉起来。孙老原是大学里的英语老师,见林若云记忆出众还好学,那颗施教心便又开始复苏。 林若云上学时,学生们都积极参加运动,老师们也没什么兴致教书,加上又有“交白卷上工农兵大学”的例子,学校对学业越发放松,大部分学生的水平也就是马马虎虎。 她愿意跟着孙老学英语,是因为孙老师说,语言是一门工具,一把打开宝库的金钥匙。 所以她学得特别认真。 不过再认真也不能落下农活,到了出工的时间,就得去集合。 上午先去给干田里的榨菜、荠菜施肥,顺便刮一些叶子,送到猪场去喂猪,眼看着就要到了腊月杀猪的时节,可不能把猪养瘦了。 下午则是去修剪桑条。 本县鼓励养蚕,结成的蚕茧可以拿去供销社卖,卖了换成钱再发给队员,这可是一大收入,所以队里不管干田水田、还是土坡荒地里,都栽了桑树。 在古代时林若云就知道蚕是吃桑叶吐丝的,但到了农村才知道桑树可不止生产桑叶这一个功效。 先说春天,这时桑叶又柔又嫩正好拿来养蚕,在暮春初夏时节,桑葚也成熟了,紫红色的果子看着就开胃,吃起来是甜津津的,吃不完还能用来酿酒。 等到了夏天,桑叶老了就用来喂猪,一条枝从头撸到尾就是一大把叶子,撸干净后也不会遮挡阳光碍着下方的庄稼。这桑叶的生长速度极快,跟韭菜一样,撸了一回又一回,是夏秋两季里最重要的猪食来源。 到了冬天,桑叶掉光了,桑条就该割下来,捆成一捆儿,立在屋檐后,放上半年,就会成为上好的柴火。 当然,除了以上用途之外,它还有个用处,那就是各家父母手里训孩子的最佳利器。 这桑树种在庄稼旁边,地里庄稼吸收肥料养分时,桑树自然能吸收到,是以桑条根根都长得十分粗壮,修剪起来倒是个费力的活儿。 林若云拿着的一把镰刀,只能去割那些细小的枝丫,陈老爹则是拿着砍刀砍粗大的枝条,吴氏就在边上把它们捡到一块,再用篾条把它们捆起来。 陈爱国和陈爱军则是用斧子、锯子砍粗壮枝干。它彻底长歪了,会完全遮住庄稼影响收成。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4节 这也是每年都修剪桑枝的重要原因。 终于,太阳下山了,队长把当天的桑枝盘点一遍,然后分给各家。 老陈家男人多,林若云那一捆儿就由陈爱军帮着扛了,她自个儿只手里拿了一小把杂枝。 忽然,她瞟到前面有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立马上前扶住她。 这下面可是水田,大冬天的掉下去,多冷啊。 近前了,林若云才发现这人是那懒汉的媳妇。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扒着背筐的桑枝,看着就叫人觉得揪心。 林若云不禁问她,“你老公呢?你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还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多危险啊。” 懒汉媳妇回道:“不碍事,我生三丫时,前一个月还在田里割谷子呢。” 这…… 挺着八九个月的肚子还弯腰割稻子?林若云简直不敢想,这几乎是突破了人类的极限。 “你老公呢?他就不来搭把手?” “唉,他身体不好。”懒汉媳妇只能这么说。 身体不好? 他打骂你时可是中气十足,没看出半点不好啊。 但看着她咬着牙、艰难前行的模样,林若云没说出口。 那话太伤人了。 林若云只能继续帮她扶着那捆柴。 走完田埂,懒汉媳妇的两个女儿也来了,大丫和二丫从里面抽出几根粗大的枝条,懒汉媳妇的压力一下轻了不少。 幸好,她还有几个懂事的女儿。 但林若云心头的那股感伤还是没消散多少。 不过也没伤感多久,因为马上就要到陈爱学放假的日子了。 他干满了一个月,这回回家能带上工资!好大一笔巨款啊! 第16章 今天是十二月五号,才下过一场雨,天冷得人瑟瑟发抖,但矿厂的人心里都热乎乎的,无他,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下午,矿井组的工人不用上井,大伙洗刷干净后,就在财务办公室外排起了长队,等着领钱。 一点半,会计过来开门,正式发放票券。 经过一个小时的苦等,终于轮到了陈爱学。 会计把钱和票券放在桌子上,又递给陈爱学一个纸条子,“你核对一下,要是没问题的话就签字按手印吧。” 陈爱学还没转正,工资标准是每月二十五块钱,一张工业券,两尺布票、两斤副食品票,还有两块肥皂。 “会计同志,我的肥皂呢?” “肥皂你早领了啊,不然你靠啥洗澡?” 陈爱学这才明白,原来平时用的肥皂是算进去了的,早知道的话他就省着用,还能留一块回家给媳妇洗衣服。 “哦,那没问题了。” 确认后,陈爱学就揣着钱回到宿舍,开心的数钱和票。 数来数去,心里老高兴了。 等回家后,他就带着媳妇进城去国营大饭店吃红烧肉、吃油条、吃大烧卖。 对面床的舍友突然坐过来,问道:“爱学,你这工业券要不要?” 陈爱学点点头,“要的。我要买自行车,还有收音机。” 处了一个月,一个屋的人是什么家境,大家都还是有数的。 舍友便问他:“爱学你知道自行车得多少钱不?一百五呢,你有那么多钱?” 当然没有。 “我先攒着,等有钱了再买。” 工业券可稀罕着呢,陈爱学不肯送出去。 “那你得攒到啥时候?”舍友见忽悠不了陈爱学,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是这样的,我弟弟要结婚了,对方家里要三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我家里一时间紧凑拿不出那么多票。你呢暂时也用不上这票,你这票给我成不?放心,不白拿,我花三块钱算买的,成不?” 陈爱学算了一下,一辆自行车得一百五,他前三个月的工资就算一分不花,也才七十五,等转正后就算一个月四十块,那也差不多要小半年,这五个月一共有七张工业券。 那现在换出去一张,好像还挺划算的。 “行,你把钱给我,我就把券换给你。” 于是,陈爱学少了一张工业券,手里的钱成了二十八块。 这可真不少,欣喜过后,陈爱学就犯愁了,这么多的东西放哪啊?宿舍肯定是不安全的,七八个人住在里面,班次又不一样,要是被谁摸了,咋办?他和媳妇盼了一个月呢。 放自个身上也不行,井里又脏又湿,弄破了咋办? 想来想去,还是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把钱放到大姐陈抗美那儿。 陈抗美住家属楼,家里有锁,可比他这儿安全多。 了解到弟弟的来意,陈抗美倒不觉得麻烦,反倒认为弟弟长了心眼,这挺好。 “行,我给你收着,那你周六下班来取。” 陈爱学却是没走,吞吞吐吐的看着陈抗美。 “咋,你还有啥事?” “姐,你能不能给我写个收条啊?”万一你要到时候不认账把这钱私吞了咋办。 陈爱学觉得这要求提得挺不好意思的,但还是硬着头皮提了。主要是这事他在古代时见过,有个村子出了秀才,村民们把土地挂在秀才头上免税,后来秀才死了,秀才儿子就把土地给占了,村民们又没证据,只能白白丢了土地从此成为佃农。这事儿闹得还挺大,所以他印象比较深。 打从那后,他就觉得银钱地产这东西,进进出出都得有个条子记着才好。 陈抗美被这话给气得不轻,立马把钱还给陈爱学。 “你不信我,还把钱往这搁?滚滚滚。” 陈爱学小心的找补,“姐,我不是不信你,就是怕你事多,搞混了。” 还真别说,陈抗美是采购办的,这过手的票据是挺多,搞混肴还真有可能。 得了解释,陈抗美心里好受多了,瞅了弟弟一眼,怪声怪气的说:“行啊,现在心眼儿都长到你姐身上了。” 气归气,手上也没闲着,麻利写了个条子塞给陈爱学,“行了,票和钱给我。” 陈爱学立马道谢:“谢谢姐,姐你真好,你就是天下第一好大姐。” 这话说得……陈抗美真是又气又笑,“你还有几个姐姐不成?滚吧,别待这儿气我了。” 解决一桩大事,陈爱学心头轻松了,才不在乎这点骂,立马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领工资这天是周三,也不是领完就回家的,还得再上三天的班。 周六下班后,陈爱学匆匆洗了个战斗澡,将东西装进挎包,去大姐那领了钱和票,骑上自行车往家赶。 ** 林若云也有了经验,上回陈爱学回来是九点多,这回她没睡觉,拿了一本书坐在灶前。 锅里盛着热水,饭菜就装里面,灶里埋着火红的木块,这样就能让热水一直保持温度,饭菜不会冷掉,她坐着也能取暖。 听见“叮铃”两声,林若云就知道陈爱学到家了,忙出去开门。 “媳妇儿,我想死你了。” 林若云也挺想他的,二十多天不见,俩人还是结婚后第一次分别这么长时间。 她抱住他,“我也想你。” “呀,你这身上好凉啊,快进屋。” 进了屋,林若云就给他盛了一盆热水,“先洗把脸,再暖暖手,我去给你找衣裳。” 林若云拿出了毛衣,“这是我那旧毛衣,叫二嫂改过肩袖,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陈爱学当即就换上,伸了个懒腰,“挺合身的,也暖和。” 林若云却是觉得有些宽松,这是按照他上个月的尺寸改的,如今却有些大。 挖矿真是苦活,一个月就瘦了这么多。 “先吃饭。” 晚饭是玉米粒搀着白米、红薯块煮着,又煎了一个鸡蛋,旁边是儿菜,打的蘸水。 陈爱学吃饭的时候,林若云就整理他的挎包,里头有四个馒头两个水煮蛋。 “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不是天冷了吗,这东西能放久一点,我就多攒了一天的口粮。” 林若云瞪了他一眼,“用不着。咱家养的那小鸡,现在也开始下蛋了,一天一个,老母鸡更厉害,一天两个。” “你自己也别省了,这鸡蛋里有蛋白质能补充营养,还有这馒头里的淀粉吃了能补充血糖。你不吃,万一在矿井里缺了这些营养,晕倒在里头被憋死了咋办?” 陈爱学叫她说得紧张起来,“媳妇儿,你咋知道这些的?” 林若云便把自己结识钱老和孙老的事说了。 原来如此,大学老师说的啊,那是得遵守。 陈爱学痛快答应,“好的媳妇,那我以后不省了。” 反正他现在有工资交给媳妇,媳妇有了钱就能想吃啥就买啥。 “对了,咱家鸡现在下蛋下得勤,我送了一些给徐老和孙老。他俩跟儿子女儿断了关系,身体也不好,又教了我那么多东西还没收学费,我就想拿着鸡蛋抵。没问题吧?”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5节 陈爱学摇摇头,“没事啊,媳妇。这鸡是你养的,你想送谁就送谁。” 林若云放心了,接着数钱,发现多了三块钱,忙问他哪来的。 陈爱学就把舍友想诓他工业券的事说了。 “行啊,你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 陈爱学嘿嘿一笑,“那可不,不然媳妇你怎么瞧得上我?” 林若云一把拍开他,“油嘴滑舌,你去把碗洗了。” 时间确实不早了,洗漱完两人立即上了床。 次日天还没亮,夫妻俩就早早的起床收拾,然后跟家里说了一声,就搭上牛车出门,进城买东西。 他们走后,堂屋里就热闹起来了,七嘴八舌的讨论这俩人。 第17章 二嫂刘氏最先发话,“老三干了一个多月,这回是领了工资的吧?” “也不晓得发了多少钱,这一回来就进城,不知道能买多少好东西,可真是羡慕死人。” 她拿筷子去戳陈爱军的肩膀,“你看看你,再看看老三,一样去考试,怎么就人家考上了,你咋就没考上呢?” 是啊,怎么偏偏就老三考上呢? 李氏心里也想不明白,但她是万万不敢像弟妹那样去数落自家男人的。 可她心里终究不平啊,老三还是傻子时,就不分家,爹娘让他们几个兄嫂照顾老三,结果老三脑子好了就立马分家,挣的钱也成了他那小家的,他们这些哥嫂是半点好处都沾不到。 李氏也悠悠开了口,“这是老三第一次正儿八经挣的钱,他一向孝顺,一定会给爹娘买东西。” 刘氏幽幽看了她一眼,“瞧大嫂这话说的,老三他们要是不给爹娘买东西,就是不孝顺了?” 李氏立马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要是我家挣了这么多钱,肯定会第一个孝敬爹娘。” 刘氏偏头哂笑,这还不如不解释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说老三不孝顺呢。 陈爱国狠狠瞪了李氏一眼,“行了,老三挣的钱该怎么花,他自个清楚。都分家了,你别把手伸那么长。” 陈爱军也假模假样的训了下自己媳妇,“你也少说几句。” 吴氏很清楚大儿媳这是在挑拨,可心里到底起了波澜。 待屋里只剩下她和陈老爹时,她就叹气:“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老三这头回得了这么多钱,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就先领着媳妇进城花,真是个没良心的。” “我又不图他那钱,就是怕他被哄着全花媳妇儿身上了,那可都是血汗钱啊,老三天天在地下摸黑干活,多辛苦…” 说着她就觉得心酸,还流下了泪。 陈老爹取下外面竹竿上的洗脸巾子,递给老妻擦泪,“哎呀,行了行了,你还有完没完?哪个挣钱是容易的?老三既然能考上工人,那就说明他比咱都强,这挣钱比花钱还难的事儿他都做得来,你还担心他乱花钱?” “况且他已经结婚了,以后跟他过一辈子的是他媳妇儿,又不是咱俩,你还拽这么紧干啥?老大说得对,分家了,就不要把手伸那么长。” 吴氏也渐渐缓过神来,怔怔靠在床头不说话。 陈老爹见老妻不哭了,便拿着绳索出门。 这两天队上修水渠,要的是青壮年,一天十个满工分,他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但看如今老妻对钱看得这般珍重还是去吧。 工分多了,年底分的钱也就多了。 ** 家里的人在议论陈爱学怎么花工资,林若云也好奇。 “这钱你打算怎么花呀?” “当然是先带你去国营大饭店吃东西,早上咱吃大肉包子、炸油条,吃完去看电影,听说电影里还有飞机大炮呢,咱们没坐过就去电影里瞧一瞧。看完电影还去国营大饭店吃,要吃红烧肉、吃辣子鸡丁、还有拔丝红薯,吃完逛逛百货大楼,再给你买身衣服,还有擦脸的水粉。” 陈爱学在车上已经看见好几个妇人手上、脸上起了冻疮,一路上挠了好几次,他看着就疼。 林若云听着也漾出了一丝笑。 陈爱学还算想着她,不过这钱不能这样花。 “那爹娘呢?你打算给他们买点什么?” 陈爱学一下卡壳了,他又忘了,这儿的爹娘不是古代那个首富爹娘,腰缠万贯啥都不缺。 “那媳妇你说送啥?要不我送五块钱给他们?” 他记得媳妇说过,送礼要送到对方心坎上,缺啥送啥。在他看来,爹娘缺的就是钱。 “送钱啊,钱倒是好东西,就是不太合适。你送了钱,爹娘也不好出去炫耀啊,总不能逮到一个人,就掏钱出去给他们说‘你瞧瞧这是我三儿子送的钱’?”林若云一点一点的掰碎了给他讲,“送爹妈跟送别人不一样,给别人送礼可能要偷偷地送、不能让人知道,但是给爹妈送就要大张旗鼓、要送得让人人都看到你的心意。”尤其是你家兄弟姐妹多。 陈爱学缓缓点头,难怪他古代爹说他娶了个好媳妇,比他更适合做生意。 “那你说咱送啥?” 林若云想了想,“钱,还是送一点吧。当着哥嫂的面,交给爹娘十块钱。” “十块?这么多?” 陈爱学心疼的捂住胸口,那可都是他一锄一锄挖出来的钱啊。 林若云拍拍他的手,“就这一次,你毕竟是头回挣钱。你想想他们以前多照顾你?你刚来时不会削篾条弄伤了手,大哥立马就送你去卫生所开药,那不得花钱?你伤了手在家歇了两三天,也没短了你的吃喝。” 陈爱学脸上浮起一抹愧色,“媳妇你说得对,那这回就给爹娘十块。还要送点别的吗?” “再给爹娘扯两尺布,让他们作身新衣裳。” “成。” “爹娘买了,大哥二哥他们也不能漏下,他们对咱们照顾不少。你不在家时,咱家的水都是两个哥哥帮着挑的,还有那桑枝也是二哥帮着挑回来的。” “这是应该的。”陈爱学点点头,“那送啥?我先给你说,布票可没那么多哈。” 林若云摇头,“不送布,咱们给他们两家各买一袋大白兔奶糖吧,听说里头掺了牛奶,喝了牛奶孩子长得更高更聪明。就是大人,平时吃上一两颗,嘴里有了甜味,那还不念着咱好啊?” “还有春燕和柱子,他俩在上学,一人买一支铅笔吧,也就两三分钱。” 陈爱学觉得甚好,“好,媳妇你想得真周到。” “只是这样一来,咱俩还能去吃肉去看电影吗?” 林若云遗憾的摇摇头,“这回恐怕是不行了,等下次吧。” 陈爱学叹了口气,只能就这样了,谁让他挣的钱太少。 到了县城,两人先去国营饭店买了两个大肉包子,虽说有点贵,但真材实料,薄薄的皮下面全是肉,一口咬下去还能吸到鲜浓的汤汁。 吃完后两人就先去百货楼扯布、买糖买铅笔,买完这些,陈爱学又牵着林若云去买擦脸的面霜。 当下最流行的是蛤蜊油,柜台那摆着一大罐,谁要买就自带瓶子去称上二两,便宜又实惠。 好歹是当过富商公子的,陈爱学不大看得上这蛤蜊油,只买了一小罐用来擦手,又问售货员有没有更好一点的,售货员便拿了一罐雅霜过来。 雅霜是独立包装的,雪白的瓷瓶,摸着一股温凉感,掀开盖子,面霜呈雪白的膏状,水润又细腻,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就这个了。” 林若云也挺喜欢的,就是太贵了,五块钱呢!她拦了两下,没拦住。 可能她心里也挺想要的哈。 买完这些,手里就只剩下十七块,得省着点花,两人去国营饭店点了一碗老麻抄手、一碗过桥米线,互相换着吃,既省了钱又吃到两种东西。过瘾。 **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林若云又看到了上回卖馅饼的大婶。 许是天冷了,这回她卖的烤红薯,反倒比上次更好卖。她还发展了同伙,一筐卖完了就有人给她换筐子,筐里是热乎乎的炭和红薯。 “媳妇儿,你想吃这个?我去给你买?” 林若云摇摇头,跟陈爱学说了自己的观察,“你说我要是搬到城里来,也悄悄做生意,那咱们挣钱的速度是不能快一点?” “那肯定。不过咱在城里没房啊。” 这年头在城里不管租赁还是买房都不容易。 “这是个麻烦事。” 林若云只能再次把蠢蠢欲动的心按下。 城镇公交只开到镇上,到了镇上就得下车走回去。 到家时已经四五点,家里人似乎也约好了一般想看这小俩口今儿买的啥,都聚在堂屋闲聊。 林若云估摸到他们的心思,也不藏着掖着,当下就掏出十块钱,递给吴氏。 “娘,您跟爹养了爱学十几二十年,他挣到的第一笔钱理应孝敬二老。” 她又把扯的布塞过去,“娘,这块布,您拿去做两身衣裳,快过年了,咱们也穿新衣服。” “哎呀你们这……布我收了,钱你们拿回去。” 吴氏上午嘟囔是嘟囔,可真叫她拿走儿子一半血汗钱,那还是舍不得的,这会更觉得手里的钱烫手。 婆媳俩推来推去,最后还是陈老爹发了话,“行了,孩子有这个心,你就收下吧,孩子们也心安。”转头又看向林若云和陈爱学,“就这一回,我跟你娘收了,以后可别整些。你们还年轻,好好攒点钱,以后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吴氏忐忐忑忑的把钱收了。 林若云又把两包奶糖和铅笔分给两个哥嫂。 刘氏没想到自家也能分到一份,心里欢喜得不行,“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可都是他三叔的辛苦钱。” “没事,嫂子,这些年你们也帮衬爱学不少,这就是个心意。” 刘氏便拉过春燕,教她说:“还不谢谢你三叔,以后好好读书。”又道:“老三你放心,以后你不在家,重活儿决不让你媳妇干,我和你二哥帮衬着。” 李氏也叫自家儿子道了谢,跟着说:“对啊,弟妹要是有啥事,只管跟我和你大哥说。” 这一晚上,老陈家皆大欢喜。 倒是吴氏回屋了还在忐忑,“孩他爹,这钱咱真收了?这么多呢。” 陈老爹吧嗒吧嗒的抽着叶子烟,“收就收了呗,以后再还给他们。” “还要还呀?”吴氏又不舍了,“咋还啊?”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6节 “老三以后生娃,咱不得送些东西?要是老三分不到房,他还得起房子,那砖瓦不得要钱啊,咱们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这样一说,吴氏倒是心安了,不过她没睡,拿着针线筐在油灯下做新衣裳。 第18章 吴氏的速度是极快的,不过一周,就赶出了两身新衣裳,料子是陈爱学新扯的布,里头装的棉花则是从旧衣服里掏出来的。 她本是想留着过年穿的,可这都做好了,就放在衣柜里,成天见,实在忍不了,便早早的穿上。 在乡下,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想要点布料可不容易了,因此那衣服洗得发白,上头是补丁又摞补丁,一看就是穿了好多年。 在这样的环境下,吴氏一身崭新的棉衣,在村里可是出了好大风头,人人都打听这新衣裳的来历,吴氏便顺着话头说了来由。渐渐的全村都晓得老陈家的三儿子是个孝顺人,头一个月的工资不仅交了一半给爹娘,还扯布做新衣。 陈老爹起初还说吴氏瞎得瑟,可过了一天,他也穿上了新衣裳出去转悠。 不过他爱惜得很,只不干活的时候穿,要干活了就把新衣裳脱下来,换上旧衣。 李氏和刘氏一开始也是打算把奶糖留来过年的,一半自家吃,一半回娘家走礼,奈何小孩子嘴巴馋,根本放不住,一天一颗,吃了不说还爱去学校炫。没办法这时候物资就是这么紧缺,能天天喝上一杯白糖水,那就美得很,更何况还是有着牛奶味的奶糖呢,春燕和柱子一下成为全村娃娃们最羡慕的孩子。 这下整个村的人都知道,老陈家的三娃子出息了,又会挣钱又孝顺友爱兄弟子侄,见到林若云就夸她福气好。 林若云心里真是又高兴又嫉妒,高兴的是陈爱学的名声终于给彻底扭转过来了,说起他再不会想到是傻子,而是好儿子好兄弟,嫉妒的是明明陈爱学没那个孝敬送礼的意识,都是她出的主意,偏偏叫他一个人担了好名声。 唉,什么时候她才能干出自己的事业呢,叫这村子里的人别再称呼她爱学媳妇,而是叫她名字,也夸一夸是陈爱学福气好娶到了她呢。 ** 陈爱学在厂子里挖矿,这活累是累,但天天都干一样的,熟能生巧,产煤量也渐渐地跟上了熟手,这时候他就迫切希望自己早日转正,涨工资加绩效。 相较于煤厂的忙碌,农村就比较悠闲了。 这都马上到到冬至,天是越来越冷,地里的活儿没啥干的,各家就开始拾掇拾掇干柴,小竹林、后山荒林里,枯枝都被薅完了,连地上的枯叶也是扫得干干净净。 现成的干柴没了,就背上筐子去拿荒坡割草。林若云也不知道那草叫啥,长得有些像芦苇,但没那么高,叶子也更硬更刮手,大伙把它们割回来摆在晒谷场晒着,干了就收回家攒着。 今儿下雨,自然没人出去割草,各自在家猫冬。 林若云无聊,只好把看过的书再拿出来看。看了大半上午,眼睛有些累,便往外眺望放松放松眼睛。 咦,这外头咋还有花呢?不是众所周知的梅花,而是绿油油的叶子,毛绒绒的小白花。 她印象里没见过,便问了吴氏,“娘,那是什么花啊?” 吴氏只瞟了一眼,“哦,那是枇杷花,等到了栽秧时就能吃枇杷。” 枇杷?林若云有点印象。 她两辈子都呆在北方,吃是吃过这种水果,但真没见过这果子树,倒是来了南方才发现这边的水果真是多种多样啊。 这枇杷树是隔壁家的,陈家没有,林若云心里也想要,便去那树下扯了几根小苗回来,在自家院里种着。 弄完洗干净手,林若云打算做饭,却瞧见对面的吴氏在淘米。 白生生的大米,整整两升,没往里头加任何东西,这干啥呢? “娘,你今天怎么煮这么多米?家里要来客人?” 她凑近了看,发现那瓦缸里的水有些发黄,还有些臭味。 坏了?这可不能吃,吃坏了肚子进医院那可不划算。 她正要劝,吴氏摆摆手,“谁家煮饭舍得下这么多米?这是泡的糯米,十来天了,我先洗洗,待会儿有人过来打米浆。要是干得快,咱家明早就能吃汤圆,正好过冬至。” 北方冬至吃饺子,南方吃汤圆,林若云还是知道的,但她不晓得汤圆的原料是这么来的,还以为是像面粉那样磨成粉加水和出来的。 “哎呀,那我可忘了,现在泡还能来得及吗?” 吴氏笑:“不用你泡,你才分到几斤糯谷?就用我这泡的,到时候你们几家一人拿一团去,好生放着,到清明都能吃呢。” 果然,下午刚吃过饭,队长就通知各家把米淘起来、带上布袋子,到大队办公室的院里打米浆。 林若云没见过,加上无事可干,也跟着去瞧热闹。 打米浆的师傅背着一个小机器,拎着一个胶桶,桶里还有细白的软管。 桶高高的摆在桌上,里面装满水,细管一端搁桶里吸水,另一端就出水淋到喂米的口子里。 师傅调试后没发现问题,就按下开关,机器轰隆隆的响,正式运作,下方流出雪白的米浆,边上的人立马套上口袋去接。 看到这,林若云可算明白为啥一定要大伙端米到这来了,没办法,村子里只有大队办公室才通了电,而这打米浆的机器有电才能工作。 这个机器效率极高,不过十分钟,两升米就打完了。 因为加了水,拿回去的时候就有些重,还是陈爱国过来扛回去的。 搬回家后,堂屋摆着两根板凳,米浆袋子就搁上去,下方放着一个盆用来接它滴出的水。 听说天气越冷这米浆凝固得就快,林若云好奇,隔上半小时就要去看一眼,拿手指戳两下,发现这袋子还真是越来越硬。 晚上的时候,那袋子就不怎么滴水了,林若云很想抠一坨回来烙饼,又不好意思。 但明天是肯定能吃上的。 吃过晚饭,一家人就聚在堂屋,孩子们写作业,大人们剥花生、磨黄豆粉,等弄好后再往里加点芝麻和红糖,然后淋上一勺香香热热的菜油,这汤圆馅就做好了。 *** 正在一家人甜蜜蜜的畅想时,隔壁又传来了打骂声。 说实话,见多了大伙儿也麻木了,都劝懒汉媳妇要立起来,可她自个纵着懒汉,一来二去也没人再劝了。 可今晚有些不一样,那哭叫声比往常凄厉,没过多久又响起了孩子们的哭声。 “救命啊,救命啊。” “妈妈你不要死…” “坏爸爸、坏爸爸” 老陈家的人这才惊着了,吴氏打算出去瞧瞧,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忙去开。 大丫哭得一脸花,“陈爷爷陈奶奶……我爸要把我妈打死了……你们救救她,她流血了。” 大丫应该是被吓到了,说得抽抽噎噎,但意思是传达清楚了。 懒汉媳妇可还怀着孩子呢,这时候流血,那真是大问题。 屋里的人也明白到这事的严重性,嘱咐几个孩子在家待好,立马去了隔壁。 一进屋,就先闻到一股酒气。 这人……穷成这样,还喝得起酒,真是个怪事。 懒汉的媳妇张秀芝正瘫在地上,想要扶着桌子腿站起来,懒汉却是坐在她腿上,抓着她的头发是使劲扇耳巴子。 “叫你偷人叫你偷人,我打死你这个**” 这什么屁话!但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张秀芝身下好大一滩血迹,危险极了。 刘氏脾气爆,先骂了一声,一脚把懒汉踹开,想要背张秀芝起来,又顾忌她的肚子,便叫人拆了门板,将她抱上去,指挥着陈家两兄弟抬她去卫生所。 陈老爹揣上钱跟在后头,林若云心里也揪着,便跟着大丫二丫一起去了,吴氏和李氏在家收拾,顺便照看三丫。 赶路的时候,林若云一手拉着大丫一手拉着二丫,边走边哄。 到了卫生所门口,她才弄清懒汉为啥发疯、抽打张秀芝,嗨,这事儿跟她和陈爱学还有点关系。 真是晦气。 作者有话说: 原以为会一直走平淡温馨风,还有点纳闷这不是我的风格呀,然后昨天梳理了一遍大纲,发现不是没有狗血,只是还没来,全文的狗血都在林二姐和弟弟身上,还给配了bgm ,真是又爱又怜hhh。大纲写好太久,自己都忘了内容⊙▽⊙ ** 再一次卖萌打滚求收藏,别人都是收藏比末点多,我却是末点比收藏多/(ㄒoㄒ)/~~,各位大佬点一下收藏,送一点温暖,呜呜呜孩子不想再轮空了呀~上榜后加更感谢,送花么么哒~ 第19章 春燕和大丫年龄相仿,住得又近,还都是女孩子,关系自然不是一般的好。 不过,春燕有爹妈疼爱能上学,大丫家里负担重上不了学,但她还是想念书的。 好在春燕是个热心肠的,有时间了就会教大丫认字和算数。 前些日子陈爱学不是给两个哥哥家里送了糖吗?大人耐不住孩子的馋嘴,就分了一些给他们。 春燕也攒了一点,还送了一颗给大丫。 大丫一家全靠着母亲张秀芝养活,一个人养五个人,能吃饱都不错,哪有钱买糖吃。大丫把这珍贵的糖带回家,要给娘和两个妹妹尝尝。 张秀芝只是闻了闻味便推开,“我不喜欢吃这个,你们姐妹几个吃吧。” 她还特地躲到了院子外。 三丫年纪最小,是最先吃的,“好甜啊。” 然后递给二丫,二丫也只咬了小小的一截,“真好吃,大姐。” 大丫笑了笑,把最后一小段放进自己的嘴里。 是啊,真好吃,要是天天都能吃一颗就好了。 这样想的不只是她,三丫扑在大丫的身上,翻了翻她的口袋,没找到新的糖,瘪瘪嘴,“大姐,我还要吃。” 大丫有些为难,“三丫,没有了啊。” “这个糖是春燕三叔送给她的,她再送给我,只有一颗,没有多余的了。” 得知没糖,三丫一下就哭了,“不嘛不嘛,我还想吃糖糖…” 边上的二丫看妹妹闹腾,心里也难受,“春燕三叔真好,他要是我三叔就好了。” “听说他还给春燕买了铅笔,是不是大姐?” 二丫忽然眼睛一亮,“大姐,你说春燕三叔要是咱们爹就好了,那样的话咱们就能天天吃糖,你也能上学了。” 三丫一听天天吃糖,也跟着吼起来,“天天吃糖,三叔当爹爹…”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7节 忽然,门被推开,醉醺醺的懒汉靠在门框上,嘲道:“想让陈三当爹?陈三就是个傻蛋,你们几个也不怕成为傻妞。” 二丫盼着糖和读书,对陈爱学可拥护了,当即辩驳他:“才不是傻子呢,春燕三叔是工人,每个月都能拿到好多钱,可有本事了。” 懒汉是没本事还脾气大,见不得自个孩子这么向着外人,心里来了气,立马拉住二丫,往她背上啪啪落下三大掌。 “本事大?大个锤子。你再夸他,他也不是你的爹。” “你还想当他女儿?你以为你个讨债鬼有人要?nxp的。” 二丫被打骂得眼珠子里蓄满了泪,倔强的反驳道:“我才不是讨债鬼!我也不想你当我爹,你是个大懒汉大废物…” “你说什么?你个死丫头还敢骂我?” 懒汉这会儿是真来了气,拿出门后的扁担,就要往二丫身上打。 那扁担比二丫胳膊还粗,一棒打下去,那还了得? 大丫立马抱住懒汉,哭着替妹妹求情,“爹,二妹乱说的,你别打她了。” “滚,今儿个我非得好好教教她,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爹。”懒汉一脚踢走大丫。 张秀芝抱着菜从外面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丈夫拿着扁担乱舞,嘴里骂骂咧咧,几个女儿又哭又躲。 她把女儿们护在身后,“你干什么呢?又发酒疯?孩子好好的,你打他们做什么呀。” 张秀芝心累,她已经不奢求自家男人改好,能上工干活养家,只求他能安分一点,就像是墙上的挂历,当个摆设就行。 懒汉拄着扁担,冷笑:“好好的?你问问她们说了什么屁话?想去给陈三当女儿,还有没有把老子放在眼里。” “吃着老子的粮食,住着老子的房子,心却往外长。都是些白眼狼,老子白养了。你说,该不该打?” 二丫躲在母亲的身后,似乎有了底气,“没吃你的,工分都是娘一个人挣。你也是靠娘养的。” “你就是没本事。” 村里人都瞧不上她爹,都说她爹是懒汉,怎么骂的她清楚得很。 懒汉最恨别人说他吃软饭,立即挥着扁担劈下来,“你要造反啊!死丫头,我打死你!” 张秀芝自然不会让他打下来,拿手顶住,“孩子还小,不懂事说错了话,你跟她计较什么?” “孩子还小?说错了话?我看都是你教的。张秀芝,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看中了陈三,想着跟了他?好啊,你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我说呢孩子们怎么这么向着陈三,都是你教的啊,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这会儿懒汉的怒火已经转移到张秀芝身上,怎么都不听解释,丢了扁担,一下把张秀芝扑在地上,坐上去扯着她的头发,狠狠的厮打。 于是就有了老陈家进屋见到的那一幕。 *** 林若云听完,很是无语。 这懒汉真是人穷脾气大,心眼还小。 孩子那么小就要用扁担往死里打,媳妇还怀着孩子,也不顾念。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更何况二丫又没说错,他自己不成器还怪别人太好?他就是个大垃圾大废物。她家爱学也是冤枉,白白的叫这畜生给恨上。 二丫哭得眼睛通红,她问林若云,“林姨,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虽然她心里觉得自己没说错,但害得娘被爹打又流了血,她还是很害怕的。 林若云看她这可怜的模样,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说的都是大实话,只是你爹这个人听不得实话,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他恼羞成怒。” “你这爹不好,以后别听他的、也别跟他学。” 二丫点点头。 林姨是城里来的知青,是文化人,她那么有见识,她说的话肯定是对的。 到了卫生所,医生说张秀芝动了胎气,要早产。 虽说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但这一次还是生得不太容易,张秀芝在里头疼得啊啊啊的叫唤,听得林若云心里抽抽的。 这生孩子也太辛苦了。 如此辛苦生下来的孩子,那懒汉不但不珍惜,还百般嫌弃,他真不是人。 要是陈爱学敢这样,她非得剁了他。 大丫二丫也是小脸吓得煞白煞白的,紧紧的靠着林若云。 直到四点多钟,张秀芝才生下了孩子,依然是个女孩。 大丫有些失落,二丫却松了一口气。 林若云注意到了不同,有些好奇,就悄悄地问她原因。 二丫看了看四周,才小声的回答她:“林姨,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哦。” “如果老四是弟弟,我爹肯定是欢喜的,但是我和大姐、老三就惨了,一定会像伺候地主一样伺候老四。我不喜欢。” “老四现在虽然是个妹妹,但她跟我们是一国的,不跟爹一国。我就高兴了。” 林若云有些惊讶,没想到二丫这么小,就已经认识到派别问题,分得清敌友关系。 这孩子可真机灵,她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之前是安慰怜惜,这会儿却多了两份喜爱。 “走吧,咱们一块去看你四妹。” 老陈家的男人昨晚就走了,刘氏则是去接热水。 不同于两个孩子表态明显,张秀芝抱着孩子,面色木然,无悲也无喜。 看见林若云,张秀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昨天实在是麻烦你们一家人了,等我回去就把钱还你们。” “不急,你先养好身子。” 林若云仔细的看着她,竟发现她有了不少白发,额头前秃了好大一片,看上去比同龄的李氏老了五六岁。 一时间,同情心升起,林若云冲动问出口:“秀芝,他都这样了,你还要跟他过日子吗?”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惊讶的望向林若云。 “啥意思?不过日子,还能咋样呀?” 既然都说出口了,不妨说得明白一点,“那就不过了啊,离婚。” 第20章 离婚? 张秀芝在广播里听过这个词, 但她真没考虑过这个事,离婚那真的是太遥远了, 她活了三十年还从没见过谁离婚。 一个家里, 怎么能没有男人呢? 有男人顶着,外头的人不会欺负你。要是没有男人,村里的二流子会骚扰她, 爱说闲话的婶子也会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所以,哪怕懒汉再不顶用,但他就像那田里的稻草人一样, 于外人是个震慑、于她是个安慰。 这就是张秀芝这这些年来一直劝自己容忍的原因。 想到这, 她摇了摇头, “爱学媳妇,我咋能离婚呢?我要是跟他离了, 几个孩子怎么办?他又不出工,就靠那点人头粮, 只怕家里连米汤都喝不起。” 林若云不觉得这是问题, “你把孩子带走就是。如今你是一个人下地干活,养活2个大人4个孩子。你要是跟他离了婚, 你就只需要养活你自己和4个孩子,少了一个负担,肩头担子要轻多少啊, 说不定孩子们吃得比以前还饱呢。” 张秀芝微愣,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她男人是负担,劝她丢掉这个拖累。 “可…可孩子们不能没爹啊?不然会被人骂是野孩子。” 林若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这个爹还不让没有呢。别人家的爹, 遮风挡雨, 大丫二丫的爹那是拳打脚踢。你问问孩子们, 想不想要这个爹?” 张秀芝看向孩子,大丫没出声,二丫倒是非常果断的摇头,“娘,我不喜欢他,他骂我们是讨债鬼。” 一听这个张秀芝就想哭,“是娘没本事。” 她要是给大丫二丫生出个兄弟,孩他爹估计也会好好上工,也不会整日骂女儿们。 二丫上前扯住张秀芝的衣袖,“娘,我们自己过日子吧,不要他。我不想再被他打骂了,我也不想三妹、四妹被他打。” 张秀芝看向怀里的老四,提前一个月生出来,长得小小的,像个小猫一样。她男人要是发了火,真一拳打下去,四丫还能活下来吗? 撇开懒汉,她有些心动,可…… “可这十里八村的也没人离婚啊,离婚了该怎么过日子啊。” 林若云觉得这没啥难的,“以前怎么过就怎么过啊,反正你们家一直是你一个人上工。大丫她们几个就在家帮你做做家务,照顾妹妹。没了她爹的打骂,日子过得不是更舒心吗?” “你就当你老公死了呗。” 二丫鼓起掌,“对,就当他死了。” 张秀芝瞪了她一眼,“你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又看向林若云,“我再想想。” 正好刘氏也提着热水瓶回来了,“来,喝点红糖水。你这生了孩子,就要是多补补气血。” 张秀芝接过,再次道谢:“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刘氏摆摆手,“都乡里乡亲的,客气啥。秀芝啊,你这往后有啥打算?” 张秀芝看了看林若云,憋着气小声道:“我打算回去跟他离婚。” “离婚?”刘氏差点没吓从床上跳起来,不过仔细琢磨琢磨,觉得还行,“那挺好,我支持你。离了婚,你家里头少一个闲人,省下来的粮食、布料给几个娃儿加一点。” 张秀芝没想到刘氏也支持她离婚,难道离婚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吗? 那…再琢磨琢磨? *** 由于才生产完还不能下地,大丫便留在这里照顾娘和四妹,二丫则是回家探望三丫,还有就是回去拿点换洗的衣服再煮点有营养的东西给娘吃。 刘氏跟林若云则是回家补觉。 结果回了家头才挨着枕头,隔壁就又传来了哭骂声,仔细听就能分辨出哭的是三丫,骂的是二丫。 林若云着实放心不下,加上声音这么大,也睡不着啊,便和二嫂刘氏一起去了隔壁。 她们两人都一夜没睡,精神不好这脾气也就不怎么好了。 刘氏一把扯开懒汉,骂道:“你个懒汉,发什么羊癫疯啊。整天不是打就是骂,要死呀?” 懒汉看见刘氏,往后退了半步,撑在桌子上,强硬道:“老子教训自家的娃,关你屁事。滚出去!”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8节 刘氏一脚踢翻他面前的桌子,叉着腰恶狠狠的说:“你tmd吵到老娘了。” 那一脚踢得够狠,林若云都替二嫂觉得脚疼,懒汉也被吓到,想说点什么又拉不下面子,尴尬的坐在地上。 林若云将二丫三丫揽在身边,问她们为什么又打闹起来。 二丫气鼓鼓的说:“我去蛋桶里拿蛋,想给娘煮荷包蛋吃,他不许我拿。” 她心里实在是委屈极,边说边哭,“他说鸡蛋只有生了儿子才能吃。我没听他的,拿了蛋要走,他就上来抢,我抢不过他,蛋就落在地上,全碎了。” “全都没了,林姨。” “我娘攒了好久好久的蛋,都被他给打碎了。” 这么精贵、这么难攒起来的蛋,一下全碎了稀烂,二丫难过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三丫也跟着哭,两个孩子哇哇的哭,若是平时只会叫人觉得心烦,可这会真是叫两个女人心疼。 林若云擦掉二丫脸上的眼泪,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林姨家里有蛋,林姨给你。” 刘氏也想起自己生了春燕,婆婆只煮了一次鸡蛋的事,心里又酸又涩。 “婶子家有蛋,婶子拿给你。” 妯娌二人拉着俩孩子,到了陈家,替她们把脸洗干净,又各自拿出五个鸡蛋,一半加了红糖煮荷包蛋,一半煮成白水蛋,天冷还能放上一两天。 刘氏又陪着二丫回家取了张秀芝的衣裳和搪瓷碗。 二丫牵着三丫带上蛋和衣服去了卫生所。 看着两个小孩的身影,妯娌二人无奈摇头,“真是作孽啊,可怜了孩子。” 到了医院,张秀芝瞧见两个女儿眼睛红通通的,便问缘由。 二丫就老老实实把家里发生的事说了。 虽说早就对自个男人不抱希望,可听到他说生女儿吃鸡蛋是浪费,张秀芝还是忍不住哭出声,一哭自己命苦嫁了这么个没良心的男人,二是哭自己那辛苦攒起来的鸡蛋就这么没了,心中真的又是又悲又气。 离!这日子不过也罢。 ** 林若云这一觉睡了一上午,过了饭点才起,匆匆煮了几个红薯,又掐了一把豌豆苗来炒鸡蛋,简单对付了一顿,便去上工。 今儿下午的活是挖芋头。 村子里有几块田,边上有几株上了年头的柚子树,由于树上的果子结得是又多又大还甜,便没砍掉。那树干极大,繁茂的枝叶就把阳光遮住了。这样的田种稻子是不划算的,干脆就种上芋头,也不影响它,如今芋头叶子都掉了,正式挖它的好日子。 一锄挖下去再扛起来,由于这田里有水的阻力,这活儿就显得又累又慢。 林若云蹲在水坑边洗去芋头泥,挨着的妇人们都在问她关于张秀芝的事。 她不喜说是非,回得也简单。 “还好,送得及时,没出事。” “生了生了,是个女儿。” 一听说是女儿,周围都是叹气声,说张秀芝命不好,可惜还是个女儿,又说她要是生个儿子,指不定就能叫懒汉改邪归正。 林若云心里发笑,这话好没道理,生男生女是由男人决定的,凭什么一说生女儿就是女人没本事,要骂也该骂男人没本事啊。 再说了,凭什么是女儿就要低人一等。男女平等的政策不是提了好多年吗? 这里也有女将军、女革命家、女老师啊,为什么还是跟她从前呆的地方一样呢,一样觉得女人低人一等。 林若云找不到答案,心里闷着气,只能狠狠的揉搓手中的芋头泥。 这事堵在她的心头,晚上睡觉时还做了梦。梦里她也生了个女儿,吴氏对她不再慈和,总拿阴飕飕的眼神盯她,最可怕的是陈爱学也变了,他开始和隔壁那个懒汉一样开始念叨自己绝后,整日买醉发疯。 林若云吓得半死,立即起床点灯,挖出床下的钱罐子,数了一遍钱,看着纸币上的女拖拉机手,才找回了一点温度。 当晚,她就把这张一块钱的纸币塞到了枕头下。 但这法子治标不治本,第二天她去找了徐老和孙老,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徐老听后微微一笑,“小林啊,你怎么知道生男生女是由男人决定的?” “书上看的。” “哪本书?什么时候?” “高中生物书。” 徐老缓缓点头,“这就对了,你看你都是上了高中才晓得,但她们中的大多数人连小学都没读完,怎么会知道什么叫xy染色体?又如何知晓性别基因由男人决定?” “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只是受的教育水平太低,了解得太少。” 林若云恍然大悟。 是啊,她也是有原主的记忆才知道那些基础知识的。 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读到高中的。 想到这,她不由得再次感谢大姐林若锦。 那么,她能做些什么呢? 还记得,很久之前,报纸上说农村有广阔的天地,是大有可为的,所以知识青年应该下乡去锻炼自己。但后来很多知青哭着说不一样,说在农村的知青还不如农民厉害,要被人帮扶着才能吃饱饭。 那他们下乡干什么?难道农村真的就缺了这些个知青来种地? 林若云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好多事似懂非懂,她决定写下来慢慢梳理。 第21章 张秀芝在生完孩子的第二天下午回了家, 心里存了离婚的念头,就不再管懒汉, 她把自个的东西都搬到了大丫屋里, 跟着孩子们一起睡。 不只是她,几个孩子也不搭理懒汉了。 懒汉起初还挺高兴的,终于没人再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了, 那叫一个清净舒坦。可渐渐的他发现她们是完全无视自己,吃饭时不叫他,吃完了还不给他留, 连脏衣服也不洗了。 这下懒汉就忍不了, 暴怒! 他故技重施, 要抓住二丫教训撒气。 二丫经验丰富,早在他开骂时就跑开。 张秀芝可算等到懒汉闹起来, 立马叫大丫去请队长和书记 ,她要离婚。 听到离婚, 懒汉只是愣了一瞬, 随后掏了掏耳朵吹起了口哨,完全没把它当真。 “你想离婚?离就离呗。我倒要看看, 你离了老子,还有哪个男人要你?生不出儿子的婆娘,哪家都嫌弃。” 趁着大丫走了, 他端起大丫的碗,上桌夹菜。 看着他一点难过惊慌之色都没有,笃定自己离不开他,张秀芝心里真是恨极。 她偏要离婚, 带着女儿们过得好好的, 叫这懒汉死鬼呕死气死。 没过多久, 队长和书记就到了,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林若云看见乌洼洼的一群人,也挤了进去。 队长一进屋,看见这一家子安安静静的坐在桌上吃饭,纳闷了:不是说要离婚吗?咋不吵也不闹啊? “大丫,你爹和娘不是好好的吗,你咋说他们要离婚呢?以后可别乱说了哈。” 说罢便要走。 张秀芝急忙叫住他,“队长,大丫没乱说,我就是要跟他离婚。” 耶?来真的啊。 众人瞪大了眼,竖起耳朵专心听八卦。 队长只好坐下来,问她:“秀芝啊,你咋就要离婚呢?这不是才生了一个娃嘛,合该好好的过日子,把这几个娃都养大。” 一听好好的过日子,张秀芝就摇头,哭道:“队长,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啊。他是什么德性,整个村的人都晓得,好吃懒做,又嫌弃我生的这几个女娃,整日里不是打就是骂,娃可遭罪了。” “况且一大家子这么多口人,全指望我一个人出工,我也撑不住啊队长。” 队长叹了口气,这是挺不容易的。 他瞅了一眼懒汉,瞧瞧,张秀芝说得声泪俱下,懒汉本人却是毫无愧色。真是给他们男人丢脸,偏偏这家伙脸皮极厚,怎么说都不肯改。 他看向书记,“老书记您看这事?” 老书记开了口:“秀芝啊,你想离婚,那你这几个孩子咋办?你养得活不?” 张秀芝便想起在卫生所里林若云跟她讲的话,点点头:“以前咋过以后就咋过呗,反正都是我一个人挣工分,分到的粮食还是那么多。说不定少了他,分到孩子们嘴里的粮食还能多一口。” 围观的众人暗暗点头,她这话可真实在,就是有点难听。 “那孩子们呢?也愿意跟着你?”老书记看向几个孩子,得到是齐整整的点头。 老书记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向懒汉:“你都听到了吧?” 然后抄起屁股下的板凳,猝不及防的砸向懒汉,斥骂道:“你个背时砍脑壳的,你个龟孙儿!全队几十口子,就你没出息不称职、一天天游手好闲,整得媳妇儿女娃都不想跟着你的过了,丢尽了我们队的脸。” “我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mmp你这龟孙儿…” 老书记虽然已经六十多了,但常年下地干活,那身手可比懒汉强多了,一打一个准儿。 林若云在心里暗暗鼓掌,打得好,早就该这么狠狠的打了。 不只是她,围观人群里不少人都面露喜色,可见这懒汉平日里是有多不受大伙儿待见。 老书记是发了狠,实木板凳像雨点一样又急又密的落在懒汉身上,打得他嗷嗷叫,躲在桌子下面跪地求饶,“书记书记,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好好对秀芝她们,好好出工,好好做人…” 老书记打了几十下,也有些累了,正好听到他认错,“你说的是真的?真明白自己错了?” 糟糕! 林若云一听这话,心里就浮起一股不妙感。 老书记这是在给懒汉机会啊,他还是不想这俩口子离婚。 懒汉捂着屁股痛哭流涕,“明白明白,全是我的错,我不是人,我是懒汉我是龟孙,我都改都改。” 果然,下一刻老书记看向张秀芝,“秀芝,老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俩呢也过了十多年,还有四个孩子,这要是离了婚,都不好再找人。正好他也认错了,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成不?就当给叔一个面子。” 张秀芝有些犹豫。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9节 大丫看看爹又看看娘,神色纠结,有些不想爹娘离婚分开。二丫抿着嘴,非常不高兴,三丫懵懵懂懂的靠在二姐身边。 队长上前踢了懒汉一脚,“你倒是说话啊。” 懒汉这会儿倒是机灵了一次,爬过去抱住张秀芝的腿,“秀芝,我错了,我改我改,咱俩不离婚成不,以后好好过日子。四丫才生出来,你总不能让她连爹也不认得吧?” 这么多年了,张秀芝总算听到一回懒汉认了错、说要好好过日子,她捂着脸呜呜落泪。 她没答应懒汉,但也没再提离婚的话。 这下林若云懂了,张秀芝不想离婚了。 初初觉得有些气愤,恨她不争气就这么轻易的原谅懒汉,但多想想也理解了张秀芝的做法。她终究是没有勇气破釜沉舟,正好懒汉认了错承诺要改正,那就是给她递了个梯子,她便顺着下了台阶。 或许,真的可以给懒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改好了那就皆大欢喜,如果改不好,那再离呗。 老书记和队长功成身退,围观群众也看了一出浪子回头的好戏,都十分满足。 ** 张家的事情,暂时圆满解决,进入了平和期。 林若云也把先前的苦恼事放在了一边,开始忙活家里的活计。 这几天队上开始收萝卜了,再不收留在地里就会成为空心瓤子,吃起来不够水灵。 照样是萝卜叶子留下,切碎晒干装着喂猪,萝卜淘洗干净后进入筛选,大的就交给队里拉到去供销社卖。隔壁市的咸菜在国内很有名气,卖得特别好,所以每年都要在周边收萝卜豆角榨菜这些,然后拉回去制成咸菜。 小一点的萝卜则分给队员,拿回去做泡萝卜、萝卜干,剩下的用来炖肉。 说到猪肉啊,队员们可是馋了许久,这些日子也不嫌它臭,出工收工的时候总要去养猪场看上两眼,生怕自己不在时那猪就瘦了、没了。 终于,过了腊月初八,队里挑了八头最大的肥猪送去县城上交给国家,剩下的六头就留给大队。 虽然是挑剩下的,但一头猪也有一百七八十斤,全队两百多个人分,算下来一个人至少有四五斤肉,还是挺有盼头的。 陈爱学.运气好,回来的第二天就赶上杀猪,早上被叫去摁猪,还额外分到了一盆猪血。 他原本是不太看得上这东西的,但挖煤久了,也晓得挖煤容易得肺上的病,工友们就说多吃猪血能清肺,因而这会还挺珍惜的。 拿回家后,他撒了些盐进去,等它凝固。 杀完猪以后还得刨毛,清洗肠子,等真正分猪肉时,已经接近中午。 陈爱学是十一月才去了煤厂,在农村干了十个月有不少工分,所以这猪肉还是能分到的,再加上林若云,两个人分到了三斤肥肉、四斤瘦肉、一根肋骨一个猪耳朵,还有一根猪尾巴。 到家时猪血已经凝结成块,林若云把它切成薄薄的小方块,混着泡萝卜、蒜苗一起煮,吃起来酸辣爽口,味道倒是好极。 下午也不用上工,各家都在收拾分到的肉。 大肥肉就切下来熬猪油,熬完后油渣收好,日后吃面时往里面加一小撮,香得狠。炸过的肉呢裹上一层米面或者玉米面,再撒上辣椒和盐,装进陶罐里保存好,想吃的时候夹几块蒸一蒸,就能解解馋。 瘦肉则是撒上盐,等腌入味了,再洗干净挂在屋檐下风干。 各家都分到了肉,但谁也没吃到嘴里,都想法子把它弄多一点,保存得久一点,等过年吃、插秧种玉米时吃。 林若云在吴氏的厨房里观摩了一阵,勉强学会后才拉着陈爱学处理自家的肉。 清洗、切块、加水熬煮,舀油装罐,做完这些,两只手都油腻腻的,幸好陈爱学这回带了半块肥皂回来,才把手洗干净。 回厂时,林若云叫他把那根猪尾巴带上,拿去送给大姐。 毕竟他每个月领了工资都要存一阵在大姐那儿,还要借车,总是麻烦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在院门口送别后,她估摸着这一回,陈爱学要不了一个月能回家,毕竟马上要过年了啊,过年总能多放几天假的吧。 第22章 陈爱学到了工厂第一件事就是去还自行车, 正好把猪尾巴给大姐送去。 一根猪尾巴,听着不多, 可还是挺肥的, 少说有三两肉,加点萝卜、黄豆一起炖,那也是上好的荤菜。 这么贵重的东西陈抗美不肯接, 陈爱学便说她要是不接,自己以后就不找姐姐借车,晚上就走回家去。 陈抗美哪忍心弟下了班还走几十里的夜路, 只好收下, 又劝他留下吃饭, 陈爱学推说已经在家吃了就没留下。 他走后,丁解放笑道:“老三是个厚道人啊。前两天我还碰到他班长, 说他学东西挺快,都要追上老员工的挖煤量了。” 陈抗美哼了一声, 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弟弟。” 丁解放听了这话哈哈大笑:“抗美你还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 陈抗美立马上前要揪他耳朵, “你会不会说话。” 沙发上两个孩子早已经习惯了父母的嬉笑打闹,两只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里的动画片。 另一边,陈爱学到了宿舍, 放下东西,拎上热水瓶去开水房打热水。 回屋后洗了脸,将热水倒在脚盆里慢慢泡脚。 对面舍友笑话他:“爱学,你倒是挺讲究的。” 陈爱学嘿嘿笑了两声, “我媳妇叫我泡的, 她说寒从脚起, 叮嘱我每晚都泡十分钟。” 舍友嫉妒极了,“哟,你媳妇真疼你。唉,你们都有媳妇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对象啊。” 煤厂因为特殊性,大多数工人都是男性,少数的几个女性还都是结了婚的,所以想在厂子里处对象难得很。 陈爱学察觉宿舍里有些安静,他打量了一圈,发现平日里话最多的那个室友没来。 他指着斜对角上铺的床位,问道:“老许怎么还没来啊?” 舍友回他:“老许下午来了,结果刚坐下,家里就来了电话说他媳妇要生了。他请了两天假。” “哦哦。” 陈爱学心中划过一丝羡慕,不过想想自己这窘迫的身家,舍不得孩子吃苦,还是不着急生了吧。 第二天中午,陈爱学在食堂见到了老许。 “老许?你不是请了两天假吗?咋回来了?’ “你媳妇生了没?女儿还是儿子啊?” 老许一脸愁容,“生了,是个儿子。” 边上人纳闷,“那你咋还苦着个脸,有儿子还不好啊?” 老许说:“我儿子八斤重,太大了。我媳妇生他不容易,受了伤得住院治疗。我这回来就是找会计预支工资去缴费的。” 这…众人也变了脸色,关心道:“那是得好好治。你工资预支到了多少?还缺钱不?” 老许摇头,“只能预支半个月,不太够,估计还差十来块。那啥…你们身上有钱没,能不能借点给我?” 他期期艾艾的望着众人。 大部分人都是善良的,又是前几天才发的工资,身上还有点钱,一人出了一两块借给老许。 老许也识趣,挨个写下了借条。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陈爱学又想起了张秀芝的事儿,他原以为是农村条件不好、生孩子才受罪,可看老许媳妇的事儿,这说明医疗条件好也改不了生孩子受罪的事。所以生孩子这事还是得再挪挪,等他有了钱、媳妇身子养得白白胖胖了再生,这样安全一点。孩子也别生太多,一个就够了,多了受罪。 *** 分了猪肉后村子里就喜气洋洋的,没过两天队里又开始发钱,这个可就不按人头发,全看工分。 林若云领到了十八块五,加上陈爱学的十六块,也不算少。倒是陈老爹和吴氏两个人竟然分到了五十多块,叫她好生羡慕。 隔天,大丫提着个篮子过来了。 她从兜里摸出五块钱,递给陈老爹,“陈爷爷,这是先前你帮我娘垫付的医药费。” 说完她又掀开篮子上的布,将它轻轻往前推到林若云和刘氏面前,“林姨、刘婶,这是之前找你们借的鸡蛋。” 刘氏摆手,“我们一共只借了十个,这儿有十六个呢,多的你快拿回去。” 大丫避开,“我娘说了,那六个是答谢你们的,要不是那晚你们送她去了卫生所还借了钱,她跟四妹可能就没了。” 唉…… 这好好的话题忽然又变得沉重起来。 吴氏问她:“你爹呢?有没有改好一点啊?还打骂你们不?” 打从进了腊月,队里就不怎么集体出工,所以大伙看不到懒汉改过自新的表现。 倒是昨儿个分肉,他跑得很积极。 大丫沉默了会儿,轻轻摇头,再问,却是怎么都不肯说。 这就是她和二丫的不同了,一个温吞吞的啥事都闷心里,一个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隔壁院子,张秀芝坐在床头,正教着二丫裁布。 冬日里大晴天少,南方又比较湿冷,尿布洗了就很难晒干。但尿布脏了必须得换,没办法,张氏只好把三丫的衣裳拿来剪成尿布。 为啥偏偏是三丫的?倒不是说她不疼三丫,主要是三丫的衣裳最旧。大丫穿新衣,短了就给二丫,二丫穿过再给三丫,如今那衣裳已经很旧了,裁掉也不十分可惜。 张氏摸了摸烤笼上的尿布,已经干了,取下来换上半湿的尿布,继续烤。 取下这些后,竹竿上就空空的,她皱了下眉,“三丫,你去瞧瞧你爹,怎么洗个尿布半天都不回来?” 二丫撇撇嘴,总觉得她爹又去跟人鬼混了。 三丫跑出去找人,没过太久就提着桶回了家。 张秀芝问:“你爹呢?” 三丫摇摇头,“没看到。” 二丫担心尿布没洗干净,跑过去检查,洗倒是洗了,但瞧着怎么少了几块? 她亲手剪出来的尿布,大小形状数目都记着呢。 “三丫,你把尿布都捡回来了?我数着咋不对呢。” 三丫点点头,“全都在这呢。” 二丫又数了一遍,着急道:“娘,这尿布少了3条。” “怎么会少呢?”张秀芝也不信,也数了一遍,还是不对,便裹上头巾去洗衣服的水坑去找。 “娘,你快看那!”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20节 二丫指着边上一堆茂密的刺丛,中间藏着一块浅蓝的尿布,上头还脏兮兮的。 “肯定是爹嫌脏不想洗,就把它扔了。” 张秀芝不想相信,可好端端的它怎么会落进刺丛里?这尿布湿哒哒的风也吹不过去,就只能是有人故意丢的。 他怎么能就这么丢了呢! 他知不知道家里一点多余的布都没有,四丫的尿布还是剪了三丫的衣裳来做的。 他随手一扔,倒是轻巧,就没想过几个孩子没得衣服穿要挨冻?大丫二丫洗尿布洗得手都生了冻疮,肿得跟萝卜一样,不也没扔一块吗?怎么就他手贵气、受不得劳累,非要丢了尿布? 那个杀千刀的龟孙啊! 他是完全没把孩子们放在心上啊,只顾着自己快活好享受。 张秀芝紧咬着嘴唇,恨不能将懒汉一口咬死。 她这回是彻底的死心了。 第23章 这一次张秀芝没有再让大丫把队长和书记叫到家里来, 而是自己拿着一根绳子去了大队办公室。 一句话,这婚她要是离不了, 就吊死在这。 “这咋回事啊?” 队长也冒火, 前几天不是才闹了一场吗,两口子可是当着全队人的面说了要好好过日子,这才过多久, 咋就要死要活了呢。 跟着跑来的二丫,立马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懒汉洗尿布却嫌脏给丢了的事讲出来。 这下,办公室里的人都沉默了。 都是农村人, 谁家也不富裕, 哪家的衣服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么金贵的东西,他居然嫌脏给扔了, 真是地主老财的作风啊。 这还不算,二丫又将懒汉前些日子把鸡蛋宁可摔碎也不肯给她娘吃的事说了, 队长老婆当即就怒了, 拿着锅铲就要去敲打懒汉。 队长连忙抱住她,“打死人是要犯法的, 为了这么个龟孙儿不划算不划算。” 同样,他也是这么劝张秀芝的,“你还有四个娃呢, 你要是死了,你能放心把她们交给懒汉?哎呦喂……别哭了,这婚离就离吧。” 他又叫上两个人,去把懒汉“请”到大队办公室来。 等林若云知道的时候, 张秀芝已经带着大丫二丫姐妹几个去了村尾住。 村尾那房子是原来是地主家的, 没收后分给了好几家人住。 懒汉一家的粮食大部分都是张秀芝的工分挣来的, 只除了他本人的人头粮,剩下的全给带走了。 本来就不是好聚好散的,也不指望还留什么情分日后好相见,懒汉家的板凳、衣柜、被褥、碗筷都被带走了,连烧火的火钳也没忘拿。 懒汉在家哭得呼天抢地、杀猪一般的吼家里进了贼人,可队员们没谁帮着他,加上有人按住他,他也阻拦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氏等人把东西搬走。 这还不算,过了两天,张秀芝带着几个孩子去找书记改名字。 “大丫二丫,你们真要跟着你娘姓?” 老书记皱着眉头,他还是头一回见这种事。 二丫点头,“对,我要姓张。” 三丫立马跟上:“我也是。” 大丫也默默点头。 老书记还想再劝一下,但又想到懒汉整天骂这个闺女的屁话,还是作罢,不糟践孩子了。 “既然你们都肯,那我也不劝了。以后你们就叫张大丫、张二丫、张三丫、张四丫?” 他找出登记的本子,准备记上,等过了年再去县里头改动。 “不,我不想叫二丫了,书记爷爷。” 老书记笔尖一顿,“那叫啥?” 二丫想了想,又看向张秀芝,“娘,我想跟春燕姐一样,叫春丫?不不,还是叫春花吧。” 张秀芝没意见。 老书记却是摇了摇头,“春花?这个也不好。花嘛,古人常说梅兰竹菊四君子,正好你们是四姐妹,那就干脆叫春梅、春兰、春竹、春菊。怎么样?” 张秀芝自然是说好,老书记有文化,文化人取的自然是文化名,再好不过了。 二丫将自己的新名字默念了一遍,春兰、春兰,是比二丫和春花好听。 “好,我就要这个名字。” 大丫和三丫也觉得好,很容易的接受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老书记在本子上,写下了这四姐妹的新名字,户主则是张秀芝。 终于,她们和懒汉彻底断开了干系。 *** 但懒汉实在是不做人啊,离了婚还要厚着脸皮去张家蹭吃蹭喝,不过都被打了出来。 懒汉靠近不了,就开始在村子里说张家母女的坏话,也幸好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了解他的秉性,不肯和他搭话。可也有少数二流子跟他是一丘之貉,一起编排张家人,小孩子们是最喜欢学话的、也是最容易传话的,渐渐的张家女人的名声在周围还真不咋好听,张家四姐妹也被孩子们取笑孤立。 林若云看得有些难受,张秀芝做错了吗? 在她看来并没有,她勤劳朴实、真心爱护孩子,对扶不上墙的烂泥丈夫也百般容忍,可以说是非常贤妻良母了,偏偏这样的女人还要被懒汉编排辱骂,真是叫人觉得冤。 她也不懂,懒汉凭什么那么自我感觉良好,明明饭都吃不起了,还一副大爷样? 趁着空闲,她去找了徐老和孙老解惑。 徐老问她,“你觉得女人对这个世界最大的作用是什么呢?” “生育。” 林若云脱口而出,说完后就浮起一股懊恼。 她不喜欢这种默认成俗的印象,但它确实根深蒂固。 徐老没有急着反驳她,而是慢慢跟她讲起了四十多年前的苏联女性故事。 林若云是58年出生的,等她上学时,学校已经不再学俄语而是英语,她对于隔壁那个大国了解并不是很多。 但徐老不是,那时他年轻,一腔热血,记忆也最好,将那个年代的峥嵘都牢牢记在了心中。 从他的话里,林若云彷佛看到了二十年代里被羞辱的苏联女性,也看到了那些坏男人被处决,而妇女们开始入学、考上大学走上工作岗位,可她们却不自信,不相信自己能操控好机床,但老师们、主管们一遍遍的鼓励,最后她们终于大胆上手,干得比男人还好。 她还看见了超级女英雄狙击手柳德米拉,看见了英勇的女坦克手玛丽亚,还有世界上第一个进入太空的女宇航员瓦莲金娜。 并且,她们不是个体,在她们身后还有一群同样优秀的女性。 林若云渐渐明白,其实女人除了生孩子,在别的领域也可以闪闪发光,甚至比男人更好。 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们需要得到相应的机会去了解、去施展自己的才华,而不一生下来就被周围的人教育,说你将来就是为了嫁一个男人,你洗不干净衣裳、做不好饭就嫁不出去、即便嫁了也要被挨打,更不应该被人耳提面命的说你一定要生出个男娃,否则你就断了香火是罪人。 女人也是这个世界的伟大建设者,她们不应该被局限在生育、做家务上,更不是服侍男人的奴隶。 她心里冒出了无数的念头,匆匆告别徐老,回到家坐在书桌前,将自己想到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写完后,已经是晚上,她忘了吃晚饭,看着满满当当的几页纸,她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满足感,但这些内容只能她一个人看吗? 她很想让别人也看到,和她一起讨论,就像徐老一样,让她能够了解更多、启迪她的智慧。 第二天,她带着自己的稿子去找徐老。 徐老看过后,问她:“你想不想把这个发到报纸上去?” 这能发报吗? 林若云的疑惑,在徐老眼中成了迟疑害怕。 徐老安抚她,“内容没什么问题,我再给你润色润色。一旦被报社采纳,它们会给你发稿费的,一次大约是十块钱。” 十块钱!这么多! 林若云不再犹豫,“发!发发!” 徐老让林若云隔了两天来取稿子,林若云又通读了一遍,发现里面添了不少语录,并且在内容的普及性和深度上都有了删改,原本锐利的文字变得朴实,更加的浅显易懂,而力道十分老辣,比她的初稿强上太多。 “徐老,把您的名字也加上吧。”这稿子已经不能再算是她的个人作品。 徐老摆了摆手,“加了我的名字,怕是发表不了。你尽管投吧,真要是过稿了,你给我买上半斤肉半斤红糖就行。” 他们这些人十一月才来村子,过年分肉只是象征性的分了半斤,少得可怜,确实需要物资,而半斤肉半斤红糖加起来也不到一块钱,不算多。所以徐老提出了这个要求。 林若云自然是答应了。 稿子寄出去后,她心里是充满了雀跃和焦灼。徐老看她着急,便跟她说,即便过稿也是要两三个月后才会通知。 这么长时间啊?一下叫她期盼的心情平复下来。 已经到了腊月二十,队长终于发话,要把队上池塘的鱼都打捞起来,这下队员们能分上不少鱼。 林若云家分到了八条鱼,留了一条养在水缸里等着过年吃,剩下的做成咸鱼,打算给娘家大姐和母亲各寄一条回去。 她想着娘家人,娘家人也正想着她,一来是牵挂,二来是家里的麻烦事最近接连不断,林二姐就不说了,她一向爱折腾,可弟弟林振兴也开始闹幺蛾子,林若锦和林母这会儿分外思念素来乖巧的林若云。 作者有话说: 感谢miss张的地雷投喂,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哒~ 第24章 冬日里的太阳是宝贵的, 人们连吃饭都喜欢端着碗站在外面,暖融融的晒着, 彷佛浑身的骨头都舒坦了。 到了下午, 太阳早把草间的露水晒干了,干干爽爽的,队里的人们就拿上锯子斧头去砍树。 这回倒不是缺柴也不是嫌它们挡了庄稼, 是要搞果树嫁接。 前两天,队长和书记去县里开会,说是省里派了地质专家来考察, 说这儿的地质适合种水果, 各大队都要种上一些, 以后结了果子队员吃一些,剩下的卖给供销社换钱。市里的工厂呢把它们做成水果罐头, 拉到北方去卖,这是大好事。 但每年还要缴公粮啊, 没那么多地来种果树, 开荒也耗费人力,最后商讨过搞嫁接。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21节 正好, 村子里那片林子的酸橙子酸柚子树占着也碍地,这回就拿来做实验。 嫁接就是把原来的树砍了,切个口子, 绑上更优质的果树枝条,等着它愈合长好长大,以后这树就算改善基因了。 眼下天冷不适合嫁接,先把树砍了, 那切口就晾着, 等开春了再嫁接良种。 说到良种, 林若云就想起去年田里有一批特殊的稻子,好像是叫杂交水稻,据说是某个农业专家研发的,好像能提高产量,去年才是第一年大规模种植。 她瞧着那几亩田里的穗子好像是比旁边的要大一些、饱满一些。 不过县里的指导员没让他们留种,说这个还在试验阶段,还得不断研究。 在她看来如今的粮食种子已经很强了,抗旱抗倒伏,产量又高,品类还多,就这那些搞研究的还不满足,还想更厉害,真是有追求的人啊,着实叫人佩服。 天色稍暗的时候,队里下工的钟声就敲响了,队员们各自离开,扛着锄头和镰刀去挖野菜,也就是折耳根。 跟花生差不多,折耳根只是地上冒出一点点叶子,正面绿色背面红色,地底下是埋着长长的根,越是饱满粗长的越好吃,又瘦又瘪的就老了,不好吃。 一开始,林若云也吃不惯,看它长得向蚯蚓、吃起来也是一口土腥味,但没办法冬天菜少啊,只能吃这个。吃过几次也掌握了做法,那根茎洗干净后,掐成段儿洒上盐巴、花椒辣椒和蒜泥,再滴两滴酱油,腌上半小时,鲜嫩的根茎变软,调料都入了味,脆生生的超级好吃。除了当成凉菜,把它放在热锅里用水焯一遍,那口感就成了粉粉糯糯的,用蘸水一淋,比面条还好吃。 不过这天是真冷,洗完菜后那手冻得跟胡萝卜一样,林若云立马进厨房点了几张笋壳,烤火驱寒。 可惜的是这灶火不能搬到床上去,床上的被子是陈爱学以前用的,有些年头了,又薄又死板,加上南方湿冷,盖着并不算暖和,每晚睡之前她都要把它放到烤笼上烤一烤,再堆上大棉袄,勉强保暖。 睡觉的时候,她做梦都想有两斤棉花票,称回来把家里的旧棉花拿去再弹一遍。 有些事儿就是不经念,念着念着就来了。 第二天中午,邮递员又到了村子里,给林若云送来了一个大包裹。 看一眼邮戳,寄件地是鲁省,那八成是大姐林若锦寄过来的。 吃过午饭,才慢慢的拆开包裹。 她一边看信,一边整理里面的东西。 大姐说已经收到了林若云寄过去的咸鱼和干货,非常好吃,夸她懂事贴心,又问她和陈爱学、还有婆家人相处得好不好?如今有没有怀孕? 林若锦这回送了八尺布票、两罐麦乳精票、两斤副食品票,还有两斤棉花票和十块钱。林若云猜她送得如此丰厚,八成是觉得自己已经怀孕了。 大姐是纺织厂二车间的副主管,大姐夫是机械厂的主任,家底比较殷实,所以出手也十分阔绰。 林母给她织了一条围巾,送了干贝、虾干、海参等海产干货,至于票和钱,那就没有了。毕竟林母没有工作、二姐不交家用,还得供儿子上学,日子过得也是有些抠搜,好在还有大女儿扶持。 林若云一一清点物资,布票和棉花票来得及时,她明儿个就去县城把这两样东西买回来,给她和陈爱学过年做身新衣裳,棉花被也要重新弹过,要睡起来松软暖和。 剩下的麦乳精票上头有日期限制,她打算交给陈爱学拿去厂子里卖掉,副食品票也去把东西兑换回来攒着。 围巾放进衣柜里,海产干货这些一样匀了一点,爹娘、大哥二哥、大姐,一家送一些。川省在内陆,这些东西难得吃到,也是个稀罕物。 包裹已经清空,但信纸还有两页,看来后头还有大事。 果然,第一件事就让她眉头一跳。 二姐林若锦如今也在纺织厂上班,不过技术一般还是个普通工人。她长得好看,这些年一直在挑对象,在林若云下乡之前就处过两个,全黄了。 但如今,她跟厂办的一个副主任好上了。 厂办的副主任啊?那可是厉害人物啊,怎么大姐的信里还透着一股愁苦味?林若云心里纳闷。 原来啊,二姐如今的男朋友不仅是厂办副主任,还是革委会大领导的外孙,仗着家世不凡、又有点钱,从不好好上班,还爱拈花惹草。 林若云蹙眉,那这可不是好对象啊,也不知道她二姐能不能收服这种花花公子。 她接着往下看。 大姐和林母都劝过二姐,说她那对象不靠谱,二姐却说母亲不了解他、说大姐是眼红嫉妒。二姐和家里人闹翻了,跟那革委会的金孙同进同出,俨然一对夫妻模样。 这情形已经有三四个月了,林若锦担心老二搞出个未婚先孕,那可彻底坏了名声要被人骂的。 她这般担心,偏偏林若绣不以为然,见到她就跑。 林大姐真是愁死人了。 不只是老二叛逆,弟弟林振兴也越来越不听话,成天在学校里跟人瞎混打架,还隔三岔五的换女朋友。 他才多大,十五岁,胡子都没长齐,怎么就想着处对象娶媳妇了?万一成了耍流氓的咋办? 林若锦在信上说,她恨不得搬回娘家住,日日夜夜盯着弟弟,可惜她自己的儿子女儿才三五岁,更是离不得她。 “要是三妹你在就好了,老四跟你最亲近,也能听进去你的话。” …… “不说了,说多了惹得你着急难过,隔得这般远,又能如何呢?你要是得了空闲,带上妹夫拍个照片回来,也叫我们认认人,省得哪天见了面还不认得。” 林若云叹息着收好信纸。 娘家的事,还真是一团乱麻,她也的确鞭长莫及。 不过,这最后一件事确实该办了,正好明天去县城买棉花,顺道瞧瞧陈爱学有没有空。 次日一早,她把海产干货给家里人分了,又托付二嫂刘氏给她喂鸡,然后才赶路去县城。 第25章 今天搭牛车去镇上赶汽车的人有点多, 人一多就容易摆龙门阵。 林若云听了一会儿,才晓得是因为前些日子大队发了钱, 大家手里有钱才敢进城, 进城也是为了添补一些必需品,像菜油、盐巴、酱油啊,还有布料、棉花、针线这些, 境况稍好点的打算买点糖果、瓜子、红枣这些来过年吃。 林若云注意到这些人身上基本都生了冻疮,手上、耳朵上还有脸上,隔一会儿就要去挠挠。 她忽然想到, 如果向他们出售冻疮膏, 效果一定很好。 但很快她就听见他们提到了冻疮, 有人说“忍忍就过了”、“开了春就消了”、“用热水烫烫就行别花那冤枉钱”。 得,倒卖冻疮膏的想法破灭, 农村人手里没钱啊,舍不得花在这上面。 牛车走得慢, 到了镇上没过太久就等到了公交车。要是牛车再慢点, 可就赶不上这趟,下一趟就得更久。 所以牛车这种交通工具, 估摸着以后会慢慢被淘汰。 半小时后,公交车进了城。 在车上时林若云就发现县城比以往热闹,因此下了车她不敢耽搁, 先去了弹棉花的商店,称了棉花。 弹棉花的师傅说单子多,得后天才能弹好,但林若云家里就这么一床棉花, 要是今天不弹好, 她回家怎么睡?家里各房人都只有一床棉花, 谁也借不出来啊。 她一脸的愁苦,“师傅,我家里就这么一床被子,今儿要是弹不好,我晚上没得盖啊。” 棉花师傅看她焦灼不似作伪,又见她生得单薄瘦弱,只怕是受不了冻的,万一冻出了病咋办,一时心头生出怜惜。 “这…那我帮你加个急,不过这事不能保证哈…” “太感谢师傅您了,实在是麻烦您了…” 林若云双手握住师傅的手,连连道谢。 走出棉花店,她又去扯了布,六尺深蓝色的确良,厚实又紧致,给陈爱学做一身中山装十分合适,再给自己扯了四尺红白格子的确良,这已经是时下最鲜亮的颜色了。 布店对面就是卖炒货的,她称了两斤瓜子、两斤散装糖果,再去隔壁买了一袋面粉,一斤香蕉和苹果。 瓜子和糖果是自家过年吃的,面粉用来做包子馒头的,买香蕉和苹果是因为等下要去煤厂,那大姐家得去坐坐吧,她家两个孩子也放假了,怎么都不能空着手上门。 在去煤厂之前,她又绕回棉花店,瞅了一眼弹棉花的车间,也不知道有没有轮到自己。 那棉花师傅正好出来喝水,见到她,取下口罩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给你排上了,估计天黑前能排到你。” 天黑前排到啊?但今天那可不一定能取到了。 那她今儿为了等这新棉花被估计是赶不上汽车的,八成得走路回去。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借一下大姐家的自行车。 “谢谢师傅谢谢师傅,辛苦您了。这个您尝尝,解个渴。” 林若云从灰布袋子里掏出一个红红的大苹果塞给棉花师傅。 对方自是不敢收,“别这样,用不着。” 这苹果看着红润润圆溜溜的,可不比肥肉便宜,他哪敢要。 林若云笑笑,把苹果塞他围裙的口袋里,转头跑了。 棉花师傅看着苹果,摇摇头,决定中午不休息了,赶上一赶,不叫这姑娘今儿取不到新棉被。 ** 为了避免污染,煤厂建在县城郊,从城区坐车过去得要二十来分钟,林若云到的时候也正好赶在饭点前。 门卫大叔见过她一回,语气没上次冷淡了,很快就帮她叫来了陈抗美。 “若云咋今天进城了?” “我来城里弹棉花。” 林若云没说棉花票是娘家大姐送的,都是大姐,说出来就像是在炫耀比试,反倒容易叫人误会、徒惹不快。 “大姐也知道我是鲁省的,老家靠海,这回她们给我寄了一些海产干货,我想着爹娘还有哥哥姐姐们都在内陆,不常见这东西,就分一些给你们。” 陈抗美满脸都是笑意,但嘴边还是得先拒一回:“这怎么好意思呢?你如今想吃也不容易,得千里迢迢的寄过来。” “大姐只管拿着便是,这东西我打小就吃,早就腻了。” 姑嫂俩又推让了一番,才将这礼物送出去。 到了陈抗美家,她两个孩子也在,丁莉8岁、丁伟4岁,两人都在看电视。 见到林若云,倒是非常有礼貌的起身问候,“三舅妈好。” “莉莉、小伟好,吃水果吧。” 林若云把苹果香蕉放到茶几上。 看见水果,两个孩子脸上的欢喜更甚,语气也越发亲近,“三舅妈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啊!” 陈抗美瞪了一眼儿女,对林若云道:“来就来嘛,何必买这些,没得让你又破费。” “没花几个钱,都是一家人,大姐何必这样见外。” 陈抗美可喜欢听“都是一家人”这样的话,叫她留下吃饭,自个去食堂打饭顺便通知陈爱学。 林若云坐在客厅,一边择菜,一边听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给她讲剧情。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22节 许是从小就多看多听,这俩孩子跟家里的柱子、春燕、栓子同龄,但是说话更加清晰有条理,普通话也说得更标准。 这电视真是个好东西。 先前陈爱学说想要孩子来城里上学,如今林若云也是越发赞同了。 没过多久,陈抗美就领着陈爱学和丁解放回来了,一人手上拎着两个饭盒,里头是满满当当的米饭,还有一盒红烧肉、一盒土豆块,陈抗美回家又炒了一个韭菜鸡蛋做添头。 中午是吃得宾客尽欢。 午休一个小时,时间不长,两个人就在楼下花圃边坐着说话。 陈爱学在厂子里天天都是挖煤,除了腰酸背痛没啥新鲜事,他又不想诉苦让媳妇儿担心,于是大半时间都是在听媳妇儿说。 林若云简单的提了一下娘家的事和她受张秀芝离婚、徐老点拨,冲动之下给报社投了稿子。 拍照片这事陈爱学是感兴趣的,不过他现在这副鬼样子是不敢去拍的,胡子拉碴、头发又长又乱,看上去像极了流浪汉,哪敢拍下来寄给岳母她们?所以这事得缓缓,起码得让他打理好才行。 至于后一件事,他听出媳妇儿话里的担忧,便鼓励道:“肯定能过稿的。徐老可是大学教授,他都说好,还亲自给你把关检查,怎么可能不过呢?” “你对我倒是有信心。” “那必须的!”陈爱学决定帮她转移注意力,“媳妇你要是过稿挣了钱,是不是得买点什么庆贺一下啊?” 林若云点点头,“买啥呢?” 夫妻俩开始琢磨着怎么花钱。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晃就到了上班时间,两人不得不分别。 分开时,陈爱学嘱咐她:“媳妇儿,我大后天上午就放假了,你记得来城里接我。” 林若云说他矫情,不过也笑着答应了。 离开煤厂之前,林若云还是去找陈抗美借自行车了,天黑倒是不怕,晚上有月亮、路也熟悉。 陈抗美对这个弟媳印象本就不错,自家暂时也不用车,就借给她了了。 *** 林若云骑着车到棉花店时,师傅正在弹棉花,屋子里到处都是飘起来的棉絮,一不小心就会吸入嘴巴里,难怪要戴口罩呢。 她就在门口耐心的等着,以为还要等上好一阵,没想到这一床弹好,师傅用线捆上,就抱起它走过来。 “师傅,这是我的?” 师傅点点头,“你的小、费不了多少时间,就先弹了。” “那多谢师傅您了。” 林若云喜出望外,准备再掏几颗糖果答谢,对方立马套上口罩,婉拒:“我还要弹别的棉花,不留你了。” 好吧,林若云默默收回手,转身把棉被老老实实的捆在后座上,骑着回去。 回去时还是要经过车站,这回她又看见了往常那卖吃食的大婶,这一回对方卖的两样东西,烤红薯和冰糖葫芦。 红薯也就罢了,她自个几乎天天吃,有些腻味,倒是那红彤彤、亮晶晶的冰糖葫芦叫她有些馋。 她骑过去,问大婶怎么卖。 “一毛钱一串,妹子你要几串啊?” 林若云算了算,她自个一串,家里侄子侄女一串,不对,不能这么算,干脆大哥二哥爹娘一家一串得了。 “给我四串吧。” “再加一串。” 她想起了张家的几个姑娘,大丫虽然不爱说笑,但人挺感恩的,前两天又给她送了一筐干柴,说是答谢她的。再加上上回她家因为一颗糖闹出来的纠纷,林若云心里也多了几分怜惜,索性再加一串,叫给她们娘几个尝尝。 “好嘞。” 五串就是五毛钱,不算少了,大婶笑眯眯的一手交货一手拿钱。 林若云把东西放在车篮里,骑了几步,想起心中盘旋的疑惑,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对方。 然后她把车支在旁边,坐下来拿起一串糖葫芦,慢慢吃着,准备等那大婶闲下时,上去搭话。 第26章 林若云来了三回县城, 回回都撞见这大婶卖东西,卖馅饼、卖红薯、卖糖葫芦, 就算躲得快跑得快, 但一回两回能跑,总不能十回九回还跑得掉吧。 她仔细琢磨,这事要不说明如今的政策松动了, 可以做点小摊小贩的生意,这叫林若云十分心动。如果政策没变,那只能说明这位大婶是个厉害人儿, 这样的人消息灵通, 好打听事儿。 等车站大部分车开走, 站内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大婶才闲下来。 林若云走过去, 瞅了一眼那挎篮,笑道:“我刚吃完一串糖葫芦, 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 难怪婶子这生意做得这般红火。” 那大婶原本还有戒心的,一听林若云夸自己, 戒心稍减,“那可不,我这山楂可是挑的上好的, 个大又新鲜,那糖霜也是顶顶好的白糖熬出来的,真材实料,童叟无欺。” 林若云竖起大拇指, “婶子做的是实在生意。” 大婶笑了笑, 问她:“妹子你有啥事直说吧。” 林若云不好意思的笑笑, “大姐,我就是觉得你这糖葫芦做得好,想要从你这再多买些,拿回我们村子卖。我买多了,你能不能给我算便宜一点。” “你要多少?” “五十串。” 林若云是这样想的,如今临近年关,队上各家分了钱,给孩子们买上一两串糖葫芦,甜甜嘴应该是没问题的。 “大姐,你可能觉得这不多,不过我们农村人穷,舍不得买这些,一家买上一两串都难呢。我也是头一回干这事,不敢拿太多,怕砸在手上。” 她打算先在自家的清水村子卖,然后再去周边村子售卖,反正她这两天有自行车跑起来也方便。 那大婶站住,定定的打量林若云。 她一时也拿不准林若云是真的想拿货,还是有人来钓她。如今的政策虽说松动了些,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做。 她能干这么久,一来是自个跑得快,从未叫红袖章当场抓住,二来是如今革委会那边风雨飘摇,他们都自顾不暇了,哪有闲工夫来蹲她。 但她还是舍不得这桩生意,“你要是真想做,那明儿早上九点,你来这拿货。今儿都卖完了。” “好嘞。那婶子你怎么称呼?” “叫我花大姐就是,妹子你呢?” 林若云从善如流,改了称呼:“大姐叫我小林就成。” 两人都没交换自己的真名和住址,万一对方要是被人抓住,扛不住审问,那自己不也搭进去了吗?所以适当的保留还是有必要的。 *** 到家时已经天黑,见林若云还没回来,家里也担心着,都在堂屋等人。 吴氏看到她,立马奔过来:“老三家的你可回来了,咋这么晚?” 林若云指了指棉被,“今儿弹棉花的人多,就多等了一会儿,幸好有大姐借车,不然今晚怕是走不到家了。” 吴氏摸了摸松软的新被,不住点头:“这个弹得好弹得好。那车该借就借,都是自家人,别不好意思。” 陈老爹吐出一口烟,“以后要实在不方便,你就在抗美家住下,别回来了,晚上路不好走,也不安全。” 有些二流子、酒疯子喜欢半夜在大路发疯。 林若云没想到陈老爹这一个莽汉子心思还怪细腻的,“好勒,爹。” 她把糖葫芦递给两个嫂子和吴氏,“这个是我在车站边买的,看着怪好吃的,本来是打算给几个小家伙买的,后来想着咱全家都没怎么尝过,干脆就多买了两串,都尝尝。” “你这孩子,怎么瞎花钱。”吴氏笑着数落,半是推拒半是瞅着那红串串,言不由衷的说:“我都这么大把年纪,牙都掉光了,啃不动,不吃这家伙。” 林若云驳道:“娘不老呢,走出去说是我们的大姐也差不多。” 这话乐得吴氏笑成了一朵菊花,“你这死孩子,说什么浑话呢。” 二嫂也夸:“就是,娘年轻着呢。” “对对,弟妹们说得对,娘这身段好得很,跟年轻姑娘一样。” 许是吃了这糖葫芦,大嫂的嘴都变甜了,说的话很是中听。 在婆媳几个互相恭维的时候,陈老爹已经接过那糖葫芦,囫囵一下咬了两个。 砸吧砸吧嘴,好像是挺好吃的,他把剩下的甩吴氏手上,“我尝着还不错,不扯牙。吃吧,老婆子。” 吴氏被儿媳们捧得飘飘然,真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几岁,结果自个男人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老婆子”,气得半死,抓起那剩下的半串糖葫芦,追着就要去打陈老爹。 “你个死老头子,浑说些什么呢,老娘年轻着呢,你个死老头子……” 兄弟妯娌几个,互相看了看,偷笑着回了房。 这一晚,林若云盖着新弹好的棉被,美美的睡了一觉。 次日,吃早饭的时候,她把自己跟花大姐约定的事说了,将屋里的人吓了一大跳。 最先劝林若云的是李氏,“他三婶啊,你这可是搞投机倒把呀,抓到了要去坐牢的。” 刘氏一向比李氏胆大,但这回也有些小心谨慎,“弟妹你这想法是好的,可如今却是不能干啊。反正老三是工人,马上就要转正了,你也不缺那几个钱,没得辛苦自己。” 林若云可不单是为了那几个钱,她就是想给自己找个事儿做。 前几个月,一边忙着下地干活、一边看书,虽然辛苦忙碌,但每天都是有盼头有收获的,这份收获是来源于她自个的努力和辛勤付出,而不是指望别人。她心是踏实的。 如今地里闲着,那几本书也都看过了,暂时再瞧不出什么新内容,一闲下来她就心慌。 但这话可不能说,说了他们肯定觉得是自己犯贱,上赶着找活受累。 于是她换了个说法,“虽说爱学有工资,但那活儿太苦了,这几个月回来是一回比一回瘦,听说干太久了还会得肺病。我觉得这活儿不能干长久,我得自己找个生计。” 听到儿子受苦,吴氏就心酸,“老三是瞧着比从前瘦了许多。那你这活计可靠不?” 林若云点点头,“我拿货的那家一直都在卖,也没出事。我就在周边村子转转,这边没红袖章,估计没啥问题。” “况且我把东西放篮子里,盖上布,不来翻的话,谁知道?卖了我就骑着车走,也没人追得上。” “我只卖这几天,等车子还了大姐,就不卖了。” 到时队员们手里的闲钱也没多少,转上两三天足够了。 见她想得这般周全,陈家人不再劝,只叮嘱她小心些。 ***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23节 车站里挂着钟,好方便人记发车时间。 林若云到了约定的地方,瞄了一眼钟,才八点四十。 其实花大姐比她还要先来,不过在暗处藏着观察她,生怕自己遭了骗。 到了八点五十,花大姐整整衣裳头发,从巷子里走出来。 “不好意思,我来得迟了,小林妹子。” 林若云笑笑:“哪里哪里,还没到九点呢。” 花大姐把篮子递给她,“你验一下货。” 林若云先点了点数量,再查看色泽,又随意的抽了两串尝味。万一这里面有前几日没卖出去的陈货,混在这里面呢? 第一次打交道,没建立信任关系,谨慎点是必要的。 花大姐也不恼,其实对方如此细致才像做生意的,要是不管不问的收下,那她才害怕呢。 两人又是一番杀价,最后以一串八分钱的价格成交。当然拿货越多,这价格越便宜,当林若云卖到一天一百串时,这价格就又要跌上一分钱。 林若云付了七成货款,压下的三成是担心这货有问题。 花大姐虽然不十分情愿,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林若云估计她付的这七成货款里已经让花大姐挣回了本钱。 一串八分钱,五十串就是四块,4块的七成是2.8,再把成本摊到50串上,一串也才5分6厘。 但花大姐散卖的是1毛钱,这几乎是一倍的毛利润啊! 看来这生意小是小,还是很有赚头的。 林若云踩上车子,先去了隔壁村子售卖。 形式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卖,主要是村子里的孩子们都是扎堆在一块的,一个人买了就会带动其它孩子买。身上有钱的孩子不多,但他们会找爹娘啊,一毛钱也不算贵,掏出来买一串全家尝一个,还是没问题的。 今天拿得少,一个村子还没走完,就卖光了,她留话说明天还来。 下午回了家,众人都来问。 林若云说卖得不错,挣了九毛钱。一共五十串,一串挣2分钱,不过有2串是抽检的样品这个就没卖,自己吃了,又留了3串给家里吃,所以能挣钱的一共是45串。 “九毛钱?”陈老爹算了一下,“老三一个月工资二十五块,一天也才八毛三分,你这大半天倒是比他挣得多。” 哥嫂们都十分羡慕,可这活儿他们干不了,一来没车,又不会骑,二来胆子确实没那么大。 刘氏掰掰手指头,“一天九毛,一个月就是二十七块,这可了不得。” 林若云摆摆手,“哪能这么算呢二嫂,我这车子是找大姐借的,后天就要还了,所以这生意只能再做一天。” “况且也是这个月各大队都发了钱,大伙儿手里有钱才舍得买零嘴,平日里哪舍得?” “这样啊。” 刘氏很是可惜。 第二天,林若云起得更早了,从花大姐那取了一百二十串糖葫芦,从昨儿的村子开始跑,跑了四个村子。 中午饭都没吃上,大冬天的跑得一身汗,两条腿都快断了,到了傍晚才卖完。 只留了三串,剩下的全卖掉,一串挣三分钱,总共挣了3.51元,加上昨天的9毛,挣了4块多。 对于这初次尝试,她还挺满意的。 她跟花大姐说明天不来取货时,花大姐还挺遗憾的。可不是嘛,林若云卖得越多,她挣得越多。 “花大姐,我这也没法子啊,我是农村人,农村穷,就只有过年这两天手头有点钱,才舍得买零嘴,等过些时候谁还舍得买啊。” “要我是城里人,这买卖我肯定是要长久做的,可惜我不是。” “要我在城里有个工作就好了,下了班就来做这个。” 花大姐一愣,“有正经工作你还做这个?” “怎么不做啊?那上班得干一个月才能领一回工资,做这个天天都能挣到钱。况且这个一天挣的比上班多。” 花大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是因为工作让给了儿子,没得法才出来干这个的。 在她看来,这个东躲西藏的,哪有进厂端铁饭碗舒服。 第二天,林若云骑着车去煤厂接陈爱学,路过车站时,被花大姐给叫住了。 “大姐,你有事找我啊?” 花大姐问她:“你念过书没?” “念过啊,高中毕业。” 花大姐又看了四周,神神秘秘的问道:“那我跟你说哈,我这边有个钮扣厂的工作,人不做了,你要不要买?” “真的?” 林若云觉得这简直是天降馅饼,等等,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陷阱。 她得缓缓。 第27章 正好时间还早, 林若云便决定去跟花大姐瞧一瞧。 路上通过闲聊,她对花大姐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花大姐原是供销社的推销员, 只是后来儿子结婚, 他对象要求得有工作,花大姐便把自己的工作让给了儿子。也正是因为在供销社工作过,花大姐接触到的人比较多, 消息来源广,所以还兼职做着给人介绍工作、介绍房屋租赁的事儿。她呢,也能挣一点介绍费。虽然她说收得少, 可两头都给她钱, 加上这只是顺带做的, 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林若云心想,这不就是个人版的牙行吗? 这也就是住在城里的好处了, 信息比农村人要灵通得多。 花大姐说,这钮扣厂的工作, 原先是一个妇人做的, 她呢也是从亡夫那顶来的,不过她如今要再婚, 嫁到隔壁县去,这工作带不走只能卖掉。 两人来到钮扣厂家属院,正要敲门, 里面却传来了摔骂声。 “这工作是我的,我咋不能卖掉?” “这工作虽是我顶了孩他爹的位置,但我如今再嫁不也带着两个孩子吗?你们不养,我养!可我养他们不花钱啊!这工作我拿得不亏心!我卖给谁是我的自由, 你干涉不了。” “不行, 这工作你必须要让给你小姑子!你要是敢卖给别人, 我就去你们厂长办公室吊死。” …… 里头两个女声,一个年轻尖细,一个年长夹杂着怒气。 林若云听得皱眉,也渐渐拼凑出了个大概。 这要卖工作的人的确是个寡妇,顶了亡夫的岗位,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如今她要再嫁,卖掉这岗位,原婆家的人就不干了,要把这岗位抢回去却不肯养孙子。 再听那婆婆的言辞,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林若云拦住了花大姐敲门的手,轻轻摇头。 两人走到楼下,她婉拒了:“花大姐,这事我看还有得掰扯呢,只怕是买了也不得安宁。我还是不买了。” 花大姐倒是舍不得,却也不好意思劝。 “成,那我帮你留意着,要是以后还有合适的,我就跟你说。” “那麻烦花大姐了。” 林若云虽有些失落,倒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农村人想进城工作本来就很难。 不过她看到了契机,农村人走向城市的渠道也没完全关闭嘛。 ** 到了煤厂,陈爱学正在门口等着林若云。 今天放假不用下井,他那身工装终于露出原本的深蓝色,脸儿洗得干干净净的,胡子刮了,头发也修理过,咋一瞧,是个精神小伙儿。 看到林若云,他招手:“媳妇儿,我今儿这身怎么样?拍成照片,岳母不会嫌弃我吧?” 林若云也不吝夸奖,“帅得很,貌比潘安。” 陈爱学满意了,“走,咱这就去照。” 县城里就一家照相馆,又赶上了年关,来拍照的人不少。 林若云他们就在外头等着,顺便挑背景,这时候的拍照背景是一张印着风景的布,上头大多是首都的长安城楼,或者各地的山水风光,喜欢哪个就换哪个。两人没去过其它地方,趁这个机会,倒是好好看了遍。 如今这汽车、火车速度极快,林若云便动了心思,“以后等咱们有钱了,就去这些地方看看。” 陈爱学自然是说好。 前面两组的人拍完,轮到了他们。 洗照片有点贵,一张照片两块钱,最终要了两张,一张寄回娘家一张摆在自家。 两人交了钱正要走,突然见到布帘子被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人,她披着一头波浪卷,嘴巴红红的,非常好看。 这时,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走过去,将手里的花束递给她。 两人走到镜头前,面带微笑,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时髦感,好看得像极了挂历上的璧人。 陈爱学不知道什么叫时髦洋气,但就是觉得好看,又问了价钱,人家说这叫婚纱照,那西服、婚纱、化妆都是相馆全包的,一整套下来得三十块。 陈爱学大受打击,不过心里却没有打消这念头。 “媳妇儿,再等半年,我攒了些钱,咱们也来拍这婚纱照。” 林若云也同意。 人都会老的,能在年轻时记录下最美的样子,花点钱也是值得的。 拍完照片,陈爱学又带着林若云去了百货大楼,让林若云试皮鞋。 原来在这呢,林若云可算明白陈爱学非要自己来接他的原因了。 不过,“你的工资不是都交给我了嘛?哪来的钱买皮鞋?” 陈爱学没想到她还追究起这个来了,只能挠挠头,老老实实的交待:“这不是要过年吗?全厂员工都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 “哦~”林若云拖长了调子,“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陈爱学,你不老实了啊?”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24节 她伸出手,作势要去拧他的耳朵。 陈爱学眼明手快,自觉的揪住耳朵,“媳妇儿,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这回就饶了我吧,下次不敢了。” 林若云本就是假装的火气,看见他那怂怂的动作,好笑不已,就顺着他的话头揭过了这一茬。 “好吧,这回就放你一马,再有一次,哼~” 陈爱学识趣说“不敢不敢,没有下次。” 最终,林若云挑了一双粗跟黑皮鞋,穿着非常舒适,当场就换上,把她美得眉眼弯弯。 “哎,你挣的钱,却是我先穿新皮鞋,你会不会不高兴啊?” 虽然觉得陈爱学不会这么想,但她还是想问。 果然,陈爱学的回答没叫她失望,“怎么可能不高兴?我挣钱就是为了给你花的,媳妇你高兴了我就高兴。”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在,他想挣钱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想叫媳妇吃好穿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他又领着林若云到了之前买雅霜的柜台,“要一根口红。” 这口红券也是他和工友换的,听说是沪市那边的紧俏货,电影明星都在用。 售货员验了券,递过来一管口红,黑色的外壳,上头有几个金色的暗纹,看上去非常有质感。 “两块钱。” 林若云拧开,闻到一股淡淡的玫瑰味,一下就喜欢上了,对着镜子涂抹起来。 “好看吗?” 陈爱学使劲点头,“好看,比刚在照相馆里那个还好看。” 如今媳妇皮鞋有了,口红也有了,就是这衣服不大好看,接下来他要攒钱给媳妇买条漂亮的裙子,这样才不委屈媳妇。 林若云今天的心情真是美得冒泡,把他拉到角落处,啪啪亲了他两口,这下换陈爱学美上了天。 离开之前,夫妻俩又买了两双厚实的尼龙袜子,这是给爹娘准备的,再称了一些糖块水果做过年的零嘴。 ** 到家后,林若云的这双皮鞋果然引起热议,两个嫂子都羡慕得不得了。 吴氏欲言又止,但在陈老爹的暗示下,终究没说什么。 到底是分了家的,这钱他们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吧。 不过,下一秒林若云拿出了那两双袜子送给二老,吴氏又喜得笑眯了眼,方才那点芥蒂全然没有了。 晚上,这对小夫妻俩自然是过得蜜里调油,但两个哥哥就不那么美妙。 刘氏还好,虽然一向好强,但也晓得自家男人争取过,是自个没考上,嘟囔两句就算了。 李氏却是十分酸涩不平,一直念叨自己过得苦哈哈的,说男人不上进,又说林若云大手大脚乱花钱,以后指不定要过什么苦日子。过了会又说老三爱炫耀挣了点钱就给爹娘买这买那的,显得他们这当大哥大嫂的没本事没孝心。 陈爱国说了两句,无果,最后是往耳朵里晒了两团棉花才睡着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全家就开始做起迎新年的事了。 第一件事是大清扫,男人们去清理屋檐下的排水沟,沟里堵了沙子、落叶,下雨容易堵塞。女人们则拿着新扫帚打扫家里的蜘蛛网,擦洗桌子板凳衣柜,把屋子收拾得规规整整、亮亮堂堂的。 第二件事就是做年饭。 男人们洗萝卜、洗芋头、洗红薯,女人们则是在灶台上炖肉、炸红糖粑粑,油烧得滚热,糯米团子炸得金黄酥香,再加上浓浓的肉香,叫每个人肚儿都生出了馋虫。 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全挤在小厨房里,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但千里之外的林家,氛围却没这么美妙。 工厂昨日就停工休假了,林若绣也终于搬回林家过年。 早饭是林母一早起来做的,油条和鱼片粥,里头加了一点林若云寄回来的干香菇,配菜也是林若云寄回来的咸菜,看着是一团黑疙瘩,吃起来却很香。 林若绣洗漱后,坐到桌前,才吃了一口,就觉得有些反胃。 心中有些惊疑,再度喝了一口鱼片粥,这回那恶心的感觉更甚。 她不会怀孕了吧? 但上个月她来过例假,虽然只有一点点。 “妈,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不吃了。” 她得去医院看一看。 打过招呼后,林若绣挎上包包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我一生要强的二姐,终于上线了~~~ 第28章 林若绣并不敢去大医院查验, 在那里挂号可是要提供住址和单位信息的,如果她要是真的怀孕了, 肯定会通知单位的, 那她可就完了。 于是,她找了一个不用留身份信息的小诊所。 小诊所的位置有些偏僻,周围也比较杂乱, 她用围巾挡住脸,小心的敲了门。 坐诊的是个老中医,替她摸过脉后, 说:“你怀孕了, 七周左右, 还不太稳定,你要注意……” 后面的话, 林若绣完全听不进去,她真的怀孕了! 此时, 心中涌上来的是后怕。 她还没结婚, 怎么能有孩子呢? 怎么办?要去打掉吗? 去大医院的话,肯定会被厂里知晓的, 这绝对不行。如果是这样的小诊所,那也不行,不安全, 林若绣还想好好的活着。 唯一的办法就是结婚。 对!结婚! 她跟金贵旭已经处了一年对象,互相喜欢,都有正式工作,早该结婚了。 想通后, 林若绣脸上一扫方才的惊慌, 取而代之的是欢喜。她找老中医开了保胎药的方子, 抓上两副药,准备回去煎水服下。 当然,这个好消息必须要告诉金贵旭的。 于是林若绣去了他的住所。 金贵旭的爹早年没了,他娘再嫁也顾不上他,所以他从小就是外公带大的,也跟着外公姓。工作后,他嫌单位分的房子小,就出来买了一套,两室的小平房,带个院子,正是他和林若绣同居的地方。 林若绣到的时候,金贵旭正好要出门,嘴里叼着烟,双手扶在摩托车的车把上。 “秀儿,来了啊?上车。” 林若绣也不多问,坐上去,扶在金贵旭的腰上。 轰隆一声响,呼呼的寒风从耳边刮过,两旁的建筑飞快的往后退。 林若绣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摩托车比自行车更快更省力,也不像公交车那样拥挤,总担心被人踩到脚。 她听金贵旭说,等他过生日时,他外公会送他一辆小汽车,他会带着她去兜风的。 车子停在溜冰场外,金贵旭去换溜冰鞋,“秀儿,你不去滑?” 林若绣摇头,冰场上横冲直撞的,万一把孩子给撞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金贵旭不再劝,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甩给林若绣。 “那我进去了哈,你自个去买点吃的喝的,坐在边上等我。” 林若绣没意见。 她就是喜欢金贵旭这点,长得好、家世好,对她又大方。 她起身去对面的商店买了一个烤红薯,一小袋奶油瓜子。 回去时,发现前头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像她弟林振兴。 走上前去,仔细瞧了,果然是她弟,正嬉皮笑脸的逗着对面一个女孩子。那女孩长得很漂亮,就是面色冷冷的,眉眼间还有一股不耐烦。 林若绣是知道弟弟喜欢换对象的,但从不带回家,每个也只维持一两周的样子,所以也没太重视。 她正要走,却见那女生一脚踢向了弟弟下身。 隔得老远,她都觉得疼。 被暴击的林振兴更是痛得脸色发白,咬住嘴唇,捂着下档蹲在了地上。 “我不就是说要你做我对象嘛,你至于这么狠?” 踢他的女生见他还能说话,心里就没那么担心了,冷哼了一声:“活该。” 转身潇洒离去。 林若绣这才上前扶起弟弟,“没事吧你?这回踢到铁板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处对象。” 姐弟俩感情本来就一般,加上自己这副窘样被林若绣瞧见了,她还说着风凉话,林振兴有些恼怒,甩开她:“关你什么事,有时间关心我不如关心你自己。” 林若绣觉得这弟弟真是不识好歹,“我这是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林振兴呵呵一笑,掰过林若绣的身子,指着右前方,“你看,我就说嘛,少管我的事,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林若绣无暇再计较他的幸灾乐祸,她已经被溜冰场内那对男女给气死了。 她还在这呢,金贵旭就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内心怒骂一百句后,她跑到栏杆边上,等金贵旭过来时,她将手里的瓜子和红薯全砸那对狗男女脸上了。 叫她这么一搅和,金贵旭的兴致被破坏掉,沉着个脸出了溜冰场。 “你发什么疯啊?” 林若绣也生气,“我才是你对象,你跟她摸来摸去算怎么回事?” 金贵旭翻了个白眼,“叫人滑冰能不上手吗?”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25节 “那你怎么不教我?” “你不是不肯滑吗?” “所以都怪我咯?” 金贵旭点头,“本来就是嘛。” 林若绣差点被他噎死,气得说不出话来,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的怒火。 “你跟我来,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不能再这说?”金贵旭还想回去玩。 林若绣瞪了他一眼,“人命关天的事。” 还人命关天?金贵旭反倒好奇起来,“行,等我换鞋。” 出了溜冰场,两人找到一处幽静的地儿。 “说吧。” 林若绣牵起金贵旭的手,放到自己的腹前,面上露出一丝柔情,“小旭,我怀孕了。” “啥?” “你再说一遍?” 金贵旭被吓得不轻,那只手彷佛触电似的发抖。 林若绣又重复了一遍,“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不,不可能!”金贵旭哆嗦着抽回手,他剁了跺脚,忽然道:“你骗我的吧,你是不是想跟我结婚,故意撒谎。” 林若绣这会儿已经看出对方完全没有欢喜的意思,而是十分的抗拒。 她加强了语气,“不,我是真的怀孕了,七周。” “这几个月我跟你同进同出,全厂人都晓得,你不要想赖掉。” 金贵旭烦躁得不行,两只手在头上抓来抓去,“秀儿,不行的,这个孩子不能要,咱俩都没结婚是不能生孩子的。” “那就结婚啊。”林若绣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结婚?”金贵旭惊得往后退了两步,“我才21,这么年轻结什么婚啊?不结。” 他可讨厌带小孩子了,哭起来没完没了、又控制不住大小便,烦死了。 “可是我不年轻了,我马上23,早就到了结婚的年龄。” 金贵旭彷佛看白痴一样看着林若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若绣气得差点吐血,合着这家伙就没想过跟她结婚?她抓起手里的挎包就往他头上砸。 打累了,她问:“那你先说现在怎么办?” “打掉啊。” “我不,会搞死人的。” “不会的,我叫外公给你找个好点的医生,不会出事的。” 林若绣可不敢信,“我不做那种手术,这孩子必须生下来。” 她跟金贵旭处对象就是为了嫁入金家,不然怎么会忍受金贵旭的坏脾气。 “现在已经两个月了,再过一个月肚子大了就瞒不下去,总之这个月内你必须带你外公来我家商定婚事。” 金贵旭还在挣扎,“不行的……” “我不管,你要是不来,我就去工会说你耍流氓,你等着吃木仓子吧。” 林若云不再给金贵旭回辩的机会,自己先跑掉。 虽然她撂下了狠话,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焦虑加上怀孕初期的不适,使得她情绪不稳,更加暴躁。林母小心谨慎也不敢多问,再加上林振兴这些天整日的往外跑,每次出门都卷走不少吃食,越发让林母觉得这个年过得没滋没味。 尽管身处城市,尽管是合家团圆的日子,林家却过得十分冷清。 而林若云呆在简陋的乡下,但除夕夜过得很是融洽。 晚上吃得十分丰盛,有萝卜炖排骨、咸菜炒腊肉、炒菌子、炒豇豆,一大碗鸡蛋羹,还有糯米发酵的甜酒,甜津津的略带一点酒味,又不会醉人。 吃过晚饭后,一家人围在桌子前嗑瓜子,桌子下是两个竹子和报废的瓷盆组装成的烤笼,大伙儿把脚放上去,再搭上一件旧衣服,贼暖和。 陈老爹做为大家长,首先发言。 他这发言稿是跟老书记学的,先回首了这一年取得的好成绩(分了多少钱、多少斤玉米、多少斤谷子、红薯洋芋猪肉分了多少斤),感谢一家人的同时碰了下碗里的甜酒,再继续展望明年的目标(还是分多少庄稼、多少钱)。 说完后,给几个孙辈一人发了两毛钱的压岁钱。 让林若云意外的是,她也得了一份。 “你是新媳妇,这头年是该给的。” 有了陈老爹这话,林若云就干脆的收下了。 接下来就轮到吴氏发言,说话之前她先看了林若云一眼。 林若云心头一个咯噔,果然,吴氏开口就是添丁。 林若云踩了踩陈爱学脚背,叫他接话。 “娘,这事不着急吧,我跟我媳妇都还年轻呢。” 吴氏瞪他,“我像你这么大时,你二哥都会说话了。” 陈爱学只好使出杀手锏,“娘,我这一个月就回来一天。” 吴氏无奈,“那过年你可得使把力,争取叫你媳妇今年生个大胖娃娃。” 陈爱学被闹出个大红脸,我的个娘你可真是剽悍,这事是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吗? 催完了老三,吴氏又继续催老二,“老二,你们家春燕也八岁了吧,是该再添个孩子了。” 说到这,刘氏心里也苦,生完春燕后,她又怀过两次,只是每回快到三个月时,就保不住。 她想再生一个倒不是为了求儿子,只是觉得春燕一个孤孤单单,长大了也没亲生的兄弟姐妹扶持。 陈爱军脸皮比较厚,爽快的答应:“好嘞娘。” 老大家有两个儿子,吴氏就不催了,叫他们好好读书。 村里也没个电视、收音机,就这么干说话,也有些犯困,估摸着到了九点钟,各房人都散了。 次日就是大年初一。 林若云醒得比较早,把先前给陈爱学做的那一身中山装放在他枕头边上,又往里头塞了两块钱。 等陈爱学醒来时,看见新衣裳和压岁钱,欢喜坏了,立马穿上,叫家里人都瞧见,纷纷夸了一遍。 这话夸得真心实意,林若云虽然不会织毛衣,但在古代时还是学过女红的,所以这针线工夫的确出色。 早上吃的是汤圆,馅料就是之前磨的花生黄豆红糖碎。 这天干啥事都要讲个好意头,所以这吃一个汤圆叫一帆风顺、两个叫好事成双、三个叫三羊开泰,一直到十二个月月发财。这可是老陈家最有文化氛围的时刻了。 吃过早饭,大人小孩都出门了,去捡柴,谐音捡“财”,掐那柏树枝桠回来放到床底下,取百事大吉的兆头。 林若云觉得这是封建迷信最后的倔强了。 作者有话说: 我那爱情大冤种弟弟也上线了~ 第29章 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这天一早吃过饭,大嫂二嫂就带着孩子和丈夫们出门回娘家。 大家都是农村人, 也没啥好东西送, 能拿出半斤肉、一把面条、一包白糖,都是十分贵重的随礼了。 陈抗美也带着丈夫和孩子们回来了,作为双职工, 他们带来的礼物可就稀罕了。 最惹眼的就是那一包红梅烟,陈老爹一看见它,眼睛就亮了, 不住夸女婿贴心。除此之外, 还有一瓶白酒, 两个水果罐头,装的是黄桃和梨子。再就是两块布, 两双袜子。 如此丰厚,喜得吴氏合不拢嘴。 虽说分了家, 陈抗美给几个兄弟也准备了东西的, 一家一包一斤装的白糖和一瓶1l的酱油。 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三家人呢, 陈抗美这也花了不少钱呀。 林若云心里感叹了一下,这大姑子出手可真是阔绰。回头又叫陈爱学把两个侄儿侄女的压岁钱翻了一倍,换成一人一块。 拿出去的时候还是有些肉疼啊。 中午是一块吃的饭, 吴氏对唯一的女儿女婿毫不吝啬,新切了一块大肥肉,又煮了豆腐、咸鱼,蒸了鸡蛋羹, 炒了一个圆白菜, 不比除夕年饭差。 陈老爹中午就把女婿带来的白酒开了, 跟女婿一道喝得半醉,吃过后这翁婿俩就去午睡。 陈抗美打算去她见见以前的玩伴,叙叙旧。 吴氏也跟去了,她闺女可是这村子里第一个当工人的,老出息了,她当然要跟出去听听别人怎么夸她闺女、怎么羡慕她有福的。 丁莉丁伟这俩小家伙找不到同伴,自然是跟着她们一块去了。 林若云和陈爱学收拾完厨房,休息了一会儿,也出门了。 他俩是去给徐老和孙老拜年的。 这俩老夫妻跟儿女们断绝了关系,加上到村子到得晚,没分到什么粮食,因此吃穿用度都十分艰难。 林若云常跑去向他们二人请教,一人教她外语,一人给她讲解政治历史、补习数理化,叫她受益匪浅。 这一回,她给他们带了小半袋洋芋和红薯,还有十几个鸡蛋、一条咸鱼,两个圆白菜。 徐老不肯收,孙老打算掏钱给林若云。 林若云本来就就是抱着答谢、交束脩的想法送物资给他们的,怎么可能会收钱呢。 “两位老师要是不肯收下,我以后可不敢再来找你们请教学习了。” 徐老和孙老之所以当老师,除了自身学识出众外,还因为他们本身有着传道解惑的理想,如今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再站在讲台上,可那颗教学的心还没凉,因此林若云这话一出,两人不得不收下这些东西。 几人又闲话了一阵,准备离开的时候,徐老叫住了林若云。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26节 “徐老,还有什么事吗?” 徐老同孙老对视了一眼,对方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在打什么哑谜?林若云好奇。 徐老抬了抬眼镜,凑近小声道:“小林,我跟你说,今年大概形势有变,你可不要放弃学习。” 林若云睁大了眼:“您的意思是?” 徐老颔首,“我们以前在农场认识的两个老伙计,他们已经得到了调函,三月份就要回首都恢复工作。他们要先回老家过年,昨晚特地来跟我和你师母道别。” “真的?” 林若云替他们高兴,既然农场的都能走,那徐老孙老估计也快了,恢复后他们的条件就能改善一点。 唯一遗憾的是,她不能再像如今这样时常来找他们请教学习。 徐老点点头,“我们几个都是搞大学教育的,如今他俩恢复了,这说明大学里缺了老师啊。但如今的工农兵大学,一年才招几个人,怎么可能缺老师?所以我跟你师母猜测是要恢复高考了。高考一恢复,大学的学生变多,老师也是要增加的。” 孙老道:“当然,这只是我跟老徐的猜测,也没法保证。不过,不管今年会不会恢复,你都不要懈怠,这书上的东西你看了记在脑子里,谁也偷不走。” 她又递给林若云一本英文字典,“有空多翻翻。” “师母,我拿走了您用什么呢?” 孙老笑,“我都背下来了,还要它做什么?” 林若云惊讶得差点把下巴掉地上。 原以为她和陈爱学的记忆力就足够好了,没想到徐老这个五十多人的老人更强,直接把整本词典都背下来了。 “谢谢师母,我会好好用它的。” ** 外面的苗头确实有些变化了。 晚上吃过饭,吴氏把儿子媳妇们叫到一起。 “我今儿个陪抗美出去转悠,听到了些消息,不晓得你们听到没?” 林若云和陈爱学对视了一眼,难道是徐老透露的那个消息?不过俩人都没打算说出来。 吴氏也只是意思意思性询问,已经自顾自的说起来:“今年啊,咱们可以多养几只鸡了,不超过十只就成。” “真的啊?娘?” 听到这个消息,李氏是最高兴的。 她家人最多,一共三只鸡,就算每一只每天都下一个蛋,那也不够吃啊。更何况这天冷,鸡也懒,隔两天才下一个蛋。 就那么两三个,儿子那口不能断,剩下那个就是她跟丈夫轮流吃,早馋死她了。 她又瞧瞧瞥了一眼林若云,这老三家的鸡也不知道咋回事,下蛋下得勤,一天一个,有时还两个,偏偏老三媳妇一个人吃,吃不过来也不分点给他们。 吴氏点头,不过也没给准话,“八九不离十吧。” 但这样还是叫李氏和刘氏高兴得狠,都琢磨着多养几只,如今养刚刚好,到了夏天鸡下蛋下得勤,攒起来去供销社换东西。 林若云对此一般般,她鸡下蛋确实勤快,一个人吃不完,攒起来换盐是有的,还能剩点做皮蛋。 说完这个消息后,吴氏又开了口。 “不只是鸡呢,我听队长媳妇说,今年咱们还能自己养猪呢。” “自己养猪?” 这消息可就比增加养鸡数量震撼的多。 养鸡呢,这几年各家都能养,鸡也费不了多少粮食,早晚喂过把它赶到土坡上,自个去找那虫子吃。 但猪就可不一样了,那是个大家伙,一天喂三次,每次都要一大桶猪食,得费多少粮食啊。关键是猪崽也贵,还得打针,不然养到半大时发了病死了,那可不就亏死人。 所以,这些年都是大队一起养猪,队里出钱抱猪崽,然后找兽医打针,队员们就负责割猪草打扫猪圈。 轻松是轻松了,就是分到的肉太少了,想灌香肠、想扯开肚皮大口吃肉,那是不可能的。 吴氏很心动,“这事要是真的,我打算抱一个来养。你们呢,要不要?” 她一个人也有点怕,还没自己单独养过,想要媳妇们跟她一块儿,互相支撑着。 李氏也想,不过家里没有抱猪崽的本钱啊,铁柱要上学,爱国只会种地,也没得工资领。 刘氏也是困于没本钱抱猪崽,她倒是有些存款,但不敢花,万一家里谁生病了拿不出来咋办。 刘氏想找林若云借钱,不过林若云先开了口,“娘,我也抱一个猪崽。” 陈爱学皱着眉头,“媳妇,你要养的话,你吃得消吗?这么多活。” 李氏半是发酸半是关心,“是啊他三婶,这活可不轻松呢,而且这费粮食得狠。” 老三家的养了猪,过年岂不是有一大头肥猪能吃?老三每个月还有工资拿,那他家岂不是过得比城里人还舒服?李氏想想就觉得怄气。 “没啥问题,我能行。” 想着能痛痛快快吃肉、吃很多肉,就是林若云养猪最大的动力。 既然家里有两房要养猪,那就得再建个猪圈。 第二天,陈老爹就带着儿子们去搭茅草屋,万一要用不上,还能当蚕房,平时也放放柴火,怎么都不亏。 当然,吴氏和林若云都是盼着能养上猪的。 第30章 煤厂是初五上班, 到了初四下午,陈爱学就要收拾包裹回去。 歇了几天, 陈爱学的骨头都懒了, 瘫在床上不想起。 “有点怀念以前当纨绔的日子了,锦衣玉食、鲜衣怒马,真是舒服极了。那时候就算是打死我, 都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在黑黢黢的地底下挖煤。” 他摊开手,指尖上的厚茧真是非常显眼。 “我也想不到,我这弹琴作画的手会用来翻地割草。” 林若云叹了一声, 继续给他装东西, 过年剩下的瓜子糖块, 还有咸菜和油渣,这两个吃饭的时候压在饭盒里, 能改善下口味,又往他包里塞了几个酸橙子和一小包盐, 叫他自个除酸味。 陈爱学翻身下床, 抓过林若云的手看了看,瞧见上面的褶皱, 有些心疼,“媳妇儿,那蛤蜊油你用了没?” “用了啊。” 不然早跟春梅春兰她们一样长了冻疮。 陈爱学撇撇嘴, “那看来这蛤蜊油不行啊,你用雅霜抹手吧,别心疼钱,从这个月开始我就是正式工了, 钱和票都要涨了。” 瞎得瑟! 林若云把衣服甩他脸上, “装什么阔啊你, 用雅霜擦手,你钱是多得点火啊?” “赶紧把衣服换好,出门挣钱去。” 她自个先出了屋子,拿起砍刀去砍了两根甘蔗。 这甘蔗特别甜,就是种得少,她今年是吃一根就种一根。种甘蔗也不难,吃的时候把它尾巴上那一截砍下来,连壳一块放在土里埋着,到了春天一下雨就能发芽生长。 甘蔗砍成小节,装进了陈爱学的包包里。 “走吧你。” 陈爱学背着爱心包裹,很是不舍,可想着钱、想着日后的自行车、收音机,终究还是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其实县城复工算比较慢的了,省城里生产任务重,初三就复工了。 林家就在省会里,林二姐也是初三复工的。 她这一回去,先去了厂办,想问问金贵旭什么时候去她家提结婚的事,结果去了没看到人。 旁边人说金贵旭请假了,但多长呢?谁也不知道。毕竟他外公是革委会的大领导,谁敢去计较金贵旭的假期? 反正厂里面是把他当成菩萨供着,每个月发工资保平安。 林若绣忐忑的等了两天,仍没见到金贵旭回来,下了班去他住所逮人,结果人把锁换了! 她干脆请了一天假,就蹲那门口守着,还是没看到人。 他在躲着她! 林若绣心里一下就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真的去工会举报金贵旭耍流氓?但金贵旭都跑了,抓不住他,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人只会是她。 说不定她还会丢了工作。 林若绣的心冰凉凉的,比这二月的河水还要冰凉。 “小羽你等等我,别跑那么快。” “哎,我说你是不是男的?抱这么点东西,还不如我一个女的走得快。” 林若绣觉得这声音耳熟,抬头一看,前面那俩人不正是她弟弟林振兴吗?边上那个女孩也是上回在溜冰场上见过的。 “振兴,你怎么在这儿?” 林振兴也纳闷他二姐为何在此,“我对象家在这儿,我来帮她糊纸盒。” “你呢?” 他心头怀疑,二姐莫不是在跟踪自己吧?这样一想,眉宇间多了几分不耐。 糊纸盒?那就是没正经工作,家里条件也不好咯。 林若绣挑剔的打量着钱小羽,长得是很漂亮,不过衣服洗得发白,鞋子也是自家做的那种黑布鞋。倒是她的手套是个好货色。 不对,那手套好像有些眼熟,她多看了两眼,呵,那分明是她的!虽然她不怎么戴,因为她嫌弃那个颜色老气。 倒是没想到会被弟弟拿去送人,说不定这些天家里快速消失的瓜子花生也是被弟弟送给这女孩了。 林若绣想说两句,但想到大姐和母亲对弟弟的溺爱,已经养歪了他的性子,便懒得说。 又看了一眼他抱着的纸盒壳子,她心里发笑,林振兴在家是油瓶子倒了都不肯扶的人,能糊什么呢,不添乱就阿弥陀佛。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27节 林振兴见二姐迟迟不说话,脸上又露出那种要笑不笑的表情,就贼烦,冷硬的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换成对钱小羽,那声音又柔和了些,“小羽,我们走吧。” 钱小羽能感觉到林二姐的目光不怎么亲善,但还是冲她浅笑,点了头再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钱小羽脸上的笑意就垮了,踢了林振兴一脚,凶巴巴地说说:“谁跟你处对象了?你要是再乱说,我就叫你滚。” “你记住了,你是我收的小弟。” “小弟,听明白了没。” 林小弟忙不迭点头,“是是,老大,我就是你的小弟。” 林振兴可喜欢钱小羽了,比以前所有女朋友加起来的喜欢还要喜欢。 钱小羽比她们长得漂亮,还会打架!太带劲了,他就喜欢这种酷酷的女孩。 至于小弟,小弟就小弟呗,反正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对象。 打架比他还厉害?没关系的,他能让打架这么厉害的女孩成为他对象,那他不是更厉害? 林振兴美滋滋的想着,一不小心就把手里的纸盒捏扁了,钱小羽当即给了他脑门一记爆栗。 “再学不会,我就不要你当小弟了。” “没见过这么笨的。” 她嘴上嫌弃得很,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有人肯陪她就很满足了。 ** 林若绣只请了一天假,没逮到金贵旭,但还是得回去上班。 因为心里头焦虑烦躁,加上孕早期的劳累、以及高强度的工作,使得她快速消瘦,两眼凹陷、眼圈也是黑黄黑黄的。 车间的巡管看见了,便劝她:“阿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你脸色差得很。” 林若绣点点头,到了休息室闭眼小憩。 巡管给她冲了一杯白糖水,递给林若绣,关切的问道:“阿绣,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你说出来,要是能帮上忙我一定帮。” 林若绣喝了口糖水,幽幽的望着面前的巡管。 巡管喜欢她,这是不争的事实,从她第一天进厂他就提出想要跟她处对象。 但她拒绝了,巡管这人吧,个头一般、长相一般、家世一般、能力一般,四年前就是巡管现在一点都没升,这种不知道上进的人是配不上她的。 所以她换了几个对象,都没考虑过巡管。 但巡管绝对是最喜欢她的,嘘寒问暖没缺过,有事叫他也从不推。 偏偏他没钱,也没前途啊。 林若绣叹了口气。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要去找金贵旭的外公,孩子马上就到三个月,片刻都拖不得。 第31章 虽说林若绣和金贵旭交往了大半年, 但她还从未见过金家人,更不知道金家的地址, 如今想要直接找到金外公是有些困难的。 但也不是毫无头绪, 至少她知道金外公是革委会的领导,便请了假去革委会。林若绣买了一包当下最稀罕的红河烟塞给门卫,慢慢拉起家常, 说她是金家在乡下的远亲,过来投靠表叔的,门卫好心给了她地址。 金外公家在城南的一栋三层小洋楼里, 琉璃顶大白墙, 看上去很有派头, 一楼还有个大院子,种满了各种花, 靠墙的一侧停着一辆汽车,两辆摩托车, 还有四五辆自行车。 如果这是我家就好了…… 林若绣摸着身下的皮沙发, 看着屋里的电视、冰箱,想要跟金贵旭结婚的想法越发坚定。 等了十多分钟, 林若绣被叫到书房去。 金外公是个微胖的男人,双手交握,正靠在椅背上听收音机。 瞥见门口的动静, 他关了收音机,指着前头的板凳,“你就是林若绣?坐那吧。” 林若绣有些拘谨,还没组织好说词, 金外公就先开口了。 “小旭已经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了, 这事儿是他做得不对。不过呢, 小旭年纪小,年轻人犯点错是难免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叫林若绣的情绪上下起伏,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皱眉,她正要反驳,金外公摆摆手,又开口了。 “你放心,我们会补偿你的。”金外公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两百块钱,和一个医院地址。你去那,把孩子打掉,这钱就归你。” 林若绣怎么可能答应,她反驳道:“不,我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你们太残忍了,这可是小旭的亲骨肉。” 金外公面色不变,继续劝:“我这也是替你考虑,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生孩子,你应该知道会面临什么的。” 林若绣也不跟他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说出诉求:“我要和金贵旭结婚,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金外公皱了皱眉,“你们不合适,你这样的做不了小旭媳妇儿。” “那你们要什么样的媳妇儿?” 金外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总之不是你这样的。” 你这样的? 是什么样呢? 尽管光线昏暗,林若绣看不清金外公的神色,也笃定他脸上此刻必然是充满了鄙夷、轻视。 林若绣站起来,“好,我这样的是配不上你们高贵的金家。” “那我就去工会问问,高贵的金家外孙耍流氓,会不会坐牢?” 大不了她就跟他们鱼死网破。 金外公眼皮跳了一下,终于慢腾腾的站起来。 “你可以去试试,我不拦着你。但你应该知道什么叫螳臂挡车。” 林若绣转身,冷冷的盯着他:“你在威胁我?” 金外公笑了笑,“年轻人,不要那么冲动嘛。我听说你一直想调离车间去办公室?” 他把信封塞给林若绣,“只要你听话,我就送把你调到厂办去。还有三个月,你们单位就又要分房了吧?虽然你条件不符合,但我还是能帮你争取争取的。” “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怎么选吧。” 怎么选? 一个是绝不会被接受的孩子,一个是实实在在的钱和房子。 林若绣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信封,走出了金家。 她走后,金贵旭从书房暗室里走出来,脸上挂着一抹担忧:“外公,你说她真的会去吗?” 金外公冷哼了一声,“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外公,我知道错了。” 金贵旭垂着头,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金外公有些不忍,“行了行了,这事我给你处理好,你就不要管了。你先出去避避风头,等我通知你了再回来。” 金贵旭面上一喜, “谢谢外公,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出去玩吧。” 金外公打发走外孙,想着先前从收音机里听到的新闻,拧了拧眉头,长叹一口气。 * 林若绣回家想了两天,最终还是去找了信封上的那家医院。 躺在手术台上,林若绣的心跳得极快,扑通扑通,好像要从肚子里撞出来。 她咽了咽口水,两手紧紧揪住床单。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护士推着小车进来,上面整齐的摆放着手术刀、手术钳、还有棉花。 锋利的刀片泛着银光,散发着一股冷意。 她眯着眼,根本不敢仔细看。 护士戴着手套的双手,缓缓解开她的衣服,开始在她的肚子上比划。 那手可真凉啊。 凉得她浑身发抖,牙齿都忍不住打了寒噤,咯噔咯噔响。 恐惧在她心头疯狂蔓延,她像是一条被丢到了岸上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忽然狠狠打开护士的手,大喊道:“不,我不做了。” 她飞快的跑下床,一把推开医生,拼命地往外跑。 她不敢停下,生怕被抓回去。 林若绣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一直往前跑,直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她抱住河堤上的石柱,看着水中狼狈的倒影,忽然大哭起来。 她居然为了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放弃了即将到手的房子和好工作。 她竟然这么傻,太傻了。 她捶打着肚子里的孩子,满心怨恨,恨这个孩子不请自来,恨自己的心软懦弱,更恨自己傻傻的跟了金贵旭这个孬种。 什么金龟婿,不过是一个缩头乌龟。 林若绣痛哭了一场,却不知道往后怎么办。 *** 同一时间,林二姐对未来是满心彷徨,林若云对新的一年却是充满了期待。 过了初十,队长便召集全队人开大会,宣读了农村家畜饲养开放数目的通知。 也就是说,从今年开始,各家各户养鸡的数目不受限制了,不止能养鸡还能养鹅、养鸭子。猪可以大队集体养,也可以农户自行养殖。 之前林若云是不打算再养鸡的,不过看着大伙争着抢鸡仔,那热烈的场面叫她心动不已。她决定再养几只,等它们长大后就把老母鸡杀了,宰下鸡翅鸡腿,裹上面粉和鸡蛋液,放进油锅一炸,又酥又脆,只要想一想口水都要流下来。剩下的鸡骨架,就用来熬汤,丢上几颗红枣和菌子,香浓滋补又美味。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28节 她两个妯娌抱了七八只,张秀芝抱得最多有十来只,说是想多攒点鸡蛋换了钱,送春梅春兰去上学。 过了两天,猪崽被拉回队里。 猪崽可比猪肉贵多了,一斤两块钱,林若云挑了一个七八斤的,太小的怕养不住,太大了又嫌贵。挑完后再加上打预防针,总共花了十五块钱,这可是家里最大的一笔支出。 小猪崽粉嫩嫩的,瞧着十分可爱,林若云都不忍心告诉它,养大它就是为了吃它。暂且先让它过上一年吃喝不愁的好日子吧。 鸡仔和猪崽都还小,肠胃弱,喂食就要精心些,细细的玉米面熬成糊糊,青菜叶要剁成丝,然后搅和到一块,这鸡仔和猪崽吃了才能消化掉。 小家伙们长得很快,不过十来天,鸡仔的黄色绒毛褪去,猪崽的体型大了一圈,院子里的桃树上也有了粉色的花蕾。 春天要到了啊。 刚一立春,队上就忙活起来。 先是书记带着人去测量土地,计算今年要用的肥料和种子数量,报到县里去排队等物资。然后是队长带着队员们发泥,挖几筐土,泼上养猪场的粪水,再盖上薄膜,让泥土慢慢发酵,等好了再用胚器捏造玉米的种胚。 接下来就是翻土,这一回任务重,男女老少都扛上了锄头,把地里的土挖一遍,一锄下去要挖得又宽又深,好让那土被太阳晒得干干爽爽。据说这样能让改善土壤,叫土质更加松软,方便透气,雨水更容易保留在土壤里,还能杀死藏在里面的害虫。 土里的活儿暂时忙完了,就该侍弄水田。 队上养了七八头牛,几个犁田的好手每日里就犁田,剩下的人就负责搭建田梗、铲除野草。 等全队的田都翻了一遍,又该去忙活地里的活。 做玉米胚的泥已经发好,种子和化肥也拉回来了,队员们一半人拿机器压泥捏胚,一半人放种子。除了玉米种子,边上还有一小块地方,是各种蔬菜的种子,像茄子、黄瓜、南瓜等。 等放完种后,上面撒上一层晒过的细沙土,再泼几回粪水,最后两旁插上又粗又宽的篾条,把它压弯弄成拱桥样,盖上一层薄膜,说是这样能保温催育。当然也不能盖太厚,指导员说温度太高会滋生细菌,种子发了芽还会腐烂。 这种庄稼的学问可真多,林若云觉得要是叫她再回古代,她种地的本事肯定比全国人都好。前提是这薄膜得带回去。 放完玉米种子后,得立马回田里洒谷种。 这个更累,至少在土里,累了还能一屁股坐下去歇会儿,在田里坐下去就全是水,只能咬牙撑着。 这一阵儿可真是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大队集体的活儿,各家各户还得喂鸡喂猪,趁着上工前、下工后去割草。各家储存的肉,有一半是在这时候吃掉的,不过全队的人还是瘦了一圈。 忙碌的这些日子里,桃花开了,李花杏花梨花也依次开放,粉如朝霞白如雪,山野间的景色美不胜收。 不过他们的花期极短,不到一周纷纷凋谢,而最不引人注意的樱桃树,枝头则是挂起了小小的青色果子。 这时节也有不少好东西,香椿树上的芽儿正嫩,掐一把回来和鸡蛋一块炒,味道不比肉差。还有竹林里的春笋也可以挖了,她打算挖了晒干,等寄照片回去的时候给娘家也寄一点。 林若云背着竹篓往家走,孙老却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让她去自己家一趟,说点事儿。 林若云心头暗叹一声,这一天终于来了。 第32章 “小林, 坐。” 孙老给林若云冲了一杯麦乳精,随后扣上盖子, 轻轻推到她面前, “想必你也猜到了吧,我跟你老师已经收到了调令,下周就要回首都恢复工作。” “那太好了, 老师、师母,你们这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徐老握住孙老的手,“是啊, 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段时间里, 多亏你送的那些粮食和鸡蛋蔬菜, 不然我跟你师母还得吃不少苦头。这个麦乳精是他们寄过来的,我们俩不爱吃, 就留给你吧。” 说着他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十块钱,“这钱你先收着, 等我们回去领到补发的工资后, 再给你寄一些过来。” 林若云没有收,冷下脸:“老师这是要用钱结清我们的情谊吗?” 孙老打了下徐老的手背, 责怪道:“你看你,我就说嘛小林不会收的。”又对林若云说,“小林你老师就是这么个人, 总觉得收别人的东西心里不踏实,想要拿钱给自己买个心安,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林若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是说笑的。” 孙老从衣柜底下抱出一摞书,“小林, 这些书留给你。我跟你老师都觉得今年十有八九是要恢复高考的, 不是七八月就是年底。你要是想上大学、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段时间就不要懈怠,一定要好好看书,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写信给我们。” 她又递过来一张纸条,“就寄到这这上面的地址来。回去后他们会返还我们之前的财产的,我们家就住这儿。” 林若云抱着那一摞书,心想这比送什么都宝贵啊。 “谢谢老师、师母,我一定会努力的。真要是能高考,我就考到首都来,争取再当你们的学生。” 孙老揶揄道:“哟,还想当我们的学生啊?那可不容易,你得考到你们省里的前十名。” 琳若遇一下就呆住了,省里的前十名? 川省可是人口大省,七千多万哎。这可比过去考状元还难了吧? “别给孩子那么大压力。”徐老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老伴,拍拍林若云肩膀:“别听你师母胡说,不管你在哪读书,你都是我跟你师母的学生。当然,能考好一点就更好了。” 林若云:“我尽量吧…” 徐老:? 林若云:“我努力努力……” 孙老:? 林若云:“我还是拼命吧……” 这回二老总算满意了。 由于徐老和孙老回去后,之前的工资和房产都会返还,所以林若云没再送钱和粮食,只送了咸鱼和皮蛋,给他们做个念想。 他们两人都不是张扬爱吹嘘的性子,除了林若云,也就跟队长和书记打了个招呼,次日清晨便悄悄地走了。 过了两三天,队员们也慢慢察觉到少了几个人,不过也没太大反应,到底平日里来往不多,如今知道了心中反而有一股“总算回去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的感觉。 这是大部分性情淳朴的队员想法,然而向队长、老书记或是老知青们,都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同。 春风吹过来了,是吗? *** 对于有的人来说,这是春风,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就比如金家的人。 林若绣作出决断后就回厂销假。 养孩子是个费钱的事儿,她得多挣钱点,请假会扣掉她不少工资。毕竟她没一个好外公帮衬。 穿戴好工服后,她坐到工位上,却发现工友们的动作比往常慢了许多,有些人甚至放下手里的活凑在一起聊天。 聊什么呢,这么投入?她也放下手里的活过去听。 “你们说这厂长都被抓了,咱们这厂子还能开不?” “怕什么,反正下面好几个副厂长呢,随便抓一个顶上去就是。” “我看未必,那几个副厂长平时就跟金贵旭走得近,指不定也是跟金家一伙儿的呢,都要被带走。” 冷不丁听到“金家”,林若绣心头好奇更甚。 “金家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金贵旭他外公被抓了。” 林若绣大惊:“真的假的?” 前几天她看见金外公时,对方还神气得不得了呢。 “这么大的事,我们哪敢乱讲哦?昨天在他单位被带走的,不只是他,还有他儿子、他秘书,他以前的秘书就咱们厂长,全都被带走了。也不晓得谁会是我们的新厂长……” 真的被抓走了? 确认后,一股巨大的喜悦浮上林若绣的心头,活该,真是活该。 之前还说她配不上金家,现在他倒是成了阶下囚,真是一出现世报。 等等,连金外公的前秘书都被带走了,那金贵旭呢? 他要是也被带走,会不会连累她? 应该不会吧,从年前放假开始,她和金贵旭已经有一个月没来往了,厂里人都晓得他们分手了的。 对,不会牵累她的,她是根正苗红的工人,她爸她妈她姐是工人,她妹妹还是知青,她的成分没有问题的。 林若绣这样安慰自己。 工厂的懈懒和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上午,厂办就张贴了纺织厂新一届的工厂干部名单。 厂长被换掉,原先最不起眼的副厂长接替了他的位置,财务部的会计和后勤主任也换掉了,常年请假的金贵旭被开除了,据说还要抓他,要是有人能提供他的线索,还给奖励呢。 林若绣心中庆幸,还好她和金贵旭分得早。 大姐林若锦也在这次晋升中,她当了几年的车间副主任,这一回终于把那个副字去掉了,而一直追求她的巡管郑立强也升了一级,成了车间的组长。 大约是这次晋升给了他信心,加上林若绣如今恢复了单身,午休时的时候郑立强就忍耐不住,再次找林若绣表白,想要跟她处对象。 这一次,林若绣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即拒绝,反倒低下了头,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跑掉。 这样的反应,叫郑立强看到了希望,心头兴奋不已。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加大了追求攻势,开始给林若绣带早餐,中午更是比她早一步去食堂打饭,早早地占好座,吃完了再包揽清洗的活儿。 工友们看见了,纷纷打趣这二人,是不是好事将近,什么时候请他们喝喜酒。 郑立强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兴奋激动还是害羞,他说:“都听阿绣的。” 林若绣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轻轻捶了他一拳,“好好骑车,我赶着回去吃饭呢。” 到了胡同门口,林若绣婉拒了郑立强到家里拜访的请求。 “下次吧,家里也没收拾,乱糟糟的。我不想破坏我在你心中的形象。” “等我收拾好了,再请你来,好不好?” 郑立强本就爱慕林若绣多年,一直是被冷脸以待的,如今听到她用这么娇怯怯的声音跟自己撒娇,他几乎半边身子都酥掉了。 “好,都听阿绣的。” “那…那我走了哈?” 他念念不舍的转头 “等一下。” 郑立强紧张的转过身子,“咋了阿绣?” 林若绣凑上前,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 “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29节 她抿嘴微笑,轻轻挥着小手跟他作别。 郑立强觉得阿绣真是好看极了,像一只兔子,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林若绣才转身走进胡同,一边走一边捶背。 三个月了,胎儿开始显形,她如今越发觉得疲累了。 她在心里又狠狠地将金贵旭骂了一顿,金贵旭你tm个乌龟王八蛋,孬种…… 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捂住她的嘴将她拉进黑暗中。 林若绣也看不清人,一口狠狠地咬在了对方的手背上。 对方吃疼,骂道:“你这个女人是属狗的啊?” 他这一出声,林若云就知道他是谁了,正是她刚刚骂的那个龟孙子。 “你还敢回来啊?我以为你要躲着我一辈子呢。” 一说这事,金贵旭就有些气弱,“那个……那个……秀儿,我知道我之前的做法是不对的,我不该跑掉,不该劝你打掉孩子。真的,我已经知道错了。” “你没吃错药吧?”林若绣眯起了眼,心中一阵狐疑。 金贵旭的态度却十分诚恳,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低声下气,“秀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我们结婚吧,我们一起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他成才……” “等等,你住嘴……” “你想跟我结婚?” “对,秀儿我现在才明白,我早就爱上你了、我离不开你……” “停下!”林若绣往后退了两步,冷笑连连:“结婚?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啊?” 她提起脚重重的踢了金贵旭一脚,“你以为我还会信你这些鬼话吗?你以为你打的什么注意我不知道?你外公倒了,你怕他们清算到你,所以你想找一个根正苗红的人跟你结婚,改善你的成分,是不是?”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说着她又踢了他一脚。 因为有求于她,金贵旭也是强忍着不快,继续卖惨:“秀儿,我承认是有这个原因,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我爱你……” 林若绣哇的一声,扶墙干呕,“金贵旭,你不觉得你这话很恶心人吗?” 金贵旭被她的干呕刺激到,索性不装了,“其实你也需要我跟你结婚,不是吗?毕竟我才是孩子的爸爸,你应该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呵呵,你配吗?”林若绣抡起包就往他身上砸,“完整的家?不,我看你倒是需要一口完整的棺材。你赶紧滚!你要是再不走,我这就去派出所,告诉他们你就在这……” 金贵旭见她真的往外走,不敢再留,丢下一句“你个疯女人”迅速跑走。 林若绣猜测他是不敢再回来了。 回到家,她仍觉得不安全,找出金贵旭先前送给她的东西打算扔了,但想想又不划算,决定拿去黑市卖掉,至少换点损失费。 第二天早上,又下起了小雪,比昨天要冷一些,她高兴的穿上棉袄。 之前就有人说她瞧着胖了些,她搪塞对方说是因为天冷穿得多才显胖。 但是,随着胎儿变大,她的体型会越来越臃肿,迟早瞒不住,她倒是希望这季节能倒回去,再过一次冬天,大伙儿都穿得厚厚的,她“发胖”也就不那么显眼。 *** 南方的气温比北方回升得快很多,桃李谢了,山野间的野菊花又开了,紧接着就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迎来了鼎盛的花期。 从山坡上往下望去,那就是一片金色的花海,黄澄澄的像极了金子,又像菜油,叫大伙儿瞧着就舒心。 “叮铃铃~” 花丛深处传来了铃声,一身绿的邮递员来到了村子里。 “林若云在吗?这儿有你的信。” “我的信?” 林若云纳闷,她大姐怎么这么快给她写信了?也没见到大包裹那就是没寄东西,难道是要说什么急事? 第33章 邮递员从军绿色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土黄色的文件袋递给林若云。 “省城报社来的呢。” 大约是见得少, 他也好奇,没立马离开。 一说报社, 林若云就想起来了, 去年年底她给报社投了一篇稿子,当时徐老还说得两三个月才有消息,时间一长加上农忙, 完全给忘记了。 她签了名字,小心翼翼拆开,里面装着两份崭新的报纸, 取出来轻轻一抖便听到一记清脆的响声, 也闻到了墨香味。 邮递员眼神好, 一下就看到了报上的“林若云”三个字,惊喜道:“你写的文章上报了!你可真厉害!我在这边送了两年信, 你还是一个上报的呢!” 这会儿正是下午出工的时候,路上来往的人多, 他这话就被队员们给听到了。 “呀!爱学媳妇写的文章上报了?” “真的假的?那林知青可太出息了!” “老陈头, 你快来瞧,你家出了文曲星呢!” 文曲星的名头可太好使了, 他这么一吼,几乎全村的人都被吸引过来看热闹。 “文曲星呀,快给我们念念, 你这写的什么文章啊?好得都登了报纸。” “对对对,也叫咱们农村人长长见识,学学文化。” 几十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林若云,倒是叫她有些害羞。 老书记看她年轻人脸皮薄, 便主动站出来:“还是我来念吧。” “1976年春, 我来到了乐温县成为一名下乡知青。 一开始我听说这里到处是丘陵山地, 建设十分落后,心中充满了不安和忐忑。但当我来到这,我才发现自己认知是是多么的片面和浅薄。乐温县虽然贫穷,但它有着优美的自然风光和勤劳善良的队员们……” 听到这,队员们激动起来。 “林知青夸咱这地好呢!还说咱勤劳善良!嘿嘿…” “可不是嘛,这下全省人都晓得咱乐温人的好了!” “林知青这人可真不错…” 林若云有点心虚,希望你们听到后面还能这样夸她。 这一段赞美之词很快就被念完,来到了文章的中心段落。 “……根据现在科学研究证明暨高中生物教材内容介绍,婴儿性别并非是由女性决定,而是由男性提供的x或y染色体决定。当男性提供x染色体时,组成性别基因为xx,即胎儿为女性。当男性提供y染色体时,组成性别基因为xy染色体,胎儿性别为男。 因此无论胎儿性别是否为男,都不该将原因归咎于女性,更不该去羞辱责骂产妇。若确实需要找一个原因,那只能怪男性没有提供相应的染色体,是男人的过错。” 这段一念,人群里顿时就炸开了锅。 “啥,生男生女不是由女人决定的呀?那这么说我平时还骂错了人?”一个老婶子后知后觉的问。 “听她瞎扯呢。” 老婶的儿子破防了,不肯承认一直生女儿是自己的那啥基因不好。 “切,她要是瞎说的,能上报?人都写了,那学校的教材都这么说呢。那教材是谁编的?是国家干部,国家干部为啥这么编,还不是因为人科学家说的是事实、是科学真理。还是你觉得你比国家干部还强?比科学家还有文化?” 老婶子的儿媳妇一下就抖了起来,这几年她生了三个闺女儿,婆婆骂、老公骂,要不是她娘家还有两个哥哥撑腰,只怕她就跟张秀芝一样任由懒汉磋磨。 张秀芝眼睛红红的,她不是盐碱地,她前夫才是盐碱地呢。 大部分女人跟她的想法一样,以前说生不出儿子的女人是盐碱地,那如今科学家说了生男生女由男人决定,那再生不出儿子来,只能骂男人是盐碱地了。她们的理解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但不得不说这种认知,叫她们心里畅快多了。 而男人们则是心里发虚,不敢说话。 老书记顿了顿,虽然他也不懂啥叫染色体,啥叫遗传基因,但心里寻摸着,报社领导都能通过这稿子,想来是没错的,便继续往下念。 “亲爱的主席说过,‘我国的妇女是一支伟大的人力资源,必须发掘这种资源,为了建设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奋斗' ,妇联邓主席也指出要让妇女投入各种生产劳动中,多次肯定妇女是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力量。 但是,在农村我们还能听到许多相反的话,他们还秉持着封建社会时期的错误观念,把妇女当成生育孩子的工具,当成家里的长工,肆意压榨,稍有不顺心就拿她们撒气,轻则怒骂动则殴打。 在我插队的村子里,就有这么一个保留着旧社会作风的懒人。因为妻子接连生了女儿,他便认定自己断了香火传承,人生毫无意义,开始好吃懒做,非但不出工不参与社会主义的建设,还对妻女大打出手,毫不顾忌妻子已有八个月的身孕。好在热心肠的村民们及时赶到救下了孕妇、送往医院,平安产下一名女婴。” 村民们听着听着就有些觉出味了,“这不是说的懒汉打他媳妇的事吗?这也能上报?” “两口子打架不是挺正常的嘛,咋还上纲上线呢?” 懒汉也在后头听报纸呢,听见有人为他说话,立马跳出来,“可不就是嘛?林知青你这人可真没意思,这屁大点事也值得上报?你这是浪费国家资源。” 老书记瞪了懒汉一眼,他悻悻闭了嘴。 “但是,如果那天没有好心的村民赶到,又或者送到医院时太晚了,会是怎样的结果呢?结果就是这个产妇会失去生命,那个女婴再没有看到红日初升的机会,而我们的国家也少了两个建设者。 我认为,这不仅是单纯的家庭矛盾,不应该被忽视,相反应该被重视起来。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是在破坏社会主义建设!是在挖国家的墙角!是落后分子,是蛀虫!” 老书记的语气不知不觉中加重,听得懒汉心里发颤。他不就是打打媳妇吗,有这么严重?他是偷懒取巧不上工,但怎么就到了挖国家墙角的地步? 他自己是不觉得,可旁人却是十分赞同! 队里的各种粮食、柴火、猪肉都是按照人头、工分分的,懒汉这么大一个人一点力不出,每年还平白分走不少,谁能高兴得起来? “还真是这么回事哎,他要是把秀芝打死了,那他家就没一个挣工分的,但队上还得给他分粮食,可不就是蛀虫?可不就是吸血的蚂蝗吗?” “他把秀芝打死了,咱们大队就少了个劳动力,这就是破坏生产建设啊!” “懒汉必须得接受再教育,必须得上工,否则就不给他发人头粮。” 懒汉听着指责他的声音越来越多,缩着肩灰溜溜的往外跑。 张秀芝拿手背抹了眼泪,心里头却十分畅快,这些年终于有人给她好好出了一口气。 春兰盯着书记手上的报纸,又是疑惑又是佩服,原来文化人骂人这么厉害呀,她以后也要好好读书,她爹要是再欺负她们娘几个,她也写文章,写来让全国人都骂死他。 文章念完后,村里的男人都默默夹紧了尾巴,乖得不行。 一来是这生男生女的问题,以前还能怪媳妇,现在只能怪自己?这没儿子的男人,对着自个媳妇、自个爹娘都没以前硬气了。也不敢再打媳妇了,不然你就是封建地主作风,那殴打妇女可是破坏国家生产、给社会主义建设扯后腿的行为,千万要不得。 国家把我当个人,但我不能不当人啊。 老书记带走了一份报纸,说是要贴在大队办公室,留作纪念,还劝林若云好好干,今年拿个劳动模范,他好向县里推荐她上工农兵大学,叫这队里出个大学生也光荣光荣。 大队里,女人们对林若云的态度那就更加热络亲善了,洗衣服、打猪草的时候都会特意跟她一块儿,男人们可不敢招惹林若云,生怕自己也跟懒汉一样成为报纸上的名人。 当然,他们也有共同点,那就是对林若云的称呼从“爱学媳妇儿”又都变成了“林知青”“林若云”。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30节 林若云觉得这才合适嘛,整天“爱学媳妇、爱学媳妇”的,整得她好像没有名字、只是陈爱学的附庸一样。 除了要回自己的独立称呼外,林若云还收获了二十元的稿费。原来这稿子不仅被省日报采用了,还被举荐到全国妇女报了。虽然不一定能采用,但能被送选就代表着肯定,这让她十分激动,也更加喜欢这个爱好。 当然,也只是爱好,是不能当成主业的。 她要出工干田地的活儿,还有喂鸡喂猪,晚上还得学习,确实忙的很。 说到学习这事,她才想起陈爱学把这一项落下了,等他回来再跟他好好说一说,他也得看书学习,不然真恢复高考了。他俩要是一个考上、一个没考上,那多难受。时间久了,肯定会出大问题的。 *** 过了两天,陈爱学放假回家。 这一回儿他领的正式工工资,三十五块底薪,加上他肯吃苦自愿加班,挖煤量多,津贴也多,一共有四十三块钱,票券也跟着翻倍。 陈爱学算了一下,他几个月的工资再加上媳妇的稿费、林大姐寄的钱、分家分到的钱,家里有一百八十多块的存款了。 “媳妇儿,咱家现在也有这这么多钱,是不是该买车了?” “怎么想买车了?买了车,家里可就没多少存款了。” “媳妇儿你的文章登了报纸,这么大的好事儿能不庆祝一下吗?况且没车,你去县城也不方便,每回都要先搭一段牛车,那颠簸的滋味不好受。这钱,该花。” 林若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第二天两人就进城买车。 正好年前拍的照片也该取了,两人带上给林家的东西,将它们和照片一块寄出去。 寄完东西两人来到百货大楼挑自行车,当前流行的就是二八大杠,十分结实,坐上两个大人再抱个孩子完全不成问题,也方便拉东西。 如今也没太多款式可挑,两人很快选好,交了钱和工业券,便推着自行车出来。 吃过午饭,陈爱学本来还想带着林若云去看电影的,他心心念念了好久,不过林若云担心这自行车被人偷,就没去成。 下午陈爱学回了厂子,林若云则是慢悠悠的骑车回家。 到了村子里,又是叫人一阵羡慕得不行。 “这老陈家的日子真是越过越美哈,四个孩子一儿一女当上了工人,这三儿媳长得好看还有文化,能上报写文章领稿费。这好福气要是分点给我就成了。” “我也想哈哈哈哈” 李氏在后面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原先她可是陈家最出息的儿媳妇,勤快能干挣得了满工分又生了俩儿子,谁不羡慕?后来老二媳妇进门,别人说她不如刘氏嘴皮子利落,人缘也没她好。再后来老三又娶媳妇了,原以为是个干啥啥不行的读书娃,实际上那农活人学得又快又好、还能写文章挣钱。这才是最气人的。 她老公比不过老三会挣钱,儿子也比不过春梅会念书,自个儿也比不过老二老三媳妇,真是糟心透了。 不过谁也没发现她的小情绪,男人和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看新自行车,女人们则在灶上煮肉。 肉是林若云买的,毕竟今儿个买车了啊,买房买车这可是大喜事,怎么能不庆祝一番? 第二天,林若云带着购车发/票去了县公安局,给自行车上牌照烙钢印,这样的话哪怕丢失了也有很大几率被找回来。 上完牌照后,她终于可以放心使唤这车子了。 真好,这辆车是他们夫妻俩在这里挣下的第一笔产业。 作者有话说: 大嫂:我没啥别的意思,就是爱比比,简称b king 第34章 几场春雨过后, 玉米种子发了芽,又过了两天, 那嫩黄的芽变成了浅绿的叶。这时候队员们就把头尾两端的薄膜揭开, 说是散热通风。 趁着玉米苗还没长好,加上天色晴朗,队长就组织着队员们赶紧把地里的榨菜收了。 菜头砍下来装车, 是拉去供销社卖的。价格很便宜,一斤也就五厘钱,好在菜头个大吃称, 一个就是七八两, 全队的菜头收完, 一共有两万多斤,卖了一百多块。 这个不是粮食, 不按人头分,按工分分钱, 除去了小孩和懒汉那样的人, 算下来一个人能分到一块多,不是很多, 但一年的盐巴酱油钱是够了的。 除了钱,还剩下一些小个的、砍破皮的菜头,这种品相稍差一点则是分给了队员们。 春天里谁家都不缺菜, 因此这些菜头都被洗好切丝晒干,洒上盐巴和辣椒做成了榨菜。 那些菜梗菜叶子,老的喂猪,嫩一点的就晒一会儿, 再用来做酸菜。等到冬天没菜时, 这些就能派上用场了。 收完菜头, 玉米苗已经抽了两叶,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就喜人。这时候,它头上的薄膜全都掀了,指导员说得让它们经历日晒雨淋,这样苗儿才能长得才更强壮,挪摘的时候也不容易死掉。 山野间的桑树也抽出了新叶,嫩嫩的一小片,提醒着队员们可以养蚕了。 养蚕是自愿的,想养就去队长那登记,统计好再去县里领蚕种。 老陈家就一间蚕房,所以这蚕是一块养的,等摘了茧卖的钱再平分。 傍晚,吴氏领回了蚕种,用纸包着一小撮。 林若云没养过,“娘,这点就够了?” “够呢,等明天孵好了,就能变成好多。”吴氏把蚕种放在盒子里盖住,不让它见光。 等到了第三天早上,她拿出筛子,底下垫上一层白纸,又从老母鸡身上拔下一根鸡毛,将孵好的幼蚕轻轻赶到纸上,给它们挪了个窝。 “好了,从今天开始就要喂蚕了,咱们一家养一天,都精心点,可别养死了。” 幼蚕娇贵,吴氏担心媳妇们伺候不好,头三天是自己照看的,那桑叶采回来后还拿毛巾擦了一遍,怕上头有水吃坏了蚕。再把桑叶切成头发粗细的丝,才给蚕吃。 蚕长得极快,吃叶的第二天就粗了一圈,身上露出点白色。 三天后它蜕了一次皮,体型翻一倍,看得出头上的黑须,这时候原来的筛子就有些挤了,便把他们挪到了蚕扁上。 蚕的体型长得极快,人也一样,一怀孕那肚子就跟吹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 郑立强推着车子,看向车上的林若绣,提议道:“阿绣,等下我们去百货大楼吧。” 林若绣并不想去,她只想赶紧到家上厕所。 自从怀孕后,她上厕所的次数越发多了。 “去那里干什么?” 郑立强憨憨一笑,老实回道:“我看你身上的衣裳好像紧了,穿着不大合身,想给你买件新的。” “阿绣,你是不是胖了啊?不过老人们都说胖点好,有福气…” 这话……简直是在捅林若绣的心窝子。 “停,我不用你送了。” 她的脸色是明摆着不高兴,郑立强哪敢真让她走,立马追上去道歉。 “阿绣,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别跟我计较,我这人就是嘴笨,不会说话。” “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他握住林若绣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去。 林若绣眼里蓄满了水光,雾蒙蒙的盯着他,“你哪有什么错,错的是我,是我!” 说罢便飞快的跑开。 若说先前郑立强还没当回事,只以为她是耍小脾气是情趣,可这会再看她那模样,是真的慌了。 “阿绣,你怎么了?有什么火气你冲着我发就好了,别跟自个儿较劲儿。” 林若绣被他拉住,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不住摇头。 “对不起,是我犯了错。强哥,你是个好人,可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咱俩就这么算了吧。” 郑立强懵了,好好的怎么就到要散了的地步? 他追了几年,好不容易才让阿秀答应,咋能就这么散了。 “阿秀,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配不上我?啥叫就这么算了?” “你…你是不是有了新的相好,不想再跟我好,故意这么说的?” 只是这么想想,郑立强的心就难受得不行,喉咙像是放到烟囱里熏烤一样,叫他眼睛酸酸的。 林若绣猛的摇头,“没有,没有别的相好。这几年,我谈过好几个对象,只有强哥你对我是最真心最好的。” 郑立强松了口气。 林若绣继续抽噎:“可就是强哥你对我太好了,我心里不安,愧疚得慌。强哥,你以后别对我这么好了。” “你是我对象,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阿秀,你不要有负担。”郑立强红着脸,去牵林若绣的手,“咱俩以后还要过一辈子呢,互相扶持……” 话还没说完,林若绣手就像触电一般,飞快甩开他。 她满脸痛苦,“强哥,真的对不起。我配不上你,咱俩就到此为止吧。” 这回林若绣没有再给他追上来的机会,跑进家里,迅速把门关上,抵在门后,痛哭出声。 郑立强在外面急得要死,砰砰的敲门,“阿秀、阿秀,你到底怎么了?你遇到啥事了,你跟我说啊。” 这动静太大,周围的邻居都出来劝了,但林若绣就是不开门。 眼看着天彻底黑下来,郑立强不得不回去,“阿秀,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林若绣没出声,透过门缝往外看,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拿手背抹掉泪痕,面无表情的进了厨房。 这一通哭嚎,实在是耗费体力。 不过她没敢吃太多,只吃了一点点。 晚上睡觉,她也没太早睡,听着收音机消耗时间,快到十一点才熬不住睡下了。 第二天,郑立强跟往常一样买好豆浆包子,挂在车把上,在林若绣家门口等着。 不过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人。 还是林振兴要上学,开门看到郑立强,“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二姐早走了。” “她早就走了?” 郑立强失落不已,阿绣这是当真要与他生分?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到了厂里,郑立强去找林若绣,对方却是不肯再跟他说话,远远的见到他就调头避开。 工友也看出点苗头,劝道:“你俩是不是闹矛盾了?哎呦~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该跟对象低头就低头嘛。”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31节 郑立强苦笑:阿秀根本不给他低头认错的机会啊。 第二天早上,郑立强提前了十分钟去等林若绣。 但对方似乎猜到了他的行动,走得更早。 郑立强到车间时,发现自己的工位上多了一份早餐,正是他以前买的那种。 一定是阿秀给他买的。 郑立强欣喜不已,拿着包子跑到林若绣的工位上。 “阿秀,你是不是原谅我了?这个包子是你买给我的对不对?” 林若绣抬头看他,眼圈有些红肿,轻轻摇头:“咱俩既然断了就要断得清清楚楚,之前你给我的买的早餐、买的头花、扯的布,我都会还给你的。” “阿秀!你非要如此绝情吗!” 郑立强一个男子汉,叫她说得虎目含泪。 “你给我个理由啊,好叫我死也死得明白些。” 林若绣又哭出来了,“对…对不起,强哥,我真的配不上你……” “阿秀,其实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哭得这么伤心!”郑立强都快被她折磨疯了,“我们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吗?” 林若绣瑟缩着摇头,“不行啊,我犯了错,配不上你。” “到底哪里配不上,你说啊!” 郑立强握住林若绣的肩膀,疯狂摇晃。 “强……强哥别晃了,我肚子疼…” 林若绣刚说完,就眼前一昏,晕过去了。 郑立强吓坏了,立即抱起她,往医院跑去。 “医生,阿秀她得了什么病啊?” 医生看了他一眼,眼含责备:“她没生病,就是饮食不规律、休息不充分。” “你也真是的,有你这么当丈夫的吗?你老婆怀孕三个多月了,你还不好好照顾她,再这样下去很容易流产的。” 郑立强彻底呆住:“怀孕?医生你说她有孩子了?” “是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郑立强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我不知道…” 他的手摩擦着裤缝,不知道该往哪放。 医生给林若绣挂了一瓶葡萄糖盐水,就出去。 郑立强看着床上的人,心情复杂。 阿秀竟然怀孕了,可他们俩分明没有做过那种事。 所以,阿秀的孩子是谁的? 这就是她说的犯了错,配不上他的原因? 终于,林若绣缓缓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了郑立强那双充血的眼睛。 “阿秀,孩子是谁的?” 短短几个字,叫他说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 林若绣偏过头去,泪水顺着侧脸滑下,看上去有一股倔强而又美丽的脆弱感。 “强哥,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 郑立强看着她,眼里终于露出一分恨意。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早叫我死了心?” 偏偏叫他尝过了欢愉,还如何舍得放手? 林若绣拉上被子蒙住脸,哽咽着道歉:“强哥,真的对不起。我不想靠近你的,可你真的太好了,我不忍心拒绝你…” “但你对我这样好,我心生愧疚,强哥……”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郑立强听到这些话,心中定会十分欢喜,可此刻却是满腔酸辛。 一面憎恨她的欺骗,一面又为她的真情流露感到雀跃。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这,他怕自己会原谅她,于是他起身出去。 林若绣有些慌,郑立强这是真的死心了? 难得她表现得不够用力,没让他感受到自己对他的“真情”? 忽然又听到脚步声,“我回厂里给你请假。” “你放心,是病假。” 林若绣领会到他的意思,心中满意。 “谢谢。” 第35章 自从林若锦升为车间主任后, 常驻办公地点就从车间搬到了行政大楼,只有早晚才会去车间巡查一次。 下午处理完文件后, 林若锦打算去车间看看, 顺便瞧瞧二妹林若绣,听人说她二妹和新对象又闹矛盾了,这几天的气色特别差、情况有些不好, 她不太放心,准备去亲自看看。 到了车间,工位上却没见到二妹的身影, 她找了个人打探情况。 “你二妹呀?今天跟她对象吵架晕倒了, 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林若锦一下就紧张起来, 二妹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吵个架就气晕了呢? 她走出车间, 正好就看到了从办公室请完假出来的郑立强,立即叫住他。 “小郑。” 郑立强只好回头站住等她, “林主任。” “小郑, 我听说若绣晕倒了,她没事吧?” 郑立强扬了扬手上的假条, “我回来给她请假的,医生说她身体虚弱,要好生休养几天。” 还要请假修养?看样子有点严重啊。 林若锦皱眉:“若绣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郑立强苦笑, “没得病,就是身体里多长了个东西。” 他实在是说不出来林若绣怀了别人的孩子这话。 林若锦却是误会了,以为她二妹身体里长了什么瘤子,吓得脸色都变了。 “走, 我跟你去医院看看吧。” 路上她又问, “小郑, 我听人说这些天你和若绣闹矛盾了,是因为什么事啊?” 郑立强抹了把脸,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事还是让阿绣跟你讲吧。” 之后两人间的氛围就有些低,一路无言来到了医院。 ** 病床上的林若绣见到林若锦,立马坐直身子,几乎如临大敌。 “大姐?你怎么来了?” 林若锦这会儿正担心她的病呢,一看她面色青黄、眼睛凹陷,以为病情很是严重,就心疼得不行。 “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不跟我们说?你一个小孩子能顶得住?” 她却忘了自己也只比她大不了几岁,可林父走后,她就担起了养家的重担,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家里的长辈,习惯性的揽事儿担责任。 林若绣以为自己怀孕的事儿已经叫大姐知晓了,心里头将郑立强狠狠的埋怨了一番。 对着这个从小就照顾自己的大姐,她是畏惧的,但也是信任的。 于是,她忍不住靠到大姐的肩头哭诉起来。 “大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轻信于人,不该跟他鬼混,我也不想有这个孩子的,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办法啊…” “我想过偷偷去把它打掉,可是我害怕啊,手术室里阴森森的,我怕会死掉啊姐呜呜呜……” 林若锦听着听着就察觉到不对劲,等听到孩子时彻底明白了。 她二妹身体内多出来的东西,不是瘤子,是孩子! 她简直要被气死了,一把推开林若绣,站起来狠狠的扇了二妹一巴掌。 “你真是!!!” 她哆嗦着手指头,脑海里已经想出了千百句骂人的话,但对着这个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妹妹,实在说不出口。 早在林若锦举起巴掌时,郑立强就上前抱住林若绣,替她遮挡大姐的怒火。 “大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林若锦看着郑立强,心里直叹二妹糊涂,放着正直老实的人不要,偏要跟那什么花花公子鬼混,现在人家出事拍拍屁股跑了,只留一个烂摊子给她。 “你可真是糊涂啊!” 她更想骂,你是不是瞎了眼啊! 林若绣哭着摇头,“大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不要跟妈说,好不好?” 林若锦坐下,冷冷的问她:“几个月了?” 林若绣小声的回道:“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那就不能打了!你早干嘛去了!” 林大姐气得又给了她胳膊一拳。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32节 林若绣哭得泣不成声,“我去了,可是里面黑黢黢的,全是冷冰冰的刀子钳子,我怕呜呜……” “这会儿知道怕了,之前……”跟人上床的时候怎么不怕? 顾忌着郑立强还在这儿,林若锦咽下了后半句。 骂了半天,气了半天,林若锦的怒火才稍稍降下,“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若绣茫然的看着她。 林若锦叹了口气,“既然打也打不掉,那就生下吧。你这肚子最多还能瞒两个月,到了瞒不住的时候,你就把腿敲断,再拿着诊断书去厂里请个长假。” 有她在,请个长假倒是不难,但她心里憋着气,总是要敲打震慑一下二妹。 “大姐~” “你就是喊玉皇大帝也没用,该断腿就断腿。不然你就挺着大肚子去上班,让全厂人都看看你多不容易,多坚强!多厉害!”林若锦脸上全是冷笑讥讽。 郑立强倒是看出来林若锦是在故意激二妹,拍了拍她的肩头,让她别说话安静听姐姐的。 见她安静下来,林若锦又道:“你还没结婚,这个孩子不能留。生下来后,我会给它找个好人家送走。” “不!不能送走!” 一直弱气的二姐忽然发出了强烈的反对,“这个孩子不能送走,我辛辛苦苦生下来,为什么要送给别人。” “留下来?那谁抚养?你不上班了?让妈给你养?” 林若锦的火气再度飙起来,“留下它,它怎么叫你?管你叫姐还是叫妈啊?叫姐姐,咱妈一个人生得出来?叫妈,你敢答应吗?要让整个泉城人都晓得你未婚当妈了,你了不起啊?” “你有没有想过那样你会面临什么啊?是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风言风语,他们说你不知廉耻、下贱,骂那个孩子是野种是脏东西……” “他们会指着你的脊梁骨骂,骂得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还会骂咱爸咱妈,教不好女儿、丢人现眼……” 林若锦自己都被气哭了,边骂边哭,最后一把抱住林若绣,两只手掌重重的拍打在二妹的背上。 “你已经犯了一次错,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就听姐的成不?” 林若绣也不知道是被大姐骂哭了还是打哭了,哭得稀里哗啦像是开了闸的水坝。 不一会儿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打嗝。 郑立强看得不忍心,内心经过万般挣扎后,终于开了口。 “大姐,你别骂阿秀了。我跟她结婚,这个事儿就解决了。” “结了婚,那孩子就能光明正大的生出来,不用送走,也不会有人再骂阿秀和伯母。” 林若锦被他的话惊住了,“小郑,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跟阿秀结婚。那个孩子就当是我的。” 他拧了毛巾递给林若绣擦脸,“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那怎么行?这不是让你当冤大头吗?”尽管林若锦偏疼自家人,但本质还是厚道的,不想坑郑立强。 郑立强看向林若绣,眼睛里全是她的倒影。 “我一直都喜欢阿秀,跟阿秀结婚过日子这事我想了好几年。只要阿秀愿意嫁给我,一心一意的过日子,我就把这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照顾。” “阿秀,你肯跟我结婚吗?” 林若绣愣愣的望着他。 虽说她从接受郑立强的示好时,就打着这个主意了。可真正听到他这掏心窝子的话时,她还是有些心颤。 这一回是真的愧疚,真的良心不安。 一个男人,因为喜欢她,所以愿意帮别人养孩子。这不是一句简单的话,而是一个沉甸甸的责任。这样的真情,重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有些不敢去接。 见她没出声,郑立强有些失落,但他难得的机灵了一回,“阿秀,我数三下,如果你不出声反对,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三……” “二” 林若绣嗫嚅着嘴,看看大姐又看看郑立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 “阿秀,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多年的夙愿达成,郑立强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林若锦边上看着这二人,面上微笑,心中却有些担忧。 只盼二妹这回能真心跟小郑过踏实日子。 ** 林若绣怀孕的不安和焦虑是来源于精神压力,而陈二嫂刘氏的压力和恐慌则是来源于身体本身。 刘氏结婚八年,一共怀了三次,只有第一回怀孕平安生下了春燕,第二次和第三次都在两个多月时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头胎时没坐好月子,亏了身子。 都这这么些年了,她也看开了,不大指望再生,偏偏不念叨的时候,孩子又来了。 这一回也来得惊险。 三月底正是种苞谷秧的时候,男人们体力好就负责运送,女人们则在地里把这玉米苗子栽好。 这活儿也不轻松,得蹲下身子才行,一干就是七八天,弄得腰酸腿软。 到了最后一天的时候,二嫂种完一行,起身准备去下一行时,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差点摔了,幸好旁边的人扶住了她。 下边那块土的人瞧见她裤子浸出红渍,提醒道:“呀,陈二嫂你是不是来事了?裤子脏了。” 刘氏纳闷:“没啊……” 她上个月还没来呢。 不对!已经流过两次的她,有了经验,立马叫陈爱军送她去卫生所。 果然,这回真的怀上了! 夫妻俩高兴坏了,不过医生又说胎不稳,要她好好休养,不要干重活,吃点营养品。 陈爱军虽然一样疼姑娘,但心底里还是希望有个儿子的。 听了医生的话,他叫刘氏不再上工,安心在家歇着,还托林若云去县城给媳妇买了红糖红枣和肉滋补身体。 没办法,家里只有这么一辆自行车,只能麻烦弟妹跑腿。 这请假的事瞒不住,大伙都知道刘氏又怀孕了,纷纷恭喜她。 这是正常的,无可指摘,但有的话嘛,就不那么中听了。 刘氏开始是不知道的,毕竟她在家,别人也不会专门跑到家里来说,但架不住家里有人传话啊。 “春燕啊,你娘又怀了呢?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要我说呢,还是个妹妹好。你想啊,要是有了弟弟,你爹肯定没现在疼你,以后好东西都是紧着你弟弟的份儿,你可就啥也没了。” 春燕泫然欲泣,“真的吗大伯母?” 李氏看她快哭了,又哄道:“不过,有弟弟也好,这样你嫁人了,也有人给你撑腰,叫你老公不敢欺负你。” 忽然,刘氏冷不丁的出现在她们身后。 她看着李氏的眼神冷得像冰渣子,然后朝女儿招手,“春燕,回来了怎么不进屋?” “以后少听些闲话,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呐。” 李氏的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进了屋,刘氏转过身才对李氏说话,“大嫂还是少替别人操心。有这个时间,不如教教你家柱子算数,八九岁的人了,连1+1都算不对,要不去卫生所瞧瞧脑子?” 然后砰的一声重重把门关上。 第36章 回到屋后, 刘氏就把女儿拉到面前叮嘱,“春燕, 你大伯母的话都是乱说的, 你不要信。不管娘给你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娘都一样疼你。” “真的吗?”春燕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她隐隐约约也能意识到男孩儿的“尊贵”, 以前春梅就说她好命,她爹不嫌弃她是女儿一样把她当宝。 这回大伯母是个长辈,连她也这么说, 春燕心里是真有几分惶恐的。 刘氏摸了摸她的脸, “当然了, 你和你弟妹都从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样都是宝贝。” “那爹也一样吗?” 看来孩子是真往心里记了, 刘氏在心里又将大嫂臭骂了一通,继续哄女儿:“肯定的啊, 你爹要不疼你会叫你上学?会让你爬他脖子上骑马?会给你买头花买糖吃?” 说了一遍陈爱军的好, 春燕心头安定许多,眼里的不安终于消了。 晚上陈爱军回来, 刘氏就把下午的事说了。 “你再去哄哄春燕,省得孩子心里怕。” “行,我等会儿就去哄哄。”陈爱军也恼火, 埋怨道:“大嫂一天天的胡嘞嘞什么,是嫌日子过得太安逸了?真是搅家精。” 他是想要儿子,一儿一女凑个好,不好吗?他们老了没了, 就春燕一个孤零零的, 出了事也没帮扶的, 那多辛苦? 当然,要再是个女儿,那也不错。 刘氏就没再说大嫂了,反而是琢磨着搬出去住。 “爱军,你说咱们啥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房子啊?这人越来越多,房子还是这么大,住着就挤了。”纷争也多。 “现在家家户户都是七八只鸡,这鸡一多进错窝了咋办?那蛋咋认?还有啊,我想明年养个猪,你看娘和老三媳妇的猪没,才两个月就三十多斤了,这可比咱一年分的还多呢。你就不想大口啃猪蹄、用那猪耳朵下酒?” 她这一说,陈爱军就忍不住砸吧砸吧嘴,说得他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刘氏摸着肚子,继续道:“再说了,要老二真是个儿子,长大了也不能跟春燕住一个房间啊?” 这倒是个问题。 陈爱军点点头,“是该起咱自己的房子了啊。” 不过这钱咋来? 宅基地找队上批一块不难,可这砖头和瓦片倒是十分贵。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33节 陈爱军难得的失眠了。 对面屋里,李氏也睡不着,她是被刘氏的话给气着了。 啥叫去卫生所瞧瞧脑子?那意思不就是说她儿子脑子不行,是个笨蛋吗? 她家柱子除了读书不行,其它样样行,捡稻穗、捡麦秆那都是捡得最多的,说话也不像老三从前那样磕绊,嘴皮子利落着呢,分明是个脑子灵光的娃。 可她心里还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正好第二天,柱子拿回了考试卷子。 李氏接过来一看,25分,还是比上回有进步。 又仔细看了一下题目,1+1没做错啊,1+5也对了。 李氏心喜,但是她偏偏想去问春燕的成绩。 柱子的确不负李氏所望,是个灵光的娃,他直觉说出春燕的成绩自己会挨打,说了一句不知道后就一溜烟跑了。 李氏便猜到春燕这回又考得比儿子好,心塞不已。 晚上瞧见春燕,她还凑上去问了。 春燕特别高兴的回答,“100分。” 李氏都快心梗了,勉强说道:“春燕可厉害,是个读书苗子。” “你能不能把你卷子借我,柱子考得不好,错得多,你借我对对答案,我再教他。” 春燕也不藏私,直接拿给她。 吃过晚饭后,李氏就开始给儿子辅导学习。 一开始她信心满满,觉得一晚上就能把儿子从不及格带到90分,但教了半天,发现啥也不会,拿着筷子一根一根算都算不对,气得她直接拿起筷子抽柱子。 “你这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吗?这么简单都不会?”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笨的孩子?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了?” 柱子本来嘴皮子就好,挨打是躲不开,挨骂可就能还嘴了。 “豆腐可贵了,我倒是想装豆腐渣呢从哪领啊。” “你不是老说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吗,咋了你连自个的肉都不认识了,那你还不如我呢。” “算不对又咋了,反正有会计会算。” “你算对了也没多分一块肉一斤粮啊……哎呦哎娘别打了,你要打死你儿子了,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啊……” 柱子躲到桌子底下。 李氏气得要死,“出来,我不打你了。” 柱子半信半疑。 李氏把筷子扔了。 柱子就从桌底转钻出来,“娘,还学不?我困了,想睡觉。” 李氏才平息下来的怒火又给炸了! “困困困!困不死你啊!你睡得着吗?我都没睡!” “看着你那点分数,你好意思睡?睡得安稳?” “别睡了!出去给我反省反省!” 李氏手一按就把柱子推出了屋子,关在门外。 如今正在倒春寒,天气一下比前些天冷不少,外面黑漆漆的还在飘雨,柱子吓哭了。 “娘,你开门啊,我好冷。” “娘,我怕……” 李氏憋着气,没开门。 从李氏开始打柱子时,陈爱国就醒了,只是管教孩子读书这事吧一直都是媳妇管,他也不好插手。 可这会儿见柱子被关到门外吓哭了,他就装不下去了。 “你够了啊,柱子还小,你把他关外头吓出毛病了咋办?” “外头还在下雨,冻感冒了咋整?” 说着他就要去开门。 李氏拦住他,“不许去。男孩子怕什么黑啊?” “下雨不会躲啊,脑子有那么笨?” “你不许开,你要开了这门,以后孩子的事你管,我不管了。” 最后这话一出,陈爱国叹口气,默默坐回床上。 “成,你管,我不插手。” 柱子在外头哭得撕心裂腹,几房人都吵醒了。 吴氏想去劝,被陈老爹摁住了,“隔辈儿了,你别插手。” 想了想,他还是从柜子里拿出件衣服,出去递给柱子,“慢慢学,总能学会的。” 柱子抽噎着点点头,“我…我会好好学的。” 林若云在屋里,听得也有些揪心。 大嫂这也太狠了吧,她就不担心柱子长大了会记恨她?母子关系生疏? 小时候她娘教她学刺绣,学不好也拿针戳她,她当时可恨了,就想着长大后嫁人了就不回娘家。所以出嫁时,她都没哭,事欢欢喜喜的嫁人的。 反正她要是有了孩子,肯定不会打孩子的。 李氏也没敢关太久,大约半小时的样子,就开了门。 她是觉得没太久,柱子却是觉得过了好长好长时间,进了屋就打喷嚏,声音更是哭哑了。 李氏糟心得很,“行了,今晚就不学了,把衣服换了睡觉吧。” 柱子如蒙大赦,跑进里屋,换上衣服后,拉起被子又无声哭了一阵才睡着。 第二天,李氏或许是心里有愧,特意给柱子煮了个白水蛋。 “吃吧。” “家里精贵的好东西都给你吃了,你可要争气点,上课时认真听认真学,考个好成绩,也给我和你爹长个脸。” 柱子顿时觉得手里的蛋比装满粮食的罗筐还重。 “我知道了。” 他抓着蛋走出家,然后越走越快,几乎跑起来。 他真想跑出这个地方,跑得远远的,跑到一个听不到他娘唠叨责骂的地方。 孩子们上学了,队员们也要出门干活。 因为才下过雨,土壤软和有水分,正是种菜的时候。 这菜可就多了,茄子、辣椒、荷兰豆四季豆豇豆、冬瓜南瓜黄瓜丝瓜,还有空心菜,把自留地都挤满了,实在没地了,就在家门口的桃李树下种,正好爬藤,也方便采摘。 抬头瞧一眼,满树的果子,青青的,瞧着就牙酸。 又出了两天的太阳,把地晒干了晒实了,队上就开始收胡豆(蚕豆),之前收了一批嫩的回来吃,现在胡豆壳都黑了,已经熟得不能再熟。 胡豆也是要交公粮的,说是拿去榨油、做饲料给城里的大养殖场,稍小点的留给队员们做豆瓣,用不了多少,一家一升就够。 不过那个不着急,现在着急的是种红薯,“三月种瓜结蛋蛋,四月种瓜扯蔓蔓”,这红薯得在谷雨前种下,不然结不了大果。 这红薯好种得很,去年留的种埋在土里,到了春天就发芽,然后割下来掐成一尺长的段儿,带上一把镰刀撬一个土坑插上就行。 大伙儿紧赶着种完红薯,又该种花生了。 种花生的时候怕鸟雀来地里刨种子吃,还派了人来站岗巡逻,直到种子发芽长出绿叶为止。 这一忙活就到了四月,现下也没吃清团开清明会的约定,各家去祖坟上插个白幡就行。 清明这几天一直下着雨,桑叶都是是湿漉漉的,全家都在堂屋里擦拭叶子,蚕养了半个月已经很大了,分成了十个蚕扁,吴氏说还要长大些,等到结茧时会有二十个蚕扁。 如今喂蚕每天都要耗上两三筐桑叶,连蚕沙(蚕粪)都有半筐子,不过这蚕沙是个好东西,队长每天都会派人来收,拿回去发酵,再拿去做鱼塘里的基肥。不然大队的鱼咋养得那么好。 雨一停,队长又组织着大伙去搞嫁接,检查疏通水渠,过不了多久要插秧,可不能让田里水太满淹了秧苗。 晴了两天,路稍微干一点了,县里的医疗队也来了,给各家发宝塔糖和糖丸疫苗。 林若云去年来的时候正好错过了,这回可算轮到她。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人肚子里有虫,觉得又恶心又害怕,还有那个糖丸疫苗,白色的、小小的一颗,真就能预防那啥脊髓炎?听栓子说还挺好吃的,像糖一样,叫春燕和柱子这两个今年没得的很是羡慕。 且不说有效没效,但就这个事吧,挺窝心的,林若云觉得这个国家真好。这里虽然也收农业税,但是收了还给你留了一些,保证你饿不死,不需要苦求地主东家施舍一口粮。国家还派医生走家串户的免费发打虫药发疫苗,帮你预防疾病,这可是天大的好处,要真让她回去说给人听,谁敢信? 她如今是越来越高兴来这了。 第37章 四月里柚子树也开花了, 这是春天里最迟的一批花,清雅素洁的白色花瓣和鲜亮的黄蕊搭配得正好, 在满山的青翠中格外好看。 刚好趁着这时候不忙, 大伙儿也有时间给花授粉,摘下酸柚红柚的花,再耐心剪下花蕊, 滴上一点蜂蜜搅和均匀,最后用毛笔刷点在蜜柚、白柚的花蕊上,期盼着能在冬天时能收获又甜又大的柚子。 清明过完, 经过雨水的滋润, 移摘的玉米苗都已完全活过来, 便该给它们施肥了。这时候水田里的秧苗也长得绿莹莹的,人们就揭了薄膜让它接受风吹日晒, 等再强壮些好插到田里去。 经过二十来天的时间,林若云寄出的信穿越了半个华国, 送到了林若锦的手里。 看着满满当当的大包裹, 她不自觉露出笑意,三个弟妹, 总算还有个省心的。 下了班,林若锦就带着包裹回了娘家,赶巧一家人都在。 她让小弟林振兴念信, 自个整理包裹里的东西。 “妈、大姐,你们好……” 林若云先说了陈爱学考上煤厂的事。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34节 “这陈女婿倒是能干啊,一月四十多块钱,还有不少票和券, 这样你三妹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我也能放心不少。”林母听着很是欣慰。 林若锦也连连点头, “是啊,三妹夫是个争气的。你看这照片,个头挺高的,人也精神,瞧着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林振兴继续念,语气忽然变得惊喜起来:“呀,我三姐还写了文章寄给报社,被刊还登了!领到了二十块的稿费呢!” “啥?我看看。”林若锦真挺吃惊的,她记得三妹以前学习成绩不上不下的,没多出色啊,写的稿子咋就能上报呢? 她又读了两段,才晓得三妹见三妹夫考上了厂子,心里不服气也想进厂,反而更加努力学习,这写文章的水平就练上去了。 难怪呢。 倒是三妹这气性倒是越来越像二妹了。 再往下就是林若云澄清自己没怀孕,让娘家人不要再寄营养品和布料了,他们暂时条件还不太好,打算等有了自己的房子后再生孩子。 林若锦心头唏嘘,这该怀孕的不肯怀,不该怀孕的倒是先怀上了,这两个能换一下就好了。 林若云让娘家不要再寄东西过去,但她自己倒是寄了不少回来。吃的有皮蛋、笋干、咸鱼、咸菜,用的是衣服,林大姐和林母都得了一件塞了薄棉的外套,林二姐是一个钱包,林小弟是一个书包。 对林若云来说,母亲是长辈是生养之人,大姐也有养育之恩,是最敬重的人,自然送的东西最珍贵。 她和林二姐感情没那么好,送的就是一个钱包,但也是花了心思的,知道二姐爱俏,钱包的款式她可是照着挂历女郎上学的,做出来嫂子们都说好看呢。 林小弟呢,一来是因为他年纪小身体长得快,一年多没见了尺寸拿不准,二来是没啥布了,也就凑合着做个书包。 林二姐虽然不太满意自己的东西最小,但瞧着好看就没说什么。 林小弟就很高兴了,这书包是新布做的,结实耐用、还又绣了红星,好看得很。他打算拿去送给钱小羽做生日礼物,钱小羽父母双亡带着弟弟住在姑姑家,平素节俭得很,学费都是靠自己糊纸盒挣的,哪有钱扯布做衣服做书包呢。所以他三姐的礼物很及时很合适。 “三姐如今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是啊,这针脚可真是平整细密,比老裁缝还好。”林大姐也附和。 林母却觉得有些心酸,这老三在农村是吃了多少苦头才练出这么好的手艺来?当初要是让老三留城……算了,哪有位置留给她啊。 走之前,林若锦又问了一遍林若绣的婚期。 “这事你们可别拖,趁早办,不然等天热起来,你这肚子怎么跟人解释?” 林若绣点点头,“我会催强哥的。” ** 林若锦回到家时,已经八点多了,丈夫和孩子都在客厅看电视。 见到她,丈夫吱了一声,“回来了啊?吃过饭没?没吃的话,家里还有剩的,你自己热一下。” “好。” 林若锦热好饭菜,端到客厅来吃。 她确实饿极,狼吞虎咽的有些狼狈。 女儿向红星把手帕递给她擦嘴,怪里怪气的说道:“还以为他们会留你吃饭呢?” 这个他们说的是林若锦娘家人。 在向红星的记忆里,她妈总喜欢往娘家跑,把家里的东西送到娘家去,比如她喜欢的大白兔奶糖、夹心饼干、牛奶、水果罐头,有一半都被她妈拿去给她弟弟吃,说是补身体。 她很不喜欢跟自己抢东西吃的舅舅。 林若锦没注意到女儿话里的别扭,认真的解释,“吃了饭就太晚。再说了你外婆没工作,你舅舅还要读书,家里也不容易,多我一个吃饭就多一份负担。” 向红星撇撇嘴,又是这一套,外婆没工作怪谁啊?还不是二姨不肯去插队,非要顶了外婆的工作。顶了工作不说,也不交钱养家。 至于她怎么知道的,那是因为之前她妈发现二姨不交钱了,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被她给偷听到的。 所以,她也不喜欢二姨。 至于三姨,她不爱说话便没啥印象,加上她也下乡了,估计以后也没啥来往,所以无所谓讨厌不讨厌。 林若锦吃完洗完碗筷,把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规整。 她丈夫瞟了一眼,见到不少吃的,好奇问了一句:“哪来的啊?” “三妹从川省寄过来的。”她把新衣服换上,到这父子三人前转了一圈,“好看不?” “好看。” “哪来的?” 林若锦很高兴,“三妹给我做的。既然你们都说好看,那等二妹结婚那天,我就穿这个。” 向红星觉得这衣服确实好看,又翻了一下包裹,没找到别的了,有些不高兴。 “三姨就没给我送点什么吗?” 别人的舅舅姨妈都给小孩子发压岁钱、买头花,她的就没有。真的很失落呀。 林若锦摸了摸女儿辫子,“红星还小,每年都在长身体,你三姨不清楚尺寸所以不敢做。再说了,你三姨给你送了这么多好吃的,还不够啊?” 向红星点点头,“那行吧。” 母女俩闲话的时间,那边的父子俩已经剥好蛋喂嘴里了。 “媳妇儿,红星,你们快来吃,这个吃起来确实不错。” * 林若绣结婚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十八,这天既是周末,又是宜嫁娶的好日子。虽说不能搞封建,但遇上嫁娶、挖地基这种大事人们还是要提前看日子的。至少图个心安。 虽然结婚的缘由不太美好,但对于郑立强来说,能跟林若绣结婚成为一家人这件事就让他很欢喜了。 他花了半年的工资,给林若绣置办了一整套新衣服新皮鞋,还送了一个收音机,弹了两床新棉花,又花了半年的工资在国营大饭店里订下了十桌席面,叫相熟的工友、亲戚、街坊们都来热闹热闹。 郑立强对林若绣的重视和喜爱叫林家人都看在眼中,林母和林大姐更是再三叮嘱林若绣要好好跟郑立强过日子。 林大姐把林若云寄回来的二十块钱当成礼金送给了林若绣。 “这钱呢是三妹寄回来的,她不在,我就帮她随了礼金。你可要记着啊。还有啊,虽然隔着远,但也不能不通知她,你再请她吃一斤喜糖,顺便把你跟小郑的照片也寄过去,一家人了总得认认脸吧。” 林若绣这会儿解决了怀孕这桩大麻烦,心里舒畅着,对姐姐的话也都听进去了。 “成,我改天就寄。” 回到家,林若锦还是有些放不下,担心二妹隐瞒太多,便把二妹这事的来龙去脉又写了一遍,丢到信筒给三妹寄去。 林若云这会儿可没心思关注姐姐的八卦,她正忙着呢。 这蚕养了一个月,眼下到了结茧的时候。当它那白胖的腹部变得透明又泛着一点黄时,就可以吐丝了,吐出来的蚕丝会慢慢绕成一个椭圆,把蚕裹在里头,继续吐,直到茧身成为雪白色。 这茧像枣子般大,还是挺大占地方的,就得用稻草杆子扎成网盖在上面,让蚕爬上去结茧。 结完茧,蚕会化成蛾子,再交合产下蚕种,便可以继续养,但村里很少有人再养了,一来是天气热了养蚕容易死掉,二来是马上插秧了,插秧后会喷洒农药,难免要溅洒一些到桑树上,桑叶沾了农药就不能给蚕吃。 当然最关键的是,大家都太忙了。 这捡蚕茧都是晚上点着灯干的,白天得收油菜。 油菜叶子已经掉光,油菜壳干透了,脆脆的,手一握住穗儿就能挤出黑黑黄黄的油菜籽。 为了减少损失,大伙在田里铺上油布,割下油菜穗儿就把它丢进去,铺满了就上去压菜籽。 收完油菜,再通过水渠把水引到这干田里,赶紧犁田等插秧。 收回来的油菜籽晒一两天,干透了,留足.交公粮的那部分,剩下的送去镇上油厂榨油。 新油分给队员,一家四五斤,油饼交给队上,把它装进化肥袋子里敲碎,再添上水发酵一两个月,正好用来追玉米的最后一次肥。 玉米可以说是最费功夫的庄稼了,全程一共要锄三次草施三次肥。 第一次还好说,毕竟才从县里拉回来的肥料嘛,但接着插秧也要往田里撒肥料,所以第二次玉米追肥时就有些捉襟见肘,第三次更不够了。 缺肥料,这就得各生产队自个想法子,离县城近的大队还好,承包了城区的粪水,离得远的没这好处,只能自己沤肥,积攒家畜的粪便、发酵蚕沙还有这油饼。 这种庄稼看土地、看天气、看时令、看种子、看肥料,精心着呢,跟养孩子比也差不了多少。 好不容易忙完这堆事儿,四月也彻底结束了,中间有那么两三天的歇息空当,队长则是领着人去供销社卖蚕茧。 大队的账还是算得很清明的,队长是个爽快人,卖东西的钱从不压,一回村就大喇叭通知各家领钱。 蚕茧可比菜头贵多了,一斤三毛多,不过它太轻了,老陈家二十个蚕扁的蚕才出了四十多斤茧,卖得十三块钱,一家分到三块多。 林若云算了一下,只一个月、只喂桑叶,也没别的开销,其实挺划算的,她打算明年多养一点。 有了钱,林若云就想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太辛苦了,合该吃点好吃的补补。 恰好明天陈爱学放假,她进城去买点好东西,顺便接他回来。 第38章 早上, 太阳才出来,草尖儿的露珠还没干透, 田野间到处都是清新的气息, 叫人一闻就心旷神怡。 林若云一面骑着自行车,一面琢磨着买些什么。 家里的荤菜就是一个肥肉,来来回回都是它, 实在是单调,这回她想买一个肘子来炖黄豆,也不知道有没有小龙虾卖, 家里的蒜头多着呢, 拿来做蒜蓉小龙虾是再好不过了。 车站就在入口处, 每次进城都能看到它,自然也看到了花大姐。 花大姐这吃食又变了, 边上多了个煤球炉子,上面放着一个小锅, 咕噜咕噜的冒气呢。 林若云凑近一看, 竟然是卤蛋。 卤味啊,她吞了吞口水, 好馋啊。自从来到这里,她就在再没吃过卤菜了。 “花大姐,你这买卖倒是换得勤啊。卤蛋咋卖的呀?” 花大姐见是她, 也笑了,“一毛钱一个。我这大料下得足,保准儿好吃。” 林若云也笑了,好不好可不兴王婆卖瓜。 她在古代那个家就是开酒楼的, 卤菜作为头号下酒菜, 自然是一等一好品质, 她耳濡目染的多,也有几分了解,所以闻闻味儿她就能判断面前这锅卤蛋的品质到底如何。 先不论好坏,她着实想念这一口,“给我两个蛋吧。” “成。” 林若云当场就剥了一个,第一口蛋白还有味儿,到了里头的蛋黄就丝毫没有卤味。 平平无奇。 “花大姐你这卖得还好吧?”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35节 “还成。” 那就是不错的意思了。这么普通的卤蛋也能卖得不错,这只能说明大伙儿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啊,加上卖的人不多,故而大伙对口味要求也不高。 这生意好做着呢。 林若云有些好奇,“花大姐,你冬天的时候咋不卖这个啊?” 这蛋热乎乎的,拿在手里可暖和了,冬天卖它是最合适的啊。 花大婶摆摆手,“那哪成啊,冬天鸡懒不爱下蛋,一个蛋成本都要一毛,卖不是得两毛一个?这么贵哪里卖得出去?这夏天就不一样了,鸡下蛋下得勤,天热蛋也容易坏,这本钱不就下去了吗?这时候我来卖就划算些。” 原来是这样啊,到底是花大姐经历得多,想得比周到。林若云是真真服了。 那她能不能做这个生意啊?她家的蛋也多,她的手艺还更好呢。 不过,这个手艺还真不好说,她只是方子更齐全、吃得更多,还真没自个做过啊。 得,今天买点卤料,回去卤肘子去,先瞧瞧她的手艺到底是什么水准。 卤料贵,辛苦熬一锅卤水自然不会只卤那么一个菜,家里还有年初分的猪耳朵和肋骨,那就再买一点猪皮、肋骨和肘子。 全是荤菜也不行,还买了两斤豆干和一叶干海带。 小龙虾倒是有,可太贵了,两块钱一斤,是猪肉的三倍价钱,让人望而却步。 买完吃的,林若云又去了百货大楼,之前的面霜用完了该添置新的,加上夏天热需要换一款清爽不油腻的。 买完面霜后,售货员又给她推销了防晒霜。 “妹子啊,这个可是沪城羊城来的货啊,港城那边的大明星都在用呢。我是瞧你长得漂亮白净才推荐的,要是晒黑了可就没现在俊俏了,那多可惜啊。又不贵,才五块钱,买一个嘛?” 谁不会爱听“漂亮白净”“俊俏”这样的话儿?林若云就被甜言蜜语攻陷,然后迷迷糊糊的买了一罐防晒霜。 等回过神来,就有些懊恼,那么多吃的也才花了三块多,结果一个面霜一个防晒霜就七块,这可真是往脸上抹金子呢。但她也舍不得退回去。 *** 看到陈爱学时,她还有点心虚,把这事说给他听。 陈爱学倒是无所谓,“买了就买了呗,你心虚啥?能把你养得油光水滑,正好说明我有本事。没本事的男人才嫌弃媳妇儿乱花钱。” 说着他就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沓钱和票,“这个月的贡银,请娘子查收。” 林若云横了他一眼,“你当养猪呢,油光水滑?” 说罢便美滋滋的接过钱,一张一张的数。 “有五十二快呢,怎么这么多?” “我把两张工业券都卖掉了,换了七块钱。” 那就是工资加津贴有四十五块,那真不错。 “爱学,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因为回家还得骑上一个小时,两人先去附近吃了晚饭。如今天热,已经有人开始卖凉皮凉面,淋上红通通的辣椒油,好吃又开胃,吃完肚子里都是辣乎乎的,反倒一身都是劲儿,越辣越兴奋,蹬起自行车来也不觉得累。 春末夏初时节,白日变长,天黑得更晚,便不需要手电指路。 天上一轮弯月,明亮而皎洁,月光倾洒在大地上为其披上一层柔和的面纱。 夜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山野间里也有流萤闪烁,给这旷野添加了几分诗意。 夫妻俩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静谧的夜色,在其中穿行,安静的感受这份自然美。 到家后,陈爱学去烧水,林若云找出之前晒的菌子和蚕豆、海带,用温水泡开。 洗漱过后,便双双上床睡觉。 第二天,林若云醒得早一些,转头时看到陈爱学的背,瘦得骨头都凸出来了,有点心疼,便没叫他起来,自己悄悄下了床去厨房。 家里有两口锅,一口是分家时买的大铁锅,一口是陈抗美送的小铁锅。她一个人吃不了太多,所以大锅通常用来煮猪食,小锅做饭。 不过今天要熬卤水,她就得先把猪食煮好,再洗干净炒糖色加水和卤料,慢慢烧开,最后将洗好的配菜倒进锅里,等煮熟了再盖上竹盖,小火慢熬。 渐渐的,这香味就溢了出来,香得家里人都好奇,琢磨林若云煮了什么好东西,但碍于面子也不好意思钻人家厨房去看。 吃早饭的时候,她用筷子戳了一下肘子,还不够酥软,便没吃,另炒了一盘空心菜。 不得不说,这菜油炒菜真的太香太好吃了,比猪油强一百倍。 吃过早上就要上工了。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插秧,不过还有几天,队长让男人们再去把田细耕一遍,女人们去麦地里锄草,马上要出穗了,可不能让杂草碍着它。 南方虽然是以水稻为主食,但面食也爱啊,这麦子收了拎上三五斤去换一把雪白的面条,洒上油渣和蒜苗,一个字绝。不爱面条,那饺子烙饼总是要吃的,带着麦子去粮店打一点灰面回来,加一两个鸡蛋,用温水揉好,放上一两个小时发好,锅底刷一点点油,就能煎得松松软软,再配上稀饭咸菜,乃是夏天的一大绝配。 想着酥香可口的饼子,大伙儿干活的劲儿就特别足。 家里陈爱学也醒了,院子里特别安静,他就知道自己起晚了。 灶台上压着一张纸条,媳妇儿让他看看肘子有没有软,不够软和的话,就再添一点柴火。 他揭了盖子,卤香味和肉味扑面而来,香得他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用筷子戳了戳,非常软和q弹,好想吃一口啊。 但他媳妇大清早起来忙活都还没吃上,他也不好意思先吃,就只好舔舔筷子先过把瘾。 舔完发现更想吃了,最后强行盖上竹盖,逃离厨房,才压制住了那股馋欲。 吃过早饭,他就开始扫地挑水洗衣服,弄完了背上筐子出去割猪草。割好一筐,再回家做饭。 林若云回来的时候,饭菜刚摆上桌,盆里也打好了清洗的水。 她惬意的叹了一声,“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可是好久没享受到了。” 陈爱学嬉皮笑脸道:“那我不去上班了,在家伺候你,咋样?” 林若云甩了他一脸水,“不怎么样。我还是更喜欢你交钱的样子。” “这肘子和豆子软了吧?” “软了。” 林若云拿了个碗单独舀了一些,两块肘子、两个卤蛋,加上一些猪皮猪耳朵还有素菜,填满了大碗。 “你给爹娘端去吧。” “这就去。” 陈爱学回来的时候,灶台上又多了两碗,不过里面没有肘子。 “你给大哥家送去,我给二哥家送。” 早在陈爱学给陈老爹端菜的时候,柱子就瞄见了,我的个天唉,油汪汪肥嘟嘟的酱肘子,看得他眼睛都直了,口水更是不争气的落在了衣服上。 “爹,娘!肘子哎!” 他想钻进爷爷奶奶的屋子,去尝一块。 李氏叫住了他,把门关上。 “瞧你那点出息,是没吃过不成?要遇上了拐子,我看也不必说什么,给你碗肉给你颗糖就能哄走。” “那确实没怎么吃啊……” 柱子把手指放进嘴里吮着,想着这就是那块肉。 李氏瞧着来了火气,正要说点什么,外头就想起了敲门声。 柱子立马跑过去,一打开,来人果然是他最亲爱的三叔,手里正端着香喷喷的卤菜。虽然没有肘子,但有猪皮、猪耳朵,连海带上都飘着油珠儿。一看就好吃。 柱子望着陈爱学的眼睛里冒着光,比手电筒都还亮。 李氏迟疑:“老三,你这是?” “我媳妇儿做了点卤菜,给大哥大嫂们尝尝。” “谢谢三叔!” 话刚说完,柱子就积极的接过碗把菜倒到自家碗里,还贴心的把空碗洗干净了再还给陈爱学。 “三叔你可真好,我好喜欢你和三婶啊。” 刚趁着换碗的空隙,他偷吃了一丝猪耳朵,那滋味儿,好吃得他要哭了。他都想去给三叔三婶当儿子了,有车骑有肉吃有糖吃,有新衣服新铅笔,又不骂他,日子美得赛神仙。 但是他不敢说,不然他爹娘肯定会打死他的。 对面的陈爱军家里也欢欢喜喜的,物资这么匮乏的时节,能得这么一碗上好的吃食,谁不欢喜? 把林若云夸得都不好意思,落荒逃跑了。 陈老爹和吴氏呢,嘴上说着人老了啃不动不愿意收,但儿子走后,两个人就把菜夹到碗里,出去晒太阳了。 农村吃饭有个习惯,喜欢端着碗边走边吃,遇上熟人就聊几句。 因此,就吃个午饭的空儿,周边几户人家就知道这家人又吃上肉了,还是酱肘子、卤鸡蛋,比他们平素吃得还有滋味儿,羡慕死人了。 没办法,经过这两个月的春种春收,各家的肉都吃完了。 *** 饱饱吃过一顿肉,陈家人的面色都更红润了。 下午是小俩口一起出工,干得多,拿到了满工分,就提前下工回家。 晚饭是洋芋焖饭,就着卤菜吃,怎么都不厌。 还剩一些卤菜卤蛋,林若云叫陈爱学带给陈抗美。 出门的时候,陈爱学看着对面院里挂满整棵树的枇杷,颇为不舍。 “我这一去,又是一个月,等我回来也不知道这枇杷还能剩几个。” 都是邻居,彼此摘点水果吃还是行的,但进了城去哪摘啊? 林若云轻轻拍了他一掌,“去去去,就惦记吃的。” “去吧,等我插完秧,就给你带一篮去。” “真的?” “比珍珠还真。” “媳妇,你真好。”陈爱学感动,“我更不想走了。”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36节 林若云不肯再哄他,一掌重重的拍下,“快走,挣钱去!” 等枇杷彻底变黄时,大队开始插秧了。 插秧前的一天,队长找林若云借自行车,要去县城食品站买猪血。 田里的蚂蝗太多了,一不小心沾人腿上吸血,又肿又痒,他把猪血倒进稻草和烂棉花扎成的草把子里,再放到每块田的出水口处,将蚂蝗引出来,队员们才能利利索索的干活儿。 不过也没法全都清理干净,插着插着就有人喊被蚂蝗吸住了,一个劲的挠腿,直喊痒死了痛死了。 林若云也觉得脚踝处有些痒,拿手去拍,结果摸到一根滑溜溜的东西,吓得她尖叫起来。 “有水蛇!” 这一下可惊着边上的人了。 陈爱军离得近就先跑过来,手插进泥里摸了摸,最后把那东西扯出来了。 倒不是水蛇,它更短一点细一点。 陈爱军爽朗一笑,“弟妹认错了,这是黄鳝。” 三两步走到田埂上,把它串起来,又叫柱子回家拿桶来装。 小孩子们不用插秧,但是看到黄鳝啊,欢喜得很,有肉打牙祭了!于是一个个的卷起裤腿,纷纷下田摸黄鳝。 还真别说,这些孩子干活不行,摸鱼摸黄鳝倒是在行,插秧插了七八天,家家户户天天都能吃上两三根黄鳝,直到最后田里插满秧,没地再摸。 林若云虽然不敢摸,但柱子和刘氏分了她一些小鱼和黄鳝,还帮她刮鳞去鳃,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再加上香油、姜片泡椒一炒,好吃得很。 她还留了几条养在桶里,打算进城的时候给大姑子家带去,煮好了叫陈爱学一块吃补补身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未晞呀灌溉的营养液,我会加油更新的~ 第39章 秧苗插完后, 还需要再巡视几天,避免有的田里水太深当时没插稳, 秧苗浮起来飘走了, 或者水太浅给晒死了,及时补插上。等确保它们都活过来了,就可以往田里洒肥料了。 林若云就被分到这活了, 其实这活倒也不必特意派人来的,如今那田埂上的桑葚正正熟透了,满树的黑紫红紫, 诱人的很, 小孩子们只要不上学就往树上爬, 几乎都住在上面了,在树上往田里一扫可不就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孩子们哪会去瞅庄稼, 都满心惦记着吃呢,一颗树的熟果儿吃完就换一棵树吃, 吃得满嘴都是乌色, 手也黑黑的,瞧着像中了毒, 可咧着嘴笑得灿烂着呢。 林若云也带着竹篮,补完秧后就摘桑葚,边摘边吃, 吃得肚子饱饱的,回家都不想吃饭了。 桑葚保存不了太久,第二天趁着田里换人巡逻时,她就打算进城, 出门前又去对面那个院子里讨了一些枇杷。 黄鳝不太好带, 用草串着倒是方便, 只是半路上就会死,最后还是把家里装米的陶罐洗了,往里头掺水倒黄鳝进去的,装好后又套了个网兜子,挂车把上。 整理好东西后,她就蹬着自行车进城了。 到了城里,有人看见她车上的枇杷,以为她是拿来卖的,拦下她问价。 “妹子,你这筐子里的果子,一块钱买不?” 林若云摇了摇头,“这给我亲戚送的呢。” 那人很是失落,林若云也遗憾,可惜她种的枇杷树才到她膝盖,离结果早得很呢。 到了煤厂时已经过了十一点半,这时候她大姑子多半在家做饭。来了几次,她已经有了些经验。 门卫大叔也认出了林若云,一边跟她搭话一边开门,“小陈媳妇又来了哈?” 林若云点头,“家里头的果子熟了,这果子周期短,等他回来估计都没了,所以我带些过来让他们尝尝。大叔,你也尝尝。” 说罢她就从篮子里抓出一把枇杷和桑葚放到他桌上。 “好好。多谢多谢。去吧去吧~” 他也没让林若云留下来登记,自己就帮她填了。 林若云熟门熟路的到了家属楼,在车棚里锁好车后,才带着篮子和陶罐上楼敲开了大姑子家的门。 陈抗美开门见是她,有点惊讶,“若云,这个时候你咋进城了?家里不是在插秧吗?快进来喝水。” “秧子已经插完两三天了。上回爱学走的时候想吃枇杷,又没熟吃不到,可再等他回来估计都掉光了。正好我今儿得空,就摘了一些新鲜果子,叫你们都尝尝。” 林若云揭开陶罐,“插秧的时候,柱子下田摸到了不少黄鳝和小鱼儿,我一个人吃不完,就养起来了。爱学的活儿辛苦,叫他吃了好好补身体,就是今儿得借一下大姐的厨房了。” 陈抗美怎么可能拒绝呢,那是他亲弟弟啊,有人对他好,还不高兴?况且名义上是给陈爱学做,可这在她家,自然是一块儿吃的,当然欢喜。 “什么借不借的,生分。大姐家可不就是你家?你想咋用就咋用。” 她也是在农村长大的,这刮鳞去鳃的手法更利落,三两下就弄好,捞了酸菜泡椒,拍上两段葱头,烧油下锅爆炒,整个楼道里都飘着一股香味。 炒好菜后,陈抗美就带着林若云下楼去食堂,拿了饭票让林若云去打饭等陈爱学,自个去隔壁子弟学校接孩子回来吃饭。 这河鲜难得吃一次,可不能漏了孩子。 俩孩子知道家里有一大篮子水果和炒黄鳝后,也高兴不已,收好饭票回家吃去。 黄鳝本就肉质鲜嫩,陈抗美调料多又舍得放油,做出来那是浓油赤酱、肥美滑嫩、鲜香麻辣,不光吃得干干净净,连盘子都被丁伟舔了,叫桌上几人好笑不已。 丁伟吃完还不肯去上学,抱着林若云的大腿说要跟她去乡下捉黄鳝,要天天吃好的。 最后还是叫被他姐姐给强行拖走。 陈抗美哭笑不得,“这孩子也不想想天天都这么吃,家里的油够用不?” 众人坐在沙发上小憩、闲话。 陈爱学跟林若云说,“这个月底我不回家了,我要加班。” “加班?是上面加了生产任务吗?” 陈爱学摇头,“生产任务一直都很重。我加班是为了竞争生产标兵,只要连续六个月的挖煤总量到了前三,就能当这标兵。标兵可以去市里进修,进修回来就能升班长。” “升了班长可以加工资、更早分房子,到时候我把你接这来,咱们天天见。” 说到分房子后的生活,陈爱学眼睛亮晶晶的。 林若云也被他的情绪感染,“那太好了,你要加油!” 但她见他如今这越发消瘦的体型也有些担忧,“但你也要注意分寸,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别太拼。” 陈爱学点头答应了她。 他确实有些累,说了一会儿话就就靠着沙发打起盹。 林若云也没再吵着他,进了厨房跟大姑姐一起收拾。 陈抗美收拾完,用围裙擦了擦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白色的铁皮手电筒递给林若云。 林若云不是太明白,“大姐?” 陈抗美解释道:“我听爱学说你喜欢看书,白天没时间就晚上看。咱们老家没通电,煤油灯费眼睛,凑巧我这有个多的手电,送你了。” “这个不用充电,是换电池的,一节电池能用上半年呢。” 那这可真方便,林若云要掏钱给她,陈抗美按住了,故意吓她:“都说了一家人不要这么见外,你要再这样客气,以后我家可不欢迎你来了,也不敢再收你东西。” “那……那就谢谢大姐了。” “谢啥谢,对了我这有些南边来的水果,你等下带回去。” 林若云认得荔枝,这个有千古名句流传,不陌生,那黄绿色的果子是啥? 陈抗美看出她的疑惑,指着它道:“这个是芒果,跟这荔枝都是粤省那边运过来的,有点远不耐存,也没多少,你拿回去叫大伙尝个鲜。” 她又示范了一遍怎么吃。 下午的铃响了,林若云叫醒陈爱学去上班,她也骑上车回家。 *** 到家时还早,先去上了工,下工后又去给自留地的蔬菜除草松土,趁着太阳下山了才去施肥,白日里气温高施肥浇水担心会烧苗。 晚上吃过饭,她就拿着这芒果荔枝到了堂屋分食给众人。 乐温县里粤省远着呢,又只是一个县城哪见过这样稀罕的水果,众人都吃得小心翼翼,十分珍惜。 水果甜津津的,吴氏心里头也是甜蜜蜜的,女儿惦记着她这娘家人,贴心得很,小儿媳跟女儿关系也处得好,不闹事,和和美美过日子,心里可就美了。于是她多夸了几句这小儿媳。 李氏却没有吴氏那么高兴,回了屋就跟陈爱国说,“娘咋那么高兴?一个劲的夸三弟妹?咋不夸我……我和二弟妹?我俩天天在家干活,她隔三岔五进城躲懒,还得了夸?娘可真是的,太偏心了。” 陈爱国白了她一眼,“人家去看老三,咋了,你还想拦着不让?再说了,你挣的工分和粮食,又不交给公中,她也占不了你便宜,你还闹啥?” 李氏瞪他,“你还是不是我男人?你帮着谁呢?” “谁说她没占便宜?下午早就回来了,那时候不分,非要等到晚上才分,谁知道她昧下了啥?指不定还得了什么别的好处?” 陈爱国:…… “你这人咋不讲理呢,人半下午回来,你在地里上工,特意叫你回去,不是耽误你挣工分了?” 李氏被他哽得火大,踹了他一脚。 “你这死木头疙瘩,一点都不心疼人。不跟你睡了。” 陈爱国叹了口气,“你这人啊,拿吃的都堵不上你嘴。不跟我睡就不跟呗,稀罕。” 他还嫌热呢,转身便拿了枕头,去堂屋铺上凉席睡。 都快过端午了,能不热吗?南边换上了竹席,北边也穿起了单衣。 没了厚衣服遮掩,林若绣的肚子可就更加凸出了。 “若绣,你这肚子几个月了?” “两个月没这么大吧?” 林若绣和郑立强是在四月中旬结婚的,就算结婚那晚怀上,到现在也才一个多月,肚子哪能有这么大? 工友们问她:“你俩是不是婚前就嗯嗯…那啥了?” 林若绣红着脸,遮遮捂捂说不出话来。 工友们也就意会明白了,“好了好了,我们懂了。郑组长二十多岁的人,年轻气盛,咱们若绣又长得好看,浓情蜜意的是难免控制不住。” “瞧着他平时老实憨厚的,没想到背地里还是这种人啊~” 众人一是一阵挤眉弄眼的嬉笑。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37节 因为两人是领了证办了酒席的正经夫妻,即便是婚前发生了那种事,众人也没啥恶意,只是说笑。但如果没有结婚,就挺着大肚子,这些无关痛痒的说笑则会变成扎人的刺。 林若绣在心底感谢郑立强,对他越发温柔,郑立强也觉得如今的日子很幸福,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放弃阿绣。 但这个林若绣肚子吧,确实有点太大了,有经验的人就问她,“你去医院检查过没?会不会怀了两个啊?” 除了年前去小诊所那次,她后头还真没去医院检查过,毕竟没结婚证做孕检,总是不清不楚的。 听了这人的话,林若绣决定等周末的时候叫大姐陪着自己去医院。 至于为啥不是郑立强,她也说不上原因,大概是觉得叫郑立强陪着自己去给别人的孩子做孕检,对他是一种残忍。 她竟然开始考虑起郑立强的心情,担心他会不会难受? 林若绣觉得自己可能是把感动变成了喜欢,这样也行,能把日子过好就成。 第40章 林若绣趁着周六中午吃饭的时候找到了林若锦, 让她明天陪自己去医院产检。 林若锦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晚上回到家,林若锦就找到女儿, 跟她说:“红星啊, 明天你的家长会妈妈去不了,叫你爸爸去开吧。” 向红星不乐意了,虽然爸爸也可以去, 但是小女孩天然更亲近妈妈。 “为什么啊?你先前不是答应了的吗?” “妈妈明天是要加班吗?” 那样的话就不勉强了,可她还是有点难过,她第一次拿到第一名唉, 真的很想让妈妈去听老师夸她。 虽然是对着孩子, 但林若锦也不愿意撒谎, “不是的,是妈妈明天要陪你二姨去医院做孕检, 检查她肚子里有几个宝宝。红星,你又要多弟弟或者妹妹了, 高不高兴啊?” 向红星嘟着嘴, “不高兴不高兴。” “非得明天去吗?” 林若锦摇摇头,“明天休息不上班, 其他时候去要请假扣工资的。” “下次,妈妈一定去你的家长会。” 向红星虽然不高兴,但还是答应了, “哦,好吧。” 林若锦也有点心虚,先前答应孩子了现在反悔,确实说不过去, 看孩子失落得低下头, 她摸了摸她的辫子, 哄道:“妈妈明天给你买雪糕吃,好不好?” 向红星一下就高兴起来了,“好!谢谢妈妈。” 第二天,向彬把儿子送去了父母家,再带着女儿去学校开家长会,林若锦则是陪着二妹去做产检。 有了结婚证,这一次选择了正规的大医院,对方看了一眼林若绣的大肚子,目光停留在结婚证上的时间就有些长。 医生还没流露出什么特别的眼神,林若绣自个儿的脸就有点烧了。 “恭喜你们,是双胞胎。” 但这对姐妹俩高兴不起来。 林若锦不高兴的原因是愧疚,本来叫郑立强给别人养一个孩子,就心里不安了,这再多一个孩子,这可真是把人家当绝世冤大头了。 林若绣不高兴的原因是花销,一个孩子吧,家里双职工还挺好养活的,俩个孩子,那得花多少布料、多少麦乳精?一个孩子哭闹起来两个人轮流哄,还有时间休息,两个孩子哪里遭得住? 要不让郑立强的妈到城里来帮他们带孩子? 不行,请神容易送神难。 算了,等生了再说吧。 怀着这种既愧疚又焦虑的心情,林若绣的心情开始又变得起伏不定,时而对郑立强柔情蜜意,时而又对他发火,嫌他唠叨磨叽。 不过郑立强这个人吧,是真的憨厚,对喜欢的人素来是记好不记仇,所以林若绣发脾气,他也没往心里去,劝自己多体谅孕妇心情不好。而且因为这孩子的到来,他也感受到了养家的压力,开始主动加班,认真找老师傅学技术,想要再往上升一升。 孩子的养父在想办法努力养家,生父却是在乡下逍遥。 虽说金外公垮了,金贵旭的工作也没了,但这么多年,受过金外公提拨的人不少,加上这事没最终定性,万一金外公再翻身了呢,所以金贵旭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还是有人照拂的。 这个人就是他以前的同学。 金贵旭也是上过大学的人。 在他高中毕业后,就面临着下乡插队的难题,他外公为了不让人诟病,无情的安排了他下乡。地方不远,就在泉城下面的一个县城。 刚开始他很不习惯,在被窝里哭着骂外公。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错怪外公了,三个月后他拿到了劳动模范的称号,上了报纸,紧接着他就被推荐为工农兵学员,去上了大学。 在大学里他有个要好的室友,原是乡下人,但对方不知道怎么走通了他外公的路子,也上了大学。 两年半后大学毕业,他去了纺织厂,室友去了县委。 眼下金贵旭就在这室友乡下的家中。 起初吧,这室友家里人对他还挺好,说他是大恩人,不用干活就顿顿有好吃的,但渐渐的态度就不行了,享受不到肉蛋的特殊待遇,跟他们一块喝稀饭吃咸菜,还拉着他去上工。 真的是气死人,要不是他无处可去,早走了。 因此看到室友来接他时,他彷佛看到了救星。 “怎么样?” 对方摇摇头,“小旭啊,你家恐怕真不成了。你外公的最终审判已经出来了,要被送到东北农场去,你舅舅们要送到西北农场。我来之前,你舅妈正跟你舅舅闹离婚呢。” “啥?送去农场劳改?舅妈要离婚?” 金贵旭太吃惊了,也没留意到室友对他的称呼也从“旭哥”变成了“小旭”。 对方深表遗憾,“小旭,我觉得吧你还是别留在这了,挺危险的。” 金贵旭慌了,“那我去哪啊?” 他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外公操持的,离了外公,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活。 “要不我也去农场。你送我到外公那去。” 对方心里发笑,那不是把他自己给暴露了?还是得把金贵旭打发得远远的。 “不行啊,小旭。你去了你们就全家覆没了,你留在外面还有机会。你难道不想有一天功成名就了,回来再把你外公捞出来?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都后悔?” “比如你舅妈?比如你对象。” “我对象?林若绣?她怎么了?” “她跟别人结婚了,以后你的孩子估计得喊别人爸爸了。” “这个女人啊,可真是心狠,一见你落魄了就踹了你。” 金贵旭恨急了眼,“那个女人真是狼心狗肺,无情无义。以前我送了那么多好东西给她,结果我家遭了难,就要跟我划清界线,还要举报我。” “你说得对,我不能去农场,我要出去闯荡一番事业,混出个人样,把我外公舅舅们捞出来。” “那你说,我去哪啊?” 对方认真的想了想,给出建议,“你去南方,去港城吧。听说那边……嗯……比较自由,对,英雄不问出身,是你的机会。” 他掏出了一个信封,装了五十块钱,还有个联系地址和人名,“他们是送货的司机,我都讲好了,你躲到箱子里,这样也不用介绍信。” 开介绍信很麻烦的。 金贵旭很是感动,抱住他:“我和我外公都没看错你,你是我永远的好兄弟。你放心,等我发达了,以后会好好回报你的。” “小旭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他心道,你远远的离开,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金贵旭躲在黑漆漆的火车里,却是心怀憧憬,林若云看着面前的菜地也是饱含希望,宝贝们快快茁壮成长快快大丰收啊。 上午下了场雨,土壤松软,她就砍了一些竹子给黄瓜丝瓜四季豆豇豆等牵藤,牵好藤就发现黄瓜秧上开了小黄花,尾巴上挂果了!茄子上也挂了紫花,青椒苗上也有小白花,夏天的蔬菜自由终于要到了。 雨停了队长也出来走动,组织各家各户把家门前后的竹子砍掉。因为夏天到了暴风雨变多,竹子被风吹动来回摇摆会扫落房顶的瓦片,这样屋子漏雨不说,最主要的是补房顶费事又费钱,所以砍掉最划算。 砍掉的竹子也不是就丢了,不好的就像林若云那样拿去搭瓜棚,好一点的挑出来,捆成一捆一捆的,然后送到县里的造纸厂卖掉。 这个卖不了多少钱,就不发给队员,留到大队账上,给集体花销。像夏天大伙在粮仓搓玉米粒,又闷又热,得买风扇吧,大队的农具旧了拿去重新冶炼,得花钱吧,钱就从这些小地方攒起来。 天晴后,玉米追第二次肥。 追完肥,休息两天,吃点红樱桃,就该准备收小麦。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jay 灌溉的营养液,我会加油更新的~ 第41章 小麦大多都是在芒种之前收的, 收的时候也不麻烦,带把镰刀、带根长杆、一些用水泡过的稻草绳就行。 镰刀割下带穗儿的整颗麦秆, 再用稻草绳捆成一捆, 等积了十来捆后就用长杆挑回去。一竿子大约是一百来斤,虽然压得人肩膀疼,但大伙儿都盼着它能更重点, 越是沉甸甸越能代表丰收。 挑回去了将它摊开晒着,等晒干了,再用连盖去打下麦粒。 麦子本来就种的不多, 两三天就收完了, 麦秸分给大伙当柴烧, 麦子一半分给队员,剩下一半则是去镇上米店打成面粉再给发队员。主要是自己去打的话, 三五斤的太少了,人都懒得开机器, 所以一般是集体去打。 社员们的麦粒呢, 一般是用来换面条,自家吃倒是很少, 拿去送礼的比较多,像过年走亲戚或者队上谁家结婚嫁女、有丧事,不用送钱, 送几把面条或者两三升谷子就行。 如果还有剩的,那就用自家的石磨磨成碎渣,跟着米糠菜叶搅和搅和一起喂鸡喂猪。 麦秆也不全是用来当柴火的,还有个作用, 刷锅。特别是这面粉拿回来烙饼, 家里舍不得用油的, 就会扯一把麦秆,那秆子光光滑滑的,用在锅里摩擦几下锅似乎更光滑了,再贴饼子进去,这样就不粘锅。 饼子有点干,所以夏天都是吃稀饭的多。 这时候家里的甘蔗也开始抽节了,林若云给它们剥了枯叶,这样长得快不容易生虫。天黑的时候就松松土,施施肥。想要收获,总是得先付出的。 手里头的事忙活完了,林若云看书的时间变多,但也许是夏天太热静不下心,或者是外头的蝉太聒噪,她看不进去。 以前的高考是七月份,眼下六月了,怎么还没任何消息?难道不考了? 一想到今年也不会恢复高考,林若云看书的劲儿就下去了,怏怏的。 徐老似乎猜到她会松懈会动摇信心,过了两天,邮递员给林若云送了一封来自京市的信。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38节 徐老在信里说,六七月是不会进行高考的。他们回去后的工作是统计调查这些年高等院校的教学成果,发现情势非常严峻,已经把报告递交给上级了,等批复后或许还要再开会讨论,最快也要到九十月份得到新通知。 他给林若云寄了一本《数理化自学丛书》,还有一些以前的旧试卷,让她自己练习。 有了徐老的消息,林若云彷佛吃下了一粒定心丸,学习的动力又都回来了。 天热起来后,队上也开始放午休。 趁着午休的功夫,陈老爹带着儿子们去河滩割黄麻,割回来刮皮泡水晒干后搓成麻线。 吴氏就带着儿媳们出去捡斑竹壳,说是端午要到了,捡一些壳用来包粽子。 南边的粽叶一向是用斑竹壳,表皮是黄褐色的,上面有紫黑的斑点,内里却十分油亮。刚捡回来时它卷得细细的像烟杆,然后用热水泡上一晚,它整个壳都展开了,还有一阵竹叶的清香。虽然它不如箬叶好看,但更加坚韧,能装下的东西也更多。 端午头一天也不用上工,全家人就在家包粽子,种类倒是丰富,有啥也不塞的白粽,也有塞红枣花生的甜粽,有往里头装咸蛋的蛋粽,还有极少数的肉粽。 包粽子还是有点难度,至少林若云学了半小时都没学会,一到捆绳的时候就开始漏米,最后吴氏为了不让她浪费粮食宁可叫她闲着。 陈爱国陈爱军两兄弟在洗石臼和木槌,明早要用这个打糍粑。 粽子包好后放在锅里泡水,只等次日烧火煮熟。 第二天,林若云醒来的时候,糯米就已经蒸好,正往石臼里倒,然后陈老爹父子三人就扛着木槌开始用力捶打饭团,使它更加黏和。 灶上另一口大锅,里头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经过高温的激发,糯香和竹叶香混到一块,偶尔还能闻到一点肉香和枣香,叫空着肚子的人更是垂涎欲滴。 吴氏吩咐道:“若云起来了啊,你去切点红糖末熬成糖浆,待会蘸粽子吃。” 这米团马上就打好了,她跟两个儿媳妇去摊糍粑,小儿媳估计不会,就叫她干个简单的。 “好嘞。” 红糖沙沙的,很好切,切完装到碗里,再放到热水里等它融化。 林若云便到堂屋看她们做糍粑。 刚打好的饭团还有些烫,所以边上放着一盆冷水,不时点在手上降温,渐渐的饭团被摊成一个圆形,再往上面撒一点黄豆粉,等它晾干。 弄好后众人就去开始吃粽子。 粽子口感香甜嫩滑,的确很好吃,不过本地人酷爱麻辣口味,所以才吃半个就嫌它腻。刘氏搁下碗,飞快跑去菜地里摘了两根小黄瓜,洗净和大蒜一起拍碎,再加上盐和辣椒,脆生生的很是开胃,伴着这小菜,先前还说吃饱了的人又多吃了两个粽子,撑得直打嗝。 吃过后,吴氏就拿了个篮子装了一个糍粑,另外装了七八个粽子,朝林若云招手。 “若云啊,你今天得空不?要是得空进一趟县城,把这给老三和抗美带去尝尝。” 林若云自然不会拒绝,“好啊,那我这就去?” “行,早去早回。” 林若云接过篮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一溜烟的功夫就出了村子。 ** 进煤厂时,照例拿了个粽子给门卫,再到大姑姐家。 “今儿家里过节包了粽子,爹娘挂念着你们,叫我给你们送些来。” 陈抗美笑着接过,“如今你有了车,着实方便,就是老麻烦你给我们跑腿,累着你了。” 林若云摆摆手,“大姐说什么累不累呢,见外了哈。” 今儿过节,大姐家里的饭菜也准备得比较丰盛,称了两斤小龙虾,还买了一只鸡做凉拌鸡丝。 林若云正在屋里撕鸡丝,忽然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塞到她嘴边。 “舅妈,吃雪糕。” 原来是丁莉回来了,估计是没想到她会来,没买她这份,就把自个的让给林若云了,自己又下去买了。 “你看这孩子多亲你啊,你有娃娃缘。你和老三,打算啥时候生啊?”陈抗美顺势问道。 这结婚都一年了,还没个消息,她有些着急,担心老三两口子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这个……看缘分吧,况且爱学现在又不回来了……” 陈抗美懂了,这长期分居确实容易耽误,可分房子这事不容易啊,哪个单位的住房都紧张,他们也说不上话帮不到忙,于是姑嫂俩换了话题。 丁莉再回来时就带上了陈爱学。 这一回陈爱学比先前更瘦,瘦得脸都窄了,加上夏天穿得少,人看上去就更单薄,林若云都有点担心他会被风吹走,中午硬是盯着他吃了两个大粽子,又让他多吃肉和蛋。 吃过饭,陈爱学把刚带上来的布袋交给林若云。 “厂子虽然不放假,但是节礼还是有的。这些东西我用不着,你回去用。” 林若云点了点,里头有一包白糖、一根毛巾,一个喝水的搪瓷罐子,非常大,上面是工人剪影和“咱们工人有力量”的红色标语。 她看他疲惫,就没多说话,让他靠在沙发上小睡。 陈抗美也叫她给家里带了一份节礼回去。 月底桃李成熟时,林若云又去了一回煤厂,陈爱学还是说放假不回家。 林若云有点生气,要不是看他确实消瘦、又跟门卫打听过他没出过厂,不然她都会怀疑陈爱学是不是在城里有了相好的、或者偷偷去鬼混了。 七月初,稻田里的秧子已经长得非常好了,分了根,茎叶更加粗壮,县里的指导员下乡指导大伙儿配农药杀虫。 农药有毒性,喷洒的时候得戴上口罩,也不能挑中午去,容易中毒。 地里的玉米苞鼓起来,不过两三天的功夫,玉米须变成红色,标志着里头的玉米粒是开始生浆了。又过了一周,玉米须变成卷曲的黑黄色,说明玉米彻底熟了,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秋收开始了。 第42章 因为夏天太热容易中暑, 所以中午是不用掰玉米的,但任务重啊, 于是上工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半小时, 七点钟就得集合上工。 其实七点也不算太早,夏季五点半天就亮了,大伙儿晚上也没娱乐活动, 睡得早自然起得早,起来后就先收拾家务。 这时候就体现出人多的好处了,像陈爱国家, 李氏做饭炒菜, 栓子烧火, 柱子放鸡捡蛋剁草拌猪食,陈爱国挑水, 各司其责又井井有条。 但林若云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这些活儿都得她干, 真的是特别忙, 好在挑水这活有大伯二伯哥帮衬。 到了七点,上工的铃声响起, 队员们就带上筐子集合,根据队长的分配去掰玉米。 这边掰玉米是要撕开外皮的,只要里面黄灿灿的玉米棒子, 这样运输的时候能减轻一些重量,还有就是拿回去倒在晒谷场里,能更早晒干玉米,到时也更好脱粒。 由于要撕皮, 就特别费指甲。林若云也是没经验, 只要注意下, 就会发现有人带着把头磨尖了的筷子,用尖端一穿,那外皮就撕开了,省了手上的劲儿。 运输的活儿大半是男人们做,从地里运回晒谷场上还是挺累的,远的有两三里路,而且这路还不平坦,爬上爬下的,担着一百多斤的东西,走上两趟就累得跟狗一样。 再走两趟太阳就火辣辣的,他们脱了上衣,肩膀上的红印就十分明显。 虽然辛苦,但也得受着啊,毕竟这可是一半口粮,比起吃不饱,吃点苦和累算不得什么。 估摸着到了十一点,上午就收工了,各家赶紧回去做饭,吃过就去大队晒谷场搓玉米粒。 农忙抢收时节,午休也得暂停。但没人抱怨,都知道这天气易变,趁着天晴时赶紧把粮食弄好装仓里才心安。 前年隔壁大队就是一开始拖拖拉拉,别的大队粮食都进仓了,就他们还剩几千斤粮食没晒干,结果遇到了三天大雨,雨水渗进去,玉米粒都泡发芽了。 发了芽可就不好弄,再晒干都瞧得出痕迹,粮站是不可能收的,所以隔壁大队交完公粮,分到自家队员手里就寥寥无几。但这能怪谁呢?只能是他们自个拖延啊。 吃过饭,各家就到了晒谷场。 晒谷场旁边就是粮库,里头现在是空的,大伙儿把上午晒过的玉米棒搬进屋,板凳放下来,套上一只解放鞋,用鞋底刷刷的搓玉米粒。 这个也是有任务的,一人一筐玉米棒,搓完就回家,省得有人浑水摸鱼。 当然人太多,屋子就很闷热,所以边上放了两台电风扇,还有一桶薄荷水。虽然鼓励大伙积极生产,但也不能中暑。队长想得还是挺周到。 既然人多嫌闷,那咋不叫队员带回家去搓?想法是好的,但绝对不行。这可是粮食哎!谁能保证每个人都会如实上交,不会藏一点?你藏一点,我藏一点,可大队损失的可不就是一点点了。 玉米种得非常多,光是掰玉米就掰了八九天,然后又花了四五天上下午去砍玉米杆,中午和晚上就去搓玉米粒。 砍玉米秆的唯一好处就是,当运气不错时,能砍到一些根部比较甜比较嫩的杆子,可以用来吃,就跟吃甘蔗一样。 玉米秆砍完后,就整天搓玉米粒,中间也遇到几回打雷下雨的坏天气,好在大伙警醒,晚上也有人守夜,收得及时没造成损失。 等玉米粒进仓时,七月就过半了。 结束后,队长又找林若云借了自行车,说今年玉米收得顺利没出事,要去买冰棍儿给大伙发福利。 有这等好事,林若云能不借车? 冰棍不贵,一分钱一根儿,就是糖精兑水再冻起来,可这火辣辣的夏日里能吃上冰,就特别舒坦。 陈抗美也回来了一次,给家里捎了两个大西瓜。 林若云不喜欢吃西瓜,因为她以前吃的那瓜皮特别厚,切开里面只有一小点淡粉的果肉,味也不怎么甜,所以她不喜欢吃,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就是种着也挺浪费地。 可这回的瓜,外面的瓜皮是一样的,可个头更大了,瓜皮也是薄薄的一层,剩下的全是红通通的果肉!还很甜!比以前的好吃多了。 都是西瓜,咋差别这么大?难道这就是古书说的“橘在淮南为橘、在淮北为枳”? 她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陈抗美。 陈抗美笑道:“你以前吃的那个是野西瓜吧?我以前听人说唐宋时期的瓜是那样的,不好吃,咱们如今吃的这个瓜是外国人改良进化了的。” 国内好像也有专家在研究,好像是在新省,离得太远也就不清楚。 林若云点点头,一说进化就大概明白了,现在科学真是发达,连这基因都能改善。 至于啥时候改善的,谁改善的,这就不太清楚了。这就是信息的传递还不够普及。 吃完瓜,她盯着这瓜有些出神。 隔了几百年,一个瓜都能有这么大的变化,那整个世界呢? 林若云原来的世界也有北宋,但后面不一样了,那边没有完颜构,后面自然和现在不一样,又混战了近百年,直到一个奇人出现,彻底结束了乱世。 那个人就是她那未曾谋面的亲公爹。 据说他二十岁之前十分平庸,却一朝拜得名师,三年内不但满腹经纶而且武艺高强,又德行出众,天下的学子谋士都心甘情愿为他驱使,最后收复了破碎河山,堪称传奇。 单看完中学阶段的历史书,就知道一统天下结束乱世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因此她对那公爹倒是生出几分敬佩之情,既能登顶皇位,口碑又这样好,属实是奇人。 但也挺矛盾的,这么厉害的人,咋就会没了儿子?之前的儿子还弄丢了呢?丢了怎么也不派人找? 不过隔着几百年,也得不到答案了。 泉城里,林家人也在吃西瓜。 ***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39节 因为林若绣怀着双胎,身子更加容易疲惫,她就提议回娘家住。 回了娘家,吃饭洗碗扫地洗衣这样的事有她妈干。虽然郑立强也做家务,不过他肯上进加班,在家的时间少了,所以这活林若绣还是得干一些。 郑立强也同意送她回去住,因为月份大了,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不小心摔了,没人帮忙。 郑立强虽然老实但不死心眼,知道老婆住娘家要花销,所以钱和粮票都交给林母,自己也常常过来帮忙。 有他这一对比,林母就觉得自己的儿子真是被养废了,脾气不好又懒,还说不得,整日就是要钱要粮票的。 不过再嫌弃他不成器,那也是她亲生的啊,还是得为他打算。 所以趁着大女儿和女婿都在时,林母便旧事重提了。 “若绣啊,你之前不是说结了婚就把工作让给振兴吗?你啥时候打报告啊?” “前些日子你就喊累,正好辞了工作,回家好生修养。” 这话一出,屋里就安静下来了。 林振兴啃完两块瓜,也抬起头,“对啊二姐,你再不打报告,我就要下乡插队了。” 鲁省如今实行的是“五二二”学制,小学五年,初高中各两年,春节为第一学期。林振兴正是高二,年底毕业,街道已经在开始统计下乡的名额了。 林若绣愣了愣,“这……娘、小弟,我这恐怕不行吧。” 她一手撑腰一手摸着肚子,“如今我有两个孩子要养,这吃用都翻倍了,就靠立强一个人的工资,哪能养活我们三个人?” 林振兴可不吃她这一套,“那就是不还了?呵!” “这本来就是娘给我留的工作,叫你骗去的。那时候你怎么说的?会跟大姐一样,每个月都交一半工资,结果呢,你就交了几个月。你说结婚后就把工作还给我,现在都小半年了,还只字不提。如今跟你挑明了,你又说你不容易,那我呢?我也不容易!” “没有工作,我要去插队!要跟三姐一样几年都回不来一次!” 说到两年没见过面的三女儿,林母就抹起了泪,也不知道老三如今是啥模样了。 “我去了乡下,十年八年的回不来,我对象咋办?我要不打光棍要不就在农村结婚,然后一辈子扎根农村,天天面朝黄土,汗水落在地上都一瓣一瓣的,是吧?” “也许哪天妈要走了,我都见不上一面。” 林振兴虽然混不吝,但卖惨这一招还是会的,毕竟二姐言传身教嘛。 林若锦也觉得林振兴说得有理,一个三妹去了千里之外,一年就两封书信,足够叫妈难过了,弟弟可是妈的心肝儿,他要去了,还不得眼睛都哭瞎。 于是她跟着劝,“二妹,小弟说得不错,你这工作本就是顶替他的,如今是该还回来了。你结了婚,暂时没工作也不怕,至于你担心的花销,到时候我和小弟会贴补你的。” “是吧,小弟?” 林振兴只是冷冷一哼。 想得美。 郑立强没出声,这事他媳妇确实站不住脚。他已经开始在想怎么给媳妇找下一个工作了。 林若绣见没人站在自己这边,便默默流泪,流着流着就哭出声,再喊肚子疼。 这下众人就紧张起来,担心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重,气着她了。 林振兴冷冷一笑,“装!你就会装!” “我告诉你,我毕业了还没工作的话,我就跑你家去,白吃白喝。抢不过你,我就抢你两个娃的吃用。” 林母被儿子这话气得不轻,“你这混账,说些什么胡话!看把你二姐气的。” 林振兴可不管,踹了一脚桌子,出了家门。 走出去两步,又转身回来把桌子上剩下的西瓜带走。 *** 林振兴出去后直接去了钱小羽家。 “小羽,吃西瓜!” 钱小羽吃了一块,还留了一块给自个弟弟。 “西瓜真好吃,谢谢你。” “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两个人认识半年了,几乎天天见,自然熟悉彼此的面部情绪。 林振兴就下午的事说了,“小羽,你说我二姐是不是太自私了?啥好处都往自己怀里揽,叫她吐出来比登天还难。我怎么有这么个二姐!” “小羽,我不想去插队,插队后我就见不到你了。” 钱小羽倒是没他那么悲观,“其实,我挺想去插队的。” “啊?” 钱小羽看着天际的晚霞,略带伤感的说道:“你知道的,我跟我弟弟是借住在我姑姑家的。我姑父是老大,把他爹妈接来一起住,加上他们家的两个孩子,八个人住在一起特别挤。况且除了我姑姑,他们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对我和弟弟就也不算友善。” “你知道吗,每次吃饭我都不敢先动筷子,吃完了也不敢走,要等他们吃完后,再收拾。如果他们家来了客人,我和弟弟就只能在厨房蹲着吃饭。” “冬天我感冒了,晚上也不敢咳嗽,只能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用拳头塞到嘴里,减小声音,怕吵着他们。” 钱小羽又淡淡一笑,“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我们白吃白住,本来就理亏。可是我真的很想结束这样的日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打架吗? 因为我发现我们院里有个光棍喜欢盯着我看,眼神特别猥琐。所以我在院子里练习踢树桩,刚开始把脚趾头都踢肿了,指甲盖上全是黑色的死血。 等后来练好了,我就当着他的面跟那些乱说话的男孩子打架,专门撩阴脚,把他们踢得在地上哭爹叫娘,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盯着我看了。” 林振兴一下就想起自己和钱小羽初次见面的“蛋”疼经历,当时是他蛋疼,现在他是为钱小羽心疼。 钱小羽看见的眼神,捶了下他胳膊,“收起你恶心巴拉的心神,我不需要你同情。” “但是,我想离开这里,去乡下插队,至少那里的房子比这里宽敞,在那里自己种地自己吃,靠自己劳动养活自己,腰板总是要直一些的。” 也不必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担心里头是防备还是算计又或者是鄙视。 “好!那我们俩去一个地方插队!”林振兴激动的握住她的手,“就去我三姐那,她说那边不下雪,一年四季树叶都是绿色的,每个季节都能吃上新鲜菜,还有好多好多水果吃!” “好!” 对钱小羽来说,去哪里都无所谓,但如果能有个关系亲近的朋友陪着,应该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因为钱小羽也去,林振兴对工作这事也不那么强求,但是他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二姐,私下找她二姐协商,让她拿出一百块,这工作就当卖给她了,以后再也不提这事。 林若绣当然想保住工作,但一百块也舍不得,两人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成交价定为了88元。 为了担心林振兴反悔,她还让他写了保证书按手印。 林振兴都决定去插队了,对城里的工作毫不留恋,便潇洒按下手印。 *** 林振兴和钱小羽这是无知无畏啊,对未曾见识过的农家生活抱着很大的期待,幻想的也都是美好的一面,然而此刻在农村的人未必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安逸,农村也有农村的艰苦。 就好比此刻,林若云刚睡吃完午饭,准备进屋睡觉,结果就在衣柜上看到一条菜花蛇,尖叫声几乎传遍了半个村子。 这可是她在乡下住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蛇,当即就吓傻了。 刘氏离得近,过来看见是那家伙,转头进厨房拿起火钳把它夹起来扔出去。 “没事的弟妹,这东西没毒。夏天热,屋子里凉快,它是爱往屋里钻。” 尽管有她解释,林若云心里阴影还在,死活不肯再进屋睡觉,万一那家伙再爬进来怎么办? 白天上工,晚上干脆就点灯看书。 第二天她骑车去县城里买了一大包雄黄,势要把屋前屋后、房里房外都洒上。不过药房的人听说她是为了驱赶那东西,就劝她去买酒,雄黄效果不太大而且放在屋里对身体也不好,倒是可以喷洒一些酒或者挂上大蒜这种气味强烈的东西,效果比洒雄黄粉好。 林若云便采纳了他的建议。 因为遭了惊吓,她就更思念陈爱学了,要是他在家,她晚上肯定能安心睡觉。于是买完东西又去了煤厂。 结果才到门卫室,门卫就跟她说了一个事。 前两天陈爱学在井下晕过去了,要不是送出来得及时,就要出大问题。 偏偏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是陈爱学还是陈抗美,这两人都没给家里说。 林若云心里是又惊又怕又气又怒,这回都没去大姑子家,就在食堂门口坐着等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未晞呀的营养液,会继续更新的~ 第43章 陈抗美来食堂打饭, 看见林若云坐在食堂面前,心中不解, 上前问道:“弟妹, 你来了怎么不上去坐啊?” 林若云挤出笑脸,客气道:“我来跟爱学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就不上去打搅大姐了。” 陈抗美看她脸色有些冷硬,猜测她心情不太好,也识趣不多问, 问候过便走开了。 又等了一会儿, 一身的矿工们拉着煤车出来了。 陈爱学刚出来就看见自己媳妇了, 于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倒完煤洗干净手和脸, 立马跑过去找她。 “媳妇,你怎么来了?” “怎么, 我不能来?” 陈爱学瞧见媳妇心里正高兴着呢, 压根没察觉到那话里头的火药味。 “能能能,要不是心疼你骑车辛苦, 我倒是盼望你天天都来。” “还没吃过饭吧,我带你去我们食堂吃?” 林若云虽然心里有火气,但看着他干瘦的样子, 也不忍心让他饿着,便点头同意先去吃饭。 来食堂吃饭的都是单身汉或者家属不在身边的,突然瞧见陈爱学牵着个年轻姑娘的手,都好奇得紧, 悄悄打量, 脸皮厚的更是凑上前来问。 “爱学, 这是你对象啊?可真俊。” “你对象气质真好,是学校老师吧?” 陈爱学听到有人夸自个媳妇,那可比夸他自己还高兴。 “这是我媳妇儿,是下乡的知青呢。”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40节 “哟,那你可真厉害!” …… 端着饭菜到了位置上,林若云就立马踢了陈爱学一脚。 陈爱学正给媳妇夹菜的筷子抖了抖,险些把肉甩出去。 “幸好我拿的稳,不然这肉可就飞了。媳妇儿你快尝尝看,我们食堂大师傅做的红烧肉特别好吃,这么久了我一点都吃不腻。对了,你刚刚为啥踢我?” 林若云看在红烧肉的份上,火气暂时压下了一半。 “他们为啥说我是你的对象,不是你媳妇儿?是不是你平时都装自己是单身呀?还想着叫人给你介绍一个更年轻更好看的对象?” 陈爱学:??? 他差点都被这话噎住,“媳妇,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个的事,他赶紧解释,“天地良心,我哪会有那种心思?有你一个我就满足了。再说了,谁会大剌剌的跟全厂人说我家里有没有媳妇、有没有孩子?一天天的,在井里就累死了,上来就只想吃饭睡觉,没得去八卦的。” 好吧,这无意说出的心里话,下井快要累死人了,一下就让林若云心软下来。 她把肉夹回去,“你吃吧。” 小俩口吃完饭,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媳妇,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周围没人,林若云也不给他留面子了,“那你呢,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爱学终于发现她语气不善,一颗心提起来,开始回忆起自己最近的表现。 他每天都挖煤挖煤,没出厂去不该去的地方,也没跟哪个女人眉来眼去,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不成?难道是媳妇叫他看书,他一直没看? “媳妇,你有话直说呗。咱俩之间还绕什么圈子。” “咱俩?咱俩什么关系啊?”林若云斜着眼看他,“是你在井下晕倒,差点憋死,也不跟我说的关系?” 陈爱学暗道,坏了,这事怎么就叫她知道了? 他略带心虚的笑道:“媳妇,你都知道了?其实,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我这不好好的吗?说了也是让你们白担心。” 林若云看着他这副嬉皮笑脸不当回事的态度就来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非要死在里头了,才觉得是大事吗?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死在里头了,我绝不会给你守寡的,我会再找一个比你高比你帅比你有出息比你听话的男人。” 陈爱学连忙捂住她的嘴,“瞎说什么呢?有你这样咒自家男人的吗?况且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喜欢你、更听你话的男人?” 林若云背过身子,“不找找看,怎么知道呢?就算没你听话,比你帅的男人有的是,光这个省份就有七千万人呢,难道还找不出一个好的来?” 陈爱学这些可是真慌了。 当初媳妇就是对他一见钟情(脸)才肯嫁给他的,要出现更好看的,还真可能叫媳妇变心。 他连忙道:“媳妇,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听你话,啥事都不瞒着你、第一时间就跟你报告。” 林若云点点头,这一点算过了,但亏待自己身体这个呢。 “那你身板咋办?” “以后不许加班了!每周都给我回家!” 这…陈爱学一下就为难起来了,“媳妇我……” “陈爱学!”林若云戳着他的胸膛恶狠狠的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身上没二两肉,瘦得跟竹竿一样!风一吹就倒!抱着你我都嫌硌手。” “你还想不想活了!还是你真想逼着我改嫁啊?” 陈爱学疯狂摇头,但又支吾道:“媳妇,我会好好吃饭长身子的!就是每周都回家这个,这个月怕是行不通,等到了八月后,我保证每周都回来!” “生产标兵的评比期马上就要结束了,还有三周!媳妇,你再给我点时间,我都努力五个月了。” “唉!” 林若云长叹一口气,这都使了半年的劲,临门一脚叫他撤退,确实很不划算,哪怕就算他现在答应了,以后也会后悔的,时间久了估计还会在心里怨恨她。 于是,她捧起他的脸,近乎祈求的命令他:“好,这次我答应你,但是你要保证吃好喝好睡好,在井下绝不能勉强自己,一旦不舒服就要及时跟班长请假休息。” “你要是把自己折腾坏了,我是不会心疼你的,反而会离开你。”她用最温柔的话说着最无情的决定。 陈爱学用力的点头,“我保证会好好的。” 林若云只能无可奈何的答应他了。 林若云的威慑是有效的,陈爱学不敢再连轴上两个班次,而是跟班长要了生产记录表,计算自己和其他人的总量,算了一遍,发现自己每天只需要再多挖一个小时就能稳住现在的排名,不需要像之前那样拼命了。 林若云出了煤厂,又去药房买了一点野山参,回家后就杀了一只老母鸡,放上野山参和菌子一起炖,第二天又骑着车给陈爱学送去。 陈爱学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心疼,一锅连肉带汤吃得干干净净,再三保证自己绝不糟蹋身体,又把自己看了生产表的事告诉媳妇,才挣回了一点信誉分。 林若云倒是想天天给陈爱学送鸡汤,可这鸡是真舍不得杀,而且队上的活儿也开始多了起来。 砍倒的玉米秆子该去收回来了,黄豆旁的草、花生地里的草该除掉了,田里的稗子该拔了,地里的红薯藤也要翻了。 天晴的时候,她就把菜地的豇豆摘回来做干豇豆,下雨的时候就去采菌子。 活儿一件赶着一件,时间也到了八月。 八月里,田里的稻子开花了,渐渐地结成穗儿。 初五这天,陈爱学到财务室领工资。 他有些激动,初三这天厂里就把生产标兵的评比结果公布了,他就是第一名! 除了一开始说好的去市区进修,成为培养干部,还多了一个好处,有一百块的奖金!跟上个月工资一起发! 一百块啊,他两个月的工资! 钱还没到手,他就想好了怎么花。 八月初八是媳妇的生日,媳妇没什么首饰,这里也不流行,所以他打算给媳妇买块手表。 如今的手表里最好的就是沪城表,那是主席总理都说好的表,他之前就想买的,只是他每个月工资都上交只有五块钱当零花,一两年的也攒不够钱,所以他只能想想。 但现在,有了这笔奖金,他马上就可以买。 陈爱学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坚持下来了。 周六放假,他当晚没回去而是在厂里住了一宿,在家的林若云一直没等到他,心里也窝火,心中直骂他不守信用。 作者有话说: 感谢乐安的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更新的~ 第44章 周日这天, 陈爱学一早就起来了,梳洗干净后骑上自行车, 去了县城的百货大楼。 沪城牌手表是国货中的精品, 价格自然不便宜,一块表要一百二十元,还要两张工业券。 不过付钱时, 陈爱学可没有丁点舍不得,他已经开始幻想媳妇收到手表时的表情,肯定会高兴的亲他。 出去后他又去称了一斤肥肉, 买了两个哈密瓜, 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踩上自行车往家里赶。 到家的时候家里也没人, 都去上工了,想着今天是媳妇生日, 他打算给她做一顿好吃的。 盆里还有稀饭,他去自家菜地里摘了两根丝瓜, 一碗青红椒打算炒肉, 抬头看到翡翠般的苦瓜想要炒一盘用来清热败火,随即想到今生日这天吃了苦瓜万一这一年都吃苦头, 不吉利,就放弃了。 他把哈密瓜吊井里用水澎着,过两小时再吃就能凉快一些, 接着开始洗菜炒菜。 等林若云回来时,屋里就已经摆上了。 看到这满当当的一桌菜,昨晚那股子闷气全消了。 “我还以为你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好吧, 还是记着呢。” 她仔细瞧了一下菜色, 惊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你这又是买瓜买肉的?” “你怎么连这都忘了?今天是你生辰啊。” 陈爱学从包里拿出盒子,“拆开看看,合不合适。” 林若云一看那盒子,就知道里头的东西不便宜,但打开后看到那亮铮铮的手表时,还是惊讶极了。 “沪城手表!你哪来的钱买这个?” “生产大评比出结果了,我选上了,除了可以去市里进修还额外奖励了一百块的奖金。”陈爱学略带的骄傲的解释。 “真的!爱学你太棒了!” 林若云高兴的抱住他又蹦又跳! 陈爱学也很高兴,这算是两辈子以来他第一次得到别人的认可,第一次拿到奖励。 “你别蹦了,快试试,看看这表带会不会太松,不合适的话我帮你调调。” 林若云立即戴上。 不得不说一分价钱一分货,这手表拿在手里沉甸甸冰凉凉的,比金镯子还有质感。 “真好啊这东西,难怪值一百二十块呢。” 一百二,能买多少好东西呢,都能拉一车青砖来砌半间新房了。 她有些想说陈爱学乱花钱,可这钱本就是他挣的,她有什么立场去置喙? 不,这样不对。 林若云忽然惊醒过来,如果陈爱学一直在煤厂上班、顺利的进修当班长,而她一直在乡下种地,他们的差别会越来越大。 她会因为他的辛苦而心疼他,也会为他的进步骄傲,更会因为他的劳动成果尊重他甚至依赖他,不敢发出自己的意见。 那她呢?她的身份是不是就跟过去的内宅妇人一样,生死荣辱吃穿用度完全寄希望于另一个人,彻底失去了自我。 享受过了互相尊重的日子,就很难再接受彼此地位不平等、一方完全仰赖另一方的日子。 她无比渴望早日恢复高考,离开农村,让自己也有一份谋生的工作、有一个不断进步的机会。 “媳妇,你在想什么呢?” 林若云回过神来,找补道:“我在想我过生日,你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等你生日时我要送什么给你才合适?” 陈爱学便道:“你也送表吧,咱俩一对。”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41节 林若云答应下来,“好啊。” 吃过饭,夫妻俩上床午休,因为陈爱学身子依然干瘦,林若云没叫他起床上工。她则是在起床后狠狠心又杀了一只老母鸡炖汤,也幸好年初她抱的那七八只小鸡都养活了,如今能下蛋了,不然哪敢这么奢侈的杀鸡。 炖了鸡,自然是要给家中二老分一些的,大哥二哥家里也送一了碗鸡汤,虽然肉比较少,但光是那汤就叫人馋死了。 李氏一边喝着鸡汤,心里又觉得这三弟妹实在不会过日子。 刘氏的胎已经五个月了,十分稳当,喝了这一点点鸡汤,越发馋了,叫陈爱军也宰了一只鸡。 *** 吃过鸡养好身子,大队里也开始收稻子了。 今年有点不太顺,雨水天气过分多,常常收着收着就下雨。下了雨自然是不能再收的,湿漉漉的谷子最是容易发芽的,那样的不能吃又不能交公粮,收了也是浪费,大伙儿只能干等的。 偶有晴天,大伙就赶着下田抢收,连晚上都没放过,田里插着火把也要收了,有半个晴天,把谷子的水汽烘干也好,至少不会发芽啊。 这雨水拖拖拉拉的,到八月底更猛成了大雨,连绵不绝,起了洪涝,将低矮处的稻田全淹了。 幸好队里当时瞧着不对劲,就先把那些地方都收了。 也幸亏这地多是丘陵,梯田比平坦的水田更多,房子也是建在高处,淹不着。 可这雨一天不停,大伙心里都着急啊。 直到九月初,天才一天天的晴朗起来,大伙儿欢欣鼓舞地赶到田里收割剩下的稻子。 晴朗的不只有天气,还有局势。 从八月开始,最高领导就邀请了多位著名科学家和教育工作者到京参加科学与教育工作座谈会,也正是这一次会议,有人公开的、明确的指出了推荐上大学的弊端,主张恢复高考,并且得到了热情地响应。 此后教育部再次召开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并想办法克服了困难。 开完会,徐老回到家就兴奋的跟孙老握住手,“中央真的要恢复高考了!” 孙老也是激动不已,“好好好!终于等到这一天!” 徐老道:“我这就给小林写信,叫她赶紧准备起来。这一次上面的决心很强硬,对人才十分渴求,估计会很快安排高考的。” “那这样的话,你还写什么信啊,寄到她手里指不定都要考试了。发电报去!难道你现在还缺那几块钱?” 徐老:一个字一块钱,还是心疼的。 七八年的下放经历,让徐老这个过去对金钱没感觉的人也变得斤斤计较起来。 “好好,我这就去。” 徐老出门发消息去了,孙老也没闲着,发电报贵,只能捡重要的说,剩下的事就只能写信了。 她找出信纸给林若云写信分析,因为这次高考如此仓促迫切,所以她预估会是各地自行出题,考试时间可能都不一致,所以她叮嘱林若云要留意当地的报纸、广播新闻、教育局的通告,看看省里有没有出考纲。 她还给林若云分析了一下文理科的优劣,梳理了目前各省比较好的学校和优势专业以便她填写志愿。当然她还是建议林若云考到京市来。 写完后,她暂时放下了,等老伴回来看看要不要再添点什么。 当林若云看到电报上的消息后,高兴得都快昏过去了! 但她强行忍住亢奋,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报纸上还没登这个消息,她要是现在说出来,只怕会给徐老孙老带去麻烦。 正好如今稻子也收完了,她有时间复习了。 陈爱学周六回来时,她把这个消息悄悄地告诉了他,叮嘱他也开始看书。光嘴上答应可不行,徐老之前寄给她的卷子,都是铅笔答题,把答案擦了让他再来做,就能检查出他的学习进度。 林若云其实也想告诉一起插队的知青们,毕竟大家都是知青,都盼望着回城,如今有这么个机会,彼此间也没什么仇怨,自然是要知会一下的。 但顾忌徐老他们,她不敢明说,但是她开始当着他们的面看书。 “林若云,都下乡了,你怎么还看书?难道看书能多收几斤粮食不成?” 林若云也不恼,笑嘻嘻的回道:“我看看书,学习学习写文章,多两篇上报拿了稿费,可不就是多了几斤粮食几斤肉?” 哎呦喂,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于是,一些有上进心的知青也开始看起书写起稿子来了,至于那种认定是白费功夫舍不得邮费的人,林若云也不劝,有道是好言不劝该死鬼。 林若云拿不定注意的是该不该给林家人说这个事。 林家人是血亲,可他们要追问起缘由来该怎么说呢? 想了想,她还是写了封信,让大姐多关注小弟的学习、多去和学校老师交流、看看教委有没有新通知。 关注得多,总能得到点消息的。 *** 其实这事还不真用她操心,泉城本就离京市近,消息更灵通也传得快,从八月中就开始有人传要恢复高考了,传得林若绣都知道了。 她心里又高兴又恐慌,她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今年要是真恢复高考的话,那她还参加得了? 郑强跟她说,如果今年真恢复了,他不参加考试,在家伺候他们娘几个,等明年再参加。 这话让林若绣很是感动,待他越发柔情似水。 林若锦也有些激动,非常想参加,不过她比较担心自己年龄大了还能不能考试?加上两个孩子年纪不大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她挺纠结的,复习也不能全心投入。 相比起姐姐们们,独自一人的林振兴就没家庭负担了,本来可以好好准备的,可惜他志不在此,只惦记着和钱小羽去乡下插队,过上那中我耕田来你织布的生活。 不过钱小羽倒是跃跃欲试。 考大学啊,那是再好不过的出路了,上大学多光荣啊,不用交钱,住宿舍吃食堂,每个月还有生活补助。她不用再接住在姑姑家了。 最关键的是毕业就是国家干部,能端铁饭碗了! 有这么多的好处激励着她,钱小羽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哪怕还没恢复高考的通知还没正式公布,她就准备起来了。 如今各大书店也没教辅资料,她就自己跑到废品站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本,可惜没钱买,她咬咬牙去理发店把黑长的辫子卖掉换了钱,再把书买下。 她必须现在就买下来,如果等高考消息恢复登报了,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废品站淘资料的,到时候它坐地涨价,她绝对买不起。 有了资料后,她如饥似渴的学习,期盼能把上面的东西都刻入脑子里。 而掌握的东西越多,她对考上大学的信心逐渐增加,也越发期盼高考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未晞呀的营养液,我会好好更新的~ 第45章 十月初, 陈爱学又准时回到家了,这次除了带上工资, 还带回一个好消息。 “啥?老三你们厂子又要招工啊?这次咱还能报名参加?” 陈爱军很是激动, 可比上回的积极性高多了。 如今他媳妇怀着二胎,这养家的担子的更重了,况且他媳妇也盼望着能自个修房住, 这哪一样不需要花钱啊?可一直在地里打转转,一年也不过三五十块钱,这猴年马月的才能凑出一间新房子。 李氏也很上心, 自打老三去了矿上, 这家里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过得好, 一个月吃上好几回肉不说,还月月都有新衣服穿, 又买了自行车黑皮鞋跟手表,哪一样不叫人羡慕啊。 陈爱学点点头, “能, 还跟去年一样。大哥二哥要是也想去的话,现在开始就要好好看书学习了, 考试成绩达标就能录取。” “还要考试啊?”李氏有点发愁,去年都没考上,这回就能考上了?“老三, 你在厂里也这么久了,能不能跟领导打个招呼啊,让你大哥别考了。除了念书考试不行,你大哥干活可是一把好手呢, 保证每天都认真干。” 陈爱国也抬起头望着弟弟。 陈爱学摇摇头, “大嫂, 这是厂子的规定,我哪改得了?” 李氏一下就冷起了脸,还准备说些什么,就被吴氏打断了。 “老大媳妇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抗美和解放在厂子里呆的更久还是个官儿,那跟领导不是更说得上话?可老三不也是自己考进去的?怎么到了你这就不考了,非要拿人情去说,是看你脸更大生、得更花哨一些是不是?” 李氏和陈爱国被吴氏说得面色涨红,羞愧的低下了头。 刘氏偷笑后,才劝道:“大嫂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抗美之前就说过了挖矿这活可是有危险的,要考试合格才能安全操作,你这不考试进去后要是做错了什么,可是要连累大伙性命的。” 吴氏很是认同:“可不嘛,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省得害人。” 李氏叫他们说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很是不服气,小声嘟囔道:“那么多人,未必没有走后门的。再说老三干了这么久,不也平平安安的,哪就出事呢?” 要她看,分明是老三和大姑子推诿,不肯帮忙,生怕自己家过好超了他们。 她那话虽然说得小声,可是屋子本就不大又很安静,隐隐约约的也漏了几个字眼,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不肯再搭理她。 陈爱军心中是打定主意今年一定要考上的,借到那本安全操作手册后,又向陈爱学详细打听了他去年的学习心得。 陈爱学回屋时,林若云正在看书,见他回来了,便收起纸笔。 “孙老给我写的信到了,你看看?” 陈爱学接过细细读了一遍,“孙老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林若云趴在他肩膀上,“你要不要把工作辞了,回来跟我一块上工复习?你这挖矿的活儿这么重,晚上要是再学习,我担心身体你吃不消。” 好不容易这两个月才养回来一点肉,可别又掉光了。 陈爱学思索了一阵轻轻摇头,“这事再等等吧,如今也没正式通知,谁也拿不准还有没有变数?要是我现在就辞了,明年夏天才考试,这七八个月不是要损耗三四百块钱吗?” 林若云觉得这话在理,也决定再观望观望。 ** 到了十月份,林若绣就跟厂子里请了假,在家待产。医生说双胞胎可能比单胎要更早生产一两周。 十月十二这天,才吃过早饭,她就感觉到肚子有些疼,抓住郑立强的袖子,“我好像要生了…” 郑立强也顾不得上班了,立马抱起被褥放到院里的三轮自行车上,扶着林若绣坐上去。 林母也收拾好东西了,他便道:“妈,你快坐上去,扶着点若绣。” 他从兜里掏出五毛钱,塞给林振兴,“小弟,你快给大姐打电话,跟她说你二姐要生了,帮我请个假。” 林振兴虽然不喜欢二姐,但这个姐夫对他还是很不错的,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打完电话还剩三毛钱,零钱不用再还回去,这既是他喜欢二姐夫的原因,对他足够大方。 林若锦接到电话后,立马跑去帮郑立强请假,也给自己请了个假,再拎了桶麦乳精去医院。 到的时候还没生,人正在病床躺着吃东西。 林若锦又问了医生,还有四五个小时才生,便决定先回家一趟。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42节 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可巧向红星也回来了。 “红星?你怎么也回来了?” 向红星有些难为情的说:“上体育课的时候立定跳远,我太用力就一不小心把裤子崩破了,回家来换一条。” 好在冬天是穿两条裤子,里面的没破,不算太丢人。 “妈妈怎么也回来了?” “你二姨马上就要生了,我回来给她炖一锅鸡汤补补身子,再找一些你和弟弟穿过的旧衣服,送给她的宝贝们。” “红星,你晚上要不要去医院看弟弟妹妹啊?” 向红星撅起嘴,“我还以为这鸡是买来给我们吃的。” “不去了,我还有好多好多作业要做。” 林若锦看着女儿怒气冲冲的背影,摇了摇头,也不直到这丫头哪来这么大的气。 熬汤需要时间,趁着这个空当,她就把家里有打扫了一遍,囤积的脏衣服洗干净晾起来,还剩点时间,又把家中老二的旧衣服拿出来改动,这样送给二妹就能直接用。 下午三点多时,鸡汤好了,她用两个铝皮饭盒装上,去了医院。 林若绣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耐心的等了一个多小时,门终于被打开。 两个护士先抱着孩子出来,朝郑立强贺喜:“恭喜你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正凑成个好字呢。” “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 郑立强悉心陪伴了两百多天,早已将这两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同喜同喜~” 傻乎乎的模样叫周围人都笑出了声。 林若绣被推回病房,郑立强给她打了温水洗净脸上的汗渍,坐在床榻边上开始喂她喝汤。 林母看着俩个白白嫩嫩的娃儿心里高兴,“立强,这俩孩子你给取个名吧。” “我取?” 我可以吗?郑立强看向林若绣。 林若绣点点头,“你是他们的爹,你不取,谁取?” 听到这话,郑立强心里踏实了,“那……那我试试?” “哥哥就叫郑杰,杰出的杰。妹妹叫郑佳,佳节的佳。” 这名虽然简简单单,但不难看出父亲对孩子们的期盼和祝福,因此众人都没意见。 大约是照顾得精心,加上本身底子也不错,生完第三天,林若绣就回了娘家修养。 毕竟郑立强不能请太长的假,林若绣又需要人照顾,自然是住娘家比较方便。 郑家的公婆也来了一次,他们跟大儿子住在县城,来市区比较远,因为没帮上什么忙,送的礼就比较厚重,给了三十个红鸡蛋、两只老母鸡,还有五斤红糖、五斤猪油、八尺布,另有二十块钱。 林母私下里都和林若锦说,老二这是遇到了好人啊,老公和婆家都是厚道人家。就是不知道老三的婆家人是怎样的?老三要是生了娃,那能请假吗?婆婆和妯娌能像娘家人这么细致贴心? 只是林母再担心也只能抹抹眼泪,别的也没了,她总不能丢下这三个孩子去农村?家里也没钱可支持的。 “唉~啥时候你三妹才能回来一趟啊~” 这样的日子也不远了。 十月二十一日,这天全国各大报纸上刊登了一则令无数人振奋的消息! 高考,恢复了! 第46章 如今的消息都是靠报纸、广播、电视新闻传播的, 从首都往省会、再向地区、县城、乡镇传达,大队往往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这天下午,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时, 大队的广播忽然响起来了,滋滋滋的电流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不约而同抬头望向那高处的大喇叭。 过了一会儿, 老书记的声音从广播里清晰的传出来。 “……经多方研讨商议,中央政府决定从今年开始恢复高考招生,招考对象为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 地里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恢复高考?我没听错吧?” “你也听到了要高考?” “是啊是啊!是真的!终于要恢复高考了, 我们能回城了!” “啊!!!” 地里又变得躁动起来, 年轻的男女们甩掉手里的杂草, 手拉手跳起来,兴奋的欢呼着。 他们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终于可以回城了。 跑过后,有的人忍不住哭出声, 有的人朝着远方的大山嘶吼。 “我要回家~” 恢复高考这事吧, 有人欢喜也有人忧愁。 欢喜的是知青们,他们已经跑去大队办公室了, 刚刚喇叭里有杂音干扰,听着不甚清楚,要再去详细打听。 忧愁的是那些家中有子女跟知青结婚的人。知青一年来几个, 十年了总共有三四十个人,里面有一小半都是在这里成家了的,有的连孩子都生了两三个。如果知青们能考回城里去,那他们的家属孩子怎么办? 林若云高高兴兴的回到家, 看到就是一家人愁眉苦脸的聚在堂屋里。 “爹、娘, 哥哥嫂子们, 这是咋了?” 吴氏朝她挤出一个笑,“若云回了啊,都打听清楚了?真要恢复了?” 林若云点头,“当然是真的,这消息全国都通知了,连报纸也登了。” 吴氏言不由衷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心里头却是愁死了,瞧这三儿媳高兴的样儿,就知道她是要参加的,万一考上了,那还看得上他们家老三?俩口子还能过?他俩个又没个孩子没得牵挂的,八成得离。 可她也说不出叫林若云不要参加考试的话,毕竟能考上大学是多光荣的事啊,不能坏人前程。 她有顾虑不好直说,李氏可就没啥顾忌的,直截了当的问:“他三婶啊,你是要参加考试的吧,那你打算考哪里去?” “首都。” “首都?那得多远啊。” 林若云算了算时间,“也还好,坐火车的话,大约三天就到了。” 乖乖隆滴咚,这么久啊。 “这么远,那你要是考上了,岂不是一年才回来一次?那爱学咋办?你…”李氏看了一眼众人,飞快而又小声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跟他离婚?” 林若云有点惊讶,“大嫂,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然后她发现大伙儿眼神都聚在她身上,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难道不会离吗? “爱学他会跟我一起参加考试的,考上了就一起去上学。” 这下众人的表情比刚才还要惊讶,“啥?爱学也要参加?” “他小学都没毕业,能参加高考?” “他考得上吗?” 林若云点点头,“刚刚广播里说了,这次的招考对象有工人、农民、学生、下乡回乡青年等,哪怕是你们想参加都可以去报名。但是报名后还要参加县里组织的摸底考试,考试合格了才能真正报名成功,拿到准考证参加高考。” 也就是说这一次高考,考生学历不做要求,但是文化水平必须达到高中以上。 “爱学都能考上工厂,学习能力是没问题的,再好好复习,肯定能参加高考。”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刘氏看看丈夫,“爱军,你要不也去试试?” 陈爱军摆摆手,“不行,我不是那个料子。” 月初陈爱学带回煤厂招工的消息,陈爱军这回好生准备了一周,结果还是没考及格,也就当不了工人。 对于读书考试这件事,陈大哥陈二哥都很绝望。 林若云回屋去整理自己的资料,打算再做个时间表计划好复习时间。 刚刚她已经在书记那报名了,月底去县城里初考,若是合格了就会在十二月上旬参加高考,满打满算也只有四十几天。 时间不太够,队长和书记也算豁达,让所有备考的人都只出半工,剩下时间自行复习。 第二天,林若云起了大早,开始起来背地理知识和数学公式。 她报的是文科,考试科目是政治、历史地理、语文、数学。还有一个是加试的英语,但不计入总分。语文数学地理这个好说,但政治历史就比较模糊了,她打算下午去一趟县城,去教育局看看有没有出考纲,或者指定的教材,顺便叫陈爱学辞工回家专心复习。 结果上午还没收工,队长就急匆匆地跑来找她,“林同志,县煤矿厂来了电话,爱学出大事了,你快去县医院,要是赶得及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陈家人就在边上,吴氏一听这话就脸白腿软,“啥?啥叫最后一面?” “我也不太清楚,是抗美说的,煤矿厂爆炸,当场就有人死了。” 队长话刚说完,吴氏就昏过去了。 林若云也慌得不行几乎快要晕倒,她深吸了一口气,拔腿就往家跑,推开门把床底瓦罐的钱刨出揣兜里,便要骑车去县城。 刚到门口,陈爱军和陈老爹也回家了。 陈老爹一把拉住林若云的袖子,“老三媳妇,你带上我一块儿。” 林若云本是想拒绝的,载着一个人车子速度肯定会慢一些,但看着公爹脸上的汗水和焦急,她不忍拒绝,“好,爹到后座上去。” 陈爱军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林若云,“弟妹和爹先去,我们把娘送到卫生所安置好就来。” 林若云点点头,踩动起脚踏。 事实证明,在巨大的压力下,人的潜能是可以爆发的。 明明车上还载着一个人,她脚下踩得飞快,都快蹬出火星子来了。 从村子到县城四十多里路,平日里她要骑两个多小时,今天却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到了县医院,匆匆丢下自行车,找前台要了房间号,两人便赶往病房。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43节 到了门口,还没推开门,里头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林若云的腿一下就软了,也不知是吓软了还是因为踩自行车太用力。 陈老爹后头跟上,到了门口也站了会儿,才推开门。 屋子里有六张病床,哭成一团的是一个年轻妇人,林若云不认识她,她抱着那个人必然不是陈爱学。 她一一找过去,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陈爱学。 他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彷佛一个死人。 陈老爹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放到他鼻子前。 林若云屏住呼吸,紧张的望向他。 良久,陈老爹咧出一个笑,“还有气,没死。” 两人俱是心头一松,但陈抗美却从门外走进来了,眼睛红红的。 第47章 看见他们, 陈抗美振作起精神,“爹, 若云, 你们来了啊,吃了饭没?没吃的话,咱们先去食堂吃点。” 陈老爹摆摆手, “哪有心情去吃饭。抗美,你见过医生了吧,他怎么说啊?老三这病要治多久才好?” 一提起这, 陈抗美就掉泪, “医生说, 让我们做好老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准备。” 陈老爹懵了,“啥叫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啊?老三还活着呢, 鼻子和嘴巴都在出气呢。”虽然很弱。 他又捞起陈爱学的手,“你来摸摸看, 老三身上也是热的, 明明是个好人呢。” 陈抗美含泪摇头,“医生的意思是, 人是活的,有呼吸有脉搏有血压,但是不能跟咱们正常人一样说话行动和思考。他说外国把这叫植物人, 有可能睡几个月就醒过来,也可能要睡上好几年才醒过来,但还有人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啊……” 陈老爹讷讷道,失神的坐下, 看看儿子又看看媳妇,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林若云也是头一回听到这么个说法, 半天回不过神来。 说他死了吧,还有气呢,说活着吧,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过了好一阵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出的事?怎么会就爆炸了呢?” 明明马上就满一年了,一直都平平安安的,为什么突然就出事? “我也不太清楚,那时候我在办公室,忽然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外头变得十分嘈杂,很多人都在喊塌了塌了。等我跑过去时,大家都在救人,我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就看到了爱学,马上就去打电话通知你们过来。” 陈抗美应当是狠狠哭过一场的,声音有些嘶哑,缓了缓继续说:“解放还在厂里,等搞清楚缘由了,他会过来告诉我们的。” 林若云点点头,“那麻烦姐夫了。” 陈抗美按住她肩膀,苦笑着摇头。 倘若她这弟弟一辈子不醒过来,弟妹还会守着他不?谁能照顾他下半辈子? 虽然都没心情吃饭,但人是铁饭是钢,哪能真的不吃?陈抗美强拉着陈老爹去了食堂,回来给林若云带了一碗浓稠的菜稀饭和两个肉包子。 这放在平时也是上好的伙食了,可惜此刻林若云毫无心情感受,麻木的塞进嘴里,麻木的吞咽。 上午陈抗美跟着跑上跑下也有些疲乏,就趴在床尾小憩。 陈老爹蹲在走廊尽头,吧嗒吧嗒的抽着叶子烟,浓烟遮掩了他脸上的愁容。 林若云则是替陈爱学捏了捏身体,期间护士过来换了一次输液的水。 四点多的时候,陈爱国、陈爱军俩夫妻带着吴氏也到了医院。 吴氏看见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儿子,当即就哭出声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丢下你娘了,老三!我的幺儿哦……” 哭得十分悲痛,在场的人都红了眼睛。 “娘,爱学还活着,你别先哭坏了身子。”林若云走过去将她扶到椅子上。 “还活着?”吴氏一下止住哭声,“那他怎么不跟我说话?我都唤了他多少声啊~” 林若云不忍说植物人的事,只道:“医生说他脑子受了重击,里头有血块,暂时醒不了。” “那就是说等脑子里的血散了,老三就能醒过来,是吧?” 吴氏目定定的望着林若云,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林若云别开了眼,不敢回答。 吴氏没等到答案,却自言自语道:“对,等血块清了,老三就能醒过来,老三能醒的。” 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早知道会出这挡子事,当初说什么都不该让你进厂子的,我宁可你像从前那样痴痴傻傻,可至少无病灾啊。” 这话很得李氏和刘氏的心,无病无灾、平平安安的活着最好。这一年小叔子家里吃香的喝辣的,羡慕死她们了,也多次怂恿自家男人去考煤厂,可出了这事,虽然也很心疼叔子,但心里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家男人没有进厂,没遭这难。 五点钟的时候姐夫丁解放来了医院。 陈老爹问他:“解放啊,厂子里查清楚缘由没?领导们打算怎么处理?” 丁解放把手搭在床沿上,长叹了一口气,“都查清了。” “爱学他们这一班里有一个新学徒,今天头回下井。他有烟瘾,上工的时候烟瘾犯了,就在倒煤的空当儿抽了根烟,结果到了井边还没抽完,就扔边上,然后引起了爆炸。” 李氏虽然爱说酸话,看不惯老三俩口子的日子过比她好,这回儿也替老三觉得无辜,骂道:“这人咋回事,哪里去抽不行,非要在井边抽。这下可害了不少人。” 别人不清楚,林若云却是清楚的,陈爱学考试的时候她也看了安全手册,还帮着出题测试,因此上面的内容她都记得。 “姐夫,那个人为啥下井还能带烟和火柴进去?那安全守则里说了,下井的时候不能带易燃物进去。他是不知道还是故意带进去的?” “如果不知道的话,那他怎么考进去怎么当上工人的?” “如果是故意的,他这是犯罪,必须得抓去劳改。” 丁解放说:“那个人已经没了,当场就被炸死,他离得太近。” 吴氏啐道:“活该,这个害人精!自作孽,不可活。” “他自己都被炸死了,说明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那个规定,不然哪有人不怕死。所以,他是怎么进厂的?”刘氏脑子也慢慢转过弯来。 丁解放只能说出实情,“那个人是厂长的远房亲戚,没参加考试,直接进来的。” 李氏一下尖叫起来:“没参加考试?那怎么能当工人啊!这不就是走后门嘛?果然走后门的不是好东西,看这害人精害惨了多少人……” 说着说着她声音渐小,意识到不对劲,前阵子她也想让老三去跟领导说情,给爱国开后门进厂呀。 要是爱国真进去了,不幸跟那个害人精编到一班里,那指不定爱国这会也躺医院了。 或者爱国也带了啥不该带的东西,惹了祸害死了人,那可就是连累全家连累几代人啊。 李氏背后发凉,这事不能想不能想。 同时,她心里也打定主意了,以后不走后门了,干啥事都要靠真本事真功夫。 绝不能当害人精。 “那你们领导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丁解放说:“这事已经惊动县里了,厂长和管生产的副厂长都被带走,另一个副厂长处理这事,他说会承担起责任的,让爱学他们先在医院治疗,厂里会掏钱的。后头再商议。” 陈老爹爹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李氏听了又动摇起来,虽然煤厂有风险,但好歹是国营的,有公家在跑不了,出了事该负责就得负责,不像农村那些帮人盖房子出了事的,两方互相扯皮,只能自己硬撑。 还是公家饭碗香啊。 煤厂不能去了,但还有其它厂子。她回去可得好生看着柱子念书,等他长大了也跟他姑一样端个安全的铁饭碗。 刘氏怀着孩子容易累,加上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病房也狭小容不下太多人,没过多久陈家人就和丁解放一行回去了,只留下林若云。 本来吴氏和陈老爹也想留的,但他俩上了年纪,也没带衣服来,冷飕飕的怕是容易冻出病来,林若云就把他们劝回去了。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煤矿厂的副厂长带着人来探望病人,拎着牛奶、饼干、水果、肉罐头,挨个询问病情。 医生也在场,轮到陈爱学时,他又解释了一遍植物人的定义。 林若云这回理解清楚了,人还活着,有苏醒的机会,但是这个过程中还得给病人输送营养液维持身体机能,全身按摩也得做,避免肌肉萎缩功能退化。 面对厂区领导,林若云倒是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歇斯底里的指着他鼻子大骂,只是很坚决的要求严惩凶手,还要补偿。因为陈爱学若是长期处于这个状态,每天都要输营养液,肯定是要耗一大笔钱。 副厂长没有大包大揽的应下,而是很沉着的说:“我会尽量帮你们争取的。” 林若云对他反倒有了几分信任。 送走这一行人,林若云又给陈爱学清理身体,替他按过全身,才趴在病床边睡着。 许是白日里太耗费心神,身心俱疲,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又回到了进京的那个早上,半道上马儿发狂,偏离了官道,朝着山谷中奔去,然后就是十来个黑衣人提刀追追杀他们。 慌乱之下,她和相公摔下了悬崖,下面是一个大湖,不会水的两人只能渐渐沉入谷底。 “不!” 我不能死在这儿,我还要考大学! 林若云拼命的挥动四肢往上浮,终于汗淋淋的醒过来。 她忽然发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对方也是紧紧的拽住她,怎么挣都挣不掉。 她惊喜不已,在陈爱学耳边唤道,“爱学!爱学!你是不是要醒了!” 陈爱学也在梦中回到了进京的那个早上,半道碰上截杀,被迫跳下悬崖。 山崖底下是大湖,冰冷的水冻得他四肢僵硬,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媳妇往下沉,离他越来越远。 他使劲去拉,终于拽住了她的手,却发现媳妇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怎么会有两个媳妇? 他想上去看看,于是拉着人,也拼命的往上游。 此刻林若云心里很是激动,又不敢胡乱作出反应,只能不断摁病床旁边的呼叫铃,希望医生赶紧过来。 医生才到办公室,刚换上白大褂,护士就急慌慌的跑进来,“医生医生,那个植物人有反应了!你快去看看是不是要醒了!” 医生从业将近十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立马跑到病房去。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44节 他试着分开林若云和病人的手,却怎么都拽不开,又翻了一下病人的眼皮、测试过心跳,便很兴奋的说:“病人家属,他快要醒了,你再说一些刺激他的话!增加他的意识!” 林若云点点头。 “陈爱学!陈爱学!你再不醒过来,就要错过高考了!要是我考上了,你考不上,我就不要你了,我要去大学找一个有文化的人。” “陈爱学,陈爱学!你再不醒,我就拿着你的血汗钱去养别的小白脸!” 正在水底的陈爱学慌了,媳妇怎么能不要他呢?又要换新人!气死他了,等他抓到她,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憋着一股狠劲,他终于冲出水面,睁开了双眼。 第48章 “醒了醒了!医生他醒了!” 林若云欣喜的抓住医生, “你再帮他检查检查。” 陈爱学却以为这医生就是林若云新找的那个小白脸,正烦他得紧, 一把推开, 由于没控制好手上的劲儿,竟一下把人推倒了。 “别想撬我媳妇了,我好着呢。” 医生看他这副紧张样好笑不已, 对林若云说:“我看也不用检查了,他正常得很,没啥问题。” 林若云被他这一笑, 倒是觉出几分尴尬, “那医生你先去看别人吧, 我们待会儿再做检查。” “也成。” 医生跟护士出了病房。 林若云坐下问陈爱学:“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活动一下手脚。” 陈爱学下了病床,伸展四肢, 又扭了扭头,“还好, 就是肩胛这儿有点痛, 想往上抬抬不动。” 林若云翻开衣领子看,那有好大一团紫黑的淤肿, 拿手指按却是硬邦邦的,好像里面的血肉都坏死了。 “等下我去买个热水袋,接了热水放在这边消肿。” “那其它地方呢?” 陈爱学摇摇头, “好像没啥问题。” 林若云还是不怎么放心,“晚点让医生再给你检查一下。对了,你刚刚怎么推人家?” 说了会儿话,陈爱学意识也逐渐清醒, 知道自己方才做错了事, 有些气弱, 但想到想自己醒之前听到的话,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谁让你说要拿我的钱去养小白脸?我一睁眼就看到你抓着他的手,我能不误会能不生气吗?” 他才委屈呢。 林若云听得心里发笑,故意逗他:“那拿我自己的钱去养小白脸,你不生气吧?” 陈爱学急了,瞪道:“那也不行!谁的钱都不能拿去养小白脸!” “哈哈哈” 林若云终于憋不住,放声大笑,这一笑把先前积压的焦虑和不安都释放出来,心头也轻松不少。 于是她耐心哄道:“好,不养小白脸,就养你一个。” 成功顺毛后,林若云暂时放下心,“你就在病房呆着,我去食堂给你打点早饭。” 吃过饭,林若云借了医院的电话,给大队和工厂都报了陈爱学醒来的消息。 傍晚的时候,吴氏带着一罐刚熬好的鸡汤来了医院,因为是大小陶罐套着用,中间放了火红的木炭,是以里头的汤并没有冷掉。 陈爱学捧着热乎乎的汤碗,头一次深深感受到来自这位母亲的爱意,那份真情也随着浓汤淌进心中,将他的心烘得暖融融的。 晚上查房的时候,医生再次来到病房,这回陈爱学没有抵抗,乖乖任他检查。 “一切指标正常,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去办出院了。” “医生,我儿子真的没问题?矿都塌了,砸死了人,我儿子咋会没受伤?”吴氏怕医生检查得不细致,再三询问。 医生非常肯定的点头,“大娘,你儿子现在是真的没什么问题。可能他当时离得比较远,所以没受太严重的伤。你看他们几个,离得近的腿都炸断了,那两个就是因为离得远,身体上没受伤。” 陈家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对面靠门的那俩个工友,周身确实看不出哪受伤了,只是他们眼神不太对劲,瞧着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但他们也不是没问题的。” 医生忽然抓起床头柜上的铝皮饭盒,猛地往地上一摔,落地声有点大对床的工友听见了立马翻身趴下,盖住被子,浑身发抖。 “他们身上没什么伤,但是心理上有严重的创伤,一听到比较大的杂音就会习惯性回想起事故当天的场景,神经紧张,心里惧怕恐慌,估计得转去精神科看看。” 吴氏和陈老爹不太懂啥叫心理病,但瞧瞧自家儿子,再看看对床的神色,还是觉得自家儿子这样好点。 这一回,老俩口带了厚厚的棉衣和折叠小板凳来,没有回家,跟林若云一起轮流守夜。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若云就去办出院手续,之所以这么利落,是因为刚刚大姑姐来了电话,说工厂的赔偿方案出来了,一个人赔五百块。所以没必要一直在医院住着卖惨,出去后还有一大堆事要做。 一行四人出了医院,叫了个三轮车坐着去煤厂。 陈抗美和丁解放请了假在门口等他们,扶着一块去了副厂长办公室。 副厂长关心了一番,还试图挽留陈爱学,但大家都有了心理阴影,不敢让他再下井,很是干脆的拒绝了。 领了补偿金和粮食关系证明,这份工作和陈爱学彻底画上了句号。 陈抗美和丁解放要留饭,被吴氏给拒绝了,“不吃不吃,不在这儿吃,在这里头呆着我就犯怵。” 陈抗美便送他们出去,边走边闲话。 陈老爹问她,“这事你们厂子就这么结了?” 丁解放摇头,“哪这么容易呢?被带走的那俩个厂长,职务一撸到底,彻底下岗了。咱们厂里剩下的工人,都要轮流重新接受安全培训,还得参加考试,考不合格的就下岗。” “这还不算完呢,以后每两个月都考一回,怕久了大伙也放松忘记了规定。” “不仅是咱们县里的厂子,市里的厂子也要接受安全生产再教育。唉!” 虽然心里头明白这样做是为了大家好,可是折磨人呀,辛辛苦苦上完一天班还得学习考试,考不过就下岗,这压力多大啊。 陈老爹颔首,“这是好事,你们都要好好学。” “行了,就在这吧,你们也别送了,回去吧。” *** 四人又回到县城,先去银行把钱存了。这么多钱,带在身上多不放心啊。 到了银行,一问才知道存款还有利息,存得越久利息越高,最高的是五年定期有20%的利率呢,最低的活期利率都有5%。 林若云算了算,要是从去年开始,每个月存一点,那这一年下来也有三十多块钱了。 不过,虽然五年的存款利率很诱人,但他们也不敢存那么久,中途遇到急事需要花钱咋办? 五百块,存了一百块的活期,利率是5%,两百块存的一年定期,利率是12%,再剩下两百块存了五年的定期。 存完钱,林若云带着陈爱学去附近理发店剪头剃胡子,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红油抄手,他面上才恢复红润,最后带他去了相馆。 “媳妇,你带我来这干啥?” “拍照片啊,参加高考要交照片的,拿到大队上跟证明信一块盖章,不然到了考场,谁晓得你是不是本人?万一有人冒充咋办?” 陈爱学觉得这法子真好,照片可真是个好发明,但他没去报名啊。 “我报名了?” “我帮你报的,本来你出事的那天我就打算进城,叫你辞工回去复习。谁料出了这档子事。还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陈爱学握住她的手,“这回叫你们担心了。” 洗照片得要两三天的时间,跟师傅约好取照片的时间,众人又去肉店买了几斤肥肉和一根猪腿,准备拿回家炖给陈爱学好生补身体。 到了村子,乡亲们看见陈爱学,也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过来探望询问。大伙平日里虽然有些小吵小闹,但总体还是亲善友好的。 傍晚的时候,张秀芝还送了半篮子鸡蛋过来。 家里人都以为陈爱学回家后,会好生休养一番,不料第二天他就跟林若云一样早早起来看书背诵。 吴氏心疼儿子,把儿媳妇拉到一边说话,“若云啊,你咋还逼着他读书呢?这受了伤可不得好好歇着养着?” 林若云道:“没事的娘,医生都检查过了,爱学只是被压着了,脑子没毛病能用呢。” 见吴氏面上还有不赞同之色,林若云继续劝道:“娘啊,咱不能搞特殊对待。咱们越是小心翼翼的对爱学,把他当成个花瓶呵护,指不定他心里还难受呢,觉得大伙瞧不起他、当他是个废人。 咱们就跟从前一样,除了好吃好喝的外,就平常待他,说不定还好得快一些呢。” “还有这个说法?”吴氏半信半疑,不过看儿子也乐在其中,只好默许。 乡下的人都在努力复习准备高考,城里的那些人更明白上大学的重要性,学习的劲头也更足。 林若绣生完孩子没多久就听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十二月上旬考试,那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能赶上,就叫郑立强给她报名了。想着假期将结束要回去上班,她干脆把假期延长了,不回去上班,就在家复习。 孩子小,总爱哭闹,搅得林若绣没法集中注意力,她就又从娘家搬出去。 郑立强觉得这样很不好,可是媳妇想上进是好事,加上她又是个产妇,听不得重话,他只能让自己辛苦一点,天天除了上班就往岳母家里头跑,跑过去做饭、洗衣服、扫地、哄孩子。 因为来得勤,两个孩子对他很是亲近。 可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这白天要上班、下班还要去岳母家做家务,铁打的人也熬不住,等回到自个家复习时,郑立强翻开书看着看着就打起瞌睡来。 林若绣在边上瞧着就来气,觉得高考这么重要的大事,他竟然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学习也不积极,莫非就打算一辈子在厂子里当个小组长? 林若锦来探望她的时候,她就把心里的牢骚吐了出来,本以为大姐也会跟她一样说郑立强不争气,哪知道大姐却把她狠狠的骂了一顿。 “小郑为啥爱打瞌睡,你心里不明白啊?那都是累出来的。既要上班挣钱,还要去丈母娘家替你照顾孩子,弄完回来再学习,还能有精神吗?你还嫌人家不上进、配不上爱进步的你,你好意思吗?” “你心里就没一点心虚?那俩孩子,人没血缘关系的都能把屎把尿,你这亲生的娘倒是嫌他们吵就躲回来,看这俩孩子长大了跟你亲不?” 林若绣终于找到一点反驳的地方,“也不是没关系啊,好歹叫他一声爹。再说了,我也没要求他做这些……” 林若锦被她这话气得够呛,“林若绣,你是不是就仗着人家喜欢你,可劲欺负人家啊?我跟你说,你就作吧,哪天把人作没了,可别后悔。” 说罢她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大姐、大姐!” 林若锦是个很少对弟弟妹妹发火的人,这冷不丁的发一次倒是把林若绣给镇住了,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很过分。 于是这晚郑立强回家,林若绣就问他累不累,自己有没有欺负他。 虽然郑立强身体上却是很疲惫,但能够得到林若绣的关心,他心理上是满足的,于是摇摇头:“不累,我年轻身体好,哪那么容易就累了。”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45节 林若绣放心了,不过林若锦的余威还在,考虑到郑立强在复习上的艰难,她便在复习的时候做了一份重点笔记,拿给郑立强,帮他节省一点时间。 她还是希望他俩都能考上大学的。 林若绣这状态其实挺幸福的,不用上班,家务和孩子都交给亲妈和老公,一心一意的看书就行。 林若锦就比较艰难了,她也报了名,但还要上班、下班做家务、照顾两个孩子,又时常往娘家跑,能分给复习的时间少得不能再少。偏她还要坚持,脸色也越发憔悴了。 她老公向彬就劝她,“要不别考了?考上大学是光荣,可毕业后不也得从头干吗? 你如今在单位干得就挺好的,车间的大主任,一个月五十块钱,要是去念书了,这主任的位置还能给你留着? 念书时间最少也要三年,这三年里你要是运气好,再升个副厂长,那多美啊?你能保证大学毕业了,一下就给你分配到国营大厂当副厂长?” 丈夫的话让林若锦左右为难,一边是上大学的诱惑,一边是实实在在的的好处。 比起三个姐姐,林振兴可以说是毫无上进心了。 都知道考上大学是个光荣的事,可他就是提不起劲来。钱小羽认真的看书,他就专心的看钱小羽。 他都打算好了,钱小羽考到拿去他就去哪。如今准备高考的人那么多,等考完了,厂子里肯定有很多人要辞工,那他再去找工作不就容易得多? 不过他还算有良心,钱小羽送给他的资料,他自己用不着,倒是千里迢迢的给林若云寄去了。 *** 人啊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贼快。 十月底,林若云带着陈爱学进城赶考。 因为离家远,就在县里招待所开了一间房。本来可以到陈抗美家借住一晚的,但两人都对那地发怵,宁可花钱买地住都不去煤厂。 次日到了县中学,两人给出大队开的证明信和寸照,监考老师认真对比了照片和证明信上的章印,确认没问题后才放他们进教室。 一间教室里三十个人,稀稀拉拉的,但没人说话,气氛严肃又紧张。 头一天,第一科考的是政治,这个比较简单,几乎都是语录填空,还有一些国体党政的常识。下午林若云这边是史地,陈爱学那边是理化,从这一堂开始测试考生真正的文化水平。 第二天的考试科目都一样,上午数学下午语文,考完数学后很多人都哭了,都觉得特别难。考语文的时候也有人哭,如今都是用简体字白话文,偏偏还有翻译文言文和古诗翻译,这哪看得懂啊?偏偏有整整二十分。 考古言这个对陈爱学和林若云没啥难度,他们没参加过科考,但都接受过正经的开蒙,平日看的书、官府布告哪个不是文言文?所以这题目就是送分题。 陈爱学考完后还有点兴奋,“这环境真不错。我以前听那些秀才举子们说,他们考试的时候吃喝拉撒睡都在号舍里,又臭又冷,晚上还得听对面的呼噜声、闻他们的脚臭,真是折磨死个人。所以我听后就打死不去参加科考了。” 林若云十分赞同,“那时候科考是挺难熬的,我有个族兄还没考完就被抬出考场,说是发了高烧,人都差点烧没,哪像现在考完还能出来吃顿好饭,身子不舒服了也能及时救治。” “对了,你考得怎么样?难不难?” 陈爱学摇摇头,“还行。”他忽然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里面的题目有些熟悉,跟《数理化自学丛书》上的例题很像。” “对,我也觉得像。”林若云点点头,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孙老之前就说了,这种情况很正常,时间太紧了,让老师们重新出题不容易,最可能的就是在原有的例题上修改。” “况且这次只是县里的摸底考试,一个水平测试而已,等真正高考时,题目估计会难一些。” 陈爱学打消了顾虑,“哦哦,我明白了。那咱们要不再去书店找找资料?” “好。” 于是两人来到县城唯一一家书店,结果里面挤满了人,好不容易挤进去,也没找到有用的考试资料,但意外看到了一些港台那边的武侠刊物。以前都没有的,估计是这两个月才传过来的。 陈爱学伸手就要去拿,结果被林若云一掌拍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看这些?你还想不想考大学了?你要是考不上,我就真去大学里另找一个。” 陈爱学立即收回试探的手。 两人又去了一趟废品站,不过这儿也被人扫荡过,没找到合适的资料。 这时候就不得不夸一句钱小羽有先见之明,当然泉城是省会,以前的知识分子多留下的资料也多,乐温只是一个闭塞的小县城,又能找到什么好资料呢? 考完后两人就回家等消息。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未晞呀,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成绩要在三天后才出, 但这三天也不能坐着干等。 回家当晚,林若云和陈爱学就把考试的主要题型默写下来, 还有那些在回答时拿不准的知识点也记下来了。 第二天上午出工, 下午复习,两人开始对着昨晚的记录进行分析。 首先是判断哪些是基础题,哪些是挑战类型的题目, 基础题务必要保证不能丢分,挑战类题目如果在三分钟内找不到思路,就可以先放弃了, 如果检查完前面的还有时间再来看这挑战题。 然后才是看那些记忆模糊的知识点, 书上能找到答案的自然是看书, 书上找不到的就问知青们。 此时没有老师可以解惑,但好歹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 互相点拨,总能有所收益的。 渐渐的, 你来我往的多了, 情谊也越发深厚,众人开始互相分享自己的资料, 互相讲题。 这样的学习方式,的确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得更好。 这时候,各省份加急印刷的资料也出来了, 大伙儿纷纷告了假,进城去抢购。 只是农村的消息本就比城里头晚一步,再加上农村到城里还有两三小时的路程,到了书店, 仅有的几本复习资料, 早被抢购一空。 林若云骑着车早到那么一个小时, 仍然是两手空空的从书店里出来。 旁边有个姑娘,看年龄和她差不多大,穿着灰蓝色的棉袄,蹲在树桩旁边哭得哇哇的。 她哭得可真是伤心,林若云想着自己没抢到书,或许就是差了这么一本重要的资料,就考不上大学,以后没了指望,也难受起来,跟着她一起哭。 两个年轻女娃哭成这样,还是有点引人注目的。 一个穿着深蓝工装的小伙路过,从兜里掏出手绢,递给她们:“你俩为啥哭啊?” 他又转头看了眼书店,猜道:“没抢到复习资料?” 林若云点头。 “哦哦。”于是小伙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啥,我抢到了。” 灰蓝棉袄的姑娘哼道:“你抢到了,我又没抢着。你用不着炫耀。” 撇撇嘴又要哭。 小伙连忙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把书借给你们抄下来。” “真的?”林若云喜出望外,“但是我跟她不是一起的。同志,你是哪个村的?”她问旁边姑娘。 “我金沙湾的。你呢?” “我清河村的。咱俩的村子离得不远。” 姑娘点点头,看向小伙,“你真的肯把书借给我们吗?” 林若云也疑惑,这人真有这么好心?复习时间这么紧张,他自己不看,愿意借给旁人? 小伙道:“我是要辞工复习的,不过还得连轴上几天班,没时间看书,放着也放着,不如借给别人。但是,我不能白借给你们,你们这也没个身份证明,万一你们要是拿着我的书跑了,我上哪找你们去?” “所以,这个书借给你们一天五块钱,押金五块钱。等你们把书还给我时,我会把押金退给你们。” 林若云:!!! 城里人都这么会做生意的吗? 一本书才一块钱,他借一天就是五块钱,这比放高利贷还要黑。 可这形势比人强啊,林若云准备咬咬牙掏钱,边上那姑娘又发话了,“好。不过我要先看看你这资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我需要的,要是重复了我不白花钱?” 对哦。 林若云拍了下脑子,看她给急得都忘了探查真伪。 对方也坦坦荡荡从军绿挎包里取出书来,林若云和那姑娘看了下出版社、版号和印刷日期,又大致看了下目录和内容,彻底确认这就是她们需要的书。 林若云这下多留了个心眼,看见那小伙身上的工装印着县毛巾厂的名字,又让他拿了工作证件来看,再次确认后,双方又打了借条,才一手交钱一手交书。 因为这个租金实在是太贵,两人决定一起借,就借两天,抄完一本就还回去,剩下那人用抄本继续抄。 对方也是个心眼多的,认定是两个人,非得要两份押金,于是一人交了十块钱。 因为金沙湾比清河村更早到,所以资料就先放在对方那里,明天下午林若云去取。 林若云对她也不是全然放心的,要跟着她去她家。 那姑娘似乎知道林若云在担心什么,主动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她叫马秀芹,是个弃儿,被奶奶捡回家养着,家里一老一小,劳动力不足,一直都过得很困难。这回听到高考的消息,她便是想尽法子要参加,抓住这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那租书的钱是她去山里逮了兔子野鸡到黑市换的钱,再加上卖掉的头发钱才有那么多的。 其实这钱还包括她准备去上大学的车票钱,不过这回都花掉了。 到了金沙湾,路上不少人都跟马秀芹打招呼。 林若云初步判定,她这个身份应当是属实的。 马秀芹家就是村口的第二座房子,黄褐色的土墙房,门框和墙之间有一道大大的裂缝,手肘伸进去都能反手开门。 马秀芹见她看这个,笑道:“没谁有那么大胆来偷东西的,真就是来,我家也没啥偷的。” 林若云进去瞧了一眼,这家里确实非常贫穷。 她记住了这地,对马秀芹说:“那我明天中午来取?” “成。” 其实林若云仍然是不完全放心,回去后这事也没跟陈爱学说,免得他白担心。 第二天她上工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中午一下工,她骑上自行车去金沙湾取。 还好还好,对方没跑掉,正在大门口等着她。 马秀芹把书和本子递给她,“我抄到了第46页,你把剩下的抄完吧。” 昨晚回到村子时都是五点多了,天又黑得早,再看她裤腿边上的泥浆可见今上午是出工了的。 怎么会抄这么多? “你昨晚没睡觉?” “是啊,这可是都花了大价钱借来的,哪能让它睡觉歇着?”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46节 林若云点点头,她决定自己今晚也不睡觉,要把这书剩下的内容抄完。 午饭是陈爱学烧的,吃完她就开始抄。 如今用的都是铅笔,写起字来比毛笔更省力速度也更快,倒是比预想的速度更快。 也因为边看边写,记忆的效果更加好。 但再省力也还是有累的时候,便换了陈爱学来,她去做晚饭。 吃过晚饭后,两人又继续抄。 好在冬天冷,不容易犯困,他俩才能坚持抄下去。 直到早上五点多时,这本复习资料才彻底抄完。 两人真的是困极了,脸都没洗,直接躺床上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到了八点多的时候,这俩人还没醒,吴氏就来敲门喊他们上工。 两人便起来洗了把冷水脸,一沾冷水可不就精神了?又煮了两个鸡蛋和红薯,边走边吃,顺便回忆一下昨晚抄写的内容。 还真别说,抄写一遍后,各学科的考试重点也梳理清楚了,而且这是这省里自己出的资料,比那种全国性的更有针对点。 林若云觉得那十块钱花得不冤枉。 临近中午时,大队广播又响起了。 哦,今天要出县里的摸底成绩。 抄书都抄昏头了,把这事给忘了。 “请以下听到名字的人员,在今明两天内到县教委处,核对信息签字,缴纳报名费……” 众人都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徐翠翠、周卫国、林若云……” 林若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高兴得抱住陈爱学又蹦又跳。 “有我有我,我能参加高考了!” 陈爱学小声的应和:“对对对,有你有你。小声点,小声点,还没听到我的呢……” 这念了不少名字,都没他的,越到后面陈爱学就越紧张。 虽然这儿不信佛,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女娲大神……各方神仙,保佑我考上保佑我保佑我一定要考上啊。等我考上,我以后一定全心信奉十分虔诚…… “陈爱学。” 终于,最后一个名字念到了陈爱学。 陈爱学还在默念阿弥陀佛,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反应过来,“媳妇媳妇!我考上了考上了。” 他高兴得抱住林若云转了一圈。 半天没念到陈爱学,林若云也抓心得很,最终听到了这个名字,亦是十分激动。 “考上了考上了,咱俩可以一起去考大学。” 正好下午不用上工,被念到名字的那些人就回去吃饭梳洗,换上干净衣裳,打算立马进城去交报名费。 虽然说明天也可以去,但人的心理总是觉得早点做完才安心,彷佛早报上名就更有希望考上大学一样。 林若云也是这么认为的,带上复习资料和陈爱学高高兴兴的进县城了。 第50章 到了县城, 这头一件事是去还书,一天五块钱, 谁拖得起? 还书的地点定在了书店门口, 林若云到的时候,马秀芹已经到了。 “你来得真早。” 马秀芹微微一笑,“我离得近嘛。” 林若云正想说“我还有车呢”急急刹住, 这话听上去带着一股炫耀味。 “你去书店看了没,有没有新资料?” 趁着那小伙还没到,她想进去逛逛。 马秀芹摇摇头, “我来了就站这, 怕进了错过那人, 拿不回押金。” “那你进去找找看,我在外面等着, 要他来了的话,我进来叫你?” 马秀芹眼睛一亮, 她早就想进去了。 “好。” 林若云和陈爱学便在外面等着, 趁着对方还没来,两人又翻开书看了会儿。 没过多久对方来了, 林若云进去叫马秀芹。 那小伙接了书,又仔细的检查一番,生怕有哪一页被扯掉被弄脏污, 反复查了两遍,找不出问题才把押金退了。 换了书,三人一起去了县教委,结果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林若云额头一跳, 这么多人得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啊? 就这么走吧, 又不甘心, 万一办事效率高,下班之前就轮到了他们?万一办事员今晚会加班? 于是三人留下来排队。 这些来排队交钱的人,都是通过了摸底考试的,能真正参加高考角逐大学名额的人,在排队的空当也带着书,边排边看。 就连马秀芹都从口袋里掏出了笔记开始心无旁骛的看。 林若云和陈爱学面面相觑,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够努力了,没想到还有人更努力。 但他俩也不是木头疙瘩不知变通,夫妻俩干脆互相抽检,一问一答,遇到知识点模糊的地方就拿笔记下来。 当他们也彻底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之中时,也就忘了队伍有多长,反正前面的人挪一步他们就跟一步。 到了六点,教委的办事员下班了。 先前预测的两种“万一”都不存在。 “回家吗?”陈爱学问林若云。 林若云皱眉,“不想回去。咱俩今晚回去了,明天还得来,路上又要浪费时间,估计又要晚了。咱俩今晚就找个招待所住一宿,明天一早就过去排队。” 陈爱学觉得这话有理,也同意了。 虽然去招待所要花钱,可挣的钱不就是要花在这些刀刃上吗?这个时候还省着,可万一就差那么半个小时迟了报不上名,那不得呕死。 所以,该花钱的地方还得花。 他俩去招待所,马秀芹是没这个钱住不起,便早早的离开了。 因为是来交高考报名费的,所以两人身上带着证明信,不然没个身份证明还住不了招待所。 心里揣着重要的事儿,睡也睡不安稳,夫妻俩一晚上醒了好几次。 到了六点时,便起床不再睡,简单梳洗后就退了房。 走到国营大饭店时才七点钟,蒸笼刚刚端出来,两人要了两个包子两个馒头,一碗豆浆,飞快的吃完。 二十分钟后到了县教委。 才七点半,这里已经有人排起队来了。好在并不多,只有十来个人。 陈爱学和林若云立即排在后头。 到了八点左右,人越来越多,林若云往后看了一眼,约莫有四十多人。 还好他俩没回去,真要是从乡下来,估计又跟昨天一样是老长的队伍。 就在她准备收回目光时,她竟然看到了马秀芹! 这么早就来了!真是叫人意外。 她没自行车,只能走过来,至少得三个小时。那她得多早就出门?又是多早得起床? 昨晚六点她赶回去,到家也是九点多。也就是说中间睡觉不超过六个小时。 林若云对她升起一股佩服之情,这个马秀芹是她在这里见过最有毅力最有恒心的人了,如果她能上大学,以后一定能取得一番大成就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八点半,教委的办事员来开了门,搬出的桌子和指示牌,准备工作。 十点左右的时候轮到了林若云。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那么慢了,每项资料都要严格审查,问个人经历、问家庭成员的工作情况,还要考核政治思想,全部通过了才能签字交钱。整个流程走完,一个人至少要十分钟。 陈爱学就在她身后,她得等一会儿。 估计审核的时间快要截止了,还有这么多人没审核,教委也着急,又往外搬了几张桌子,准备增派人手。 恐怕今晚还真得加班。 陈爱学是三代贫农,在这个越贫穷越光荣的年代,他的身份是极好的,所以没花几分钟就结束了。 十点半不到,两人打算去买点东西。 先去了百货大楼,买了一个收音机,用来听新闻,这考政治考语文,还真得学学收音机里的文章写法。 除此之外,也是为了好好学普通话。川省人大多平翘舌不分,偏偏语文第一道题目就是给句子注音,“似乎”是sihu还是shihu这个词就叫夫妻俩当时争论了许久。这种基础题的分数不能丢。 并且去上大学了,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块,各地方言不同,怎么交流?只能用普通话啊。 收音机是必买的。 听说还能有英语播报后,林若云就更高兴了。 接下来两人又去了书店,买词典,除了学拼音,还要学修辞,这个修辞造句以及句子成分和结构的划分考得挺多的,和古代不一样,所以这是夫妻俩比较头疼的地方,得好好准备。 买完后两人就骑着车回家了。 虽然也想念国营饭店的红烧狮子头,可今天花的钱实在太多了,舍不得,还是回家吃吧。 中午两人吃过饭,歇了一会儿,就去上工。 因为上午没上工也没来得及请假,下午自然要补上。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47节 到了晚上,两人就边吃饭边听收音机里的新闻。 吃饭的时候门没关,声音自然就传到了院子里,柱子是个爱热闹的,立马跑来看。 “三叔,这是啥啊?” 陈爱学解释道:“这是收音机,跟大队的喇叭差不多。” “哇撒,真么厉害!” 柱子一溜烟跑出去,边跑边嚷:“爹、娘,爷爷、奶奶,我三叔家有收音机了。” 哦豁,全家都晓得了,都整整齐齐的跑到了老三房里,来看这稀罕物。 “这个东西可真俊,上头全是铁,值不少钱吧。” “就这么小的家伙,能听到去全国的消息,真是厉害。” “老三,这能听戏不?”陈爱国目光灼灼。 吴氏立马一掌拍他头上,“去你的,想得倒美。人老三买这收音机是听新闻、学普通话的,是干正事的,哪是给你听戏的。” 原本老三参加高考这事,她是没放在心上的,本想着试就试试呗,结果老三还真考过了摸底考试。毕竟大队有几个知青都没通过呢。 这一下就叫吴氏看到了希望。 若他们老陈家出个大学生,多光荣啊。 要不是分了家担心另外两个儿子心里不舒坦,她都想给老三家洗衣做饭喂猪,让他俩口子啥也不干就一心一意的学习。 可惜分了家,帮衬也不能明里帮衬,她也就只能多打点猪草再分给老三家,偶尔烧了鱼给老三家端过去。 陈老爹也发话了,“老三买收音机,是正经用途,可不是你们拿出去炫耀的由头,要是谁说出去了,叫了人来找老三借收音机、或是叫了人来这听戏,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谁都一样!” 跟吴氏一样,他也期盼着家里能出两个大学生,给家里的门楣添点光。 众人都听明白了陈老爹的话,点点头不敢违背。 **** 自打去教委交了钱签了字后,众人学习的精神头更足了,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上工的时候都在背书。 你背你的,我背我的,叽里呱啦,像鸭子一样,但没人笑话他们,反而暗暗羡慕,这都是能参加高考的人啊,是未来的大学生。 什么国之栋梁,农村人不懂,但大家都明白大学生意味着什么,城市户口、商品粮,不吹风不晒太阳,就能一个月领四五十块钱的工资。 谁不羡慕呢。 这样的心怀憧憬、全心拼搏的日子,是非常快乐非常充实的,也过得飞快。 一转眼十一月就过完了,要准备进城领准考证了。 12月1-3日这几天是领准考证的日子。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夫妻俩这天早早就起床了,包里装着书、水壶和鸡蛋饼,把手电筒绑在车头上,天还没亮就出发进城了。 到了县教委,铁栅栏大门没打开,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 林若云和陈爱学挤不进去,干脆就在边上坐下看书。像他们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 九点钟大门打开,众人一窝蜂的冲进去,有的人被踩掉了鞋子,有的人被推倒,逼着办事员拿着大喇叭一直在吼“排队、排队”。 十一点多时,林若云才领到自己的准考证。 巴掌大小的一张纸,最上面是一排大字“川省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下面一排的中间是加黑加粗的“准考证”三个字。 下方左侧有五条横线,依次是姓名、报名号、报考科类、县区、考试地点,右侧是寸照。 最下方是“考试科目及时间表”,10号上午是政治,下午是史地,11号上午是数学,下午是语文,12号是外语(加试). 发放准考证时,又检查了一遍证明信、照片和本人,一一查验过,办事员才在准考证的照片上盖下公章,表明这个准考证是有效的。 拿到准考证后,众人就更紧张了。 大家都觉得自己还没复习多少呢,怎么就要考试了呢。 实际上川省这边还算晚的了,北边一些省份是11月27.8号考的,东南沿海省份大多在12月初这几天,川省则是12月10号开始。 就在林若云拿到准考证这天,鲁省的高考正好全部结束。 林若绣也是报的文科,但没有参加英语加试这一项,所以昨天就结束了。 相对大多数人来说,她复习时间十分充裕,又是省会城市抢购资料非常快,所以她准备得极为充分。她也自觉考试的结果还不错。 神经紧绷了这么多天,今天可算能好好放松,她回了娘家,打算看看那两个孩子。 不过太久没不见,那俩孩子对她一点都不熟悉,她一抱就哇哇大哭,还是郑立强替她解了围。 看见郑立强,她便问他考得如何。 郑立强顿了一下,“还行吧。” 林若绣点点头,“那就好。” 她转身去厨房帮忙。 郑立强望着她的背影,苦笑了一下。 其实他考得不好,好多题目都不会做,但看她那么高兴,他不忍说出来破坏她心情。先瞒着吧,能瞒一时是一时。 同样考得不怎么好的还有林若锦,她复习时不够专注,没办法需要分心的事情太多了,到了考场上,一看题目都觉得熟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就像是雾里看花,模模糊糊的。 走出考场后,她很后悔,如果当时她能坚定一点、少睡一点觉,多看几遍书,兴许结果就会比现在好很多。 林振兴陪着钱小羽也参加了考试,钱小羽倒是不好不坏,林振兴则是会写的就填上,不会的就空着。反正他是陪考的。 他不在乎高考的机会,但有人在乎啊。 *** 华国的最南端,粤省宝安县。 天还没亮,金贵旭就跟着人到码头卸货。 这批货从港城过来的,来路有些问题,只能在半夜三更时交易。 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信号,但还得继续等下去。 夜风从海面上传过来,带着咸咸的腥气和水汽,叫人觉得浑身发冷。 金贵旭很想撤,可他不能撤,他没有钱,他得生活。 扛大包就是他目前唯一的经济来源。 当初从泉城南下时,他心中充满了期待,结果半路他的钱就被那两个司机拿走了。 他不想给,但人家两个粗壮大汉揍他一个白斩鸡,轻轻松松。不给也可以啊,荒山野岭的把他丢下,他能活到哪天? 好在那两人还算讲信誉,拿了钱把他送到了羊城。 到了羊城,他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语言不通。他几乎完全听不懂这边的话!讲普通话的的都没个。 要不是没回去的车费,他真的会回鲁省。 但经过一番潜心苦学和观察后,他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日常话,后来又跟火车站的一些混混搭上线,到了宝安县。 想要去港城,宝安县是最近的地方。 但对面抓偷渡抓得非常严,他找不着机会过去。其实还有一个靠谱的法子,游过去,但他是个旱鸭子。 再加上混久了,从旁人嘴里他也听到了一些偷渡到港城的人下场,男人扛大包、当小弟,女人洗盘子或者去舞厅。都不是什么好出路。 那样的日子有奔头吗?值得他冒险吗? 迟疑使他的脚步停下来。 但总是要生活的,他就在码头卸货。 这儿不需要查身份,干一天活领一天钱。 但他常常望着繁华的对面发呆。 有空的时候他会跑到福田去,爬到大树上,站得高高的眺望对面,这样能看得更远更多。 对面的楼可真高真好看啊,亮铮铮的像宝石一样,那边的街上满是各种轿车,红的黄的蓝的黑的,五彩缤纷。到了晚上,更是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灯闪啊闪,像极了烟花。 对面就好像是神话故事里的海市蜃楼,像天上的街市。 这才是他向往的地方啊。 跟着大哥卸货,时间久了也会遇到一些好心的(话多的)港城人。 金贵旭渐渐明白,想要在港城生活,首先得有一口流利的粤语这样才能找活,如果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那更好了,能找到比较体面的活儿。要是还会用电脑,那恭喜啦,可以试试去中环当白领。 电脑?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英语,他只认识26个字母。 粤语,他还磕磕绊绊。 所以他只能继续留在宝安县,跟着大哥卸货。 “嘎嘎嘎” 乌鸦的叫声传来,是约定的信号。 金贵旭结束了回忆,起身去搬货。 搬完货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天也亮了,他洗了把脸,随便打了个摊子吃早茶。 巧了,他对面是县中学,也是高考的考点。 他吃着吃着就慢下来了。 他真羡慕这些能参加高考的人。 当年他用工农兵学员的身份上了大学,即便后来外公不出事,他也没机会参加高考的。 金贵旭就在边上蹲着,沉默的抽烟,看着那些考生紧张的进去,又或笑或哭的出来。 但那些欢喜和落寞都跟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他抬头望着空中的大雁,它们是从北边飞过来的吧,那边如今是怎样的呢? 他想起了林若绣,孩子已经生下了吧。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48节 那她参加高考没?应该参加了吧,她那么渴望上进,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他真是嫉妒啊。 睡了一觉后,下午金贵旭带着一盒好烟找到一个熟人,让他教自己泅水。 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他一定要去港城,去追求新生活。 第51章 12月7日是这一年的第21个节气, 大雪,这一天当地难得的见了雪, 大伙儿都说这是个好兆头, 毕竟瑞雪兆丰年嘛。 还有两天就是高考了。 队长和书记做主,今年提前捞鱼,要让这些去考试的娃娃们先吃上一顿肉, 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考嘛。 吃鱼是好事,但大伙儿脸上还是挂着一丝忧愁,无他, 清河村离县城太远了, 走路都要四五个小时, 若是让他们走到考点去,只怕得半夜就起床, 一番跋山涉水之后,还能有啥体力考试? 去县城住倒是个法子, 但是招待所早被人预订了, 那些机灵的人在领准考证时就去订下了房间。 林若云也忘了这茬,还是陈抗美帮她订好了再打电话通知她的。 不过这事在9号的晚上解决了, 原来书记早就想到了这一茬,就跟县里反应了这个情况,申请了两个拖拉机来接送考生, 这个请求今天上午才得到了批准。 众考生知晓后,十分感激。 虽然刚开始来这的时候,队员们都嫌弃他们干活不利索,挣的还没吃得多, 可这些年来, 他们有了什么难处, 大队还是会尽力帮忙的。 尤其是高考这一回,又是借车又是半工还分鱼,真的叫他们感激不尽。 寒冬腊月里,出口气是冷的,但心却是热乎乎的。 有了拖拉机,众考生这晚上可以安心睡觉了。 而林若云和陈爱学则是骑着车到了招待所。 果然招待所里都住满了人,但并不嘈杂,都在凝神看书,做着最后关头的冲刺。 夫妻俩泡了脚,又因为骑了两小时的车子,有些累,倒是早早的睡下了。 次日,林若云还在梦中,楼下就有人在敲洋盆,边敲边喊,“考试的考试的!快起起咯!八点半咯!” 听到八点半,吓得林若云一个激灵翻身就下床。 她边穿衣服边拿脚踢陈爱学,“爱学爱学快起来!要迟到了!迟到了!” “啊,迟到?” 陈爱学也是吓了一大跳,立马坐起来穿衣服。 但等林若云穿好后,拿起手表一看,才七点钟。 还早着呢。 这老板可真是……急性子! 不过等她推开窗子,看见对面饭店前排队买包子馒头的人时,就开始感激老板了。 人太多了,干啥都要排队。 出去买早点要排队,洗漱上厕所也要排队。或许是因为马上要考试的缘故,心情越紧张就越想上厕所,厕所的外面一直排着长队。 夫妻俩的考点都是县一中,离这大概就是二十分钟的路程,吃过饭走走路正好消食。 因为昨天是晚上进城的,光线不好也就没发现城里的变化,此时是白天,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每隔一段路,树上就挂着一条红布横幅,上头写着“热烈欢迎广大青年参加1977年高考!”、“高考光荣”、“高考加油”的标语。而道路上则不时有载着考生的拖拉机开过,车头绑着大红花,甚至有的车上还有人在齐整整的唱歌,声音洪亮,激情澎湃。 气氛十分热烈。 这是十年后的第一次高考,是许多普通人改变命运的契机,更是一个民族对知识的渴求[1]。 这个场景,深深的刻在了两人脑海里,神圣而庄严。 *** 到考场时已经八点钟,有的人开始找考室区域,有的人还抱着书念念有词。 林若云心头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平复下来。 铃声响起,操场上的人收起了书,广播里传出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请各位考生进入考场。” 林若云和陈爱学分别,向各自的考室走去。 到了考室门口,一共有两位监考老师,一人核对资料,一身搜身安置书袋。 每间教室里只能坐三十位考生,显得十分空荡。 待全部考生进入教室后,监考老师一人宣读考试规则,一人巡场监视考生签考试诚信保证书。 八点五十的时候,考卷被送进教室,那一刹,林若云似乎听到了齐整整的抽气声。 监考老师向学生们展示密封袋,以示试卷完好未拆封。 广播里传来柔和的女声:“请监考老师发卷。” 两位监考老师便一左一右的开始分发试卷。 因为之前就宣布了考试纪律,众人也只是写下了姓名等信息,没有答题,但是可以看题。 林若云初初扫了一遍,还好,不算难,但比较宽,有些东西如果看报看得太少、又或是没有听过记者的新闻专稿,是没有办法作答的。 譬如这简答题中的第五个,简述一下大寨的根本经验是什么。全国人都知道农业学大寨,可有几个人明白为什么要学它?还有第六个,生产关系包括哪几个方面?如果只是按照书上的介绍,那就是十几个字,可这题目下面很大一片空白,显然不是十几个字就能应付的。 而整张卷子中最难的则是最后一道题,如何正确理解理论和实践的关系。这个真的棘手,好在前段时间的新闻里有不少文章解读过。 林若云再次觉得收音机的钱花得真值,也感谢陈爱学的辛苦付出,才让他们有钱有券买下收音机。 滋滋滋的电流声响起,女播音员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考试时间到,请考生开始答题。” 众考生立马提笔答题。 政治的题目虽然不多,题干也简洁,但要回答的内容却十分多,而且因为担心答错,许多人都会先打草稿,再誊抄到答卷上。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考生抓紧时间答题。” 广播冷不丁的响起,考生们意识到时间流逝,再度抓紧答题。 此时,林若云也刚刚答完最后一题,开始回头检查前面的题目。 说实话这政治题检查和不检查的区别不大,因为头一次作答时就把填写的区域占满了,回头改答案时根本没有地方写。 “考试时间结束,请全体考生停笔起立,请监考老师收卷。” 众人照做,等着老师收走卷子,不敢先行离开,生怕自己一走,那卷子老师还没收就被风吹走。 直到监考老师抱着卷子离开,众人才依次走出考场。 作者有话说: [1]引自知乎文章“回顾1977高考,当年的题目你会做吗”。 最近心理有点疲倦,这文数据太差太凉,一直申榜一直轮空,挺打击人的。之前想砍纲完结,但大纲早就写好、人物也设定好了,如果角色不按照既定结局写,作者不太甘心,只能强迫症的写完。 所以,以后的更新时间都是晚上九点了。 第52章 林若云觉得教育部安排政治作为第一场考试的科目, 应该是有鼓励大家、增加考试信心的目的。毕竟高考可是影响人生的大事,如果第一场考试就考不好, 那很容易影响考生的士气。 但政治这门学科嘛, 只要是一个正常的华国人、能够认字写字的人,看到卷子总能答上一些题目的,这不就间接的增强了大伙的信心吗? 看看这些下楼的考生, 他们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明显比之前上楼的时候自信了许多。 别说他们了,林若云自己也是深有体会, 拿到卷子之前, 总担心自己看过的东西考不到、考的东西没记住, 但脑子经过这么一上午的高速运行后,那些无畏的杂念和忧虑都烟消云散了, 反倒对下午的考试多了几分期待。 陈爱学比她先出来,正站在花坛等她。 因为之前两人就约定好了, 考完一科忘一科, 绝不对答案。 一中的食堂今天正常营业,用粮票去买就行, 就是排队的人特别多,食堂的位置也都满了。 林若云让陈爱学排着队,自己去打菜的窗口看了一眼, 随后摇摇头,“咱们出去吃吧,这里没剩什么菜呢,只有一个咸菜和一个烧白。” 食堂的饭菜能这么抢手并不是因为好吃, 而是便宜。对于陈爱学来说, 吃好比省钱更重要, 况且他们也不缺这点钱。 两人打算去这附近的国营大饭店吃,结果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外面有好几个卖吃的小摊贩,卖的都是凉皮凉面、咸蛋稀饭烙饼种好携带的食物。因为不用粮票加上价格便宜,买的人倒是不少。 林若云看着这红火的模样,心中猜测以后做生意的人只怕会越来越多。 考试期间不宜吃得太油,夫妻俩就点了两碗白米饭,一个麻婆豆腐、一碟青椒肉丝,吃得心满意足,再慢慢消食走回去。 到了学校,两人坐在花坛上互相靠着眯了一小会儿。 12点20的时候,两人各自拿出资料复习。 没多少时间了,也不用看啥细致的知识点,主要是记一下知识框架。 林若云看的是世界地图,再看一眼七大洲四大洋,重要的海峡港口,国内的几大石油煤矿位置和铁路网,再把自己整理的历史事件年代表浏览一遍。 12点50时,两人分开去了厕所,又洗了一把冷水脸,提提精神,便赶往自己的考室。 下午也是考两个小时,但考两门学科,题量增加了许多,时间就有些紧张。林若云马不停蹄的做着,因为太紧张,额头上沁出汗珠。 其实她一直很喜欢这两门学科,尤其是用现在的眼光看以前发生的事情,更有意思。 就比如这钓鱼城保卫战,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不起眼的一个小地方,竟能产生改变世界格局的影响。如果蒙哥没有死在这里,他的兄弟、儿子们是肯定不会放弃正在进行的战争转而去争夺汗位。那如今的欧洲还会是诸国林立吗? 可蒙哥为什么一定要攻打钓鱼城呢?为什么战无不胜的蒙古军会在这个小地方久攻不下? 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 蒙哥想要攻下南宋,就只能先拿下钓鱼城,然后掌控长江水道,运送兵士和物资,再挥军南下必然会势如破竹,南宋朝廷毫无抵挡之势。 但钓鱼城占据天险,内城设有炮台、兵工作坊等,属于易守难攻的城池。它靠着长江天险和城内军民一心,抵抗住了对方强有力的进攻。 可以说地理影响了历史。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49节 而当代法国历史学家布罗代尔就曾说过,“地理环境因素不仅是历史的背景舞台,也是历史进程中的重要力量。人在历史中的主观能动性有其能量的极限,因此往往无法超越自然环境的制约。” 这句话用来回答她眼下这道题再合适不过了。 “战国名将司马错曾说,‘得蜀则得楚,楚王则天下并矣'。而《史记.张仪列传》里也曾有过记载,‘蜀既属秦,秦则益疆,富厚,轻诸侯'。这两段话如何理解?” 这是一个历史题,但林若云觉得光从历史的角度看是不够的,更需要从地理角度去解释。 秦在陕地,南下是蜀地,蜀地因有都江堰这样的水利工程存在,使其成为天府之国,是重要的人口、粮食、税收来源地,秦国收服这样的地就等于给自己备了一个小粮仓。 其次,蜀地内有多条水道可以转运物资,并且由它东进则是江汉平原,又是一大富庶之地,再沿长江顺势而下,则是有着鱼米之乡的江南。 所以,秦得蜀,可得楚,富秦而轻诸侯,最后王天下。 这也是为何刘邦能从南边起兵一统天下的原因,但同样是南边起兵的刘备就没能一统天下,因为三国时的蜀地咽喉汉中划到了陕省,刘备的地理优势不如刘邦。所以说,地理对历史影响重大。 但同样历史对地理也有重大影响。 百余年前,沪市也只是松江府辖下的一个小县城,但随着晚清衰败,鸦片战争爆发后,沪市成为通商口岸,将内河与海上航运联系在一起,逐渐取代羊城,成为去全国最大的对外贸易口岸。沪市经济繁荣后,自然能够吸收各地人才,而这些人才也反哺这座城市,使其越发壮大越发繁荣。 羊城在古代时是帝王流放犯人的岭南之地,极其贫困,但也是在百余年间靠着海运贸易逐步发展繁荣。 沪城和羊城都是属于历史改变地理的典型例子,但此刻正在做题的林若云,绝不会想到,未来还有一个因为得到历史眷顾而同样腾飞的临海小城。 考完这一场,她整个人都虚脱了。 因为每一道题都要动用脑子去思考,费细胞得很。 考完时才三点半,两人回招待所继续复习,吃过晚饭散散步,还能蹭蹭别人家的电视节目,也不能久看,就是让脑子放松放松。 回去后两人泡了脚,早早地歇下,第二天招待所老板依旧热情地敲盆叫大伙起床。 上午考数学,题目比预想的简单一些,题型大多是计算抛物线的坐标、计算角的度数、计算几何图形的阴影面积、还有等比等差数列填空。谢天谢地,她最怕的概率题没有出现,一个袋子装着红黄白三球,摸进去摸出来,再算第几次抓到xx色球的概率是多少,肯定会算死她的,还算不对,那绝对会影响她的心情,进而影响她的挥发。 下午考的是语文。这个和政治一样没有太大难度,就是要写作文,花的时间比较长。 这天结束后,大部分人的高考之旅结束了。 考得好的,走出校门时脸上笑意盈盈,自觉考得不好的,哭的呼天抢地。 陈爱学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是不错的。 林若云明天还有一门,仍不敢放松,继续抱着英语资料复习。这晚招待所也空了不少。 次日,招待所老板没有再提供唤醒服务,但两人还是早早的醒了,下楼吃早饭再步行去考场。 参加加试的人不多,不超过一百个,所以他们这些人是重新分配了考场的。 英语卷子不太难,但比较考验细节。 第一道题目就是写词语的变化形式,给出一个动词,写出它的过去式、现在进行时,或是名词的复数形式。 第二题是让考生用英语回答英语题目,内容特别简单。比如,你是不是一个学生?你家里有多少口人?你什么时候学英语的?你家里有几个人上过初中?更像是人口普查。 第三题是词语填空,一段英语句子,留出两个词,根据汉语意思默写出合适的词汇,这个不仅要想出单词还要考虑词性、时态以及是否使用复数。比较有难度。 第四题是翻译,难度更高了,但内容上很亲切。 “我是红星公社的一个新社员,两年前离开城市到农村插队落户……为了达到四个现代化建设的伟大目标……更加努力工作。” 这一段话里涉及到不少专有名词,林若云想不出来,就只能用近似的词语代替,其中一个“又红又专”她实在想不到合适的,最后用了“red and professional ”。 交完卷子后,林若云心里还有点忐忑。虽然这英语成绩不影响是否录取,但影响专业分配啊。 不过她没忐忑多久,因为出去后她就吃到了一顿美美的红烧肉、一盘拔丝地瓜,美食真的能治愈心情。 吃完饭,陈爱学带着她去了电影院。 从陈爱学第一次领工资时,他就计划着带媳妇儿来看电影,但偏偏第一次的工资大头都花在了爹娘、哥嫂身上,没钱看电影,后来又有各种各样的事碍着,所以来这一年多了两人都没进过电影院。 如今的电影院最火的还是《地道战》《上甘岭》这种反应战争的片子,不过这些片子基本每年都会下乡放映,里头的内容又是喜闻乐道的,剧情台词熟得队员们都能来上一段,因此两人没看它们。 林若云选了一部朝国的片子,《金姬和银姬的命运》,一来是这电影是彩色的,真是稀罕,第二这部片子看上去没有战争,剧情上会轻松一些。没成想这部片子反倒是赚足了他们的眼泪。 但叫她印象最深的则是那句台词,“面包会有的,黄油也会有的”。 她反复默念,越念越觉得身上有劲,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看完电影后,两人买了一些红糖、饼干带回家里,这段日子两人专心复习,家里的猪草都靠柱子和春燕的帮忙,所以两人打算答谢他们。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明天中午会加更补偿大家~ 大家的留言我看到了,非常感谢,我会好好写这个故事的,比心~也祝大家都能“有面包有黄油”~ 最后,再次深深感谢梧桐枝、莲子1999、jay 、夜槿木兰星灌溉的营养液!!! 第53章 除了吃的, 他们还给这俩孩子买了一些笔和本子,到底是学生, 送文具最合适。但既然都到了书店, 他俩也给自己买了一些书籍。 考完试,俩人心里都好像完成一个大任务,轻松的同时也有点失落, 彷佛失去了目标,不知该如何走接下来的路。正好书店现在能售卖一些港台地区的刊物,有言情小说、武侠小说、战争回忆录, 也有一些国际上的知名人物传记, 两人在钱财上还算宽裕, 就每类买了两本。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总不会是坏事。 出去后又到五金店买了些电池, 家里的手电筒过度使用,发出来的光已经变得十分微弱, 里头的电池应该是快没电了。 还顺便给收音机买了几节备用的, 先前因为要听新闻,这收音机几乎是他俩专用的。可家里人谁不稀罕呢, 柱子和栓子就常常趴到他们屋外的窗台上,直溜溜的盯着收音机,小模样怪可怜的。如今这考试也考完了, 又是冬天活儿不多,猫冬的时候就可以让大家聚一起,听听戏曲、小品相声的,也让大伙的精神生活丰富一些。 最后还去了一趟百货大楼买毛线和布料, 过年总是穿一套新衣服的。 东西买齐后, 两人便踩着自行车回村。 还没到家, 就发现大队办公室那儿人头攒动,机器轰隆隆响,很是热闹的样子。 两人先回家放东西,结果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估计是去了大队办公室。 他俩也去瞧热闹,到了才发现这儿有三台机器,一台正在打糯米浆,一台打黄豆,还有一台在打红薯。队员们有的舀米,有的添黄豆,有的洗红薯切红薯,有的装渣滓,还有人在摇布筛滤生豆汁,滤好就提到隔壁厨房去熬豆腐。 边上人有人看见他俩来了,打趣道:“哟,大学生回来了呀!” 虽然没啥恶意,但也叫两人臊得慌。 “还没考上呢婶,你别笑话我们。” 林若云见布筛的汁水没了只剩下豆渣,便拿起旁边的水瓢将它舀出来,再往里头添新的生豆汁。 陈爱学也提起旁边的滤好的豆汁进厨房。 那人也笑了笑,“好好好不笑话你俩。” 林若云看着院子里的豆子和红薯,有些不解,“婶子,今年咱们队上怎么突然要打豆腐打红薯了呢?” 虽说豆腐、粉条好吃,但是费粮食啊。 婶子笑眯眯的解释:“当然是今年收成好啊。往年田埂上没种黄豆,今年咱全种上了。年初犁田的时候,队长特意让大伙搭田埂填宽了半尺,田埂宽了好走路,也能点黄豆,这不收成就翻倍了嘛。” “老话都说有肉吃就嫌豆腐,那没肉的时候呢豆腐也是个好东西。大伙儿今年养的鸡多了,蛋也吃够了,嘴巴可不就挑起来,想吃这豆腐。反正豆子是够的,队长就同意大伙打豆腐的要求。” 林若云点点头,继续问她:“那怎么还打红薯呢?这打一桶红薯浆得费一两筐红薯吧,喂猪也能喂上三四天呢。” 婶子摇了摇头,又指了指那红薯,很是看不上的样子,“你再好好瞧瞧那红薯,跟咱以前种的压根不一样,以前都是红皮白心,这回是黄皮黄心,生的吃起来硬邦邦的,煮熟了也不甜。喂猪吃,猪都不爱,回回猪槽里只剩下这些红薯块。” “也不晓得队长当初是怎么被县里的指导员忽悠的,非要拿几亩地种这新品,看着是个儿大,一个黄皮薯顶两三个红皮薯,但味道差了许多。” 林若云恍然大悟,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的,这几年大队总有几亩田几亩地是种新水稻、新玉米的,没想到这红薯也是要试验改进品种的。 婶子又道:“这么多的黄皮薯,人和猪都不爱,堆在那里烂掉可惜得很,队长心里头也不好受,就去县里头找了指导员,指导员就叫他把这个打成浆水,再晒成粉,说是可以做菜,还能做面条一样的粉丝当饭吃。” “叫啥名呢…哦哦,说是叫酸辣粉,国营饭店才有的好东西呢。” 她这一说,林若云脑子里顿时浮现起酸辣粉的模样,红通通的汤底,粉丝根根透明,再切几片蒜、丢几段小米椒,最后洒上一撮香菜,那味道真的是绝了。 再看向那红薯浆也多了几分期盼。 前面豆子打完,空出几个人来,后面又多架了几个布筛,过滤豆汁的进度就快了很多,没过太久生豆汁滤完,众人又开始滤红薯浆。 滤好的红薯浆不用煮,用大水缸装着,等它慢慢沉淀。大约需要三五天的功夫,到时候淀粉沉入刚入缸底,水浮在上面,倒掉后再用清水清洗,洗完就可以把生粉舀出来晒上两天,彻底干透后就能装起来,想吃啥就做成啥。 等前头的红薯浆也打完时,天色完全暗下来,好在大队办公室通了电,开灯后大伙儿依旧热火朝天的干。 女人们熬豆腐、滤浆水,男人们就把渣滓运回家里去,这可是上好的猪饲料。尽管马上就要杀猪了,但是能再长几斤,那也是大好事。 大约到了八点钟,这些生浆才被滤完,里头的豆腐也煮好了,叫大家进去喝豆浆、吃豆花。 豆浆里头加了糖精,喝起来甜津津的,跟麦乳精的味道差不多。豆花一人一碗,特别滑嫩,蘸料是今年新收的胡豆做成的豆瓣酱,里头加了姜丝和小蒜,在酱油的腌制下变得软软的,再洒上香香的野蒜苗,滋味真是好极了。大伙狼吞虎咽的吃着,恨不能再吃上三五碗。 当然这吃豆花喝豆浆的待遇只有来干活的人能享用,没干活的就别想了。 豆花吃完,大家就开始压豆腐,一箱一箱的装好,系上纱布,然后盖上木盖,再放半个磨盘挤压水分,晾它一晚上,第二天是完好的豆腐了。 到家时快十点,在农村算是很晚了,众人又疲又困,烧了热水简单洗洗就上床睡觉。 直到次日吃早饭,老陈家的人才开始询问这对小夫妻的高考感受。 “老三,考得咋样啊?能考上大学不?” 这事吧,林若云和陈爱学在回来的路上就对好了词,低调一点。 因为有徐老和孙老的极力推荐,两人第一志愿都是填的京市大学,其次是京市师范大学、京市工业大学,最后一个是省里的大学。 但这京市大学的名头太响了,考上还好,没考上的话就闹笑话了,什么好高骛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少不了的。这些人也不是说要恶意嘲笑,大抵是农村新鲜事太少,一个稀罕事能反复说好多遍,也没顾及当事人的心理。 所以两人都说“考得还行吧,运气好应该能上省里的大学”。 这个跟知青们的说法差不多,保守但还是有机会的。不过就这足以让陈家人欢喜了,但他们对外的说法就更谦虚了,说孩子觉得发挥一般,能不能上得看老天爷。 他们也怕孩子们考不上被村里人笑话,那得多伤孩子们的心啊,因此他们就提前放下台阶。 得,看来这一家子都有扮猪吃老虎的属性。 昨晚压的豆腐已经好了,上午就是去分豆腐的,这个全队人都有份,一家能分上六七斤。 分回来的豆腐,头一顿自然是煮了吃的,不过有点老没昨天好吃。剩下的豆腐,吴氏舍不得一下吃完,把它们切成薄块,放在灶上烘烤,想做成豆干。 下午出了太阳暖烘烘的,地里也没了水汽,大伙儿便去菜地除草松土,要准备施肥了。 冬天本来人就懒洋洋的,加上这榨菜荠菜的经济效益不高,辛苦一冬,一家也就分到一两块钱,还不如养蚕划算,所以众人干起来就有些爱干不干的样子。 有的人扯了一两把草,就站起来捶捶腰、望望东望望西,有的人蹲在地上看似认真除草,实际上是在捉蚯蚓,打算捉了拿回去喂鸡或者是去河边钓鱼。还没到收工的时候,大伙就自觉离开菜地,找个地唠嗑唠嗑,铃声一响立马交了农具下工回家。 其实磨洋工也不是冬天才有的,只是冬天活轻,大伙躲懒就更严重了,春种秋收的时候活重、队长又盯着紧,不得不认真干。 在农村呆了一年半,林若云从春种跟到秋收,也渐渐看出集体生产的优劣,优势是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比如生产队的水渠道路修建,还有就是保证每个人都有饭吃、饿不死。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50节 但它的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凡事都讲究集体干,有的人偷懒取巧还是能享受集体的劳动成果,就像懒汉一样,这样叫那些认真干活的人心理不痛快,时间久了大家的生产积极性不断降低,逐渐出工不出力,生产效率反而下降了。 林若云蹙着眉,也不知道有没有法子能解决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枝 和开心芝兰 ~送花花感谢 第54章 南边的冬天不怎么下雪, 雨水也比较多,倒是适合种菜。 加上冬季不种玉米油菜, 地里空着, 空着就是浪费,属实令人心痛。队长便带人去翻了地,准备种春洋芋, 夏天就能收获,收了之后正好种红薯,不影响下一季收成。 刚好家里的洋芋有一些发青长芽了, 县里的农业生产指导员说这样的不能吃、吃了会中毒, 用来做当种苗倒是不错。 种洋芋也简单, 跟花生一样,挖个坑, 边上放一捧鸡屎灰,切好的洋芋块放在另一边, 埋上土就行。也不用浇水, 等天上下雨就可以了。 因为一个洋芋切块就能种好几窝,所以带上十来斤烂洋芋, 就能种一亩地,非常划算。 虽然乡下没有电视台看天气预报,但是经验丰富的老农人会根据自然现象来判断天气, 因此洋芋种完没两天,天就下起了绵绵密密的小雨。 下雨天,又没重要的活儿干,队上就给大伙放假。 陈老爹戴着斗笠叫上儿子们一块去后山割棕榈叶。 棕榈树在这边是一种很常见的植物, 长得不高大, 却十分受欢迎, 因为它的用处太多了。 首先是它宽大的叶面,每一面上的叶子都十分坚韧,是每年杀猪串肉的绳索。叶柄也十分坚硬,打磨下就是牙签。如果是整个完好的叶面,裁剪一二,再用布条镶边,就能做成夏季纳凉的必备好物,蒲扇。 而它主干上的棕丝,则是做蓑衣、做床垫的好材料。 陈老爹带着三个儿子忙活一上午,割来两大筐叶子,剥了一担棕榈丝。 家里也在弄好吃的,前些天打的红薯淀粉已经晒干,趁着今儿得空,便琢磨捣鼓那酸辣粉。 吴氏年轻的时候在地主家当过小丫鬟,是见过大厨师怎么做粉条的,尽管过去这么多年,那时候的记忆还是很深刻的。 她先往干淀粉里加入少许清水发散成颗粒,取出一部分另盛,再往里头加一点清水打散,然后边倒开水便用筷子将其搅拌烫熟,红薯粉渐渐变成透明状。最后把烫熟的透明状红薯粉倒入先前的红薯颗粒中,用手搅拌柔和,直到变成泥浆状态,将一整团都倒入蒸格里。 恰好此时锅里的也烧开了,然后端着蒸格在水面上均匀的漏入粉条。 看着只是手摇晃几下就成,可这活一点都不轻松。首先那发好的淀粉团就比较重,单手拿一会儿就会觉得很累,还要控制力道一点点的抖动,手就更酸了,最后是水面上的热蒸汽烫手啊。 反正林若云只抖了半分钟,就干不了,去准备调料。 先将切好的生姜蒜末放到空碗里,倒入少许盐巴,花椒辣椒粉要多多的,再倒一点酱油、香醋,最后捞一颗酸菜切碎炒熟,也装到那碗中。 粉条煮熟后,就起锅挑到碗底,舀上一勺煮粉的汤淋下去,洒上一小撮嫩绿的葱段,看上去就叫人胃口大开。 林若云觉得不过瘾,还拿了几个鸡蛋打碎,烙成金黄的煎蛋,放到汤面上。 吴氏说她败家,也没拦着,反倒又添了几个鸡蛋。 林若云就笑,吴氏也笑了,“要吃就吃个够,吃过了就了断你们的盼头,省得每天在那惦念。” 因为够麻够辣,吃得大伙儿在冬天里都冒了热汗。 这粉是实实在在的粮食,一碗就能叫人吃得饱饱的。 下午还在下雨,大伙儿也没出门的意思,聚在堂屋处理棕叶,将它一丝一丝的搓好,过几天杀猪正好用得上。 林若云就趁机把收音机摆出来,调到播放戏曲的频道,给大家解解闷。 棕叶很快就处理完了,大伙又一块梳理棕丝,梳理完男人就用它打床垫,女人们用它缝制蓑衣、补斗笠,这两样在春天犁田插秧的时候用的最多,所以家里得备上好几个。 一连下了三四天的雨,床垫和蓑衣都做好了,雨还没停,吴氏就把稻草和麦秸搬出来,稻草用来搓草绳、打草鞋,麦秸用来做坐垫,天气凉了直接坐板凳、石凳冷得慌,垫个草垫子要暖和许多。 天晴后,大伙儿又开始修水渠、挖鱼塘,做得差不多了就去修剪桑条。 日子就是在做这些琐事中度过,一晃就来到了十二月底,屠户磨好刀,然后带齐家伙走村串户,逢人就问“你要不要杀猪啊”。 因为今年队上养猪的人家不算少,杀一个猪再加上清理干净,就要花一上午的功夫,所以杀猪的时间提前了,不然杀得太晚过年吃不上香肠和肉干。 挑了个好日子,陈老爹把屠户叫到家里杀猪。 都说蠢猪蠢猪,实际上猪也没那么蠢,从它早上吃不到饭时,它就开始慌了,一直在猪圈哼哼唧唧,等看到陌生人后就更是害怕,退到墙角畏畏缩缩。 屠户拿着竹棒使劲赶它,它才不情不愿的走出猪圈,结果一出去就被套上绳索,然后强行拉到外头的土灶旁。 看到刀和那一锅热水时,它越发躁动,声音变成歇斯底里的狂叫,要不是人多,还真能叫它挣脱。 然后,它发出了尖厉的惨叫。 接着便是一盆满满的猪血端进厨房,洒上盐等它凝结成块。 热水浇在猪身上,这样才好刨掉猪毛。猪毛刨掉后,就把猪倒挂在树上,然后开膛破肚。 屠户先割了一块肥肉交给吴氏去煮,这是规矩,屠户要吃第一顿猪肉。 林若云也进了厨房帮着打下手,陈爱学就在外面给屠户打下手。 吃午饭的时候,第一头猪清理好了,吃完以后杀第二头。 第二头是林若云养的,到底不如吴氏有经验,看上去比上午那头瘦一些。 这头似乎也笨一点,傻乎乎的躺到断头台上,一刀了结了猪生。 男人们在外面分猪肉洗肠子,女人们就在屋里撒盐腌猪肉、排骨,切肥肉熬猪油。 由于家里是头回养猪,没估算好盐巴的量,才一头猪就用完了家里的盐,林若云只好骑上车去镇上的供销社买盐,顺便买了一瓶白酒。 到家时第二头猪也分完了。 屠户又吃了一顿才走。 晚上林若云问陈爱学,“杀一头猪多少钱啊?” “两块钱。”陈爱学比了两根手指,“还要了一块肥肉。” “那他今天在咱家就挣了四块钱,两块肥肉。真划算。” 陈爱学摇摇头,“不止呢,下午还有好几个人来约他明天去杀猪。这么多猪肉,我估计他是吃不完的,八成是要拿去换钱的。一块肥肉怎么也值一块五,算上来他一天杀两头猪能挣七块钱。” “七块!”林若云惊叹不已,略带羡慕的说:“手艺人真是到哪都吃香啊。不过他也只能挣这几天的钱,一年哪有那么多的猪杀。”屠宰场倒是天天有猪杀,但那的工资跟这几天可差得太远。 陈爱学点点头,“是啊,所以我报的大学专业是建筑,去学学怎么盖房子。你想啊只要是人,总是要住房子的,那么盖房子的人就饿不死。” “就算哪天我们回到了以前的世界,我也能靠着建房子的技术养活咱们。” “啊?”林若云有点懊恼,“那要是真回去了,我选的国际贸易岂不是很鸡肋?英语它毫无用武之地。” 陈爱学摸摸她头发,“我说着玩的,睡吧。” 次日,一家人吃过早饭,继续收拾猪肉。 先把猪油熬好,猪肉排骨内脏都抹上厚厚的盐巴腌起来,然后把瘦肉切成细条,洒上盐和辣椒花椒搅拌均匀,开始灌香肠。 灌香肠这事不容易,肠子太薄太细,得用打磨光滑的竹筒套上,再将肠子放到装有温水的锅里,这样从竹筒喂下去的肉才好挤压。 灌完后,还要用针在肠衣上扎一些漏气的小孔,最后用麻绳将它们捆成一段一段的,这样才算彻底弄好了。 刚弄好的香肠还带着点水汽,需要挂在屋檐下风干。 猪肉收拾好后,陈老爹就给两家厨房的灶上弄了一根横竿,把香肠挂上去,这样每天做饭产生的烟火热气就能熏烤它。 看着林若云家厨房里琳琅满目的香肠,李氏真的是馋死了,说什么明年也要自己养猪。刘氏更是懊悔,这二娃马上就要出生了,家里连个肉都没多的,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养奶水。 虽然满屋子的肉看着诱人,但小夫妻俩睡得并不安稳,担心晚上有耗子来偷肉吃,这时候就很想养一只猫了,哪怕没有抓耗子的本领,吓一吓也是好的。 不过人吃的粮食都不是很多,哪有多余的粮食养猫养狗呢,所以这个想法只能作罢。 不止他俩担心,别人家也担心。为了早日把香肠熏干,有户人就用了口废锅,再加上湿的柏树枝和木屑焖烟熏香肠,连晚上睡觉也熏,没成想第二天起来那香肠全给烧糊了。 那户人当场就崩溃了,三十多岁的人哭得跟孩子一样,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属实是年度最大悲剧。 于是两人吸取教训,老老实实用做饭的柴火熏。 香肠熏好了,也差不多该过年了,但高考的成绩还没出来,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林若云和陈爱学等着有点心慌,连吃肉都不香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又迟了,非常抱歉,明天中午继续加更~ 谢谢勤奋浇灌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枝 么么哒~ 第55章 虽然高考成绩没出, 但日子还是要过的。 腊月初六的时候,队长召集大伙开会, 说隔壁涪县在修公路, 工期紧张人手不够,打算从公社(镇)这边招募劳动力。 涪县在渝市本就是实力比较强的地区,辖区内有不少重工厂、轻工厂, 连农村都有做榨菜的集体工厂。厂子多产品就多,产品想要卖出去就得修路,但如今的路还是土路, 一下雨就不好走, 尤其是大卡车载货重, 轮胎陷进泥坑里根本出不来。这样挺影响效益的,因此涪县就打算修一条水泥路。 水泥路啊, 这可真是稀罕,十里八乡的都没一条。不过由此可以看出涪县的经济是真挺强的。 这样的好事能落到清河村, 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 涪县人忙。城里的不说了,农村人也忙, 平时地里农忙,不忙的时候就在大队成立的集体工厂做工,做榨菜、萝卜干、酸豆角, 还有榨油厂、米厂。因为涪县本来就是工业大县,淘换一两套旧的机器不难,所以大队自己搞了米厂油厂,不仅帮助村里人解决吃喝、还帮助周边的村子, 又能挣钱。 第二, 地理优势。涪县、公社、市区三地接壤, 从清河村这边出发翻过两座山就是涪县了,走一趟也就一个多小时。离得这样近,队员们去修路,不必提供早晚饭、也不用准备宿舍,确实给涪县那边减轻不少压力。 涪县给出的待遇也很优渥,一天八毛钱,包一顿午饭,干满半个月就就发2两油票,直接去他们大队上兑换。 不过这活太辛苦了,只招男人。 队员们都很积极,老陈家的四个成年男人都报名了。名单交上去很快就得到批复,初八就开工。 年尾了地里头没啥活干,家里倒是一大堆,尤其是杀了猪的人家。 那肥肉排骨腌制了七八天,盐都化成盐水,肉也闻着有一点臭味了,就要烧水清洗,洗干净后风干,再将它熏干,这样至少能保存半年不发霉。 肉是珍贵的,它风干晾晒的时候需要人守着,林若云就拎着小板凳坐在挂满肉的大树下,一边听收音机一边织围巾。她跟二嫂学了一阵,还是学不会打毛衣,只能打打围巾和袜子。 冬季的中午是最舒服的时刻,这时的太阳最暖和,也没冷风,出来活动的人也多。有的人去撬野蒜,炒腊肉是最香的,有的人挖折耳根,给晚饭加个菜,也有啥也不干就这么闲逛唠嗑的人,还有就是小孩子们在路上滚铁环、跳格子。总之,冬日的田野间生气勃勃。 忽然,“砰砰砰”的三声巨响打破了这平和安乐的气氛。 众人看向声源处,不知何时村里来了个生面孔的男人,他面前放着个铁皮机器,机器口子扎着一个布袋子,他正在解那布袋子,然后竟从里面倒出黄澄澄的爆米花。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51节 众人了然,原来这是个打爆米花的手艺人。 爆米花的香气诱人,孩子们是最先被蛊惑的,立马跑过去,渴望的看着那人。 那人做生意的,心思活泛,把才打出来的爆米花端到孩子们面前,让他们随意拿随意吃。 爆米花口感酥脆,香香甜甜中又一点咸味,吃起来并不腻,反倒越吃越上瘾,小孩们都回去找大人打爆米花。 到底是要过年了,家里本就该囤些零嘴,队上又发了钱,各家手里宽裕,大人们都很意动。 但还是要先问问价钱,一问也不贵,一升玉米一毛钱,那赶紧的装了一升粮食去打。 一升玉米能打出好大一口袋爆米花,膨胀出来的体积就像是白得了这么多粮食,看得各家心动不已,于是众人纷纷提着粮食去排队打爆米花。 林若云也不能免俗。 这东西确实好吃,但是吃多了腮帮子疼,还上火。 晚上陈爱学回来的时候,听了此事,哭笑不得,随后去煮了一锅南瓜绿豆汤,这俩东西都是败火的,吃了正合适。 吃饭的时候,林若云就问他修路的情况。 “修得怎么样啊?年前能修好吗?” 陈爱学摇摇头,“还早呢。才填完地基,这两天在铺碎石,铺完后就是正经的施工队来打混凝土。” 他喝了口汤继续道:“你是不知道,它们那边的日子过得可真好,房子是清一色的砖瓦房,黄泥土墙房一个都见不到。家家户户都有工人,不缺票券,月月都能穿新衣服。公社有榨油厂,家家户户顿顿都有油水吃,人就比咱们这边的看着更壮实些。” “而且,它们大队还拉了电线,有两户人家买了电视机,一到晚上那两户院子里就热闹得很,全是去看电视的。” 一台电视机可要一千多块,就算他挖煤,也要不吃不喝的攒三年呢。 “这日子不比城里差了吧,没想到农村人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林若云很是感慨。 陈爱学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样的日子离咱们也不会太远,我听他们说路修好了,还要设立新厂,周边的村子是首要考虑的地方。” 林若云眼睛一亮,修厂?那岂不是要先拉电线?这是要是成真了,他们村到了晚上再也不是黑瞎瞎的。 真希望涪县的日子越过越好,只有它好了,周边的村镇才能跟着受益。 *** 陈爱学做满半个月的时候,领到了油票,立马拿去换菜油。 吴氏和林若云去年养了猪,杀猪后熬出二三十斤猪油,等到夏天还要分一次菜油,今年就不缺油了。 这两家人额外得了四两油,便打算拿来做点油炸的零嘴,红糖糍粑、糯米团子或者搓点麻花,麻花好,又香又脆还耐放。 拿定主意后,婆媳俩开始揉面,揉着揉着就听到外头出了大动静,又是哭声又是骂声,还有喊救命的,声音有点熟,两人就洗了手出去看。 好家伙,竟然是张秀芝提着刀在追懒汉,懒汉边跑边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咋回事啊这? 吴氏拉了个人询问,“发生啥了,好端端的秀芝咋要砍懒汉呢?” 大娘撇撇嘴,“还不是自找的。按理说这两口子离婚了,各过各的,不是挺好? 偏偏这懒鬼好吃懒做,全靠人头粮度日。今年大队养猪场猪养得少,上交完还剩两头,一家只分了里两斤肉,懒鬼更少,那能吃出个啥?可巧秀芝今年养了一头大肥猪,前些天才杀的。 你也知道,秀芝一个人养四孩子不容易,那买猪仔的钱都是借的,所以杀猪的时候就顺道卖了一半给屠宰场,换了钱去还债。” 林若云觉得大娘说话没说到重点上,催促道:“然后呢?” “那懒鬼自己没肉吃就看上秀芝家的猪肉,趁着秀芝不在他就要去拿,结果叫春兰给赶出来了。但是……”大娘叹了口气,“春梅是个心软的,看他爹瘦骨嶙峋的,又低声下气的求她,就悄悄给他割了一块肉。” 吴氏绷着个脸,看得出是不赞同的。 “所以这事后来叫秀芝发现了,要拿刀砍他?” 大娘甩头,“哪有这么简单?那懒鬼看春梅好说话,就缠上她了,吃完了又去要肉,也不知道从哪捡的头花,拿去哄春梅,春梅一高兴就傻乎乎的又割了一回肉。” “这事做多了,哪能不露痕迹?二丫啊不,春兰晒肉的时候发现那肉的切口颜色不一样,明显是被人新割了一刀,她就跟秀芝说了。这么一问一查,可不就查出家里的内贼。” “秀芝跟春兰气得不行,秀芝不好跟孩子计较,只能去找懒汉,结果懒汉正在家里跟寡妇厮混,两个人的嘴巴还油汪汪的。秀芝呕得要死,干脆拿起菜刀要跟他拼命……” “这可真是…“吴氏皱着眉,“春梅这太拎不清了,谁对她好、对她不好,分辨不出来?” 林若云也深以为然,说委婉点是她善良不忍亲爹受苦,难听点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小白眼狼一个。 这事给她提了个醒,以后有了孩子可不能把她教得这么“纯善”。 懒汉到底没被砍到,队长和老书记出面了,两个人做主,一人家里出了半块肉,替懒汉偿还张秀芝。 张秀芝如今脸皮也变厚了,没觉得收队长和书记家里的肉会不好意思,她干脆利落的收下。脸皮?那个能当饭吃吗,还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最重要。 张秀芝把肉拿回去后,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也不对,春兰和春竹照顾着老四,春梅一个人蹲在墙角,忐忑不安的望着妹妹们。 见到张秀芝回来,春梅的小声叫了一声娘。 张秀芝没理会她,自顾自的做饭。 米下锅了,她就坐在灶口前,盯着火苗发呆。 是她对春梅还不够好吗? 春梅是老大,家里有了新布料永远先给她做衣裳,她穿旧了的才给妹妹们。春梅想上学,自己叫全家人都忍着,不吃一个蛋,全拿去供销社换了钱,给她作学费。 春兰就比春梅小一岁,没能上学,在家带妹妹、做家务,那喂猪的猪草、喂鸡的鸡食,大半都是春兰弄的,再冷的天都要去割猪草,手上的冻疮裂口深得能看到里头的骨和肉。 可结果呢,春梅就看到她爹不容易,她怎么不看看她亲妈亲妹妹的难处呢? 张秀芝越想越委屈,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声音逐渐传到堂屋里,春竹不安的看向两个姐姐,春兰望向春梅的眼神则是冷冰冰的。 春梅在妹妹敌视的目光下,再也坐不住了,走到厨房门口,怯怯的认错,“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给他肉了。” 张秀芝抹了泪,点点头,“嗯,改正了就好。去写作业吧。” 她暂时不太想看到大女儿。 春梅失落的回屋,她走到两个妹妹身边,“我给娘认错了,娘说没关系。” 春兰没说话,脸上依旧挂着讥讽的笑意。 春竹看着二姐,紧紧的挨着她,也不说话。 春梅有些伤心,也哭道:“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们别不理我…” 春竹看向二姐,春兰挑了挑眉,“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春梅如蒙大赦,“那我教你们认字吧。” 春兰就带着春竹坐在她旁边,跟着学习。 但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她要自己去上学,自己去学知识,而不是在家苦苦等着大姐回来教她。 大姐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姐,守不住家里的东西,她要当这个家中真正的大姐。 这事也不是还完了肉就算结束,张秀芝思来想去,她认为是离得太近,才摆脱不了懒汉。 她想搬走,但是搬到哪里去呢?生产队就这么大一点。 她想进城。但是进了城怎么生活? 她得找人问问。 这大队里在城里呆过、跟她家还算亲近的,也就林若云一家,于是她提着十个鸡蛋上门打听。 “你想进城?” 林若云很是惊讶,张秀芝这个想法可真够大胆的,祖祖辈辈的农村人,向来把土地当成命根,若没有铁饭碗是不肯离开土地的。 张秀芝点头,“对。我觉得住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孩子们总是会受他影响,以后长歪了可咋整?” “春梅能同情他一次二次,难保没有三次四次?这回是给猪肉,谁知道下回是给什么呢?” 虽然这样说对春梅不够公平,可纵着春梅拿家里的东西接济懒汉,那对其它孩子公平吗? 林若云知晓前几天的事,也很是同情,便认真的替她想了想,还真想到个合适的人,车站卖东西的花大姐。 “秀芝姐,我倒是认识一个消息活络的人,她能够帮人找工作找房子呢。”后面半句话她是捂着嘴说的。 张秀芝得了她消息,很是感激。 过了几天张秀芝就喜气洋洋的回来跟林若云说,她找到工作了,年后就带着几个女儿进城去。 这下可是把林若云彻底惊讶到了,且不说买工作的钱张秀芝出不出得起,其次哪家单位能给她分配单间小宿舍,还带着几个孩子一起住? 张秀芝又解释了一番,原来她不是去单位上班,是去给花大姐当帮工(悄悄的)。 这又到了冬天,花大姐开始卖糖葫芦、热包子热馒头,她儿媳妇怀孕了,一个人做这么多活就有些吃力,所以她早想招个人帮忙。但城里人大多有正式工作,谁看得上这小买卖?还有风险呢。 张秀芝呢,农村出身力气大、干活麻利,这学东西也有天赋,做得又快又好,花大姐就动了把她收在麾下的念头。 张秀芝在农村不方便,想要进城住,于是花大姐就叫原先的老同事如今的供销社主任给开了个工作证明,让张秀芝成了供销社的临时工。当然是不发工资的,这证明也是为了方便张秀芝在城里租房。 林若云故意吓她,“你就不怕被抓?” 张秀芝却毫不畏惧,“怕啥怕,上头如今又不管。你不知道花大姐她一天挣多少钱,二十多块!我一年都挣不了这么多! 我就想跟着她学几年,以后也自己单干,到时候春竹、春菊上学的钱也能有。” 跟在花大姐身边,天天见了那么多钱,她的心也大了,不再满足于那一个两个的公分,一天的工分挣满了才两毛钱,想让四个孩子都上学难得很。 倒不如跟着花大姐赌上一把。 张秀芝一改从前逆来顺受、无可奈何的模样,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全身洋溢着一股风风火火、干劲十足的气息。 有的人,就是需要这么一个契机,不破不立。有时候也需要一个贵人,看中你扶持你,当然最重要的是,首先你得自己跳出桎梏,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 第56章 修路这活儿, 一直干到腊月二十七才结束,正正好二十天。因为年底了嘛, 各家的花销大, 涪县的人也挺通情达理,就没扣押工资,该多少就发多少, 并且给一直满工出勤的人发了包风味香辣萝卜干,就当过年福利。 陈爱学的胳膊之前恢复得不错,但这些天苦力下多了后, 又开始隐隐作痛, 吓得林若云赶紧去卫生所买了几张膏药给他贴。 本来吴氏是打算给他拔火罐的, 陈老爹就在拔,但陈爱学看那火烧在背上担心把自己烤熟, 宁可疼死也不肯拔火罐。 二十八这天,大家就在家里打扫卫生, 装点房子。这里也不兴贴春联和门神, 村民们就买了红纸,用剪刀剪一些花样来贴。 年轻人手比较生, 就剪一些比较简单的图案,像胖头鱼、灯笼和元宝福字这种。而吴氏这样上了年纪的人那叫一个心灵手巧,剪出来的都是活灵活现的场景画, 比如大胖娃娃提灯笼、财神爷送金锭、仙姑提篮撒花送福。 剪好的纸花,抹一点米糊糊,将它牢牢的沾到玻璃窗上,弄完后整个屋子瞧着都吉祥喜庆起来。 二十九这天家里吃年饭。因为老人还在, 自是要在老人这屋操办的。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52节 吴氏今年杀了大肥猪, 又没有养孩子的负担, 所以这一年一次的年夜饭,是打算好好办一场的。一早起来,她就烧了猪脚,让陈老爹洗干净,再砍成小段,放到炉子上炖。 儿媳妇们吃过早饭也来帮忙了,吴氏让大儿媳洗芋头,林若云洗海带,二儿媳马上要生产了不敢让她弯腰碰冷水,就坐在桌前剥蒜剁姜丝。 林若云洗完海带,回了自己家,然后拎了一扇排骨、一个猪耳朵过来。 老大和老二家里没有养猪,也不能真让他们干看着自己吃肉,所以她给两位哥哥家送了一块大肥肉、一块大瘦肉并两节烘干的香肠,还骑车进城给陈抗美也送了一份。 吴氏更是会把猪肉给儿子女儿们分一些,连林若云这个养了猪的人也分到一份肉。 她没给吴氏回,你送我、我送你,送出去的又被送回来,那太没意思了,她就给吴氏做了一件新衣裳,吴氏瞧着也挺高兴的。 但今天合伙煮年饭,她有肉自然是要贡献一份出来的。 李氏看着一个长辈一个弟妹俩人都这么大方的拿肉,她却什么也拿不出来,心里臊得慌,干起活来越发积极,嘴儿也是跟抹了蜜一样,说的话十分中听。 准备的菜有些多,一直忙活到中午,端上桌则是挤得满满的。 如果说去年是粗茶淡饭,今年就是饕餮盛宴。当中一盘是梅菜扣肉,边上是香肠、瘦肉干、猪耳朵、麻辣豆干,往外则是两大海碗黄豆炖猪脚、莲藕炖排骨,还有一盆子姜鸡、油炸咸鱼,全是幸福的荤菜,唯一的素菜是油渣炒莲白。 虽然这些菜已经端上桌有一阵了,但因为她们几个女人还在厨房忙着,所以也没人上桌动筷子,说要等人齐了再一起吃。 这点林若云还是很满意的,这边没有男人就该先吃饭先喝酒、女人小孩不能上桌只吃剩饭的陋习。要真不让她上桌吃饭,她会掀桌子的。 陈老爹拿出杀猪那天喝剩的白酒,一人倒了一小口,然后互相碰了一下,就喊开饭。 面对如此丰盛的菜肴,谁都不敢说话,生怕自己说话的空隙少吃了一口肉。 吃到最后,个个都是肚皮浑圆。桌上还剩了一点菜,肚子已经吃不下,偏偏眼睛还饿得慌,盯着它不肯挪开。 也不忙收拾,大伙就这么闲坐着聊天,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呼喊声。 “老陈头~老陈头~” 李氏够出半个身子往窗外瞄去,顿时慌了,“唉呀不好了,队长带着人过来了,赶紧的把桌子收拾干净。” 众人也来不及思考队长为啥要来家里,先把这一地狼藉给收拾好。 好在人多手快,一两分钟的功夫就整理完毕。 这时队长也走进院子了。 “陈叔,你家今儿吃年饭呢?隔着老远就闻到肉味了,吃得不错吧。” 陈老爹呵呵笑,“还行,都是队长和书记带领大伙干得好,咱们才能吃饱饭吃上肉。” 他引着众人进屋坐。 队长让出位置,指着身旁几位向陈家人介绍,“陈叔吴婶,这是咱们公社的社长、书记、宣传干事。” 社长和书记脸上都挂着笑意,握住陈老爹的双手,“老陈同志过年好啊。” 这可把陈老爹吓坏了,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领导就是生产队的队长和书记了,还没见过公社这个级别的,他紧张得都担心刚刚啃完骨头后手有没有擦干净,上头还有没有油。 但两只手被紧紧的握着,抽不出来,他只能木木的点头,“社长好、书记好。” “不知道书记和社长找我有啥事啊?” 公社书记爽朗一笑,“老同志不要紧张嘛,是好事。” 随后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邮政快件,眼神在几位年轻人身上来回扫视。 林若云和陈爱学对视了一眼,忽然就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了。 99.99%的可能是大学录取通知书! 但是谁的呢? 又是哪个大学寄来的呢? 夫妻俩都紧张不已,彼此交握的手里都能感受到丝丝汗意。 “你们哪位是林若云林同志?” 林若云的心跳一下变得剧烈起来,她忍住激动,应声答道:“书记您好,我就是林若云。” 公社书记向她伸出手,“恭喜你啊,林同志你可是咱们公社第一个大学生。” 林若云兴奋不已,猛地双手握住书记的手,“书记您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考上大学了?” 边上的宣传干事就举起相机咔嚓咔嚓拍下这个画面。 公社书记乐呵呵的点头,“是不是真的,林同志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若云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再小心翼翼的撕开了封口,里头只有两张纸。 一张是“京市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一张是京市大学学生入学事项。 光看见“京市大学”这几个字就叫她欢喜得快要晕了过去,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通知书傻笑。 公社书记主动拿起通知书,充满感情的念道:“【京市大学入学通知书。川省渝市乐温县红星公社 转 林若云同志:经批准你入我校外语系国际贸易专业学习。请于一九七八年三月三日至三月五日凭本通知到校报道。京市大学革命委员会,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三十日】,小林同志很优秀啊,考上了咱们国家最好的大学。” 林若云脸蛋红通通的,“都是队里支持,给了我们比较多的复习时间。” 队长忙摆手:“哪里哪里,都是你们自己努力。” 公社书记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选集》送给林若云,鼓励道:“希望林同志上大学后也不要忘记初心,要始终牢记领袖的教诲,为实现祖国四个现代化的伟大目标而努力学习、努力奋斗。” 林若云双手接过那套记载领袖思想精髓的著作,重重点头,“谢谢书记,我一定会努力学习,争取早日为国家建设作贡献。” 公社社长则是拿了二十张全国通用粮票给林若云,“林同志这次给咱们公社争光了,这点粮票就是公社对你的一点小小鼓励,希望林同志以后能继续取得好成绩。” 林若云再次鞠躬感谢,“谢谢书记谢谢社长,我会继续加油,努力给咱们红星公社争脸。” 公社社长和书记都欣慰的点点头。 最后,在宣传干事的指导下,林若云一手拿选集一手拿通知书,跟众人来了一张大合照。 这天是小年,都赶着回家过年,社长和书记也没多留,慰问完就回去了,但是队上沸腾了。 “我的天呐,我们这生产队居然真的出大学生了!还是京市大学哎!这可是大学里头的顶呱呱!” “咱这地是什么风水宝地啊,以前有出过状元郎吗?” “切,出了也不是女的啊,这可是女状元哎,瞧瞧老陈头一家,可神气了。” “切,我家有个大学生,我也神气!” 下午来找林若云看通知书的人不少,关系都还不错,她也不好拒绝,就陪着说了半天话,等天黑送走人,才发现自己有半下午没见着陈爱学。 人去哪了? 直到吃晚饭他才露面,家里人还在议论林若云考上大学的喜事,但她却发现陈爱学的兴致并不怎么高。 她考上了大学,他不高兴?! 林若云百思不得其解,睡觉的时候她就开始盘问他。 “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啊?” “没有啊,挺高兴的。媳妇你真厉害,竟然真的考上京市大学了。” 这话陈爱学说得真情实感。 林若云也听得出来,但她依然感受到了他的失落,她认真的想了想,就猜到问题所在。 “你是不是担心你没考上?” 晚上没点灯,看不清神色,似乎少了些尴尬,陈爱学就有了承认的勇气。 “嗯。” 尽管只有一个字,但这里头充满了他的心酸和苦涩,明明他也很认真很努力的复习了,为什么就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你先前说,如果我没考上大学,你就要去大学换一个比我好看比我听话的大学生,是不是认真的?” 林若云:??? 这个他还记得啊!!! 但她又不好说自己当时只是吓唬他的,万一以后他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咋办? 她只能安慰,“你别着急,我这是第一封,后头的肯定还有,可能就在路上了。你再等等,总不能咱们生产队这么多人都没考上吧?” 陈爱学觉得她说得在理,刚想点头但又觉得不对,“不一样的。我跟你报的是同一个学校,填写地址也一样,那通知书发出来和送达的时间就应该是一样的啊。没道理你的到了,我的没到,除非……除非我没考上。” 他语气又焉了。 唉,林若云也没法安慰下去,陈爱学的猜测是最有可能的,他就是没考上京市大学。 那他会考到哪里?如果还是京市的大学就好,至少在一个市,但要是陈爱学被省里的大学录取了,那他俩就要被迫分开,数千里之遥,这可咋办?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一点卡衔接,导致更新时间不稳,待我梳理梳理一二~ 非常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4483967 ,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由于今年的风气比往年更宽松些, 除夕这日就有了去祖坟祭拜的人。 老陈家也跟风准备了一些纸钱和香烛,带着全家人到了坟地。 老陈家就两个坟, 一个是陈爱学的亲奶奶, 一个是他二爷爷,他亲爷爷以前是在外头走丢了,二奶奶则是逃荒跑了。 祭拜的时候没啥花哨, 点燃香烛插在坟前,再烧点纸钱,最后跪下磕几个头。 当然感性一点的人, 是要多絮叨几句的, 比如吴氏, 她就是边烧钱边嘱咐地下的人拿了钱要在下面可劲花,不要节省。 林若云听了几句也就理解了。 坟里的人和陈老爹吴氏他们一般年纪, 当年一起躲gui子的飞机一起忍饥挨饿,互相扶持着过日子, 因此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可吴氏他们如今能过上吃饱喝足、太平安定的好日子, 但从前那些一起吃过苦的伙计却没熬到今天,实在是叫人心酸遗憾。只能借着这个机会念叨念叨, 也算个安慰。 祭拜完,众人回家做晚饭。晚饭很丰盛,特意做了两倍的量, 但不能全部都吃完,要留到明天吃,吴氏说这叫年年有余。 吃过饭就开始守岁,因为今年有了收音机, 终于不像去年那样枯燥了。 林若云想调一个放戏曲的频道, 毕竟今天是除夕, 听点欢快喜庆的节目热闹热闹嘛。却没想到今晚所有频道都在放《新闻联播》,这是今年元旦后才开始有的新频道,播报内容是全国性的大新闻和少数国外新闻,画风也相对严肃。 陈老爹摆摆手,“不用再调了,就听这个吧,这个好。” 此时播报的正是领导去工厂慰问的内容,吴氏就感叹:“领导也不容易啊,年三十了还要去外面慰问。”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53节 过了一会儿,里头播到了领导慰问农民的新闻,一听到这个全家就来了精神。 主持人声情并茂的念道:“农民同志是伟大的,正是他们的辛苦耕种才使得全国人民都能吃饱肚子,攒足力气搞工业建设,农民同志是祖国发展的坚实基础…”,霎时间全家人都挺了挺胸膛,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显然他们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豪。 接着便是今年高考录取的情况。 “……全国高校的录取工作正在紧张的进行中,为了方便广大在农村插队的知识青年能够早日回家过年,重点大学将优先发放这批同志的录取通知书,而第一批通知书已经在去年底发出……” 这句话的意思是? 林若云捋了又捋,才推旁边人的手肘,“爱学,刚刚那句话,你听懂没?” 陈爱学微微颔首,面上仍带着些疑惑,“按照他的说法,同一批考上大学的人里,学校会提前给插队青年发通知书,是不是?” 林若云先肯定了他的猜测,又说了自己的看法。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看,这插队的人都是背井离乡的,出来好几年,哪能不想家?我们这些插队的人有了通知书就能转户口开证明信,拿了证明信才买得到火车票回家。但是你们这些本地考生不需要千里迢迢的赶回家,所以这通知书早到一点晚到一点,影响并不大。” 陈爱学脸上的笑意一下变得灿烂起来,“真要是这样就好了。” 吴氏听了“噢噢”两声,“原来是这样啊,那这大学还挺体贴人的哈。” 陈老爹也煞有其事的点头,“那不是肯定的嘛,那可是是大学~里头都是有文化的人,想得能不比咱周到?” 吴氏翻了个白眼,“切,你这么懂,不早说?害得老三担惊受怕。” 陈老爹气弱了,低头卷自己的叶子烟,“哎哟……跟你扯不清,你也甭说了,你再说,我都听不到收音机的声音。你问问他们,是想听你的声还是听收音机的声?” 吴氏又嘘了他一下,“说不过人家就不让说,你咋糟老头子霸道得很。” 儿女们就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这老俩口互呛。 《新闻联播》放完后就是其它节目,因为今天过年,节目内容的基调都比较活泼喜庆。 戏曲频道在放老歌,从《解放区的天》到《黄河大合唱》再到《南泥湾》,每一首都是耳熟能详的歌曲,全家老少一起合唱,气氛很热烈。唱到后头众人嗓子累了,就开始安排单人表演,先是柱子翻了两个跟斗,然后是春燕表演了一段绕口令,栓子最小唱了两只老虎。 大人们没孩子们放得开,很是羞涩,你推我我推你的,谁都不肯表演。 林若云想起家里还有个口琴,洗干净后,吹了一段曲子。 她选的是20年代李先生作的曲子《送别》,虽然曲调不够欢快,但十分优美。 众人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但不妨碍他们觉得好听,轻轻摇晃着身子,用手打着拍子和声。 一曲吹完,屋里的气氛变了,少了先前的热闹,但另有一股温馨感。 ** 翌日,村里头也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挂鞭炮,轰轰烈烈的响声把全村人都唤醒了。 早上依旧是吃汤圆,图个团团圆圆、甜甜蜜蜜的好兆头。 吃完以后,小孩子们去公社,昨晚得了压岁钱,可不就赶紧去买点糖吃,晚了的话被爹妈收走,还不得呕死。大人们就四处闲逛摆龙门阵,等到饭点再回家,顺便折一些柏树枝,也算是出门捡了柴(财)。 下午还是瞎逛,晚上的时候公社在放露天电影《小兵张嘎》,晚饭后不少人裹上大棉袄拎着板凳去看。 刘氏也想去,但又不能去,因为她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已经超过十个月了,现在每天都担心着。 初二这天她也不能回娘家,万一孩子想在半路上出来咋办? 陈抗美今天回娘家,照旧给几个兄弟家捎了厚礼。 她同样参加了高考,也没拿到通知书,跟陈爱学对了对消息,姐弟俩都安心不少。 他们的通知书肯定在路上!不可能考不上的!一定要有信心! 初三的时候刘氏发动了,不过这两天卫生所没人上班,只能去请接生婆。这些年有卫生所的监督和教导,接生婆也是要接受培训的,比起过去倒是规范了许多,所以她们的本事还是信得过的。 接生婆到了后,又忙活三个多小时,刘氏才把孩子生下来。 这一回还是个女儿,听到消息那一瞬陈爱军有点失落,但他很快藏起来了,“男孩女孩都是传家宝,一样的一样的,都好都好。” 他拿了两块钱和十个红鸡蛋给接生婆,欢欢喜喜的把她送走。 吴氏叹了口气,还是进了厨房给刘氏煮荷包蛋。 傍晚的时候,陈爱军杀了一只鸡,麻利的烧水去毛,加了菌子放锅里炖上。 他的确更盼望有个儿子,但女孩也不会嫌弃,到底都是他的亲骨肉,没得像懒汉那样轻贱孩子。 刘氏是他媳妇儿,他俩是互相看对眼才结婚的,所以不管生男生女,都不影响他对媳妇的感情。 刚出生的孩子都有点皱巴巴的,养上两三天后就变得白白嫩嫩,陈爱学看着看着心里又馋孩子了,不过他不敢提,媳妇考上了大学,可不能叫生孩子给耽误了。 初五的时候,一身绿的邮递员到了村里,一路按着车把上的响铃,“叮铃铃、叮铃铃”像只报喜的喜鹊。 “陈爱学?陈爱学在不在啊?你的通知书到咯!” 一听通知书,周围人立即靠过来。 “在呢在呢。” “他考的哪个大学啊?” 邮递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得让陈爱学自己拆了看才晓得。” 很快,陈爱学急匆匆赶到,“我就是陈爱学,我在呢。” 邮递员把快件递给他,笑道:“大学生,快给我们看看是哪个学校。” “就是就是,快拆快拆。” 边上的人也催促。 陈爱学拆封的手有些颤抖,他可算体会到媳妇当时有多紧张了。 他已经看到寄件地址是京市了,哪怕不是京市大学也没关系,好歹是一个地方,不用跟媳妇分隔千里。 他抿了抿嘴,伸手拿出那薄薄的纸张。 “京市大学入学通知书……” 只看前面四个字,陈爱学就松了口气,还好跟她媳妇是一个学校。 他不用被换掉了。 然后他才开始看下面一段,“…城建系建筑专业…”,很好,是录取的第一志愿第一专业。 他是铁定了心要学技术的,每个学校专业都填的建筑和车辆工程,他有种直觉,以后需要车子和房子的人会越来越多,他只要有其中一个技术,都饿不死。把建筑放在第一是因为他接触过,给陈老爹打过小工,有点经验。造车啊,那是一窍不通。 如今这样就很好,很好! 这事值得高兴,周围的人都说陈爱学脸都快笑烂了。 家里出了两个大学生,陈老爹和吴氏笑得嘴都合不上,整日吃了饭就出去溜达唠嗑,实则是听别人恭喜他们,显摆显摆。 陈爱军的二女儿原本叫陈春婵,如今改名叫陈双喜了,来纪念这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村里出了个名牌大学生,还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队长和书记可是激动坏了,奖励了陈爱学十斤面粉。 初六这天,公社也得到了消息,底下生产队又出了一个京市大学生,于是又准备了一套选集和二十张全国粮票。当他们知道考上京市大学的两人是夫妻后,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呀,恨不能自己就是他们的亲爹亲娘,这多光荣啊。 公社追加了二十块钱的奖励,叫宣传干事下去多拍照多采访,回来再好好写几篇稿子,公社打算往县里、市里投递。 他们这个小公社能出两个名牌大学生,那真是十分亮眼的成绩啊,一定得好好宣传,说不定县里市里的领导高兴了,还能给他们公社拨点经费,把这公社中学再修整修整,添些桌椅啥的。 所以陈爱学和林若云的第二张合照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夫妻俩都是一手拿着通知书一手拿着选集,胸前还戴上了鲜红的大花,像极了以前拜堂成亲的模样。 夫妻俩都要去京市念大学,再加上去京市和去泉城的方向一致,自然是要回娘家看看的。 所以两人先去城里给娘家发电报,说了他俩考上京市大学、准备2月底回泉城的事。 发电报的人一听他们是准大学生,还是京市的大学,连钱都不收了。林若云就请她吃了几颗水果糖。 除了发电报,两人还要去买火车票,准备一些当地的特产给娘家人带过去。 从初八开始,大队里的其他考生也逐渐收到通知书,有考上师范大学的、农业学院的、工业学院的,还有医学院的。加上陈爱学和林若云,清河大队一共出了8个大学生,这是乐温县所有大队里高考成绩最好的一个队,老书记还被邀请到县里做汇报。 因为这个成绩好啊,县领导高兴,就给清河大队今年的化肥多批了五百斤。 农村种地最缺啥?自然是化肥啊。得了化肥的书记乐呵呵回了村里,叫老婆煮了二十多个蛋,给那些考上大学的人送去。 收到通知书的人都办好了手续,准备离开这回家去。离开之前,他们筹钱买了两头驴送给大队,用来感激这年队员们对他们的照顾。 这驴也不便宜,虽不能像牛那样耕田,但这驴是驮运的好手,一趟能驮两三百斤粮食或者肥料、砖石,还只吃草不吃粮食,好伺候得很。而且驴活得比牛久。 这谢礼送得真是恰到好处,队长就代表大队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他们走后,林若云和陈爱学也收拾了两大包裹进城,此去一为上学,一为探亲。 因为这一走就是半年,老陈家的人很是不舍,站在院门口目送他们离去后,吴氏还哭了一场。可孩子们是去上大学啊,多光荣的事,她不能拦着。 陈爱学和林若云坐上牛车,向他们挥手。 看着熟悉的景色不断往后退,两人心中也有些不舍,林若云再次吹起了那首《送别》。 再见了,清河大队。 她要去外面探寻新世界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女木那子、梧桐枝、 咕咕的都抓来做青柠鸽灌溉的营养液,感谢厚爱~ 这章是418的更新 , 419的下午更哈~ 第58章 在林若云出发之际, 三千多里外的林家人也收到了她即将回家的消息。 电报的接收地点是大姐工作的纺织厂,所以林若锦是第一个知晓这好消息的人。 说实话, 她没想到在农村那样艰苦的条件下, 三妹还能考出这样的好成绩,实在是太意外了。而且三妹夫也考上了同一个大学,他们夫妻俩不用分离, 真是好极了,他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虽说林若锦当初感觉自己考得不算好,但结果出来还挺满意的, 她收在到了本省工业技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就在泉城市, 坐公交才一个多小时,她也方便照看家人。并且厂里的领导善解人意, 愿意给她办理停薪留职,这样的话她的工龄就不会因断掉而重新计算, 即使大学毕业了她选择去其他的单位上班, 职级工资也不会降。 在双重喜事的加持下,林若锦脸上的笑意毫不遮掩, 巡厂的全程都挂着。 她对待工作一向严谨,难得脸上露出这样的喜色,工友们都好奇, 便问她遇上啥好事了。 林若锦略作矜持的说:“我那去农村插队的三妹要回来了。” 工友们点头,哦哦姐妹团聚啊,那是挺好的,但也不值得你笑这么灿烂吧, 笑得跟捡了钱似的。 林若锦又不经意的补充道:“她和她男人都考上了京市大学, 他俩去上学的路上顺便回来瞧瞧我们, 正好也叫妹夫来认认门户。”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54节 工友们继续点头,哟,两口子都考上了大学啊!牛啊,那是比捡钱更得意。 等等是哪个大学呢?京市大学,他们没听错吧? “是首都的那个京市大学?” 林若锦淡定颔首,“嗯嗯。” 工友们竖起大拇指,了不得了不得,他们这千人大厂里,也没考出一个京市大学生,结果人家在乡下考上了,还一下考出俩。真是厉害!是该好生炫耀显摆。 林若锦走后,车间里的人还在议论这事,郑立强开完会出来就听到了,中午下班回家他把这事说给林若绣听。 他以为自家媳妇也会高兴的,毕竟是好几年都没见到面的亲妹妹嘛。 哪知道林若绣是惊大于喜。 “你说阿云跟他男人都考上大学了,还是京市大学?” “是啊,大姐今天在车间里跟人说的,不过我当时在开会没听到,是后来听别人转述的。” 林若绣恍惚坐下,头轻轻摇着,“这怎么可能呢,她咋可能靠考得那么好……” 明明阿云以前成绩平平,去了农村还要下地挣工分,从前学的东西早该忘完了啊。即使有心复习可没时间又没资料,怎么还会比她考得好。 其实林若绣考得也很不错,虽然她这个人吧是有点自私,但是憋足劲干大事的时候,还是很舍得下苦功夫的,所以结果也不会辜负她。 不过她志愿估得太高,第一志愿是京市师范大学,但滑档了,最终给录取通知书的是京市第二师范学院。 她很想再考一次,考个更好的学校,可又不敢赌,万一今年政策变动,结过婚的不能考、或者年纪太大的不能考,那她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她接受了调配的大学。 到底是意难平,心里头不舒坦,她就把火气发郑立强身上去了。 谁叫郑立强没考上大学呢。 真是的,白白浪费她那些笔记了。 她考得不如三妹,她找的男人更不如三妹的男人。 郑立强知道自己媳妇气不顺,乖乖顺毛,承诺道:“好啦好啦,你别气了,我今年继续考,一定能考到京市来跟你团聚的。” 林若绣看向郑立强,眼里全是怀疑,你就那么自信?我盯着你你都考不上,我不盯了,你就能考上?说什么话大话呢。 但看着郑立强脸上的忐忑讨好和期待,她最终没把奚落的话说出口,勉强露出笑意微微点头,“嗯,我相信,我会在京市等你。” 隔壁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林若绣跑过去看孩子。 或许是离别的日子将近,她对孩子们倒是生出些慈母心肠,不仅把孩子们接回家来亲自照顾,还做了不少新衣裳。 她熟练的抱起孩子,一边哼唱儿歌一边轻拍襁褓。 郑立强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中越发柔软,转身去厨房做饭。 *** 林若云和陈爱学到县城时还早,先去银行里取了钱,都说穷家富路免遭困,所以他俩把去年存在银行的活期取了出来,加上利息一共有一百零六块多。 拿到钱后,夫妻俩分别进了厕所藏钱,听说火车上容易遇到扒手,这钱一定得存好。 在家的时候,林若云给两人的里衣缝了荷包,这一处各人藏三十,脚下的鞋垫里各藏了二十块,还有水壶的杯套也藏了二十块,外衣口袋里只有几块钱。 藏好钱后两人又去饭店吃了午饭,再去火车站候车。 火车是如今绝大多数人出远门的唯一工具,但班次并不多,因此留在候车大厅里的人是万头攒动,两人找了个角落歇下。 陈爱学把麻袋放地上,当作凳子来坐。麻袋里头装的是柚子,去年清明给树授了花粉,结出来的果子就又大又甜,临行前吴氏特意给他们装了十几个,说是给亲家尝尝。 除了柚子,他们还带了香肠、腊肉、咸鱼、花生、菌子、榛子、干笋等,足足有一百多斤,提着还挺累。当然不全是送娘家人的,他俩自己到了大学还要吃一些呢。 快到十二点时,检票员吹响了口哨,挥舞着手上的小旗子,让乘客们排队准备检票。 十分钟后,正式开闸,人群像潮水一样朝站台涌去。 两人是第一次坐,分不清往哪个方向,略作思考一下,就跟着人流走。都是等这一班列车的,总不会都去错方向。 到了站台又等了七八分钟,火车才姗姗来迟。 乐温站是小站,下车的人不多,两人很快就找到自己的车厢和座位。 陈爱学学着别人把包裹麻袋放到行李架上,但装着通知书、政审资料和户口资料的包则是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车厢里头人很多,加上食物的残渣,空气就有点浑浊闷热,不过火车驶动后,窗外的风吹进来,味道就变得清爽许多。 林若云原以为是直接向东沿鄂省方向走,没想到要先往西走去一趟省会蓉城,再经过陕省一路向东。 火车到蓉城时正是晚饭的时候,列车员推着餐车一路叫卖,林若云瞟了一眼,白米饭排骨炖肉,让人很心动啊,一打听价格,瞬间没了兴趣。 火车上的价格是国营大饭店的两倍啊!!! 所以她不饿了,一点都不饿。 陈爱学把她的小动作收在眼底,然后拿起了桌上的水壶,“媳妇,你看好行李,我出去接点热水。” 林若云没多想,“嗯嗯,你去吧。” 不一会儿,陈爱学就回来了,除了一壶热水,还带回一盒红烧肉配大馒头。 “媳妇,快趁热吃吧。” 林若云吞了吞口水,仍是痛心疾首的摇头:“你知不知道这车上的饭菜有多贵?你乱花钱啊!” 陈爱学也不生气,“那怎么办,买都买了,又退不掉。” 他苦恼的挠挠头,“要不送别人吃?” 林若云瞪了他一眼,“你敢?敢情你钱都是白捡的啊。” 她揭开盖子,推到陈爱学面前,“一起吃吧。” 两人一起吃完了晚饭,陈爱学去洗铝皮饭盒,再到餐车车厢还掉。 出了蓉城,天色渐暗,车厢内的灯全亮起来了。 列车员又推着小车叫卖,这回卖的是地方特产。不用粮票,只要有钱就能买。 陈爱学看了看,选中了新省的葡萄干、西梅干。 那可是新省哎,放从前那是西域,西域一直都是神秘的存在,一个宋人从生到死都不会遇到一个西域人,更不要说吃上西域的东西了。 但西域的美酒和水果都颇有名气,叫他惦念许久,如今托这火车的福,遇上了西域的果干,他说什么也要买一些。 先给自己一家买了两大包,去岳母家也买上两包,还有老家的爹娘也要尝尝。 近两年的相处,老陈家的人已经成为他心底真正牵挂的家人,像第一次领工资时完全忘记二老的情况再也不会有了。 八点多的时候,列车员来查了一趟票,揪出几个逃票的,拒补的和没有证明信的人就被送下车。 之后车厢里的人开始睡觉,睡熟后有人打呼噜、有人磨牙,还有说梦话的,车厢内反倒变得十分吵闹。 陈爱学跟林若云对视了一眼,无奈苦笑,实在睡不着,只好从包里取出一本闲书来看。 这书是港城那边流行的武侠小说,描写的是古代侠客劫富济贫、邂逅诸多美女的故事。用现代的眼光来看,爽是挺爽的,对于这两个真正在古代生活过的人来说,太魔幻了,但当个消遣也无妨。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车厢内的温度就陡然降下来了,两个人又从包里取出一条毛毯盖在身上,互相依偎着取暖。 靠着靠着,林若云就睡着了,陈爱学却是不敢睡,他要盯着行李,上一站下车时就有人哭诉自己的包被人拿错了。他们的包里装着不少好东西,可不能叫人给换了。 早上五点多时,林若云醒了,她让陈爱学眯一会儿,换自己来盯。 火车依旧缓缓的前行,广播响起,提示下一个到站点,洛市。 林若云的心一下柔软起来,这可是他们真正的家乡啊。 她想起了小时候吃过的牡丹饼,还有软糯酥脆的笑口枣,脆甜多汁的孟津梨,而陈爱学则是想起了甘绵纯净、回味悠长的杜康酒。 夫妻俩凝望着彼此,都知道彼此回忆起了往事。 这是个大站,停留的时间有半个小时,林若云推了推陈爱学,对方意会,乖乖下火车去买吃食。 没过多久他就抱着油纸袋回来,林若云先拆了一个袋子,里头是馨香四溢绵软细腻的牡丹饼,旁边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烩面。 这个早上,两人都吃到记忆中的味道,因而心情特别好。 豫省是著名的平原地区,广植小麦,从车窗外望出去是一望无垠的碧海,风吹过时麦苗翻滚,展现出勃勃生机,火车上困顿了一天的乘客们瞧着着清新的绿色也精神了许多。 白天的时候,车厢里很热闹,天南地北的人都聚在车厢里,听他们用着不同的口音说着趣事,时间过得飞快。 下午四点半,车厢里响起了缠绵舒缓的萨克斯曲,提醒着乘客下站归家。 火车站外,林家人则是整整齐齐的等在外头,迫切的望向出口。 第59章 火车站的人流量很大, 再加上如今人们的衣服款式颜色都差不多,一时间很难辨认出自己想等的那个人。为了防止互相错过, 林家人就在硬纸板上写下林若云的名字, 再把它绑竹竿上,然后举着它在火车站出口处摇晃,这样的话林若云一出站就能看到他们。 对于他们来说, 这是迎接亲人回家,但对于林若云和陈爱学来说,这是初来乍到, 走出火车站, 俩人看着人山人海, 一时间还真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林若云看到了林家人制作的彩色招牌, 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大步走过去。 最先看到她的是小弟林振兴。 林振兴举竿晃了半下午, 手酸得要死, 如今是有气无力,忽然看到前方一个漂亮姑娘朝自己走来, 瞬间打起精神,自觉挺胸收腹。 再一细看,哟, 这姑娘有几分眼熟啊,他拿胳膊肘碰了碰林母,“妈,你看那个穿红衣服朝咱们走来的人, 是不是有点像三姐啊?” 林母拍了下他, 数落道:“什么叫像啊, 那就是你三姐。才走两年你都认不得了,要是再多走几年,你八成是要忘了自己还有个三姐。没良心的家伙。”” 林振兴捂着胳膊,委委屈屈的嘟囔:“这又不能怪我,谁叫三姐如今的变化太大了,我才一时不确定嘛。” 林若锦点点头,“小弟说得有些道理,三妹跟走的时候是不一样了,比以前高了、白了,精神气也更足了。” 林母却是摇了摇头,“那是瘦了才显得高。” 去乡下,一年到头都在地里下苦力,哪能不瘦呢。 郑立强从前没见过林若云,没他们这么多感慨,他就是觉得前头这姑娘真漂亮,跟他媳妇长得很像,一眼就瞧得出她俩是亲姐妹,不过俩人气质不一样,三妹柔和些,他媳妇更锐利一点。 就他们闲聊的这会儿功夫,林若云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循着记忆的指引,她望着林母,唤了一声“妈”。 林母“哎”了一声,便忍不住落了泪,伸手将三女儿揽进怀里,“云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妈从前是真担心,是不是只有我快落气了才等得到你回来。” 这话一说,原本心中没太大波动的林若云都一下觉得鼻头发酸,眼眶里也蓄起了水汽。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55节 “妈~”字才开口,声音里就有了明显的哭腔,再说不出话来,默默把下巴放在林母瘦弱的肩膀上,无声啜泣。 林若锦揩去眼角的泪,拍拍林母和三妹妹的肩膀,“今儿是团圆的好日子,妈可别说什么丧气话。三妹以后在京市读书,隔得近回家方便得很,多的是看你的机会。” “咱先回去吃饭,三妹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也累得慌。” 林母这才松开三女儿,“是是是,老大说得对,咱先回去歇着,再慢慢说。” 说着便要接林若云手上的包,但林若锦在这呢,哪会让快六十的老母亲去辛苦? 郑立强和林振兴也去接陈爱学手里的口袋,陈爱学还不清楚这俩人的身份,又是第一次见岳母想要好好表现,忙说不用不用。 林母这会儿才有心情打量三女婿,嗯,高高大大的、干净整齐,还是个大学生,配得上她闺女。再看他一个人扛着那么多东西,闺女只拿了两个小包,是个会心疼人的,林母就更满意了。 她便开了口:“这是你弟弟振兴和二姐夫立强,都是一家人,别客气。你拿了这么久,怕是累得很了,就让他俩帮你分担些。” 有了岳母这话,陈爱学便乖乖松手,“好,那我听妈的。” “辛苦姐夫和弟弟了。” “不辛苦不辛苦~”林振兴把麻袋扛到肩上,轻轻抽了口气,“三姐夫,你这袋子里头都装着些啥呀,这么重。” 知道陈爱学听不懂鲁地话,林若云就回过头帮他回答,“也没啥啊,就十来个柚子、几十节甘蔗,四五斤榛子四五斤板栗,没多重的。倒是你,这才走几步就喊累,看来你是白长这个头了。” 放农村,十七八岁的姑娘也是能挑得起一百多斤的担子。 林振兴龇牙咧嘴的摇头,“这么多东西,好几十斤呢,能不重嘛。哎,我说三姐你能不能把说话的调调儿变回来啊,说咱鲁地话,别说普通话,听着不亲热。” 林若云倒是觉得说鲁地话还不习惯呢,但原因不好解释,想了想她才道:“我们都说鲁地话了,那你姐夫咋办?他又不听懂,那不是故意晾人嘛?”这句话是用鲁地话说的。 林振兴恍然大悟,“噢噢,我没想到这点嘛。行行行,就说普通话好了。” 林若锦也赞同用普通话,“你三姐马上就要去京市念书了,那里的学生来自五湖四海,要都说自己家乡的方言,还怎么交流?所以这普通话是该多多练习的。” 说到高考,林若云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家里的姐妹们高考情况。 她便问道:“大姐,你参加高考没?” 她倒是想直接问大姐考的那个学校,又担心她没考上,那话就会伤了大姐的面子。 “参加了,就是复习得不怎么充分,本来我以为这回铁定考不上,结果还是被咱们省工业技术学院录取了。学校在咱们市,到了周末我就回家,挺方便照看孩子和咱妈。”林若锦是个知足常乐的人,这样的结果叫她很满意,“专业是纺织技术,我打算毕业了还回我们单位,都是老熟人,工作上好相处。” “那是挺好的。大姐夫呢他有没有考?” 林若锦笑笑摇头,“没。他那个人懒得很,叫他看书比上天还难。而且他现在成了机械厂的副厂长,就更舍不得离开厂子。” “他今天厂子里头开会,走不开,下了班再过来。你可别怪他哈。” “怎么会,工作最重要,晚点见面也没关系。”林若云继续问她,“那二姐呢?她也在上班?” 郑立强立马抢答:“噢,你二姐啊,她在家做饭呢。她担心你在火车上吃不好,就想着在家好好做一顿,让你吃吃咱家乡菜。” 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是林若绣觉得大家都去火车站接林若云,未免太当回事,彷佛要迎接哪个领导一般,她看不上这种讨好的行径,所以才选择在家做饭。 “那太麻烦二姐了。” 郑立强心虚的笑笑,“不麻烦不麻烦。” 林若锦这才回答自家三妹的问题,“你二姐考得好,跟你一样考到了京市。她考的那个学校叫京市第二师范学院,学教育的。” “那毕业了就去当老师是吧?老师有寒暑假,这个好这个好。”林若云真心觉得可以,甚至开始考虑自己毕业了要不要也去当个英语老师?“小弟你呢?你考的哪个学校?” 林振兴干笑两声,“那啥,我没考上,跟二姐夫一样都落榜了。” 郑立强看了他一眼,觉得小舅子此刻真讨厌:这种事干嘛非拉他下水,嫌一个人丢脸丢得不够大? 林振兴没察觉到二姐夫的怨气,又得意道:“虽然我没考上,但是我对象考上了省医学院,光荣吧。” 林母白了他一眼,“人家考上大学,关你啥事啊?瞎得瑟。” 林振兴不服气,“她是我对象,她的军功章有我一半,我咋不能得瑟?” 林若云看得啧啧称奇,“振兴,你才多大你就谈对象了?” 林振兴头一扬,挺了挺腰板,“我十八了,放过去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咋不能谈对象。再说了,遇到好对象就要积极点,得把人追到手,不然被别人抢走了咋办?到时候哭的地都没有。” 咦? 林若云好奇:“你对象就这么好?说得跟天上有地上无似的。” 已经走到公交站台,林振兴顺势把肩上的口袋放下,拍了拍胸口,“那肯定的,我这眼光错不了。” 想到钱小羽,他就忍不住露出笑意,这一笑就显出了右脸的酒窝。 瞧着真是一副深陷热恋的快活模样。 很快公交车到站,一行人上车,因为不是下班的点儿,空位比较多,各人都寻到了位置。 林若锦想要跟三妹坐一块儿,却发现她身边的位置已经被三妹夫给占了。 哎,又忘了,三妹已经结了婚。 陈爱学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顺着车行驶的方向观察这座陌生的城市。 泉城是鲁省的省会,是大城市,城市建筑比乐温那个小县城高大许多,道路也更加宽阔平坦,见不着一个水坑,路面上还覆了一层黑色的沥青,听说这样能起保护作用。这路上疾驰的大车小车有很多,自行车更是比比皆是。道上每隔一段就有路灯、电话亭和报亭。 他还看到了公园,里头有好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大型玩乐设施,孩子们在里头玩得特高兴。公园里头还有凉亭,里头放着石桌石凳,老人们坐在里面下棋、打长牌、拉二胡。 他在心底悄悄感叹,大城市里的人日子过得可真是多姿多彩啊,在农村,人们闲了也只能坐村口唠嗑。 *** 五个站后,一行人下了车,朝着家属院走去。 林家是老房子,虽然破旧,但胜在面积大。当年林父林母是双职工,孩子又多,加上林父是在工作岗位为了抢救机器才得病,单位补偿他就给分了三室一厅。 到家时,大姐夫向彬已经过来了,带着向红星和向前进俩孩子给林若绣打下手。 林若锦也系上围裙去厨房帮忙,林母就摆出家里的果盘茶水,招呼女儿女婿。 不到半个钟头,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上桌。 本来还不觉得饿的人,看见这么一桌菜后,不饿也饿了。 林若云和陈爱学先吃了一碗饭,不那么饿了,才有心情慢慢应付林母和林大姐的问题。 吃过饭后,肚子满足了,精神就开始困倦。 林若锦瞧出二人的困意,让他们回房去休息。 林若云摇摇头,桌上还有人吃饭呢,他们哪能就这么走掉,太失礼了。 吃过饭,向彬带着孩子们回家,林若锦想跟妹妹多聊聊,就留宿娘家。 林若绣原本是不想留下来的。她现在是看明白了,三妹两口子一回来,因为顶着名牌大学的光环和农村生活的标签,家里人对他们又是夸耀又是怜惜,那俩人成了话题焦点,她就得在旁边跟着拍掌附和。这个行为太谄媚了吧! 林若绣心里烦躁得很! 这些人能不能不要瞎夸啊! 不就是考个京市大学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当时要不是生了孩子,身体受了影响,肯定能考更好。 乡下干活又怎么辛苦了?她上班不也要熬夜三班倒嘛,还挺着大肚子呢。咋没人怜惜她呢! 林若绣觉得亲妈和大姐真是偏心。 但她还是选择留下来了,别误会,她不是舍不得三妹、想要叙叙旧,她就是想听听三妹是怎么能够考上京市大学的。 郑立强只能自己带着孩子回家,背上背了一个,胸前还搂着一个。看起来就很累。 看见他这“前后夹击”的模样,林若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二姐,你去上学了,二姐夫上班,孩子怎么办?爷爷奶奶带吗?” 林若绣摆手,“不是呢,孩子爷奶在下面的县城,身体不是特别好,哪敢让他们带?我去上学后,立强就带着孩子来跟咱妈一起住。” 林若云哑然,还能这样? 那这吃喝费用,谁出? 林母作为当娘的,哪里看不懂女儿脸上的表情? 她主动说:“其实立强搬来跟我住挺好的,立强比你弟弟能干多了,这冬天去拉煤球、换灯泡、通下水道的活都是他在干,还经常买米买油,我就是动动手把它做熟。立强啊,算是我白得的一个儿子。” 林若锦站在她后头微微颔首。 既如此,林若云就信了这话。 她要去厨房帮忙清洗收拾,结果被林若锦劝出去了,非让她去睡觉。 她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的陈爱学,便从善如流,拉着他回了自己从前的屋子。 屋子已经被打扫过,十分干净,被子也晒过了,摸起来干燥暖和得很。 两人上了床,拉上被子,陷入了香甜的梦乡之中。 这一夜睡得十分踏实,翌日醒来时,两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走到客厅,便听见厨房做早饭的动静。 吃过早饭,林若云就带着林母和姐姐们一起收拾整理带回来的特产。 林若云取出香肠腊肉,分成三份,林母、大姐、二姐一家一份,剩余的干货、水果也这样分好。 林母看着这么多物产,心中欢喜的同时,也越发疼惜三女儿,拉着她的手,看着指节上怎么都抚不平的褶皱叹气。 林振兴起得比较晚,他既不上学也不上班,醒了后简单洗洗,去厨房端起给自己留的饭菜,边吃边看林若云带回来的东西, 他的视线瞄上了林若云的护肤品,“哇,三姐你还用雅霜啊!还有蛤蜊油和口红!这么多擦香香的,难怪你去了农村,脸还越长越白嫩。哎,这么多反正你一个人也用不完,不如送点给我?” 林若云纳闷,“送你?你拿去干啥?” “送我对象啊。” 林若绣奚落道:“哪有送礼送别人用过的旧东西的,丢人。” 林振兴觉得这话有道理,便朝她伸出手,“那二姐你给我点钱,我去买新的。” 林若绣嘘了他一下,“去去去,我可没钱,我还有两个孩子养呢。” 林振兴就看向另外两个姐姐。 林若锦点了点他额头,“瞎花钱。”到底还是掏出两块钱递给他。 林若云却不准备给,“你自己要送礼,哪有找别人要钱的道理,这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你要送礼,就要用自己的钱。” 林振兴撅了撅嘴,“三姐,我发现你现在是真的不疼我了,以前你可不会说这些的。再说了我现在又没工作,以后有自己的钱了就不找你们借。” 他也不走开,就蹲在边上,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林若云。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56节 林若云没办法,想着多年不见,加上这弟弟之前还给她寄过一回复习资料,索性掏了两块钱给他。 林振兴拿到钱,立马说出甜言蜜语,“三姐三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林若绣就在边上冷笑,马屁精。 林振兴飞快的吃完碗里的饭,去那一堆特产里翻捡翻捡。 “三姐,这些都是给我的?” 林若云指了指最大的那一堆,“这是你跟妈的那份,剩下是大姐和二姐的。” “那就是我的嘛。”反正在林振兴心里,他妈的东西都是要留给他的。 他立马坐下,哼着小曲用刀把柚子剥开,弄完又把甘蔗皮刮了,刮得干干净净跟白玉似的,然后把它们和榛子板栗这些一起装进布袋子里。 弄完后,他换了件略体面的衣服,往头发上沾点水将它梳得光光滑滑的,再拿起袋子就往外跑。 林若云搞不明白,就问大姐:“振兴他去哪啊?拿这么多东西?” “还能去哪,自然是他那对象家。”林若绣皮笑肉不笑的埋汰道:“妈,你这儿子算是给别人养了。” 林母无奈笑笑,“顾着对象也不错,总比像之前那样跟不着四六的人鬼混好。” 这倒是句实话,林振兴自从跟钱小羽处上对象后,就不和以前的“兄弟”瞎混了,虽然他的出发点是担心兄弟拐跑钱小羽。 而钱小羽呢,本来家境就不太好,一向节俭,自然见不得林振兴大手大脚的花钱,反而带着他一起糊纸盒、帮人洗衣服挣钱,做多了后就成了惯性,所以林振兴在家偶尔还是能干点家务的。 *** 钱小羽这会呢正在挨骂。 爹妈双亡后,她带着高低脚的弟弟住在姑姑家。姑姑一家连带公婆共六个人,加上他们姐弟就是八个人,人一多矛盾就大。尤其是在她考上了大学,而被寄予厚望的两个表哥没考上后,姑姑的公婆看她更是眼底带厌,觉得是她勾引了表哥让他们分心没能好好复习才落榜的,就常常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挤兑她。 为了弟弟,钱小羽忍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马上要开学了,开学后她住宿舍去就能离开这儿,可弟弟还小还得在这家里住着。 听说学校会发生活补助,她节省一点,估计到时候林振兴也工作了,她再找他借一些钱,就租个房子把弟弟接出来住。 对于姑姑,她有出息了会回来报答的,但是这样住一起真的很窒息。 而林振兴的出现就是她压抑生活中的一抹光。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以为林振兴是那种拈花惹草的浪荡子,等接触多了她才发现那家伙是装出来的,外强中干得很。 在她面前,他乖得像小狗狗,总是她说什么就做什么,哪怕笨手笨脚但还是会继续努力。对着她那走路一瘸一瘸的弟弟,他也没讥笑过,还找了海绵帮弟弟踮脚,让其走路看着更自然一点。 钱小羽是真的觉得林振兴很不错,所以即便林振兴落榜了,她也不会跟他分手。 她没注意到,想起林振兴的时候,她脸上是带着笑的。 姑姑家的老太太见自己骂了半天,钱小羽不仅没哭没生气,还笑起来了,顿时觉得没意思,悻悻回了屋。 她前脚刚走,林振兴就来了,躲在墙后伸出半个身子,学了两声乌鸦叫,吸引到钱小羽的注意。 钱小羽冲他笑笑,比了个稍等的手势,进屋把弟弟带出来。 三人一块溜出老胡同,进了附近的公园。 林振兴把布袋子摆到石桌上,热情地招呼两人吃东西,“我三姐从川省农村回来了,这些都是她带过来的,你们快尝尝。” 钱小羽咬了一小段甘蔗,顿时眼睛就亮起来了,“这东西好甜啊。” 林振兴自己还没吃呢,“那我尝尝。” 说着就凑过去咬了一口。 钱小羽闹了个大红脸,把剩下的甘蔗塞他手里,“你这人怎么不讲卫生啊。” 林振兴笑出牙豁子,“我不嫌弃。” 钱小羽好气又好笑的翻了个白眼,“我嫌弃啊。哎,你不是说你三姐在插队吗,怎么突然能回来了?” “她跟我三姐夫都考上了京市大学,这不开学要去京市报道吗,都在一个方向上,顺脚就回了呗。” “他俩都考上了京市大学?这么厉害?”钱小羽惊讶不已,“唉,你家三个姐姐都考上了大学,就你一个人落榜,你好意思不?真的不打算再考一回?” 一听考试林振兴就牙疼,“饶了我吧,太难了。我最近在看厂子买工作呢,我想去糖厂,他们过节都是发糖的,我去了后你就不愁糖吃。我还想去纺织厂,这样咱就不缺布了,让你月月穿新衣裳。” 看这样为自己满心打算的样子,钱小羽就不再劝了。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她没必要把自己的观念强加在别人身上,而且当工人也很好,工人光荣。 临走前,林振兴再次邀请钱小羽去家里吃饭,钱小羽不肯,“你们一家子团聚,我这个外人去做什么?怪怪的。” 林振兴牵起她的手晃了晃,“早晚是一家人,早晚都要见的。” “那……等成了一家人再见呗。”钱小羽红着脸小声的说。 林振兴满意了,也不再强求,“那好吧,我回去了,你也回吧,外头冷。这些吃的,你好好藏着,可别让他们发现了。” 钱小羽微笑着听他嘱咐。 有人唠叨有人挂念也是一种幸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梧桐枝 和变变变灌溉的营养液~ 这个月收到了好多爱的投递,再次深深感谢,近期会准备加更的哒~ 第60章 中午吃过饭后, 林母就让林若云和陈爱学出去转转,转完了直接去林大姐家吃晚饭。 把三女儿和女婿支开后, 她就开始跟大女儿二女儿商量给老三补嫁妆的事情。 “老三是在农村结的婚, 那时候咱们也不知道,隔得远啥也没送,但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算了。我想给老三补上, 你们呢?” 林若锦点头附和:“妈说得是,那补些啥呢?” 林母从口袋里掏出之前跟人换好的棉花票,“我想去给老三弹床8斤的棉花。京市比这还冷, 她又没带棉被去, 到了学校还不知道怎么受冻呢。” 林若锦不是很赞同, “妈,学校里男女是分开住的, 你这新棉被厚是厚,可他俩却有一个人用不到。我看这样吧, 我再添几斤棉花, 把它们弹成两床六斤的棉花,他俩一人用一床, 成不?” “好好,那就这样。”林母非常满意。 林若锦看向林若绣,“老二, 你打算送什么呢?” 林若绣面色不大好,吞吐道:“大姐,我这才生了两个娃,又只有立强一个人上班, 拿不出来啊。” 林母撇开脸, 嘴角下垂着, 很不高兴。 一直都知道老二自私,但姐妹结婚,啥也不出,哪有这样的? 况且老二手里还拎着老三送的东西呢,就只进不出?真的是气死个人! 林母是那种有气也憋着不肯说的人,但林若锦不是,她质问道:“那你就打算啥也不送?你看看你手边这一堆东西,你好意思拿不?” 林若绣嚅嚅嘴,心想我又没强迫她送,她也强迫我送她啊。 林若锦又道:“去年你结婚,老三千里迢迢的都寄了二十块钱来,她那时还是个插队的农民,能有什么收入?林老二,做人不能太自私了。” 后面这半句加重了语气,透着一股警告意味。 林若绣知道自己再不表态,肯定会惹怒大姐和亲妈的,那以后想占便宜可就难了,便不情不愿的说:“那我给三妹做被套吧,就给你们新弹的棉被做。” 她和郑立强都是纺织厂老员工,逢年过节厂里发的最多就是布了,所以家里还有好多呢,用来做被套倒是能省不少钱。 林若锦勉强满意。 林若绣不敢继续待下去,万一大姐和她妈还想给老三送点啥,又要拉上她咋办? “那我先回去做被套了。是咱家现在用的这个尺寸吧?” 林若锦也能猜到几分妹妹的心思,随意的“嗯”了一声。 得到回复,林若绣立马拎起袋子离开。 回到家,心里还有些烦躁,但答应了的事不得不做,找出那些布料,因为颜色款式不一致,还得去找邻居换布。布都换成统一的了,又去找邻居借了缝纫机来做被套。 心里头不痛快,脚上就用了力,使劲的踩,噔噔蹬的声音听多了也觉得悦耳,时间一久她还真沉浸在做被套这件事里,忘却了心中的不快。 她的猜测也不错,林大姐和林母还打算送些别的。 林母收到电报时就给三女儿织了毛衣,是根据去年寄过来的照片上估算的尺寸,昨晚抱了抱女儿,发现尺寸大了,连夜又收了几针,这下才能合身。但女婿的就来不及织了,所以她打算去给女婿买点啥。 母女俩来到百货大楼,林母给陈爱学选了个狗皮帽子。听说京市那边三月还下雪呢,她又觉得男人头发短头上就不暖和,而狗皮帽子两边还有系带能把耳朵护住。这个价钱她也承受得住。 林若锦则是买了两只钢笔。 此时的林若绣也在附近。 她刚走出林家时被几个大爷大妈招呼着留下了,大约是知晓她和陈爱学考的大学比较好,问了许多怎么考上大学的问题。说了好一会儿,他们才肯放过她。 摆脱大爷大妈们后,林若云就带着陈爱学去记忆里的一条街,这儿基本是卖吃的。 鲁地的阿胶很有名,是滋补身体的好东西,两人买了不少,打算到了京市给老家寄一些回去, 除此外,平阴玫瑰也小有名气,用玫瑰花做成的梨丸子色泽鲜艳、香脆可口,是“林若云”小时候特别馋的东西,只有过年才吃到,这会儿夫妻俩就买了一些来尝尝。确实很美味,也想多买点寄回去,又担心时间过长路上就坏了,可家里的老人啊节俭得很,宁可吃了这坏东西也不愿意浪费,所以他俩决定不买了,万一吃坏身体就得不偿失。 梨丸子不能寄,但玫瑰酒可以寄,它喝起来有一股香甜的味道,不像粮食酒那样辛辣,据说长期喝还能滋阴补肾、健脾益胃,早年的时候拿过巴拿马展览会奖章。夫妻俩就买了两坛,还有一盒玫瑰花茶。 糖酥火烧也是一道名小吃,酥香焦脆,甜而不腻,但同样不适合长途寄送,只能让他俩过过嘴瘾。 两人又买了一些核桃,都说以形补形,希望吃些干果可以让家里的小孩子更聪明些。 给家里的人买完了,娘家的外侄儿也不能落下。 昨天林若云就留心记了向红星向前进的鞋码,今天她打算给外侄买皮鞋,考虑到小孩子皮肤嫩、又长得快,她便选了里头带绒毛的皮鞋,这样防水又保暖还不伤脚。鞋码特意选了大一点的,这个不碍事,多垫一层鞋垫,袜子厚一点,就不影响走路。 二姐家的那对双胞胎,才半岁,就去银楼选了一对银手镯,挂着两个铃铛,叮铃铃很好听。 这一趟就把夫妻俩带的钱花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不敢再买了。 晚上二人带着礼物来到大姐家里,里头很是热闹,原来大姐夫的爹妈也来了,说是要来看重点大学的学生。 不仅人来了,还带了礼物,一个保温热水瓶。 虽说大姐夫家里条件一直不错,但能给儿媳妇的妹妹送这样的重礼,那确实是很看重了。 也因为这样的重礼,郑立强有些羞愧,觉得自家只准备两个被套太薄了,尤其是那些布还是旧的。 等林若云拿出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时,不仅郑立强,连林若绣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心里急切切的,不知道该再添点什么。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57节 吃过这顿晚饭,夫妻俩在娘家又歇了一晚,次日上午再度出发去火车站。 临走前,大姐拎着新做的棉被来送他们。 二姐也一起去,她自己是不想一块走的,但架不住亲妈亲姐和老公劝,都说人多一起走,互相照应,更安全。她只好从了。 泉城和京市很近,走走停停,三个小时就到了。 就在他们抵达京市时,远在川省的马秀芹才刚刚坐上渝市开往京市的火车。 不是她非要磨蹭到这时候才去,而是她没钱,直到前天才凑齐车票钱。 去年为了买复习资料,她花光了积蓄,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她欣喜若狂,但也发愁,她没钱去买火车票,从渝市到京市,一张火车票十八元。公社是给她发了奖励,但那是粮票,换不成车票的。 她愁得整夜都睡不着,她想过走路去,可那是一千七百多公里啊,走上一个月她也走不到京市去。 她跑去清河村,找村长报名,她想参加涪市的修路工程,一天八毛钱,她从明天干,干到3月2日,也能有十一二块,剩下的再找村子里人借吧。 她不敢逃票,一旦被抓出来,肯定会影响政审,不能再上大学的。 修路队一向只招男人,可马秀芹的情况确实特殊,队长也找上头说了这个情况,特许她加入。但队长算了算,这钱还是不够啊,他也舍不得看着一个念书的好苗子就这么没了,便去跟马秀芹所属的金沙湾队长书记说了这事。 金沙湾的老书记听了直叹气。金沙湾之所以叫金沙湾是因为这个村子的土地以沙石为多,也正是因此种庄稼收成不好,村子就更穷了。村里今年土生土长的大学生只有马秀芹一个,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辍学。 老书记号召全村给马秀芹捐钱,但大伙都穷,能凑出啥?你一毛我两毛,也才三四块。钱少了,但大伙心意在,打算把自家的粮食鸡蛋送给马秀芹,只是火车颠簸,蛋容易碎,有人提议把鸡蛋煮熟,可这熟蛋放不了多久。最后老书记想出了个办法,把大伙送的蛋集合起来,拿到供销社换了钱。 就这样,七拼八凑的,马秀芹才凑齐了车费。 马秀芹含泪答谢众人,把通知书缝到衣服里,沉甸甸的上了火车。 这个沉,不只是心理沉重,还因为她带了太多东西,家里穷,没钱置办新的,只能把老物什带上,发黄的薄棉絮、补丁旧衣、脸盆、牙刷牙缸都带上了,连草鞋都带了两双。 火车上她不敢喝水,因为喝了水就要上厕所,她只有一个人,去了厕所万一东西被人拿了怎么办?实在渴极了,她就用水沾沾嘴唇。 她彻夜都不敢睡,双臂交握,拉长了脸看上去凶凶的很不好惹,这样也能震慑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终于,在红日初升的时候,她看到了“京市站”,心里松了一口气。 今天,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日子,是她命运转折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一直为我灌溉营养液的 ~梧桐枝 (づ ̄ 3 ̄)づ 第61章 到达京市, 大家心理上都是兴奋的、激动的,但生理上却是又冷又饿。 京市真的是太冷了, 下车前他们就多穿了一件衣裳, 可下去后依然觉得冷,尤其是拎着行李的手就这么光秃秃的露在外面,寒风一吹, 手都冻得没知觉了。 陈爱学把林若云手上的行李强行拽过来,“行李我拿着,你把手放兜里去, 那儿暖和。” 林若云抢不过他, 只好无奈把手放进口袋里, 有了一层棉布的保护,确实好受许多, 她心里头也盘算着等报到后就去买两副手套。 林若绣走在边上,看着被呵护疼爱的妹妹, 心头不快, 开始埋怨起郑立强来,他要是考上了京市的大学, 这会儿就能帮她拿行李了,偏偏他落榜了,自己在这异地就只能遭罪硬撑。 火车站人山人海, 三人艰难的出了站,准备去公交站台找人打听,看哪个学校近一点就先去哪个学校。 不过,刚出去他们就被外头的十几张桌子吸引了, 每张桌子上头都粘着一张白纸, 上头写着学校的名字, “华清大学”“京市大学”“京市理工大学”…… 陈爱学和林若云一下就看到自己学校的桌子,立马走过去打听消息。 桌前的人见他们走过来,起身来迎,“两位同学是今年的新生吧?” 两人点头。 “那你们先在表上登记信息,登好以后,我就带你们去坐校车,可以从火车站直接到学校。” 林若云和陈爱学有些惊讶,还有专车,这么好? 两人登记的时候,另一个同学从保温瓶里倒了两杯水,“同学先喝口热水暖和暖和。”他又从桌下抓出两颗奶糖,“要到中午了,你们还没吃饭吧,先吃点糖补补体力。” 两人接过,立马道谢。 还没到学校呢,他们就感受到了学校的温情,对校园生活也越发期待了。 填完表,林若云说:“稍等我一下。” 她跑过去找林若绣说明自己这边的情况。 林若绣也已签到登记,只是他们学校的校车才走,下一班至少要等一个小时,她有点发愁,这么冷的天在外头呆上一小时,那不得冻死? 二师的接待者向林若绣建议:“那同学你要不和你妹妹一起搭京大的校车过去?我们二师和京大不算远,你到了京大可以坐公交过去。” 林若绣惊讶,“我能坐其他学校的车?” 对方含笑点头:“当然,同一个方向的都能,互帮互助嘛。” 于是林若绣果断跟着林若云一起坐上了京大的校车。 没能考上名校,但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车上已经有了不少人,见到两个漂亮的姑娘上来,车厢里的目光顿时都扫过来了。 陈爱学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他媳妇就好像是一只羊走进了狼窝,被虎视眈眈。他立马拉住林若云的手,大声的说:“媳妇,你把包放下来,我给你拎着。” 林若云朝他揶揄的笑了笑,将包递给他。 众人见到这副情形,立马明白这俩人是夫妻,躁动的心一下平静下来。 哎,不对,还有一个呢,大伙儿立马朝着林若绣伸出援助之手。 “同学,我帮你拿吧。” “同学,来我这边坐。” 林若绣就近在面前的一个座位上坐下来,旁边的男同学替她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 “谢谢你啊,同志。” 男同学随意摆了摆手,“不用谢,举手之劳。对了,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林若绣愣了片刻,心头竟然生出一股窘迫自卑感。 在隐瞒和实话实说之间,她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老实的摇头,“我不是京大的,我是二师的。” 但对方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会冷淡下来,他仍是笑着:“二师啊,那很不错呀,毕业以后都是老师,培育祖国的花朵,是个非常神圣的职业。” 林若绣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有些不自在,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为了缓解这种不适,她主动问道:“同学你是什么专业的呢?” 说到专业,对方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我是文学系的。” “我很喜欢写诗,在乡下插队时我也写,我已经有三首诗在报上发表了,你想看吗?” 林若绣有点尴尬,她对诗词什么的没有感觉,但对方这么热情又不好拒绝,便答应了,“我能看看吗?” 对方从包里把那三张报纸递给她。 林若绣看着那小诗,嗯,文笔是挺好的,思想也非常积极,难怪可以发表呢,但除此之外她也没觉察出其它出色的的地方。 她的目光移开,开始看其它的报道文章。 对方却以为她看得十分专注,开始跟她讲述起这背后的创作故事。 车上的人不只有他俩交谈,其它人也在热情的沟通,说说自己的家乡所在、院系专业和兴趣,如果聊得合拍,还会留下彼此的信息。 老话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所以林若云和陈爱学也没有当独行侠的想法,两人都是积极融入话题,留了四五个人的信息。 *** 跟志趣相投的人相处,时间就过得很快,一转眼校车就到了京大的西校门。 陈爱学和林若云看到这座风格古朴的校门时,颇为吃惊,还以为这里的校门都是水泥墙和铁栏杆呢,没想到竟然也有朱漆宫门。但不得不说,它看上去就非常庄严大气,很有重点大学的气质。 穿过校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伟人雕像,扛着大包小包的新生们,都放下手中的东西,端端正正的向他敬了个礼。 夫妻俩也不例外,虽然他们没有经历过四十年前的至暗时刻,但新时代的思想洗涤了他们的灵魂,而社会主义的好处他们更是结结实实的享受到了,因此对他的崇敬和感激都是发自内心的。 敬完礼后,他们循着指示牌的引导,找到了报到处。 两人将行李放在外面委托林若绣看管,取出报到所需的资料后,朝着里面走去。 报到的地方也跟火车站外一样,摆了很多张桌子,桌子前有许多挂着证件的办事员。 先看到的是“外语学院”,两人便走过去。 负责接待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教师,他的语气很温和,“同学,来报到是吧?你哪个专业的?” 林若云把材料递上去,“老师你好,我是国际贸易的。” “好好好,同学你稍等。”男教师把报到表翻到了“国贸”专业这一页。 在找到林若云的名字后,他并没有立即在签到栏打“√”,而是逐一查看通知书、政审资料、户籍资料。 经过谨慎的审核后,他才标记了林若云的签到。 “同学,这是收费明细,你看一下。” 上大学的确是不交学费的,但学杂费和书本费还是要交的,一项五元,总共是十元。 交完费后,男教师给她开了发.票,然后拿出学生证,用钢笔写上林若云的名字、学号、入学日期,右侧贴上寸照,最后用学院公章加盖钢印,再翻到第二页,在“第一学期”后面换了印章盖上“已注册”。 “林同学,欢迎加入京大。” “你拿着学生证,去12号楼找宿管,她会给你钥匙和具体的楼层房间。” “5号晚上6点到外语系大厅集合,其余时间你们自由活动,可以先熟悉一下学校。” 林若云道了谢,陪着陈爱学找城建学院完成报到注册的手续。 陈爱学的宿舍是11号楼,在同一个方向,隔得比较近,以后两人一起吃饭、上图书馆自习也方便。 两人带着新出炉的学生证,有些激动的走出去,搬着行李去宿舍。 路上遇到了不少大学生,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家属陪着,这个家属可能是爸爸妈妈、也可能是妻子/丈夫、儿女。 其实林母、陈老爹吴氏都想来的,可是路途遥远,这来回的火车票都是很大一笔支出,谁也那么多的钱造。 林若云和陈爱学只能安慰他们,以后多拍点照片寄回去。 先到的是女生宿舍,林若云按照导员的吩咐,找宿管要到了房间号和钥匙。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58节 林若云很满意自己的宿舍,六楼六号,这数字非常吉祥啊,楼层高视线也敞亮。至于爬楼梯累这回事,谁都没觉得,能挑百多斤粮食的人会觉得累?况且如今能住上楼房那是一种光荣。 上去了发现门没关,里头有人在做清洁卫生。 “同学,你好。” “你好,你也是这个宿舍的?那快进来吧。” 林若云便带着身后的二人走进屋去。 她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大约有十五六平。走进来,门的两旁是一排木柜,往前则是两张铁架子床,分了上下铺,总共能睡四个人,再往前是一张大书桌,书桌挨着的那堵墙开了一扇窗,书桌两侧则是置物架,层板的下方摆放着水桶、脸盆、保温瓶等。 住四个人,不挤。 她来得不算早,寝室里另外三个人都到齐了,床位只剩下右侧的上铺。 她抖了抖上面的棕垫,把行李放上去。 先不着急整理,还要送二姐去她学校呢。 跟室友简单的打过招呼后,她就离开了。 她本想去看看陈爱学的宿舍,但奇葩的是男生宿舍女生不能上去,只好在下面等。 没等太久,陈爱学就下来了,他说宿舍的布局都一样,那林若云就不好奇了。 正值中午,三人跑上跑下大半天都挺饿,决定先去食堂吃饭。 食堂旁边有个窗口,是发放兑换饭票的。 凭着学生证,两人领到了这个月的饭票,但是去食堂吃饭必须自带饭盒,三人都没有,所以每人就吃了一个大肉包子。 这包子可真大,一个有林若云拳头那么大,松松软软的,关键里面全是肉,油滋滋的,咬下去还能吸出汁水儿。 特别好吃! 林若绣觉得单冲这包子,这个学校就能当她的梦中情校。 吃过包子后,三人恢复不少精力,拿着行李到校外的公交站台等着。 但等了半个小时才看到一辆公交,上面人还特多,他们拿着这么多东西估计是挤不上去的,三人无奈作罢,找了个板儿爷送他们过去。 板儿爷的车很朴素,跟乡下的牛车差不多,非常适合拉人拉货。 车上林若云就问他拉车算不算生意,板儿爷眼神闪了闪,嘿嘿笑了一声,说他这是送邻居的娃去读书,哪有什么生意。 从京大到二师差不多九公里,有点远,板儿爷要九毛钱。 林若绣觉得这是狮子大开口,嘟嘟囔囔很不情愿掏钱,余光不时瞥向陈爱学和林若云,心道要不是多坐了他俩,这个车费是不是就没这么贵? 陈爱学看她磨蹭半天都没掏出钱来,打算帮她掏这个钱,被林若云狠狠的掐了一把。 林若云低声道:“不许瞎花钱。” 她可是很清楚自己这个二姐的秉性,你给她付一次,她就能指望下一次,久而久之她就把你的帮助当成理所当然,你哪天不帮她了她还觉得你不对。所以,她才不要去当冤大头呢。 陈爱学虽然不明白缘由,但他很听话,乖乖把钱放回去了。 林若绣余光看到这一幕,心塞不已,只好掏出一块钱,还赌气说让对方不要找零了。 林若云朝陈爱学挤挤眼,“看吧,人家压根不缺钱。” 陈爱学冲她竖起大拇指,“媳妇儿英明。” 林若云一把拍开他的手,“少给我戴高帽子。” 林若绣走近时,两人收敛了表情,帮她拎着行李去报到。 大学报到的流程都差不多,林若绣也没弄多久就带着学生证出来了,脸上红扑扑的,看得出很兴奋。 能不兴奋吗?从这一刻起,她才算是真正的大学生,真正的天之骄子。 林若绣的宿舍在三楼,屋子也是十来平,但住了八个人,一下就变得十分拥挤起来。 她可是住过纺织厂宿舍的,她太清楚人一多就爱出幺蛾子。 这种忧虑让她之前的兴奋都打了折。 想起三妹宿舍的敞亮宽阔,还有那香喷喷油汪汪的大肉包,她心里头越发遗憾,她怎么就没考上京大呢。 不行,她不能骄傲自满,她要在大学好好学习,争取表现优异,这样毕业时就能分个好单位,那就不比京大毕业的差了。 林若云还不知道一间狭窄的宿舍就能让她二姐从天之骄子的美梦中清醒过来,立志认真搞学习,此刻她和陈爱学正在百货大楼挑生活用品。 也是在这,他俩第一次见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才知道外国人买东西同样需要粮票布票。 这位外国人的华语并不流利,非常艰难的跟售货员沟通,林若云有些意动,她想上前帮他翻译一下,也想检测一下自己的外语水平。毕竟高考没出分啊,她不知道自己的英语水平是怎样的,尤其是听和读这方面的能力。 她扯了扯衣服,超前迈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减肥好难,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hi sir, can i help u?” 这句话是林若云从课本里原汁原味的搬过来,就是不知道她的发音有没有问题。 听到她的问话, 金发碧眼的小伙儿欣喜抬起头, “yes, i need your help.i want to buy……” 他说得太快,林若云压根没听懂他后面的话, 但开头那句简单的话她听明白了。 她尴尬的笑笑,缓慢的组织自己的语言,“sir, my english is poor, can u speak it slowly and say that again?” 她也没注意到是不是该这么用, 但这些单词凑在一起的意思确实是她想表达的那个意思。 对方琢磨了一下,立即爽快的点头, “okok。” 然后他放慢了语速,把刚刚的那段话重复了一遍。 林若云专心聆听, 这回勉强搞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要一瓶果酱配面包,还要煎牛排的黄油, 以及一瓶葡萄酒。 这小日子过得可真是奢侈啊。 她向店员转达了对方的意思,对方很快就把这些拿出来了。 店员还让林若云劝这老外去友谊商店买,那边是专供老外买的, 里头的店员们能说外语,以后就别来这边给人添麻烦了。当然了最后一句话就不用翻译给老外听。 外国小伙拿到东西,诚恳的道了谢,说他是新来的老外, 还不知道友谊商店在哪, 让林若云带路。 他从包里掏出几张绿色的钞票, 说是给她的小费。 林若云汗颜,外国人都这么大方吗?帮他说两句话、带个路就要收钱?这是不是太败家了。 她连忙摆手不肯收,并且跟他解释,她也是刚到京市还不熟悉,所以没办法带他去友谊商店。 小伙儿有些遗憾,但他也没离开,就跟在林若云和陈爱学身后,好奇的追问他们一些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 “是工人还是学生?家里有几口人?” 林若云觉得这些个问题很眼熟啊,这不就是她高考英语的题目吗? 外国小伙儿是用华语问的,林若云就用华语回答他,然后她再用英语问他同样的问题,对方迅速领会到她的意思,用英文回答了她。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问题,先用华语问答一遍,再用英语重复一遍,彼此的外语技能都得到了练习。 一问一答之间,林若云也拼凑出对方大致的身份信息。 这小伙儿叫马丁,是个学绘画的大学生,家境很富裕。他来华国一是参加叔叔的婚礼,二是采风。 他说这里的东西非常落后但又很有历史感,带给他很多灵感,他来这边已经拍了很多照片。 他连林若云买的生活用品都要拍,就比如那红双喜的脸盆、淡黄牡丹花床单。 此外,夫妻俩还置办了新的牙刷牙缸、茶缸子、铝皮饭盒等,当然每样东西都是买的两个。 而她每买一个东西,马丁不仅要拍下来,还要让她解释这个用华语怎么念,有什么用处。 事实证明,跟外国人对话确实是提升外语最迅速的办法,毕竟考卷上的题目哪有现实场景生动实用呢。 买完这些东西,时间差不多五点了。同样的时间,川省还是余晖脉脉,京市就已经是天色大暗。 她准备跟马丁来一场课文式的标准告别。 但马丁却向他们提出了邀约,邀请明天一起去长安街看城楼,一起爬长城。 林若云有点心动,逛京市是他们夫妻俩早就定下了的行程,多一个马丁也不影响,还能帮她练练英语,而且……她把目光放到马丁脖子上的相机。 “我们可以借你的相机拍一些照片吗?” 马丁比了个ok的手势,“当然,我们还能一起合照。” 林若云便问陈爱学的意见,陈爱学自是没有拒绝,但是心里却有点不得劲,看着自己媳妇跟那个马丁叽里呱啦的,他一句都听不懂,一句话都插不上,这般倒显得他俩更亲密,自己反倒成了个局外人。他心里难受得很。 他决定了,等回去后他就开始学英语,省得哪天有外国佬当着他面勾搭他媳妇,他都发现不了,那多蠢啊。 林若云和马丁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就各自分开。 等了十来分钟,夫妻俩坐上了公交车。 虽说京市是首都,是国内最大最重要的城市,但它依然不够繁华。白天它是热闹活跃的,但到了傍晚由于照明不够,城市沉寂下来,失去了活力,就放佛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 刚刚马丁还说,在他的家乡,人们白天上班,晚上就会做些快乐的事,可以去酒吧喝酒唱歌,也能去迪厅跳舞,如果都不想干的话就在家看电视。对了,他还说在米国70%的家庭里都有一台电视机和一辆以上的小汽车。 70%的家庭都有汽车和电视机,那真的是太难想象了。 回到学校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两人没打算再一起去吃,总这么粘糊着,哪有时间和室友、同学们熟悉? 林若云抱着东西进了宿舍,正好看到两个室友拿着饭盒准备出去。 “你们是要去吃饭吗?那等我一下,咱们一块去?” 那俩人应道:“好啊。” 林若云把东西都堆床上,然后跟着他们一块去食堂。 听说京市的炸酱面比较有名,林若云就吃的这个。 另外俩人打的是米饭和蔬菜。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59节 林若云吃着吃着,就发现对面扎着麻花辫的室友一直盯着自己的饭盒看,满眼都是渴望。 见林若云看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好吃不?” 林若云笑着把饭盒往前推了推,“还行吧,要不你自己尝尝看?” “那怎么好意思?”嘴上客气着,手里的动作却很积极,她直接夹了一筷子放进自己的嘴里,嚼了几下就竖起大拇指,“好吃好吃!我明天也来吃这个。” 她后知后觉把自己的饭菜推到林若云面前,“你要不要也尝尝我的?” 林若云也不客气,夹了一块豆腐,“那我吃一点……嗯,很好吃。” “大姐,你也尝尝。” 她看向另一个短发的女生,短发女生看上去比她俩都大一些,所以林若云叫她一声大姐。 “好呢。” 有了互相分食的经历,三个人的关系似乎一下拉近不少。 回去后,林若云开始铺床收纳物品,另外两人帮着她一块做,三人也趁此互相做了介绍。 扎麻花辫的室友叫陈曦,是从沪市考过来的,父母是集成电路厂的管理干部,由于都是专研技术的,所以她家里学习氛围一向浓厚,这次高考对她来说并不难。 留短发的室友叫郑秋菊,是去豫省插队的知青,她已经跟当地人结婚了,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她性格刚毅,家中事一向她拿主意,故参加高考也没人拦着她。 还有一个室友叫董舒悦,不知道是什么出身,收拾完床铺就走了,再没回来过。 三人说了会闲话,决定去图书馆看看书。 原以为还没正式上课,图书馆的人不多,却不曾想这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几乎是座无虚席。 三人先去办理借阅证,由于没带寸照,暂时办不了,只能在这里面看看,无法把书籍带出去。 林若云去了报刊杂志区,她已经好久没看新闻了。 离家之前,她把收音机留给了家里人用,听听新闻政策、或者是相声戏曲松快松快。 目前国内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就是《群众日报》了,这上面主要刊登重大新闻,是了解消息的首要选择,她便拿起一叠旧报纸开始翻阅。 嗯,大部分消息都差不多,某某会议召开、某某领导去工厂或是农村走访、某工厂生产线改进产量大增,对于这些消息她基本上是走马观花,直到一篇养猪报道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她才开始逐字解读。 这篇报道是今年1月27日刊登在《群众日报》上的,文章内容讲述的是如何通过科学的方法来养猪增加收益,这里面明确的提到了“养猪挣钱”这个概念。 放以前,搞啥啥来挣钱,那是不允许的,那是zb主义的尾巴。但这回“养猪挣钱”为什么就能出现在《群众日报》上?它是在传递着某种消息吗? 要知道《群众日报》如今是全国最权威的报纸之一,这上面刊登的每一篇文章都是经过党办的反复审查。 林若云回想起白天板儿爷拉货挣钱的事,越发觉得这是某种暗示的信号。 她觉得这篇报道应该寄回老家,让家里的人也看看,就算他们一时不能领会到其中深意,但这科学养猪的法子是该好好学的。她记得今年大嫂二嫂都要养猪,谁家养猪不指望把猪养得健健康康、肥肥胖胖? 养猪挣钱这个事,目前还属于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的,个中深意全靠人揣摩,但有一件事是很明确的,那就是全国科学大会即将召开了。 这个科学大会的事去年5月底就开始筹备了,然后进行了一系列的会议商讨,也是在开这些会议的时候,提及了高考。由于对人才培养的迫切,高考这事的进展反而推动得更快。 等高考敲定后,科学大会的事再次被拿上议程,今年更是大肆宣传,如今定下的时间就是3月18日,这可是眼下最受期待的事情了。 图书馆在十点关闭,九点半的时候下面就开始摇铃让众人回去。 林若云不舍的放下报纸,打算等下回来的时候就带上笔和本子,边看边做摘要。 回到宿舍,董舒悦依然不在。 三人拿着保温瓶去开水房接热水,提回宿舍,舒舒服服的洗脸、泡脚,晚上这一觉也睡得甚是安稳。 次日,林若云早早醒来,简单洗漱后,就去操场上跑步。 “每天锻炼1小时,健康工作50年,幸福生活一辈子”这是华清大学的口号,而京大离得如此近,自然也深受影响,校园内随处可见体育锻炼的标语。 操场上跑步、压腿、弹跳的人很多,还有打拳的,没想到看似普普通通的操场却是藏龙卧虎啊。 两人跑了两千米,回食堂吃过早饭,背上包包走出校门准备去做公交车。 嗯,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俩手上有了多余的钱就去买个自行车。学校挺大,走路还是比较费时间的,校门外的交通就更需要自行车。 结果刚到校门,一辆伏尔加开到他俩面前,马丁降下车窗,打了个响指,咧着一口大白牙跟他们打招呼,“早上好,亲爱的同志们~上车吧~” 他说话的语气总是不自觉上扬,听着一股欢快感。林若云和陈爱学也受到了感染,激动而又紧张的上了车。 这还是他俩第一次做小汽车呢。 作者有话说: 4-25就入v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v后应该可以保底日六~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u~ 超多感谢~ 第63章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 男人对交通工具,古代的马、现代的车, 都有一种莫名的喜爱。 而陈爱学昨晚临时抱佛脚学出来的几句英语, 也派上了用处,他问马丁这车多少钱? 尽管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可能拥有,但了解了解, 订一个小目标总可以吧。 “omg,你会英语啊。”马丁惊讶后吹了个口哨,“不贵, 1.4万美元就可以买一辆了。” 1.4万! 别说美元, 就是华币, 那也是很不得了的一个数字啊! 陈爱学彷佛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就焉了。 马丁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脸色, 安慰道:“伙计,这个车可是苏国工业的骄傲, 不到2万真的超值。比起我之前买过的那些车, 这个很便宜了。” 之前买过的那些? 陈爱学震了震,尽量控制住自己内心的嫉妒, 平静的问道:“你之前都买过什么车?” 说到自己的爱车,马丁神色变得越发轻快欢喜。 “我一共有3辆车,第一辆是16岁时爸爸送给我的, 是我们米国自己的车,空间大马力足,所以我常常开着它去越野旅行。 第二辆是我成年时购买的,它是扶桑生产的, 轻便小巧, 优点是省油。以前他们的车油耗也高, 但经过石油危机后,扶桑车就比较省油了。” “最后一辆是我去年才买的,我的一副作品被收藏家看中买下,为了庆祝这件事,我去欧洲度假,顺便买了一辆d国车。d国工业技术是欧洲之最,买一辆也很划算。” 林若云和陈爱学面面相觑,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吗,他买个车怎么比他们买件衣服还容易? 瞧瞧京市的路,这上面能有几辆轿车?大多都是自行车罢了。 自行车走的是辅路,因此这一路几乎是畅通无阻,而长安街离京大并不算很远,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长安街的城楼,可以说是很多华国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当年就是那位老人站在这上面,向全世界宣布华国的新生,华国人从此站起来了。 很多人都在这儿留影纪念,或是苍老或是稚嫩的面庞上都挂着灿烂的笑意。 马丁也被这个氛围感染到,让林若云和陈爱学过去摆姿势拍照。 学艺术的人,似乎天生就更加浪漫,拍完端庄得体的照片,马丁还指挥着这对夫妻作出了不少好看又亲近的动作。 陈爱学悄悄在心里把对马丁的评价上涨了一些,这个外国人虽然爱炫爱夸,但还挺热情的,能处。 参观完城楼后,马丁就驱车带着两人去了长城。 长城比较远,要开一个小时,为了活跃气氛,马丁就打开了车上的收音机。 收音机里播的是英文歌,林若云听了几句,发现难度有点高,但旋律挺好听的,也轻轻跟着打拍子。 这车坐着真挺舒服的,哪怕地上有坑洼,车身内依旧平稳舒适,感受不到什么颠簸,换成他们以前坐的公交车,早把人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快中午的时候,汽车开到了八达岭下方,马丁去停好车后,三人就开始爬长城。 作为历史名胜,长城的人气还是很高的,因此来这参观的人还挺多,一路走走停停,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到了北四楼的时候,前方彻底堵着了,三人也干脆停下来,坐着歇息。 林若云发现长城砖上有刻画的痕迹,一一读过去就发现了不同,今人刻的大多是“xx到此一游”,而古人刻的则是“万历六年振武营右造”之类的话,有点像为了保证监造质量而保留下的一种证据。她跟陈爱学和马丁说了自己的发现后,马丁就拿着相机激动的拍着。 林若云不知道她一个外国人在激动什么,就好奇问了出来。 马丁解释道:“我们国家有一位历史小说家,他在一部科幻小说里写到未来人类因为生存环境不得不移居离开地球,人类在别的星球上眺望家乡,唯一能看到的建筑就是万里长城。你说是不是很浪漫?” 林若云:都逃亡到异星球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谁会想到浪漫不浪漫。就算是眺望,那也是怀念悲伤吧,怎么就跟浪漫沾上关系了? 这外国艺术生的脑回路真是难懂。 马丁还在兴奋中,“以前没人把他的这句话当真,直到从月球上返航的阿波罗宇航员尤金接受采访,他说他在太空上只能看到长城。我实在是难以想象,隔着几万公里高空,眺望蓝色的小球,还能看到这样一条银色城墙.wonderful!” “林,这就是我来华国的原因。我要参观华国最伟大的建筑!” 林若云呵呵笑:“我们国家伟大的建筑可多着呢,那你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马丁反而更兴奋,“是吗?还有什么好东西,你快给我说说。” 林若云便跟他说了莫高窟和凌云大佛的故事。 “wow~听上去就很迷人!我一定会去的!亲爱的林,我就知道找你不会错的。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陈爱学没听懂,但看马丁那个神色,就知道那家伙又在提什么要求,他立马摆手,“no,we must stduy 。” 马丁有些遗憾。 歇了一会,前面的人流开始移动,三人跟着往前,终于到了北八楼。 这里有个好汉坡,而伟人曾在此题词“不到长城非好汉”,因此它如今也是一个热门的观光景点,吸引了多人在此拍照、吟诵。 马丁不明白此处受欢迎的原因,便向林若云请教。 林若云就给他讲述了原因。 一听到伟人的名字,马丁就很激动,也要跑过去跟好汉碑合照。 他说他也是伟人的粉丝。 真正的英雄,是没有国籍区分的。 爬长城往上爬的时候并不觉得吃力,反倒是下去的时候有些辛苦。林若云觉得自己的大腿和小腿好像断开了,就靠膝盖勉强粘合在一起,但上下摇晃着根本不听使唤,使得她一走一顿,扶着城墙艰难下行。 陈爱学看她实在艰难得很,干脆蹲下去,让她爬到自己背上,打算背她下去。 林若云摆摆手,不肯上去。这么多人,哪好意思啊。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60节 “你扶着我就行了。” 可她才走两步就抽气,这下去的路着实难走啊。 于是陈爱学也不问她了,直接把她横抱起来。 “哇~酷~干得漂亮,伙计。” 马丁拿起相机就卡擦卡擦拍下。 他这大嗓门一喊,倒是让周围的人都把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林若云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陈爱学的胸膛里。 她靠胡思乱想分散自己的羞赧,嗯,过年那段时间的肉没白吃,陈爱学身上的肉又长回来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干瘦。 因为爬了这么一趟,确实很累,下午就直接回城休息,不打算再去别的地方。 上了车,马丁递了两瓶汽水给他们,还有一盒巧克力,让他们暂时充充饥。 马丁喝了一口北冰洋,叹气道:“我想我在华国待不了多久了,这里没有我最爱的可乐,喝不到它我会失去生命力,就像是一棵日渐枯萎的树。。” 林若云有点无语,可乐是生命灵泉吗,不喝就会死。 而且这马丁有点意思啊,昨天说京市落后晚上没有活力,今天把各国的汽车都夸了一遍,偏就没提华国的车,现在又说没可乐就枯萎,合着华国这么多饮料,你都看不上是吧。 这家伙还是有股隐隐的骄傲感啊。 回到城里,陈爱学要请马丁吃饭,但马丁不愿意去外面吃,说要尝尝学校食堂的饭菜。 这时候才三点,离食堂开饭还有一个多小时。 陈爱学便和林若云先去买一些特产。 京市作为六百年的古都,它的很多食物受到了宫廷文化的熏染,且不说口感,但是那包装那名头来历就能唬人,是送礼的上上之选。 两人买了几盒果脯,还有四瓶秋梨膏。吴氏和林母都有冬天爱咳嗽的毛病,希望她们吃了这个能改善一下。 另外,京市布鞋也很有名,舒适透气,两人给长辈们各买了一双。 回到学校,两人带着马丁去食堂吃饭。 马丁不会用筷子,就只能吃吃饺子,吃饭的时候,周围不少人过来打招呼。 这些人都是经过激烈高考厮杀出来的大学生,尽管他们的英语还不熟练,说起来磕磕绊绊,但他们的神情举止却是落落大方,自信而又得体。 送马丁离开时,马丁还纳闷,真诚的问道:“他们好像一点都不自卑?” “自卑?为什么要自卑?”林若云很是惊讶于马丁的不解,“我们为什么要自卑?” 马丁挠挠头,“你们的国家这么穷,这么破,难道不该自卑吗?” 这是什么歪道理?现在落后不代表以后也是啊。 她皱眉辩驳道:“落后了,那追上去就是。在华国有句老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纵使我们国家再穷再落后,但它始终是我们的家园,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和平的生存环境。和平安宁是我们一直期望的,至于你说的富裕和强大,那是我们这代人努力的方向。” 马丁呆愣中,没想到林若云会这么快就翻脸。 “sorry…i …” 他结结巴巴的想要结实,但是怎么都掩盖不了他内心的骄傲和对华国人那股子俯视感。 于是夫妻俩对他的好感立即下降许多,淡淡的跟他道别,都没送他出校门。 陈爱学回了宿舍,他把之前购买的新省葡萄干、泉城的核桃、玫瑰酒、阿胶等拿下来,夫妻俩带着这些去旁边的邮局填邮寄单。 寄完东西,两人慢悠悠的朝着自己的教学楼走去,心中都很好奇今天晚上的第一堂课。 *** 这个时候,马秀芹才赶来学校报到注册。 她考上的学校也是二师,专业选的教育学。 选学校选专业时,她没有太多考虑,统一报的师范学校教育专业,她的想法很简单,教师工作稳定又体面,假期也多,正适合照顾她奶奶。 办完手续,拿到学生证和校徽后她拖着行李去宿舍楼。因为是最后一天的最后几小时,志愿者都提前下班了,所以她只能自己拿。 到了宿舍,宿舍只剩下靠门边的下铺。 马秀芹还挺满意的,睡在下铺方便取拿东西。 趁着大家都不在,她开始铺床。 由于东西太多太杂乱,摆放的位置太多,吃饭回来的室友们有点不高兴,太挤了导致她们行动不便。 “没看到有人要走吗,怎么把东西放到中间呢?” 马秀芹把东西收拢,“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 对方见她迅速收拢,便不再说话。 收拾完,她有些饿了,从阳台上望下去,对面的食堂已经关了,她找对床的室友要了一点开水,就着水煮蛋吃下去。 这蛋是上火车那天早上奶奶煮的,因为吃了会口干要喝水,所以在车上她一直没吃,还剩了好多。 马秀芹决定把鸡蛋分给室友们一些,毕竟她也吃不完,坏了可惜。 最先给的就是那个借水给她的女生,叫江德兰,长得不高,身子也有些干瘪。 马秀芹是挨着床号发,而最后一个人则是住在她上铺的人,也就是先前嫌弃她东西碍了路的人。 对方瞟了一眼,淡淡的说:“不用了,我不喜欢吃鸡蛋。” 马秀芹感受到她的冷淡和嫌弃,也不坚持。反正她是给过了,是对方自己不要的,正好她还能多吃两口。 没过太久,宿舍里的人都走了。 江德兰走之前提醒她,“马秀芹,你知道今晚要集合点名吧?” 马秀芹点点头,“不过我不知道教室在哪,你们能不能等我一块过去啊?” 马秀芹还是很懂团结同学的道理。 江德兰有点犹豫,看向林若绣,“若绣,我们等她一块去吧?” 看在鸡蛋的份上,林若云答应了这个要求,“好啊,那你快点吃。” 马秀芹知道不能让人久等,飞快的把鸡蛋塞进嘴里,跟着两人一块去教室。 她之所以示弱留下两人,倒也不是真的因为不知道教室在哪,就算不知道,但她长了嘴啊,问也能问过去。但她明白自己来得晚,跟先前的人不是那么熟悉,说不定那些人都有了小圈子,她再想融入就很难,必须得找一个性格软和、好接近的人打进小圈子。 经过观察,她选中了江德兰。 第一,室友们回宿舍后,江德兰主动帮她把路中间的行李收拾到墙角。乐于助人。 第二,江德兰晾衣服的时候,问了一句“谁的衣服干了”,宿舍里就有人让她帮忙收了,江德兰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不善拒绝。 第三,江德兰是刚刚吃了鸡蛋,还跟她道谢,说这鸡蛋好吃。善良性子软。 种种迹象上表面,江德兰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她的猜测没有错,前往教室的路上,江德兰主动开口问她晚到的原因。 马秀芹也没有隐瞒,她不觉得家里穷、凑不齐车费是什么丢脸的事。 听完她的讲诉,江德兰对马秀芹就多了一分怜惜,更是对她诸多提点。 通过她的讲述,马秀芹也对自己宿舍的几个室友有了一定的了解。 林若绣感觉到自己被冷落了,有点不快,催促道:“快点走吧,我感觉要迟到了。” 三人连忙小跑起来,终于赶在铃声响之前进了教室。 *** 此时林若云也坐在教室里,紧张的等着老师的到来。 教室里的人并不多,大多是女同学。有的人面庞稚嫩,十七八岁的模样,有的饱经风霜,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 马秀芹判断的小圈子没错,同一个宿舍的人天然就会更亲密一些,所以都是同宿舍的人坐在一块。但林若云一直没见到的那位舍友至今也没出现。 位置相近的同学,会互相聊一下。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第二道铃声响起,外面才传来了一阵嘈杂沉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十来个抱着书本的男同学便进了教室,最后走进来的则是注册当天负责接待的男教师。 男同学们放下书本,便到了座位上,男教师则走上了讲台。 “各位同学好,我叫秦玉河,是大家的辅导员,之后也会为大家授课。”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个“秦”字,“欢迎各位同学成为京大的一员,希望我们接下来能一起度过这充实而美好的四年。” 台下响起掌声。 秦玉河抬手往下压了压,下面的掌声逐渐停止。 “大家能来到这都很不容易啊。首先肯定是因为大家勤奋学习了,才能考上来的,对吧。但最关键的是什么呢,是国家给了大家高考的机会,有了机会的出现,你们才能抓住它。是不是啊同学们?” 没人觉得这话虚伪,在迷茫中等待了多年,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众人那是欣喜若狂,彷佛迎来了一次新生。 “所以,各位同学到了大学里,不要觉得自己考上大学就是天之骄子,开始自我放松,享受过去的劳动成果,这是要不得的。伟大的领袖说过,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所以各位同学到了大学要继续努力,珍惜时间,在有限的四年里做到学有所获、学以致用,毕业后就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建设而奋斗。” 这段话再次得到了热烈的掌声。 坐在这个教室的人,心里的想法和秦玉河一样,读书是为自己而读,更是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而读。 “好好好,各位同学的赤诚之心我都看到了,接下来我们就来谈谈咱们的专业。大家知道什么是国际贸易吗?” 众人安静下来,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往向讲台。 秦玉河抬了抬眼镜,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书名,《历史学笔记》,“相信大家都对马先生的著作《zb论》非常熟悉,但今天晚上我们不讲那个,我们先从马先生晚年的《历史学笔记》说起。 马先生认为,早在zb萌芽之前,各国之间就有了交集,只是受限于当时的地理认知和交通技术的落后,各国之间的来往并不多,这时候的国际贸易具有一定的封闭性和区域性,对于整个世界的经济影响也十分有限。等到15世纪的地理大发现时代到来时,欧洲迎来了商业革命,近代国际贸易也才真正形成……” 秦玉河侃侃而谈,下面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十分入迷。 忽然秦玉河话音一转,“想必大家都对芽骗战争的始末都很清楚,而今晚大家听了我的话后,也会有一些新的想法。那这样吧,咱们就留个作业,大家回去写个三千字的作文,分析分析当时的国际贸易形式对晚青正橘的的影响。” “啊~” 众人一阵哀嚎,这还没正式开学吧,怎么就有了作业呢? 秦玉河笑笑:“大家随便写写,想到什么写什么,我也随便看看,不要害怕哈。” 宿舍三人对视一眼,苦笑着摇头,老师您倒是看随便看看,我们哪敢随便写啊? 布置完作业,秦玉河开始说大学的一些校规,主要是奖学金这方面。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61节 大家也才知道,大学里不能只埋头学课本的知识,德智体美劳那是要全面发展的。学习成绩是重要的,但是操行分也不容忽视,此外要积极参加各项活动、知识竞赛,还有劳动。没错,教室和宿舍的清洁卫生都是要评选计分的。 说完了要求,那就是奖学金。 京大作为名校,国家重点建设,优秀校友层出不穷,奖学金项目也多。只要做到真正的优秀学生,那一学期下来,吃喝不愁,还能存下几十块。 最后才是点名签到,然后秦玉河指定了临时班干部发放书籍。 令人意外的是郑秋菊成了班长。 秦玉河也担心学生们胡乱猜测,说出了选她的原因,“郑秋菊同学曾在乡下插队多年,担任过大队的记分员、生产队长,有丰富的组织管理经验。” 哦,原来是这样啊啊。 那郑秋菊之前没在宿舍说过啊,看来她这个人还挺低调的。 不过秦玉河也很厉害啊,报到那会儿不只检查了资料,还物色到自己的班干部啊。 林若云想了想自己的材料,没啥出色的地方,结果刚这样想着,她就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她被任命为宣传委员。 林若云有些发懵的看向秦玉河。 秦玉河冲她点点头以示鼓励,“林若云同学曾在乡下插队时向省报投稿,那篇稿子思想积极、用词质朴、通俗易懂,非常的优秀,最终也被选入了《妇女报》,广泛传阅。相信以林同学的能力,一定会协助大家更好的处理集体事务。” 秦玉河说完,众人齐齐鼓掌。 林若云心里虚得慌,老师,您给我盖的这顶高帽子我害怕啊,我根本没那么强的实力,那篇文章背后还有大师指点啊。 但她脑子还清醒着呢,可没糊涂到跟老师说她不能胜任、您另择能人的地步,于是跟着大家一起鼓掌,鞠躬感谢,发表就职(暂时)宣讲,承诺自己一定会尽力为班级服务。 说完她脸还热乎乎的,都是叫紧张给逼出来的。 坐下后,陈曦小声道:“哇,若云你这么厉害啊,你怎么不去新闻系或者文学系呀,好可惜哦。” 林若云脸又烧起来了,尬笑道:“国贸才是我的心头好哈。” 等书发下来,大家的热情才转移到教材上,都不说话了,专心的看着面前的书。 发的都是必修课程的教材,主要是三类,公共课、专业课和外语课。 公共课科目最多,包含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心里素质教育、国防教育,还有一门没教材的体育。 专业课科目不多,但看上去就很难,微积分(上)、政治经济学、会计学。 英语科目少而精,分别是英语精读、英语口语、英语听力。 还有一门选修课经济学原理,不过考虑到新生们的英语水平有待提升,不适合初来就全英文授课,所以这学期并不开设,下学期才开课。 在发书的空当,秦玉河在黑板上写出了课程表,非常详细,哪天那个时间在哪个教室上哪门课,一目了然。 林若云看了一下,发现自己周一到周五的上午都是满课,下午好一点,周一三五的下午都没课,但是周一周三晚上有课。 晚上还上课,真是第一次见。 最奇葩的是,如果一个上午两节大课的科目不一样,那么教室也不一样,也就是说课间这二十分钟她需要收拾好东西从a教学楼的五楼下去,穿过人群,跑到b教学楼的七楼上课。 上课不只考验脑力,还要比拼速度和体力。真的裂开了。 叮铃铃~铃声响起。 秦玉河拎起公文包,“好了同学们,明天就是周一,大家要准时到教室上课。周三下午两点,大家在操场集合参加开学典礼。” “大家平时有事的话可以到行政大楼外语系办公室找我。” “大家下课回去吧。” 走到门口了,他突然又转回头,“大家记得完成作业,周五之前学习委员把它交到办公室。” 众人:还以为老师您都忘了呢…… 作者有话说: 文中有几个特意的错字,主要是为了河蟹~ 第64章 如今是个缺乏书籍的年代, 突然间得了这么多的教材,同学们都很兴奋, 老师一宣布下课, 就欢欢喜喜的抱着它们回宿舍翻看。 回到宿舍的时候,屋子里面竟然是亮着灯的。 三人打量了一圈,才发现林若云的上铺坐了一个人。 林若云便猜测她就是董舒悦。 坦白地说, 董舒悦长得很好看,眉眼精致得彷佛画出来的,但她的气质特别冷, 像冰天雪地里的寒梅, 难以叫人生出勇气去跟她亲近。 尤其是她此刻端端正正的靠墙坐着, 两手捧着书,聚精会神的看着它, 对外界的一切都置之不理。 她这般的态度,叫三人面面相觑, 也不好主动跟她搭话, 毕竟那样专注,出声可不就打扰人家了? 楼下食堂边的开水房已经关掉了, 三人只好去水房用冷水洗漱。 冷是真的冷,不过洗完后也精神了许多,然后飞快的上床盖好被子, 开始看书。 林若云是知道自己短板的,一般的数学题还能游刃有余,太难了的话就很头疼,而明天上午她就有一节微积分的大课, 所以先拿出微积分来预习。 结果才翻开第一页, 她心里就生出一个念头:对不起, 我打扰了。 “微积分是一种数学思想,‘无限细分’就是微分,‘无限求和’就是积分。无限就是极限,极限的思想是微积分的基础,它是用一种运动的思想看待问题……”[1] 关于微积分的定义过于抽象了,她得慢慢的去理解。真的,要不是因为这门课程有4个学分,她真的会选择放弃。 学习的环境不能太安逸,尤其是你对当前所学的这门课程没有太大兴趣时,看了十来分钟,林若云就昏昏欲睡,再瞅一眼对面的陈曦和郑秋菊,人家俩个看得可认真了,她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睡下,干脆起床坐到桌子前去。 离开暖和的被窝,再把窗户开一个小缝,寒风渗进来,吹得人都精神了不少。 林若云一手翻书,一手写写画画,也渐渐的能看懂第一章 的内容,正准备换书预习英语精读,结果灯熄了。 好吧,那就去睡觉,却发现上铺还有点微光,踮脚一看,哦,是董舒悦在打着手电看书。 强,真强,这才开学人家就进入了冲刺高考的状态。 受到她的影响,林若云决定明天也去买个手电,唔,好像不行,他俩带过来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二十块救急金。 那就更要好好珍惜白天的时间学习,还得想办法挣点钱,怎么挣啊,稿费始终是小头而且周期长,也不能去搞小生意……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宿舍的安静被一阵闹钟铃声打破,紧接着林若云就听到上铺传来响动,再就是董舒悦顺着床梯爬下来,开了灯出门洗漱。 既然灯都开了,林若云就看了一眼手表,居然六点五十了。 六点五十?!那赶紧起啊! 第一节课是上午八点开始,在这之前还要完成洗漱、吃饭、至少走十五分钟的路程这三件事。时间这么紧张,体育锻炼什么的也先放一边吧。 都怪冬天白日短,窗外这时候天色还灰蒙蒙的呢,给了她时间还早的错觉。 不过这事还是托了董舒悦的福,有闹钟提醒,起来得也不算太迟。 林若云边穿衣裳边叫对面两个室友起床,一说七点了,她们都立马跳下床,急急忙忙的收拾。 考上京大的学生,没几个是懒人,就算上午没课,人家也要早起,因此一层楼左右两个水房里都挤满了人。 林若云几人回宿舍时,董舒悦已经收拾完毕,挎上书包准备出门了。 看见她们回来,董舒悦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提醒她们:“下次出门记得带钥匙。” 即便她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但这回大家都察觉出她的善意了。如果不是担心她们出门没带钥匙,自己关门离开,她们仨会被关在外面,董舒悦早走了。 这么看来董舒悦虽然性子冷淡,但还挺有责任心的,是个能交往的人。 “好的,这回谢谢你啊董舒悦。” 董舒悦微微点了下头,先一步离开。 三人往脸上抹了一点雪花膏防冻,也拿着饭盒书包往下冲。 到了食堂就发现下面更挤了,每个窗口前都排上了五六米的长队伍。 估计还要等上好几分钟,林若云就把自己的饭盒交给郑秋菊,她回宿舍去拿大家的热水瓶下来打热水。冷水是能提神,但是冬日用多了也伤身啊。 因为都忙着吃饭,开水房倒没那么挤,很快就接满三瓶热水。 接水的时候,她还在想陈爱学知不知道过来提前接水啊,要是没想到,她去提醒一下?随后又摇摇头,她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照顾老公、当老妈子的,这种生活琐事还是让他自个儿去留心吧。 热水提上去后,她再返回食堂,陈曦正站在食堂门口等她,担心她找不到吃饭的位置。 早上吃的是玉米稀饭,配了一个肉包子,咸菜疙瘩是三个人吃一份,这样合伙吃还能省下两分钱。 吃完饭,三人火速洗了饭盒,朝着教学楼走去。 今天上午两节大课,第一节是英语精读,在外语系的主楼a教,第二节是微积分,在数学系的主楼b教,晚上是三个小节联起来的大课思教与法基,在法学系的主教c教。幸好这几个系都在本部校区,不必出校门,如果有门课需要在分校上的话,想要二十分钟内赶到,估计自行车都得踩出火星子。 到教室的时候是七点四十五,距离上课还有整整十五分钟,但教室里的座位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了。 这些人到了也没聊天说笑,而是在认真的读书。各人的发音不一样、阅读的内容不一样,一时间教室里闹哄哄的,倒像是出栏的鸭子。 很快,606舍的三人也加入进去,成了鸭子中的一员。 七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校园响起了第一道铃声。 老师还没到,教室里的读书声依旧不停,八点钟第二道铃声响起,众人齐齐停下,教室变得十分安静。 “哒哒哒”清脆的高跟鞋尖撞击地面的响声逼近,一个穿着浅蓝毛衣的中年女士拎着一台小机器走上讲台。 台下众人齐齐起立,向她鞠了一躬,“老师好。” 英语老师笑着回道:“同学们好,请坐。” “我是你们的英语精读老师,今天就由我来给大家上大学里的第一门课。其实十分钟之前我就已经到了,站在教室外听着大家朗读,说实话大家对英语的热情如此高,我很高兴,但是……” 她这么一说,底下人的心都提起了,他们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吗? 英语老师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反而拿起了名单,开始点名,“王华、张继红、许青松、赵飞跃、周前进,你们五个把书翻到第21页,这一页的五个句子,你们每人依次读一句。” 五人开始朗读。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62节 人多的时候还没发现什么问题,这单个拎出来,就发现他们存在的问题了,同一个单词,他们几人的发音却是不一样的。 这五人读完,英语老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继续叫下一批的五个人重读这五句话。 林若云在第三批。 她读完后,英语老师停顿了一下,问了她的名字,然后笑眯眯的说:“发音很标准啊,你就当我的课代表吧。” 林若云:我身上又多了一个官职? 对于自己的发音,她还是有点信心的,毕竟她的英语是孙老教的,孙老可是留过学的人。另外跟马丁呆了两天,也了解到一些发音的技巧,改了几个口癖。 专业课是整个专业的人一起上的,一共四十多个人,五个人每人一句也要四五分钟时间,所以直到下课,都还没测完。 英语老师并不打算停下,“想出去休息的就出去吧。” 说是这么说,但没人出去,都乖乖的呆在教室里。 第二节课大约进行了七八分钟,测试才算结束。 英语老师说大家的发音不太规范,接着便把之前录音机插上电,插进一盘磁带,给大家听米国人和威格兰人怎么读这段话的。 这么一对比,众人就觉出好歹了,他们的发音融合了自己当地的方言,很有地方特色,估计真出国了对方怕是听不懂的。 于是在第二节课上,英语老师把发音重新教了一遍。 能考上京大的人,智力和学习能力都不差,老师教了两三遍,大家的发音就标准了许多,后面只需要多多注意培养惯性,自然而然能彻底纠正。剩下的一点时间,英语老师飞快的把课文串讲了一遍,然后分析重点句型,和内容创作背景。 当然,时间肯定是不够的,所以英语老师她拖堂了,拖了十分钟,走之前还给大家留下一串书单,让大家边看边作摘要。 因为拖堂了,出去的时候楼梯通道也不挤,众人很快就赶到了b教上微积分。 教微积分的是个清瘦的男老师,长得很好看,即便戴着一副厚瓶底的眼镜也不减损风采,唯一的不足就是年纪轻轻的头发给秃了。 看着他光亮的头顶,林若云就觉得这门课怕是不容易得很。 果然,这节课上老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个你们听懂了没?不懂的话我再讲一遍”。 虽然课程有点难,但大家的学习能力很强,顶多让他讲两遍也都能跟上节奏。 因为全神贯注,被老师和知识点牵着走,时间过得很快,铃声一响,老师布置了课后习题,就合上书飞快离去。他的背影透着一股几分江湖高人的潇洒神秘感。 林若云觉得微积分的难度也不亚于武学秘籍了。 中午三人一块去食堂吃的饭,并对上午两节课大吐苦水。 陈曦皱着脸,“我原以为复习高考时就是最辛苦的了,没想到上了大学更辛苦,这才开学半天,咱们就多了三个作业。” 郑秋菊也点点头,“这跟高考还不一样,高考那些题目都是考学过的东西,这回还没学啥呢就要考,看来老师们这是在考验我们的自学能力啊。下午没课,我打算去图书馆借书,你们去不去?” 林若云附和道:“去。” 不去的话,她怎么凑得出三千字的国际贸易形式对晚青正橘分析? 回去时,在宿舍楼下见到了陈爱学。 林若云恍然发现自己这一上午竟然丝毫没想起陈爱学,连吃饭的空当儿都没记起他。 “你今天上午没课?” 陈爱学摇摇头:“上午只有一门课。” 两人交流了一下彼此的课程表,发现两人要因为学业而被迫劳燕分飞了,除了周三下午,他俩的空闲时间完全对不上。 不过比起二姐和郑立强的异地分隔,至少他俩还能拥有周末,也算很好了。 陈爱学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手套递给她,“我们这学期要学美术,所以我上午出去买了一套画图工具,顺便给你买了一副手套,你要记得戴。这边太冷了,容易冻伤手。” 呵口气都能看到白雾呢。 “你有没有?” 陈爱学答道:“我有的。”只不过他那双薄一些,里面没毛绒,但聊胜于无。这个就不用告诉媳妇了。 林若云便妥帖收下,“下午我要去图书馆办借书证,你要不要我帮你借一些书?” “不了,我要借的书也挺多,就不占用你的数额。晚上我自个去一趟。” “那行。你先回去休息吧,下午上课才有精神。” 两人便告别。 林若云回宿舍也睡了半个多小时,起来后跟着室友们去图书馆看书,到了之后,发现阅读室里的人济济一堂。 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多了,屋子里都变得暖和起来,而且互相监督着,学习的斗志都给激起来,反而极大的提升了学习效率。 下午五点开饭,为了避免早上那样排长队的事情,三人提前收了课本,赶在食堂开饭前五分钟到达,可算避开了高峰期。 晚间第一节课是七点一十开始,吃完饭三人去操场散步,发现晚上来运动的人也不少,打篮球的、踢足球的、打乒乓打羽毛球的都很多。看来这是要把每天锻炼一小时的理念贯彻到底啊。 六点半的时候三人进了教室学习。思教和法基是全校的公共课,教室特别大能容纳一百多人,为了能让坐在后面的人也听清楚,上课的老师声音就特别大,说得上是声若洪钟,而且他非常有激情,抑扬顿挫,叫底下的人听得神采奕奕。 快十点的时候这门课才结束,大家匆匆赶回宿舍,抢热水呀! 因为第一天上课就布置了作业,大家洗漱完都没上床,规规矩矩的坐到桌子前完成自己的课业。 考上了大学的人在挑灯夜战,没考上大学的人也没放松自己,照旧坚持苦学。 三月初,《群众日报》就发表了今年要进一步把高考扩大化的文章,同时对高考的考试对象有了一定的要求,比去年收紧了一些,其中一条就是超过三十岁的人就不能再考。 郑立强今年27岁,看到这个限制条件,他产生年龄焦虑了。再加上他着实想念林若绣,孤枕难眠啊,对考大学的决心就更强了。 为了能好好复习,郑立强不再加班,每天晚上都会找出林若绣当时的笔记,专心研读。 不过还是有些干扰,都来自于双胞胎。 双胞胎现在六个月了,正是喜欢模仿人爱闹爱叫唤的时候,动不动叫爱尖叫或者大哭,但又不能放任孩子一直哭,哭坏嗓子了咋办?况且六个月的孩子能坐起来了,恰恰是学爬的时候,更要人盯着。白天有林母照看,晚上不好再劳烦老人,只能让郑立强自己盯着。 因为看顾着孩子,所以他这学习效率并没有提升太多。 除了郑立强,林家还有一个人也变得上进起来,那就是小弟林振兴。 他昨天陪着钱小羽去省医学院报到,回来后大受打击。 钱小羽长得漂亮,这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他也不会一见钟情。既然他能一眼喜欢上,别人也能啊,所以就报到这天,钱小羽就受到了男同学们的殷勤对待。 那些男同学啊,个个长得高大俊朗,又是大学生,衬得旁边的林振兴暗淡无光。 甚至还有人直接对他说,他和钱小羽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共同语言就没有未来。 尽管钱小羽对那些人不苟言笑,但林振兴心里还是着急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混日子,考不上大学,那当个厂长,还是配得上吧。 厂长?也就他这楞头青敢想。 林若锦干了十来年、加上机缘巧合,才当了车间大主任,勉强摸到了副厂长的门槛,他这个还没一天工龄的人竟然立下如此大志,只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也不傻,没再去外面找厂子,靠着林若锦和郑立强牵线帮忙,进了纺织厂。这里头熟人多,以后好办事嘛。 说来也是他的运气,因为厂子里一部分年轻技师去读大学了,厂子里的人才储备就有些青黄不接,所以厂里决定好好培养还在厂的年轻人。于是他这个今天才去上班的高中生,就被主管看中,定为可大力培养的人才,将他分配给老师傅带,暗示他只要学得好学得快,就能早日转正加薪。 这般激励下,林振兴自然是一反常态,发奋图强了一把。 不过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几天? 作者有话说: [1]引用了微积分的百科词条 第65章 林若云的大学第一天, 是新奇中略带一点疲惫,毕竟下午没课能睡个午觉补补精神, 放松放松大脑, 到了第二天那就跟打仗似的,时间紧任务重,忙得跟陀螺一样。 上午先是英语听力, 还是女教师,不过这位比昨天的精读老师看上去更干练一点,到了教室就发试卷, 然后放录音带, 检测众人的听力水平。做完后让前后左右桌的人交换卷子, 互相批改,再报分数, 她还给登记了,作为平时成绩。 大学里的第一堂考试就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有的人底子不错, 考及格了, 甚至有八、九十分的,林若云算其中一员。郑秋菊和陈曦在底下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董舒悦更是厉害, 居然满分。不过得了满分,她依旧面无表情,淡定得很。 当然, 更多的人是不及格,陈曦三十多,郑秋菊只有二十多分,更惨的还有零分。 零分这个是真的绝了, 都是选择题, 就算全选a总能蒙对一个吧, 偏偏那人就是避开了所有正确选项,怎一个惨字了得。这也从侧面暴露出当前国人哑巴式学习英语的弊端,读写没问题,就是听说的能力欠缺得很。 第一小节课就是听录音改卷子,第二小节课老师分析听力材料,讲解答案。她讲课的风格和精读老师一样,都是比较快的,重点的部分详细讲、不重要的就简略提一下。 走之前,听力老师提议学生们凑钱买个录音机,好好练习练习听力。 郑秋菊这才迎来升为班长后的第一件事,收班费。凑钱买学习用品这个事,没人拒绝,他们宁可少吃一顿也要买这录音机的。 第二节大课是政治经济学,这门课的授课老师就是秦玉河。他讲课的风格比较松散宽泛,很容易由一个主干讲到分支再继续深入,不过最后还是能把核心拉回来。 下课之前他又催作业了,但他不拖堂,不耽误大家抢饭,这是个特别好的习惯。 三人吃过午饭后,回宿舍小睡了一会儿,便抱起书上下午的课。 下午是会计和心理素质教育。 这个时间段,太阳暖烘烘的,人也懒洋洋的,就特别容易犯困。三个人为了赶走困意就相互掐彼此。 下了课,林若云看着手腕上的月牙印,还隐有疼意啊,这样是不行的,她得去买瓶风油精用来提神醒脑。 吃过晚饭后,反而精神了许多。三人结伴去图书馆,把下午上过的专业课再学习一遍,查漏补缺,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就预习后面的内容。 其实宿舍也可以学习的,但是宿舍里有床,一旦犯困或者觉得冷了就会往床上躺,躺下去了就不太适合学习,所以还得去图书馆,图个学习氛围。 周三上午全是英语课,先是口语再是精读。至此,林若云已经见完三位英语科目的老师了,但是这里面都没孙老,有点失落。 当时孙老和徐老说他们在京大任职,但来了几天也没见到,不知道是不是在分校上课? 一年没见面了,她还真挺想念这位知识渊博又平易近人的老人,也不止他们,还有陈老爹和吴氏,她都有点想念,也不知都他们正在做什么?春耕将至,估计是在翻地吧。 那倒没有,最近这段时间,川省的雨水比较多,地里的土都是软绵绵的,翻了之后很容易被雨水冲走,那怎么行?所以大伙只能在家歇着,焦急的等待雨停。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63节 吃过饭,雨还没停,但陈老爹坐不住了,他戴上斗笠,拎着一升玉米粒去了队长家。 他要去借驴子回来拉砖盖房子。 今年这饲养牲畜的政策又宽松了一些,允许各户在家养鸭养鹅。鸭子和鹅比鸡更好养,早晚喂一点玉米面拌菜叶子,然后把它们赶到田里去,既能吃了虫子杂草,还能拉粪肥田。而且这鸭蛋鹅蛋个头更大,一个顶两个鸡蛋,划算得很。 所以家里老陈家三房人都养了十来只,但养这么多东西,占的地就多了,所以家里得再盖几间屋子。 除了鸭和鹅,老大老二家都养了猪,吴氏今年养的两只猪,她说老三俩口子不在家种地、又没做工,一年到头没点收益,拿啥过年啊?所以她要多养一只,拿来补贴老三和女儿。 如今都是小猪,还能两只猪崽待一个猪圈,再大一些就不行了,所以猪圈也得扩建。 鸭圈鹅圈猪圈都要扩,地倒是不愁,愁的是砖瓦。 好在陈老爹常年做木工和砖瓦工的活儿,也清楚怎么修建能节省材料,清楚是清楚了,还得把材料弄回来呀。 那两头驴是队里的宝贝疙瘩,是知青们和大队的情谊见证,通常情况下队长是不会把它们借给私人的,就算借那也得拿出粮食来换啊。 但陈老爹去了意外的顺利。 谁叫他会生养孩子呢?他儿子女儿媳妇都考上了大学,一家出三个大学生,这多大的福分啊,连带着老陈家一大家子在村子里都是要被人高看一眼的。 队长没收陈老爹的粮食,只叫他用上好的草料喂养驴子,可别把它们给累瘦了。 陈老爹牵着驴回家,叫上两个儿子穿戴好蓑衣斗笠,跟他一块去公社搬运砖瓦。 陈老爹走这一趟,主要是为了教导儿子怎么挑选砖瓦,还有一个是测试这驴子的负重量。因为这下雨天路滑嘛,万一驴子打滑摔了再叫背上的重物压着,那驴就废了,不死也得残。那是要不得的,这是公家财物,一定要好好爱惜。 第二趟陈老爹就没去了,在家刨木头。因为砖头不够,陈老爹打算这墙只砌一人高,上头用木头撑着,再编织一些竹篾绑在木头上面围起来,这样既节省材料还方便通风。 陈老爹哼哧哼哧的干着,身上累出了一身汗,瞧着跟淋了雨一般。 川省下着雨,京市却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因为上午提前通知过午饭后要去教室集合,下午的时候同学们都准时到了。 郑秋菊收了班费,说了一点事,剩下的时间众人就安静看书。等到外面放起了运动员进行曲,郑秋菊就招呼同学们拎起小板凳去操场参加开学典礼。 当代大学生的纪律性都是极强的,进行曲放完,操场上已经坐满了人,都在划定的区域内,整齐得像豆腐块。 高台上方坐了不少人,林若云恍惚看到了孙老的身影。 典礼的第一项就是校长致辞,校长说的话和秦玉河第一晚说的内容差不多,多是勉励之言,但更有感染力,底下不少人都红了眼,甚至有人低声啜泣,结束时更是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第二项是新生致辞。 隔得远看不清那人模样,但依稀能认出是个身形娇小的女生。 陈曦跟林若云小声说道:“她是谁啊,她凭什么能当新生代表啊?” 她心里是有点不服气的。身为厂干子弟,再加上自幼学习成绩好、上班时技术出色,陈曦当过很多次先锋模范、也演讲过很多次,但这回却是坐在下面看着别人演讲,心里头就有点不得劲,叫她忍不住对那新生代表多了几分探寻之意。 林若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等回去了问问秋菊?她是班长应该比我们消息更灵通一点。” 这时董舒悦忽然出声,“她是学校老师的女儿。” 陈曦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啊。” 董舒悦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意思。 “她是个优秀的人,学习好、能力好、人品好。在农村插队时,她帮生产队改进了收割机提升生产效率,成了劳动模范上过报纸的。后来她连续两年都被推选为工农兵学员,但她没去读,把机会让给了别人。” “是这样啊,那她的确很优秀,担得起新生代表这个荣誉。” 陈曦心服口服,“但是,舒悦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的?” 董舒悦偏过头去,不说话了。 林若云便猜测她估计是认识那个新生代表的,说不定她也是学校老师的女儿。 开学典礼举行后,众人都觉得自己对这所学校的归属感更强了一些。 结束的时候,陈爱学过来找林若云一起吃晚饭,林若云就把东西交给室友让她们带回去。 吃过饭两人在操场散步,遇到了孙老。 双方都有些意外和惊喜。 “还真是你俩啊?我还以为自己上了年纪眼花认错了人。” 林若云也笑,“刚我坐在下面就看见您了,但是没敢上来认。” 孙老拍了一下她,“有什么不敢的?我还是以前那个我,你不也是以前那个你。”她看到了边上的陈爱学,欣慰道:“你们俩都考上了这个学校?怎么不跟我和老徐说呢。” “收到通知书的时候已经过年了,我们想着寄信还没我们到得快,干脆就没写,打算到了学校再来拜访您和老师,就是没想到一直碰不上你们。” 孙老解释道:“这段时间又是开学开会,忙着呢。这周末你俩到我们家来吃饭,咱们好好叙叙旧,成不?” 两人自是应下,他俩还给孙老徐老带了特产,再不吃就要坏掉了。 第66章 周三晚上还有一节思教与法基的课, 虽然老师讲课很有趣,但是真心累啊, 尤其是上完后明天还要早起, 接着就是一整天的满课,身心俱疲呀。 周四上午是微积分和会计,下午第一节是英语口语, 都是费脑子的,唯有最后一节体育课,让众人期盼不已。 不过, 这个体育课不费脑子, 却着实费体力。 上来就是先做一套广播体操, 这是71年编的,在场的大部分人那时候还在上中学, 是以都学过,不用再一节一节的教, 跟着老师做两遍就会了。 广播体操的编排确实很合理, 做完以后全身都舒展开,更不惧怕这冷风。 众人以为接下来就要跟着老师学太极拳了, 结果老师要搞体测,时间有限,老师让班长暂代体育委员协助他完成这事。 六十人按照男女性别分组, 再各自细分为两组。 先来一组男生测1000米,女生800米,另外一组测立定跳远。 很不幸,林若云分到了第一组。 这时候大家干啥都是力争第一, 因此哨子一吹, 众人就跟离弦的箭一样疯跑出去, 鼓足了劲的往前跑,但跑到第一圈结束时就开始腿酸力竭,到了第二圈,大伙的速度更是变慢许多。 速度是慢了,但是辛苦程度不减,咬着牙跑完极为痛苦的最后半圈,众人都直接躺倒草坪上,像被被扔到岸上的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气。 体育老师还不放过他们,强拉着他们起来慢走活动四肢,说是跑完就立即歇下对身体不好不科学。这年头,逐渐讲究起科学来了。 长跑测完以后,跳远组和他们互换。 跳远倒是轻松许多,但是一定得控制好力道,有位男同学过于刚猛,落地的时候不仅赢得了满堂彩,连他的裤子也忍不住喝彩,“崩”的一声,裤子破了。幸好天气冷,穿得多,外头坏了里头还有一条。 跳远和长跑都测试完毕后,又是仰卧起坐/引体向上和短跑,这回比起来是短跑更轻松些,仰卧起坐是真的难,林若云一分钟才做了二十六个,堪堪及格。 倒是有个男生的引体向上做得很不错,体育老师夸他是个学体操的好苗子,可惜的是年龄大了,要是从小就培养,就能当运动员为国争光了。 这两项测完后面还有项目,测量身高体重和肺活量。 等全部测完以后,老师才说今天的测试成绩也是体育课的平时成绩之一,众人哀嚎,老师们套路太深了,怎么都喜欢开学就搞测试,一点适应的时间都没有。 大约是为了弥补大家受伤的心灵,这节课剩下的半小时,体育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 众人一听这话,都准备回去搞学习了,可看到体育老师拉着一车体育器材出来后,又默默靠过去。 男生们率先抢走足球和篮球,女生们则是拿起了排球。这些年隔壁扶桑国的女排特别厉害,称霸亚洲,而华国女排前两年才成立,发展得很晚,民间心理特别不得劲,憋着一股气,校园里的女生们都开始练起排球来了。 除了排球,兵乓球也很受欢迎,尤其是当年“小球转动大球”的佳话传出后,打乒乓更是成为一项全□□动,连清河大队的办公院子里都有两张球桌,不时有人去玩。 打起球来,大家可就兴奋得多了,全神投入,在操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看得人热血沸腾。要不是下课铃响起,老师要收器材,估计能一直打到天黑。 还真别说,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结束后,大伙儿脸蛋红扑扑的,精神特别振奋,胃口也好了,饭都吃得光光的。 606舍的三人回去洗了澡,神清气爽的到图书馆赶作业,明天就是周五,是秦玉河给的最后交稿时间。 许是运动过的缘故,这一晚大家都睡得特别香甜,第二天醒来时更是神采奕奕。 周五的第一节大课是国防教育,这个大伙都熟,不管是工厂还是生产队,都有书记、宣传干事做思想工作,教导大家要留心那些陌生人或者神色可疑的人。 这方面,农村可是出过很亮眼的战绩。 姐放前,敌对势力中有一支打了败仗的队伍逃亡到姐放区,原本他们都换上破旧衣裳逃过了村民的法眼,偏偏那支队伍的长官上厕所时用了卫生纸,一下就露了破绽,叫村长给抓出来。 要知道那时候农村都见不着卫生纸,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异类——用得起雪白卫生纸的人,能不让人怀疑吗? 上课的老师就用这事当引子,开始了今天的教学内容。 国家安全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大家都听得特别认真,唯恐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敌人钻了空子,那自己可就是个罪人了。 接着就是政治经济学,秦玉河下课之前收走了作业。 作业的上交,也代表这周的课程全部结束了,教室响起一阵欢呼,都互相问着,要不要出去一起玩。 陈曦和郑秋菊邀请林若云一块去逛故宫。 林若云婉拒了,“你们去吧,周末我想跟我丈夫一起过,虽说在一个学校,但我俩课程对不上,没啥时间见面,颇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我现在特别想他。” 这话她是在教室说的,声音比平常说话略提高了两分,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向周围人透露她已婚的身份。 之前她只在宿舍说了自己结婚的事,没想着在班上说,结果刚刚课间出去一趟,再回来就在自己的书本里翻到了一封信。 信里,对方用词遣句很含蓄很诗意,她开始都没看出来是表达爱慕之意的,直到最后来了一句“我想和你一起升华革命友谊,结成终身革命战友,一起为祖国建设奋斗”,升华友谊没问题,但是来个“终身的”就很难不让人多想了。 她还不太确信,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就对上了那人的眼睛,那人见她望向自己,眼神亮晶晶的,面上还有几分羞涩紧张之意,然后飞快的低头。 好的,她现在确信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这个当然不能回应了,她是已婚人士,和丈夫感情又没破裂,好端端的搞什么婚外情,所以拒绝是最好的。考虑到同学情谊,她又不太能做出当面撕破脸的事情,所以只能用这种委婉的办法给对方提醒。 她说完就走了,没去观察那人的反应。 那人见她的背影如此无情,萌动的春心也被掐死了。 林若云现在还不知道,正是这次果断利落的拒绝,让她逃过一劫。很多年后,她会多次生出感叹,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不管是男野花还是女野花,都不要采,否则后患无穷。 下午没课,林若云就去陈爱学的教室听课。 他们正在上美术课。学建筑的都要学素描,用铅笔和用毛笔作画,手感完全不一样,陈爱学在这上面总是悟不对那股握笔的力。 林若云到了后,陈爱学就给她画了一幅素描,等画完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中适应了现代的素描技巧。 陈爱学在学建筑这方面应该是有点天赋的,手很巧,这第一幅素描就能和真人有五分像,林若云高高兴兴的收下。 下课后周围人都过来像陈爱学打听他身边人的身份。唉,建筑专业的学生大部分是糙汉,所以突然来个漂亮姑娘,大家的心就跟冷水进了油锅一样,沸腾起来了!都希望自己能跟一个漂亮女同学升华升华革命情谊。 男生宿舍可比女生宿舍开放得多,入住的第一晚,他们就开始畅谈对未来伴侣的想象,偏偏城建学院女生少得可怜,难以发展。 不是没人猜测漂亮姑娘是陈爱学的妻子,但万一是妹妹呢?所以还是要试一试的吧。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64节 陈爱学才不给他们机会呢,握住自家媳妇的手,笑得灿烂:“我媳妇~” 众人心碎,不得不死心。 夫妻俩牵着手进了食堂,慢慢吃完晚饭,沿着林荫道散步,到了僻静处,抱着静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这样互相靠着,能够感受到彼此的体温,闻到彼此的气息,再赏同一轮圆月,心里就有一种幸福和踏实感。 次日,马丁来学校给他们送照片。 照片拍得很好,最重要的是彩色照,如今大部分相馆都是黑白照,想要一张彩色照,难得很。 陈爱学按照市价的双倍给了马丁钱。 马丁这回来除了送照片,还有就是告别。 “亲爱的林,亲爱的陈,我为之前的事情道歉,但我并不觉得我错了。我相信,只要你们来了米国,就一定会爱上它的,一定会努力想办法留在那里的。” 这话说得可真是气人,要不是因为照片付了钱,陈爱学都想把照片甩他脸上。 “是吗?我也相信,未来的某一天,马丁先生会爱上这里的,会努力想办法留在这里。” 马丁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绝对不可能!” 夫妻俩也不与他争吵,“那就拭目以待吧。” 从农村到工厂再到学校,全国人上下一心都在为祖国更好的明天而奋斗,这样积极上进的国家,怎么可能不会变得更强盛更富裕?他们坚信,终于一天,这个国家会彻底让面前这个狂傲自大的米国人惊叹。 马丁的话并没有影响到夫妻的心情,反而激发了他俩的斗志,更要好好学习,为早日追赶上米国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 周末,夫妻俩带着家乡特产去拜访孙老。 这地方他俩是第一次去,原以为顶多是个楼房,没想到竟是个一进的四合院。 在首都能有这么大一套房产,可真是了不得,但细细一想又是正常的,毕竟四五十年代能出国留学的人,家境上肯定是富裕的,不然也支持不了他们在国外的开销。 夫妻俩按下门铃,过了一会儿孙老就出来接他们。 进去后,发现里头收拾得很整洁,院中四角种着桂树,还搭了葡萄藤,此时刚萌出嫩黄的芽。 “瞄~” 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一声猫叫,细细柔柔的声音听得林若云心头一阵温柔。 “师母还养了猫?” 孙老正在择菜,听声应道:“家里就我和老徐两个人,怪冷清的,恰好那时邻居家的猫生了崽,就抱了一只回来。结果这小家伙长大了就开始捣蛋,把这院子的花花草草都祸害个遍,气得老徐说不养了,要把它送人。” 她说的时候脸上泛着笑意,可见并不是真的生气。 “闹是闹腾点,但把你老师气得每天多跑两三圈,也是值得的。他啊现在整天开会,一坐就是一天,我都担心他身子都坐僵了。” “老师没在家吗?”林若云进来许久也没见到徐老。 “是呢,开会去了。不过他知道你们今天要来,会回来吃饭的。” 正说着这话呢,外头就传来一串脚步声,孙老眉头微皱,扯下围裙出去瞧。林若云和陈爱学紧随及后。 到了院子便看到了徐老,夫妻俩赶紧问好,“老师好。” 徐老见到他们很是高兴,“小林小陈来了啊,好好好,快进去坐进去坐。” 至于他身后的那群人,却是提也不提。 夫妻俩心头纳闷,但也没乱问。 孙老没说话,继续回厨房做饭。 跟在徐老身后的中年女人也跟着进厨房,殷勤道:“妈,我来帮你。” 林若云恍然大悟,他们就是徐老孙老的子女啊,就是不知道这是儿媳还是女儿。 孙老没理会她,跟先前一样正常的和林若云闲聊。 “英语不难学,比外国人学咱们华语简单得多,你只要记住多听多说,就没啥问题。你要是拿不准发音,周末就来我这儿,我给你指导。” 林若云求之不得,“那谢谢师母了。” “谢啥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孙老说得寻常,却把那切菜的人惊到了。 她这是遇到什么恶婆婆了啊,放着亲生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不理睬,倒是把一个外人当成一家人。真是人老心瞎,要不是为了这房子、为了他们的人脉关系,她才不会再三来这卑微讨好两个老家伙。 到了吃饭的时候,孙老却只摆了四个饭碗。 林、陈夫妻俩有点尴尬,不好落座,孙老却是一把将她按下,“小林小陈别站着啊,快坐下吃饭,冷了就不好吃。” 孙老的儿子面上挂不住,忍不住出口,“妈~” 孙老白了他一眼,“谁是你妈?别乱喊。” 孙老的媳妇倒是把姿态放得很低,“妈,都这么长时间了,您怎么还跟我们怄气?当初我们也是为了自保啊,再说我们也只是手续上跟您二老断绝了关系,可这血缘断不了啊。您就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原谅我们吧。” 她推了俩孩子一把,俩孩子就上前抱住孙老和徐老,“爷爷~奶奶,我们好想你们啊。” 徐老面色松缓,孙老却是拨开他们的手,“去去去,哪来的野孩子,走开点。我们俩老家伙无儿无女,你们怕是认错了人吧。” “妈!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那时候跟爹妈断绝关系的人多得很,你非要记恨我一辈子吗?” 孙老儿子面色痛苦,还夹着几分委屈。 孙老呵呵一笑,抄起门后的扫帚朝他挥去,“滚!老娘生不出你这样的白眼狼!” 别人可没像他们一样不闻不问。 孙老的儿子儿媳不得不带着孩子们离开。 孙老把门反锁关上,回过头来数落徐老,“他们跟着你过来,你怎么不拦着?” 徐老叹气,“我说了,可他们非要跟着,我还能怎么办?再说还有两个娃娃在,总得给他们爹妈留点面子吧。” 孙老冷笑一声,“他们就是看你心软,才巴着你。换我,你看他们敢吗?” 对上自家的学生,她又成了温和好亲近的老师,“刚吓到你们了吧?赶紧吃点东西压压惊。” “你们俩都猜到了吧,这就是我那白眼狼儿子,当初一听到我和老徐要下放,怕耽误了他前程就立马来划清关系。结果呢,才干平平,这么多年还是原地踏步也没升个一官半职。这下见我俩回来了,老宅子和工资都补了,又要来认亲,想占便宜? 他倒是想得美,这亲凭啥他想断就断、想续就续的?老娘不稀罕这没良心的怂货。” 说着说着她来了气,一口气饮下一杯酒,“他们来干活,我不拦着,我养了他二十多年,那些米粮、布料不是钱啊?他来给我做工是应该的,想要我愧疚?门都没有。” 说着又喝了一杯酒。 林若云觉得,孙老嘴上恨得紧但心里还是难受的,不然这酒咋喝了一杯又一杯,估计是想借酒消愁。 好在玫瑰酒不烈,纯度不高不伤身。 孙老醉了自然是早早歇息的,林若云就和陈爱学收拾了碗筷。 走前,徐老送了他们一段路,也是叮嘱二人要好好学习,如果学习和生活上有了难处就来找他们。 其实他们也寂寞得很,有人来拜访是个好事。 作者有话说: 28号上夹子,晚上九点后更新哈~ 非常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枝 ~ 第67章 两人回校后直接去了各自的教室, 参加晚点名。 晚点名就是字面上的意义,清点人数, 如果学校或者院系里有什么文件要传达、事务需要安排, 班导就趁着这个时候交代。 刚开学,又是刚组建的班级,自然是有很多事情要办, 其中一件就是周五晚上院系要举办迎新晚会,每个班级都要出一个表演节目。 秦玉河把这事交给了林若云去办。 时间是挺紧张的,但难度不算太大, 林若云打算搞全班大合唱, 既能做到人人参与又能保证节目内容的安全稳妥, 她自觉没问题便爽快答应下来。 除了晚会外,也没啥重要的事情了, 秦玉河就开始扮起知心哥哥的角色,先是温和的询问众人, “大学生活好不好啊?”“还有啥难处没?尽管讲, 我就是你们的后盾”,这种如春风一般温暖的话说完后, 就是略显严厉的训导了。 尽管才开学一周,但所有的课程都上过了一遍,各科都留了作业也搞了测试, 老师们自然对这群大学生的水准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其实学生们的水平还行,但秦玉河担心这群考上名校的骄子们张狂得意、骄傲自满,那怎么行?他得帮这些学生们紧紧皮,于是他说话的口吻就严厉了些, 还流露出一分“哎呀本来老师们对你们抱有很高期待的, 但测试结果很不理想, 难道大学生就是这个水平?”的既视感,叫下面这群人心里发慌,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上了大学后就放松学习,配不上大学生这个名头了? 秦玉河看着学生们脸上变化各异的神色,或是紧张或是懊恼或是坚定,总算满意了一些。 该说的事都说完了,剩下的时间便交给学生们自习。 次日又是周一,许久不见面的英语精读老师再次检测众人的发音,这回的结果比之前好多了,她就花了更多的时间来精讲课文。 周一下午没课,林若云便组织同学们一起排练节目。 根据她和郑秋菊的商讨,准备的曲目是《黄河大合唱》,这歌歌词短,容易记,不需要多少时间排练,还气势足表演效果好,再合适不过了。 同学们也很有热情,练得很投入,不到一节课的时间就练好了。 能不认真干嘛?早点练好早点看书,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其它地方。 林若云就欢欢喜喜的去跟秦玉河汇报进度,打算把这个节目报上去,但是秦玉河给否了。 “小林同学啊,咱们班能不能换一个节目?已经有其他班级先报了这首歌。” 林若云惊了,还有比他们班动作更快的? “那……老师我们换首歌?《歌唱祖国》怎么样?” 这首长是长了点,但是内容好、旋律好。 秦玉河缓缓摇头,“已经有八个班级报了节目单,不是诗朗诵便是合唱,重复度太高了。小林同学啊,我希望咱们班的节目能搞得更有新意一点,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 “小林同学,相信以你出色的能力,这件事可以做到吧?” 林若云很想问一句,怎样才叫有新意?叫人眼前一亮? 但对上秦玉河满含期待的双眼,她的坚定的点头,“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秦玉河拍肩鼓励:“那咱们国贸(1)班的荣誉叫交给你了!加油!”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65节 林若云表面上信心满满,“加油!” 实际上,肩膀好重,心好虚哦。 趁着还有一点时间,她在外语系的空教室里转了一圈,还真给遇上几个排练节目的,的确除了朗诵就是合唱,曲目就那么几首,多听几遍耳朵确实有点腻。 那她该准备什么? 不过她没太多的时间去考虑了,晚上的课要开始了。 第二天上课之前,她来到教室把秦玉河否了节目的事说了,让大家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好节目。 有人就建议换个曲目,这个自然是被否了,还有人说诗朗诵,这个一样否了。 提议接连被否定,大家的信心都很受打击,有的人就埋头看书不再吭声,也有人提议演小品、说相声,这个嘛倒是可行,就是排练时间比较长,而且不能全员参加,最终也被否了。 直到上午两节大课结束都没商量出来,下午是会计这费脑细胞的课程,就更没人再留意这事。 所谓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节目这事反正有个总负责人在,班导要找人也是找宣传干事,所以大家伙就没那么上心了,反正该配合得他们也会配合,其他的就别想了。 转眼就是周三,上午上完课,下午开团组织生活,会有团支书过来讲党史,帮助大家早日入团,再争当入党积极分子、进步成预备党员,最后入党。谁不想入党?那可是顶光荣的事啊!所以林若云上得很专心,完全忘记了晚会节目的事。 等到傍晚秦玉河催问节目名单时,她才慌了。 我的天哪,明天是周四!那天还是满课!周五上午也有课!仅靠周五下午,能练得出节目? 有没有哪位英雄能出来力挽狂澜,江湖救个急! 这事最后还是陈爱学解救了她,“要不你自己上?我看你口琴吹得挺好听的,和别人相比既做到了与众不同,还不需要你再花时间排练。” 林若云猛地拍了下头,“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你真是我的好相公!聪明!靠谱!” 趁着草丛遮掩,她跳起来“啵”的一下亲了陈爱学额头。 晚上全班都在c教上思法课,在老师还没到之前,林若云把晚会节目最终的决定告诉众人。她原以为会听到一些反对声音,认为大家都想来参加这个节目,但大家都表示这样特别好! 众人:谁想去唱歌?谁想去排练?我们只想搞学习,搞学习! 林若云:好吧,是我想太多。 周四是满课,自然没时间排练,晚上倒是有机会,但是学院开始搞彩排了! 林若云去了小礼堂,意外发现这边还有个乐器室,里头摆放着不少乐器,唢呐、二胡、铜锣、大鼓,竟还有一张古筝!墙上也挂着琵琶! 琵琶!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乐器了! 小时候就是因为学了那一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的诗,她对琵琶生出无限好感,到了年纪就央求阿娘为她寻一位师傅教她弹奏琵琶。 琵琶特别难学,她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学好古琴,但琵琶却学了三年。 可学会以后,她就更爱弹了,心里高兴了会弹,心里烦躁了会弹,所有难于对人言的心事都尽付曲中,疏解了她不少苦闷之情。 她最喜欢弹得也最好的就是《夕阳箫鼓》,这曲子还有个名气更大的名字叫《春江花月夜》,每回弹奏过后她的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好。 看到这熟悉的乐器,林若云有些意动,先前准备的口琴曲《送别》调子似乎有点凄婉伤感,不太适合放在迎新晚会上吧。 她便去跟负责人协商,看能不能借用这琵琶,能的话她就换节目。 都彩排了还临时换节目?负责人本来是不同意的,但一听说换成琵琶独奏,那行。 他年年负责学院汇演,年年都是这几个老节目,早就看腻了,既然这回有人愿意换个新花样,那肯定要支持的。 所以林若云成功借到了琵琶,先去调弦试音,嗯,还能用。 尽管许久没有弹琵琶,有点生疏,但她心里高兴,这曲子传出来的情绪就很到位,让现场的人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如听仙乐耳暂明”。 看到他们的反应,林若云对自己又多了几分信心。 她想起自己还没在陈爱学面前弹奏过,就邀请他参加自己学院的晚会。 周五下午,她用粉笔涂了下琴轴,使得音色更加清澈、明亮,弹奏效果也会更好。 终于到了晚上,晚会正式开始,她深吸一口气,梳好妆以后就坐在后台候场,听着外面的掌声,逐渐紧张起来。 下一个就到她了。 作者有话说: 看见评论区有人疑惑为什么大嫂二嫂没给名字,主要是因为还没到她们的关键剧情点,到了合适的节点会给名字的。 ps:今天状态不太适合写文,短小一点。29号日万~ 第68章 林若云的节目排在第五个, 不前不后的位置。此时观众们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新鲜感,也没有最后时刻的激动(这无聊晚会总算结束了), 这个时段是大伙最没兴致的时候。 但听到报幕员说琵琶独奏后, 众人来了兴趣,这个年代竟然还有人会弹这种东西?千百年前的大诗人都说这个好听,那挺值得期待的, 于是掌声比先前院长致辞时还要热烈。 林若云上台后,给台下人鞠了一躬,然后坐下拨弦。 因为只有舞台上打光了, 下面黑压压的。看不见人脸, 她就没压力了, 彻底沉浸在自己的琵琶声中。 起初,乐曲是轻柔而明亮的, 但随着诗句场景变换,曲调也有了变换, 忽而幽深静谧, 忽而热烈壮阔,牵动着听众们的心。 跟着乐曲, 他们似乎站在了千年前的江畔旁,余晖脉脉,熏风拂过江面, 波光粼粼,风中有江水的清爽也有花草的芬芳。徐徐晚风中,夕阳沉入江底,圆月的缓缓升起, 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 柔和而又多情。江水涌动, 冲击在小舟上,舟身摇晃,惊醒了船舱里的游子。游子站立在船头,遥望圆月思念着远方的亲人。 随着江水流春去欲尽,斜月沉沉终究要落下了,曲子又恢复了最初的柔和平静。 结束时,场下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陈爱学也在下面,激动的拍掌,这时候他实在惋惜自己没有照相机,把这一幕拍下来多好啊,以后他俩有了儿女,就可以指着照片告诉孩子们,他们的妈妈年轻时多棒啊。 有了这么惊艳的一个节目,再看后面的都觉得差了点意思,甚至还有人在底下喊着要林若云再来一次。 气氛太热烈,负责人也劝林若云再来一个,还承诺她以后可以随时来乐器室使用这些乐器。 如此诱惑下,林若云就再度上场,这回弹的是《阳春》,由古琴曲《阳春白雪》演变而来的,全曲旋律欢快活泼,就好像万物回春时百灵鸟站在枝头上歌唱一样,叫人听着心情很是愉悦。 两首曲子一出,彻底折服了听众们的耳朵,也征服了他们的心。 当晚回宿舍的路上,林若云就收到了不少花,室友们都打趣她是色艺双绝的系花。 林若云也没把这话当回事,但等到第二天时,她就察觉出一些不同来了。 早上去打饭,同一专业的同学们见到她了,都热情的跟她打招呼,排队时还有男同学主动给她让出位置叫她先打饭,然后抢过她手里的热水瓶去接热水。 去图书馆,本来找的是一个僻静的位置,结果周围很快就给沾满了,还有人不时抬起头来看她。 陈曦笑道:“可惜叫你英年早婚了,不然这些人还能更殷勤一些。” 郑秋菊点头附和:“可不是嘛,考得上名校又弹得一手好琵琶,关键还长得好看,能不让人心动吗?换我是个男人,才不管你结婚没结婚呢,肯定是要积极追求你的。” 两人俱惊:“哇~看不出来啊,班长你竟是这种人。” 瞧班长平素多正派的一个人,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脑子里竟然有这种想法? 林若云也不愿让她们一直打趣自己,便把话题往郑秋菊身上引,“那秋菊你现在在学校里有没有碰到令你心中的男同学?遇到了,要不要去争取?” 郑秋菊摆手:“我才不呢,我不稀罕比我好的。我就想找个性子软和的男人,没出息没关系,反正我挣出息去,他只要把家顾好,照顾好我和孩子就行。我丈夫他挺满足我的要求,不换人了。” 二人瞪圆了眼,真有男人心甘情愿被老婆压一头的? 可看郑秋菊这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日子还真是过得不错的。 旁人的生活跟她们无关,但这种观念到底给了两人冲击。 外语系男同学对着自己媳妇献殷勤的事,最终还是叫陈爱学知道了,他心里头很是担忧,万一真有人能把他媳妇蛊惑住呢?他恨不得把结婚证拿出来贴在他媳妇身上。 但人的心真要是变了,一张纸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宿舍就有个人,当年在乡下插队跟队长家闺女结婚了,结果才来读大学一周,就跟隔壁文学系的女学生好上了,天天在宿舍里写诗读诗,还往家里发了电报要离婚。 所以陈爱学从这事吸取了教训,他决定每天都要和媳妇见个面,加深加深感情。 媳妇没时间?没关系,他迁就媳妇的时间。 于是陈爱学就成了国贸专业的借读生,只要他没课就会跑过来听课,一般是在上午。上午通常是英语课,蹭了一周后,陈爱学强烈的存在感终于把他媳妇身边的野花野草清理干净了,同时他的外语也有了明显的进步。 这事后来还叫陈爱学的班导知晓了,把他叫到办公室去谈话。 “陈同学,你是不是打算换专业啊?” 陈爱学摇头否认,“老师,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建筑师,没有转系的想法。” 班导暂且满意,“那你为什么天天去外语系蹭课?” 陈爱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总不能跟班导说自己是为了追过去守媳妇的吧。 他决定换一个更积极的理由,“老师我是为提升英语水平才去的。我希望以后能读懂国外的建筑书籍,这样更好的学习建筑知识。” 国内的现代建筑水平不高,没什么大师,就算是行业翘楚那也是去米国去苏国留学的,所以阅读国外建筑大师的著作、学习他们的设计风格,是一种风潮。 见学生如此上进,班导很满意,“原来是这样啊,但是你要分清主次,不能为了学习英语而影响了你的专业成绩。” 陈爱学虚心受教,“谢谢老师,我会的。” 迎新晚会的讨论度逐渐下去,主要是有更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事情发生了。 *** 全国科学大会召开了! 其实科学大会在周六就开始了,不过那时候传出来的消息不多,随着时间的推进,传出来的好消息增多,大家就越来越关注这事了。 上课的时候老师会提两句,下课了大伙看报纸,吃饭的时候听广播,晚上睡前再聊上一段。 其中最让师生们兴奋的事就是摘帽子了。 领导说,正确认识科学技术是生产力,正确认识为社会主义服务的脑力劳动者是劳动人民的一部分,这对于发展我国科学事业有极其密切的关系[1]。有了这句话,给知识分子扣臭老九、zou兹派帽子的时代彻底结束了,老师们也不必再战战兢兢,而是以更高的热情投入到了教育事业中。 这场共有六千人参与的全国首届科学大会开了半个月,直到月底才结束。 大会的最后一天,有1192名先进科技工作者受到了嘉奖,862个集体得到了表彰,7675项优秀科研成果受到了肯定。 大会结束了,但民族科学的复兴才刚开始,正如郭大诗人发出的那句呐喊,“我们民族历史上最灿烂的科学的春天到来了!”[2] 关于此次会议的报道则是全方位的、铺天盖地的,城里的民众们可以看电视看报纸,听收音机看街道布告,但农村的信息传递渠道就弱了很多,主要是靠生产队的老书记们给队员们宣传。 宣传工作很重要的。第一是为了彻底改变大伙往日的看法,不能再用异样的眼神看知识分子,以后要尊重知识分子,更要尊重知识。第二则是为了鼓励教育,只有提升教育的质和量,才能挖掘出更多的人才,使得科学研究继续进行下去。 所以清河大队上头的红星公社就打算把村小撤了,整合公社资源,办出一个好的公社小学来。 去年高考他们公社出了不少大学生,是县里头教育成果最好的公社,县里也给了奖励,批了一笔款子,还有县中学淘汰过的一百多套桌椅。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66节 今年三月初,省里对今年的高考规划做了指示,明确要深入化扩大化,社长便觉得这基础教育也要搞好。 整个三月,他都在忙着这事,加上如今的科学春风一吹,相信会有更多的人支持他。 三月底是种玉米的时节,学校会放假让孩子们回家帮忙,社长就把下面村小的校长叫来开会,问他们愿不愿意把学校搬到公社来。 愿意!十万个愿意啊! 村小是什么条件?好一点的是砖瓦房,差一点的是土墙屋茅草顶,下雨了墙会垮,地上坑坑洼洼,顺着墙缝流下来的雨水能把黑板的字冲刷干净。太艰难了。 公社呢,三层的水泥楼房,不漏水,地上也铺了水磨地板,清清爽爽平平坦坦,校园内还有花草树木,篮球场、乒乓台。 最关键的是有食堂!公社学校老师是绝对体会不到村小老师中午下课急匆匆回去烧火做饭,刚吃完就要去上课的感觉。 搬!马上就搬! 农忙假结束后,学生们回了学校,老师们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学生们。 学生们欢呼不已,都很是向往进城。对比生产队,公社的确算得上是城里了。 春燕也高兴,到家后她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妈刘氏了。 刘氏听了这话,却没那么欢喜,甚至有点发愁。 愁啥呢?无非两点。一来是路途远,孩子这么小天天都要走两个多小时的路,脚丫子都能走废。二来是花了那么长时间在路上,家里的活,孩子可就真帮不上啥了。 她刚坐完月子,按说是该再休养一阵的,只是碰上了农忙,哪里坐得住?她既要上工还要带孩子忙得不可开交,春燕在家能帮着打个猪草、赶个鸭子、洗个衣服,减轻她不少负担,但春燕这一去,哪还干得了啊? 要是有个自行车就好了,孩子们在路上花的时间就能节省一些。 刘氏想着想着就瞄上了陈爱学家里的车子。 那车子不好带上火车,所以老三两口子就没带走,留在了家里。可留在家中,也没给人用,公爹跟看眼珠子一样守着。 她决定去找大嫂商量。 巧了,吴氏也愁呢,柱子九岁了,身子一向皮实,多走一些路,她不心疼。可栓子还小,明年上学时才七岁,他那么小,走那么远的路,能坚持得住? 她也瞄上了陈爱学的自行车。 妯娌俩一拍即合,当晚就去找爹娘说这事了。 “爹,柱子和春燕要到公社读书了,一来一回得走二十里路呢,还不得把孩子们的脚走废。你看能不呢把老三的自行车拿出来给孩子们骑啊?” 吴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老大媳妇你这瞎说啥呢?娃们才几岁,个还没车高,上去了能踩得动?” 李氏微愣,她咋把这个疏忽了,便看向刘氏,弟妹你快说句话啊。 刘氏也没辜负李氏的期盼,“娘说的是,孩子们还小确实不能骑车,但这不还有我们吗?我和大嫂,爱军和大哥都能骑车,我们骑车送孩子。” 这车子只要借出来了就好办。 吴氏纳闷,“你们啥时候会骑车了?” 李氏也好奇:弟妹啊,我们啥时候会骑车了? 刘氏微微一笑,“娘,学车不难,上去转两圈就熟了。当初老三和老三媳妇不就是随便学学就会了嘛?” 敢情还不会骑呢,就是想骗自行车去用。 吴氏翻了个白眼,“他们还随便学学就考上大学了,你们行吗?” 陈爱国被老娘怼得面色通红,扯了扯自家媳妇,打算撤了。 但李氏却被刺激到了,不服气的说:“娘,读书是读书,跟骑自行车又不一样,也没见县城里那些会踩自行车的都上大学了,可见这学车比考大学容易得多。” 刘氏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是啊娘,你就让我们试试吧。” 李氏推了一下栓子,栓子立马跑到吴氏身边,摇着她的胳膊撒娇,“奶,我想坐车车~” 小孙子这么一求,再对上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还有大孙子大孙女渴求的眼神,吴氏有些招架不住,偏头看向陈老爹,“老头子,你说呢?” 主要是老三家的钥匙在陈老爹手头上,他不给钥匙,她答应了也没用啊。 陈老爹吐出一个烟圈,“不成。” “爹,为啥啊” 陈爱国有些失落,还以为能成呢。 陈老爹道:“你们几个都不会骑,要借到这车再学,那这车还不知道要被你们摔多少次?摔坏了咋整?” 陈爱国试图争取:“爹,我们会很小心的。” 陈老爹依旧不肯,“这哪说得准,不成。” 陈爱国放弃了。 李氏心里头起了怨气,“爹,老三这车放着也是白放,浪费了多可惜啊。” 刘氏敲边鼓,“是啊爹,我听说这车不常用,链子就生锈,我们也是为老三打算啊。” 刘氏的嘴确实要比李氏甜一点, 可不管儿子媳妇们怎么说,陈老爹就是咬定不松口。 回屋后,吴氏就问他,“老头子,你咋不松口呢?我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况且老三的收音机不也在给大伙用吗?” 陈老爹瞥了她一眼,悠悠道:“那是因为收音机在我这儿,咱俩看着呢出不了事。可那自行车到了他们手里,谁能保证不摔坏?不弄出毛病?” “再说了,拿出去弄丢了咋说?一个车子一百五,咱全家不吃不喝攒一年都攒不出来,就算攒齐了,老三好意思收?” 吴氏叹了口气,“这倒是。” 那车子一旦借出去,天天用,还不定得磨损成啥样呢。 俩儿子屋里也在说这事。 没借到车,刘氏心情低落得很,回屋了就没说过话。 陈爱军揽住刘氏,揉着她的肩,安慰道:“等忙完这阵,我就跟爹出去给人盖房子打家具,咱们自己攒钱买个二手的自行车。” 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想用就没那么容易,那只能自己想法子挣一个。 刘氏点点头,虽然没借到车,但有了个盼头,还是比较欣慰。 “就是苦了孩子,咱给孩子买双新鞋吧。” 陈爱军没反对,“成。” 从年前到年后,他在涪县修了一个多月的路,攒了二十来块,给娃买个鞋还是没问题的。分家也挺好的,挣钱了不用上交,一天天的存下来,也不少了。 老二屋子里的气氛还行,老大屋里可就不行。 李氏看着回屋就躺床上的陈爱国,气不打一处来,“睡睡睡,你就知道睡,还在乎别的不?” 她这话把陈爱国搞糊涂了,“我咋不能睡了?” 李氏埋怨道:“我要是你,我就睡不着了。身为家里的长子,说的话一点份量都没有,爹娘完全没把你放在心上。再看老三,那可是爹娘的心肝儿啊,人都不在眼前,还要给他们养猪。爹娘的心眼真是偏到胳膊肘上去了。” 陈爱国心里头是有点不痛快,但没他媳妇这么严重。 “人老三俩口子考了大学,给全家争了荣耀,爹娘看重一点是应该的。” “你也别老惦记老三家的东西了,咱俩慢慢挣。” 李氏不依了,“啥叫惦记老三家的?我那是给自己要的吗,还不是为了孩子。” 她红了眼,“要不是你没出息,咱家没那东西,我能惦记旁人家的?” 这倒是实话,陈爱国挠挠头,“那我咋上进啊?不对,我平日还不算上进啊?” 生产队里,他勤勤恳恳的上工,拿了满工分,农闲时还跟着爹打打小工,不也挺努力的吗? 他委屈上了,背过身去,“你可别光说我,你也上进上进看。” 李氏气结,指望她?哪有男人指望女人的道理。没出息! 她抖了抖被子,也背着他躺下去,嘟囔道:“就知道靠你不行,还好我有柱子和栓子。” 不再指望老公的李氏,对柱子的学习就更上心了。 从前她只盼望柱子读个初中回大队当记分员就成,但如今恢复高考了,那目标就得定高点,考上大学当国家干部! 听到自家娘的打算,柱子差点把碗摔了。 我的个亲娘哎,你可真敢想啊。 他现在语文数学的分数加起来都不及格,全班倒数,拿什么去考? 刘氏也知道大儿子成绩不好,于是每天晚上都要盯着柱子做作业,做完拿去让春燕改,不对就继续学继续做。这煤油的耗费比起以前翻了个倍,但李氏不在意,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的学习,只要孩子考上县中学、考上大学,别说几两煤油就是几十斤煤油她也不心疼。 她不心疼,柱子心疼啊,他觉得自己学了也没用,白白浪费煤油,其次是学习的过程不愉快,他娘总说他笨,还一直说她后半辈子的指望全落他身上了,搞得柱子心理压力特别大。 说实在的,柱子也想考大学啊,考上了全村人都夸他,公社还给送钱和粮票,谁不想光荣光荣?但是学习好难好累,有没有不参加高考直接上大学的法子啊? 咦?其实有的,但他还小还不知道。不过机会早晚会降临。 作者有话说: orz高估自己了,昨晚没写完。这章补昨天。 五一假期来了,勇敢咕咕,继续冲! 注: [1]引用百科词条 [2]出自郭沫若演讲辞《科学的春天》 第69章 没过两天, 老陈家收到了林若云和陈爱学从京市寄回来的包裹。 这么大一包,肯定装了不少好东西, 一家人都很关心。打开后, 陈老爹让春燕读信。 听到三叔让自己多吃核桃补脑,柱子可没生出那种被羞辱的情绪,他只知道自己有好吃的了, 这些核桃都是给他的,欢喜极了。 后面的阿胶、果脯果干是分给全家的,玫瑰酒、秋梨膏和布鞋都是给陈老爹和吴氏的。如此丰厚, 让老两口很是感概, 觉得这儿子真是窝心。 最后一样东西是一张旧报纸, 刊登了科学养猪致富的《群众日报》。陈爱学和林若云建议他们今年拿一头猪来试试这个法子,若是有效, 明年就多养一些多挣钱。 听到儿子媳妇出远门读书都还惦念着家里的杂事,吴氏越发挂念他们, 也不知道去了北方吃得惯那边的东西不。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67节 不止是她, 陈爱学的岳母也在想这个问题呢,从前女儿女婿隔得远, 那是有心无力,这隔得近,就老想过去看看。 可惜如今出行还不是那么容易, 出个县都要街道开证明信,说明缘由才行。二女儿三女儿是照顾不到了,只能把一腔慈母心肠放在身边人身上。 这不到了四月嘛,正是洋槐花开得正好的时候, 趁着老二家那对双胞胎睡着了, 林母就拿着篮子出门去摘花。 这洋槐树是外国传进来的, 跟国槐不一样,树上有刺,花期更早,也不会被认错。 洋槐花摘回来洗干净,用盐水两淘一腌一洗,再拌上白面搅和搅和,上蒸笼蒸上一阵就熟了,吃起来则是香甜绵软,比馒头还好吃呢。 林母耐心的做好,中午等二女婿和儿子回来了一起吃饭。今儿是周六,只上半天班。 吃过后,林母就把剩下一笼装在饭盒里,用棉布裹好叫它不要那么快凉掉,再叫儿子给大女儿送过去。 林振兴爽快答应:“成,就包在我身上。” 他嘴上是这么说,出了门车子却拐了个弯,去了钱小羽姑姑家。 他想去看钱小羽。 之前他去学校找过钱小羽,但对方着急去图书馆学习,相处时间就很短,而且他心里总觉得钱小羽对自己的态度冷落了些。他有点心慌,是不是自己学历低叫小羽嫌弃了? 所以这回他打算带上钱小羽的弟弟一块去,有小毛在,小羽的态度肯定会好一些。 到了钱姑姑家,发现小羽的弟弟钱小毛正在洗衣服呢。这活儿从前是钱小羽干的,但她上大学离开后,就落在了钱小毛身上。 钱小毛因为高低脚的缘故,从小就被人嘲笑,长得很瘦弱,让他拎水着实是为难人。 林振兴爱屋及乌,不忍看他这么辛苦,便帮着钱小毛一块洗衣服,洗完后兄弟俩才出发去省医学院。 到了学校,俩人就坐在食堂门口前的花坛上等着。 到了五点,钱小羽从图书馆出来到食堂吃饭,一下就看到这兄弟俩,立马走过去。 “你俩怎么傻坐在这儿?” 林振兴也不想啊,但他又不能进图书馆,只能在这守株待兔。 “先进去吃饭吧。” 饭盒里的东西早凉了,他拿去食堂蒸了一下。 这洋槐饼的味道好,钱小毛吃得很欢快。看着自己弟弟这么高兴,钱小羽面色也好看起来了。 她看向林振兴,“以后你们要是再想来,就定在周六下午五点吧,我也不出去了,就在这儿等着你们。” 林振兴觉得再好不过。 果然,有小毛在,小羽对他就更温柔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和粮票,放到钱小羽面前,“小羽,这是我第一个月的工资,没多少,你先花着。我好好干,以后肯定能挣更多的。” 钱小羽推回去,“不用,我有饭补,够用的。” 林振兴却坚持,“够什么够啊,我看你都瘦了不少,就该吃点好吃的补补。” 钱小羽笑,“哪有?你是不是傻啊,天暖了脱掉臃肿的厚衣服,看起来能不瘦吗?况且,就算是瘦也愁瘦的。” 林振兴立马关心道:“啥让你愁了?” 钱小羽摇头叹气,“我现在怀疑自己当初选错了专业,这个医学护理太难了。而且我心头总是害怕,怕自己以后操作失误,弄出医疗事故。” 她当时选择这个专业是为了给弟弟治病,可如今上了学,真正接触后才发现这门功课是真的难,听这些那些学习不认真毕业后入职犯错的医学生,她心里更是慌张。她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 “那咱不念了?” 钱小羽一下就拒绝了,“那怎么行,我再努力学学吧。” 食堂人渐稀少,她起身道:“我送你俩回去吧。” 出去的时候遇见室友们,纷纷好奇她身边人的身份,小的那个就不说了,看年龄看长相不难猜出那就是弟弟,可大的那个呢? 钱小羽也没遮掩,堂堂正正的向她们介绍:“这是我对象,林振兴。纺织厂的工人。” 听到她这么说,林振兴心里一阵雀跃,彷佛吃了一粒定心丸,先前那些不好的猜测全都烟消云散,只剩欢喜。 此时此刻,他的心是安定而甜蜜的,但有的人心里却是惊慌无比甚至绝望的。这个人就是金贵旭。 去年底,国内恢复高考,金贵旭知晓自己以后更难出头,便打定主意要游到对面港城去。为了找人学好这门技能,他还耗费了好几包香烟。 他打算得挺好,但做起来没那么容易。 首先冬天天冷,宝安县再是暖和,可到了腊月时节那海水也是寒冷入骨。金贵旭下水的时候浑身发抖,扑腾不到十分钟,他的腿就开始抽筋,抽得厉害着呢,就像是有个水鬼在下面扒拉他。有了这么一回惊险遭遇,他不敢冒险了,就这么等着。 一直等到了三月,气温逐渐回升,春暖花开时,这泅渡的事再度提上日程。 这事白天是不能干的,就只能晚上练,练着练着还真就出来了。 所以他把活儿辞了,去黑市换了港币,再密封装好,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跳水,潜游过去。 他运气有点衰,游了半个多小时碰上了巡逻队,那大灯一晃,水面上的动静一览无余,金贵旭不敢再扑腾,只能憋足气在水面下藏着,等着这巡逻船离开。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巡逻船开走,他悄悄浮出水面,等那船开远了,才再度往前游。 明明白日里看着不远,只是一个狭窄的水湾,可真游起来时,就好远好远。 金贵旭觉得这水越来越冷,他的四肢无力,有些游不动了,身子渐渐往下沉。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海上? 忽然,他瞟见前头有一块木板,便奋力往前游,忠于抓住了它,翻身爬到它身上,紧紧的抓着。 他实在没有力气了,神色涣散,全身发抖,却仍祈祷着海浪把这木板送到对面去。 或许他的虔诚祈祷生了效,在昏暗前,他看到了一艘豪华游艇,上面的人穿得花枝招展,又有红酒吉他,一看就是对面人的。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向他们招手,“救救我救救我……” 有人瞧见了他,提议打捞他上去。 于是金贵旭放心闭上了眼睛。 *** 京市。 四月十六是陈爱学的生日,去年因为在煤场做工,加上担心前途,那个生日便没什么心情庆祝。这回是要好好过的。 林若云打算借徐老孙老家的厨房,给陈爱学做一顿家乡菜。 虽说在古代她也是富庶人家的女儿,但到底是家里开酒楼的,耳濡目染之下也会几道拿手菜。 这几道菜一出,一下就征服了二老的胃,甚至开口让他们搬进来住。 二老是觉得,反正院子这么大住得下,小林小陈过来一起住既热闹,还能蹭菜。 林若云和陈爱学也有些意动,宿舍要熄灯断电不方便学习,其次人多洗漱的时候很麻烦,况且住得近了也好向两位老师请教。 他俩答应了,只要早上没有课,就来这边歇息。 四个人一起住,日子确实更舒心了。 于二老而言,有年轻人陪着更热闹,这领煤球、换灯泡、通下水道的事有人做了,隔三岔五还能吃到好吃的,还能指点指点学生,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 于小夫妻来说,他俩总算又能重新睡到一张床上了,心里踏实。 周末的时候,林若云拿出针线补衣裳。后背那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钉子勾了一下,扯出一个大口子,若是直接粘一块黑布,有些难看,她打算绣朵花补那个漏洞。 院子里光线好,她就在院子绣。 这一下就叫孙老看见了,摸着那栩栩如生的花叶,她爱不释手,“这是你自个绣的?” 林若云点头。 孙老问道:“这可真好看,你能不能给我也绣一个?” 这有什么不行的,她和陈爱学常来这边住,徐老孙老既不收钱还帮助良多,绣一点花算什么事?林若云很快就在孙老的包上绣了一只鹊临枝。 孙老很是欢喜,每天出门就挎着。过了几天,她神秘兮兮的跟林若云说,“小林,我给你找了个挣钱的活儿,你接不接?” 第70章 挣钱? 林若云很是心动。这出门在外的, 干啥都需要钱,偏偏她和陈爱学除了饭补就再无其它收入来源, 日子过得确实没之前松快。但是, 这可靠吗? 孙老从她迟疑的面色上猜出了她的担忧,解释道:“放心,师母我还会害你不成? 这个人呢是我以前的表姑, 如今是华侨,这回回国是为了给国家捐赠机器设备的。她家里啊打小就阔绰,眼下她孙女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她就想给孙子辈的人风风光光的办一场婚礼, 让她们穿着凤冠霞帔嫁出去。 只是咱们如今这代人, 哪还有几个专研刺绣的?所以她就找上我帮忙了。” 这样一说,林若云放心不少。 “那师母, 我试试看。” “成。” 过了两天,孙老就拿了一个花样子和丝绸来, 叫林若云先绣一块丝帕, 让对方瞧瞧她的手艺,相中了就安排两方见个面, 再谈后头的事情。 一个小手帕,用不了多少功夫,不到半天林若云就绣好了。 交上去后, 两三天都没消息,林若云心里断了念头。 又过了一周,孙老说要带她出去吃饭。 到了包厢,里头已经坐着两个女人, 一个是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穿着一身唐装, 虽然拄着拐杖,但眼睛清亮,十分有神。另一个是年轻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浅白连衣裙,头发微卷抹着口红,非常俏丽。 林若云猜测她们就是孙老口中的那两位贵客了。 坐下后,孙老就给彼此介绍。 果然,正如是林若云猜想的那般,想要订绣品的人就是她们。而她之所以之前等了那么长时间,是因为这老太太之前人在港城,最近才飞回来,不过回来后一眼就看中她绣的手帕,很是喜欢,别的绣品都不看了,直接指定自己。 老太太是大家闺秀,吃饭的时候很注重礼节,安安静静的吃完,吃完了才开始谈正事。 老太太要的是全套嫁衣,被褥枕套、还有喜盖,一共是一千元,工期给了一年。 林若云先前担心的是刺绣时间会不会太紧耽误学习,但一年时间的话,那绰绰有余。毕竟当年跟陈爱学(陆进)成亲,她一个人三个月的时间就绣好了。不过那时没别的事要干,现在还要上学,但总的来说,时间还是够的。 林若云为那姑娘量了尺寸后,老太太便拿了合同出来,双方签订后,老太太付了30%的定金。 订金是三百三十块,现在国内最大的票额是十元,三十三张还是很厚一叠的,但那老太太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掏了出来,半点不舍的样子都没。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68节 这些华侨可真是有钱啊。 送走老太太和她孙女,林若云再也抑制不住,大声笑起来了。 三百三!一笔巨款啊!有了这笔钱,她和陈爱学的日子能松快不少。她心里对古代那个娘也生出几分感激,虽然当年学的时候挨了不少打,但到底教给了她一个谋生的本事。 当然这事最该感谢的还是孙老,林若云抽出三张大团结递给林若云,被孙老拒绝了。 孙老和徐老回来后,上面不仅返还了房产、存款,还把那七八年的工资一起发了,两个人加起来有一万多块呢。他俩原来存钱是为了儿女,可儿女那般势力眼,凉透了他们夫妻的心,所以也就不攒着了。他俩打算把钱送一些给林若云的,但林若云不肯收,所以孙老才给她牵线找了这么个活。 因为这天是周六,明天不用上课,心情大好的林若云就去菜市场买了不少东西,回去做了顿好吃的。 嫁衣的事也不着急,因为老太太那边的图稿还没定好,等定好了会把图稿和布料一块送过来。 转眼间便到了五月,这个月有个大事,那就是运动会。一共要开三天,也不上课。 林若云跟大多数人一样,都不想参加,只想去图书馆泡着,但郑秋菊说参加一个项目就能增加一个操行分。林若云便报了几项,不指望拿奖,只希望多加几个操行分。 陈爱学也参加了,他的表现很亮眼,拿下了两项田径赛的第一名。 与此同时,他俩的老家红星公社小学也举办了运动会。 陈家人的基因还挺强的,陈爱学在校运动会上表现出彩,他的侄子柱子在小□□动会的成绩更是一骑绝尘,拿下了60米、200米、接力赛、跳高跳远的第一名,得到了本子和铅笔的奖励。 这可是柱子上学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获得奖励,可把他高兴坏了,回到家就跟人炫耀。 李氏看着本子和铅笔,高兴是高兴,但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叮嘱柱子:“比赛再好也不是天天有的,再说了这个比赛能帮你考大学不?你赶紧收收心,认真上课,好好学习才是正紧的。” 叫她这么一说,柱子的快乐一下打了个折。 回到学校的隔天,体育老师就来找柱子,说要带他去县城参加比赛。 柱子没去过县城,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爽快的答应了。 次日一早,柱子就和老师一起坐车进城,车上还有几个学生,体育老师则坐在前排,跟大伙儿讲比赛规则。 大伙儿虽然也好奇窗外的风景,但老师的话更要紧,都专心的听着。 比赛在县小学举行。 众人原以为公社小学就足够好了,没想到县小学更好,五层高的水泥楼,教室里有风扇有电灯,连操场都是抹了水泥的,一点泥坑都没有,那些学生们还穿着统一的校服,真是羡慕死这些公社来的学生了。 比赛在九点开始。 为了保存体力,这回老师只给柱子报了两个项目,60米短跑和200米,都在下午进行。 柱子上午没有项目参加,就跟在老师身边当志愿者,给参赛的同学加油送水。 或许是县城里的孩子太强了,他们这些在公社里的尖子生到了这就变得平平无奇,一上午的比赛结束后,没一个人拿到好名次,第三都没有。 午饭是食堂免费提供的,有鸡蛋馒头还有肉,这些都是乡下孩子难以见到的好吃的,吃完了便又去拿,接连好几次,终于引起了旁边的人注意。 有人便出口讥讽,“比赛不得行,吃饭第一名。” “跟猪一样,又笨又蠢。” 谁说孩子还小,没有自尊心的,听到这些嘲笑后,哪怕东西再好吃,大家也没了吃下去的心情。 柱子心里憋着气,决定下午好好比赛,拿到第一名让这些嘲笑他们的人后悔。 带队老师后来也知道了这事,过来安抚了一下大家,但到底有没有效果就不一定了。 其实他自己也没了斗志,不奢求出好成绩,只求把孩子们平平安安带回去就行。 柱子紧张的站在起跑点上,哨声吹响后,他就像一道闪电一样快速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并把身后其他选手远远甩开。 “天呐,老师你快看柱子!他好快!” 带队老师也是惊讶不已,柱子他居然这么能!心里再次升起希望。 这是短跑比赛,时间过得很快,不过十来秒就全部结束了。 毫无意外,柱子得了第一名,站在颁奖台上,领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张奖状,还有一个崭新的文具盒,把他给美死了。 柱子成了扭转局势的英雄,被老师和同学大家赞赏。 柱子心里头觉得跑步真好,不像语文数学那样总是给他打击,反而让众人都夸他。 到了第二项200米比赛中,柱子依然跑出了好成绩,得了第二,主要是跑第一的那个比他高两个年纪,人高腿长更有优势。 有柱子的成绩撑场面,红星公社小学的比赛成绩也不算差。 带队老师特高兴,回去时称两斤大白兔奶糖,一斤直接给了今天的大功臣,剩下的则是分给了大伙。 柱子美滋滋的吃着糖,再一次感叹跑步真好,轻轻松松就赢了比赛,学校给奖励,老师买糖,同学们都夸他厉害。要是能天天比就好了。 很快,他这个想法就得到了回应。 “铁柱同学,你愿不愿去市里参加比赛?” 市里?那是什么地方。 老师就说:“那是比县城更大更繁华的地方,你要是去那个地方比赛得了奖,奖励更多呢。” 铁柱很想立马就去,但因为去市里太远了,老师说这件事必须得到家长的同意。 回到家把这事一说,众人沉默了,不是很放心。 主要是市里太远了,谁都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对于遥远的一切,大家心里都是害怕的。 尤其是李氏,她觉得这事是不务正业。柱子这隔三岔五的老去参加跑步比赛,连学校的课也缺了,他本来成绩就差,这还如何了得?跑步跑得再好有什么用,无非就是得几个本子铅笔,能帮他去上大学吗? 柱子没说通,隔天体育老师就亲自上门拜访。 “柱子是个好苗子,他要是在市里跑出了好成绩,说不定还会被体校看中,培养成运动员,以后参加全国比赛,为咱红星公社争光呢。” “家长们请放心,不会让柱子一个人去的,我也去,我会好好照顾柱子的。” 他生得一张国字脸,看起来倒是忠厚可靠。 最后陈老爹拍板,“行,就让柱子跟老师你去市里参加比赛吧。” 次日,柱子拿着学校开的证明信回家,众人看了上面的公社小学公章,信任又多了几分,就嘱咐柱子要好好比赛。 从县城去市里,要六十多公里的路,要坐两个小时的车,柱子第一回坐这么久,晕车有些严重,好在到了招待所还能休息两天调整状态,不用马上就比。 柱子是红星小学唯一的独苗苗,体育老师特别上心,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他旁边。 睡了一夜后,柱子的精神恢复许多,跟老师一块去练习。 结果场地有限,因为他们人少就没分给他们。老师去协商,也无果。 老师便只能给柱子讲解了一些起跑要领和比赛规则。 柱子心里憋着一股气,他一定要拿到好名次,不能让人瞧不起他们公社。 次日就是比赛,一声哨响后,柱子就好像离弦的箭,跑得飞快。 柱子不仅拿到第一名,还破了从前的最佳记录,把电视台记者都吸引过来。 记者举着话筒问他:“铁柱同学,请问你为什么跑得这么快?是有什么技巧吗?” 柱子直愣愣地摇头,“没有,天生的,我就是这么厉害。” 体育老师在旁边一手抚额,小声提醒道:“铁柱,要谦虚一点。” 于是柱子改口了,“大概是因为我跑得多,我每天都跑步上学。” 记者又问他,在跑步这件事上,谁对他影响最大。 旁边的老师挺了挺胸,他觉得铁柱应该会说他的名字。 但铁柱非常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是我娘。” 记者很吃惊,“为什么?” “因为我娘爱打我,她一打我我就要跑。她追得特别快,我只能比她跑得更快。” 记者哑然,然后才笑道:“感谢铁柱同学接受了我们的采访,希望铁柱同学能坚持跑步,跑出更好的成绩来。” 接着柱子就去参加颁奖仪式。 市里着实大气,给铁柱奖励了一套蓝白色的运动服。 铁柱从来没有摸过材料如此柔软的校服,在他心里越发觉得跑步、参加比赛是个好选择。 记者的采访被电视播出,又上了市报,很快就被体校老师发现了。 体校老师找到柱子,说让他去市里上学,学校包吃包住,参加比赛得了奖还发奖金。 柱子高兴坏了,很想立马就答应,但这事一样需要家长们答应。 体校老师到了柱子家里,把情况一说,大伙都说这是好事,支持柱子去。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李氏了,她总觉得柱子走了以后,她的指望就再也指望不上了,可全家都赞同,她一个人也反对不了,于是她的指望又落到了栓子身上。 这是个大事,家里把这事写在信里寄给陈爱学和林若云。 这会儿夫妻俩人可没时间关心家里的事,都在全心复习准备迎接期末考试呢,这可是关乎奖学金的大事呢。 虽说大家当初都是凭实力考上的京大,起点一样,但上了一学期的学,差别渐渐显出来了。有的人仍不放松一心抓学习,成绩依旧名列前茅,有的人则是忙碌于各种活动中,疏忽了学习,落在了后面。 在606宿舍中,董舒悦的成绩是最好最稳定的,一直都是专业前三。她一向独来独往,不参与任何交际,闷头读书,有这个成绩也不意外。 林若云的课外活动也比较少,又有孙老徐老常开小灶指点,成绩亦是十分稳定,无论大小考都是在前五。 陈曦则属于间歇性发挥选手,有时候能进入前五,有时候又是二十名排外。 郑秋菊作为班长,事务繁多、经常开会,花在学习上的精力就有些不足,所以一直排在十名开外。她决定下学期不当班长了,要一心一意搞学习。 考试周的图书馆更是抢手,许多人都是还没吃早饭就先到了图书馆占据位置,等另一个同伴吃过后再换班。 忙于学习时,感情什么的都放在一边,虽然宿舍就在对面,但林若云和陈爱学整整两周没见面。 直到七月初,两人都考完了,考完就算放假了,成绩要下学期才出呢。 两人打算先回家一趟,自然是先去泉城看林母,到了才发现二姐回得更早,正在给郑立强补课。 二人这才想起,又是一年高考了,希望这位二姐夫能不负众望,一举夺魁吧。 作者有话说: 打算假期多更新的,结果智齿发炎了/(ㄒoㄒ)/~~杀千刀的智齿啊等消炎了我就去拔了它。这几天加更是不行了,尽量在保证日三的基础上多更一点啊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69节 第71章 林若锦只打算在娘家住一夜就回家的, 因此中午在林母这儿吃饭,下午就去探望大姐。 几个月不见, 林若锦比先前圆润了一些。能不圆润吗?读书累的是心, 不像从前上班那样要三班倒的累身,再加上学校伙食不错、心情好,心宽自然体胖。 姐妹俩说说话, 很快就过了一下午。 在大姐家吃过晚饭,夫妻俩便回了林母家歇息。 这一晚,林振兴在工厂值班没有回家。 次日, 早饭摆上桌, 众人还没动筷呢, 就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铃铛声。 “郑主管!郑主管!你小舅子出事了!” 一听出事了,众人慌忙出屋。 来人是林振兴的工友, 他气喘吁吁:“哥、婶儿你们快去医院吧,昨晚振兴哥守锅炉, 锅炉炸了。” 锅炉炸了! 林母吓得腿都软了, 当年她老伴也是被锅炉炸了,重度感染不治而亡的, 如今她儿子还不到20岁,连个后都没留下,也要…… 林母只觉得天都要塌下了。 郑立强还能稳得住, 哑声问道:“振兴现在在哪?人咋样?” 工友道:“送去医院了,还在抢救。” 一听还在抢救,那就是没死,林母的那口气又上来了。 “立强、云儿啊, 赶紧收拾东西, 咱们去医院。” 到了医院, 发现厂里的副厂长也在手术室外面守着呢。 见手术还在进行中,林家人就在外间坐下等,顺便盘问事故原因。 提起这,副厂长不住摇头,“其实这事还是怪振兴他自己。” 这话一说,林家人面色都不好了。 林若锦原本就是厂里的大主任,再加上如今念大学了,不必担心这副厂长记恨,气愤质问他:“厂长这话什么意思?我弟弟都躺里头了,生死未知,你还说这事怪他?厂里想要推卸责任,也不必用这样的借口。” 副厂长连忙摆手,“小林你不要激动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哎,也不能全怪他,怪他师父,怪咱们没文化。 那个设备啊是建国之前引进的,但它是d国人造的,实在太好用了,厂里这些年就没把它换下来,但用了四五十年哪能不出毛病?不过以前厂里的技术骨干多,这锅炉有啥问题了就及时上报及时维修,一直平平安安没出过啥事。 可如今那批骨干都去念书了,剩下的工人里都不懂德文,看不懂上面的提示,机器出了问题既不会修正也不会上报,这回才一并爆发了。” “厂里也是看重振兴,才会把这活儿派给他,谁知道……”这么不中用呢。 林若云蹙眉:“那厂长的意思就还是只怪振兴,又蠢又笨,不会上报机器故障也不能解决故障?” 副厂长心里有这个想法,但面对这么大一堆人也不敢承认啊,“唉,这真是……你们放心,该咱们厂子承担的,厂里也不会推卸。” 尽管明白厂里是没办法推卸责任,要出钱善了的,但他回去肯定要挨批评处分的,所以心里不痛快,自然要说几句难听的话刺一刺,让大家一起不痛快。 刺完了,他才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还有挂号的条子,“你们放心,我们是大厂子,不会赖的。” 有了钱和挂号单,林家人暂时松了一口气,便只剩下担忧和伤心了。 林若锦懊悔不已,“当初我就不该让小弟去纺织厂的,换个酱油厂、榨油厂,不比这安全多嘛。” 林若云拍着大姐肩头安抚道:“大姐不要自责,这灾祸谁也没法料到,只盼小弟手术顺利吧。”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医生取下口罩:“手术顺利,但还需要观察两天,没有感染的话就算脱离危险了,后头只需要好好养着就行。” 听到这话,众人总算松了口气,林母更是不断向医生作揖:“谢谢医生大恩大德。” 得知林振兴暂时安全,厂领导就回去了,只留下林家人守护。 郑立强明天就要参加高考,自然是不能在这守夜的。林若绣则要照顾孩子,也要回去。 林母年纪大了,不能让她守夜,但她不肯走,是林若锦强拽着回家的。 因此留在这守夜的就是林若云和陈爱学。 好在如今是夏天,晚上也不冷,不必担心感冒。 半夜的时候,林振兴醒过来了。 神智一清醒,就察觉到背后的疼痛,叫他忍不住哭出声。他这辈子顺风顺水,还没遭过这么大的罪,自然憋不住疼。 因为伤在背上,他是趴在床上的,哭也是埋入枕头中哭泣,那声音着实幽怨,叫人闻之心生怜悯。 林若云给他冲了一杯麦乳精也安抚不下来,林振兴嚷着非要见自己的对象,要立刻马上! 不依他的话,就鬼哭狼嚎,夫妻俩也听得头疼,对他是又怜又烦。 陈爱学只好依了他,问他打听那对象的名字和住址,准备骑车去接,结果林振兴又不肯了。 “不行,姐夫不能去,要三姐去。” “为啥?” “姐夫是男人,我担心吓着小羽。姐姐你去,你们都是女的,她不会害怕。” 林若云无语,都不知道夸他心细还是夸他无情,都能考虑他对象的心情怎么不考虑考虑他姐一个女的半夜骑车出行危不危险? “要不你姐夫去,要不就不去了,没得商量。” 林振兴侧头瞧见林若云面如冰霜,知道这回踢到了铁板,果断认怂,“好吧好吧,那就姐夫去。姐夫,你把我的手表带过去,我怕小羽不相信你,不肯来。” 陈爱学便带着表去接人。 林振兴对他对象还真是了解得够到位,钱小羽的生活环境使得她对人没有太多的善意和信任,见到陈爱学时以为他是坏蛋,准备故技重施干翻他,好在陈爱学拿出了那块手表,她才乖乖跟着上了车。 见到钱小羽,林振兴立马换了副脸色,一改先前痛苦万分、哀嚎不断的模样,反倒笑嘻嘻的安慰她,说都是小伤、让她不要担心自己。 他就是想让钱小羽心疼心疼他,但又不忍她太伤心。 这屋里还有林若云和陈爱学,钱小羽怪不好意思的,劝他俩回去,说这里有她守着。 林振兴也是痛快的甩手,“姐,你们快回去吧,这里有小羽陪我就行。” 夫妻俩见这里着实不需要自己,也不强行在这表关心,索性回家休息了。 过了两天,林振兴的情况算是彻底稳定。 林若云打算回陈家了,比起这,她更觉得清河大队的那个家才是她真正的家,她在那片土地上洒过汗水,也在那片土地上收过饱腹的粮食。这里是另一个人的回忆,于她而言是个熟悉的异乡。 回家之前她留下五十块钱,让林母给弟弟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便登上了回家的火车。 陈爱学长得高大壮实,有他陪着,两人的行程平平安安,但不是所有的火车之旅都能如此安生的。 陈曦比林若云晚走两天,因为是一个人,路上就遇到了意外。 她家境不错,腕间戴着一块手表,夏天天热,就把衣袖撩上去了。 这一下就露了财,引起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注意。 如果她身边还有个伴就好了,那些人还会收敛些,但她只一个人。 陈曦长得不算惊艳,但皮肤白眼睛圆,是个天生的娃娃脸,一看就很乖,讨人喜欢也叫人觉得好欺负。 那些人盯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大站停靠时动手了。下车的人多,又拎着大包小包,稍不注意就会发生推搡绊倒,那人就顺势把陈曦推倒,然后从她手上取下手表。 陈曦反应过来,立马去追,可那贼人抢了东西怎还会原地等着,早往其它车厢跑了。 陈曦只能边跑边求助车厢上的人,可谁也没出手,就在她绝望之时,一个年轻男人,抄起手里的字典砸向那人肩膀,那贼人踉跄了一些,年轻男人立马扑上去,反手将他制住。 贼人被抓住,仍旧反驳,乘务员出面了,也不肯改变说辞,直到陈曦准确说出那手表的型号、价格,贼人却是一问三不知,才要回了这块手表。 陈曦跟年轻男人道谢。 “谢谢你啊,哎,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这话虽俗气,但她表情诚挚,没有丝毫轻浮油腻感。 年轻男子也点头,微笑着做了自我介绍,“陈同学,我叫付鑫,是京大外语专业的。上学期我们一起上过公共课。” 陈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系友啊,难怪我觉得面熟。你家也是沪市的吗?” 付鑫点头承认,“是。” “你旁边还有空位没?我想坐到你旁边去。”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一个年轻漂亮姑娘独自坐车,可能不是很安全,刚刚那样的事我不希望你再遇上。” 陈曦心里浮起一抹窃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长得漂亮呢,以前都是夸她可爱、精神。 但女孩子嘛,谁不希望被夸长得漂亮呢。 “有,你跟我来。” 有付鑫在,陈曦觉得这火车坐着也没那么难受了,付鑫会帮她买好饭、帮她接热水,上厕所时会帮她守着行李。 陈曦觉得付鑫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熟悉后,她就问付鑫:“你家里怎么给你取这么一个名字呢?听着很……” 付鑫却是没有半分忸怩,“很不吉祥?你不是第一个好奇跟我问我原因的,但你是我第一个想要解释的。” 他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陈曦,叫陈曦心有些慌。 “为什么?” “你是问我为什么叫付鑫,还是问我为什么只告诉你吗?” 陈曦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觉得付鑫的声音好像有一股魔力,在她耳边不住盘旋,就像是湖面上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漾开,让她心神不安。 她不敢去看付鑫的眼睛,“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付鑫爽朗一笑,“这个啊,我可以回答,因为我小时候多病多灾,我爸就去找人算了八字,说我五行缺金,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 “后来呢?” “这法子确实有效,从那以后我就没生病过了。'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奇事。” 付鑫问她:“你信命吗?其实我也会看一点手相。” 陈曦握了握拳头,有些想让他替自己看手相,又不敢。 付鑫看出她的小动作,也没主动上前,转而说起了别的笑话。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70节 他是个健谈之人,两人一路上过得很愉快。 火车到站了,两人在火车站分别。 “谢谢你。” 陈曦欲言又止。 付鑫却主动问她:“陈曦,开学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那…”陈曦本想一口答下,但想到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就改口:“那再看吧,我可是很忙的。” 付鑫失落了一瞬,很快振作,“那我就多订几个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就什么时候走。” 陈曦满意的点点头。 京市到沪市的距离跟到渝市差不多,他们下站了,林若云和陈爱学也到站了。 坐了三十个小时的火车,夫妻俩都身心俱疲,找了国营大饭店,准备好好的吃一顿再回家。 而生产队的老陈家,则是架起了势要操办一桌丰盛的接风宴。 昨天吃过午饭,林母就把先前的粽叶、糯米花生放水里泡上,晚上招罗着家里人包粽子。 今儿天一早就起来烧锅煮,夏天天热放不了多久,只能当天煮。 除了粽子,她还杀了一只鸭,用泡椒和酸萝卜炖着,可香了。另外还炖了一锅排骨,切了一盘香肠瘦肉干,把全家老少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 可到了饭点,迟迟不见人回来,叫全家人都愁得紧。 偏偏夫妻俩还不知道家里的好饭好菜,正在国营大饭店苦哈哈啃馒头呢。 作者有话说: 之前查资料,七十年代末国内居然还有用了140多年的机器,当时真的很震惊 第72章 如今正是七月, 再加上渝市是有名的火炉,大中午的天, 哪怕是坐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 身上也会淌汗珠子。 夫妻俩进店,选了挨风扇的一桌坐下,先点了两碗冰镇绿豆汤解渴去热。 大约是进店的人都喜欢先喝汤, 店里早有储备,才把菜单递上去,服务员就把汤端上来了, 黑褐色的瓷碗里还冒着白雾, 手一碰冰冰凉凉的, 叫人爱不释手。 喝一口,清清凉凉的, 略有甘味不至于甜腻发渴,喝完汤水, 碗底还有一勺绿豆沙, 口感绵细松软。 林若云美滋滋的刮着绿豆沙,心里感叹不愧是国营大饭店, 真材实料没有一点扣减,比火车站边上的那些偷偷摸摸做小生意的好吃多了。 又过了一会儿,馒头和凉菜上了桌, 饥肠辘辘的两人立马拿起筷子吃饭。 太久不吃家乡菜,两人都忘了它的特色,辣! 尤其是正中午吃的辣菜,越吃越辣, 最后只能狂吃馒头, 来抵抗那股辣味, 结果一不小心给噎着了,只能停下,轻轻拍着胸口舒缓。 饭店的人并不多,两人吃完也不着急离开,略坐了坐才走。 原本想去看看陈抗美的,只是拎着大包小包过去累得慌,便直接去了车站。 到了车站外竟看见一个熟人,张秀芝。 张秀芝站在一个三轮车前,车上放着一个泡沫箱,两个大铁桶,两个小铁桶,旁边是一些玻璃瓶和钱匣子。 林若云把行李交给陈爱学,叮嘱道: “你在这看着点,我去跟秀芝说会儿话。” “行,你去吧。” “秀芝!” “林知青!”张秀芝亦是十分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哎呀不对,瞧我这记性,你是从外面回来的吧?学校放假了?” 林若云点头,“是啊,放暑假。你这是卖的什么呀?” 张秀芝笑道:“凉面、雪糕还有冰粉,你尝尝呗。” 林若云看了一眼她面前那些形形色色的配料,心头好奇,以前吃冰粉就是加一点红糖水,这一回居然有这么多配料,得多稀罕啊,她便爽快应道: “行啊,给我两碗冰粉。” “两碗?”张秀芝往车站里头看了看,“陈三也回来了?好嘞,你稍等。” 张秀芝解开铁桶盖子,里头竟然还有一个小桶,小桶装着冰粉,大桶装着冰块。 晶莹剔透的冰粉舀在土瓷碗里,再往上头浇一勺浓稠的红糖汁,一勺花生碎、一勺白芝麻、一勺干桂花、半勺葡萄干半勺枸杞子,略搅拌搅拌便是姹紫嫣红的好看,瞧着就叫人胃口大开。 “多少钱啊?” “不要钱,你拿去吃就是了。”张秀芝笑着摆手,“不过吃完你记得把碗给我拿回来哈。” “不要钱怎么行?这又不是你自己的买卖。你不收钱,我怎么敢要。” 林若云不肯接那凉粉,她记得很清楚这是花大婶的生意,张秀芝是去当帮工的。 “不过两碗冰粉,我还是请得起的。快拿去吃吧,放久了没了凉气就不好吃了。”张秀芝把碗强塞到林若云手里。 林若云犟不过她,打算吃完走的时候再把钱扔她钱匣子里, “那你等我会儿,我把这碗端进去给爱学吃。” 不一会儿她就返回到这外面的树荫下,边吃凉粉边和张秀芝拉家常。 “秀芝,你如今过得咋样?” 秀芝也坐下,边摇着蒲扇边说:“挺好的。刚进城的时候,没了地见不着庄稼,心里就空落落的,慌得很。 花大姐就骂我没出息,说有钱了还怕没东西?跟着她好好干,早晚能吃香的喝辣的。我想着粮食关系都转了,再回大队也分不到粮食,就憋住气跟花大姐一起干。” “花大姐做的吃食好,不愁卖,愁的是没人帮她卖。我就跟着她一起跑,每天都是三四点起床,忙到早上九十点,然后歇半个小时继续忙活下午的,下午忙两三个小时,再歇半个小时忙晚上的。这忙来忙去的,也就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日子倒也安安生生的过下去了。” 林若云算了算她上工的时间,比在村里多五六个小时呢,“秀芝,你一个人…真不容易啊。” 有客人过来了,张秀芝买了几支冰棍出去,收了钱又继续道:“刚开始的时候不熟练,是挺累的,做熟了也好。如今春梅春兰都在上学,春竹在家带春菊,还能帮我做做家务,比之前在村里过得好多了。” 许是这里每天都有盼头,娃能上学能吃肉能穿新衣,又没人再打骂她,这样的日子比起从前真的是天上地下。 说话间,春梅就来了。 春梅拎着一个小桶,里头装的都是干净的碗勺。 “娘,换桶了。” 张秀芝把那个装着脏碗的桶递给她,“春兰那你去了没?卖得咋样?” 春梅回道:“去过了,卖得很好,今儿上午我已经换了三次桶。” 张秀芝很满意,“那妮儿卖得可真不错。你跑了这几趟也不容易,吃一支冰棍歇歇。” “春兰也在卖?” 张秀芝笑着点头,“是啊,一开始这俩孩子都是来给我帮忙的,后来天热了生意越来越好,这么多人挤一个摊子不划算。等这俩孩子放了暑假,春兰就主动说再开一个摊子,她和春梅一起摆。” “开了几天后,春兰说她一个人就能撑起一个摊子,她算账算得快,手脚又麻利。春梅便负责帮我们几个送货。” 林若云吃完了冰粉,把碗递给张秀芝,“你这几个女儿可真是聪明又勤快,看着真叫人羡慕。” 张秀芝笑意越发灿烂,再没有什么比夸她女儿更高兴的了。 “羡慕?羡慕你也生一个去呗。” 林若云拿手扇风,笑着打哈哈:“这个嘛,看缘分~” 张秀芝把她用过的碗放进春梅手边的小桶,“春梅你回去吧,叫你二妹也回去歇歇,等到了厂子下班时再过去摆。” “好嘞。” 一班车进站了,下来不少人,左右张望后便朝着来这树荫下面的小摊处走来,八成是寻吃食的。 林若云见张秀芝忙起来,便道:“我先回去了,有时间咱再慢慢叙旧。” “成。” 走的时候张秀芝又往林若云手里面塞了两支红豆雪糕。 冰棍才一分钱一支,红豆雪糕可是要五分钱一支呢,这可不能白吃。 林若云让陈爱学去还碗,顺便把雪糕钱一块结了。 夫妻俩在车站又等了十来分钟,终于等到开往红星公社的公交车。 *** 清河大队的陈家,众人等了许久也没等回人,最后陈老爹发话让众人先吃着,毕竟下午还要上工。吴氏则是把那些肉菜端回厨房,找了个篮子,钓在井里,省得夏天太热闷坏了。 老陈家的人就着一些素菜吃了午饭,吃完正好听见下午上工的钟声。 眼下正是收玉米的关键时刻,没得午休,家里男女老少都是要出门上工的。双喜还小需要人照顾,刘氏不得已拿竹篓子将她背在了背上,但天热加上玉米叶子偶尔会刮在身上,小孩子皮肤娇嫩受了痛就会哭。但农村的孩子大都是这样过来的。 刘氏也是又累又苦,心里打定主意不肯再生了。 这厢陈爱学夫妻俩到家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没一个人,他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家的门。 林若云都做好了一屋子灰的准备,结果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也没一点潮湿霉臭的味道。 她伸手在桌上抹了抹,掌心如初不染一点尘埃,“好干净啊。” 陈爱学放下行李,也打量了一番,“估计是爹娘知道我们要回来,特意打扫过。” 林若云点点头,“我把被子抱出去晒一晒。”许久不用,应该是受潮了的。 结果打开柜子一看,发现被子又蓬又送,还有一股被暴晒过的太阳味。 “爹和娘想得真是周全。” 既如此夫妻俩便不再需做洒扫,两人去厨房烧了水,打算先洗一个澡。火车上又热又闷,挤了一天一夜,整个人都跟酸菜一样,又咸又臭。 吴氏正在地里掰玉米呢,忽然旁边人拍了下她肩膀。 她偏头看向来人,“二嫂子,啥事啊?” “你看那下头,你家怎么在冒烟呢?是不是起火了?” 啥?冒烟?这大夏天的要是起火了,那难灭得很。 吴氏吓得心里突突的,立马走出去看,还真是起火了!咦,这烟是从厨房里冒出来的。 谁在家做饭? 吴氏看了一眼地里,两个儿媳妇都在,老头子和儿子们都在挑担子,春燕和栓子也背着小背篓在路上慢腾腾的走着。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71节 难道家里进贼了? 不可能,贼怎么敢光明正大的做饭。难道是……老三回来了?! 这么一想,吴氏心里就高兴坏了,恨不得立即回家。 正好俩孙辈过来装玉米,吴氏忙招手,“春燕,栓子。” “奶,你叫我们?咋了?” “你俩回家看看,是不是你们三叔回来了?是的话,就跟奶说一声,你叫他们在家歇着。” “呀?三叔回来了!” 俩娃也很高兴,主要是在他们心里三叔三婶就等于有好吃的,能不兴奋? “好!” 林若云洗完澡,身体上的疲乏去了大半,但心理上倦了,想要好好睡一觉,只是头发还是湿着,干脆搬了一把藤椅,去院子的丝瓜藤下躺着,躺着躺着便睡着了。 栓子和春燕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正打算去叫人,陈爱学出来了,朝着他们摇了摇头。 “进屋说。” 俩孩子也蹑手蹑脚的进了屋,然后一把抱住陈爱学大腿,“叔,你回来了!” “嗯。”陈爱学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就知道这娃在期盼什么,也不卖关子,从行李袋里掏出七八颗水果糖,又给俩孩子倒了一杯凉白开,“先喝点水。你们俩也去上工了?” “嗯嗯,队长说今年天色不好,要抢收。” 陈爱学皱眉,“还剩多少?” “也没多少,估计还有两三天就掰完了。” “那我跟你们一块去。”陈爱学找出衣柜的旧衣裳笼在身上。 “可奶让你在家歇着。” “没事,三叔会给奶解释。咱走吧,别吵着你三婶。” “哦。” 三人又悄悄出了门。 路上遇到一拨搬运的乡亲,见到陈爱学都热情得不得了。 “哟,大学生回来了?” “大学生越长越俊俏了啊?” “大学生还来上工呀?你可没公分哦。” “你媳妇呢?跟人跑了?” …… 陈爱学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出门来的,或者是出来时带个草帽,把脸遮一半。 这些人的好奇心也真大,担着一百多斤的粮食都要跟他闲聊,不累吗? 吴氏老远就听到儿子声音了,可半天都不见人影,心里着急,也不剥玉米了,背起自己面前那筐玉米往回走。 “老三?” 陈爱学听到声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要背她的竹筐,“娘,我来吧。” 吴氏忙摆手,“不用不用,你是大学生,怎么能干这个?” 陈爱学觉得有点好笑,“大学生不也还是人吗?又没成仙,一样吃饭干活。” 吴氏还是不肯,“不一样的,大学生要做的可不是这些力气活。” 陈爱学继续劝,“娘,你就让儿子来吧,我这么大高个,走你身边空着手,像话吗?旁人看到了,还不晓得怎么说呢?” 这倒是哦,万一别人说老三不孝顺咋办。 吴氏反应过来,只好把背筐交给儿子,再看着他高高大大的背影,满眼都是欢喜,“老三,你好像长高了,是不是?” 有吗? 陈爱学觉得这是他娘太久没见到他产生的错觉,但看她那么高兴,也不好辩解,姑且让她这么想吧。 吴氏继续问儿子,“几点到家的?” “四点多。” “这么晚啊。回来吃饭没?” “没在家吃,下了火车我跟若云在县城饭店吃的。早知道你们那时候还在家等我们,我们就回来吃。” 陈爱学是从侄子侄女嘴里知道中午全家等了他们好一阵。 “别管这些,你俩饿了就该吃,别管我们。咱晚上一块吃。” 在吴氏心里天大地大都不如儿子吃饭的事大。 到了晒谷场上,陈爱学把筐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准备继续去地里。 吴氏连忙拉住他,“不去了,咱回去弄饭。” “那工分?” “不怕,都要到下工的时候了,少那么一个半个工分,也没什么的。” 母子俩在屋里做饭,没过多久,林若云也醒了,进来帮忙。 饭快好的时候,陈家人也都回来了。 这是团圆饭,自然是全家人一起吃的。 吃饭的时候,下午村里人问过的那些问题,在桌上又问了一遍。 “大学到底有多大啊?好看不?” “发饭补?一个月发多少钱啊?” “大学的书难不难啊?啥时候毕业?毕业能分到哪里去?一个月给多少钱多少票啊?” …… 好在这回是夫妻俩,你答一个我答一个,倒比之前轻松些。 吃完饭,林若云要去厨房洗碗,两个妯娌拦住她。 “不用你来,你是大学生,怎么能干这个?” “就是,你那手是用来拿笔写字的,可不是洗洗刷刷的。” 林若云:…… 大学生它也是人啊。 村子里依然没通电,但夏天的月亮总是比冬天更圆更亮,众人洗完澡就坐在月子里纳凉,继续说着先前的闲话。 比如,去年跟他们一道考上大学的某个知青,到底跟原先娶的媳妇离了婚。丈人家去学校闹了一场,结果还是那个结果,丈人拿了一百块回家打算让女儿改嫁,偏偏女儿钻了死心眼,跳了河,虽说救起来了,但精神不正常了。造孽哦。 又比如,张秀芝那前夫懒汉死鬼,跟村东头的寡妇彻底搞在一起了,寡妇还怀孕了。寡妇的肚子尖尖的,据说是要生儿子,懒汉的精神气又回来了,开始上工了,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又比如自家的柱子运动会三连冠,被市里的老师看中挖去当人才培养了。 说到这,李氏就挺了挺腰杆子。 原先老陈家最出息的是陈抗美,一家双职工,后来是老三,两口子都考上了名牌大学,但如今,她家柱子也出息了啊!那体校的老师怎么说的,他说柱子很有天分,练得好还能出国比赛,拿下奖牌就是为国争光! 出国!多大的荣耀啊,老三他们能行吗? 虽说一开始柱子的离开叫她心里不舒坦,可随着村里人都开始恭喜她,说她教子有方、有后福享了,这些赞美羡慕声就像是羽毛一样,一点一点的刷走她心间的那点不痛快,只剩下欢喜和自豪。 夜深了,各房人都回屋休息。 第二天,吃过早饭,夫妻俩也跟着去上工。 夫妻俩原本以为没有挣工分的要求,干活时就没先前那么累,会轻松一些,哪知道更累了。 这养了半年,从前的糙皮厚肉都变成了细皮嫩肉,同样的劳动强度,带来的劳累比以往翻了个倍。 好在剩下的玉米不多,只用了一天半就掰完剩下的玉米。 刚好全部掰弯那天,天下起了大雨,因为实在是来得太迅猛,半夜里夫妻俩也起床去抢收。 第二天雨还在下,大伙就在粮仓搓玉米粒。 搓玉米的地方十分集中,许多人呆一块,人多了就爱聊八卦,渐渐的话题中心就歪到了陈爱学和林若云身上,从学校大不大、老师厉不厉害、同学好不好相处问到他俩咋还不生孩子。 夫妻俩招架了一天,特别累,打算过几天就走,实在是受不了村里人的“稀罕”。 次日雨下了一小会儿便停了,夫妻俩就不去粮仓搓玉米粒。 他俩去后山采蘑菇了。 这时候队上的人都在秋收,没人跟他们抢,夫妻俩采了好几筐,采回去用水冲洗干净,再在院子里垫上竹席,将它们晒干带回京市。 吴氏知晓他们要准备走了,说了好些话想留人,但林若云接的嫁衣单子还一点没动,哪能一直在家闲着。眼看着实是留不住了,吴氏便不再强留,把家里的豇豆茄子等洗了晾晒成条干。 其实她还想杀一头猪的。春天的时候老三他们寄回来的那个报纸,说了什么科学养猪的法子,他们也试了试,如今有三个多月,那头猪看上去是要比另外几头猪胖上二三十斤。 但这时节都忙着呢,天气又热,杀了猪处理不好,容易坏掉,所以到最后还是没杀。 离开之前,夫妻俩把家里的自行车拿出来上了油,教爹娘哥嫂几个骑车。 他俩以后估计也不怎么回来了,这车子就留在家给大伙骑吧,有事的话出行也方便些。 又过了四五天,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夫妻俩再度离家远行。 上了车检查行李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里头居然多了个蓝色的小布袋,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十张大团结,还有一张作业纸,上头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车钱”。 陈爱学叹道:“你说他们这是何必呢?” 他俩确实是带不走那自行车的,留在家里不用的话早晚会生锈坏掉,那多可惜啊。况且一百块,对于农民来说不容易得很,就算是三家人一起分担,每家也要三十多呢。 “他们肯定是猜到咱们不肯收,才悄悄的给。”林若云劝道:“收着吧,你要是不收,他们总觉得欠着,用也不踏实,花了钱就硬气多了。” “嗯,行。” 这回没在县城坐火车,要先去市里到体校看柱子,他们手上还有一些大哥大嫂托他们带给柱子的东西。 不过半年不见,柱子就长高不少,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更瘦了瞧着显高,但瘦归瘦,身上却长了结实的肌肉,瞧着很是健康。除此之外,这小子长得更黑了,黑得跟煤疙瘩似的。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72节 见到陈爱学和林若云,柱子很高兴,又瞅了瞅后面,没看到他爹娘,就没那么高兴了。 夫妻俩带着柱子去吃饭,结果柱子要抢着付钱。 “三叔三婶,你们别跟我客气,我能挣钱了,我请你们吃。” 柱子一副大人模样,拍了拍胸口,十分豪气的结了账。 夫妻俩没拦住,走之前又悄悄把那钱塞到他口袋里。 不愧是一家子,给钱都是偷偷摸摸给的。 继续北上,夫妻俩又回了一趟泉城。 林振兴的伤养得差不多了,也是这回受伤,他那对象叫全家人都见到了。家里也没人反对,钱小羽是大学生,长得好性子也不差,人家不嫌弃林振兴都不错了,他们还有啥可挑的? 至于上班,肯定要是回去上班的,但要调离岗位,具体去哪还得回了厂子再说。 郑立强的高考自然是结束了,但出结果还早,差不多得再等大半个月。 他自觉比去年考得好,但到底能不能去京市就得交给老天爷了。 呆了一天,夫妻俩回京了。 他俩都是大一的学生,不能申请暑假留校,自然是去猫眼胡同,住进了徐老和孙老家。 进去后,发现屋子很是凉快。 孙老端着西瓜出来,笑呵呵的问两人,“凉快吧?” “是啊,怎么这么凉快?” 孙老指了指的墙角机子,“家里装了空调。” “怎么想起装空调呢?” 孙老笑道:“我嫌弃天热睡不着,你老师就说安个空调。我嫌贵不让他装,结果我就出趟门,回来就给装上了,让他退回去,人家说这安装费不给退。几百块呢,没办法,退不了,将就用。这败家老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嘴上虽数落着心理却十分高兴。 林若云和陈爱学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羡慕。 希望他俩到这个年纪时,感情也这般好。 作者有话说: 更新 第73章 回了京市, 林若云便开始绣嫁衣了。 刺绣这活挺费功夫的,光线要刚刚好, 太强和太弱都伤眼睛, 也不能太热,不然出汗了掌心汗渍渍的握不稳针,其次容易弄脏布料, 所以这活一般是在清晨干的,绣上两三小时就得收了。 当日的刺绣时间结束后,林若云一般会去小院侍弄蔬菜, 摘下红辣椒晒干, 或者是拔拔草, 松松土,转了回来再看看书, 偶尔也会帮着孙老做一些翻译工作。 因为这地小人多,活不够分, 大家都是抢着干的, 跟大队里人人都躲懒的形势完全不一样。 活儿分得再细,时间久了也不够干啊, 陈爱学就这么闲下来了,闲了两天他心里就慌得很,这在别人家白吃白住, 哪好意思? 他打算出去找些活干,徐老听说他在老家干过泥瓦工,有实践经验,就把他介绍到一个建筑施工队里当临时工, 包吃包住, 一天五毛钱。 五毛钱这着实有些低了, 但陈爱学抱着来学习的念头,心里还是很乐意的,有吃有住还给工钱,这可比过去交钱当学徒的好太多。 施工单位有些远,加上白天干的都是搬砖、搅拌水泥的重活,又累又脏,陈爱学怕回家遭嫌弃,干脆就住在那工棚里。 他干活认真老实,即便有大学生的身份也没叫他生出优越感,学着那些办事员用鼻子看人,反倒和和气气的,在工地上很快就得到了工友们的认可,对他的教导也越发细致、实用。 日子就这么平静如水的过到了八月,八月初五他回了一趟猫眼胡同。 因为孙老的生日在八月。 到了生日这天,孙老的孩子们再度登门。 她有一双儿女,又各自成家各有两个孩子,大大小小加起来共有八个人。子女们拎着大包小包,外孙一辈的孩子们仰着笑脸,对着孙老亲亲热热的喊着“奶奶/外婆我好想你啊”,这样一副天伦之乐的场景,换了其他人,早就把这些孩子揉在怀里喊“心肝宝贝”了,可孙老照样冷着脸,别说茶水招呼,连个眼尾余光都不肯给。 徐老有些松动,但看着老伴依旧绷着脸,也不敢有所回应。 林若云和陈爱学就更不敢说什么了,进了厨房,专心准备今天的生日宴。 眼见站了有一阵,被当成空气般忽视,来人有些坐不住了,孙老儿媳戳了戳自家老公,想让他说点话缓和缓和,结果他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啥也不肯说。无奈之下孙老儿媳只好把目光投向小姑子。 小姑子往前走了两步,却是把手中礼盒搁在桌子上,“既然爸妈不欢迎我,那我也不多留了。爸妈,保重。” “哎,小妹你……”孙老儿子被自家妹妹这一手给搞得猝不及防,也学着她把东西留下,转身追出去:“你等等我。” 出了门,追上他妹,数落道:“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 孙老女儿脸上划过一丝嘲讽,“你有耐心,有效果吗?” 她转身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反正以后我不来了。” “哎哎,那这房子你不要了?”妹妹不来了岂不是说主动放弃爸妈那份遗产?那剩下的东西不就是他一个人的? 孙老儿子强行克制住心底的欢喜,“苦口婆心”的劝道:“哎呀,小妹你不要跟他们置气。爸妈他们上了年纪,人比较固执,爱记仇……可咱们是骨肉血亲,早晚能重新接纳咱们的。 孙老女儿忽地笑了出来,“大哥,我有说不要房子吗?” 孙老儿子迟疑:“那你?” “我来不来这,都不影响我的财产继承权,谁叫我身上流着他们的血呢?法律规定的,他们不承认也没办法。” 孙老女儿迈着自信满满的步伐走了。 孙老儿子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慢慢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他以后是不是不用再来扮乖讨好,就等爸妈走了,他就能继承遗产?是这样吧?一定是。 但这俩都忘了一句话,“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别说亲生的,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多年,从牙牙学语看到成家立业,还能不清楚一个人的秉性? 这俩兄妹的算盘,孙老可是一清二楚,自然是早有准备。她一回京市就立了遗嘱,等他们死了,这俩白眼狼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也有人劝她别跟孩子置气,不然到最后还是怄自己。怄?一点都没呢。在乡下生活了七八年,他们夫妻俩早习惯了没儿没女的生活,早就断了靠子女养老的指望。 所以孙老现在花钱一点都不心疼,好吃的好用的,该买就买,工作时就认真工作,闲下来了听歌看戏、养花逗鸟、学钢琴学油画,日子舒坦着呢,不比追在孙子孙女后面喂饭的日子美? 如今是八月,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孙老就跟徐老清晨出去小跑顺便带一张早报回来,吃过饭出去摘荷叶,跟薄荷叶子一块清洗晒干,炮制成茶叶。 吃了午饭,看看书练练钢琴曲,听听戏曲,晚上看看电视,悠悠闲闲又是一天。 八月中,池塘里的荷花渐渐败了,各大高校的通知书也陆续到了考生手中。 林若云不禁有些紧张,不知道二姐夫今年有没有考到京市呢? 不止是她,林家人一直都等着呢,但一直等到八月二十三,都没等到快递员上门送通知书。 随着开学的日子临近,家里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林母安抚道:“要不咱去邮局看看?兴许是放在犄角旮旯,快递员一时没找到呢?” 林若绣皱着眉头反驳:“通知书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丢在角落里?” 她嘴上不相信,但心里还是存着这个念头的,于是她去了一趟邮局。 邮局的人听说没收到通知书,又细细的查找了一番。 “抱歉啊,同志,我们这边确实没有通知书了。如果后面还有的话,我们会送过来的。” 林若绣僵硬的道谢,却不再报什么期望了。 今天是8月24,那些开学早的都已经坐上火车去学校了,怎么可能还有学校没发通知书? 刚走进家门,林母就凑上前打听消息。 “怎么样啊?” 林若绣跨着脸,有气无力的回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立强复习得多认真啊。” 林母是打心眼里心疼二女婿的,白天上班、晚上回来熬夜看书做题,这样努力怎么还没考上大学呢? 再考不上的话,岂不是还得辛苦一年,多累人啊。 林若绣也想问,“是啊,怎么就考不上呢?你看书看得不是很认真吗!” 正好郑立强下班回来了,走进家门,直面迎接来自妻子的怒火。 “看啊看半年,就考出这么个结果?” 林若绣气得要死,“我在家陪你等了一个多月,等到最后就是落榜?” 郑立强低声道歉,“阿秀,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能换来通知书吗?”林若绣的脸色极其难看,“你是…”猪脑子吗? 顾忌着林母和孩子们的在场,她到底没说出那么难听的话,可心底里的怨愤和不满却在不断加深。 再看郑立强垂头丧气的缩在墙角上,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叫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不满,“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啊?是豆腐渣吗?” 林母狠狠瞪了她一眼,“绣儿,好好说话。” 她走过去拍了拍郑立强的肩膀,“别灰心啊孩子,咱们冬天再继续考就是。” 林若绣冷笑着讽刺,“冬天?做什么梦呢,一年就考一次。” 林母顿了顿,“那明年再考就是。” 林若绣:“谁知道明年还有没有机会?一年比一年大,一年比一年激烈,指不定头发都白了,也未必能考上。” 对于从来就没喜欢过的人,要求自然会苛刻一些,一旦他有什么地方不如自己的意,心里对他的厌恶便会加倍。这种时候,对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就连呼吸都是错。 林若绣实在是忍受不了跟郑立强处在同一屋,还没到到开学的日子,就借口回校当接待新生的志愿者离了泉城。 林母牵着双胞胎,看着二女儿的背影,心头浮起一股担忧。 这以后的日子还咋过呢? *** 京市的大学开校时间都差不多,部分老生要接新生会来得早一点。之前放假的时候,秦玉河在班上说过,当志愿者能加操行分,但林若云手里有嫁衣的活就没报名。 陈爱学也没报名,在工地上一直干到了八月底,正好是月底发钱的时候。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73节 领了工资,他先去附近的澡堂把自己洗干净,再理个发、刮个胡子,拾掇得清清爽爽才回去。 林若云手上的嫁衣也绣好了,买家来试了一次,腰身有些宽,不过如今是夏天穿得少,到了冬天穿得多,腰身肯定会宽一点,所以不用再修改。 趁着还没开学,夫妻俩去了一趟电影院休闲。 从七月开始,国内的电影院里多了一些米国的片子。国内对米国的宣传不太多,出于好奇之下,俩人就选了一部米国电影片。 看完后,两人都觉得这米国片跟国内如今的主流观念不太一样,这个不太能接受,但是里面的人生活水平都特别高。 米国人的房子是独栋小别墅,有着楼上楼下,里里外外是漂亮的瓷砖和油漆,明亮又干净,屋里有着电灯电视电话空调冰箱,女人穿着艳丽的短裙和高跟鞋,握着男人的手在客厅里翩翩起舞。 理智上,他们应该唾弃米国人的奢靡放纵,但从情感上又着实羡慕里面便捷富足的生活。 米国,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呢?这个问题悄悄落入二人的心底。 9月3日,到了老生们返校报道的日子。 林若云早早的回了宿舍,打算趁着天色尚好,把床单被罩过过水,被子也翻晒翻晒。 她以为自己离得近,会是到得最早的人,没想到屋里已经有人了。 “陈曦?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想早点看到你们啊,所以就早点来呀。” 林若云将信将疑。 两人一块把床单洗了,去楼顶晾晒,趁着没人,陈曦忽然起了话头:“若云,你跟你爱人是怎么认识的?” 林若云微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忽然想问了嘛,你给人家说说呗。” “嗯~”林若云想了想,突然问道:“陈曦,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虽然是问句,但她说得十分肯定。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产生的好奇心,除非她自己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陈曦被她吓了一大跳,“没…没有,你别瞎猜。” “真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陈曦似乎恼羞成怒,“我要回去睡觉!” 林若云指了指还没干的床单:“你怎么睡?” “哎!你气死我算了!”陈曦剁了跺脚,一溜烟跑了。 尽管她飞快的否认了,但这事还是给林若云留下了印象,直觉陈曦是跟人处对象了。 她的猜测在第二天就得到了验证,中午她陪着陈曦去打饭节水,然后看到了等在楼下的付鑫。 一看见他,陈曦就像一只小鸟欢快的飞过去。 “你怎么来了?” 付鑫把手上的牛皮纸袋递给她,“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徐记的桃花酥吗?我今天正好有事路过那边,就顺手买了一点,你尝尝看,好吃的话我以后再买。” 一听是自己最喜欢的零嘴,陈曦眼睛都亮了,“肯定好吃。” “只要是你送的,都好吃。” 她说得虽然小声,但付鑫就在她对面,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那我以后每周都给你买。” 陈曦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这个不便宜,你自己都没什么钱,不用全花在我身上。” 暑假里,他俩常常通信,她也清楚了付鑫家里的情况,单亲妈妈带着三个孩子,日子自是十分拮据。 付鑫脸上划过一丝失落,“我只是希望送一些能够让你高兴的东西。” 陈曦红着脸,低头扯了扯他衣裳:“其实你送什么,我都会高兴。” 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付鑫送给她的诗集,他的诗比他的嘴更加热情直白,让她更能直观的体会到他对她的钦慕。 这是她第一次被异性追求,还是这样一个长得好、学得好、又勇敢又浪漫的男人,他几乎符合她对另一半的完美想象。 她实在难以抵抗他的魅力。 “真的?” “真的。”陈曦忽然想起被自己晾在一旁的室友,“那个…你有没有吃过饭啊?要是没吃的话,跟我们一块?” 陈曦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兴奋的抓住他的手,望向林若云,“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林若云看了一眼付鑫,对方礼貌的避开,她便淡笑的回道:“好呀。” 吃饭的时候,付鑫对陈曦那是十分的体贴周到,一边帮她挑蒜挑辣椒,一边细心的给她讲解每道菜的营养成分。如此温柔耐心,让陈曦这顿饭吃得美滋滋。 吃完了,两人还在说着情意绵绵的悄悄话,林若云看得牙疼,便带着饭盒先回宿舍。 过了大约半小时,陈曦才上来。 林若云打趣道:“舍得回来了?快跟我讲讲,你们俩怎么开始的?” 陈曦捂着脸害羞:“什么怎么开始的啊?” “你还想瞒下去啊?”林若云去挠她的胳肢窝,“快说,你们开始多久了?” “哈哈哈……我说我说。”陈曦抱着一个枕头护在自己面前,脸蛋红扑扑的:“也没多久。就是放暑假的时候,我和他偶然坐到了一列火车,我的手表被人抢,然后他替我拿回来了。“ “那他还挺热心的。然后你俩就在一起了?” “没有。后来他为了保护我,特意跟坐到我旁边,说那样能打消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晚上的时候,我有点紧张,他为了帮我放松,就说了很多有趣的话,我俩才慢慢熟悉起来。”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们俩的家乡一样,我们俩便约定假期里互相写信,他给我写了好多诗……” 她说起付鑫时,脸上不自觉带笑,一看就是深深陷入爱情中的女人。 林若云看她印象这么好,想了想,还是没把上学期付鑫给自己写信的事情说出来,免得破坏他俩的感情。 自从说开以后,陈曦就不再扭扭捏捏,在宿舍也大大方方的跟众人谈起他们的过往。 当然,谈对象说八卦只是点缀,大学里最重要的还是学习。 有了一学期的适应,老生们大都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预习、听讲、复习答疑、课外阅读、做实验写论文,井井有条,学习起来反而比上学期更轻松,陈爱学和林若云夫妻俩也有了更多相处时间。 九月的时候,香山公园枫叶红了,他俩陪着孙老徐老去写生赏景。 平时周末,还会陪着二老一起去钓鱼,在野外来一顿烧烤。 到了十月底,京市进入冬天,日子一天天的转凉,众人都等着初雪的降临。 比初雪更先到的是大新闻,10月22日大领导出国访问了,还是去的扶桑国! 这件事吸引了全国人的关注,因为扶桑国给国人带来的伤害太大了,哪怕已经过去三十多年,提起扶桑人,老百姓们都是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们。 为什么领导偏要去那里?这是全国人的疑惑,真的非去不可吗? “尽管我们痛恨扶桑人,但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扶桑经济发达,堪称世界之巅,在许多领域都拥有世界一流的水准,有不少地方值得我们学习借鉴。”徐老看着电视新闻,叹息道:“领导当年也是亲自去过战场的,如今要他摒弃前嫌,和过去的敌人重新握手言和,建立友好关系,只怕心中也是十分辛酸啊。” 是啊,就算平日邻里间吵架斗嘴,再见面时都难以顺气,何况两国之间那是血海深仇呢。 随着跟随新闻报纸的频繁报道,众人对扶桑的关注不再是旧日的恩怨,更多的是震惊,扶桑真的太繁荣了! 双画面电视?传真机?微波炉?这些是什么?这些国人们从未听过的名词,却在扶桑成了必备的日用品。 扶桑之行结束后,大领导没有回国而是直接去了坡国。 坡国也是当今的经济奇迹,面积极小,小得一天就能转完,但就是这么个小地方,却能在大国间游刃有余的借助外资力量,积极发展本国的经济,成为世界上有名的富饶之地。 国贸专业的老师们,上课时也喜欢用坡国当作例子,老师们更是大胆猜测领导这次出行的目的,或许是为了学习坡国的招商引资经验呢? 学习? 这两个字恍如一道火花在知识分子们的脑海里闪过。 学习,学什么呢?如果只是制造技术,需要大领导亲赴吗? 到底要学什么呢?未来……未来将会掀起怎样的狂风暴浪? 十二月中,在期末复习的紧张氛围中,一则新闻再度震惊了国人,华国和米国发表了建交公报!这标志着两国从明年起正式彻底恢复邦交! 次日,可口可乐宣布进入华国市场。 12月18日,京市隆重的召开了一场大会。 这一次大会通过了一项重要决策,那就是改革开放。 “任何一个民族,一个国家,都要学习别的民族,别的国家的长处,学习人家的先进科学技术。”[1]大领导的这句话解释了他先前访问的原因。 “师夷长技以制夷”这句话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人喊过了,如今国人的意识觉醒,更能意识到国内与世界的差距,追赶之心更甚从前。 众人迫切的等待明天,等待着更多的变化,更多的生机。 而可口可乐的进入只是一个开端,月底《群众日报》刊登了d国大众代表团来华考察,对方表露出愿意在华国投资建厂、带来先进技术的想法。 元旦过后,《群众日报》又刊登了一个大消息,大领导准备在大年初一这天访问米国。 所有人在猜测、讨论,米国会是什么样子呢? 不过,对于学生们来说,在新年到来之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期末考,这学期的期末考结束后,就要评奖学金了,众人复习得更认真了。 作者有话说: [1]引用百科词条 第74章 今年的春节比往年来得更早, 学校的假期自然要跟着提前放,于是乎元旦一过完, 学校的期末考试就安排上了。 考完试, 林若云没着急回家,先去孙老那把刺绣收尾,等客人检查确认后, 付了尾款,才跟陈爱学收拾行李准备回家。离家大半年了,着实想念。 回家之前肯定是要买一些特产的, 正好结了尾款, 手头也比较宽裕。 京市离东北近, 人参、鹿茸这些比在南方好买,价格实惠, 不仅品类更多品质也更好。这里还有貂皮卖,只是价格嘛, 一句话“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买不起貂皮, 羊绒衫还是能买几件的,这东西轻柔细软保暖性好, 是个紧俏货,过年送礼那是体面又实惠,夫妻俩给三位老人各买了一件。 逛街的时候, 看见了货柜里的新家伙——可乐,听说这东西火遍全世界,尤其是米国人一天不喝一口就没精神,有这么神奇?两人决定买一瓶尝尝鲜。 陈爱学小心翼翼的拧开瓶子, 然后听到一连串急促的“咻咻咻”声, 瓶颈处迅速起了许多气泡, 然后溢出来,掉到地上成了水渍。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74节 他立马把瓶盖盖上,想要阻拦,但没用。那泡子仍往外面溢,没法止住,只能任其自然,等泡泡消散后,瓶子里的液体少了小半。 “好可惜啊。” 林若云痛心的看向地面上的水渍,这可都是钱啊。 陈爱学也恼火,这米国人真是贼精贼精的,一瓶水半瓶都是空气,挣的是黑心钱吧。 但这钱都花了,没法后悔,只能希望这玩意味道还行,对得起那昂贵的价格。 他把瓶子放到林若云面前,“媳妇你尝尝?” 林若云小小的抿了一口,嗯? 她眼睛一亮,然后接过瓶子,大大的喝了一口。 好喝! 跟她从前喝过的所有饮料都不一样,没有那种温吞吞的感觉,这个叫可乐的家伙一进嘴就很活跃,像是无数小泡泡在嘴里炸开,接着就是甜甜的味道,但有那一股泡泡在口腔炸裂的刺激感的存在,使得这种甜味并不齁,喝下去后反而会叫人产生一种兴奋感。 此刻的她,就好像一颗在水中尽情摇摆的海藻,浑身都是劲,特别想蹦蹦跳跳。 “好喝不?” 林若云的回答就是再喝一口。 一个不留神,她就把剩下的喝完了,然后不好意思的看向陈爱学,“咱再去买一瓶吧?” 看媳妇喝得那么欢畅,陈爱学也很是意动,“买!” 这回两人小心的拧瓶,拧开后又是一串急促的起泡声,庆幸的是终于没再溢出来,没有一点浪费。 林若云克制想喝的冲动,戳了戳陈爱学,“这回你先来。”然后眼巴巴的望着他,“好喝吧?” 陈爱学猛点头,“好喝。” 难怪这玩意能在全世界热销。 “这个能保存多久?我想买一些带回老家给家里人尝尝。” 这玩意才进入国内,别说乐温县那种小地方,估计在省会都不一定买得到。 林若云没意见,“我看看……这瓶身上写了保质期,有半年呢。行,咱再买五瓶,给孙老徐老留两瓶,我妈那一瓶,你爸妈那分两瓶。” “好。” 晚上把这东西拿回去,孙老立马就开了一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干掉半瓶。 “在国外时,我就喜欢这个,特别是夏天的时候,冰过了更好喝。” 说罢便把剩下半瓶放进冰箱,结果叫徐老看见了,数落道:“一把年纪了,还喝这个,这么多糖也不怕得糖尿病。” 孙老翻了个白眼,嫌弃道:“要你管,喝你的茶去,糟老头子~” 徐老小声嘀咕:“…不识好人心…” 孙老耳朵可尖了,瞪道:“你说什么呢?谁是狗谁是吕洞宾?” 徐老不肯承认,“我有说吗?” “没说吗?” …… 这二老斗嘴的兴致还挺高。 看他俩闹得这样欢,林若云先前的念头彻底打消了,这俩老过年时会肯定不会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八成是吵吵闹闹嘻嘻哈哈,于是她放心跟陈爱学回老家去了。 因为年后还要去林家拜年,这回夫妻俩就没去泉城,买的直达乐温县的票。 火车是从东北开过来的,到京市时才四五个站,但里头的车厢却装满了人,连行李架都被塞满了,他俩的行李实在挤不进去,只好把它们抱在怀里。 林若云有点纳闷,“怎么这么多人啊?” 陈爱学也搞不明白,轻轻摇头,“不晓得呀。” 对面的人原本正在嗑瓜子,一听他俩说话,立刻放下瓜子,插嘴问道:“你俩这口音…我听着有点熟啊,你们是从川省过来的?” 夫妻俩点点头,也觉得对方的口音有一点熟,“大哥也是?” “对头!我透是!”对方激动的拍了下桌子,“来来来,嗑瓜子嗑瓜子,大妹子大兄弟,你俩哪个地区的?我先来,我是叙州的。” 林若云回忆了一下自己脑海里的地图,皱眉不解:“徐州?那不是在苏省吗?” 对方摆摆手,“是叙!州,不是徐州。有五粮液的那个叙州。” 一说五粮液,林若云就反应过来了,“哦哦哦~幸会幸会,那咱们老家离得还挺近。我俩是渝市的。” 对面听了乐开花,捧了一把瓜子到两人面前,“哎呀,那感情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要是有酒,咱们该喝上两大碗才是。” 情到深处,酒不醉人人自醉,哪怕只是磕着瓜子,对面老哥也是磕得两眼泪花花,“咱可算是回去了,我在这冰天雪地呆了八年啊,这么长时间,搞得家乡话我都给整不会了。” “今儿见了你俩,亲切得很啊。 林若云:好像是有点哈,您这普通话一口大碴子味。 老哥又问:“你俩呢?在这呆了几年啊?” “一年。” “哈?一年,咋个可能呢?”对面老哥懵得瓜子都掉地上了,“不是前年都开始恢复高考了嘛,咋还在派人下乡?” 林若云知晓他是误会了,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俩是过来读书的。” “读书?哦哦,你俩是大学生啊!”对面大哥更激动了,“可羡慕死我了你俩,我考了两回都没中,唉。” “那大哥你咋能回去呢?”林若云一直想问这个的,“没听到让知青们回城的通知啊。” 大哥得意一笑,“我办了病退。” “虽说如今没文件让我们回去,但也没拦着,所以大伙儿都在跑,有的人是用病退、有的人是请探亲假,借口多着呢。” 他又指了指周围的人,“这些都是返乡的知青。” “这也能成?大队愿意给你们开介绍信?” 老哥点头,“开啊。一开始不愿意,后来是巴不得我们走。” “为啥?” 老哥道:“闹出来的。” “闹?” 夫妻俩都没太懂。 老哥耐心解释:“没错,就是闹。你们想想啊,都是一块来插队的,偏偏有的人能走、有的不能走,这留下来的人心里肯定不平衡啊。 走了的人喜滋滋,走不掉的哭唧唧,时间久了压在心里的苦楚就爆发了,开始闹情绪。哭啊骂啊打啊砸啊都是最常见的,严重的闹绝食呢,这一连串的动作把生产队的建设搞得一团糟。 队长和书记轮番劝,一点效果都没有,最后队里人烦不胜烦,干脆叫队长开了介绍信,让大家一拍两散,各过各的安生日子。” 原来如此。 “这样走了,没问题吗?” 老哥叹了口气,“管他呢,反正是按照手续办的,合理合规。” “再说了,这样的事多着呢,全国都有。” “那大哥你的粮食关系怎么办?等你回城了,没有户口没有粮本,怎么领口粮啊?”靠啥过日子啊? 林若云觉得这才是关键的地方。 这事确实烦心,老哥嗑瓜子的兴致没了,“再说吧,不是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吗?走一步看一步呗。” “对了,你俩念的啥专业啊?你们的书能不能借我看看?” 看出这位老哥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林若云也顺着他换了话头,“好啊。” 夜深了,车内逐渐安静下来。 到了第二天,红红的太阳升起,带给人无尽的希望,对面的老哥精神头又好起来,把书还给夫妻俩,开始跟他们唠起磕来。 东北人素来豪爽热情,老哥在那边呆了几年也练出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火车开了一路,他便讲了一路的故事,给这沉闷的旅途添了不少欢乐。 *** 火车到乐温县的时候是晚上六点钟,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县城到公社的车停了,怕是没法子回家了,夫妻俩打算去陈抗美家挤一晚上。 出了站,却听见有人喊他们的名字。 “老三、爱学,陈爱学!” 夫妻俩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裹着灰旧棉袄的陈爱国,正热情地冲他俩挥手呢。 俩人赶紧迎上去,“大哥,你怎么来了?” 陈爱国在冷风里站了两个多小时,鼻子冻得通红,说话便带着重重的鼻音,“爹娘让我来接你们。走走,先把行李放车上去。” 车? 陈爱国领着两人拐到外面的巷子里,巷口有棵树,树上拴着一头驴。 “爹去找队长借的驴,又给咱家的独轮小推车造了两轮子,如今变成了三轮车,坐起来比六叔家拉客的牛车还稳当。” 原来车是这个车啊。夫妻俩倒也没觉得失望,还挺佩服老爹的巧手,要是有机会,老爹这手艺铁定能挣不少钱。 东西搁好,陈爱国却没准备赶车,“你俩在这儿坐会儿,我过去再等等柱子。巧了不是,那天你俩打完电话后,他也来消息了说是今天回。” 陈爱学起身,“大哥,我跟你一块过去等吧。” 陈爱国摆手拒绝,“不用,我一个人等就成。你在这守着弟妹和行李。大晚上的,你放心?” 陈爱学看了一眼漆黑的巷子,心头浮起一抹担忧,便留在了车上。 “那大哥你去吧,有事就过来说一声。” 大约过了半小时,陈爱国带着柱子回来了。 半年不见,这小伙儿越长越高,都快到他爹肩膀的位置。 “柱子又长高了?学校伙食不错吧?” 柱子点头,淡淡道:“还行吧。学校一周发一次饭票,里头有一斤猪肉、半斤羊肉,还有一升牛奶。” 刚去的时候,是挺激动的,但每天的训练任务也很重啊,训练完都没力气吃东西,所以提起伙食也没啥高兴的。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75节 他淡定,他爹可没法淡定。 “哎呀我天,儿子你这比地主老财都吃得还好哦。” 陈爱国转过来,把自己的大粗手放在儿子脸上反复揉搓,酸溜溜的说:“你小子命真好,年纪轻轻的就享上福了,你爹我三十好几的人都没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呢。” 他三十多了家里才实现吃肉自由,但羊肉、牛奶这种高级货可没尝过。 有他爹这一对比,柱子就高兴了,嘿嘿笑了两声才安抚他爹:“那爹你再苦几年,等我长大有出息了,就不让你干活,让你也享福。” 这话听得陈爱国心里很是舒坦,“好好~爹等着享你的福。” 说说笑笑间,就到了家里。 知道他们要回来,家里人都在堂屋等着,待人齐了才上菜。 今年粮食收成好,家里的牲畜也养得好,一头猪两百多斤,熬出来的猪油装了好几大坛子,香肠灌了几百节,连夏天攒下的麻绳都用光了。还有那鸡鸭鹅,下蛋下得勤,家里包了皮蛋、盐蛋,又做了好多回鸡蛋羹。除了会下蛋,它们还长得肥,做成菜也是美味,眼下桌子上就摆着烧鹅、炖鸭、炒鸡块,满满一桌全是肉,都没个重样的。 这天晚上的饭菜,吃得大家那是油光满面、油嘴滑舌,这样的“油”没人会觉得腻,这是多少人都享不到福呢。 腊月里,队上没啥活,各家都起得晚,懒洋洋的吃了早饭,在村头村尾溜达然后找棵黄桷树坐下扎堆闲聊,慢慢的消磨时光。 勤快人都没活儿干,就更不会催促林若云和陈爱学早起,俩人美美的睡了一觉,睡足了才起来吃早饭。由于他俩没粮食,就一直跟着陈老爹和吴氏吃。 饭后两人整理东西,各家分一点,到手后都是笑眯眯的。大嫂二嫂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也不再说爹娘偏心老三的闲话了。 下午,夫妻俩出门去周围转转。 在外面的时候,隔三岔五的就会想起老家,思忖着家里头哪哪有了变化,但到家一看,其实啥也没变,还是那几间青砖瓦房,还是坑洼不平的土路。 家乡的风景依旧那么亲切熟悉,但心底又难免泛起一丝失落,故乡保持着原貌自然也保持着落后和贫瘠。 这种失落在看到涪县那条平坦宽阔的水泥路后,更是被放大数倍。 夕阳快下山时,夫妻俩带着篓子和镰刀出去撬野蒜和折耳根。京市冬天雪多,这嫩嫩的野菜活不下来,一旦吃不上,反而抓心挠肺的想它。 在川省,这两样东西长得可好了,绿油油、嫩生生的,好找得很,不一会儿就采了半篓。 两人正准备回去,对面忽然来了几个熟人。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半,修不完,明天上午更 第75章 待那人走近, 看得清五官轮廓了,林若云才说:“好像是秀芝?” 只不过半年不见, 张秀芝就大变样了, 不仅比从前更瘦更白,还把齐耳短发留长扎成了高马尾,更显精神, 咋一看还以为是年轻姑娘。 张秀芝看见林若云很是高兴,走上前热情的跟她打招呼:“林知青你在家啊,回来几天啦?” “昨儿才回的, 你们也回来过年了?”林若云看向她怀里的小孩, “这是你家老幺?” 还记得当初这孩子早产, 生下来小小的一个,又红又皱并不好看, 如今却是长得白白嫩嫩,着实可爱得紧, 林若云忍不住上手抹了抹孩子的头发, 好软好滑,真舒服。 小孩有些怕生, 扭着头躲开,又有点好奇,再悄咪咪的转头打量面前的陌生人, 清亮的眼珠子转来转去,那股子机灵劲叫人真是稀罕。 “对,这这是老四,春菊, ”张秀芝看她喜欢孩子, 便教孩子跟她打招呼:“小菊, 跟娘说‘林~姨~好~'。” 小孩软糯糯的说:“0、1~” 春兰纠正道:“是林~姨~,跟姐姐学~” “0、1!” 孩子刚一岁出头,说话不容易,一着急就说话带口水,喷到了林若云衣服上。 林若云尬笑:“还是别勉强孩子了哈。” 张秀芝不好意思得很,无奈道:“算了算了,不要你喊了,再乱叫把你姨衣服都弄脏了。” 她从袋子里掏出一把瓜子塞给林若云,“我先回去整理屋子,等明儿个有空了再找你耍~” “行~” 张秀芝没走几步,就遇上扎堆聊磕的妇女,一窝蜂的围过去。 “是秀芝啊!咋变化这么大呢,我刚在边上瞅半天,没敢上来认。” “我也是,秀芝,你咋越长越年轻越好看呢?” 一边说,一边拉住张秀芝反复打量。 张秀芝抱着孩子避开,“哪有,想来是许久不见,婶子们太挂念我了。” “春梅春兰,快给婶娘们抓瓜子吃。” 婶子们笑道:“哎哟,这哪好意思。” 磕了两颗,“还真别说,这瓜子挺好吃的。秀芝,你哪买的?” 这瓜子是张秀芝打算年后卖的东西,看大家的反响不错,心里很是高兴。 “供销社买的生瓜子,我自个炒的。” 婶子们似信非信。 “呀,你还有这个手艺啊?出息了。” “能不能教教我们啊?” 这…这是能问的吗,她还要靠这个挣钱呢。 张秀芝笑得勉强,“哎呀孩子要尿了,婶子们,我先回家,以后再说哈~” 她抱着孩子飞快的离开,彷佛后面有什么豺狼虎豹追着她一般。 她一走,几个妇人们聊得就越发放开了。 “你们说张秀芝在外面干啥呢,日子能过得这么好?瞧她娘几个,都是穿的新衣服新鞋子。” “可不是,还有那几个丫头,头上扎着两朵头花呢。得多有钱啊,能这么造。” “去年她去找队长开证明,说是当供销社的售货员?” “切,鬼才信,哪个售货员日子能过得这么好?我看八成是找了野男人。” 林若云听不下去了,“五嫂子,你这话没凭没据的,不就是造谣吗?” 五嫂子不大服气,“怎么没根据?那鲜亮的布料、那崭新的解放鞋,不就是凭据?置办这一套行头,又是好几个人,不得花几十块?她一个女人能挣到这么多钱?” 林若云盯着五嫂子的眼睛,反问道:“你看到那鞋、那衣服是男人买的了?” 五嫂子被她盯得心里发麻,往后退了一步,“我没看到,但…但我不信她自己买得起。” “是你买不起吧。你买不起,就等于所有女人都买不起?” “人家有本事挣到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难道还要征求你的意见不成?不通知你,就是来路不正?”你是老天爷啊,这么横。 林若云的质问,堵得五嫂子哑口无言,一张脸气得通红。 旁边有人出来打圆场,“对对,大学生说得在理,咱们女人还是得自个有钱才行,有钱了买啥都行。”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没过一会儿,懒汉路过。 五嫂子叫住他,呵呵笑:“懒汉,你怎么才来啊,你可是错过了一个大好事呢。” 一听是好事,懒汉来劲了,“啥大好事啊?” 五嫂子瞅了一眼林若云,笑道:“刚刚秀芝带着你闺女回来了,她在外头挣了大钱呢,那一身行头,光鲜得很。她还给大伙发糖发瓜子呢,你来晚了没碰上,可不是没运气嘛。” 懒汉一听也乐了,直接伸手从她兜里去抓,“那我吃你的就是。”顺手在她身上抓了几把。 五婶子又气又羞,“好你个懒汉,臭不要脸的,我好心提醒你,你来摸人家兜。” 懒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笑嘻嘻道:“哎呦喂,哪来这么大的气性啊。这瓜子是我闺女给你的的吧?闺女是我的吧?那算下来这些东西是我的,对吧?我拿我自己的东西,咋成了不要脸呢。” 五嫂子啐他,“屁,你这都是歪理。” “歪理正理都是理,再来点呗~”懒汉吃完手里的,又继续伸手朝着众人索要。 这几人大约是还想看乐子,便一人又赏了他一点。 “刚我们见秀芝,比先前好看多了,你就不后悔?” “还有你那几个闺女,长得精神又好看,你就不稀罕?” 懒汉听了直摇头,一脸的嫌弃,“稀罕个锤子,老子马上就要有儿子了,要闺女干啥?” “你就那么肯定是儿子?万一又是女儿咋办?”边上人看着他下半身,隐晦的笑了笑。 自从上回林若云的报纸贴在大队后,大伙都明白这生男生女是男人决定的,懒汉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村子里人都觉得懒汉的种不好。 懒汉却是十分笃定,“肯定是儿子,我那婆娘肚尖尖的。” “你婆娘?一口一口婆娘的,你跟她扯证了嘛?” 懒汉抠抠头,“等生了再说,是儿子就去公社扯证。” 好事的继续问:“那要不是呢?” “不是的话,就继续生呗。” “她肯?” “她怎么不肯,老子……”懒汉开始说一些荤话,叫周围的妇人听得又羞又笑。 夫妻俩脸皮没那么厚,听了一耳朵停不下群,赶紧走开。 过了两天,张秀芝把家里内务收拾好,独自来找林若云。 “林知青,在忙呢?” “不忙。快进来坐。”林若云给张秀芝倒上一杯开水,“找我有啥事啊秀芝?” 张秀芝如今的性情是越发利落了,说话更是直来直去,“林知青,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啊,今天来是想跟你学手艺的。” 林若云一头雾水,“手艺?我有啥手艺啊” 难道是刺绣?这玩意可不好找买家啊,况且一时半会儿也学不出师啊。 “做卤菜的手艺。”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76节 “卤菜?” “是啊。应该是前年吧,有一回上工,我从你们家门口路过,闻到一阵香味。后来你公婆端着碗在村子里走,我才知道那是你做的卤菜。那味道真是馋死人了。” 张秀芝从来没有闻过那么香的味道,至今都印象深刻。 哦哦,这么一说林若云想起来了。 那时候陈爱学还在煤厂挖煤呢,她刚得了自行车去厂里接他,路上遇到花大婶卖卤蛋,买来吃了两颗觉得没她自己做的好吃,就自个卤了一锅。 听秀芝这么一说,她倒是很想吃卤肉了。 张秀芝见她久不说话,以为她不肯,又道:“若云妹子,我肯定不让你白教,我出钱买你这方子。” 这个嘛…… 林若云有点为难,她那方子可是百年秘方,林家五代人不断完善出来的心血,就这么直接送给张秀芝,她心里是不乐意的,但收钱的话,收多少好呢? “我记得花大姐也会做卤菜,你怎么没找她学?” 张秀芝重重叹了口气,“老实跟你说吧,我已经辞了花大姐那边的活计。我打算出来单干。” “单干?你在花大姐那不是干得好好的吗?遇到啥事了?”林若云有些吃惊。 张秀芝摇了摇头,“今年城里多了不少返城的知青,他们没工作,为了操持生计,也摆起了小摊。 他们从四面八方回来,带过来的吃食新鲜又便宜,花大姐这边的生意自然就受到了影响,再加上她媳妇生完孩子,如今腾得开手愿意来帮忙,我这个帮工就没那么重要了。 十月份的时候,花大姐把我的工资降了五块,年前说还要降…” 张秀芝抹了把泪,“可我家里有五张嘴要养,两个孩子在读书,工资一降再降,哪活得下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自己去摆个摊,那些东西我也会做,再卖得便宜些,总是能卖出去的。那怎么都比给人帮工挣得多。” 林若云细想,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那你打算在哪做买卖?卖些什么呢?” 张秀芝显然是仔细思量过的,说起来有理有据。 “我打算去春梅春兰他们学校门口摆个小摊子,那边挨着工厂,人来人往,不缺客人,况且那些人是有工资的,不缺买吃食的小钱。所以这个生意是搞得起来的。 冬天的话,就卖炒瓜子,再放两个小锅,煮麻辣烫和卤蛋卤豆干。夏天卖凉皮凉面,还有雪糕和酸梅汁。” “这样一来既能挣钱,又能看孩子。春竹今年满七岁了,也该去上学,可不能再把她拘在家里带老幺。” 林若云笑了起来,“你这法子倒是可行。” 张秀芝笑道:“我看了两三个月呢。” “那个,卤菜的手艺,能卖我不?” 花大姐是会做,但那手艺不行啊,没林若云做得香,叫人一闻肚子就生馋虫。她自个在家也做了两三次,怎么都不对味,才不得不求到人面前来。 她又重复了一遍,林若云不好再避开,想了想才说:“秀芝姐,这个方子我不卖。” 张秀芝脸一下垮了,难看得如丧考妣。 “但是,我可以教你。” “啊?”张秀芝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林若云补充道,“秀芝姐,你先别激动,我不是白教的。我打算技术入股,我要你这小摊的一成利润。” “不管你这小吃摊以后做得多大,哪怕成了大饭店,都要给我一成利。” 听完秀芝的描述她觉得这门生意能做下去。如今国家提出了改开的政策,可乐也进入国内,还有那些外资考察团,都在预示着:以后的市场经济会越来越活跃,同样民间这些小买卖也会逐步放开。 秀芝选的位置好,再加上好味道,只要好好经营,小摊贩早晚能开成大饭店。 他们林家祖上的酒楼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林若云觉得用百年秘方,换一个押宝的机会,还是划算的。 张秀芝睁大眼睛,“大饭店?我哪敢想。我只求有个好手艺,能养活我娘几个就成。至于你说的那个啥技术入股,没问题,我同意。” “你确定?” 其实林若云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点狠,但那是他们林家传了好几代的方子,卖给张秀芝,她肯定是买不起的,所以不如技术入股。 况且她一直都想做这个事,但从前是环境不允许,如今环境允许了,她又要上学没时间,可巧张秀芝就找上来了。 “确定确定。就是一成利会不会太少了?”这会儿是张秀芝有所求,她的态度自然放得低。 “够了够了。你这回带了大料回来没?要不咱现在去做一锅尝尝味。”林若云太馋那个味了,真想马上就吃一口。 张秀芝本就是抱着这个拜师想法回村的,自是备齐了材料,“带了的。” 到了她家厨房,林若云把大料挑挑拣拣,又重新炒糖色加水,过了半个多小时,厨房里就冒出香味,再慢慢焖着。 张秀芝就另起了一锅炒瓜子,如今城里卖的是盐瓜子,她觉得腻味,打算炒个其他味的,但到底啥味,还拿不定主意,就在家慢慢摸索。 林若云虽然不会炒,但磕过的瓜子多啊,一下提出好几种口味,什么五香的、焦糖的、绿茶的。 两人试了半天,才勉强炒出一个焦糖的,但这已经让张秀芝满意许多,她的小吃摊又多了个招牌货。 中午,林若云没回家,就在张秀芝家里吃。 “娘,这个好吃!” “是啊,是啊,娘,这个真的好吃。卖这个肯定能挣钱。”家里的情况没瞒过孩子,春兰也是一心专研着挣钱。 “好吃!” 春菊才一岁,啃不动肉,但嘴里尝得出味了,吮着鸡皮,也是一直点头,“好次!好次次!” 见大伙都说好吃,张秀芝心里的底气越发足了。 林若云没事干,就天天往秀芝家里跑。 这小生意是两人一块捣鼓的,自然要尽心尽力。 张秀芝继续琢磨炒瓜子的手艺,她就琢磨其他的事。 虽然是从小摊开始,但又不打算做一辈子的小摊贩,她们的目标是要开成大酒楼的。所以这个口碑是要从一开始就养起来的。 一开始她想了好几个名字,什么食为天、百味阁,不过都叫陈爱学否了。 他说这些听起来文绉绉的,跟小摊不搭,而且也不好记,最后简单粗暴的把名字定为“张林小吃”。 林若云觉得有点遗憾,应该有个招牌的,最好是把价格和菜品都清晰的印出来。 但是这个不好干,木板吧不好收放,用纸吧禁不住风吹雨晒,最后是拿墨汁在小木板上写了招牌,到时候插车子上。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环节中差了点什么东西,灵光一闪,却没抓住。 开业前的工作准备得差不多,春节也到了,一切事都放放,先过年、再听听领导的出国新闻。 第76章 今年的除夕夜比往年又要热闹些。 一来是自家饭桌上的菜肴越发丰盛了, 说明这日子是越过越好,吃饱喝足了才有心情庆祝年节找乐子。不然对着一桌清汤寡水, 谁还有心情说笑? 二来是大队有钱了, 这些年队里带着大伙开荒种粮食、养鱼养蚕,整个大队的日子是蒸蒸向上,因此分到队员们手里的钱也多了, 爱好热闹的人就买了鞭炮和烟花在外头放。 烟花在半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缤彩纷呈,照亮了下头一张张写满惊叹的脸。 村子里多少年没看到这样的西洋景了, 大伙都走出院子, 边看边聊老黄历。 烟花这东西最招孩子喜欢, 连柱子那种见过大世面的都看呆了,还有双喜, 话都说不利索,直愣愣的盯着那闪烁的小火花, 听着“咻咻咻”声音, 哭闹着“要火火”。 一直到了十点,这热闹劲才平息下来, 大伙各自回屋歇息。 次日是大年初一,惦记着大新闻,林若云起得很早。 在学校的时候, 专业课老师就跟他们说,这个专业叫国际贸易,国际国际,肯定是要留心国际新闻的, 鼓励他们多看报多听新闻。 估计是两国之间隔着时差, 这时候还没米国的新闻传回来, 收音机里播的都是一些新春祝贺稿,林若云听着觉得没意思,就把它关了。 早饭依旧是吉祥牌汤圆,大伙都吃得很虔诚,边吃边祈祷新的一年也要平平安安、团团圆圆。 说来也有趣,这些年大伙都说不能搞封建迷信,但他们年年除夕都要留剩饭坚信年年有余,对初一吃汤圆一年圆圆满满更是深信不疑。 最搞笑的是,每年都有人来“送”财神挂历,可不便宜呢,一张一毛钱。结果呢,厚厚的一叠,村头走到村尾,少一半。 说来也是,谁能忍心把财神爷拒之门外呢? 今年的风气更加开放,吃过饭,不少人邀约着去五里外的菩萨洞烧香。 夫妻俩没去,在家看闲书。 这闲书是从港城那边传过来的,明面上不许,私底下传的人可多了。不过在学校看这种书,心里还是很有包袱的,不敢看,毕竟周围都是认真看专业书的,这闲书就只有过年在家闲着时翻看。 下午,烧香的人回村了,村子里又热闹起来。 夫妻俩也出去转了转,林若云跟婶子们唠嗑,陈爱学扎进男人堆里耍了几把牌,跟大伙亲近亲近。 到了晚上,收音机终于开始播国外的新闻了。 写报道的人文笔可真是好,听众们都没去过米国,但通过他绝妙的文字想象出了当时的场景,彷佛到现场亲眼见证了那传奇一刻。 当然,播音员的水准也很高,声音铿锵有力,语调激昂顿挫,把现场那股子热烈的情绪传递得十分到位。 家里没有通电,收音机得省着用,见后面放的是其它新闻,两人便关了睡觉。 第二天是忙碌的。 这天是回娘家的日子,两个嫂子都走了,只留下林若云帮着吴氏招待陈抗美。 自从上学去了,姑嫂俩就很少见面,难免有些生疏,但两人都是学生,还是有不少共同话题的,聊着聊着又熟络起来。 陈抗美在市里头读书,也很久没见到兄嫂和子侄们了,便留宿一晚,兄弟姊妹几个说些家常。 有客在自然是要陪着,等第二天送走了客人,林若云才打开收音机补听前面的消息,嚯,不过才两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领导离开米国首都,坐着飞机去了另外一个大城市!据说那是米国赫赫有名的工业大城市,那里到处是工厂。 令人震惊的不是遍地的工厂,而是他们的生产效率。在那,就算是一个小工厂,一小时都能生产出五十辆汽车! 别看五十不多,但那是一小时的产出啊!听说外国人不上夜班,那就按照一天八小时生产来计算,这家小工厂一天能生产四百多辆车,一个月就能生产一万多辆! 但我国呢?一年的总产量是一万三!只是人家的几百分之一,这个差距大得惊人。 林若云脑子忽然冒出一个疑问:就算我国有这个生产速度,生产这么多能卖得掉吗?国内有这么大的市场需求吗?等等,按照这个速度生产,我国的钢铁供应得上吗?钢铁供不上,哪来的产能。好乱,梳理不清啊。 她抓了抓头发,一边听新闻,一边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疑惑,打算等回校了跟老师们请教。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77节 随着新闻的跟进,夫妻俩从收音机里听到了航天基地、波音飞机生产线的消息。老实说,这些新闻内容他们都听不懂,但从播音员的语气里听得出惊叹。 对面的科技列车跑得太快了,快得我们看不见它们的背影。 领导在米国的行程是八天,但在米国结束后没有直接回国,而是去了扶桑,在那里他坐上了新干线。 新干线?那是什么东西,夫妻俩对他的理解是城里的电线杆,是像运输电流那样快的车子吗? 夫妻俩的意识都模模糊糊,但有一句话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给我一种感觉,有人在背后推着你走”。 有人推着你走…… 林若云想起近日的所听所闻,再回想起祖国最近百年遭受的耻辱和疼痛,揣摩着这句话的深意,或许推着我们往前走的不是某个人、某个国家,而是整个快速发展的时代。 她曾经生活的世界,千百年来发展平缓,如细水长流。但如今这个时代完全不一样,它就好像咆哮着前进的洪流,身处其中的人们只能奋力往前奔跑,因为一旦落后就会被巨浪拍打下去,彻底湮没。 她忽然很想回京市,去港城,去米国、去扶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她真的有机会去吗? *** 秀芝没在村里呆多久,初五就回城了。 在村里呆着,日子总是不顺气。不是她她嫌弃老家破旧,而是村里这些碎嘴婆子太多了,老拿懒汉和寡妇那点破事在她面前说叨说叨。 图啥呢?无非就是想看她心里不平去撒泼去哭闹,看她的笑话。 放屁!她要是对懒汉还有一丁点念头,就让她天打雷劈好了,她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在懒汉那颗树上绑了了十几年。 她是看清了,但孩子们没有啊。 春兰对他爹素来没好脸色,也不稀罕他。可其他孩子心就软一些,才几天功夫,春菊就开始张着嘴四处喊爹了。尤其是春梅,那孩子对她爹一直存着幻想,总觉得自己乖巧一些她爹能对她好,但这些日子听了她爹为儿子作出的改变,心里难受得紧,偏还常常跑到她爹房子边上守着。 张秀芝看着又气又心疼,索性带孩子回城,远离了这祸头子。 走之前,她给林若云说了一声,准备提前开张。虽说学校还没开学,但周边的厂子都复工了,只要有人复工,周围就是热闹的,有人气就能有生意。 林若云也跟着去了。 一来是为了帮忙,二来是摸底,看看这买卖一天的营业额和成本情况。 其实生意还是不错的。因为张秀芝跟着花大姐干的那一年,常推着车满城转,成了周围人眼中的熟面孔。面对熟面孔,人的心里安全感就会多一些,所以第一天来尝鲜的人就不少。 “哟秀芝啊,你这开始卖新吃食了?给我一样来一份。” “张姐?你这瓜子味真是稀奇呢,给我称二两。” “张家妹子,你单干了?这个烤红薯看上去不错,我尝一点?……好吃,我买五个,你给算我便宜点呗。” …… 有这一批老顾客带动,很容易就引来了新人,再加上新开张买东西打折,第一天的销量很可观,后面两天略有回落,但到了三四五天时,许是在周边人的宣传下,有了一定的知名度,销量慢慢上升,逐渐稳定下来。 林若云呆了一周,每天都记录着小摊上的人流和客单价,又跟着张秀芝一起去采买材料,成本亦是摸着门清,所以这个毛利润她是能算出来的。 秀芝还负担人工成本和设备成本,所以她得利润的大头是没问题的。 但以后的账务会不会有问题,那等以后再说吧。其实之前在家,大嫂二嫂都暗示过林若云,想要替她去“张林小吃”上盯着张秀芝,但林若云拒绝了。 这个生意实在小,没得钱请帮工。等把这个生意做大了,再考虑分账。 开学的日子临近,过完元宵,夫妻俩就收拾好行李,坐火车北上。 知青返城的热潮还在继续,火车上依旧很挤。 到了泉城,来接人的是林若锦。 她伸手接过一个袋子,“好重啊?这里头都装得啥?” 林若云笑笑,“一些土特产。” 这一趟,他俩带了不少东西,尤其是肉,猪肉、鸡肉鸭肉鹅肉还有咸鱼,加起来有五六十斤,都是公婆强塞的。 吴氏和陈老爹都觉得,三儿子结婚三年了,他俩还没见过亲家,很是没礼显得特别不尊重三儿媳,可如今出行确实不容易,就装了很多土特产,希望亲家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意。 林若锦道:“早知道就叫上你姐夫一块来了。” 林若云看了看周围,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不禁问道:“姐夫和小弟怎么都不在啊?” 今天是周末,按理说没上班啊,小弟应该在的。 “他们啊,在上学呢。”提起这个,林若锦脸上的笑意明朗许多。 “上学?上哪门子的学啊?”林若云懵懵的。 “他们几个在读夜大。” 上了车,林若锦才细细说来。 “这事啊,其实跟小弟还有点关系。 去年他值夜班嘛,因为看不懂机器故障提示,就瞎操作一通,结果弄得机器坏了、人也受伤了,还停了生产线。 他是新人,有保护期,又受伤了,不好追究,于是带小弟的老师傅和组长就挨了批评。那俩人不服气,就跟工会反应。工会派人来查,结果一查就发现类似的事不少呢。 这事呢,仔细追究,就发现各方面都有责任。小弟没认真学,操作失误,工厂设备老旧没及时维修更换,车间管理松弛,众人的责任意识也不强,有了问题互相推诿。 厂里就打算搞个补习班,给大伙上上课,系统的讲讲生产这方面的东西,但这个不好搞啊,年轻人一心埋头复习想考大学,年纪大的笃信自己的经验,不肯学。 上面的人没法了,就把问题往上头递。上头就发现这种情况不是个别厂子才有,是惯例。再加上如今号召学习扶桑那边的企业先进经验,组织研究了大半年,决定提升大伙的文化水平,就在省里弄了这个夜大。” “这个夜大一般都是晚上和周末上课,不耽误平时上班。等全部科目都考过了,就有毕业证,出门也能说是大学生了。 你二姐夫先前考了两回正经大学都没考上,你二姐气得很,如今听到小郑在上夜大,勉强算是大学生了,瞧他又顺眼不少。” 姐妹俩露出一个彼此才懂的笑容,老二啊,是个要强的。 在林家只住了一天,人多不方便,夫妻俩就起程回京。 京市里,徐老和孙老的小日子过得还挺美,一把年纪了也不怕摔,天天吃过饭都要去冰上溜两圈,说是强身健骨。 耍够了就去找好吃的,像什么东来顺、全聚德,都重新开业了。 自从改开的春风吹起来后,京市那些老字号店铺就像雨后的春笋,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这可让许多老京人欢喜得很。 夫妻俩也借两位老人的光,蹭到不少好吃的。 二月底,学校开学了,学生们回到校园,散漫的心改就该收一收了。 但今年注定是热闹的一年,外面的动静可真多,叫人难以沉下心,总是忍不住翘首观看。 先是三月里,扶桑的音乐家小泽先生带着米国交响乐团来华演出。这是十年后的第一次,稀罕得紧,于是当天的首都体育馆里,人潮涌动、掌声不断,气氛十分热烈。 也是从那天开始,学校里悄悄兴起一股音乐热,小礼堂里总有琴声传出来,从《草原英雄小姐妹》《白毛女》,再到《命运交响曲》《星条旗永不落》,曲风越来越活泼大胆。 孙老有空时也会弹一些曲子,不过她最近都没空,忙着翻译别人的广告稿。 就在音乐会举行的这几天,沪市电视台播放了第一个外国广告,瑞国的名牌手表,虽然广告是全英文的,但并不影响宣传效果,据报道当天沪市本地商场这款手表的销售额翻了数倍,人流量暴增七百多。 市场反应这么好,京市电视台也迅速成立了广告部,但他们想让效果更好点,就找上孙老帮忙翻译文案,用华语介绍产品,让大家更快更容易了解那些外国货。 挣钱的事情,大家都很积极,工作效率奇高,很快大家就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了眼花缭乱的新广告。 广告带来的新奇还没褪去,意国人皮卡就带着他的“时尚”来到了京市。 金发碧眼,帅气的笑容,高大的身躯,都给人留下了印象,但真正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穿衣风格,他那一身飒爽的造型在军绿的海洋里显得十分出众,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在京市举办了国内的第一场时装秀,给当下的人们展示了各种新奇、鲜艳的服装,有人批判,有人惊叹,也有人在悄悄地模仿。 今年的春天格外热闹。 在五月的时候,八个试点国企改革的新闻再度成为各大报纸的头条,报道接连不断,而试点先锋首钢大厂更是捷报频频,彻底掀起了全国国企改革的浪潮。 这时候,一位诗人发表了新作,他激动的喊道:“我的时代在背后,突然敲响大鼓。”[1] 有这样想法的人何止是他,怀着这样的心情,各行各业的人都对自己手里的工作投入了巨大的热情,如饥似渴地学习,挥汗如雨的加班。 七月里,扶桑著名企业家松下先生访华,此后盛田先生访华,他们的到来,让扶桑货在国内渐渐兴起,也吸引了一些扶桑企业来华投资。就比如沪市引进了黑白和彩色电视机的生产线,津市引入了计算机,三洋电机也在京市设立了办事处。 京沪两市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外国人,他们带来了机遇,也带来了挑战。 国内的变化不仅国人在关注着,国外也在关注。 这时候,林若云从《经济学人》上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华的崛起会给世界市场带来致命冲击吗?”,撰稿人认为华国不缺土地、劳动力和资源,开放了环境,华国人在学习完先进经验后,掌握了如何生产商品、应该生产哪类商品,再通过合适的渠道出口时,华国制造必如洪水猛兽般席卷全世界。 但这时候没人相信他的话,毕竟如今国内还是“洋货”最流行,谁又敢去奢想有一天外国人会追捧华国货呢。 作者有话说: [1]出自北岛《岗位》 第77章 今年夏天, 林若云和陈爱学手里头都没啥事,就没有留在京市过暑假的想法, 考完试便直接回老家了。 虽说他俩挣不到工分, 但是可以着帮家里干干自留地的活儿,帮忙喂养牲畜、挑水洗衣做饭,也能给家里人减轻不少负担。 这饲养牲畜的活真不轻松, 就吴氏这一户,便养了八只鸡、八只鸭、八只鹅,还养了四头猪!因为从今年开始, 农民自家养的猪可以拉到屠宰场去卖了换钱, 所以大伙养猪的积极性提高不少。 不止吴氏, 大嫂二嫂也各养了两头猪,还各有十几只鸡鸭鹅, 早晚喂食的时候,乌泱泱一大群, 整个院子里聒噪得很。 牲畜多, 效益好,但是活也重啊, 这猪草一割就是三四筐,田边的桑叶沾了农药不能要,就得要人去地里、山坡上一点一点的找。除了这, 那猪圈、鸡圈鸭圈也得天天清理,不然多臭啊。 林若云干了三天,累得不行。等玉米收完,家里人腾出手来了, 她就把这活儿还回去了, 她要进城去看小吃摊的情况。 到城里的时候九点多, 张秀芝才出完早摊回来,正准备吃早饭。 “若云妹子?你来了啊,快进来坐。吃过早饭没?” 她欲起身去添碗筷。 林若云忙摆手,“不用了,我吃过早饭的。都这么晚了,你在还没吃?” 张秀芝摆摆手,吞了两口稀饭,咽下去后才说话,“出摊前吃了一点垫肚子,忙活两三个小时,就又饿了。” “就你一个人?那忙得过来不?” “不是,有春梅帮忙呢。还行,主要是放假了孩子们也闲着,能过来搭把手。” 张秀芝进里屋把账本拿出来,“妹子你看看这账,有啥问题没?没有的话,咱俩就把上半年挣的钱分一下。” “行,我看看。”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78节 林若云翻阅账本,前面三个月的营业额都不怎么高,一个月三四百的样子,天热后就好起来,平均每个月五百多。这半年的话,总营业额是两千三,利润有八百五,按照一成利息的约定,她能分到八十五块。 这可抵得上一般人两个月的工资呢,林若云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张秀芝拿出八张大团结,犹犹豫豫的递过来。 林若云伸手去接,手却被对方忽地按住。 她心里沉了沉,和气的问对方:“还有什么问题吗秀芝?” 张秀芝眼睛眨了眨,瞧着有几分心虚的样子。 林若云扯了扯嘴角,淡笑:“秀芝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咱俩又不是外人。” 张秀芝便有些支吾的开了口:“若云妹子,这个分红咱们能不能缓一缓,或者是留一部分在我这?” 林若云没有松开握钱的手,反问她:“秀芝是有了什么新打算吗?” 张秀芝点点头,“妹子啊,我是有点想法,但不知道行不行,我说出来,你参谋参谋?“ “秀芝你先说说看。” “我是想着咱们不能一直摆小摊啊,这要是下雨天就干不了,一天得损失多少钱啊。所以,我就想着咱能不能去租个门面,把这店固定下来。” 林若云自己没摆过摊,还真没意识到这是个问题,“那秀芝你有没有中意的?” 张秀芝拿出一张纸,在上面歪歪斜斜的画了几笔,“有。就是这个位置,它在三岔口上,斜对面是学校,对面是修车铺,顺着这条路直走一百米就是钮扣厂和纸厂。你觉得它行不?” “很好啊。” 挨着学校、工厂,还有修车铺,修车的时间说长不长,正好是吃碗面的功夫。 “那你打听过价格没?” 一提起这,张秀芝就面露难色。 “问过了,一个月三十呢。” 三十啊,是有点贵,但这小吃摊每天能挣十几块,两天的时间不就挣回了,张秀芝愁啥? 张秀芝苦着脸继续说:“这个房东说不接受短租,至少得签三年。” 签三年啊? 林若云觉得这没什么为难的啊,如今做小买卖的人越来越多,门面越发抢手,租金也肯定会涨起来的,其实一次性签长约挺划算的。 张秀芝摇了摇头,“房东说房租要一次性付清,不能有任何拖欠。” “一次性付清?!那就是一千多!” 难怪张秀芝会这么犹豫呢,一千多块,这个数目可不小呢,上半年小吃摊总共才挣八百多,还不够房租呢。 钱,林若云倒是有,年初刺绣订单结了尾款,还有这两年的奖学金和省下来的饭补,加在一起勉强有一千块,但谁舍得一下子就花出去呢。 对方一次性要这么多钱,是不是因为房子产权有问题,打算捞一笔就跑呢? 林若云心里浮起重重担忧,“等下我跟你一块去看看,咱们多看几个,说不定能遇上更好的呢。” “好好好。”张秀芝巴不得有人跟她一起去。 吃完饭,两人就出门了。 两人以学校为中心,将方圆五百米以内的门市都清点了一遍,最后发现还是秀芝一早相中的那个门市最好。 大抵是这几天有别人上门询价,房东又把租金上调了两块钱,两人不敢再拖,明确了房产权后,立马签了合同交了一百块的租金。 交了租金后,房东的态度也诚恳许多,他想一次性付清是因为他缺钱,家里人得了重病,缺钱呢。 知晓原因后,两人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这厢回去后,林若云也跟张秀芝提出了一个要求,“秀芝,咱们之间的分成是不是也要改改了?” 之前她愿意只拿一成利润,是因为张秀芝出了承担的成本更多,不仅出人力还出了推车和餐具。但如今这房租才是大成本,林若云出了一半,她承担的成本增加了,相应的分成比例也应该上调。 张秀芝是个明理的人,爽快的答应了,经过一番协调,以后林若云拿的就是20个点的分红。 两人重新写了一份合约,按下手印后,她便取了钱给张秀芝去交房租。 有了门面后,两人便计划着搬店的事。毕竟钱是从签合同那天起算的,你晚一天搬进去,钱又不会退,只有早搬进去才能早挣钱。 墙是抹过石灰的,但年头久了有脱落和泛黄,林若云就把陈爱学叫到城里来,把墙重新涂白。 另外还需要牌匾和桌椅,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她提议把这活交给陈老爹。 张秀芝在清河村住了十几年,自然是信得过陈老爹的手艺和人品,也没啥异议。 这段时间不忙,陈老爹带着三个儿子哼哧哼哧干,不到一周就赶出了八套桌椅。 东西有点多,陈老爹去村里借了驴车和牛车,送货进城。 张秀芝还在摆摊,林若云有店里的钥匙,就先带着人进去把东西摆上,弄完了又把锅炉、原料这些搬到店里去。 开店的日子就定在这周末,还有两天时间,所以能搬的就先搬过来适应适应。 这几天出摊的时候,张秀芝也在不遗余力的宣传,不停的跟老顾客们打了招呼,说“张林小吃”要搬到斜对面去了,开店前三天打八折。 弄完以后,大伙在新店里等着,不一会张秀芝过来了,为了答谢众人,说要请大伙去吃国营饭店吃东西。 陈老爹说:“不用不用,反正你们这也是卖吃食,咱不把钱给外人挣,就在自家吃。” “成。” 凉皮凉面都是熟食,洒上豆芽黄瓜丝,再加一些辣椒油,不一会儿就调好两大盆。 陈家人很少进城,从未尝过“张琳小吃”的东西,头回吃都很是喜欢。 陈爱国最夸张,一口气吃了一大碗凉皮一大碗凉面一大杯酸梅汁,吃完后不住打嗝,叫这桌上的人频频看向他。 他自个也觉得不好意思,拿手擦了擦嘴唇,憨笑道:“这东西实在好吃,我那肚子早饱了,就是眼睛饿嘴巴饿,非得叫我吃个不停。这么好吃,难怪你们这生意越做越好!” 卖食物的,谁不想听到的别人说你家东西好吃呢,张秀芝听完更是笑道:“大哥喜欢,就多吃点,吃累了就歇会儿再慢慢吃。” 吃完饭,陈家人先回去了,林若云留了下来,过两天新店就要开张了,自然是要看看反响的。 第二天,张秀芝继续摆摊,林若云则是把县城里的饭店都逛了个遍,然后又添置了不少新物什,像牙签、卫生纸、垃圾桶这些的,以前是摆摊不需要提供,但开了店就得准备。 路过电影院的时候,看见那些海报,她就想把店里的菜单给打印出来,不然来一个客人就得报一遍菜单,既浪费时间又费唇舌,还是写出来的好。但市面上没有打印店,只有学校和印刷厂才能印刷。没办法,她只好自己买了彩纸,把菜单和价格写上去贴在墙上。 晚上的时候,她又去买了一挂鞭炮,打算开张的时候点上热闹热闹。 当然,置办这些东西的钱可都是要写在账本里的,公私要分明啊。 次日,“张林小吃店”正式开张。 因为之前就打过招呼,第一天并不冷清,有不少熟客上门。 后面两天有着打折的诱惑在,客流量也没减少。 三天过后,客流量略有降低,张秀芝忧心忡忡。林若云也有点紧张,毕竟房租可不便宜呢。 过了两天,林若云想出个法子,每天给店里前二十位客人,免费赠送一个卤蛋,前五十位客人赠送一杯酸梅汁。 “还送东西啊?咱们现在本来挣得就不多,再免费送的话,不是赔得更多?”张秀芝不是很乐意。 林若云就把道理掰细了跟她讲。 店里的卤蛋是三分钱一个,酸梅汁一分钱一碗,凉皮凉面是两毛钱一碗。 送出二十枚卤蛋五十碗酸梅汁,店家总共损失了一块钱,但这些赠品带来了五十位客人,这些人哪怕只买一碗凉面,店家就能挣十块钱。这一减一加,店家净九块钱。 道理很简单,张秀芝一听就明白,立马同意了这个法子。 林若云找了张红纸,把这个活动信息写好贴在外墙上,果然吸引了不少新顾客。 张秀芝高兴之中又带着几分忧愁,“这法子要是用久了没效果咋办?” 林若云撑着下巴,想了想,“那就换呗。比如中秋节到了,前多少位客人、消费多少送月饼。或者是每个月抽一个幸运客人,生日当天免费吃喝……” “好好好,这法子好。” 张秀芝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对方能考上大学,脑子就是活。 在店里呆了七八天,林若云就回陈家了。 这回回去,是打算去找一个帮工的。有了固定的门店,生意好了,人手就忙不过来,确实需要帮手,除此之外她还需要店里有一个自己人。 她在京市上学,不可能时时看着这店里的事情,但也没心大到对方说啥就信啥,毕竟投进去的是真金白银,那么大一笔钱,肯定是盼着有回报的,不能让人蒙了。 她想让二嫂去盯。 大嫂二嫂干活都是一把好手,但大嫂这个人吧嘴碎又笨拙,二嫂心眼子多嘴皮子又好,加上她俩关系素来不错,她心里自然是更倾向二嫂的。 但她还是问了一下两个嫂子的意思。 大嫂有点犹豫,进城的话,她就没工分,也看不到男人和孩子,那谁管他们啊?她放心不下。 但是每个月发十五块工资!好多啊! 二嫂没考虑那么长时间,略想了想就按住林若云肩头,“弟妹,我去!让我去吧!” 她抓得紧紧的,大有林若云不答应就掐死她的既视感。 刘氏的主动正合林若云心意,她立马答应下来,“好好,就二嫂去。” 李氏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这份工作,结果转眼间这份工作就没了,心里气得很,“翠萍,你要是进城了,谁来照顾你男人和孩子啊?你放心得下?” 刘翠萍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有啥不放心的?我男人有手有脚,还不会照顾自己和孩子?” “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住。家里有自行车,方便得很。” 李氏没话可说,嘟着嘴进了屋子,埋怨道:“刘翠萍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为了挣钱,连男人和孩子都舍得下。” 刘翠萍还不知道她大嫂的埋怨数落呢,就算知道也不会改,她就是稀罕钱怎么着了。她的大房子哦,没钱怎么建。 她这会儿正跟林若云学看账本呢,她心里头也清楚,三弟妹要的绝不是一个只会洗菜端盘的帮工,弟妹要的是能帮她盯梢的“自己人”。 刘翠萍着急挣钱,连队上的秋收都没参加。 今年的秋收比往年要轻松一点,因为队里买了两台小型收割机。 不是那种平原上的大收割机,这个是小型的,更准确的说是绞谷机。按下它的开关,带有齿轮的圆筒就飞速旋转,大伙只需要把割好的稻穗儿丢进去就能脱粒,不需要再像从前那样扛起稻靶子从高处甩下来,狠狠的摔打脱粒,省了不少力气。 把这最费力的脱粒工程省去,人力资源就富足起来,收割的时间比往常少了四五天,最重要的是人没那么累了。 秋收完,开学的日子也要到了。 这一回临走之前,吴氏杀了一头猪,是不得已杀的。这猪不知怎的了,瞧着病恹恹的,食量减半,吃了也不睡就缩在墙角哼哼唧唧。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79节 吴氏喂得心惊胆颤,以为生了什么病,把兽医叫来瞧,一查也没查出什么病,但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害怕啊,于是她叫屠户来把猪杀了,大半卖给屠户,只留了小半部分。 林若云觉得实在可惜,这猪才一百斤出头的样子,还不到出栏的时候,比养肥再卖损失了太多。 等等,她好像在哪看过类似消息,其实猪只养半年,就可以养到两百多斤出栏的。在哪呢?她没印象了,得等回校看自己的读书笔记了。 不过到校之前,她还要先去一趟泉城看望林母。 到了泉城,居然得知了一个大消息,林振兴要买房了! 第78章 “你要买房?认真的吗?” 林若云忍不住把手放到林振兴的额头上, 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因为发烧才说了这胡话。 林振兴双手合十,祈求道:“当然是认真的。姐, 你就借一点钱给我吧。你要不借的话, 你弟弟我娶不上媳妇了。” “等等,你先把话说清楚了。你也不说个缘由,上来就要钱, 不明不白的我哪敢借给你啊。” 林振兴一听有戏,立马来了精神,“是这样的姐……” 原来国企改革的春风吹到了泉城, 做为省里的龙头企业纺织厂更是积极响应。首钢厂长是个能人, 提出了三个百分百管理法, 虽然效果很好,但是也遭到了许多工人的不满。纺织厂的领导就吸取了这个教训, 他把法子折中了一点,用了“三百”这根严苛的大棒, 也抛了一颗甜枣出来。 这个甜枣就是修建福利房, 并且放宽了标准。 其实福利房这个事,省里头也在号召, 但是标准卡得比较严。 因为今年有不少知青回城,甚至有的知青是拖家带口的回来,他们回城了没有住的地方只能住父母家。人一多, 矛盾就大,天天吵闹,闹着这些人天天跟厂里反应住房问题,没房的要房子, 有房子的要换大房子。 住房问题着实严峻, 有的一居室居然住了七八口人, 二居室住了二十来个人。 这不是个例,每个厂子都出现了,但纺织厂的情况最严重,谁叫他是省龙头企业,有一万多人呢。 闹了小半年,各厂子都顶不住了,往上头报,上头也没法,就让这些厂子修宿舍。 但厂子们的水平也不一样啊,有的效益好能月月给员工发绩效津贴,这部分有能力修宿舍,但有的厂子绩效本来就不行、还有就是需求量太大的比如纺织厂,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于是省里头想了个法子,厂里出一部分钱,工人也出一部分钱,这样的话房子就是工人的,以后再也不会被厂里收回。相信凭着这一点,工人们会积极交钱的。 纺织厂里规划了一千多套,按照每平四十块的价格让员工们预订。毕竟是为了缓解巨大的住房压力嘛,所以这些房子基本都是二三居室,最小也是四十多平,一套就将近两千块。 林振兴虽说上了一年多的班,但花钱一直是大手大脚,也没存啥下来,到现在手里才两百多,跟两千块差得老远了。 “你手里头一共才两百块,你就想买两千块的房子,你做梦呢?” 林若云毫不客气的给小弟赏了一个脑门嘣,“再说了你有购房资格?你一个人,工龄这么短,允许你买房?” 林振兴嘿嘿笑了一下,颇为得意的说:“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实行改革了,工龄不是唯一标准,厂长说了要多给年轻人,特别是有能力的年轻人一些政策优惠。” “你是有才干的年轻人?”林若云眼里写满了不相信。 “姐,古人都知道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怎么还拿老眼光看人啊。”林振兴递过来几张纸,“你看,这是我们夜大的期末考试测评成绩,我得了第一名哦!厂里有八百多人读了夜校,就我、就我是第一!这还不是人才?还没有能力?” “还有,这是我们厂里举办的生产评比,我是先锋模范呢。” 林若云嘴上切了一下,但心里着实震惊了一把,没想到林振兴也能有这一天,居然出息了一把。其实细想也不奇怪,林家这几个女儿都能考上大学,就说明基因不差,那么同父同母的林振兴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你说说看,你现在手里多少钱。” 林振兴掰着手指头数,“我有两百,不过这个月工资马上就要发了,也加进来,就是两百四,大姐给了我五百,二姐夫借了我两百,妈给了一百二,大强借了我三十,求富借了我五十,小羽给了我八十,一共是……一千二百二。还差五百八,姐,你借我六百,行不行?” “滚~”林若云都被小弟的无耻给气笑了,“你就出两百四,剩下的全靠别人给?想得倒美。” 这又不行了? 林振兴立马跪下,两只手扒着林若云胳膊摇晃,声泪俱下的说道:“姐,我的好姐姐,你借我一点钱吧,我来生给你当牛做马端茶送水报答你。” 这把林若云恶心得立马跳起来,“别说没影的下辈子,这辈子我都没见你给我端茶送水过。” “再说了,那是一点钱吗,是六百!!!换你得不吃不喝干一年多,何况我还没工作呢,你好意思找我要钱吗。” 林振兴弱弱看向陈爱学,“那啥…姐夫之前不是也出了工伤,厂里不是赔了很多钱吗…” 林若云把那几张纸甩他脸上,“你可真会想啊。难道那钱是专门留着给你用,我们就不花吗?” “这么多钱借给你,你猴年马月才还得上啊?” 那些钱存在银行里,一年也有一百多块的利息,给这糟心弟弟,别说利息就是本金都不知道哪时候能还上。 “别这样啊姐,我一个人还是慢点,但等小羽毕业了,我们俩结婚了一起还,不就快了嘛。” “人家毕业能跟你结婚?” “肯定的啊。小羽把全部家当都给我了,这还不能信?再说她日子那么难,都能省下出八十块钱给我,姐你真的这么狠心,一点都不支援我?” “没有没有~” 林振兴不死心,转头找了大姐和亲妈来说情。 这一个个说得,林若云都动摇了。不为别的,就是想让这两人安心。 林若云去找了老实的二姐夫郑立强打探,这个事确实是真的,但也没林振兴说得那么紧迫。这个房子是一期一期的修,而且因为房款数额巨大,厂里给了半年的期限,也就是说你报名的时候只缴一半的钱,剩下的钱半年内交齐就行。 林若云算了算,决定借三百给林振兴。 “三百?姐,还差好几百呢!”林振兴委委屈屈的控诉。 “别以为我不知道,厂里根本没规定要你们马上就交齐房款。你现在去交钱,还有半年时间筹剩下的,我算了下你的工资 ,一分不动的攒起来,刚刚够。” “一分不动?那怎么行,我还要给小羽买衣服给小毛买吃的……”林振兴忽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马闭上嘴。 “就三百。并且这三百块你要是两年之内还我,我就不收利息,要是两年之后你才开始还,就要按照银行利率还。” “姐!你太狠了吧,我们可是亲姐弟!”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呢。况且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有压力在,你才有动力继续努力上进、好好挣钱嘛。”林若云扯了扯林振兴的脸,“反正就这么个条件,你同意的话我就借钱,不同意的话就不借了。” “同意同意!” 当然口头说了不算,肯定要立字据摁手印的。 回京的火车上,林若云终于找到机会,她问陈爱学:“你是不是不高兴啊?我借了这么多钱给振兴?” 自从走出林家,这一路上他都没说话。 陈爱学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有点失落,连振兴都快有房子了,我还没房子。他比我小那么多。” 他比林若云大两岁,林若云又比林振兴大四岁。 “没事,面包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嗯。” 陈爱学嘴上答应了,但心里的紧张和焦虑没有丝毫减少,回学校后学习更努力了,他要争取拿到最高等级的奖学金。 学习最快的途径是什么?当然是跟在老师身边,当他的助手。 陈爱学专业课的老师大多在京市设计院挂了职的,不管是为了真心求学还是想毕业后找个好单位,这些老师身边的位置抢手得很。 陈爱学最后还是竞争上岗了。一是靠他出色的画功,他画得又快又好,别人画一张的时间他能画五张,质量又好,谁不喜欢这样的助手? 二要得益于他奇特的生活经历,国内大多数建筑师还是更青睐于传统的设计风格,设计上更加含蓄、讲究古韵诗意,陈爱学在宋代那个文风盛行的时代生活了二十年,耳濡目染之下,设计风格就跟老师们特别合拍。 刚当上那阵,同学们都很羡慕陈爱学,但很快这种羡慕就消失了,因为助手的工作太辛苦了。既然保证自己的学习不被落下,还要帮老师做事,批改作业、画设计图,忙得陈爱学两眼青黑,身体也是迅速消瘦下去。 林若云就很心疼,但陈爱学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跟你说一个秘密。” 林若云把头凑过去,“你说。” “我昨天见到白先生了。” 林若云一头雾水,“白先生是谁?” “一个特别厉害的建筑大师!你知道吗,他给外国总统设计了一座图书馆,特别好特别棒!震惊了全世界!”陈爱学说话的时候两眼都冒着光,写满了崇拜,“要是我能到那座图书馆面前,亲眼看看就好了。” “哦哦,白先生回国了?你怎么会见到他?” 陈爱学似乎就在等她问这句话,嘴角忍不住上扬,“白先生回国是为了给香山公园设计一家饭店,这个项目太大,需要京市设计院协助。我老师,他就是设计院的副院长,也会参加这个项目。并且他会带着我一起参加。” “天呐!”林若云太激动了,差点尖叫出来,“你运气太好了吧!这是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怎么就叫你遇上了!” 其实南边还有个建筑界的大项目,前不久港城富商带了千万美元到粤省投资,要修建国内的第一家五星酒店。这是个香饽饽,各大设计院抢破了头,不过离得太远,又挨着人才济济的港城,京市设计院这边也没太争取。 但对待香山饭店这个项目,那就是全力以赴啊。 “我现在好嫉妒你啊!” 陈爱学安慰道:“别着急,别着急,你肯定也有机会的。” “借你吉言吧。” 这次见面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陈爱学那边是忙着学习和设计项目,林若云则是忙着学习和写稿。 从今年六月开始,《故事汇》恢复征收长篇文学作品。 林若云研究了一下风格,便写了几个开头过去,最终有一个通过筛选。 她写稿的目的是为了挣钱,之前的存款一部分投在了小吃店,一部分借给了林振兴,她手里头没多的钱了,只能想法开源。 挣钱则是为了去鹏城。 这一年鹏城那边的动静可不小,一月份宝安县升级为鹏城市,七月份鹏城成为特区,随后鹏城有了国内第一个工业开发区,通过一番运筹后,这个小小的工业区拉到了十五亿的大投资。 此后,鹏城这个名字就常常被授课老师们挂在嘴边,关注着它的一举一动。 这笔钱到底要花在什么地方呢? 十五亿啊,在这个大多数人工资都只有三五十块的年代,十五亿是个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鹏城大兴建设、广泛招商的报道每天都有,每天都在刺激着经济学的师生们。 据说那边有了很多外国人、港城人,那边买东西不用票,那边是个焕然一新的世界! 林若云计算着,等到明年暑假时,她就有足够的钱去了。 暑假还早,如今要迎接的是冬天,不知是哪天一夜醒来,外面就是白茫茫一片,正是应了那句话“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初雪来得猝不及防,但因为它的轻盈美丽受到了人们的喜爱,而人的突然造访,却未必会让人感到欢喜。 就比如此刻的郑立强。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80节 林若绣把书本交给室友带回去,她则领着郑立强到了树林深处的小亭子。 “你怎么来了?” 郑立强还没意识到林若绣语气里的冷淡,兀自沉浸在见面的喜悦中,“绣儿,我来进修的,今天是最后一天没有工作安排,单位让我们自由行动,所以我来看你了。” “你高兴不?” 第79章 此刻的林若绣心头浮起许多情绪, 但唯独没有高兴这一项。 甚至还有一点隐隐约约的烦躁。 她没有直面回答丈夫的问题,而是看向他的手, “你手里提着什么啊?快放下吧, 把手揣兜里暖和暖和。我看你手背都冻紫了。” 听到林若绣关心自己,郑立强心头雀跃,他掀开袋子, 一个个的解释:“这个是炒花生,我记得你爱吃,就给你带了一些。但你也别吃太多, 容易上火。” “这个是今年刚收的大枣, 你拿着不管是泡水喝还是当零嘴都行, 咱妈说了女人吃这个能补气血。” “这些是柿子,可甜了, 我爸妈从县里头带来的。” “剩下这包是鱿鱼丝、小鱼干,还有妈亲手做的糖蒜, 你尽快吃, 我怕时间久了给闷坏了。” 看着这满当当的物品,听着他惦念的话, 林若绣放软了口气,埋怨道:“你拿这些来干什么,这里又不是买不到。” “不一样, 咱们家乡的味儿更正。你尝尝看?”郑立强抓起一根鱿鱼丝往林若绣嘴边喂。 林若绣轻轻推开,偏头后退了一步,“我不吃。” “啊?咋了?”郑立强愣在那。 “你都没洗手,不卫生。”林若绣找补道:“手上细菌多, 你不洗手就这么拿着吃, 容易得病。” “哦哦。那我以后一定注意, 这回就算了吧。” 郑立强背过身去,把那根鱿鱼丝塞自己嘴里了,翻过衣角偷偷的擦了擦手。 他再度转回来时,从内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袋,递给林若绣。 “这是什么?” “是郑佳和郑杰的照片。上个月他俩满两岁时,我带他俩去照的。好看吧?” 林若绣点头,“好看!这个留在我这吧。” 看见她挂念着孩子们,郑立强很高兴,“本来就是带给你的,家里还有好几张。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那天你不在,不然咱们一家四口就齐了。” 不止不在,也不怎么往家里写信了,以前一个多月来一封,这回三个月了一封都没有。他就想着绣儿是不是太忙了,想要来京市,就特意跟领导报名出差。 林若绣沉默了一会儿,“没办法,我在上学,抽不开时间。你理解一下,也跟孩子们好好说说,不要让孩子们疏远我。” “不会不会,我把咱俩的结婚照放孩子屋里头了,他俩每天看得最多的就是你。” 林若绣叮嘱:“不只是这样,要用心教。” 郑立强点头如捣蒜,“绣儿你放心,我用心教了的,现在他俩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唱得可熟了,等回家了叫他俩唱给你听。” 林若绣总算露出个满意的笑容,“那辛苦你了。” “有啥辛苦的,当爹的不都是这样嘛。”郑立强把手在裤子上搓了搓,然后朝着边上悄悄挪,“那个…绣儿,你吃饭了没?要不咱出去下个馆子?” “吃午饭啊…我…我下午还有课,出去吃的话怕是时间赶不及。” 林若绣把照片塞进衣袋,手也重新揣回兜里。 “这样啊,那还真不巧,我本来是想等吃完饭,咱们再去逛逛,给你买身新衣裳,再看个电影啥的…” 林若绣低下了头,“对不住啊。你下次要是来的话,给我支应一声,我来定时间。不然万一你来了我在上课怎么办?” “没关系没关系,学习要紧。”郑立强强颜欢笑,但脸上的失落怎么都遮掩不住。 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大团结,“那…那我就把钱交给你,你自己有空了去逛逛街再买两身颜色鲜亮的衣服。我看京市的人穿得挺时髦的,你不要舍不得买,不然怕是会被人看不起。” 林若绣不肯接,“不用。学校都是学生,比的是成绩,又不是比谁穿得好。” 况且她本来就长得好,穿啥都好看。 “收着吧绣儿,你要是不喜欢买衣裳,拿去买点其他的也行,买书买头花买雪花膏都行。” 郑立强强行把钱塞进林若绣的兜里。他觉得媳妇儿愿意花他的钱,才算亲近,他心里才踏实,要是哪天她不稀罕花他的钱了,那八成就是生分了。 林若绣不得已收下钱,“不能出去吃,那就在食堂吃吧。我请你。” “都行,只要是跟你一块吃,在哪都行。” 林若绣领着他去了最远的三食堂。 她下意识的不希望自己的同学看到郑立强。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添点什么?” 郑立强摆手吗,“不用,我吃好了。” “哦,那就好。”林若绣率先起身,“那走吧,我送你出去。” “这就走啊?”郑立强慢吞吞的站起来,“不用你送,我自己走就行,我知道怎么出去,你回吧。” “也行,我看着你走。” 林若绣便站在后头看着他走。 郑立强走了几步。忽然又折回来了。 林若绣问:“还有别的事吗?” “我帮你把这些东西拎回宿舍吧,怪沉的。” 他脸上带笑,但笑容里带着几分忐忑和讨好。 “行吧。” 林若绣突然觉得有点烦了,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的。 到了宿舍楼下,男性是不允许上去的,郑立强便被拦下了。 林若绣朝他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好好,我这就走。” 见他身影彻底消失,林若绣才拎着东西上去,进屋喝了口水就开始整理。 江德兰凑过来,“哇,好多东西啊。是刚刚那个人送你的吗?” “嗯。”林若绣递给她一个柿子,“我老家的柿子,你们尝尝看。” 宿舍里还有马秀芹在,也给了她一个。 马秀芹拿着闻了闻,“谢谢。金灿灿的,看上去挺好吃的。”张嘴就准备咬。 林若绣见状便出声提醒,“这个不是这么吃的,皮有点涩,你把皮削了再吃。” “哦,这样啊。我老家那边没这种东西。” “若绣,刚刚那个是你什么人啊?”江德兰有些好奇,“他对你可真好。” “他是我…”林若绣顿了顿,“是我哥哥,单位派他来进修,顺便看看我。” “你哥哥啊?他可真是个好哥哥,来工作还不忘给你带这么多好东西。”江德兰羡慕不已,转而想到自己的兄弟,愁眉苦脸的叹气,“我也不指望我哥给我送东西,他能不找我要钱就行。每个月都找我要钱,还越要越多,搞得我吃饭的钱都不够了。” 林若绣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那还不是你自找的。你的饭补是国家补贴给你的,让你吃饱饭好好学知识,毕业搞建设的,又不是补贴给你兄弟的。你干嘛每个月都给他寄钱,傻缺吧你。” 江德兰一直都觉得自己每个月省吃俭用攒下钱寄回家补贴哥哥,挺了不起的,是个令人感动的事,她以为朋友们都会夸她。却没想到林若绣骂她傻,她一时难以接受。 “我哥在农村日子过得穷,我现在是城市人,日子过得比他好,帮他不是应该的吗。” 林若绣白了她一眼,“不出意外的话,你哥这辈子都是农村人,你也要一直帮?现在只要你寄几块钱,以后你参加工作了,不是得寄十几块二十几块?你要继续帮到他老、还帮他的子子孙孙?” 在江德兰身上,她彷佛看到了自己大姐的样子,心里对江德兰越发看不上。 “可马秀芹每个月也往家里寄钱啊,你怎么不骂她傻?” “那能一样吗?她跟她奶奶相依为命,除了她,奶奶还能依靠谁?你家的这个哥哥可是年轻力壮,凭啥吸你血啊?” 江德兰觉得林若绣说得有道理,但她就是拒绝不了哥哥的要求啊,她舍不得看家里人吃苦。 林若绣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摇摇头,没救了。 睡了个午觉后,林若绣起来拾掇一番,挎着书包准备出门了。 “咦,你去哪啊?你下午不是没课吗?”江德兰洗完衣服进屋正好撞上。 “我去图书馆自习。” “我们也要去,你等我们一块吧?” “不了,我先走,你们后头再来吧。” 说罢林若绣就飞快的离开了。 江德兰纳闷,“晾个衣服也要不了多久,等一会儿就怎么了嘛。” 她去阳台晾衣服,衣架摇摇欲坠,她够出半个身子去抓,然后就看到了意外一幕。 她立马跑进屋,“秀芹秀芹,我知道若绣为什么不等我俩一块去图书馆了。” “为啥?” “因为她处对象了!刚刚有个男的在楼下等着她呢,看到若绣下楼,立马笑着跑过去帮她拿书包。” “真的假的?我去看看。” 马秀芹扔下正在补洞的破袜子,追到阳台上去看。 那两人已经走出一段路了,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可两人挨得那么近,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呢。 “你说若绣怎么就突然处对象了?咱们学院以前多少人追她,她都不理会,这会怎么就跟外院的处上呢?” 马秀芹挑了挑眉,“你知道那是谁吗?”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81节 “谁啊?” “薛文彬,法学院年年拿一等奖学金的人。”马秀芹继续说:“若绣从前不谈对象,八成是没看上。” “没看上?有啥看不上的,不一样都是大学生吗,我们班长也年年拿一等奖学金啊。”江德兰觉得这些人没啥差别。 “班长?他个头太矮了,还没若绣高,脸上还长满了痘痘,他跟若绣站一块就像鲜花插牛粪上,一点都不般配。 至于体育委员?他每学期都要挂科,若绣每学期都要拿奖学金,学习好的和学习差的能说到一块吗? 这比薛文彬长得好的,没他学习好;比薛文彬学习好的,没他长得好。综合算下来,肯定是薛文彬最好啊。” “况且,我听说薛文彬爸妈是干部呢。”马秀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要换你,你选谁?” “那我选薛文彬。”江德兰撑着下巴叹气,“不过他那样的肯定看不上我。” 马秀芹收起了针线,“好了别叹气了,都只是猜测而已。咱们也去图书馆复习吧。” 临近期末,学生们都喜欢往图书馆跑,林若云也不例外,不过她来不是为了复习的,她来找家畜养殖资料。 暑假里,吴氏养的猪忽然有一头病恹恹的,说生病了嘛,叫兽医来看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但就是吃不下睡不着。吃不下睡不着对于猪来说可是个大问题呢,吃不好睡不好的,怎么长膘啊?所以吴氏就狠心杀了它。才一百二十斤呢,可惜了。 当时林若云就模糊想起自己看过一篇报道,某个公社的社员一年靠养猪挣了五千块,没病没灾的。她特想找出来学学,但那时手边没资料,就想着后面再查,结果回校后忙着其他事就给忘了,直到今天才终于想起来。 找了半天才找到那张旧报纸,今年二月发表在群众日报上的,“靠辛勤劳动过上富裕生活”,报道了中山县小榄公社埒一个社员依靠科学养猪,一年养了25头猪收入五千元的传奇故事。养这么多大肥猪,不容易啊,关键他还兼顾着种地呢! 这人有大本事啊! 林若云抄下这篇报道,又把上面提到的书给记下来,打算去外面的书店买了带回家去。 学校图书馆的书最多只能借三个月,也不能涂抹,不方便,所以自己买才是最划算的。 买的时候,她顺手把家禽的养殖指导也买了,鸡鸭鹅养多了听说容易发瘟,所以买本家禽养殖指南有备无患。后头又看到一本《母猪产后护理大全》,她思索一二,一并买下了。 吴氏一年要抱四只猪崽、两个嫂子至少两只,这买猪崽的钱都要一两百,是个大开销。如果自家养个母猪,那就不用再出去买猪崽了,能省不少钱。要是下的多,还能卖给别人啊。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注意。 第80章 八零年的热闹是从一首歌开始的。 去年的最后一天, 在新闻联播结束后的黄金时段,电视台播出了一部风光片《三峡传说》, 将长江三峡的秀丽风景和深厚的历史底蕴展现给全国人民。 虽然这部制作精良的风光片反响平平, 但是它的主题曲《乡恋》却是火遍了大江南北。 《乡恋》与时下流行的力量型歌曲不一样,它的旋律更为舒缓,歌词细腻又缠绵, 颇有几分港台歌曲的风格。这样的歌曲一推出就受到了广大年轻人们的喜爱,尽管不被允许,但还是有很多人在私底下偷偷的听、偷偷的唱。 与此同时, 港台地区的流行歌曲《橄榄树》、《外婆的澎湖湾》也如春雨般悄悄传进内地。 流行起来的不止是歌, 还有诗。 去年, 《一代人》震撼问世,一句用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 击中了无数知识青年的心。 同年另一位诗人的新作《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更是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因为它喊出了全国人的心里话, 尽管如今的祖国落后贫瘠,但她的孩子们没有嫌弃她, 仍始终如一的爱着她,愿意与她患难与共,愿意为她挥洒青春热血, 奋斗终身。 随着时间的发酵,这些新派的诗逐渐有了影响力,形成热潮,讨论和学习模仿它们的人越来越多, 学校里甚至还成立了诗社、诗会。 一月中旬后, 无论是喜欢作诗的还是唱歌的, 都暂时收敛起来了,专心投入复习备考中。大家都得很清楚,可以喜欢,但是不能沉迷,大学生的首要任务还是学习。 林若云比陈爱学先考完两天,打算等他一块回家,但陈爱学让她先走。 “你先去泉城那等我吧,考完试我要跟着老师去工地上盯项目,要腊月尾才能走。” 香山饭店经过大半年的筹备,终于有了新进展,这种关键时刻,他不想错过,但让林若云独自坐火车回老家,他也不放心,太远了怕车上发生什么意外。 “你跟二姐一块回岳母家吧,我能放心一些。” “行。” 林若云便去二师找林若绣。 不巧的是林若绣也有事。 “你找别人吧,放假了我要去黑省,我报了一个下乡支教的活动,要小年的时候才能回家。” “那好吧,我一个人回去。” 京市和泉城离得近,花不了半天就能到,应该没啥问题。 也确实没啥问题,一路平平安安。 到了林家,家里就林母带着俩孩子在。 许是要下雨了,大中午的天就暗沉沉的,屋子里的光线不好,林母便坐在窗前糊纸盒。 “妈,你怎么不开灯啊?这样摸黑熬,容易把眼睛熬坏。”林若云看不下去拉了灯绳,霎时屋里亮堂不少。 “大白天的开灯多费电啊,我一天糊纸盒挣的钱还不够交电费呢。”林母走过来又把灯关上,“吃了饭没?走,妈给你做打卤面去。” 做到一半,二姐那对双胞胎睡醒了,或许是醒来没看到外婆,便哇哇大哭起来。 林母对林若云道:“你看着点锅啊,我去看看孩子们。” “好。” 不一会儿,屋里的哭声止住了,林母抱着半湿的床单扔进了盆里,再进屋把被子拿出去晒。 吃饭的时候,林母先喂两个孩子吃,小孩吃饭总是爱走神爱发脾气,要大人哄着追着喂。 等照顾好孩子,林母碗里的面都已经凉了坨了。 林若云看着就累,有些心疼林母,“妈,这俩孩子能送幼儿园不?我看你带着挺累的。” 林母摆摆手,“送是能送,但别人照看哪有自家人看放心啊?你看着事多,其实也就这一会儿功夫,忙完这趟就好了。再说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会越来越好带的。你不用担心我,我这把老骨头还利索着呢。” 林若云欲言又止。 林母迟疑了片刻,拍了拍她肩膀,“放心,等你生了孩子,妈也给你带。” 林若云笑了笑没说话,或许等她有孩子的时候,小弟的孩子也出生了,她妈那时候还记得起她? 她在林家呆了半个多月,光线好的时候就读书写稿,光线不好的时候就织毛线帽子。这织帽子的活是林母新接的,一个有三毛钱的手工费,熟练的话一天能织一个,比糊纸盒更有挣头。 腊月二十五的时候,陈爱学到了泉城。 快到年关了,着急回家,陈爱学吃过午饭,下午就带着林若云乘车回家。 上了火车他就开始睡,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常熬夜,缺觉缺得紧。 等他睡醒了,林若云好奇问他:“跟在大佬身边学习是什么感觉啊?” 陈爱学喝了口水,靠着在后背上慢慢恢复意识,“累。” “白先生在国外呆了几十年,回国没多久,还不是很了解国内的情况,一切都按照国外的标准来规划。但咱们国内建筑封闭了三十多年,对国外的新事物也不够了解,双方就有很多地方要磨合。 就比如……前几年冀省发生了大地震,所以设计院的前辈们就说饭店要有防震性能,还要有工人宿舍、饭厅,停放自行车的车篷。 但白先生的团队都不理解这些,觉得有些设置会破坏整体设计,设计院的人就说这个很重要很重要不能少,两方互相博弈都不肯退让,我们的图稿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修改。” “看样子,你吃了不少苦头啊。”林若云调侃道:“那你后悔不?” 陈爱学坚定的摇头,“辛苦是辛苦,但收获也不小,最关键是他让我的设计理念有了转变。 你知道吧,因为咱们国家现在穷,如今干什么都要讲究节约成本,很多设施预算不足,就只能东拼西凑,最后得到的就是一个将就将就、凑合用的勉强品。看账单倒是省钱,使用效果却未必好。 白先生的设计却不考虑成本,实用性和美观性才是他最看重的。他说外国人有一个理念,叫‘顾客就是上帝’。 饭店是修来用的,但如果为了节省成本,而牺牲了美感和实用性,就会影响消费者的体验感。一个让消费者用起来不满意的作品,那就是失败的,它的设计者也必定会被消费者唾骂。” “原来不是所有的甲方都喜欢低成本,还有更看中品质的。我不该一概而论的……” 陈爱学说着说着,又陷入自己的沉思里了。 林若云不打搅他,找出一本英文杂志翻看。 *** 次日傍晚,火车到站了,两人先前没给家里说具体的时间,自然也没人来接。 出站后,林若云领着陈爱学去“张林小吃”店。 “老三、弟妹?快往里面坐。”刘翠萍把两人往屋里引,“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你俩可算回来了,爹娘见你俩迟迟不归,还以为你们两个不回来过年了,一天天的愁得很呢。” 透过窗口,张秀芝也看到他们了,忙走出来问:“你俩吃点啥啊?” 林若云看了一眼墙上的菜单,不是她之前写的那个,到了冬天是该换新菜单的。 “要两碗麻辣烫,两个烤红薯,两颗卤蛋,两个卤鸡腿,一碟卤素菜。” 张秀芝爽快应声:“行,稍等。” 不一会儿,除了麻辣烫之外的菜都上来了。 林若云在心里赞了一声,这上菜的速度挺快的。 夫妻俩饿了大半天,见着吃食也不客套,立马拿起筷子吃。 林若云边吃边留意着店里的情况。 吃完后,林若云去付钱,被张秀芝拦下了。 “自家的东西,哪能收你钱呢?” “那不行,这个风气可不能开。今天你不收,那我明天带上十来个亲戚吃饭,你也不收?我带几个熟人,你带几个、我二嫂带几个,那咱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她说这话也有几分暗示的意思。 刘翠萍听懂了,立马跟着劝:“秀芝你就收下吧,弟妹说得对,一码归一码,才没有糊涂账。” 说着便从林若云手里接过钱,交给春梅春兰记账。 转头对林若云道:“你俩就在店里坐坐,别着急走,我刚去对面打了电话,叫你二哥赶车来接我们。” “好。” 见林若云坐着没事,张秀芝便叫她去里屋查账。 “今儿是二十七,我们原打算明儿再开一天就回家过年的,既然你来了,那咱们开到今天吧,正好扎帐。你把这账看一看,咱把这几个月的分红算出来。” 林若云下了火车就往这里来,也是存了这个心思。 手里没钱咋过年啊。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82节 如今这生意涉及的金额比较大,她看得也更加细仔细。 八月的销售额很不错,几乎每天都有增长,当月总销售额八百多。 九月降低许多,只有六百块,旁边备注是隔壁也开了个小吃店,抢走了生意。但到了十月,销售额又略有回升,林若云看了看采买原料的发.票,嗯,十月换了菜品,开始卖麻辣烫了。 十月到十二月都是平稳的小幅增长,到了一月却是猛地增长,一天多了七八块!当然采买原料的成本也在增加。 怎么会突然增加这么多,她跑去问刘翠萍。 “这个啊,我知道。来吃饭的人都说他们厂子今年涨工资了,大部分涨了五六块,有的涨得更厉害,涨了十块呢。这些人手里有了钱,嘴巴就越发馋了。”刘翠萍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剥好的瓜子仁,“弟妹,你能不能跟秀芝说说,把我工资也涨点呗?涨个两三块就行。” “我试试看。” 八点半的时候,店里打烊了,林若云把账本也看完了,有几个小地方的账目不清晰,但总的来说毛利润率还在合理范围内。她不亏,有得赚,就没必要点出来。 “若云妹子,这账没啥问题吧?” “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张秀芝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林若云,“你点点看。” 肯定要点的,万一里头少了几张或者有破损呢?事后找谁说。 半年,加上今天的营业额,一共是四千六,有两千块的利润,林若云拿两成的利息,收到了四百块,整整四十张大团结! 手里拿这么钱,还是挺不放心的。要不是夜深了银行下班了,她一定去银行存着。 既然今儿个就要歇业关门,张秀芝也给刘翠萍发了工资,还额外给了五块钱的过年红包。 春梅春兰帮着洗碗、记账,也得了两块钱。 屋里大半人都领了钱,脸上笑呵呵的,屋子里气氛特别欢乐。几人围坐一起说着时下的新鲜事,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驴叫声。 “翠萍,我来接你们了。” 第81章 几人打开店门, 叫陈爱军进屋喝了口热汤暖身子。 “秀芝,你不是也要回村过年吗, 要不跟我们一块走?” 张秀芝摇着头拒绝, “不了,店里还有些东西要规整规整,我明天弄好了再回村。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行, 那我们走了。” 几人挥手作别。 “都坐稳了?” “稳了。” 得到回复后,陈爱军就拿鞭子轻轻抽了一下驴,车子缓缓启动。 “老三, 怎么今年这么晚回来啊?” “学校那边有实习就多留了一阵。家里头是不是出啥事了?”陈爱学心头有点紧张。 “嗨, 没啥事, 就是担心你。”陈爱军笑,“忘了告诉你跟你说, 咱们生产队通电了,每户都要…” 夫妻俩都很兴奋, “通电了?这可是个大好事。” 他俩在京市生活了两年, 对电的依赖性很高,每次回到家看着昏黄的煤油灯, 都要适应好几天。 “好事是好事,就是要花钱,一家得出十块钱呢, 不交钱就不给拉线。” 陈爱学以为他不肯交钱,劝道:“二哥,别舍不得这点钱,这个电作用大着呢……” 刘翠萍打断他, 抢着说:“没有呢, 我们早交了, 是队里第一个交的。毕竟我是有工资的人,这点钱还不至于拿不出来。”说到最后,声音里难掩笑意。 虽然天黑看不清人脸上的表情,但林若云百分百敢肯定,此刻她二嫂脸上肯定是有七八分得意色的。 “就你得瑟,我也是有工资的人。”陈爱军不服气。 “二哥在哪领工资啊?”林若云好奇,难道村里有工厂了? “哈…那个不是拉电线嘛,咱们村里没修公路,拉电线杆的车进不来,就只能让人去抬。那电线杆子重得很呢,一根两三千斤,还要抬到土里去,爬坡上坎的可不容易了,要了二十多个人轮流抬呢。” 陈爱军说着就抬手捏了捏肩膀,彷佛那些日子的疼痛还在。 “这活重是重了点,但钱给得多,一天一块钱,我天天都去,抬了十天,把这拉电线的钱又挣回来。” “说来也是奇了,这么累的活儿,懒汉那家伙居然也来干,还天天都到,不知怎的就转性了。” 刘翠萍剥了一把瓜子,递给陈爱军,“这有啥奇怪的,寡妇给他生了儿子,他觉得有后了,要振作起来给后人挣一份家当呗。” “懒汉有儿子了?那他跟寡妇结婚了?” 刘翠萍点点头,“结了。一结婚,寡妇就变脸了,结婚前跟懒汉一起好吃懒做,结婚后就把懒汉当成牛马来使唤。” 林若云惊了,“懒汉能听?” “开始不听,但寡妇是个有手段的啊,说懒汉再懒下去,就要把儿子饿死了。没得吃的,她就带着儿子去给王麻子当媳妇,叫懒汉儿子喊王麻子爹。 懒汉盼了十来年才盼到一个儿子,哪能舍得啊?就被寡妇指使得团团转,一天天累得跟狗一样。” 林若云啧啧称奇,“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可不是呢,寡妇也不是个好家伙,她居然指使懒汉到店里找秀芝要钱呢,说是他儿子满月了要贺礼。你说要脸不?” “那秀芝给了没?” “秀芝让他滚。不过懒汉没拿到钱哪肯走,就在店门口闹,赶走了好几个客人,把秀芝气得半死,拿起墙角的扫帚赶他。” 刘翠萍连说带比,把当时的场面还原得很生动。 “那后来呢?他没再去了吧?” 林若云蹙着眉,前面她还当乐子听,可影响到店里生意就没法当乐子了。 刘翠萍很是气愤,拍着大腿骂道:“怎么没?哎呦喂,我的个天,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贱人。 他不仅自个来,还抱着孩子来,在店门口撒泼打滚。 店里每来一个人,他就跟客人说秀芝没良心抛夫弃子,挣了钱不养家,要把儿子饿死了。客人们就跟着劝秀芝回去跟懒汉好好过日子。 秀芝哪能认?又一个一个的解释,讲来讲去,客人吃饭的兴致也没了。那段时间哦,我们店里生意差得很。 后来实在没法了,我去叫了公安,叫秀芝拿出离婚证,又一起回村里找大队开证明信。公安总算信了咱,把懒汉那家伙关了十来天,放回去后他老实不少,没敢再来捣乱。” 林若云拍了拍刘翠萍肩膀,“幸好有二嫂你帮衬着,不然秀芝可就吃大亏了。” 仔细回想,这做生意还真是不容易,外头有竞争对手,内里还有人扯后腿。 “这没啥,我拿店里的工资,就该为店里出力。对了…”刘翠萍忽然道,“弟妹,我听说那些个做买卖的要去登记,办什么执照,不然就不允许开了。你们啥时候一起去登记呗? 要是你不在,只登记了张秀芝的名字,那这店不就成她一个人的了?”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要这店是张秀芝一人说了算,以后自己做错了啥,没人说情,张秀芝把她开除了咋整?有弟妹在,她就多个保障。 “这个啊,我知道,等过完年再去办。” 林若云想的是要不要改个名?张林小吃没啥特色,看人家“全聚德”“东来顺”这名字取的意头多好啊,难怪能传几代人。 四个人天南地北的说着闲话,时间过得快,感觉没多久就到家了。 *** 吴氏留了热水,几人泡了脚就各自回屋休息。 次日,家里张罗着吃年饭。年饭又叫团圆饭,必须得等人齐了再吃。 桌上有大鱼大肉,大伙都吃得很开心,唯有大嫂皱着眉,过了一会更是捂着嘴跑开,抱着大树干呕。 过了会,她回到座位上。 吴氏问她:“老大家的,你咋了?不会是…”得病了吧? 年关在即,老人家有些忌讳,病啊、死啊这种字就不肯说。 李氏看着众人,露出一个笑,喜滋滋地说:“娘猜得对,我又有了。” “又有了?!” 陈爱国的反应最大,筷子都掉地上了,“你这么大年纪还能有?” 李氏上回生孩子还是七八年前,后来就再消息了,大伙就没往怀孕上想。 李氏反手捶了陈爱国一拳,“这么大年纪?有多大啊!我才三十二年轻着呢,怎么不能有?” “你轻点!想谋杀亲夫啊。”陈爱国揉着肩膀,“我不也是关心你嘛,这么大年纪…不是我说的哈,是卫生所医生说的,她们说三十岁以后是高龄产妇,生孩子有危险。” “那你的意思是不生了?” “这个嘛我觉得可以不生了…”陈爱国小声道,他是真不想再生了。 他已经有两个儿子,能传承香火了。况且现在养孩子不比他们当年糙啊,现在要读书,读小学、中学,还要考大学,考不上就要一直复读,得花多少钱啊? 不说读书,就是吃饭也得耗不少粮食,栓子这小家伙都比他娘吃得多,还要吃糖买新衣服新鞋子,关键这娃不上工,只花钱不挣钱。幸好柱子去体校包吃包住还发衣裳,不要他供,不然多难养啊。 再来一个的话,他估计又要回到从前那喝稀饭吃菜疙瘩的日子,好不容易才过上月月吃肉、天天吃干饭的好日子,他一点都不想回到过去。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打掉?”李氏“啪”的一下把碗摔了。 “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啊!” 两人便吵起来了。 好好的一顿团圆饭就叫这么一件本该是喜事的事搅黄了。 林若云原以为这事跟自己没啥关系,谁料竟然跟她扯上了。 晚上,吴氏摸到三房屋里。 “唉,今儿这事搞得真是……” 林若云给她剥了一颗软糖,“娘别生气,大哥估计一时没转过弯来,过些日子就好了。” 吴氏抓住她的手,“今儿这事我跟老大谈了,他说他不是不喜欢孩子,是因为家里穷,养不起。我就想着,要不他这个孩子生下来,过继给你和老三养?” 嗯???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83节 三房夫妻俩都惊呆了:娘,你这是怎么想的?他俩好好的,为什么要过继别人的孩子养? 林若云彷佛触电一般立马挣开吴氏的手,“娘,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啊?” 吴氏忧心忡忡的说:“老三、老三媳妇,你俩结婚也有些年头了吧,都四年了你俩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俩是不是身子出啥问题啊?” 她的眼神就像电影里鬼子城楼上的巡视灯一样犀利,看得夫妻俩心里头突突的。 “娘!我俩没问题!能生!不用养别人的孩子。” 哪怕是亲兄弟的,陈爱学也不想帮别人养。 林若云想起在林家时看到的一切,也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养孩子不容易啊,她现在可没那精力。 “那咋还不生?”吴氏追问。 “娘,我俩这不是忙着嘛?你觉得一边上学一边喂孩子,这合适吗?”陈爱学苦口婆心的劝道:“再说了,我们还年轻着呢,我24,若云22,到三十还有好些年,那时候再生也不迟啊。” “真能生?那你俩咋一直没个消息?”吴氏不怎么信。 “真能生,我的亲娘哎。那个是有法子暂时不生的。”陈爱学给林若云使了个眼色,让她解释计生用品。 哪有儿子给亲娘解释这个的,他开不了口。 林若云看出他的窘迫,就靠在吴氏耳边小声解释了一番,最后哄道:“等我俩毕业了生,行不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毕业了,你俩给我生个大孙子。” 吴氏得到保证,终于满意的走了。 看着她那么欢快的背影,林若云忍不住怀疑,过继是吴氏的幌子吧,催生才是她的真实目的吧。 “怎么办啊?难道真毕业就生孩子?” “到时再说吧。娘的记性不好,不会揪着这个事不放的,今天估计也是被大嫂给刺激了。” 原先陈爱学也一心想要个孩子,但这两年上了大学后,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又跟着项目,有时忙起来连饭都忘了吃,哪还会想生孩子的事。 林若云还是不放心,“不行,我得给娘找点事干,让她忙活起来,别老惦记着催咱们生孩子。” 次日林若云便找到吴氏,“娘,今年你还抱猪崽不?” “抱啊。” “抱几个呀?” 吴氏叹了口气,“今年我是不敢多抱了,就抱两只吧,咱也不指望养它挣钱,够吃就行。” 她是摸出点名堂来,这不管是养鸡还是养猪,多了就会出问题。一旦遭了病就会传染,全没了,干脆少养一点,至少安安生生的,不会亏。 “别啊娘,你怎么能灰心被打倒呢?你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不能这么轻易认输。”林若云蛊惑道:“我看报纸上说有些地方养猪,一年养二十多头,挣了五六千呢,还不耽误种庄稼。” “啥!能挣五千块!没得病吗?” “当然没。” “真的假的?在哪看的,让我也看看?” 五千块的诱惑让吴氏疯狂。 五千块唉,她跟老头子一年到头才挣七八十,那得干六七十年…不就是一辈子才抵得上人家一年的收入。现在儿媳妇告诉她这么一个暴富的法子,她能不激动? 林若云把那张旧报纸找出来,念给吴氏听。 虽然上面有很多字吴氏都不认识,但是正中间那幅画她看得明白呀。画面上,一个胖男人手里捏着厚厚一叠大团结,笑得憨憨的,身后是几十头大肥猪,意思非常直白:养猪,挣钱! 吴氏盯着报纸嘿嘿笑,她甚至觉得报纸上印的不是字,是一张张大团结。 “娘,你都听明白了?” 吴氏点头,“听明白了。你等一下…” 她立马跑进屋,又很快跑出来,递给林若云一张大团结,“若云啊,你能不能去把这报纸上说的书给我买回来啊?我跟着老师学养猪。” 林若云刚想说不用再花钱我早买了,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 她不能太主动,不然叫吴氏看出端倪,得叫她上赶着学。 于是她收了钱,“好,等过完年我进城给娘买去。” “好好,娘就知道还是老三媳妇你最能干。对了,老三媳妇,你能不能教我认字啊?” 吴氏以前只上过大队的扫盲班,认得几百个字,想要读书那可就难了,还得继续学。 “好啊。” 吴氏学习的事没瞒着大家,她用的是春燕以前的旧书本。 有五千块的诱惑在,吴氏学习尽头很足,很认真,效果也好,比栓子认字快。 全家人都佩服,伸出大拇指夸她,“娘你是这个,顶呱呱啊!“ 但吴氏学习的劲头强到超乎众人的意料。 夜里,吴氏来了三房屋里,“老三,你去跟你爹睡,我要跟你媳妇学习。” 陈爱学:“娘,白天再学吧。” “不行,白天有白天的事呢。你跟你媳妇处的日子多着呢,不缺这么点时间。快走~” 吴氏就站在床边盯着。 陈爱学犟不过他娘,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赶走。 初一这天,吴氏终于暂时休息了,上午不学习,她要出去给菩萨上香,保佑她赶紧认完字早日挣大钱。 菩萨庙不远,也就两三里路,结果到了吃饭的时候还不见她回来。 大伙有些担心,准备出去找,吴氏回来了,扒拉两口饭就搁下碗,找出个篮子,往里头装了两包白糖、两盒饼干,拎着就往外跑。 “娘,你去哪啊?” “我去隔壁公社。” “干啥啊?” “去学习。” “学啥啊?” “学养猪。” 人已经彻底走出家门口,这几个字是叫风给吹进来的。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咋跑到隔壁公社去学养猪?不是,这养猪还要怎么学?书上讲的还不够? 大伙都觉得吴氏这是魔怔了。 第82章 吴氏这一走就是一个下午, 天都黑了也不见人影,陈老爹不放心, 便拿着手电筒去村口等。 大约过了半小时, 这老两口回来了。 吴氏满脸带笑,一瞧就是获益匪浅。 “娘,你这下午到底跑哪去了?你不晓得爹多担心你, 这一下午连烟都不抽进去了。” 陈老爹被说中心思,有些恼羞成怒,狠狠瞪了陈爱国一眼, “就你话多。” 彷佛遮掩什么似的, 他又拿起老烟斗吧嗒吧嗒的抽着。 可惜吴氏压根不关注他, 乐滋滋的跟大伙说着她今天的收获。 “今儿上午我不是去菩萨洞烧香吗?在那我遇到了隔壁公社的翠花,聊了一会才晓得她大姑子男人在县城养猪场上班。 她姐夫那可是十几年的老把式, 技术老好了。我想着反正在家也是闲着,不如去老把式家里学学怎么养猪。” 众人心道:都不认识人, 您就好意思上门?娘你可真是勇啊。 吴氏没发现儿子媳妇们的眉眼官司, 仍自顾自地说着。 “去了我才发现,这养猪的学问可真是多, 不光是多喂点吃的就能把猪养肥养好。 就比如说这猪食吧,咱们以前一直都以为猪食要煮熟了才好,其实不是呢, 喂生的才好。翠花姐夫说煮了那里头就营养就流掉了,猪吃了没效果。 还有啊,这猪崽、小猪、大猪,不同时期吃的东西还不能一样, 难怪我说都是一样的东西, 咋小时候吃了膘就长得快, 大了就长不动呢……” 吴氏滔滔不绝地说着,众人惊讶的看着她,脑子里都生出一个相同的念头:原来我老婆子/我娘/我奶记性这么好啊。 吴氏说完了,看向林若云:“明儿个老三媳妇跟我一块去吧,你写字写得好,给咱当个记录员。 翠花她姐夫有句话说得好,叫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咱们还是要把这些经验记录下来,以后遇到问题就翻出来看看,先自我诊断诊断,别有事没事就喊兽医,既费钱还得搭上人情。 这本事啊,还是得自己有,爹有娘有都不如自个有……” 林若云:我可以不去吗……话说,娘,你没发现你身上有很大一股臭味? 她委婉的回绝,“娘,明天是初二,大姐要回来。” “抗美要回来啊,唉这……行吧,明天不去了,改天再去。”吴氏很是遗憾。 林若云以为吴氏白日里跑了一天,筋疲力尽,晚上该是好好休息的,谁料她洗了个脸就神采奕奕,溜到三房,熟练的上了床。 “若云啊,我想来想去,还是得叫你做个记录,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林若云:…… 她有点后悔了,这不是给吴氏找事做,这是给自己找事。 她低估了五千块的诱惑。 第二天,陈抗美到了,吴氏又拉着女儿讲自己的养猪经,吓得陈抗美晚上都不留宿了。 晚上,林若云终于找到个法子开应付吴氏,收音机频道调来调去,终于调到一个讲种地种猪的频道,吴氏抱着它如得至宝。 初三初四,林若云跟着吴氏跑到那个翠花姐夫工作的养猪场学习,回来后一身都是臭烘烘的,偏偏吴氏乐在其中。 初五,刘翠萍跟着张秀芝一起进城做开业准备,林若云也趁机一块进城。她不要再去养猪场了!!! 进城的头一件事是去把工商执照办了,路上她跟张秀芝商量了一番,小吃店还是得取个好兆头的名字,最后登记用的是“如意小吃”,执照上写的是两人的名字。 这下小吃店可算有了正经身份。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84节 下午她去银行存了三百块,加上之前的钱,户头上已经有了一千二百块,也算家境殷实。要是没上大学的话,她跟陈爱学这会儿估计在盖新房了。但进了城,去了京市,又怎么甘心死守在农村? 存完钱,她去了趟书店,顺手拿起最近的报纸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皖省一个小村子,搞起了大包干!分田到户,家庭承包公家的土地,自负盈亏! 这可是胆大包天,阳奉阴违啊! 显然,他们也知道自己不对,按了手印后就悄悄地搞,直到去年秋天有了大丰收。 79年,小刚村的收获了粮食13.3万斤,是搞大包干前的四倍,油料产量3.5万斤,是从前20年产量的总和! 并且他们交齐了公粮,这是搞合作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完成任务!还归还了从前的贷款800元。 此外,小刚村里人均收入400元,是搞承包前的18倍! 种种数据都远超当前的全国平均水平。 难怪他们有底气上报,这样的成绩太亮眼了。 报纸的正中间,是省里领导春节到小刚村考察的照片,家家户户的粮食都囤满了仓库,看着真令人羡慕啊。 就是不知道小刚村这个模式,其它地方能搞吗? 没过多久,广播里也报道了这件事。 第一次听到时,队员们是不相信,地还是那块地,人还是那些人,怎么会突然增加那么多粮食?肯定是虚报,“浮夸风”又来了,要批评他们! 但报道还在持续,有些人从县城拿了报纸回来,众人看到后,心头生疑,有些相信。 直到某一天,城里人在新闻联播上看到了这个消息,终于彻底相信了! 城里人也有几个乡下亲戚,这事就这么在乡下传开了。队员们彻底相信后的反应就是立马跑到大队办公室,签字摁手印,“我们也要分田,我们也要搞大包干!” 队长急得焦头烂额,“大伙儿不要激动,这个还没文件,还不能搞。” 大伙可不信这套,想法很坚定。 “为什么不能搞?别的地方就能搞,咋咱们这儿就不行呢?” “我不管有没有文件,我就是要分田,我要吃饱饭!” “你为啥不给我们分?是不是你怕分了田,你这队长就耍不起威风了?” …… 队长:我想骂人! 但骂人解决不了问题,还得耐心安抚,眼看大伙儿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实在是招架不住,只能使出一个拖字诀。 “这样吧,我去公社问问,帮大家转达意见,成不?” 大伙一听去公社反映,找上级了,看来有门路,暂时被安抚住。 此时公社那边已经聚集了好几个生产队的队长,都是来反映这同一个事情的。 公社领导也做不了主,只能往县里反映,县里又继续往市里报,市里往省里递。 这种事又哪是三五天就出得了结果的。 因为队上还有民兵队,所以不管队员们多么想分田到户,但没有文件指导时,还是不敢硬来。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拖过去了,转眼间雨水到了,该准备春种的事了。 诉求没有得到满足,大伙提不起什么精神种地。 这哪行?这一季的庄稼耽误不得。 队长劝说没啥效果,只好让老书记出马。 队上的老书记就把大伙召集起来做思想工作,劝大家春天里好好干,说假如秋天等来了分田的文件,地里却荒着,咋办?地给你了,你却没有粮食收,还得交公粮,这就是大伙想要的结果? 大伙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又都振作起来,好好翻地。 正月即将结束,林若云和陈爱学也准备回校了。 虽说分田到户的声势很猛,但也没削减吴氏学习的兴头,她认真的程度比得上村里要参加高考的娃娃,效果也是立竿见影,林若云给她带回来的那几本书,她竟然能认识大半字,不会的就查字典。 这字典是老物件了,还是当年林若云备战高考时买的。 今年吴氏抱了六只猪崽,大嫂抱了三只,二嫂家中只有陈爱军一个人,加上二嫂又有工资,就只抱了一只。 数量增多,所以家里又修了几间猪圈。陈爱学学了两年建筑,审美水平提高不少,这回重新修的猪圈比从前的好看、实惠多了。 两人便多留了些日子。 *** 年前在娘家呆了挺长时间,返校时林若云就不打算再去了,当然年礼还是要送的,在家时就寄了邮政包裹。 火车直接到的京市。 到了学校,竟然在宿舍里看到两个小孩子。 “你家的小孩啊?”林若云便问陈曦。 陈曦摇头,指了指上铺,“是秋菊姐的孩子。” 过了一会,去楼顶晒被子的郑秋菊回来了,领着两个孩子下楼吃饭。 林若云在窗户边瞟了一眼,他们仨下去后,跟一个男人会合了。男人手边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还有被子,这模样是……打算留在京市? 等郑秋菊回来,林若云就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秋菊姐,你家属是调到京市来工作了吗?” 郑秋菊哈哈一笑,“调什么调啊?他就是一农民,哪来的工作,不过他确实要留在京市了。” “留在京市?没有工作,怎么维持生计呢?”陈曦性子直,大大咧咧的问了出来。 郑秋菊无所谓的说:“摆摊呗,那些回城的知青不也没工作嘛,照样活下来了。我男人会修自行车、会擦皮鞋,有这个手艺在,不怕没饭吃。” 林若云细想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班长,你怎么着急把姐夫接到京市来?之前你不是说等毕业分配后,有了房子才接他们过来的吗?” 陈曦附和道:“对,这里头是不是有猫腻?你们家挖到了金子,发财了?所以才搬到城里住?” 郑秋菊哈哈大笑,“陈曦你这脑子一天瞎想什么啊,你咋不去给给故事汇投稿?” 笑过后她才说,“好吧,我也不瞒着你们了,但是你们可不能往外面传。” 有大消息? 屋里两人一下紧张起来。 “我是听秦老师说的,有些好单位缺人得紧,打算今年就要订一些学生去单位实习,等不到大四了。” “班长,你的意思是说,咱们有可能提前毕业?” “对。你俩可要好好表现啊,要争取被好单位选上。” “呀,那我上学期还补考了,会不会有影响啊?”陈曦有些紧张。 “这个…我也不知道,估计是看综合的吧。”郑秋菊又看向林若云,“你就不用担心了,年年拿奖学金,肯定有好单位。” 漂亮话谁都爱听,林若云心情大好,“班长也是啊,你工作经验丰富,能力好,老师们对你评价又高,肯定能分到好单位。” “但愿吧,希望我们都能有个好单位,早点毕业。” 早点毕业,早点领工资,早点住进单位宿舍。 这真是个简单而又朴实的愿望。 *** 三月下旬,奖学金发下来了,林若云和陈爱学决定去买一个照相机。这是从大一开始他俩就想买的东西,不过后面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买这买那,手里一直没凑够相机钱。 起初他俩准备买个二手的,价格便宜也不用辛苦找工业券,后来有个同学的二手货用了几天就发现出了问题,拿去维修,修理的老师傅说这个是之前就有的毛病,那位同学被坑了。 夫妻俩吸取教训,本来就对相机没什么了解,还是不去赌万一了,老老实实多花点钱,买一个新的,虽然贵点但是有质量保证啊。 时下扶桑货很流行,这些电子设备不仅质量好外观也好,但价格太贵了,夫妻俩的钱只够买最便宜的东风牌,一台160,尽管是最便宜的却也要一个工人三个月的工资。 普通人为了买一百多块的东西,需要省吃俭用好几个月,但在沿海,那里的人却是挥金如土。 去年鹏城成为特区,获得了3000万的开发经费。听着挺多,但这点钱对于300多平方公里的特区来说无疑杯水车薪,连水电路这几个基本问题都不能解决。 想要发展就得搞钱,当地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一个法子,那就是出租土地。 这件事的性质比小刚村的包产到户还要大逆不道,但当地人终于在马列文集中找到了支撑,“消灭土地私有制,并不要求消灭地租,而是要求把地租转交给社会。” 元旦那天,鹏城和港城展开了土地-房产合作。 双方合作的第一个项目是“东湖梨苑”,在春节期间开盘售卖。 一套房面积5、60平,总价高达五六万,对比之前纺织厂的福利房,简直是天价,但它销售异常火爆。还没有动工,仅仅靠着设计图纸,就在三天之内把第一期的一百零八套全部卖空了。 这是国内的第一个商品房小区,自然会引起建筑行业的人关注。 陈爱学看完相关的报道,就对林若云说:“我想暑假去鹏城看看这个项目。” 他要看看,港城那边的设计到底有多大魔力,竟能引得人不惜天价竞争。 “好,咱俩一块去,我也想看看那边的热闹。” “东湖梨苑”的销售方案很是新奇对于内地来人说,买房送户口,一次性付款打九五折,不仅可以搞分期付款,还送物业提供安保维修,种种花样简直是闻所未闻。 此外,从报纸上看,南方经济真的很活跃,那边出现了不少“大王”,他们创办企业、广泛招纳工人,带着许多人发家致富。 林若云也想去看看,去见识一下新世面。 就在夫妻俩都蠢蠢欲动,一心向往南方的时候,晚点名上的一则新通知让两人把注意力再次放回到学校。 教育部要举办全国英语竞赛了!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竞赛的获胜者,有机会公派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这两个词彷佛巨石落入湖中,掀起巨大的水花。 第83章 “老师, 是不是只要获得竞赛第一名就能公费出国留学了?” 秦玉河笑着摇头,“出国是为了学习国外的先进知识和经验的, 肯定需要学习能力强、思想素质过关的同学, 英语竞赛成绩只是其中一个考虑因素。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85节 但英语差了是绝对不行的,毕竟出国的同学代表的是咱们国家优秀人才啊,你要是到了国外, 说个话都磕磕巴巴,别人会怎么想,说‘这华国最好的学生就是这个水平?’, 大家能接受吗?会不会生出连累同胞的羞愧心?” “想要参加的同学, 就到学委那里报名缴费……” “老师。”底下就有人提问:“老师, 我们是专门学英语的,跟其它专业的学生一起比, 对他们会不会不公平啊?” 秦玉河示意他坐下,“当然, 这个问题组办方早就预料到了, 报名分为两类,a类是其它专业学生报考, b类是英语考生,你们就报b类。大家不要偷偷报a类,组办方会仔细审核的, 一旦信息选错了,就没有第二次报名机会。” 这话一出,先前许多自信满满的人一下就泄气了,“还以为我们抢占先机呢哈哈哈, 这下占不到便宜了。” 这话只是调侃, 想报名的还是报名了, 都认认真真的准备。 初试安排在一个月后,中间这个月学校掀起了一股学习英语的狂热,非外语专业的同学都扎堆往外语系跑,不仅蹭外语系的课,还蹭外语系的资料,甚至让外语系的同学当陪练。 一时间外语系的学生们成了香饽饽,来往如此密切的情况下,外语系不少同学都脱单了,找到了可以团结、升华革命情谊的好同志。 想来这些同学即便竞赛没有好成绩,但收获好同志了,也不会太遗憾。 竞赛还真是个好活动啊。 其他专业的人找外语系当援助,外语系的想要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就只能找外国友人了,去友谊商店、去大使馆等地守株待兔,逮着一个外宾就使劲唠。 经济条件好一点的人,会去电影院多看几部外语片子,或者多买几本外文小说,多了解外国文化。 毕竟这可是第一次竞赛,谁都没经历过,心里没底,谁知道怎么考,应考准备自然要做得周全一些。 就在众人期待和忐忑中,初赛如期而至。 初赛就在各大高校校区举办,时间是周末,只有这天才不影响上课嘛。 林若云作为英语系考生,拿到的是b类试卷,这一回的卷子跟高考时相比,题型、题量都增加了不少。 先考的是听力,其次是单选、填空、翻译,最后是写一篇三百个单词以上的小论文。 考完后她和陈爱学对了一下,发现a类的题型和b类是一致的,但是题量少一些,作文也只要求200单词。 林若云不怎么担心初赛,要是初赛都过不了的话也不用想出国了。 初赛成绩是在一周后出来的,大家的成绩都不错,满分100分,90分以上的就有10来个。 大伙都很高兴,但晋级名单出来后,给众人浇了一盆冷水。 原来晋级不是看分数,而是看名次,从最高分往下数,只要十个人。 606宿舍里,郑秋菊刚好卡在第十一位,比前一名同学少了0.5分。 而林若云和董舒悦则是在第六和第八的位次上,顺利晋级,但两人心中都产生一种紧迫感。 陈爱学得益于和孙老、林若云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受到了熏陶,他的外语水平跟英专的比也差不了哪去,在a类考卷上可以说是如鱼得水,轻松获得了晋级名额。 复赛是省级型比赛,京市的考生安排在了一所小学,两周后进行。 林若云很清楚,两周时间,单靠自己是很难有提升的,便去向孙老请教。 孙老在国外呆过,这类竞赛在国外非常流行,她也总结出一套规律,帮他们俩押题,进行针对性的练习。 有名师指点,复习效果就是事半功倍。 复赛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林若云拿到卷子后,头皮有点发麻。 首先是题量的大幅增加,比先前多了一倍,整整八页试卷。 其次是这回出现了一些新题型,大段大段的阅读题,句子结构复杂、又杂揉了各种时态,内容更是枯燥生涩,阅读材料有地理知识、有经济报道、还有宗教故事。 最奇葩的是还有智商测试,图形推导、排列组合、脑筋急转弯,这种题除了要看得懂英语题目,还要脑子好,有足够的思维逻辑和计算能力。 倒数第二个题目是改错。这个还好,孙老接了不少翻译工作,林若云给她当助手时做过类似的工作,颇有经验。 最后一个是大作文,要求一千个英文单词! 时间只比初赛多了一个小时,能完成吗? 林若云也不知道,但都走进了这个考室,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准备,总不能就这么放弃吧,试试就试试呗。 当然试也是要有攻略的试,她大致浏览了一下题目难度和分值,先挑有把握的题目做,做完了才开始研究其他的题目,做到后面,难度加大,时间紧迫起来,不知不知觉中额头上开始出汗。 陈爱学拿到的a卷也一样,难度和题量大幅度增加,他其实也想过就这么算了吧,前不久他的老师才跟他说过,让他开始准备写论文,顺利的话年底就能答辩毕业,明年年初就可以去设计院实习报道了。 京市的设计院啊,这是建筑系学生们最想去的单位,陈爱学狠狠的心动了。 这个竞赛,他就算考零分也不影响他的工作分配,可他媳妇呢,他一直都很清楚,他媳妇有一颗出国看世界的心。 如果媳妇有机会出国,他拦不拦呢?出国名额不易,他不会去阻拦,不会求媳妇留下来。 但是他能放心媳妇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吗? 答案是不放心,他一定要跟着去。 所以,但凡有千分之一的出国机会,他都要争取。 陈爱学想明白后,也拿起笔,认真的作答。 三个小时后,铃声响起,所有考生都站起来,或是遗憾、或是无奈的看着监考老师把卷子收走。 夫妻俩碰头,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尽人事听天命吧。 复赛结束后,两人都再次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 彷佛是为了验证开学时郑秋菊说过的话,这学期多了很多课程,林若云算过,这学期的课程修完,加上前面几个学期的分数,汇总起来跟毕业的学分要求只差一点,差的那一点正好是实习和毕业论文。 六月初的时候,陈家人寄了封信给他俩,说上头的文件发下来了,老家的田已经分了,每个大人分到了一亩二,小娃娃们只有半分地,只有他俩没分到田地,因为户口迁走没得分地的资格。 他俩也不在意,只要家里留一块宅基地给他们就行。人都有落叶归根的情怀,他俩也不例外,希望年老回家时能有个地落脚。 六月中旬,复赛结果出来了。 本来参加复赛的人就少,再晋级的就更少了,京大一共就三个人进入了总决赛,外语系占了俩,一个是林若云,另一个是大一的学弟,据说是从国外回来的,非外语系的人则是陈爱学。 这仨可都是学校的希望,学校特地拨了一个教学经验丰富又很有能力的老师他们指导。 巧了,这人就是孙老。 孙老把自己收到的新通知告诉众人,总决赛不再安排笔试,主要考表达能力,考试类型分为自我介绍、即兴演讲和小组辩论。 一听考察重点是表达能力,大一那位学弟顿时变得胸有成竹,看林若云和陈爱学时眼底更是时不时流露出几分轻视感。 孙老讲完要点后,留他们自行练习,这位学弟便撂开二人,呆在角落,双手插兜,听着夫妻俩对练,再时不时的露出一句冷笑。 “口音可真重,一股乡巴佬味。” 跟苍蝇一样时不时刺你一句,烦人得紧,林若云忍无可忍,送了他一连串白眼,“就你洋气。有本事你拿个第一?” 大一学弟毫不示弱,“我拿第一,不是肯定的吗?” 林若云无语了:从国外回来的人都这么傲?说好听点是自信,难听一点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有这小学弟的刺激,林若云的好胜心也给激发出来了,她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比这小学弟的成绩好,回头再好好嘲讽他一番。 总决赛安排在假期,七月中旬,地点就在京大。 不过在七月之前,最要紧的还是期末考试。 期末考完以后,郑秋菊去跟着丈夫一起摆摊了,准确的说不叫小摊,是小铺子了。 郑姐夫修车的手艺的确厉害,许多快报废的自行车,经他那么一修整,又能正常使用了。再加上郑秋菊在学校不遗余力的宣传,郑姐夫在学校里渐渐有了口碑,许多师生都找他修车,他便在学校里旁边开了个修车铺子,生意还挺红火。 陈曦打算跟着付鑫去山区,付鑫去那里是为了实习,陈曦单纯是为了陪他,但为了日子不那么无聊,她主动给当地的学校递交了请愿书,当一名支教老师。 七月初,各年级的期末考试都结束了,学校渐渐安静下来,而全国英语竞赛的总决赛则悄悄拉开了序幕,气氛很是紧张。 决赛分为两轮,第一轮是自我介绍再抽取即兴演讲的题目。登台的顺序则是抽签,林若云运气不怎么好,抽到了第一个。 第84章 在指导的时候, 孙老就跟林若云说过,第一个上台的选手得分通常不会太高。 因为比赛才开始, 评委们还不了解选手们的实力, 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一般会给一个保守的分数,它往往是整场比赛里的中等值。 除非, 第一个选手太优秀了,优秀到后面登台的选手都是第一位选手的陪衬,这样才能扭转局面。 林若云深吸了口气, 从容上台。 没有再抽签的机会了, 只能好好应对接下来的考验。 上台后她扫了一眼评委席, 五位评委里有一个是著名主持人,一位外宾, 另外两位则是教育界赫赫有名的泰斗,最后一位不认识, 看铭牌是教育部的人。另外, 大厅角落里还摆着摄像机。 看来主办方对这个英语竞赛的重视远超大家的想象。 林若云再次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做自我介绍。 她的自我介绍中规中矩, 不出彩但是也不容易出错。这是孙老之前制定的思路,评委的中外配置她早有预测,但选手不能为了讨好外宾而忽略本国评委的意见, 所以这第一段求稳就好,重点在后面两关。 孙老说,好的演讲者能把平平淡淡的文字,渲染出石破天惊的气势, 而能力不足的演讲者, 纵然给他一篇传世佳作, 也会念得词不达意。所以在舞台上,演讲者本身的表现才是重点。 刚开口的时候,由于紧张,林若云的声音有点飘有点小,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她迅速调整。她的目光不再望向评委而是凝聚在半空中,语速变得不疾不徐,加上天生的好音色,使得她的发言十分悦耳顺畅,听起来彷佛一泓涓涓流淌的清泉。 林若云渐入佳境,身上的肌肉跟着放松,仪态也展现得落落大方。 自我介绍完毕后,评委中的主持人就开始提问。 或许是出于本职的缘故,他在提问时,就有不少诱导性提问,想要回答他的问题并且用英语可不容易。 不过,没有难度怎么能脱颖而出? 林若云就用英语讲述了自己在农村的生活,提到养蚕时,便顺其自然的说到了丝绸,再延伸到了古代的丝绸之路。说到这里,评委中的外宾也来了兴趣,面带微笑的听着她和主持人探讨华国历史,偶尔也会提问。 看着底下一半的评委露出了笑容,林若云揪着的心有一半放回肚子。 但是怎么还不开始第二关,再这样下去时间就不够了啊?每个选手只有十分钟时间。 接着评委中的主持人就让林若云下去。 林若云微愣,然后礼貌的退下,下去后略坐了坐,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即兴演讲? 不用抽签选题目,评委从你的自我介绍里选一个点,随时切入? 现在,她比较想看自己的成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她只能看到几位评委互相小声交谈,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直到,第二位选手登台,评委们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台上。 这位同学犯了和林若云一样的毛病,紧张,声音小又飘。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妥,变得紧张起来,但越是紧张说话的速度越快,露出的破绽越多,中间甚至出现了卡顿,一句话不断的重复重复。他的后半段自我介绍简直是一塌糊涂。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86节 林若云一面惋惜,又一面庆幸,有了这位糟糕的同学对比,她的得分至少不会比他低。 大约是他的自我介绍太磕巴,评委组让他抽签选了一个主题进行演讲。 但最熟悉最有把握的自我介绍都磕磕巴巴,临时构思策划的演讲,又怎会流利? 他离开的时候一脸懊恼。 评委组的分数还是没有出来,迎来了第三位选手。 这次是个长相周正的男生,气质也很端庄,开口更是一股播音腔,林若云皱了皱眉,这是遇到高手了。 许是为了考验他,评委中那位主持人特意给他出了一个比较难的主题,他的表现不算特别流利,但也很自然的完成了。 接着是第四个选手,一袭鹅黄连衣裙的女同学,头发微卷,颇有几分港台明星的风韵,她的口音非常纯正,和磁带里的录音差不了多少。 林若云眼皮跳了跳,这个竞赛还真是藏龙卧虎。 第四位同学结束后,现场放了一段柔和的音乐,几个评委在互相商量,音乐截止,主持人上台汇报前面一组参赛人员的分数。 每一个选手都去掉了最低分和最高分,再取三位评委的平均分。 林若云的分数果然不算高,只有87.34,刚听到时,她的心沉沉的。 主持人念到了第二位参赛选手的分数,76.08,这个落差极大,选手当场就捂住脸无声痛哭。 林若云则是小小的松了口气,继续关注后面两位选手的分数。 播音腔的男同学,得分比她略低一点,是86.59,鹅黄衣裙的时髦女士分数是目前的最高分89.42,但她抿着嘴,似乎对这个成绩并不满意。 下一组选手登台,比赛继续,一直到最后一组,这位时髦女同学的成绩都保持着第一,林若云排在第六,陈爱学则是第十五名,先前奚落他俩的学弟则是排在了倒数第一。 说来也是神奇,这位学弟有着出国的经历,发音地道,仪态又大方自信,评委们还是很看好他的,但这位学弟自信过了头,在上面口无遮拦,演说内容引起了几位年纪较大的评委们反感,最后还让主持人来救场。 那位小学弟许是觉得丢了面子,下午的比赛就没来参加了。 第二轮比赛原先设定的是小组辩论赛,但在开始前临时通知变成了抢答赛模式,主持人念题目,选手抢答,答对加分,答错和不答既不得分也扣分。 一共五十道题,囊括语数外理化生政史地天文宗教等。 第二轮比赛的时间比第一轮要短一些,只花了一个半小时,但激烈程度远超从前。 最前面的几道题,是主持人刚念完题目,就有选手举手抢答,让他回答时又说忘了题目让主持人重新念。后面其他人有样学样,许多人在题目还没念完时就举手。 组办方只好临时更改规则。 规则就是在比赛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再逐步完善的。 林若云在这个环节中异常凶猛,主持人念题目,她就拿笔记下题干,分析可能要出现的问题,等喊出“开抢”时就立马跑向正中间的话筒,紧紧的握住,一边喘息一边说出答案。 当然有比她更厉害的人,对方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江湖百晓生,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这场比赛结束,“百晓生”是毫无悬念的第一,林若云反超之前的一众人,获得了第二名。 中间有一段休息时间,评委席上的人在做最后的探讨和决策,下方的选手们也是躁动不安。 大约过了半小时,几位评委一起走上演讲台,开始宣布结果。 最先公布的是优秀奖,一共九名,陈爱学也在其中。 其次是三等奖,a类、b类各有三名。 这次进入总决赛的一共有十九岁,除了中途退赛的小学弟,现场还有十九名选手。 除却已经颁奖的十五位,还剩下四个名额。 林若云有些紧张,虽然剩下最差的也是二等奖,而但都走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希望可以获得更好的名字。 “接下来要颁发的是二等奖,获奖人是林若云…”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若云心里既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欢喜,有一股淡淡的失落。 比赛的第一名自然是那位鹅黄衣裙的时髦女,她镇定自若地接过证书和奖杯,再自信得体的说着致谢词。那种自信和骄傲,是周围人都没有的,也叫这些人输得心服口服。 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夫妻俩就收拾行李离开了学校,拿着先前就开好的介绍信,正式南下。 南下途中顺道去了一趟林家。 今年的暑假,二姐还是没回家。 林母愁得慌,拉着林若云的手问:“云儿啊,你跟娘老实说,你姐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不然咋老不愿意回来,连个信都不肯多写。立强他们父子几个,盼了大半年,就得了一句轻飘飘的‘暑假我要实习,不回来了,勿念’。这多伤人啊。” 林若云愣住,这个她还真不清楚。 “妈,我这学期的事也多,没怎么跟二姐见面,具体情况也不晓得。但二姐应该不会像您想得那样吧,毕竟还有俩孩子在呢?” 林母嘴撇了撇,“我还不清她?你二姐就会欺负老实人,小郑是个有责任心的,她才敢丢开孩子去外头潇洒,要小郑是个心狠的,她反而巴巴的守着孩子。” “那二姐夫怎么想的?” 林母叹气,“我猜他心里头八成起了疑心。听振兴说,立强在给领导打报告,想要辞了工作去京市找你二姐。” “辞了工作?他疯了吗!”林若云实在无法理解,“姐夫熬了这么多年才在厂子里有了晋升,他要是辞了工作去京市,可不一定能找到工作。况且没单位就没房子,他住哪都是问题? 还有郑佳和郑杰,这俩孩子咋办?是跟着他一起去京市流浪还是全丢给你?” 林若云觉得这二姐夫也开始不正常了。 林母头疼,“我晓得了,等他回来后我再劝劝他,你在那边也帮我们多注意你二姐,有啥情况你就给家里写信。” 林若云一点都不想掺和姐姐姐夫之间乱七八糟的感情里,但林母那么期待的望着她,就放佛她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只好答应了。 这回回娘家唯一让她开心的就是,林振兴还钱了,虽然只有一百块,但他既要攒钱交放款,还有平时的吃喝花销,剩下的才能攒起来还钱。小弟确实是越来越懂事了,怎能让她这个姐姐不高兴。 离开泉城后往南走,一直到了羊城。 第85章 自明青开始, 羊城就是国内对外贸易的最大港口,素来繁华昌盛。 夫妻俩还在火车上, 就对这座大城市充满了期待和幻想。 火车到站后, 站台上是人山人海,比京市还要热闹。 两人艰难的出了站,发现外面更加拥挤喧嚷。 栅栏两边有许多人举着纸牌子, 起初两人还以为这是来接亲友的,走近一点才发现那是打的广告,广告商多种多样, 有宾馆招待所, 有饭店, 有三轮车,还有招工的! 扛着牌子还不够, 还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吼。 “金凤制衣厂,四十块钱一个月, 包吃包住!熟练工, 六十块,赶紧来!” “兴旺皮鞋厂招工!一双两分钱, 多做多得!” “幸福糖厂招工了!一斤糖一分钱,一天两块钱,名额有限, 挣钱从速!” “大成砖厂招人了,一天三块钱,快来快来……” 夫妻俩从前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从来都是人上赶着找工作的, 哪有单位上赶着找人的? 不过这些厂子嘛……但看名字, 就看得出来是私人小厂, 不是公家的,那他们能信吗?会不会拖工资啊? 想必有这种疑虑的人不在少数,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就没见着几个去搭理那些招工的。 两人不大清楚怎么去粤省设计院招待所,干脆叫了一个三轮车送过去。三轮车蹬了半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收了他们两毛钱,额外送了两人一份当地的地图。 陈爱学拿出介绍信和结婚证,开了一间房。上去后先洗了澡,本来人也挺困倦的,想要睡觉,但是肚子饿得慌,就先出去吃饭。 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店里不忙,林若云便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打算吹吹江风。 服务员很快走过来接待他们,递上菜单,倒上茶水。 这边的菜单做得挺精致的,厚厚的一本,封面是是皮质的,扉页是这个饭馆的介绍和欢迎辞,下一页则是菜单目录,后头则是每一道菜的介绍,包含了原料、制作过程、口味、功效,还有彩色成品照。 这样细致的介绍,让林若云对每一道菜都生出了好奇心,想要全部都点来尝一尝,考虑到钱包,她克制住内心的欲望,点了两个菜,把菜单交给陈爱学。 “你看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陈爱学摇了摇头,“不用了,再给我们加两杯冰镇的西瓜汁。” 随后抱着菜单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好看吧?” “好看,这菜单做得跟画一样精致。”陈爱学点头,“我觉得你和张秀芝的小吃店也可以做一本这样的菜单。” “巧了,我也有这个打算。你用相机拍两张,到时候洗出来拿来做参考。” 林若云从包里取出相机递给他。 陈爱学拍了几张菜单后,又给林若云拍了几张。 拍好后,他忽然道:“你这件衣服好像是前年买的吧,有点旧了,等下去买几件新的吧。” “好啊,有合适的就买。” 林若云来者不拒,她是学不来大嫂和大姐那样的贤惠,有好东西一定要先紧着丈夫和孩子,最后才是自己。没有谁是生来就要谦让的。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着西瓜汁上来了,冰凉凉的果汁入口后,浑身都舒坦不少。 果汁喝得差不多时,菜也上好了。 这几年夫妻俩吃的大多是川菜和鲁菜还有京菜,都是重口味的菜,这清淡型的粤菜还是第一次吃。 虽然是第一次,但一吃就爱上了。尽管它看着清淡,但滋味妙不可言,兼具清爽、鲜嫩、细滑等特点,正适合夏天吃。 美美的吃饱以后,两人又坐了坐,才结账出去。 其实羊城咋一眼看上去和京市差不多,一样的遍地中山装,一样的满街自行车,但步伐稍微慢一点,目光多留意留意几下,就能发现两座城市的不同。 这里的年轻人更洋气,用皮先生的话来说就是更摩登更fashion。 散步的这半小时里,林若云已经看到了十几个靓仔靓妹了,是真的靓!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穿一件颜色鲜亮的背心,下身是一条喇叭裤,爆炸头再斜挎一个皮包,在人群中飞快的穿行,像极了港片里的电影明星。 除了年轻人打扮得更加时髦,这里的商铺装饰摆设也更有个性。 而且这边的商铺种类更多,林若云看到不少广告设计制作公司、旅行社、还有负责航海货运的公司,这些都是内地城市不曾见过的。 “媳妇儿,有件事咱俩是不是早该办了?”陈爱学忽然捅了捅林若云的胳膊。 “什么事啊?” 林若云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她正在研究这些商铺前的广告材料,有点像布又有点像纸,颜色艳丽醒目,面上好像镀了一层膜,有着防水的效果。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87节 她想小吃店订一点宣传物料。 陈爱学指着橱窗前的一组照片,兴奋的说:“拍结婚照啊。” 结婚照?林若云的注意力便转移到橱窗前的宣传照上。 照片中,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气宇轩昂,女人则画着精致的妆容,手捧一束娇艳的玫瑰,两人笑得十分甜蜜。 这是一组弥漫着幸福味道的照片,受此感染,她爽快点头,“好啊,我们也拍。” 这个店似乎颇有名气,两人进去后发现里面有不少人,店员告诉他俩今天下午抽不出时间来拍摄,只给两人定了妆容和服装,明天再去拍摄。 走出相馆时间还早,陈爱学便提出去白鹅潭附近,看看白天鹅酒店的施工情况。 到了施工现场,是一个很大的工地,林若云身为外行看不出什么来,但陈爱学却很是兴奋,一边掏出本子记录,一边用相机拍摄现场。 他还想往里面走,只是那边拉起了围挡不能进去,他就和周围几个保安搭话,许是语言不通,他一直蹙着眉。 呆了一个多小时,陈爱学才舍得走。 返回城区中心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夫妻俩无事可做,就进了电影院消遣。 时下热映的是一部叫《庐山恋》的电影,男女主角都长得很好看,他们的海报贴在外面都能叫路人停下来,多看几眼。 起初,他俩都以为这是一部单纯的电影,但是随着剧情的推进,两个主角的交集越来越多,感情变得暧昧起来,到了最后两人居然在荧幕上接吻了! 出现这个画面时,电影院里响起一阵吸气声。如今还有流氓罪呢,男女主角这样光明正大的接吻真的可以吗? 但画面太唯美,又或许是荷尔蒙作祟,昏暗中仍看得见女孩子们隐隐绰绰那手遮眼却又忍不住望向屏幕的动作。。 林若云也有点羞涩,心想演员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她这样想着,结果走出电影院,在长街转弯的角落里,大树后面,便看到几对难分难舍的身影,拥抱在一起做一些亲热事。 陈爱学也看见了,牵着林若云的手微微发汗,他吞吞吐吐的说:“媳妇儿,我想…” 林若云瞪了他一眼,“你不想!” 陈爱学见她瞪自己,眼波流转,俏丽多情,心中升起一片旖旎,他觉得更口渴了,但他却说:“我想喝果汁。” “想喝果汁?” 林若云一下就被哽住了,“想喝就喝呗,干嘛还要征求我的意见?” “钱都在你那儿啊。”陈爱学弱弱的说。 夫妻俩吵闹了小会儿,非但没有生疏,反倒越发亲密,之前刚走出电影院的那股紧张别扭也在说闹间消散了。 继续往前走,两人发现前头有一个灯光夜市,熙熙攘攘的样子。这可是连京市都没有的,两人好奇的走进去。 或许是因为大家白天都上班没时间逛街,只有晚上才有时间,这里格外热闹。 夜市上灯光如昼,小摊上货物琳琅满目,主要是款式多变的衣服、鞋子、小吃,还有一些港城过来的化妆品。 这里些东西新奇好看又便宜,林若云便买了一些,自用或者拿回家送人都行。 走到夜市尽头,发现前面是一个音乐茶座,两人没听过这种地方,便也进去闲逛。原来这是一个能吃点心也能听歌的地方,可有情调了。 听完一首歌后,两人回了招待所。 白天体力消耗比较多,晚上就睡得好,次日早早起床。 两人梳洗好以后,出去吃了早茶,再慢慢走向相馆。一路走过去,发现这座城市确实很有生活情调,大早上有不少人提着鸟笼散步,一边抖着小鸟一边哼着戏调。 两人到了相馆,便开始做妆发。 走出化妆间,夫妻俩看到彼此,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明明天天见,对彼此的脸十分熟悉了,但化完全妆后还是会被震撼到,生出一股惊艳感。 负责拍摄的师傅是个浪漫的人,一直指挥着两人做出各种亲密姿势。要是昨天没有看过那部大胆的电影,两人还会觉得难为情,但看过后心里放松,此刻也不觉得尴尬难为情,拍摄的氛围就变得格外甜蜜。 拍完后,摄影师说:“你俩长得真好,简直就是金童玉女。这样吧,我不收你们的钱,你们俩的照片留一组给我放在橱窗里当宣传照,ok?”, 陈爱学看向林若云。 林若云笑着婉拒了他。这是只属于他们俩的照片,并不想给其他人围观。 摄影师没想到会有人拒绝,但他不想放弃,“二位再考虑考虑?我出二十块买下这组照片,这样行吗?” “实在抱歉。” 摄影师只能叹气作罢。 因为洗照片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夫妻俩不打算留在这里等,下午就去了鹏城。 鹏城和羊城不一样,从县升级到市,才短短一年,基础不一样,因此二人看到的鹏城就是坑坑洼洼的。 不得不说,夫妻俩的第一反应都有些失望。 作者有话说: 补昨天 快的话,这周内完结,慢一点,本月底完结 第86章 两人还是先去招待所放置行李。 招待所也是破破旧旧的, 但异常的抢手,夫妻俩到的时候只剩下几间房, 等他俩放好行李再下楼时, 就发现大厅已经摆上了“客满”的牌子。 天快黑了,两人也不打算出去四处溜达,毕竟这里看上去乱糟糟的, 很不安全的样子。 晚饭就在路边摊上吃的,不如羊城饭馆那边精致,但味道是一样的好。 吃过饭, 两人洗漱一番, 相互按摩放松后, 便陷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两人还在梦中, 就被外面轰隆隆的声音吵醒。 林若云站在窗户前往外瞧了一眼,居然是在修路,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时间, 才六点半,这里的人上班这么早吗? 好像是。 招待所对面的小吃摊上已经开始营业, 食客们捧着一碗艇仔粥呼呼吹着热气,林若云视线往远处蔓延,码头边上已经有了准备出海的渔船, 海天相接的地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多有朝气的景象啊,确实不好意思再睡懒觉。 她收回了视线,转身看见陈爱学已经穿戴整齐, 正在收拾行李。 夫妻俩整理好仪容, 也下楼去对面的饭馆吃早饭, 一边吃一边听这些人闲聊。 因为这里的人说粤语,两人听不大懂,只能是边听边猜,但慢慢琢磨还是能明白一点意思。 这些人聊的大多是一天挣了几块钱,活儿重不重,工头脾气好不好,伙食怎么样,琐碎但是颇具生活气。 吃完早饭,两人出发,准备去东湖梨苑,看看那仅靠设计图就被抢售一空的天价房。 两人对这边不熟悉,也没地图,便规规矩矩的到公交站台下等着。 车到了,车门一打开,人群就像潮水一样涌上去,即使车内已经装不下了,售票员依旧在车下拼命的把人往里塞,整个车厢彷佛沙丁鱼罐头。 买票的钱都是靠着人传人的方式递到了售票员手里。 到了目的地,乘客们再一窝蜂的下去。 林若云和陈爱学也跟着下了车。 东湖梨苑的进展很快,建筑主体已经初见规模,看得出周围的大体规划。 陈爱学掏出本子,开始记录勾画,并拿出相机拍摄。 林若云作为外行人简单的欣赏感叹后,便开始留意其他的了。 她发现这边的工地管控挺严格的,比如入口处,会有人特意检查工人的穿戴,再考勤签到,工地内还有不少横幅,主要是一些安全施工的宣传。 周围还有人在走动巡逻,不知道是为了监督工人是否偷懒,还是为了检查施工是否规范。但监督的效果确实很好,工地上的人都各司其职,认真的干着手上的活,不像白天鹅工地上的工人那样闲散,一边嬉笑一边砌砖,或者点根烟,坐下来慢慢唠嗑。 半小时后,陈爱学收起东西,“我好了,咱们走吧。” “嗯。” 夫妻俩便顺往回走,往回走发现路边开始热闹起来了,许多小摊都摆上了。 一张材质略厚的薄膜,上面摆放着眼花缭乱的商品,主要还是衣物、皮带手套、鞋袜这些,也有饭盒、水果,还有少许的五金器材。 林若云上前问了问价格,比羊城还要便宜,但是这边不讲价,都是一口价。 到了闹市,地摊依旧存在,只多不少。 除了地摊盛行之外,这边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商铺,屋子不大,里面的东西却是满满当当的,十分丰富,并且这边很习惯扎堆开同一类型的商铺,对于购买者来说倒是个好事,方便货比三家。 林若云渐渐察觉到内陆城市和沿海城市的区别了。 内陆那边虽然也在搞私人买卖,但都是小打小闹,卖点小吃糖水、头花针线什么的,鹏城这边则是是一个完整的行业,个个都是小老板,搞得风生水起。 就好比这条街,售卖的全是建材产品,砖块、瓦片、瓷砖、玻璃、水泥、钢材、电钻缆绳铁锹,对面街则是主营电器,电灯电视电风扇、收音机洗衣机发动机等,前面的街道主营日化品,服装、鞋袜、雨具、窗帘床上用品,最中心的则是农贸市场。 这座城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破烂中却蕴含着强大的生机与活力。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爱学说:“媳妇儿,我想在这边留一阵儿。” “留啊,我也想。” 林若云觉得这座城市还有很多地方值得探访,需要再花一点时间。 “我的意思是打算再在这边呆上一个月。今天我看见东湖梨园的招工通知了,我想去试试。” 林若云有些惊讶,但也能理解,学建筑的人只有真正去工地实习才能得到更可靠的数据。 随后她就打听起这边的薪资待遇,“那这边的工资怎样呀?” “一个月四十块的基础工资,加班费是两毛钱一个小时。但是会考核,如果迟到和当日工作不达标就要扣钱。” 林若云觉得这工资蛮高的啊,“那有食堂和宿舍吗?” “有食堂,中午免费吃,早晚自行解决。没有宿舍。” “那没宿舍住哪里啊?” 陈爱学:“可以租房子住。我都向工地保安打听过了,这边有人才市场,消息很灵通的,只要能出钱就有人交换信息,不管是找工作还是找房子,而且这边的房子长租短租都行。” “噢噢。那你去工地打工了,那我干什么呢?难道我也找个厂子试试?“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88节 林若云回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有没有看见什么工厂的招工的启示。 还真有! 招工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工地上的后勤做饭洗碗的,另一类则是销售,负责卖货的。 做饭洗碗这个林若云直接叉掉,这个工作对她没什么帮助,卖货这个倒是能锻炼一下和人沟通的能力,但同样都是卖货,她为什么不自己去摆地摊呢?明明挣得更多。 连张秀芝都知道单干比当帮工有前途。 这边摆地摊的成本也不是很高,一张薄膜就够了。至于卖什么,这个明天再去看看吧。 还有房子! 睡着之前,林若云叮嘱道:“明天你先去找工作,找到了的话咱们就去租房子。” “好。” 次日一早醒来,夫妻俩再次前往东湖梨园,陈爱学进去报名参加用工考核,林若云则在外面观察那些地摊上的交易情况。 看了一个多小时,她发现卖得最好的就是衣服鞋袜了,购买者多是来建筑工人,他们干的都是重活,衣物磨损比较快,所以添置的频率也较高。并且他们一买就是好几条好几件好几条,不挑款式,只要结实耐用就行。 所以摊主这边没有什么太大的销售压力,几乎是坐着收钱,颇有点守株待兔的既视感。 那这些摊主在哪进货呢?一件衣物的成本是多少,利润点多少啊? 林若云抱着试一试的念头上前直接询问,结果自然是被赶走。 过了一会儿陈爱学出来了,脸上喜气洋洋的。 “媳妇儿,我被录取了。咱们去找房子吧。” “好。” 两人到了人才市场,租了一个房子,又通过办手续的街道办知晓了批发市场的位置。 下午两人就去了批发市场。 这个批发市场特别大,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每一大类商品汇拢在一个楼层。 林若云询问了几个批发商,发现服装的批发价可真低啊,按照路边摊的售价来算,一件至少有60%的利润,难怪那些摊主神色轻松,一点忧愁的样子都没有。 不过批发商嘛,一件两件的不肯卖,最小采购量也是一百件。 林若云第一次摆摊,没有经验,还是有压力的,怕这些货物卖不出去砸在手里,就只按照起订量买了一百件上衣、一百条裤子。 下午两人扛着两大麻袋衣物到了出租屋,打扫屋子,添置了一些必备的物品。 晚上回了招待所休息,第二天早早的起床退房,陈爱学去上班,林若云挑了二十套衣裤去摆摊。 她来到东湖梨园外面的街上,在一个鞋摊边上摊开薄膜,铺放好货物,然后蹲下身子,紧张的等着第一笔生意上门。 第87章 林若云满心憧憬的生意没来, 倒是找她收钱的人先来了。 自从鹏城和港城合作开发地皮以后,当地城建触类旁通, 这些摆地摊的摊位也需要缉缴纳地租即摊位费, 并不贵,一天三毛钱。 由于摆地摊不具有稳定性,可能今天摆了明天就不摆, 或者今天在东街摆明天在西街摆,所以负责收摊位费的人每天都要来收一次,避免有漏网之鱼。 摊位费是每天一块钱, 也可以一次性.交齐一个月的, 能够打八折, 然后会给你发一张日历表,每天检查的时候过来盖一个戳, 盖满一个月就可以交下个月的了。 林若云只交了一天的摊位费,因为这个位置的客流量到底怎样, 她还不太清楚, 所以先试探试探。 交了摊位费,她得了一张日抛的摊位证。 行人来来往往, 但是没一个在她的摊位前驻足停留。 十分钟后,还是没有生意。 半小时后,依然没有。 林若云有点坐不住了, 不是,是蹲不住了。 蹲了这么久,腿都麻了,她应该带个小板凳来, 这样就能坐着而不是蹲着。但昨天既要租房、打扫整理还要进货, 的确挤不出时间准备这些小东西。 不止是小板凳, 还应该买一盒蚊香驱赶蚊虫,才呆了半个多小时,手背上已经有了好几个红包。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把东西卖出去啊。 要吆喝吗? 她以前从花大婶那里批发糖葫芦在乡下走家串户卖,是需要她喊出来的。毕竟客人都在屋里,她不出声,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外面在买东西。 但这儿好像不是很合适,售卖的商铺摆放得这么明显,不至于看不见,分明是客人不想光顾这个摊位。 况且周围其它摊主也没吆喝啊,都挺像姜太公钓鱼,简简单单的坐在摊位前,客人问一句便答一句,然后收钱。 怎么看着别人摆摊就这么简单呢? 林若云百思不得其解。 她站起来的先活动活动四肢,蹲久了感觉身子都有些僵硬。 她把衣裳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挑了一些比较顺眼的,搭配成一套,再单独摆放。 其实她可以准备一个钢架,把这些衣服晾起来,大大方方的展示?就像羊城夜市上那些摊主一样,最好再标注尺码和价格,这样就更节约顾客的挑选时间。 她在思考忙碌的时候,也终于有客人光顾了。 “你这个多少钱啊?” “衬衣八毛一件,裤子六毛一件。”林若云笑吟吟地答道。 客人是两个男人,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再听口音,像是闽地人。林若云便判断这两人应该是来这打工的外地人,囊中羞涩,所以她说出来的卖价比预估的又降低了一些。 果然,那俩人中的矮个子对高个悄声说,“哥,这地摊上的衣服真便宜,店里头一件要一块多呢。” 他彷佛捡了大便宜,兴奋不已。 高个要稳重一些,拿起衣裳,仔细的摸了摸面料,又是扯又是抖,再暗暗对矮个点头。 矮个便看向林若云,“我们买两套,能不能便宜一点?” “两套吗?两件上衣,两条长裤?” 矮个男子点点头。 林若云也爽快,她实在是太想做成第一单生意。 “那行,你们俩也是我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我呢图个开门红,给两位大哥打个八折,一套一块一毛二分,没问题的话我给你们包上?” 林若云见他俩空着手,便拿出预先准备的草纸包上。 这年头出门买东西,都是自带器皿的,买鱼肉带菜篮子带草绳,买水果带网兜,买布就带个口袋,像这兄弟俩空着手出门的真是少见。幸好她临时备了纸,就是怕遇到这种情况,客人说我拿不下便不买了。 “好…”矮个子刚准备答应,就被边上的高个儿拦住,“你把那两分钱的零头也抹了呗。我俩就在这工地上干活,你要是价格好,我以后介绍兄弟来照顾你生意。” 高个儿是觉得能多省一点就多省一点,毕竟两分钱能买一碗绿豆汤呢。 林若云心中的成交价就是一块一,就等着这人再次还价呢,那两分钱是为了让对方再享受一次占便宜的快感。 于是她咬咬牙,略为难的说:“大哥,我这一块一都是成本价了,就挣那两分钱呢,你这也太…” 高个儿佯怒,“我才不信你们就挣那两分钱呢,就一块一,你卖就卖,不卖我们去别处买。” 说着便要领着矮个去别处。 林若云这会儿是真有点慌了,“唉,算了算了就当和两位大哥结个善缘吧,一块一就一块一吧。两位大哥以后记得多给我介绍客人哈~ 矮个儿立马接过衣裳,一手递钱。 “行。” 其实这上衣的批发价是四毛,裤子三毛,一套成本七毛,她卖的成交价是一块一,净挣四毛钱。 将近60%的利润! 这可比开小吃店划算多了吧!还没那么累! 但是这个批发价只有在鹏城本地才能拿到吧,如果千里迢迢的运回渝市,成本会上涨不少。 况且一块四五的价格并不算便宜,鹏城人觉得便宜是因为这里的工资水平更高,渝市那边低一些,未必舍得花这么多钱在穿戴上。 都说万事开头难,一旦有了好的开端,后面也容易多了。 这俩兄弟在林若云的摊位上停留那么长时间,一些人看见后,也走过来瞧热闹。 林若云便向他们积极推销,生意渐渐好起来了。 到了中午该吃午饭的时候,她犯难了,收摊吧,万一别人来占了位置,怎么办?就这样走开,也不合适,万一有人拿了货不付钱怎么办? 为难间,陈爱学过来了。 “今天你第一次摆摊,我不太放心,过来看看。” “遇到啥难处没?” 林若云摇了摇头,“没有。你帮我看一阵,我去吃饭。” “行。” 走之前,林若云把衣服的卖价范围告诉他。 林若云去吃了一碗肠粉,吃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小饭馆还提供送餐服务,服务对象就是这些小摊主。 吃完饭,她跟摊主约定以后每天给她送午饭。 吃完回去,夫妻俩只说了几句,便快到下午上班的时间,陈爱学只得回工地去。 下午这段时间的生意不是太好,可能天气太热,出门的人不多。 林若云渐渐意识到自己这个位置的好处,背靠大树,太阳晒不到,很是清凉。 这时候就有点犯困了,也不知是哪个摊主,忽然拿出收音机播放音乐,放的全都是港台流行歌曲,特别好听。 有很多歌曲林若云都是第一次听,十分新奇悦耳,她被深深被吸引到,瞌睡也消散了许多。 到了六七点时,附近的工地、工厂都下班了,人流量巨大,一时间各小摊上都围着不少人。 林若云终于感受到了那种坐着数钱的快乐。 陈爱学下班后就来帮她,两个人一个负责介绍商品一个收钱,配合完美,生意很是火爆。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89节 中途陈爱学还回了一趟出租屋,取了小半口袋货,补充到摊位上。 八点多的时候,人流量减少,夫妻俩收拾收拾东西回家。 出租屋没有炊具,两人就在小饭馆吃的饭。 到了家,夫妻俩各忙忙的。 陈爱学先去写日记,记录自己得到的施工数据。那天参观完东湖梨园后,他就决定不写毕业论文,改做毕业设计了。 作为一个学建筑的人,谁不希望自己亲手设计的作品能变成真正的建筑,但他目前没这能力,只能做个毕业设计来望梅止渴。而一份优秀的设计,不仅仅需要好的创意,更需要翔实可靠的数据,来保证设计变成现实,而不是空中楼阁,证明它并非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这个设计不只是设计图,还有建筑模型,所以数据非常关键。 林若云则是在记账。 今天上午卖了八件上衣,六条裤子,下午卖了两件上衣,三条裤子,晚上则是卖了十来件上衣,十条裤子,之前囤出去的货物,一下消耗了1/5。 今天的总营收是二十四元,成本是十六,净挣了8块!不对,还有三毛钱的摊位费,那就是七块七! 一个月的话,就是两百多!!! 她激动得都想叫陈爱学跟自己一块摆摊! 算完帐,她心情大好,哼着歌上床睡觉。 次日上午继续摆摊,下午生意不太好,她收了摊,去批发市场补货。 有了经验后,她选货时不再瞎挑,更看重款式和布料,采购的量也变多了,买了三百条裤子三百件上衣。她发现小摊上的货源比较多时,顾客更愿意停留下来。 这么多货物她自己一个人拿不回去,就叫了一个三轮车帮着运回去。 补好货,又去买了钢架和衣架,她要把好看的衣服挂出来,大大方方的展示给客人看,吸引他们的目光。 她还买了一个小推车,方便拉货。至于小板凳、蚊香什么的都补上了,最后买了一个皮质腰包,系在腰间,方便收钱。 弄好以后,提前吃了晚饭,然后小拖车拉着这些东西去摆摊。 一一摆上后,她看了看左右,才觉得在自己彻底融入这个摆摊的环境,像一个真正的小摊贩。 而昨天那对说要给她介绍客人的高矮兄弟,又来了,他们说到做到,还真带了四五个工友来买衣服。 陈爱学下了班依旧过来帮忙。 如此过了三五天,夫妻俩完全适应了各自的新生活。 *** 林若云这边是渐入佳境,陈爱学则是崭露头角。 月底的时候,港城建筑公司那边派了一个人过来检查工程进度,正是大老板的儿子,付少爷来到工地时,西装革履,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他更像港片里的大明星,跟这工地格格不入,他这样的公子哥就该出现在衣香鬓影的舞会上。 负责讲解的人是领队,他喝了酒醉醺醺的,他便没把这付少放在眼里,随意的讲着。 加上他本身就不怎么出现在工地上,对工程进度一知半解,讲起来是天马行空,对于付少提的问题更是答得驴唇不对马嘴。 付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冷得像冰雪,“就没一个能把话说明白的人?” 众人在付少极具压迫的眼神下,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付少转头看向秘书,“看吧,真是一群废物草包。我早就跟爹地说过,用我们付氏的施工队,既专业又省心。他偏偏要用这些乡巴佬,什么都不懂,造出来的都是垃圾……” 不是的!陈爱学在心里咆哮。 明明他们大家都很认真的工作,兢兢业业的做着,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为什么要被这个阔少鄙视瞧不起,凭什么说他们制造的是垃圾。 他生出一股冲动,站出来说:“付少,我们制造的并不是垃圾。你刚刚的问题,我能解答。” “你?” 付少脸上充满了怀疑。 “我能。我是京大建筑系的学生,我本身也是……” 付少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关心你是哪里的学生,我只需要一个能把项目进展讲清楚的人。你,能讲明白?” “能。” 陈爱学坚定的回答。 “那好,你重新给我讲一遍。”付少点头。 他边上的胖子王老板急了,“付少,您真要让这乡下小子给您讲?他能懂什么啊,要不我再给你找个人?” 付少鄙视的看着他:“你?你懂?你来说?” 胖子干笑,“付少说笑呢,我也是刚到这边,什么都不了解。” “不懂就闭嘴。”付少看向陈爱学,“你说吧。” “会英语吗?” “会。” 付少便道:“那就用英语吧,你的粤语我听着很别扭。” 陈爱学:“好…yes…” 接着陈爱学便开始用英语介绍起项目最近的进展。 付少虽然看着打扮很矜贵,一丝不苟,但并不是什么花架子,相反对这一行十分了解,问的问题都是一针见血。 陈爱学甚至怀疑对方也是建筑专业的学生。 胖子看着他俩流利的聊着,自己一句都插不上,很是焦急,但又只能挂着干笑全程陪聊。 送走两人后。 工友就对陈爱学说,“哎哟,爱学啊,你闯了大祸。” “闯祸了?我?” 陈爱学不理解,“付少没说哪里有问题啊,而且他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呢。” 工友痛心疾首,“不是付少的问题,是你得罪王老板了。” “跟王老板有什么关系? ”陈爱学一脸迷茫。 “咱们领队是王老板的弟弟,你讲得这么好抢了他弟弟风头,你就等着被穿小鞋吧。” 那人替陈爱学很是惋惜。 果然,下班的时候,陈爱学被领队叫过去。 对方一开口,就是满满的嘲讽:“原来你还是大学生啊,了不起呀。这么厉害,干嘛来跟我们抢活,显摆您能是吧?” “你误会了,我没有来显摆的意思,我就是来挣钱,来学本事的。” 陈爱学说得很诚恳。 “学本事?我们这地方有什么值得大学生学的。”工头从抽屉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你的工钱,拿着它走吧,明天不用再来了。” “你是打算开除我?但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陈爱学蹙着眉。 领队不屑的笑了笑,“是,你没做错什么,但我就是看不惯你,我就是要开除你。” “你又能拿我怎样呢?” 陈爱学正要说话,门忽然被踹开。 领队方才还一脸嚣张,此刻立马变得谄媚,“呀~是付少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快请坐。” 下午送走付少,他哥王老板就把他狠狠的训了一番,他酒醒后也很是懊悔。 可惜付少并不给他面子,手插在裤兜里,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就是你这股妖风呀。” 领队双手交握站在原地,冷汗淋淋,陪笑道:“付少,您开玩笑呢?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您尽管说,我立马改。” 付少淡淡笑了,“你没有做错什么,但我就是看不惯你,我就是想开除你。” 陈爱学觉得这话听着耳熟,这不是领队刚刚对自己说过的话嘛,现在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了,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呢? 这样想着,他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领队。 领队脸煞白煞白的。 原来他方才的话都被付少听到了。 “付少,你不能开除我,我是…” 付少:“是爹地红颜知己的弟弟?” 领队尴尬笑了笑,“原来您都知道啊,那咱们也算一家人了…” “一家人?你觉得你是我什么人?”付少忽然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 还真别说,他这一笑颇有点冰消雪融春暖花开的意味,主要是皮相出色。 领队被他的笑容迷惑,胆子变大,试探着说:“应该勉强算得上是小舅……” “小舅,你也配?”付少倏然变脸,“赶紧给老子滚,看着你本少都觉得恶心。” 这时候没王老板帮他打圆场求情,付少只能装孙子,他跪下来痛哭求饶。 “付少付少,我错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一定好好做事…” 付少却是懒得看他,拍了拍手,就叫秘书和保镖把他架出去了。 陈爱学有点紧张,“付少,那我…” 付少摆手,“你先坐。刚刚他的话我都听见了,全部不作数。” 陈爱学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说他多缺钱多需要这一份工作,而是他真的很想在这里学习,无论是设计理念还是建筑材料,这边都全新的,和京市那边不一样。 香山饭店的设计里有很多古典元素,许多材料国内就能找到,但东湖梨园这个小区因为购房者几本都是港城人,建筑标准全部采用西式,有些材料是从国外进口的,正是他需要的学习环境。 “你之前说你是京大建筑系的是吧,不错,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专业人才。”付少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欣赏,“既然你们这里没有领队了,你就是新的领队。” “我?我能当领队?我来这里才半个月啊。”陈爱学很惊讶。 付少笑了,这一回笑得比方才真切许多。 “我知道。我已经去人事部看过你的档案了,虽然来的时间比较短,但你专业能力好,干活认真又有技术,所以我看好你。”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90节 “我们港城公司不像内地,晋升需要资历,我们只看实力。有实力的人就该坐高位,拿高工资。现在才区区一个领队而已,你不用紧张。” 平心而论,陈爱学还挺喜欢这番话的。 “谢谢付少的鼓励,我会好好干的。” “对了,你知道领队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吗?”付少忽然叫住准备离开的陈爱学。 陈爱学还真不清楚,“多少?” “一百块。” 一百! 陈爱学瞪大了眼睛,这么高! 他专业课老师可是有着二十多年教龄的大学教授,一个月也才八十多块,现在他就能一百块一个月了? 付少非常满意陈爱学的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干,以后加入付氏了,你会得到更多的。” 陈爱学艰难的点头,走出办公室。 待他走后,秘书进去,不解的看向付少:“付少。” “想不明白我为什么如此器重他?” “是。”秘书非常直接的承认了。 他不在乎钱,他一个月两千块,是陈爱学的几十倍,但他在意的是付少的看重,这样的器重,让他生出一丝危机。 在老板面前,下属也是会争宠的。 “他只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在校大学生,根本没经验,付氏里比他优秀的年轻人多的是。”也没见您对他们上心啊。 付少神秘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谁说我看中的是他的能力?” 秘书糊涂了,“您刚刚就是这样对他说的啊。” 付少看得秘书的眼神有点复杂,怎么忽然就傻了吧唧这家伙。 “我看中的是他背后的人脉关系。他可是京大毕业的,京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那里面的学生个个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等他们走上工作岗位后……” “我们公司以后会继续开发内地市场的,所以……你懂吧。” 秘书点头入捣蒜,我懂了我懂了。 陈爱学不知道这两人的打算,但自己升职加薪了这事是明确的。 因为第二天人事部的工作人员就给他更新了工卡,工作内容也有了更换。 升为领队后,陈爱学的权限也更大了,能接触更多的资料,对于自己设计模型需要的数据也收集得比较齐全了。 *** 日子就这么忙碌而又充实的过着,很快就来到了林若云生日这天。 正好这天是周末,陈爱学不用上班,也说服林若云不去摆摊,夫妻俩就在城区中心闲逛,中午吃了大蛋糕,下午去看了时下最火的电影《小花》,晚上两人打算去西餐厅吃牛排尝尝鲜。外国人多了,本地的饮食也变得丰富起来。 忽然一个年轻男人走到了林若云面前,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没想到,竟能在这里看到你。” 他的眼神十分复杂,五分惊讶三分欢喜两分痛恨。 “你是谁?”陈爱学警惕的看着他,把林若云护在身后。 对面男人不理会他,直愣愣的看着林若云,“你说我是谁?” 林若云皱着眉,“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对面男人彷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居然说不认识我?你是不敢在面前承认吧。他就是你丈夫?” “也不怎么样嘛。” 这个人的神情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叫林若云很是反感。 她牵起陈爱学的手,“可能这个人脑子有病,不理他了,我们走。” “你站住!” 林若云的漠视,让男人恼羞成怒。 “你还敢说你不认识我?” 他终于取下了墨镜。 林若云看着这张脸,仔仔细细的看着,越看越熟悉。 她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第88章 林若云想起了几年前大姐给她寄过的一封信, 信上说二姐怀孕了,但孩子的生父不肯承认, 二姐只能带着孩子嫁给厂里的一个老实人。 那个让二姐未婚先孕的人叫金贵旭。 二姐的孩子今年三岁了, 五官逐渐长开,却没一丁点像郑立强。 如今见到面前这个人,林若云才知道那对双胞胎长得像谁了。也不知道二姐夫认不认识金贵旭, 要是认识的话,那他每天该是用怎样的心情面对两个孩子的。 想到金贵旭曾经的种种,林若云对他是越发没了好脸色。 “认得又怎样, 不认得又怎样?” 金贵旭便默认她认出了自己。 他讲林若云上下打量了一番, 嗯, 比前些年更好看了,难怪这样傲气呢。 但她竟然在这里摆地摊, 说明混得不怎么样嘛。 他抬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不经意”的露出手腕上的外国名表。 “看见我过得这么好, 你是不是很怄气, 很后悔当年对我的绝情?” “说实话,要不是当年对我的无情和奚落, 我也不会憋着一口气,吃尽苦,终于混出了个人样。” “秀秀, 看着你曾经瞧不起的人,混得比你还好,难受不?” 他伸出手来想要勾林若云的下巴。 林若云啪的一下打开他,冷冷的告诉他:“我说过了, 你认错了人。” “不可能!你就是化成灰, 我都认得你!”金贵旭忽然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你是不能接受我过得比你好,所以才不敢承认,是吧。” 林若云翻了白眼,这人真是偏执,坚信自己的想法,半点都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她不耐烦跟他说话了,挽着陈爱学的手离开。 金贵旭准备追上去,边上的下属拉住了他,“旭哥,交货的时间到了,您可不能缺席啊。” 金贵旭只好作罢。 他如今是比从前的日子过得好了,但这一切都是大少爷给的,大少爷的命令必须完成。这批货大少爷很看重,容不得出错,他必须亲自到场。 西餐厅里,陈爱学也向林若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刚刚那个人你认识吗?” 对方看着自家媳妇儿的眼神实在是复杂,要不是听到那人喊的是二姨姐的名字,他会以为对方是媳妇儿以前的恋人。 林若云也不希望他俩之间生出什么误会,便把金贵旭和二姐的事告诉他。 听完后,陈爱学脸上的表情崩开了,良久后他才艰难的发表评价:“二姐夫真是个…有胸襟的男人。” 这到底是别人的事,夫妻俩都没放在心上,以为这只是一次偶遇,岂料第二天又遇到了金贵旭。 金贵旭看着摆地摊的林若云,一面怜惜,一面又觉得大快人心。 “不是都恢复高考了吗,你怎么在这里摆地摊?没考上大学,是吧。” “还丢了铁饭碗,是吧。” “你过得实在是落魄啊。” 金贵旭心头爽极了。 “当初我去找你复合,你不同意,你看不起我,你还说要去公安那举报抓我。你以为我走得很狼狈,日子过得一定很差?是不是?” 刚到南方那段时间是过得很艰难,司机骗光他的钱,他只能去桥洞下睡觉,扛大包扛得肩膀又红又痛,挣的钱还不够吃饭,就更别提买药了。 从鹏城潜水到港城,中途遇到巡逻队,他只能在水下憋气,差点被活活憋死,后来搭上了大少爷的船,帮大少爷挡枪林弹雨,把渐渐把自己驯成一条最听话的狗,才得了大少爷看重,有了享受富贵的机会。 如今看到林若绣过得不好,他特别高兴。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过得很好。豪华别墅,我随便住,游艇豪车,我随便开。” 说着,他低下了头,“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终究舍不得你吃苦。秀秀,你要是求我,我可以接你去港城,跟我一块过好日子。” 古人有句话,叫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他真想现在就回泉城,去看看那些当年嘲笑他、对他落井下石的人,如今见他重新发达了,又会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他想让那些人跪在他面前,给他舔鞋底。 可惜的是,他还不能回去。 他不能回去,但林若绣可以留下。 他要把林若绣留在身边,慢慢折磨她,一点点磋掉她的傲气,等厌烦了,再把她丢到贫民窟去。 如果他面前的人是林若绣,或许会心动,但他认错了人,他面对的是林若云。 “同志,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请不要再打扰我,不然我就去派出所告你骚扰妇女,耍流氓。” 一听到派出所,金贵旭彷佛猫被踩了尾巴,神情一下变得狰狞起来,“派出所派出所,又是派出所,你是不是就会拿这个来威胁我?” 他缓缓逼近,伸出手靠近林若云的脖子,想要把她掐死。 林若云见状立刻后退,迅速蹲下,顺手抡起实木小板凳,反手朝着金贵旭的背上砸去。 金贵旭也是急忙退开,气急败坏的看着林若云,“林若绣,你真是…真是…好得很!!!” 林若云没被他吓到,“我说过了很多次了,我不是她,你认错人了。” “你要是再来,我对你就不客气了。”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91节 金贵旭看着她冷肃的面容,陷入怀疑,难道他真的认错了人? 正好,每天来巡逻收摊位费的人来了。 金贵旭不方便久留,但又不肯丢了面子,强撑着放狠话,“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等着瞧!” 林若云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眉间的狠戾,心里头浮起一抹担忧。 晚上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小摊上剩下的货不多了,明天又该去批发市场补货。 但还要补货吗? 现在是八月中旬,暑假还剩十天左右,其实可以回家了,是吧? 睡前,林若云问陈爱学,“老公,你还要在工地上干多久啊?” 陈爱学在工地上如鱼得水,要不是学业没有完成,他真想一直留在这边上班。 不过他和媳妇相处了这么久,不用细想就知道她话里的潜台词,媳妇应该想离开这里了。 “你想回家了?那行,过两天咱就回去吧。我明天去人事处交辞职信,你也别进货了,剩下的东西想卖就卖,不想卖的话,咱们就把它们当礼物送给亲戚们。行不?” “好。” 第二天,陈爱学去说离职的事,人事处专员amy没同意,说要走流程。实际是去向付少请示了,毕竟这个人可是付少亲自点名要擢升的,她哪能草率的同意离职。 amy以为付少不会批,哪知道人家很爽快的同意了。 付少还特意叮嘱,“工资你就足额发,不满一个月也要按照一个月的发。” 谁知道以后这人能在什么位置任职,有多少能量呢。现在花点点买买人心,很划算的,一百块而已,他买瓶酒都不止这点钱。 隔天,amy便批复了陈爱学的离职申请。 陈爱学拿到一百块的工资,也很是惊讶,再三确认后,才把那一百块放到了口袋里。 amy是付氏集团的正式员工,对付少那是忠心耿耿,见陈爱学收了钱,没有什么表示,便特地提点他。 “本来像你这样的,可是要扣半个月工资的,但付少欣赏你,专程叮嘱我要给你发足额工资。你可要记着付少的好,以后好好为付少办事。” 陈爱学:嗯??? 这是在收买人心,是吧。没想到资本主义社会也搞这一套啊。 “是是,amy姐见到了付少替我好好谢他。” 嘴上说什么都是虚的,但钱是实实在在的,陈爱学拿了钱也愿意配合人事做戏,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办理离职手续的氛围还是挺欢畅的。 因为林若云小摊上的衣服不怎么多,生意不忙就不需要他过去辅助,陈爱学就约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工友,吃一顿散伙饭。 *** 六七点的时候,工地工厂下班了,小摊周围的人流量增多。 林若云面前也有一些人,但因为卖的都是前几天的剩货,没太大吸引力,很多人都是只看不买。 忽然,一个人从她摊位上抱起一堆衣服就跑。 林若云立马向周围求助:“有小偷啊,大家快抓小偷!” 但没什么人响应。 周围的小摊主呢,跟林若云是有几分交情,但这时候正是做生意的高峰期,怎么可能放弃挣钱去帮别人抓小偷? 至于路人,上了一天的班,早就身心疲惫,哪有精力抓小偷,更何况这边的小偷都比较凶险,身上有几分港城帮派的匪气,谁敢去拼? 林若云只能自己上去追。 那小贼似乎对这块也比较熟悉,特意往人少的地方去,还不时回头,冲着林若云挑衅的笑笑,生怕她不来追自己。 林若云追着追着,渐渐察觉出不对劲。 再往前就是人烟荒芜之处,那人要是生出什么恶心,她就是求助无门。 她果断放弃追赶,往回走。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在这里摆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小偷。 况且,为了财物,完全可以直接抢钱包的,为什么抢一堆衣服,目标大容易被发现,关键是也不值几块钱啊。 那个人分明就是故意来钓她的! 但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谁又是幕后主使? 林若云回忆着自己在鹏城遇到过的人,没有结过仇啊,等等……会不会是金贵旭? 那天从金贵旭的话和表情来看,他对二姐是有很深的怨气。 由于她和二姐长得像,加上几年不见,记忆模糊,金贵旭就把她当成了二姐来报复。 这样一想,一切都讲得通了。 林若云觉得金贵旭真是神经病,但又没证据,即使去派出所也没法子。 看来这个地方是真不能呆了。 晚上她把自己白天遇到的事,跟陈爱学说了,陈爱学后怕不已。 “都怪我,昨天我应该陪着你的。幸好没出事,不然我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不怪你,谁能想到金贵旭胆子那么大。”真要追究,那只能迁怒到二姐身上去,这都招惹的是什么烂人啊。 林若云心里还有些惊惧,她拧着眉,“咱们明天就去退租吧,退了就回羊城。” 羊城的治安比鹏城要好很多,对往来人员的稽查也更严格。林若云觉得在那边呆着比这边更有安全感。 “好,都听你的。” 第二天,夫妻俩一早去街道办办了退租手续,下午就坐车离开了鹏城。 而一直盯着林若云的小喽啰也立即向金贵旭汇报。 金贵旭听后,气得摔了话筒,“废物,连个人都盯不住。” 他已经知道自己这几天遇到的人不是林若绣,而是她的妹妹林若云。但不是林若绣也没关系啊,他一样要把对方弄到港城,慢慢折磨。 谁叫林若云长了一张让他看着就不痛快的脸。 他讨厌林若绣,讨厌林家人。 他也讨厌泉城,讨厌自己那段仓惶不安、东躲西藏的不堪记忆。 而折磨曾经的那些人,会让他有一种扬眉吐气、一雪前耻的快感。 可气的是,林若云溜得太快了。 这回算她走运,下一次再有林家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绝不手软。 林若云和陈爱学到了羊城后,还是去之前的招待所办理入住,次日去百货大楼里买了一些时兴的东西,准备带回家。 羊城是大城市,货源丰富,价格便宜,品质又好,着实是购物天堂。就比如这电视机,在渝市一台要六百多,还要工业券,但在羊城百货大楼,五百块就能买到,没有券的话加点钱就可以买。 如今老家通了电,倒是可以买个电视机,但路上带着不方便,只能作罢。 这一次两人带回家的东西比较多,就先给家里发了电报,让他们去火车站接应,当然也特地嘱咐了二嫂,不要在小吃店里说漏嘴,叫张秀芝知道她马上要回来了。 第89章 羊城和渝市距离不算太远, 坐火车二十多个小时就能到。 到乐温站时,正是中午, 太阳火辣辣的, 烤得地上的野草都要焦了。 夫妻俩扛着大包小包,艰难的走出火车站,却没看到陈家人的影子。 “老公, 你说爸妈他们会不会没收到电报啊?” 林若云有些发愁,这么远的路、这么热的天气,这么多东西, 怎么拿回家啊? 陈爱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也拿不准情况, “不好说。咱先把东西搬到那边大树下,你去躲躲太阳, 我去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三轮车。” “好。” 两人把东西搬到大树底下, 歇了一会儿, 陈爱学刚起身去找车就听到一阵铃铛声,好奇的望过去。 林若云惊喜道:“大哥来了。” 陈爱国赶着车越走越近, 兴奋地冲他俩招手,“幸好赶上了。老三,弟妹快上车。” 说着他便跳下车, 帮着把行李放到板车上,“不好意思哈,大哥今天来迟了。” 陈爱学摆摆手,“没事的大哥, 我们也刚到。” “家里这阵子挺忙吧?” 沿途都是熟透了的稻谷, 再不收, 谷粒都掉地上了。 陈爱国点点头,“是呢是呢。这几天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收稻子,这驴子是驮货的好家伙,抢手的很,天天都有人借。 昨儿翠萍把你们的电报带回家时就已经是晚上了,爹再去借就晚了一步,队长驴子已经被借人借走。 最后是娘拿了二两冰糖去换,借到了一个中午的时间。” “我这拿到驴就套车上,赶着来接你们。没想到还是迟了些。” 陈爱学摆摆手,“不碍事的。大哥,家里今年的收成如何?” 说起这,陈爱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好!好得很!” “咱家今年不是养了十几头猪吗?粪水肥得很,浇到地里,庄稼长得贼好。 以前的玉米杆子,细得跟手指一样,大风一吹,就倒了一大片。今年可了不得哟,那玉米杆子长得又粗又高,风怎么吹都吹不倒,结出来的玉米棒子比筷子还长,一个两斤多。” 说到这,他卖起了关子,“你猜今年交完公粮,咱家还剩多少玉米?” 陈爱学看他一脸的喜气,便说了一个大胆的数字:“一千五百斤?” 陈爱国笑着摇头,“错了,是两千斤!”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92节 两千!? 陈爱学和林若云对视着,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震惊。 陈爱国就喜欢看到他俩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继续道:“田里的收成也不差呢。因为养猪攒了粪肥,留给玉米的化肥就省下来了,往田里洒得多,所以这稻苗也长得好呢。 虽说稻子还没收完,但也估得出来,往常一亩田能收四担湿谷子,今年能收六担。” 一担湿谷子大约是一百三十多斤,多出两担,那至少多了二百斤谷子啊! 家里人多,总共分了八亩田,那不是今年要多一千六百斤谷子? 这多出来的粮食,又能多养四五个人了。 “这大包干效果真有这么好?” 陈爱国连连点头,“那当然,给自家干活,多干多得,哪能不尽心呢?再加上今年风调雨顺,自然收成好。 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好收成的,过去就爱偷奸耍滑的人,分了田地也死性不改,别人田里全是金灿灿的稻子,他那田里一半是稗子一半是稻子,这收成还不如吃大锅饭的时候多呢。” 驴车渐渐驶入村子,在一片黄澄澄的稻田里,有几块稻田还是绿油油的,很是突兀。 陈爱学便问:“大哥,他们家的稻子怎么熟得这么晚?” 陈爱国笑道:“这就是那些懒家伙分到的田。没了队长的管束监督,他们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悠悠闲闲的吃了早饭,磨磨蹭蹭的出门干活。 旁的人秧苗都插完了,他才开始插秧。旁人拔稗子、打农药的时候,他们在家里呼呼睡大觉。这能不熟得晚吗?” “这样啊。” 夫妻俩恍然大悟。 其实对于这种来说,吃大锅饭才是最划算的。没有自制力,又怕吃苦,那再好的政策也救不了他。 路过晒谷场时,林若云瞟了一眼,上面晒满了金黄的谷粒,小孩子们轮流站岗,驱赶着偷吃的鸟雀和鸡鸭。 到了家,家里人也都忙碌着。 吴氏张罗着端出饭菜,“老三老三媳妇、老大,你们可算回来了,赶紧吃饭。我们下午还要去田里忙,就没等你们一起吃,已经吃过了。” 林若云接过饭碗,“妈,我自己来就行。” “那行。” 吴氏确实忙,就没争这活。 吴氏把脏衣服和澡盆放到了院中水井旁边,开始压水洗衣服。 开春的时候,隔壁涪县的村子在铺自来水管,清河大队的人看了羡慕,也要修。 可自来水管不便宜啊,得从县城接过来,算下来一家得出一百多块。队员们拿不出钱,最后县里的人支了个招,叫队员们打压水井。 这个不太贵,一家出个二三十就行。队员们便接受了这个法子。 大嫂李氏正在剁猪草拌猪食,陈老爹和二哥吃完就去田里割稻子了,春燕去晒谷场上翻谷子,一家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大哥惦记田里的活,吃饭吃得风风火火,几乎是拿着碗就往嘴里倒,三两下吞完,也戴上草帽,匆匆出了门。 夫妻俩不好意思磨蹭,迅速吃完了饭,陈爱学进屋整理行李,林若云去厨房收拾碗筷。 收拾完以后,夫妻俩换上了从前的旧衣裳,略等了片刻,跟着大嫂一块去田里。 主要是分田地的时候他俩不在家,根本不知道自家的田在哪,可不就得有个人领着去。 到了田里一看,好家伙,上下左右的田里都蹲着人,哼哧哼哧的干着活。 别说大人,就是七八岁的小孩子都在割稻子呢。他人还没这稻杆高。 果然,给自己干,积极性就是高。 结生产队时,虽说秋收也没了午休,但像现在这样搁下饭碗就往田里冲的情况是绝没有的。 夫妻俩也挽起裤腿下田。 几年不干这重活了,两人动作都有点生疏,还没春燕这半大孩子干得快,好在有身体记忆,适应着速度就慢慢上来了。 一会儿后,大哥和陈老爹便不割了,去绞谷穗儿。 约莫过了半小时,谷舱里的谷穗儿有些多了,便刨了些起来装在箩筐,二哥见状放下镰刀,将它挑回晒谷场。 绞谷穗的活儿最累,没过多久,陈爱学就去替了陈老爹,二哥也替了大哥,父子兄弟四个轮流换。 天黑的时候,这半亩田才全部收完。 回了家,林若云先去院子里压水,把周身的泥都洗干净了才进厨房做饭。 做饭的时候有些困,说实话,她宁可不吃晚饭,就想这样直接的睡了。 活儿实在是太重了,哪怕陈家人再好奇老三俩口子在羊城鹏城的经历,也没精力问,吃完晚饭各自回房歇息。 毕竟,第二天五点多就得起床下地干活。 吴氏怜惜林若云,就留她在家做早饭,同时负责喂猪喂鸡鸭鹅等,陈爱学跟侄子侄女去晒谷场上争地盘晒粮食,剩下的人全去田里割稻子。 林若云煮好饭,喊他们回家吃饭。吃过后,众人又立马赶回田里劳作。 好在天公作美,中途没下过雨,一直是大晴天,不耽误干活。如此忙碌了三四天,家里的稻子才全部收完。 最后一天,陈老爹在晒谷场上扬尘,三兄弟就负责把谷子担回粮仓。 林若云数了一下,一共三十多担,这是没有任何杂质的净谷粒,一担一百五十斤,算下来有五千多斤!除去交纳的公粮,还能剩下近三千斤的谷子! 剩下的三房均分,一房人大约能分到一千斤! 比过去翻了一倍啊! 大哥现在不愁养孩子了吧。 咦,大嫂的肚子怎么没鼓起来啊?过年的时候不是说又怀上了吗? 林若云便悄悄问了吴氏。 吴氏叹气,“掉了,本来都熬过三个月的,但五月份的时候不是分了田地吗,你大嫂欢喜,天天卯足了劲下地干活,忙过头了,孩子便没了。 所以啊,以后你跟老三要是有了孩子,可得注意些,不能太劳累。” 林若云赶紧答应,生怕吴氏又追着她要孙子。 收完粮食了,家里人才有心情向夫妻俩打听外面的事情。 夫妻俩便一一道来,这回因为他俩有了自己的相机,拍了许多城市照片,就全部拿出给众人看。 众人看着照片上的景象,很是震撼。 “大城市的路修得可真好,又宽又平,还有路灯呢。” “那可不,路上跑的都是轿车,要是没灯照着,晚上两个车撞上撞坏了,得浪费多少钱啊。” “你们看这屋,可真是亮堂啊,那个亮晶晶的是啥?” 陈爱学看了一眼,“是水晶吊灯,也是通电的。” 吴氏寻摸着,大城市的人真不会过日子,一个小灯泡就能照亮屋子,非得高那么多灯泡,一晚上得浪费多少电费啊。好看倒是好看,但费钱呀。 她又指着高楼问:“大城市的房子修得这么高?不怕地震吗?” “那边地震没有这边多。这些房子也有防震措施的。” 吴氏听不懂啥措施不措施的,她关心的问题最朴素,“那这么高,爬楼的时候不嫌累得慌呀?” “可以坐电梯啊。” “电梯?那是什么东西。” 陈爱学想了想,同他们解释道:“可以理解成通了电的梯子,它能够自由的升降,在很短的时间里把人到特别高的楼层。” “哦哦这样啊。” 陈爱军不稀罕这个,他在意的是钱。 “老三,你说那边工资高,一个月到底能挣多少钱呀?我要去的话,也能挣那么多?” “看干哪一行,到工地上的话,每天都出勤,认真干,一个月有六七十块。进厂打工要低一点,五十几块的样子,但要轻巧一些。” 陈爱学说得比较保守,但还是震撼到了陈家人。 “这么高啊!” 乐温是小县城,工人工资都不怎么高,多是四五十的样子,很少有到六十的,七十块的更是从未听过。 陈老爹说:“我们不怕苦,怕的是没钱。只有能挣钱,再苦再累也能干。” 陈爱学补充道:“其实也有轻松的挣钱法子,那就是摆摊,就坐在那,也有人来买,一天能挣五六块。” “一天挣五六块!这么多,那不等于是在地上捡钱?”家里人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林若云觉得还是要把利弊说清楚,“不过这些工作都不是吃公家饭,是私营,就是说有可能今天挣钱,明天就挣不到钱了。” 一听不是铁饭碗,众人兴致微减。 刘翠萍不在意这个,张秀芝也不是端的铁饭碗,但那小吃店也开了快两年,一年挣几千块,铁饭碗得几十年才挣得到这个钱呢。 所以这个私营小买卖,哪怕干一年,也够养活下半辈子。 “这干一个月比我在小吃店半年还挣得多呢!”刘翠萍很是心动,“弟妹啊,我能去摆摊不?摆摊有啥要求没?” 林若云正准备细说,大嫂却尖叫起来。 李氏反应很是激烈:“啥,你想去?你能去?你干得了这事吗?” 她和刘翠萍当妯娌的时间最长,因为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但对方只生了两个女儿,李氏一直觉得自己比刘翠萍强。 后来刘翠萍进城打工,一个月领着十几二十块的工资,李氏眼红羡慕,转头柱子进了市里的体校,是老师们重点培养的苗子,可看重了,打算送他出国争光呢。李氏觉得自己又比刘翠萍强了。 可眼下刘翠萍居然想跑到鹏城去摆摊,要真让她每个月挣一百多块,那她岂不是家里的女霸王? 那自己就成了三个儿媳妇里最差劲的那个。 不行,坚决不能让刘翠萍去鹏城。 李氏语重心长的劝道:“翠萍啊,老二想去鹏城,你也想去,但你们都去了,你家里头这俩孩子咋办?春燕还好说,双喜咋办?才两岁,你狠心丢下?” 刘翠萍有些迟疑。 虽说她现在也是在县城打工,可每天都要回家,见得到孩子。如果他俩都去了鹏城,谁看孩子啊? 男人养孩子糙,真把孩子丢给爱军养,她不放心,倒不如让爱军出去闯,她留在家里。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93节 刘翠萍便鼓励陈爱军去鹏城,“孩他爹,你先去那边探探。” “成,我去。” 陈爱军跃跃欲试。 他老早就想挣钱了,只是没啥机会,村里头能挣钱的无非是修个路、抬个电线杆,一天几毛钱,还难得遇一回。 如今听说了这样一个挣钱的好法子,哪里不心动。 “如今粮食收了,剩下日子里也没啥太重的活,我就趁着这个空当出去瞧瞧,要是挣钱,明年还去,要是不挣钱,也没啥耽误的。” 李氏又急了,拿胳膊拐了一下陈爱国,“爱国,你也去呗。老二家就两个姑娘,挣钱都这么积极,你可是有两个儿子等着娶媳妇呢,你还不上进?你也去鹏城给儿子挣学费挣彩礼钱去。”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老二两口子翻了个大白眼。 陈爱国是个粗神经,没察觉到他媳妇话里有话,老老实实的回道:“儿子们还小呢,着急什么。” 李氏瞪了他一眼,“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怎么着,你还不喜欢钱了?” 陈爱国憨憨一笑,“那咋可能,钱可是好东西。行吧行吧,我也去。” 要只是他一个人,他不敢去,但有老二作伴,他就敢了。 陈老爹敲了敲烟斗,“其实,我也想去。” 吴氏懵了:“啥?老头子你瞎说啥呢?” “我说,我也想去鹏城打工挣钱。”陈老爹可不管众人的惊讶,说得气定神闲。 吴氏不肯,劝道:“老头子,你咋有这个想法呢。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出去。” “我有多大?我才五十出头呢,一百八十斤的粮食我都挑得起,咋不能出去打工挣钱。” 陈老爹出门不只是为了钱,还想去看世界。没看过外面的世界也就罢了,但这会儿叫他接触到了,他不再甘心窝在这个小村子,他想出去见识见识世面。 “可…可你要是走了,老大老二老三也走,咱家里可就没男人守着了,那怎么行?咱家粮仓里还有几千斤粮食,还有这么多猪,万一有人起了坏心思,咋办?” 吴氏还是不想陈老爹走,老头子走后,家里只剩下女人和孩子,对外头那些二流子二癞子没啥震慑力。 这两年自从放开养家禽,村子里总有些坏家伙爱偷鸡偷蛋,家里有个强壮的男人在,就没人敢来干坏事。 这个理由倒是很强大,陈老爹犹豫了,这一犹豫就没了下文。 离开学只剩下五六天了,时间紧凑,夫妻俩不能再久留,便叮嘱两位哥哥收拾东西准备离家,空了还教两人说粤语。 隔天林若云和陈爱学进城买火车票,顺道又去了一趟“如意小吃”。 半年不见,如意小吃的规模又变大了,除了刘翠萍,还另招了两个人,负责洗菜洗碗等。 张秀芝依然是掌勺的,但也会让其他人帮忙。 看见林若云过来了,忙把她请进屋。 两人都很熟了,没说太多寒暄的话,很快便进入主题,查账、分红。 有了一年多的经营,小吃店在附近逐渐有了口碑,生意也是越发稳定,蒸蒸日上。 这半年时间,大多数时候月营收在一千二左右,半年总营收七千五。因为新招了员工增加成本,利润率略有下滑,但也还是保持在30%以上,有两千七百的多净利润。林若云拿两成利,分到了五百多,比上次分红多了一百。 拿着钱存到了银行,加上这个暑假挣的,还有从前攒下来的钱,夫妻俩的账户上有了两千三! 算一算的话,在京市倒是能买个三十来平的小房子,但太小了,一个卧室一个客厅就满了,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或者客人来,完全住不下。 买房的事再缓缓,等工作单位确定后,再慢慢挑,那时候他从俩有了工资,钱多了,房子也能选个更大的。 收好存折,夫妻俩去火车站买票。运气好,明天就有一趟去羊城的。 回到家后两人便告诉众人,晚上各房又是收拾到深夜。 次日,吃过早饭,陈老爹便赶着驴车送几人离开。 他们这一行人数众多,又拿了那么多行李,很是惹人注目。 “老陈头,你们这一家子是搬家呢?” “能搬哪去啊?”陈老爹笑,“我送这几兄弟去赶火车。” “都赶火车啊?去哪呀?”周围人好奇。 “去南边打工挣钱。” 打工这个说法还很陌生,但挣钱却十分好懂,众人立马围了过来。 “南边?南边哪里啊?” “那边打工能挣钱?做啥的?” “一个月能挣多少啊?” 陈爱国有些心慌,担心他爹把挣钱说得太容易,结果自己去了南边没挣到钱,再回村里乡亲们问他,那不是丢大发了? 于是他催促道,“爹,咱们赶时间呢,先走吧,等回来了再说。” 陈老爹便跟乡亲们挥手告别。 到了火车站,陈老爹又是再三叮嘱,显然不太放心两个第一次出门的儿子。 到了检票的时间,不得不分离,他挨个拍了拍几兄弟的肩膀,“出门在外,凡事多小心,互相商量,不要鲁莽。 要实在是不好挣钱,撑不住了,就回家吧。” 儿子们都点点头,把爹的话记在了心里。 “爹,那我们就走了,你在家的话要多保重身体。” “去吧去吧。” 火车缓缓驶动,陈老爹的身影逐渐变小,直到最后完全看不见。 看不到陈老爹了,离乡的忧愁渐渐消失,再加上是第一次坐火车,陈爱国和陈爱军兄弟俩则是陷入了新奇和兴奋中。 陈爱学为了帮助他俩更好的缓和情绪,又来两人讲了一些羊城和鹏城打工时的事情。 兄弟俩听着,对陌生城市的了解也越多,心里的不安缓缓减少。 火车在羊城火车站停下。 “好大啊!这一个顶得上咱们县城好几个站了。” “这么多人,万一走散了怎么办?老二老三,你俩跟在我身后。” 这话说完,陈爱国自己就笑了,老三俩口子对这可比他熟悉得多,哪里用得到他领路。 陈爱学熟门熟路的带着几人去了客运站,搭乘汽车到鹏城。 到鹏城的时候就有些晚了,当晚就住在招待所,第二天上午带着两个哥哥去人才市场找房子找工作。 全程都是陈爱学在交涉,等事情办完了,他察觉到不妥。 “大哥二哥,你俩得多跟人交流啊,这边的话说不习惯没关系,每天多说一点,说着说着就习惯了。你不说的话,就一直没法进步。” “我不可能一直呆在这边的。” 原本他还想带着哥哥们直接去自己从前的工地,拜托工友们多照顾照顾他们,但如今看来自己要是事事照顾周全了,未必是个好事。 哥哥们还是要自己成长起来的。 “好的老三,二哥晓得了。” “大哥也晓得了。” 不管是放心还是不放心,陈爱学都得走了,走的时候留了学校传达室的地址和电话,让哥哥们遇到困难就给他打电话或者是写信,交代完次日就坐上了返京的火车。 到京市前,两人又去了一趟林家。 林若云之前摆摊的时候还剩下一些衣服,分了一半给陈家人,剩下的给林家人,还给几个侄儿侄女买了一些电子玩具,很是惹人喜爱。 歇了一晚,第二天便离开。 走出家门,到了公交站台,林若云竟然看见了二姐夫! 他旁边还放着两个行李袋。 林若云眉头微皱,“姐夫,你这是要去哪出差?” 她心里还抱着侥幸的念头。 但郑立强摇摇头,“三妹,妹夫,我辞职了,我想跟你俩一块去京市。” 第90章 “辞职!” 夫妻俩震惊不已。 郑立强在纺织厂干了十年, 如今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前途光明, 况且福利待遇丰厚, 怎么就舍得辞了呢? 两人有心想问,但郑立强面色极差,夫妻俩不好细问。 但有的问题该问还是得问。 “姐夫, 你走了,郑佳和郑洁怎么办?” “我给咱妈留了信,里头有够用半年的钱和票。” 林若云气结, 这单是钱和票的问题? 孩子们越来越大, 也更加淘气了, 总喜欢跑出胡同去玩耍,林母担心孩子们在外面出事, 便不得不跟着。从早到晚的跟在孩子身后跑,一直提心吊胆, 身心俱疲。 他倒是拍拍屁股走得轻松, 全把烂摊子丢给她妈。这是人干的事吗? 林若云正要发作,郑立强又说话了。 “昨天, 你二姐回来了。” “二姐回来了?昨天?那她怎么不回家啊?”林若云不解。 郑立强苦笑着摇头,“她是来找我的。” “她特意回来跟我离婚。”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94节 “离婚?!” 夫妻俩再次被惊住。 这几年来,他俩每年都回几次娘家, 多多少少算起来也是超过一个月的了,对二姐和二姐夫之间的感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虽说二姐对二姐夫没那么上心,但二姐夫很迁就二姐,可以说得上是言听计从, 两个人也没闹出过矛盾, 好端端的咋就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是啊, 离婚。” “我当时的反应跟你们一样,懵在原地,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我们俩没有吵过架啊,日子一直是和和美美,为啥你姐非说日子过得没意思?她说再不离婚,她就要憋死了。” 郑立强说着说着,眼睛就泛起了湿意,仔细看眼眶都是红肿着。 他真的不明白,他也没做错什么啊,为什么就要被抛弃。 他明明对秀秀那么好,秀秀却说跟他在一起感到窒息。 他的好,让她疲惫,让她厌恶。 她看着他的眼神,写满了厌倦和不耐烦。 她的态度,让他心痛。 见他这副痛苦的模样,夫妻俩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姐夫,车来了,上车吧。” 车厢里已经没了空位,三个人都是扶着座位站着。 忽然车子一个急刹,站立的人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倾斜,但拉着扶手又迅速复位了。 唯有一个人,像是破罐子一般,被摔到了地上。 边上人见他摔倒了也没立即爬起来,再看他神色痛苦,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小心的将扶起来,问道:“年轻人,你没事吧?” 郑立强呆滞的摇摇头,“没事,我没事。” 说罢又继续望着窗外,眼神茫然而又空洞。 车子继续前行,偶有颠簸,他瘦削的身子便跟着一起麻木的摇晃,像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周身散发着一股颓废感。 林若云瞧着都生出一股怜惜。 坐上火车后,郑立强的精神比先前稍好了一些,还问起了两人在学校的生活。 三个小时后,三人到了京市。 陈爱学和林若云拿着行李,要先回学校。 “姐夫,你先跟我们一块走,然后我们陪你去找二姐?” “好。” 这也是郑立强非要跟着二人一起上京的目的。 他一个人无法说服秀秀回心转意,那加上三妹一起劝呢? 原本他还想叫上林母一块的,但考虑到林母年纪大,怕她情绪激动,身体闹出毛病,再一个还需要她照顾孩子们,所以他没告诉林母真相。 他还想叫上林大姐的,可他知道秀秀和大姐是最不对付的,叫上大姐只会激怒秀秀,适得其反。 至于振兴,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三妹两口子身上了。 陈爱学和林若云动作迅速的完成报道,又劝着二姐夫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主要是担心等下见面了,万一谈得不愉快,姐夫吃不下去饭。 吃过饭,三人便坐车到了二师。 二师今天也是报道的日子,校园内人流如织。 一行人到了林若绣的宿舍楼下,林若云拿出自己的学生证,在宿管那登记,然后上了宿舍楼。 “马秀芹?” 来了二师几次,她是第一次到宿舍来,这才知晓马秀芹竟然和自己二姐是室友。 马秀芹看见她也很是意外。 “林若云?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来找我二姐,林若绣,她也住这个宿舍。她不在吗?”林若云在门口张望了好一阵,都没见到二姐的影子。 马秀芹摇头:“若绣啊?不在。你找她有什么事吗,留个口信,我帮你转达。” 林若云笑着拒绝了。 她可不想把二姐的私事闹得人尽皆知。 “那我去下面等她回来。” 马秀芹拉住她,“你就在这等呗,下面多热啊。咱俩也叙叙旧。” “我爱人也来了,就在下面等我。我要是一直不下去,他肯定着急。” “噢噢。那好吧。”马秀芹松了手,“不过你可有得等了。若绣她是跟薛文彬一起出去的,两人黏糊得紧,一般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 薛文彬?黏糊? 出于女人的直觉,林若云觉得二姐和那个薛文彬关系应该不简单啊。 “薛文彬是谁?” 马秀芹微愣,“你竟然不知道?他是你二姐处的对象啊。” “对象?” 林若云这会儿的心情,大抵是一道惊雷劈了头。 她二姐明明都结婚了,还跟人处对象? “秀芹,你不要胡说哈,我咋从未听我二姐提过。” 马秀芹也纳闷,“居然从没跟你们说过吗?怪哉,可能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林若云在心头冷笑,惊吓还差不多。 “你跟我说说这薛文彬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是个很优秀的人。他是法学院的大学霸,年年都拿一等奖学金,还是学校辩论队的队长。他学习刻苦,乐于助人,跟你二姐一样,他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若云:二姐在学校的形象还真不错啊。 “他俩谈对象谈了多久呀?” “有一年了吧。” 一年啊,时间挺长了。二姐能瞒到现在也是厉害。 一年,那感情怕是很深了。 这事不好弄啊。 想到还在楼下痴等的二姐夫,林若云就觉得头疼。 她起身告辞,“谢谢你啊秀芹,告诉我这么多。” “不用谢。对了,你可别告诉若绣是我说的哈,我以为你们都知道才谈起这事的。” “不会的,你放心。” 下了楼,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二姐夫,但眼前的情况已经不需要她说了。 陈爱学和二姐夫并肩站着,他们对面是二姐。 二姐穿着一身水红色的长裙,剪裁适当显出玲珑有致的曲线,美丽动人。她的左肩挎着皮包,右肩则挽在一个男人的手臂上。 她旁边的男人,高大俊朗,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使得他看起来文质彬彬,颇有书生气。 两人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意。 眼看着二人要越过自己离开,郑立强终于憋不住了,上前一步,喊出了林若绣的名字。 “秀秀。” 第91章 林若绣没有停下来, 继续往前走。 但郑立强又喊了一声,并且追上去, 挡在她的前面, 再次唤道:“秀秀。” 林若绣不得不停下来。 她面色平静,实际上紧张得手心发汗,小腿肚都在打颤。 薛文彬看看郑立强又看看林若绣, 笑道:“阿秀,真的是在叫你啊。我刚见你没反应,还以为他们喊的别人。 对了, 他们是谁啊, 你不介绍介绍?” 是啊, 我是谁?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个怎样的身份。 郑立强也紧紧的盯着林若绣。 林若绣看着郑立强, 视线又转移到他旁边的陈爱学,还有他们身后的林若云。 照实说, 是肯定不行的。 但她要是胡说, 他们会拆穿她吗? 她可不可以直接中暑,立马晕倒, 就此避过这个问题? 不,那样也不可以。她要是晕过去了,岂不是任由他们随便乱说?那时候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阿秀, 你怎么了?”见林若绣一直没出声,薛文彬有些担心。 林若绣抬起头,冲他轻轻笑了笑,“我没事。” 然后指着对面的人向他介绍, “这个是我三妹、三妹夫, 他俩都在京大读书, 跟咱们是一届的。” “京大的同学啊,久仰久仰!”薛文彬激动的抬了抬眼镜,伸出双手和陈爱学夫妻俩交握。 “那这位是?”他指着郑立强,期待的看向林若绣。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95节 林若绣迟疑了一下,“这是我邻居家的哥哥,郑立强。跟我弟弟一样都在省纺织厂上班,是车间副主任。” 邻居哥哥? 林若云和陈爱学都觉得荒谬,那二姐夫会接受这个说法吗? 郑立强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有否认。 因为他对面的林若绣,正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无声的求他,“求你,求你,帮帮我。” 他不想隐藏自己的身份,他希望秀秀能向同学们光明正大的介绍自己,但他无法狠下心来拒绝秀秀的请求。 他满心的苦涩,却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点头。 “对,我是她邻居家的哥哥。” 薛文彬便握住他的手,“郑哥这么年轻就是车间主任了,真是年轻有为啊。” 郑立强也想客套客套去夸夸对方,但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林若绣扯了扯薛文彬的袖子,“你不是说还要忙别的事情吗,赶紧回去吧。” 薛文彬摆了摆手,“不着急不着急。我头一回见你家人,怎能不好好表现,就让我请大家出去吃个晚饭吧?” 林若绣急了,这哪行,呆久了难免会说漏嘴。 她撅起嘴,“不用了,真的不用。三妹和妹夫稍晚点还要回学校,郑大哥也要去赶火车,没时间吃饭的。等下次吧。” “这么快就要走?”薛文彬疑惑的望向三人。 陈爱学和林若云笑笑没有回答,倒是郑立强麻木的点头。 薛文彬只能作罢,“那好吧,下次咱们再约个时间好好聚聚。” 他走后,林若绣一直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放下来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走吧。” 她带着众人到了荷花池的湖心亭。 坐下后,四人都沉默着,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林若绣的脸上。 最终还是她憋不住了,主动开口:“三妹,妹夫,你们可以回避一下吗,我想和立强谈谈我们之间的私事。” 林若云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最后朝郑立强点了下头,离开湖心亭。 亭内,只剩下林若绣和郑立强,没有外人在,林若绣便不再伪装。 “立强,对不起。” 话音刚落,她抬起头,一滴泪恰到好处的从眼角缓缓落下,晶莹剔透的挂在腮边,像是晨间花瓣上的露珠,摇摇欲坠,分外惹人怜。 郑立强伸出手想要去替她擦掉,但被林若绣躲开了。 “我知道你对我好,也很感谢你在我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一直不离不弃。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哥哥,是那个给我依靠、给我托底的人。 可是…” 她痛苦的摇头,“有的事情就是不能勉强,就好像亲情是无法转变为爱情。 我有努力过的,立强,你相信我!” “刚结婚的那一年,我一直在劝导自己,接受现实,努力的去喜欢你,当一个好妻子,当你的爱人,和你过一辈子。可是……” “可是你考上大学,来了京市,但我一直没考上。是不是?” 郑立强白着脸将她的话接下去,“所以你觉得我们从此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了共同语言,你觉得和我生活在一起很无趣、很窒息。是吗?” 林若绣低着头,眼泪成串掉,“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立强,我这辈子都感谢你,可我这辈子也的的确确没法爱上你,没有办法和你过下半生。” “立强,如果你真的爱我,真的不舍得我难过委屈,你就成全我吧。” “成全?”郑立强的声音都是颤着的,好似一根针刺进了他的喉咙,疼得他说不出话。 “你…你想让我怎么成全。” “和我离婚。” “然后你和他结婚?”郑立强的眼前一片模糊,他已经看不清秀秀的脸了,又如何看得清她的心? 或许从来就没看清过。 林若绣没有直接回应这个问题,“立强,我们有这么多年的情谊在,即使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哪怕离婚了,我们还是亲人、还是可以互相交往的呀。” 见她不肯回答,郑立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他还想再争取争取。 “一定要这离婚吗?” “我们俩真的不能再试试?再努力一下,挽救一下?” “还有郑佳郑洁,他们要是问我,妈妈去哪了,我该怎么回答?” “还有妈那里,我该怎么说?” “立强,这始终是我们俩之间的事,难道我们要听着别人的意见过日子吗?”林若绣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太自私了,可幸福是勉强不来的。如果不离婚,我们俩早晚会成为怨侣,相看两生厌…” “打住!你别说了,我懂了…”郑立强抹了把脸,擦掉眼眶的泪水,狠心点头,“好,我答应你。” “那太…”好了。 林若绣及时收住,“那太感谢你了。那周六的时候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 郑立强已经起身,背对着她,闻言脸上浮起一抹嘲讽,就这么着急和他撇清关系? “你能回来?” “能,我请假就是。” 郑立强已经心灰意冷,可听到她为了和自己离婚,宁可请假,还是觉得无比刺痛。 “好,我配合你。” 他往外走。 林若绣忽然出声叫住他,“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郑立强心中还是生出一抹期待。 万一呢,也许呢,她后悔了,有可能吧? “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先瞒一阵。还有,以后你不要到学校来找我,有事的话可以写信。” “毕竟我马上就要毕业了,这个时候,我不希望有任何的事情影响我的工作分配。你知道的,当初为了考大学,我还没出月子,就起早摸黑的复习,我读了三年,我不希望功亏一篑。 立强,你是个好人,你不会害我的,对不对?” 原来只是说这个啊。 郑立强无所谓的笑笑,“好。” 但他又觉得可悲,这么多年了,她竟然一点都看不透他的心,他怎么可能做出伤害她的事。 怎么可能啊… 他快速的走出湖心亭,很想回头再看一眼那里面的人,但他克制住了。 郑立强,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要再舔着脸求她吗? 郑立强,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拿得起放得下! “姐夫。” 看见他出来,林若云和陈爱学立马迎上去。 “你们谈得怎么样?” 郑立强若无其事的笑道:“都谈好了,谈好了。” 不想细说,他转移了话题:“你们回去上课吧,可别让我跟你二姐的事耽误了你们读书。我也回去了,我不该冲动辞职的。” “咱都回吧,没事了没事了,真的。” 说罢便匆匆往外头走。 林若云直觉不对劲,想要追上去问, “姐夫你…” 陈爱学一把拉住了她,“算了吧,我看姐夫也不想说。这夫妻间的事,只有他们两个扯得清,旁的人再怎么亲都是外人。既然姐夫不让我们管了,咱们也别管了。” “那…好吧。” 她俩回校的方向和郑立强去火车站的方向不一样,便在公交车站分别。 郑立强到了火车站,却不知道去哪。 回泉城吗,灰头土脸。 呆京市吗,可哪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就这么一直呆坐着,从白天坐到黑夜,又从黑夜坐到了黎明。 天亮后,他终于起身去买了票,回了泉城,却没回家,而是直接回了老家县城看望父母兄嫂。 他给他们留了一些钱,他告诉家人他调到其它城市工作了,估计一两年都不会回来。 拜别父母,他回了泉城,周六和林若绣领了离婚证,解除婚姻关系。 看着离婚证,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挖走了一部分。这么多年的坚持全都成了笑话,一场空啊一场空。 他买了去鹏城的火车票,新闻上说那边好挣钱,那里缺人,正适合他这样没了铁饭碗的人生存。 那里太远,不会有人认识他。 他想遗忘这段过去。 走之前,他去了趟林家,没有进去,就在巷口,看了一眼郑佳和郑洁。 这俩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无论是牙牙学语还是蹒跚爬行,都是在他眼皮子下学会的。 他是把这两个孩子当成了亲生的对待,他喜欢他们,可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两个孩子。 他们和他毫无关系,名不正言不顺。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96节 他想再抱抱他们,但不敢,生怕引来了林母,追问他和林若绣的事情。 他只能看一眼便走。 他走后,两个孩子朝着胡同口望了望。 “姐姐,我想爸爸了。” “我也想了,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 郑立强坐着火车去了南方,从此远离这个伤心地。 林若云和陈爱学则是一心一意的准备起毕业论文/设计。 林若云根据自己暑假的见闻,整理了几个选题,让徐老孙老参谋,最后才定下了论题。后面就是寻找大量的资料,整理素材,准备工作做完后才开始慢慢起笔写。 陈爱学的动作要稍微快一点,因为在香山项目当助手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提前适应了工作强度。 月底的时候,他向导师提交了自己的设计和建筑模型。 正在这时,学校发布了出国留学的通知。 第92章 关于留学, 目前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自费, 一种是公派留学。 前者几乎不在众人的考虑中, 因为花销太高了,至少需要数万甚至十万,没几个人负担得起。 后者则是由国家资助, 学费、差旅费、伙食住宿、课本费用,甚至电话费都有专项资金。如今的公派留学主要是以交换生的模式进行。 但是想要拿到公派留学名额却十分艰难,竞争甚至比高考还要激烈。毕竟现在的对手都是当年的高考胜利者。 陈爱学和林若云都按照要求, 去班导那领了申请表填写资料。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去填表的, 因为它是有门槛的, 挂过科的、补考的、没拿过奖学金的、英语竞赛没有通过初试的,都没有报名资格。 尽管有这么多的筛选条件, 但各个学院还是收到了几百张报名表。 两人一面焦灼的等待,一面完成自己手里的毕业作品。 过了一周, 陈爱学的毕设导师找到他。 “你的作品我看了, 理论基础很扎实,设计新颖也很有特色, 加上有可靠的数据支撑,是个不错的设计,需要改动的地方不大。” 听到这话, 陈爱学心里踏实了一些。 导师继续道:“我听你班导说,你也填了留学申请报名表?” “是的,老师。” “这样啊。”导师微微一笑,“我昨天把你的作品给白老看过了, 他也觉得你是个有灵气的孩子, 如果能得到名师指点、再去世界一流的建筑事务所实习打磨, 将来在国内的建筑领域里一定有所成就的。” 陈爱学懵了一会,随后内心激动,试探着问道:“老师您的意思是?希望我读研?” 导师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颔首,“我看过你这几年的成绩,是可以保研的。而且…” 说到这他卖了个关子,不说话,悠悠闲的吹起了茶沫子。 而且什么啊! 陈爱学都急死了,恨不得拿个筛子过来替老师把浮沫给滤掉。 老师到底是老师,对学生来说天然有一层威严,陈爱学再着急也不能拉着老师的胳膊催促,只能眼巴巴的望着。 导师欣赏完他的焦急后,才再度开口:“我在国外读书时结识了几个好友,有一位现在是米国建筑协会的副会长,也是b大建筑学院的老师。我试着帮你引荐引荐,看看能不能说服他帮你写一封推荐信。 有入写推荐信的话,你这边申请留学会更容易些。” 陈爱学吞了吞口水,“老师,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你回去再把你这几年的作业都整理整理,我再拿去给白老瞧瞧,看看能不能打动他,让他也写一封推荐信。” 陈爱学觉得简直是天降馅饼,砸他头上了。 “好好,我这就回去找。” “哎哟,着什么急啊,年轻人不要这么毛手毛脚的。”导师叫住他 ,问道:“你到底要不要读研啊?” “读!” 陈爱学兴奋的跟林若云分享了这个好消息,林若云嫉妒得不行。 “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虽然嘴上说运气好,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林若云加速了自己的论文进度,初稿写完,便拿去给导师看。 导师提了意见继续修改,但她始终觉得这篇论文差点什么味道。文字温吞得很,中规中矩,跟别的研究论文相比,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她带着自己的论文去找了徐老。 徐老带上老花镜,仔仔细细看了两三遍,最后指出问题,“你导师十几个谨慎人。” 能接受新事物,却又不敢完全接纳,对旧事物批判,但又留有余地,秉持中庸之道,两边都不得罪。 “这几个地方可以改改。你等一下,”徐老进书房,然后拿出几本国外的杂志,用笔标注了几篇,“这几篇文章你再看看,我觉得他们有些观点很不错,可以帮助你站在更高的层面看待你的论点。” “你改好了在再拿给我看。” “好的。” 林若云拿回去,彻夜通读,第二天又读了一遍,才明白徐老说的“站在更高层面看待问题”是什么意思了。 国内的发展比国外慢几十年,尤其是改开政策也才实行几年,经济领域方面目前遇到的很多困境、矛盾都在不同地方不同国家遇到过,有的应对得好,顺利熬过困境,有得处置不当,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其实这就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她整理好自己的思路后,就开始改论文。 改完后,她很满意,如今这一版比上一版更加有锋芒,观点明确,证明材料充分,读完后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震撼感。 她将它交给徐老看,徐老说没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建议她直接向几个知名期刊投稿。 “这会不会不好啊?”林若云觉得这样可能有点不太尊重导师。 徐老挥挥手,“不碍事。其实你导师以前是老孙的学生,毕业论文也是老孙指导的。不然你以为我能那么了解他? 他那里我们去说一声就行,你大胆投吧。” 这么说来导师还是她师兄啊? 有徐老这句话,林若云可算大胆投了。 如果能过稿的话,她就用这个直接答辩。 论文的事暂时搞定,留学初筛也出结果了,接着就是打印成绩单,写学习计划、提交政治材料,等老师和学院领导的意见。 这时候,秦玉河找到林若云,也建议她读研。 读研了一样可以申请留学,并且研究生申请成功的几率更大一些。 于是她也填了资料。 剩下的事都是她无法干预的,只能耐心等待结果。 等待的时间也没闲着,她从孙老那借到不少国外期刊,不断加深对国外的了解。 *** 鹏城。 陈爱国和陈爱学两人都是头回离乡背井,刚开始那几天很是不习惯,便选了一个最熟悉的活干,去工地。 这边的工地上要求比农村严格,要遵守各种规章制度,还要不断学习。 陈爱国老老实实的干着,一来是他喜欢干这个,二来是他没别的技术只能干这个,三是因为工资高。 但陈爱军心思要活泛得多。 他做了几天,嫌这边有人无时无刻都有人监视、要检查,那么辛苦,工资虽然高但一个月才发一次,属实有点像胡萝卜吊驴了。 他不太想干,他想干一个轻松一点,还能天天摸到钱的活。 说他好逸恶劳也认了,从前肯吃苦是没得选,只能吃,但这里明显有更轻松的挣钱法子,那为什么还要吃苦? 领了第一个月工资后,他就辞职了。 他找大哥借了点钱,去批发市场进货,开始摆摊。 呆了一个多月,语言已经不是障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嘴皮子好的,生意做得还不错,一天比一天挣得多,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 他还想拉陈爱国一块儿摆摊,但陈爱国不肯,他觉得自己嘴笨、算账也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学个技术就好。 陈爱国虽然嘴笨胆小,但这个品质放在工作上是个好品质。嘴笨就话少,一心一意的干活,胆小不会偷懒取巧,认真的完成自己的那部分工作,顺带还能检查别人的工作完成情况。 很快,陈爱国就被提拔为小组长,成了工头的心腹。做完一个工地,工头就会带着他去下一个工地,渐渐的陈爱国的技术和工资都有了增长。 俩兄弟的日子过得都不错,慢慢在鹏城安定下来。 郑立强到鹏城,虽然是第一次也没人指引,但此时的鹏城处处是机会,刚下火车站,他就被一则招工启事吸引。 他过去面试,看到对方厂房、机器齐全,便放心了。果断加入其中,成了一名私企工人。 这个工厂主营业务也是纺织类的,他原本有十多年的从业经验,进去后如鱼得水,很快就被领导看中提拔为小管理层,涨了工资。 这边常常加班,白班都要干到晚上十点,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连周末也不休息,一个月能休到两天就不错了。但是工厂的加班费也很高,第一个月他就挣了七十多块。 拿到钱的第一反应,他竟然是想给林若绣寄过去。 反应过来后,他才想起他们已经离婚了。 最后他把钱存下来了,没给任何一个人寄。 第93章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97节 工厂包吃包住, 没有别的花销,关键是天天加班也没时间去花, 渐渐的郑立强的荷包鼓起来了。 一般来说, 人有了钱就会想办法犒劳一下自己,最起码穿好点或者是吃好点,但郑立强还是那么的朴素。 他的言行被人看在眼里, 都觉得这是个能过日子的人。他更是不少大爷大妈心中的好女婿人选,争着要给他做媒。 郑立强连忙回拒,说自己在老家还有妻儿。这样一来, 大爷大妈的热情消退不少, 但还有一些身心寂寞的异性仍然会向他释放暧昧的信号。 郑立强有短暂动摇过, 他实在是太孤独了,在林若绣那里被伤得千疮百孔得心, 渴望得到温暖和疼惜。但最后他拒绝了,他想要的是一个温馨安宁的家, 有一个把他放在心尖上的爱人, 而不是单纯的疏解生理欲望。 他所盼望的东西并不能在这些人那里获得。 他拒绝的多了,对方也就不找他了, 转而投向另外的目标。 其实这样的事在这边挺常见的,出门在外,难免寂寞空虚, 加上都是背井离乡的,互不相识,身上没了道德束缚感,行为便越发放得开。 毕竟结束后, 一拍两散, 也不会影响自己的家庭。 陈爱国就遇到过这种事。 工地上煮饭的大姐是个三十多岁的寡妇, 性情泼辣,身形丰腴,是工地一枝花,工地上的男人们常常打趣她。 偏偏她只对陈爱国另眼相看,每每给他打菜都是一大勺,全是肉,别人就是一点点肉,明晃晃的偏爱。 工友们都起哄打趣陈爱国,叫他从了这寡妇。 陈爱国被众人说得心思浮动,到最终还是按捺住了。 他媳妇还在老家辛苦干活带孩子呢,他不能这么没良心。 他不断在心里暗示,说服自己后也不忘提醒弟弟陈爱军。 “爱军,我咋觉得你隔壁摊位上的婆娘瞅你的眼神不对劲呢。” 陈爱军正在埋头算账,“哪儿不对劲啊?” “我回回过来,都撞见她偷瞄你,跟你嘻嘻哈哈的。依我看,她八成对你有意思。老二啊,你可得有个分寸啊,不能对不起弟妹。” 陈爱军“哦”了一声,没太重视,“大哥,你想得可真多。咋可能呢,我俩挨得近,关系是要比旁人近一些 ,那不都是为了生意吗?有时候我去上厕所,或者去进货,总得有个人帮我看摊吧。” 陈爱国“切”了一声,“只是看摊的话,那她干嘛天天给你带饭?” “你别急着否认,我都瞧见了好几回。” 陈爱军放下笔,“哥,你真这么觉得?”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被人喜欢说明自己魅力不错,怎能不高兴? 陈爱国忽然有点后悔呢,看老二这样子原本还没想到这点呢,他这么一提,反倒让老二多想。 他一掌拍在陈爱军背上,“你笑啥呢你?真想跟她过日子啊?” 陈爱军脸一红,随即正色道:“哪能啊,大哥。我发誓我对她没心思,我吃她饭是因为她东西多,每回收摊得时候都要帮她一把。她觉得不能叫我白出力,所以给我带了两回饭。 既然大哥觉得不妥,那以后我就不吃了。” 陈爱国睨着眼看他,很是怀疑。 为了转移大哥的注意力,陈爱军便道:“大哥,我觉得在这里讨生活比在家容易,等过完年,我打算叫翠萍也来这。” 陈爱国愣住,“你打算叫你媳妇来?来干啥啊?” “跟我一起摆摊呗。这又不难,我教她就是,这可比她在小吃店轻松,又不用早出晚归,骑几十里的山路,最重要的是挣得多好几倍。” 陈爱国点点头,“那倒是。弟妹先前就想来了,她肯定会同意的。那你家孩子咋办呢?” “接过来呗,就在这边读书。”陈爱军拿出一张旧报纸,“户口的事我都想好了,买房子就能解决。这边买房子送户口呢,有了户口,这读书就不是啥难题了。” “买房子?”陈爱国惊得睁大了双眼,“你这么快就能买得起房子?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陈爱军忍住得意,谦虚的摆了摆手,“不多不多,也就一千块。” “一千!还不多!才三个多月唉,老二我发现你真的是飘了。” 陈爱国羡慕不已,自己哼哧哼哧干了这么久,加起来才两百多块,只有老二的五分之一。他是不是选错路了,要不也跟着老二一起摆摊? “不过这一千块,在这边还不够买一个厕所吧。” “当然不够啊。我又没说现在就买。我想的是翠萍来了后,两个人一起挣钱肯定会快一点。再说了这边买房又不需要全款,攒出首付就够了,再慢慢还贷款就是。” “还要贷款啊,老二你的胆子真大,要是还不上咋办?”陈爱国老实本分了半辈子,欠别人一块钱都睡不着觉,哪敢欠几万块。 “大哥,你不要用老思想看新事物了,你要跟上时代,要跟着学习嘛。做生意的,哪个没欠过钱?我最开始进货,不也是找你借的钱吗?后来也很快还你了,现在挣了更多的钱。是不是嘛?” 陈爱军喝了口水继续说,“况且贷款买房这个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港城那边都是这样搞的,鹏城这边也一样啦。正负都允许的事,没问题的。” 陈爱国似乎被他说服,但想想自己手里那一点钱,又打消了买房的想法。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三个多月挣了二百多,挺了不起的,如今一听二弟的收入,真是惭愧,他以后一定要更努力的干活,挣更多钱。 “对了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把大嫂接过来一起挣钱呀?” 陈爱军慢慢回过神,觉得他大哥说的那个男女问题是该重视的,夫妻俩长期异地分居,肯定要出大问题的。 陈爱国抠了抠头,“这…我还真没想过,你嫂子来这边能干啥啊?她不像你跟弟妹,能说会道,也不像我有个手艺。” “唉哟我的哥,不会可以学啊。这边现在缺人得很呢,到处都是挣钱的机会。” “那行,等过年回家了,我跟你嫂子说说。” 由于顾忌自家媳妇年后要来鹏城,兄弟俩都规矩了些,不想媳妇来了这听闲话。 陈爱军不再吃隔壁女摊主的东西,也不给她帮忙收拾东西了,陈爱国则是不许工友们再开他和食堂大姐的玩笑,除了打饭也不跟大姐见面。 天儿一点点的转凉,日历越撕越薄,转眼就到底了。 80年结束,81年开始了。 学校要准备放假了。 作为高考恢复的第一届大学生,这群人大多数都是优秀的,还没毕业就有单位来提前订人。 那些被单位看中的、学分修完了的同学,都在这学期顺利答辩,正式毕业,准备参加工作。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届的毕业照提前在冬天拍摄,现在还能凑齐人,等年后可就难了。 但提前毕业的人是少数,大部分还是按照正常步骤的学习。 期末考前一周,林若云收到了一家财经杂志的回复,她之前寄出去的稿子被录取了,这回寄回来的是样册和稿费。 林若云去找导师,约定答辩的时间。 再拿着样册去找秦玉河登记,论文发表在重点期刊上,对奖学金的评选、和留学申请都是一个重要的加分项。 果然,没过两天,秦玉河就告诉她,让她回家准备筹钱吧,年后可以去大使馆申请签证了。 她兴奋的把这个消息分享给陈爱学。 陈爱学听后,松了一口气。 他比林若云更早获得交换生的名额,先前老师让他整理这几年的设计作品,交给白老过目,白老看完觉得他确实应该再好好学习,就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 学校也是导师看中的那所b大,在米国都是顶尖的大学。 他很激动,但因为媳妇还没收到,每天都焦虑,他也不敢说出来。 这下好了,他们俩都能出国。 孙老和徐老离得最近,他俩便率先告诉了他们。 二老听后很是欢喜,“好好好,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多看多学。你们俩能得到这个机会,我们很欣慰。” “但是…”徐老话头一转,近乎严厉的嘱咐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也很危险。这个危险,不只是人身问题,还有思想问题。有的话我不好说,但你们要明白一件事,外面再好都不是你们的家你们的根。” 夫妻俩重重点头,“老师,我们会回来的。” 孙老进屋,然后拿着一个信封出来,“这个你们俩拿着。国外不比国内方便,干什么事都要花钱、交税、给小费,钱就跟水一样哗啦啦的流出去。而且国外的东西很贵,这个你们俩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若云跟着孙老,经常接触国外的书籍报纸,对那边的物价还是比较了解的,她也不矫情,干脆的收了孙老的信封,打开数了数,有一千块。 “老师、师母,这个钱我们确实很需要,所以我们收下了,但是这跟钱我们不能白拿。我给您二位写借条。” “不用,不用…”徐老拦住她。 陈爱学也说,“老师这么多钱,不写借条,我们不敢收。” 孙老笑呵呵点头,“老徐,就让他们写吧。难道你还担心他们还不上?” “那…那就写吧。” 夫妻俩写了借条,然后摁下手指印,才安心收了钱。 夫妻俩把这钱存到了银行里,存三个月。据说米国是五月份开学,那他们四月走,中间还有个三个多月,这三个月也能多几十块利息。 放假后,两人收拾东西去了鹏城。 离过年还有段时间,回家也没事干,不如去鹏城打点短工、摆摆摊,能多挣点钱是一点。 因为去过两次,还待了那么长时间,两人这回是熟门熟路。 他俩先去找了大哥和二哥,瞧见他俩过得不错,也很是欣慰。 陈爱学和林若云待不了太长时间,不好租房也不好进厂,干脆和二哥一样摆摊。至于住的地方,大哥跑去睡工棚了,便空了一间屋子出来,正好让给夫妻二人住。 靠近年关,各大厂子工地都关了,工人们领了工资,手头富裕,还有那些从外地来打工的人,他们要回家肯定是要准备东西的,所以小摊和商店的生意特别好。 连陈爱军都说这最后半个月挣的钱顶得上从前一个月挣的。 过了小年,这座忙碌的城市逐渐恢复宁静,陈家兄弟几个也收拾好东西,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94章 照老规矩, 回家之前先给家里发了电报,告知火车到站的时间, 好让家里人来接应。 冬日里没啥农活干, 陈老爹早早的就到了站外等候。 兄弟几个一出站就看到了陈老爹。 陈爱学和林若云习惯了分别还好,陈爱军和陈爱国这俩人是头一回离家这么久,再见到亲爹, 一时间感性得不行,两眼通红,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陈老爹亦有些感慨, 拍拍两兄弟的肩膀, “回来了就好, 先上车,有话到了家再慢慢说。” 上了车, 陈爱学发现车上有个小布兜,里头兜着一只狗崽。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98节 “爹, 你从哪抱的狗崽啊?” 陈老爹撇过来看了一眼, “那个啊,我在路上捡的。估计是母狗的崽子下多了, 主人养不起丢的。” “反正现在粮食够吃,养条狗还是没问题的。再说了,你娘老觉得家里人少, 没安全感,总是担心有人夜里翻墙进来偷东西,养条狗看家能让她安心些。” 陈爱国点点头,“那倒是。对了爹, 咱家的猪杀完没?香肠腊肉熏好没?我想吃咱家的腊肉了。” 提到猪, 陈老爹笑眯了眼, “杀了杀了,你娘杀了两头,你媳妇杀了一头,老二媳妇杀了一头,剩下的都卖掉了。” “都卖了?买了多少钱啊?”一说到钱,陈爱军就格外兴奋,连瞌睡都醒了一大半。 陈老爹伸了两根手指出来。 “两百?就这点啊。”陈爱军有些失望,“不对啊,一头猪至少能卖八十块,娘可是养了十几头……难道是两千!!!” “两千?” 陈爱国跟着重复了一遍,倒吸了一口凉气。 “呵呵,对,就是两千块。” 陈老爹心情很好的哼起了小调。 车上的兄弟几个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我的个老娘耶,你可太能了,衬着他们几个儿女都像废物一样。尤其是陈爱国,他甚至在想,自己明年干脆不去鹏城,就在家跟着娘一起养猪算了。 当然,作为至亲,几人也就是单纯的嫉妒惊叹,没别的歪心思。毕竟有个能干的老娘,总比啥也干不了的老娘好太多。 回到家,发现院子里坐着不少人,全都是女人,众星拱月一般围着吴氏。 这些老婶儿老嫂子们看见陈家兄弟几个,都很是热情。 “哟,爱国爱军回来了,快瞧瞧这兄的弟俩,皮子白了嫩了,一看就是城里人。” “可不是嘛,瞧我们爱军这头发,梳得是油光水滑的,挣大钱了吧?” “爱学两口子也是越长越精神,一瞧就是文化人,通身都是领导的派头。” …… 这些婶子们的嘴跟抹了蜜糖似的,好听的话跟成串往外冒。 三人尴尬得不行,又不能走,在场的人辈分几乎都比他们高,得一个一个的问候招呼。 不招呼还不行呢,不然他们出了门,转头就跟其他人说,这家人的某某挣了钱/上了大学,可傲气了,瞧不起咱们这些泥腿子。 最后还是吴氏站出来替几人解围,“好了,你们在我这儿这也坐了大半下午,都赶紧回去弄晚饭吧,别耽误我们一家团聚。” 吴氏的话很有效果,一听她发话了,这些婶娘们都纷纷起身告辞。 “娘,怎么你让他们走就走啊?”陈爱国看得啧啧称奇。 吴氏笑嘻嘻的反问他:“你猜?” 陈爱国老实的摇头,“猜不着,娘,你就直说呗。” 吴氏撇撇嘴,看向陈爱军,“老二,你来猜。” 陈爱军想了想,说:“我估计她们是有求于娘,是不是?” 吴氏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老二聪明。” “那娘有啥值得她们求的啊?”陈爱国憨憨不解。 这话吴氏可就不爱听了,都递到了陈爱国跟前的水却被她转了一圈,递给陈爱军。 “咋地,你娘就没个长处了?没得东西教人?” 陈爱国再老实也瞧出自己的话惹他娘不高兴了,忙解释:“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跟我计较……” 吴氏不太满意的递给他一杯水,“哼~我是你娘,还能跟自己儿子置气?” “那她们到底在求娘啥啊?” 吴氏转了一圈,把目光锁定在林若云身上,颇为期待的望着她:“老三媳妇,你猜猜看?” “我?” 林若云愣了愣,然后回想自己刚进院子时看到的景象:吴氏单独坐在最前面,她的对面坐着十来个婶子们,一些婶子还拿着本子和笔,彷佛在记录什么。 这个场景…好像上课的老师和学生。 那吴氏能教她们什么呢? 她们坐的位置,背后不远就是猪圈。 而吴氏今年养猪又挣了大钱! 所以推测下来,这些婶子应该是来找吴氏学习养猪经验的。 她把自己的猜测一说,果然得到了吴氏的赞许。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还是若云最懂娘!” “今年咱不是一下子卖了十几头猪吗,屠宰场开着大车来拉的,带了称和会计,结账的时候抓了一大把票子给我,这哪瞒得住大伙啊?这不全村都晓得养猪挣钱了。” “能挣钱的事,谁不想干啊?可养猪这活,养一个两个没问题,养多了就容易出毛病,就像我前年一样,猪不明不白的就吃不下猪食,严重些的还得了病呢。所以啊这些人都来跟我讨经验,怎么又快又好的把猪养肥。” 大嫂把饭菜端上桌,顺势插话,“她们不仅想找娘学经验,还想买小猪崽呢。” “还买猪仔呢?那娘卖没啊?” 吴氏笑着摇头,“没。咱家就一头母猪,一年顶多下十个猪仔,自家养都还不够,哪能卖给别人啊?我打算今年再去买两头母猪,生得少就自家养,多了就卖给乡亲们。” “再养两头母猪?那咱家的猪圈是不是要再扩一下啊?” “是啊,前两天你爹才去公社砖厂定了一批砖,等年后就去拉。来来来,先吃饭,边吃边说……” 长途跋涉,大家都累,吃饭时也没说话,都是听着吴氏说。 家里不仅要买砖扩建猪圈,还要把黄泥修筑的柴房和厨房重建,泥墙一下雨就会被冲垮一部分,年复一年的变矮,又不安全,所以趁着有钱换青砖房。 家里还要买一头牛耕地,再买一头驴负责日常驮运。 还要再买一台绞谷机 …… 卖猪挣的两千块,确实能给家里添置不少新东西。 吃过饭,几位远归的游子就先回房休息了。 次日吃过早饭,陈老爹带着儿子们进城去看牛看机器,林若云也一起进城了,她去找张秀芝谈小吃店的事情。 她到的时候,张秀芝不在,就先点了一份麻辣烫吃,顺便看看店里的情况。 菜单上的菜品更丰富了,价格比先前也涨了一些。 很快她点的东西就被端上来了,吃到一半,张秀芝回来了,原来是去采买原料。 “若云你回来了啊,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你要来,我就在店里等着你。” 林若云笑笑,“我也是昨晚才到家的。” 吃过饭,两人进了里头的小隔间翻看账本,计算分红。 查帐的时候,是不容分心的,两人都没说话,屋里只有书页被翻动的声音,气氛有点奇怪,有些让人心生不舒服的尴尬感。 过了大半个小时,林若云合上了账本。 这半年的利润是三千多,总额在增加,但是利润率却是在下滑,从第一年的40多个点,到去年上半年的30多点,如今只有20多点了。 为什么下滑这么多? 房租是一次性.交满三年,中间不会涨价,店里的店员跟上半年一样,不对,还少了一个,她二嫂下半年在家务农呢。固定成本没有增加。 如果说是原料上涨的原因,但菜品单价也上调了。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但林若云质问的底气又不是那么足,她没有参与具体的经营,一切支出都没亲自经手,张秀芝有一百种说法来搪塞。 “若云妹子,你咋不说话啊?这账没问题吧,没问题的话我这就把下半年的分红给你。你占两成利,两成的话就是七百三。来,你点点看。” 张秀芝从腰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林若云。 林若云接过,点了点,不多不少正好七十三张。 她收了钱,但没急着走。 “秀芝姐,其实拿着这钱,我挺不好意思的。你这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我啥也没做,就得了七百多,实在是心虚。” 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虚伪,真要是心虚就不收了呗。 不过,她不心虚,当初开店时,她出钱出力还出方子出点子,也是有付出的。 她之所以说这话就是给张秀芝下套的,希望张秀芝的野心能膨胀些,产生不再分红利的念头,主动把股权收(买)回去。 她再过两三个月她就要出国了,出去后估计还要忙碌一阵子,其次她还需要一大笔钱支持她出国,短时间她是弄不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股份卖出去。 但上赶着买卖不好做,因此她想要激起张秀芝的贪欲,让张秀芝出动出钱买下来。 张秀芝勉强的笑了笑,“妹子可别这么说,这店当初能开起来,少不了你的支持,这一份是你该得的。你赶紧收着吧。” 可她心里却是很认同林若云那话的,也升起一丝烦躁,这钱还要给到什么时候啊,难道她开十年,就要给林若云十年分红? 一开始分红是几十块,四百多五百多,现在涨到了七百,那明年岂不是要超过一千,两千? 那么大一笔钱啊,张秀芝越想越觉得心疼。 但是她又没办法让林若云放弃这两成分红。 要是能让她自己说出来就好了。 林若云打量着张秀芝的面色,抿了抿嘴,没说话。 “秀芝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慢慢忙。过年咱们再聚~” “好好,我不留你了。你路上小心~” 张秀芝笑着送走她,等人走远后,立即收了笑脸。 回到后厨,店里的帮工问道:“刚那是咱们的二老板?又来拿分红了? 哎呀,要我说,秀芝你可真是个冤大头哦,脏活累活都是你在干,享福分钱的就是她。真是不划算!”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99节 张秀芝蹙眉,反驳道:“你别胡说。若云拿的本就是属于她的那份。” 帮工仍自顾自的说道:“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啊。秀芝,我看她就是看你孤儿寡母好欺负,你说你要是有个男人帮衬,她还敢欺负你不?还好意思白拿两成红利不?” “对了,我上次给你介绍的人,我娘家兄弟,你觉得咋样啊?” 张秀芝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当她看不明白是吗,哪里是看中她了,分明是看中她的钱。她的钱是一毛两毛的攒起来的,全是血汗钱,谁也别想分去。 “我没有再婚的念头。男人大多都一个样,我不稀罕他们,也不指望。你以后不必费心了。” 帮工还想继续劝她,结果张秀芝狠狠瞪了她一眼,吓得她闭了嘴。 ** 林若云拿着钱去了银行,都存上。 从前攒的,加上在鹏城挣的,还有今天的分红,一共有三千五。再加上徐老他们借的一千块,总共是四千五。 不小的一笔钱了,可换成米元,只有两千二,这还是官方途径兑换。但好像银行不允许个人兑换这么多,那只能去黑市兑换一部分。 黑市的汇率和官方渠道不一样,要翻好几倍,大约是5:1的样子,那这钱又要缩水不少。 这样看,他们夫妻俩好穷啊。 不过到了米国,挣钱的机会应该要多一些吧? 第95章 林若云存完钱, 就去客运站等陈家父子几个。 感觉很久没到客运站这地来了,发现变化还挺大。 原本客运站外面是一排空地, 偶尔有几个小摊贩在这摆摊, 如今这边起了一排平房,数过去有十来间门面,全都租出去了, 大多数是卖吃的。 林若云在里头看到了一个熟人,花大姐,她的店面很大, 是两间被打通连在一起的屋子, 做的正是吃食生意, 店里七八张桌子都是满着,很红火的样子。 除了吃的, 这还有卖化肥的、卖粮食种子、卖农药卖饲料的。 饲料?林若云觉得自己好像在哪看到过这个词,但完全不了解, 加上这饲料厂的广告打得实在花哨, “养猪就喂猪饲料,轻松养猪, 轻松发财”“三个月一百斤,半年两百斤,一年三百斤!顿顿有肉, 天天享福!”,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向它走过去。 看守摊点的人是个小伙子,见林若云走过来,立马热情的跟她介绍。 “同志, 一看您就是文化人, 懂科学!你也知道, 咱们国家现在鼓励大伙多读书多看报,讲科学懂技术,是吧!我跟你说,这养猪也是一样的,要讲科学。 这庄稼要施肥,猪也一样。 你知道吧,米国人长得又高又壮,为啥?人家天天吃肉,能不长得跟猪一样? 他们的猪肉牛肉鸡肉堆得跟山一样,吃都吃不完,为啥有那么多肉啊?就是因为他们用了饲料,就是这个。” 小伙子拿起一包猪饲料,指了指上面的大肥猪。 “同志,你想想哈,咱们农村的土法子养猪,辛辛苦苦一年,能养到二百斤就很不容易了,是不是?但是!米国人喂了猪饲料,半年就有二百斤,然后拉出去杀了,一年就能养两茬,是不是就比咱养得多养得快?” 林若云觉得他在吹牛,又怀疑他是骗子,“同志,你有工作证件没?” 这种情况小伙似乎遇见过很多次,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 “同志,你相信我,咱不是骗子,咱们厂子是省里头的重点厂子,是要做长久生意的。况且我在这都三四个月了,前后的邻居都认得我呢。” 林若云觉得这小伙子嘴皮子真好,句句话都戳中了来人的心坎,说得人顾虑全消。难怪他们厂子派他出来推广。 “那你这饲料都是用什么做的啊? 猪吃了会不会得病?或者吃了猪饲料的猪,人吃了它的肉会不会得病?” 小伙子连拍了三下大腿,一副窦娥喊冤的架势。 “不会不会,你放心,安全得很。咱们都是穷苦人出身,不会干那种没良心的事。况且我们厂子过年过节发的礼品都是猪饲料,拿回家里爹娘喂猪用,咱自个也吃呢。难不成我们还害自己? 至于配料,你看这袋子上都写着呢,米糠、麦麸、豆粕、盐巴、石粉、氨基酸、维生素、微量元素……里头好些东西都是你们平常喂猪时用不到的呢。” “那多少钱一包啊?” “五块钱一包,一包五斤,能吃半个月。你是新客,咱们厂里对新客有特别照顾,买一送一。同志,您要几包啊?” 说话间,卖猪饲料的小伙子已经拿网兜子把猪饲料都装好了,摆在林若云面前。 林若云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她只是问问价格还没确定要买呢,这小伙子就热情得已经把东西打包好,等着她付钱了!太积极了! “那这怎么用啊?是直接倒在猪食里吗,还是单独喂?要不要煮熟?一顿喂多少啊?” 小伙子见林若云没立即答应买饲料,也没翻脸,仍是笑眯眯地解答,末了还送给林若云一本关于养猪和介绍猪饲料的小册子。 林若云妥贴的收好,打算带回去给吴氏看。 现在吴氏养的猪更多了,还传授经验给全村的人,这肩上的担子重着呢,可不能出错,所以更要好好学习。等回了京市、出了国,她再给吴氏搜罗一些先进的养殖资料。 不过小伙子说得天花乱坠,林若云没用过这个,还是不敢完全相信,只买了一袋猪饲料,加上送的那袋,正好够一个月的。先让吴氏试试看,效果好的后,再继续买呗。 买完猪饲料,没过一会儿,陈家父子几个也回来了。 陈老爹牵着牛,陈爱国和陈爱军抬着绞谷机,陈爱学在最后面牵着一头驴。这一行人,可引人注目得很,又是牛又是驴,还有机器,好丰厚的家底啊,可把周围人都看呆了。 买了这么多东西,陈老爹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心疼一下花掉好几大百,连饭都不肯在城里吃,要饿着肚子赶路回家。省一分是一分嘛。 进了村里,这一番阵仗引得乡亲们艳羡不已,一路跟着打量新家伙儿,一路盘问价格。 直到饭菜摆上,看热闹的大伙儿才离开。 过了两天就是除夕夜。 吃完饭,大家围坐在一起闲聊,主要是听陈爱国陈爱军两兄弟讲鹏城经历。 刘翠萍这些天没少缠着陈爱军打听,明白得很,自己年后是一定要跟去鹏城的。 一来是外头挣钱,她那样爱钱的人,能不去?二来是她心思敏锐,担心男人有钱就变坏,她不仅要自个过去、还要带上孩子们一块去盯着。 哼,就在孩子们跟前,看他这个当爹的好意思做不要脸的事不? 况且孩子们过去了,花钱的地方多了,陈爱军那还能空出钱给别人花? 老二一家可以说是要举家搬迁了。 他们一走,这土地就空出来了,交给李氏和吴氏种,一家一半。 李氏原本也想跟着去鹏城去的,但就像陈爱国说的那样,她觉得自己没啥技术,嘴皮子又笨 ,不适合进城,干脆就在家里种地、养猪,挣的钱不比陈爱国少。 她也舍不得孩子,栓子能带着走,柱子带不走啊。柱子在市里头的体校读书,虽然隔得远,一个月还是能见一次,要是去了鹏城,那一年才见一次,母子间就生疏了。 而且她们家陈爱国老实,不像老二油嘴滑舌容易招蜂惹蝶,她放心陈爱国一个人在外面呆着。 说完了两兄弟,吴氏的目光转到陈爱学和林若云身上,“对了,你俩呢?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今年你俩要毕业了是吧?往后是要在京市工作了吧?” 吴氏觉得很伤感。 京市是首都,是国家心脏,在那里上班,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可是啊,她再想见到儿子就难了,上大学时一年就冬夏时节见个面,等毕业上班,那不是更难? 但她说不出让儿子回老家工作的话,那是在耽误孩子们的前途。 林若云和陈爱学彼此间看了一眼,决定对家里人说出实情。 “爹、娘,我跟若云还不能参加工作,要再读两三年。” “啊?为啥呀?” 李氏一脸惊慌地问,“哎呀,老三、若云,你俩是不是在学校挂科了啊?我听秀琼说,她小叔子回回考试不及格,挂科很严重,学校还通知家长了呢,挂科多了拿不到毕业证,要再读一年呢。” 刘翠萍翻了个白眼,大嫂你这语气里咋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陈老爹和吴氏被吓着了,“老三,若云,你们嫂子说的是真的?” 林若云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大嫂,连忙摆手否认,“爹娘,大学里是有这么一种情况,但我和爱学不属于这种。我们俩被保研了,要再念三年的研究生。” “研究生是啥?要交学费吗,有补助拿没?” “研究生毕业了,能跟大学生一样分配工作不?” 家里人最关心的还是这研究生的待遇问题。 为了不被误会,陈爱学挨个解释。 “成绩优异的大学生如果选择继续深造,而老师们也认可接纳的话,他就是研究生了。” “不交学费,有补助的,每个月比大学生多2块钱呢。” 什么深造的,吴氏听不懂,但生活补助金比大学生多,吴氏一下就明白了,这个研究生比大学生厉害! “研究生毕业,国家也会分配工作。大学生毕业一般是领12级工资,研究生是11级工资,11级比12级多五块钱。” 听到研究生毕业也是包分配、工资还更高,陈家人彻底放心了。 “好好,那接着念。咱家老三可真是争气,自己读书好,还娶了个念书好的媳妇儿。哎哟喂,祖坟冒青烟了,明儿个咱再去你奶坟上烧点纸钱,祖宗保佑啊……” “那个…爹,娘,我和若云明年不在京市念书。” “那在哪读啊?” 吴氏不以为然,不管在哪读都是在国内,京市和渝市隔着三千里,够远了吧,再远还能比这远?要是能在本市读就更好了。 “可能要去米国,最短也是一年,所以明年过年我们就不回家了。” “啊?!” 吴氏惊得一下从板凳上摔下来,陈老爹也险些丢了手里的烟斗。 “你说啥,再说一遍?去哪?”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梧桐枝 和秋日私语灌溉的营养液~ 第96章 陈爱学赶紧跑过去把吴氏扶起来, 不敢松手。 “是去米国。”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00节 屋里人被狠狠惊讶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大嫂李氏最先打破沉默, 她问:“那你俩去了还回来不?” 话音刚落, 吴氏和陈老爹的眼睛就紧紧盯着夫妻俩。 难道他们是担心我俩一去不复返?这怎么可能啊,当然要回的。 “我们去米国的一切花销都是由国家支持的,无论是机票住宿还是课本电话费, 单靠我们自己负担不起。国家下了大力气培养我们,我们自然是要学成归国的。” 陈老爹抽了一口烟,默默道:“这还差不多, 做人不能没良心。” 陈爱学笑着摇头, “爹, 这单靠良心可不行,还得有法律约束, 凡是公派留学的学生,都是要签归国承诺书的, 去了不回国, 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一旦违约还会连累到家人。” 李氏吓得抱紧了栓子, “老三,弟妹,你俩可一定要按时回来啊, 别给家里惹什么麻烦,咱们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好日子。” 吴氏看不惯李氏的小家子气,怼道:“这还用你说,三儿和若云还不晓得?” 转头又看向林若云, “听说米国佬的东西贵得很呢, 咱们这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在那边吃一顿?” 林若云点点头, “米国那边物价是要高一些,但是也没这么夸张。再说了我们俩这些年也存了一些钱,出国前会兑成米元,一起带过去的。” “噢噢,那就好那就好。” 回房后,陈老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你咋了?半夜睡不着,是晚上吃得太好,撑着了?”吴氏翻了个身,打算替陈老爹刮背消食。 陈老爹摆摆手,“去去去,都三四个小时,早消化掉了。我是愁得睡不着。” “愁?你愁啥啊?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着,家里如今有钱有粮,孩子们都争气,还有啥可值得你愁的。” 陈老爹沉默了一会儿,坐起来摸黑找到了烟枪,掏出火柴盒,哧溜一划,点燃了叶子烟。 “我在想,咱要不要拿些钱给老三俩口子?” “给老三两口子钱?” 吴氏重复了一遍,刹那间睡意全散。 都叫老头子愁得睡不着了,肯定不是几块几十块,绝对是个大数目。 “你打算给多少啊?” 陈老爹顿了顿,“一千,你看成不?” “一千!” 吴氏的心都在打颤,阴阳怪气道:“你可真大方,这么多钱!” 这全是她养猪换来的钱啊,一天要撸七八筐桑叶,桑叶浆滴在手上,黑漆漆的,怎么都洗不掉。秋冬的时候,没了桑叶,她就背着背篓漫山遍野的找野菜,一朵一朵的挖,多不容易啊。他倒好,一开口就是一千,可真是阔气。 陈老爹知道掏出这么多钱,吴氏舍不得,他也默默承受吴氏的捶打。 等吴氏动作停了,他才继续说:“我晓得你不容易,但这钱又不是给别人,是给咱儿子儿媳妇用。” “我不晓得啊?”吴氏怼他,但明白道理是一回事,但舍不舍得又是另一码事。 这么多钱,在她手里都没捂热呢,就要拿出去,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可若云不是说了吗,在外头吃住都是国家补贴,咋还用咱们拿钱?他们读大学,也没要咱出一分钱啊。” 陈老爹摆摆手,“不一样啊,那是出国。米国是最发达的紫笨国家,人家出门都是开汽车烧汽油的,吃个面包就要花掉七八块钱,咱家三儿那点钱能吃几顿?能做几回车? 就算有国家补贴,也没多少。他们现在一个月的生活补助十八块,算下来一天六毛,也就够吃吃馒头和白菜。问题是到了米国,哪里去买这么便宜的东西?人家压根不生产。” 吴氏又惊了,“米国人不吃馒头和白菜啊?他们没穷人?” “人家再穷都比咱吃得好。你看人家打仗,那吃的是奶油面包巧克力,过节还有烧鸡和红酒,咱们呢,那是炒面,人比人,比不得啊。” 吴氏狐疑,“你怎么晓得这么清楚?” 陈老爹自得一笑,“当然是从老书记那听的。咱们男人聚在一起,可不像你们这些妇人家说的净是家长里短,咱们聊的都是国家大事。” 吴氏不屑,“哼~吹吧你。” “唉,老婆子,说了这么多,这钱给老三,你到底同不同意啊?” 吴氏迟疑着,“我当然愿意的,老三和若云是咱亲儿子亲儿媳,我能看着他们去了那边吃不饱穿不暖?但是…” “但是啥啊?” “咱把钱给老三俩口子了,老大跟老二要是知道了,能不闹?他们不闹,那他们媳妇呢?” 吴氏忧心忡忡,这可不是一两百,是一千啊!家里没养猪的话,要攒十来年才攒得出来这钱!这么多钱给老三,换成她是老大老二,肯定也会翻脸。 陈老爹低头叹气:“这倒是个事啊。” “要不,咱让老三给咱写个借条,就糊弄一下老大老二?转头交代老三,不用还了。” 吴氏试探道:“万一老三当真,以后非要还给咱,咋办?” 其实她是想叫老三还的。 虽说她跟老头子的钱都是要留给后人的,但那是死了才分,活着的时候她还是想把钱握在自个儿手里。 钱是人的胆儿,拿着钱腰杆子都能挺得直一些。他老俩口,哪怕老到干不动的时候,只要有钱,就不用看儿子媳妇脸色过日子。 陈老爹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一起过了三十多年,他还不晓得她什么打算?干脆就依了她的心思吧。 “那就不说,就当真真切切借给老三的,成不?” 吴氏满意了,“成。” “那我把电灯关了,睡觉吧。”陈老爹准备去拉灯绳。 吴氏连忙阻止他,“别关,我还有点事呢。你要睡,就先睡呗。” 陈老爹背过身躺下去,过了好一会儿,见灯还没关掉,转过身来看。 咦,吴氏居然在数钱! 因为要买砖买牛驴买机器,都是大花销,所以那两千块一直没存银行,留在家里。 吴氏是想着这钱在自己这放不了多久,便想再多摸摸多瞧瞧。 次日是大年初一,这天不太巧,居然阴恻恻的,在飘雨,不能出去逛了。 但倔强的吴氏,还是戴着蓑衣和斗笠出门去捡柴(财)。 吃过午饭,下午雨下得更大了,还夹着雪沫子,冷飕飕的,一家人都围在家里烤火。 陈爱军打了个呵欠,“真是没趣,早知道该买个电视机回来,这样咱在家也不会憋着了。” 吴氏立马训道:“买电视?老二你可真是飘了啊,口袋里有几个钱就想买电视享福?莫享早了哈。” 转头又对刘翠萍说:“翠萍,你到了鹏城,可要好好看着老二,别让他乱花钱,还没发财呢就大手大脚的,真要是当了万元户,那还不得把钱烧了烤火啊?败家子!” “那让爱军每天都把挣的钱交给我?” “我看成。”吴氏笃定的点头。 “好嘞,就听娘的。”刘翠萍掩着唇哈哈哈笑。 陈爱军一脸郁闷,他就不该瞎得瑟的。 傍晚的时候,雨总算停了,送财神的人又挨家挨户上门卖黄历和财神贴纸。 次日初二,陈抗美带着丈夫和儿女们回娘家。 到了家里一看,大嫂二嫂居然也在,咋不回娘家啊? 吴氏笑眯眯的解释:“是这样的,老三过了年要去米国念书,明年过年不回来,我就想着正好今天你回来,咱们一大家子人总算凑齐了,一起拍个团圆照,叫老三带出去当个想念。” “老三要去米国当交换生了?这可是大好事啊!”陈抗美也是大学生,自然晓得这多不容易,这可是重点大学才能有的机会,像她这样的普通学校一个名额都没有。 “那弟妹呢?” “若云也去。” “呀,都这么厉害!” 陈抗美羡慕极了。 刚上大学时,她还有些不服气,觉得老三和弟妹是复习时间比自己长,才会考得那么好,心里还隐隐较劲呢。 可这几年过去了,人家每学期都拿一等奖学金,自己只拿过一次二等一次三等,这就不是运气问题,是实力差距。 如今,他们俩能打败一众优秀的同学,获得出国名额,她实在是嫉妒不起,只有真心的羡慕。 吃过午饭,家里人都换上新衣裳,又梳了头剃了胡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陈爱学拿出相机,带着全家人一起喊“茄子”。 话说,这还是陈家人的第一张大合照。 陈抗美这回没留宿,过了两天她又回了娘家。 她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陈爱学,“老三,弟妹,我回去查了一下,米国那边的东西贵得很,只靠学校的那点补贴,你俩怕是要过苦日子呢。 我这几年没上班,家里就你姐夫一个人领工资,积蓄不多,只拿得出三百,你别嫌弃哈。” “姐,我不要。我们有存款。”陈爱学推开。 陈抗美强塞到他荷包里,“给你你就收着呗。都说穷家富路,何况你这还是出国?钱自然是有多少带多少。 咱们国家的人热心肠,你问个路,主人家还给你端口水喝给你个馒头吃,你去米国问路,指不定人家还问你要指路钱?” 陈老爹点点头,“老三,收着吧。你姐说得有道理,你在别人的地盘上,人生地不熟的,人家凭啥帮你?你就只能靠钱了。 退一步,就算外头的人那么好,你这钱花不完,你再拿回来还你姐就是。 不过,这钱你不能就这么收,都是分了家的人,没得谁有义务拉扯你,帮你是情分不是本分。给你姐写个借条吧。” “爹,不用写什么借条,这是我送给爱学的。”陈抗美再一次声明。 “不行,就得写,你不在意,解放呢?你可是有小家的人。况且你现在没工作,这钱都是解放挣的,咱不能那样做。” 陈老爹骨子里是个傲气的人,不肯占人便宜,甭管那人是儿子还是闺女。 说话间,陈爱学已经写好了借条。 “姐,爹说得对。你放心,这钱我一定能还上。” 吴氏在女儿掏信封出来时就回屋了,这会儿也揣着一个厚厚的布包出来。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01节 “老三,你跟你媳妇出国念研究生,给咱家争了光,我跟你爹也该表示表示。” 说着便把布包推到陈爱学和林若云面前。 夫妻俩有些不敢接,那么厚那么厚的一沓,得多少啊。 李氏瞪圆了眼睛,“娘,你们这是准备了多少啊?不会把棺材板的钱都掏出来了吧?” 吴氏原本对另外两个儿媳妇还心虚呢,结果听到李氏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新年大吉的,说什么棺材板呢,晦气晦气。 她默念道:“升官发财升官发财…” 陈老爹道:“爱学、若云,这钱你俩安心拿着,不是送给你们的,是借的,以后要还哈。” “爹,真不用。钱够了,我们真不缺。” 林若云盘算着自家的存款,徐老借的一千,陈大姐借的三百,后头还有小吃店股权的转让费,至少能值个两千吧,合起来的话也有六七千,是真的够了。 “收!你俩不收,我跟你娘在家里还要担心你俩在外面忍饥挨饿。”陈老爹把钱强塞到陈爱学衣袋里,“欠条,你也写。” 陈爱学实在拗不过,就写了欠条。 刘翠萍和陈爱军对视一眼,转身进屋。 陈爱国忽然开窍,也朝自个媳妇使眼色,让她进屋拿钱。 李氏看懂了,却不愿意。 陈爱国只好自个进去拿,李氏又不忿的跟上。 “你打算拿多少啊?” “两百。” “两百?”李氏气急败坏,“你去年一共才挣了四百二,你居然要借两百出去!你疯了!你心里都是你弟弟?还有没有咱这个家?” 陈爱国皱眉,“难道一百?那太少了吧。抗美都能拿三百,爹娘更是一千!” “那能比吗?抗美老公是厂里的大干部,光坐办公室,一个月就六十多。爹娘去年卖猪卖了两千。你,累死累活才四百二,也好意思充大款?” “那一百五?” “不行。” “一百,总行了吧。”陈爱国说得咬牙切齿。 李氏知晓他是忍到极限了,勉强答应,然后立马跟出去。 她一定要盯着老三写借条,上面的字一个都不能错,万一写个五十三十的,那不是少还很多钱嘛? 陈爱军也是掏的三百,不过他会挣钱,去年挣了一千三,三百只是个零头,加上刘翠萍在店里打工的机会是林若云牵的线,两口子在这方面也没太大分歧,很快就拿着钱出来了。 这天下午,陈爱学写了四张借条,欠了一千七百块,压力很大,但心头暖烘烘的。 这世上,恐怕只有至亲才会这么干脆利落的借钱给他。 他欠的不只是钱,还有这背后深深的情意。 第97章 正月里也就歇了三四天, 到了初四,陈老爹就带着儿子们去拉砖瓦, 女人们在家把它一块一块的摞好。正月里不能动土修建房屋, 怕冲撞财神,所以这些东西只能先搁在一旁。 林若云干得满头大汗,正打算进屋歇歇喝口水, 余光一下就瞟到了院外的张秀芝。 “秀芝啊?有事呀,快进来坐。” 张秀芝思忖一二还是进了院子,两人简单寒暄后, 话题便快进到小吃店的股权上。 来之前张秀芝在家练习了好几遍, 这会儿说起来也不磕巴, 十分自然。 “若云,我听婶子说你们要出国念书了, 怕是好久都不回来,那你肯定也不方便管店里的事。我看你要不把过你那两成股卖给我?” “这个啊, 我还真没想过, 我打算的是这一年让我娘来帮忙,分红也给她。”林若云故作为难道。 张秀芝不喜, 但话还是说得很委婉,一副替林若云着想的模样。 “哎呀,婶子养着这么多猪、种着这么多地, 哪有空来管店里的事?咱们做晚辈的,可不能让长辈这么辛苦。你听姐的,把股分卖给我,你乐个轻松。 陈叔不是说米国那边物价高, 你们还缺钱吗?卖了股份, 你手里头也能宽裕些。” 林若云就顺着台阶下了, “秀芝姐说得有道理,可这个我也没卖过,到底多少钱合适啊?” “一千五咋样?”张秀芝试探道。 林若云差点没把杯子里的水破对面人脸上。 一千五,闹着玩呢? 要不是出国真急需一大笔钱,她还真不想卖掉这只下蛋的母鸡。 她眉头紧锁,摇头道:“姐,这怕是不合适吧,按照店里的经营情况,我一年的分红都不止一千五了。 我看这一年还是让我娘帮我看着吧,农闲时就到店里帮忙。反正我大嫂也在家,我姐夫就在县城,我娘还是能抽出空来的。” “别介呀,妹子,咱再商量商量?”一千五本来就不是张秀芝的底价,她说出来只是想撞撞运气,万一林若云也着急脱手,那她不就捡了个大便宜吗。 “两千,你看咋样?” 林若云仍是皱着脸不说话。 “那两千五?” 林若云依旧抿着嘴不说话。 还不满意啊?这下轮到张秀芝蹙眉了。 她小心翼翼的加着价,“两千八?” 林若云终于说话了,“这…我再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张秀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那三千,总够了吧,再多了,姐是真的拿不出来。”这价钱越商量越高,还是快刀斩乱麻的解决好。 林若云对这个价格比较满意,也点头应了,“我信姐,那就这个价。” “成,那过两天你啥时候有空进城了,咱去工商局把营业信息变更一下呗。” “好好好。” 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正事谈完,张秀芝就不多留。留在这她就会想到自己失去了三千块,难受得紧。 林若云也担心日子久了发生变故,过了三天,就带着陈爱学进城,把这事办了,再把钱存进银行。存一天是一天的利息,放在家里可就一分都不涨。 这事掰扯清楚了,两人才告诉家里人,从今往后如意小吃店跟他们再无关系。 家里其他人没多大感触,倒是二嫂很是伤感,“咋就卖了呢,这要是长长久久的开着,以后再传给你们的孩子、孙子,那就是一份祖宗家业了。” 说到孙子,吴氏又向林若云投以幽怨的目光。 林若云微微一笑,躲到了陈爱学的身后。 过完元宵节,家里便开始准备耕地了,陈家这几个青壮男丁帮着家里把地翻完,把田犁好,便收拾行囊出远门了。 兄弟几个在火车站分别。 *** 林若云带着陈爱学回了娘家,送了年礼,说了留学的事。 大姐林若锦跟陈大姐一样,都是热心肠的,塞了三百给他们,林母和林振兴各塞了一百。 林若云不肯要,实在是推辞不过,也跟陈爱学一样打了借条。 下午,林家人到齐后,也拍了一个大合照,连林振兴的对象钱小羽都过来了,唯独缺了二姐夫郑立强。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母就问林若云,“云儿啊,你说你二姐跟立强是不是离婚了啊?” 林若云微愣,心虚的问:“妈怎么会这么想?” 林母说:“去年立强留了封信,说是去京市找你二姐,后面一直没回来,我就以为他在那边扎根了,等着过年他跟你二姐一起回来呢。 结果到了年关,你二姐一个人回来的,问她立强的事,她说她不知道。你说这有古怪没?还有这个…” 林母指着柜子上的洋娃娃和玩具车,“这些都是立强寄回来的。他还给我寄了两百块钱,但地址是羊城。好端端的,他怎么跑那去了?” 说着她便拉开抽屉,找出信封递给林若云看。 林若云仔细瞧了瞧,还真是羊城的地址,但不怎么具体。看来二姐夫不想让人知晓他的真实住址。 没想到二姐夫竟然跑到羊城去了! 这一南一北,离得老远了,难道他真跟二姐离婚了? 如果是真的离婚了,那二姐夫这钱和东西,该不该收?毕竟这俩孩子跟他毫无关系啊,但母亲不知道实情,以为孩子是郑立强的,出钱抚养也是应该。偏偏她又知道真相,加上二姐还出轨了,心里越发觉得对二姐夫愧疚。可她又不能告诉母亲实情。 唉! 真麻烦。 她情愿自己不知道二姐那破事。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吧。 “妈,你别操心那么多,咱也管不了,哪天他们想跟你说了,自然会说的。” 林母叹气,“我就是担心你二姐不懂事,错过了立强,以后怕她后悔。你看看她以前处的那些对象,哪个靠谱了?立强呢,是我和你大姐看着都好的,希望他俩能平平顺顺到老,唉……” 说着说着母女俩便进入了梦乡。 …… 次日,林若云和陈爱学回京。 到了宿舍,打开门,里面冷清得很,对面两张床都是空的。 郑秋菊去年年底毕业了,已经去单位报道。 陈曦还没毕业,但也在实习,跟付鑫还是同一个单位,虽然那个岗位和她的专业不对口,但两人舍不得分离,硬是主动申请去那个不适合发展的部门。两人在单位边上租了一个小房子,准备同居。 董舒悦由于政审不合格,没有获得公派留学的名额,在想办法自费出国。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02节 开学后一周,学校把这些准备出国的人集中在一起进行特训,主要是讲一些国外的风俗人情、基本法规,各自学校的情况,以及最重要的面签培训。 归国承诺书也是在这时候签的,到时候一起带过去作为申签材料。除了这,还需要个人财产证明材料。 因为这个资产证明,林若云和陈爱学还差点丢掉了名额。原因是他俩的资产太多了,相对于他俩的农村身份来说,严重不符,他俩只能再一一解释每笔资金的来源。学校这边也挨个打电话回访,等确定后,他俩才能去面签。 面签的过程并不愉快,紧张而又压抑。 紧张是必然的,毕竟是第一次,但面签官提问时的那幅模样真是令人不适,像是审犯人一般,高高在上又万分防备,生怕你去了米国就赖着不肯回来。 林若云觉得这些米国人真的太自大了,之前的马丁也是这副姿态,实在令人反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但心理再不怎么爽,也不能发火,因为他一个不高兴就不给发签证,没有签证先前做的一切准备都付诸东流。 只能按照老师教的话术同他虚与委蛇。 结束后,面签官收走了护照。 林若云松了口气,这关算是过了。 两周后,贴着签证的护照被寄回学校,大部分人都顺利拿到签证,少数被拒签,当场就很崩溃,好在老师及时告知大家,下个月还能申请面签,顺利的话还赶得及出国。 签证发放后,学校安排下一项培训,还是上一回的内容,但细致许多。 陈爱学和林若云一边接受培训,一边购买物资,兑换货币。他俩总共有9700华元,通过各种途径兑换成米元后只有三千刀。 四月上旬,之前被拒签的同学再次去审签,有了先前的经验,这回的结果皆大欢喜,全员通过。 下旬的时候,学校安排了带队老师护送他们出国。 *** 国内很少有直达米国的航班,都是先去港城再去扶桑转机。 从京市到羊城的交通工具是飞机。 在场的学生几乎都是第一次坐,全程都很紧张,盯着带队老师的一举一动,照着他学。 飞机腾空升起的时候,林若云觉得耳朵有点痛,便伸手捂住,坐在最前面的带队老师则是拿出一袋棉花糖,挨个往后传,说是咀嚼吞咽的动作能帮助减轻不适感。 “先前还有人跟我说,觉得坐飞机太奢侈了,要换火车。现在大伙知道为什么要坐飞机了吧?提前让大家适应适应,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咱们也能提早发现提早解决。” 飞机飞行一段时间后,先前那股刺疼感消失。 机身到了云层之上,透过舷窗可以看见下方的云海。 有的是一块一块的散开,像棉花糖,有的像雪山连成一片,却没有那股清冷,只有一股浩浩渺渺的仙气,让人想要跳到上面去,如同神话故事里的神仙一般腾云驾雾。 只是同样的景色看久了也会觉得枯燥,这时候有人掏出随身携带的故事书打发时间。 林若云的书装在大行李箱里办了托运,拿不到,但飞机上本身就有杂志可以用来消遣。 京市和羊城距离不太远,三个小时就到了。 快到了的时候,飞机开始在空中盘旋,高度逐渐下降,乘客们也慢慢能看清地面上的景物。 飞机彻底停稳后,众人解开安全带,依次离开。 他们是早上八点就离校的,十一点半登机,下飞机的时候才三点,时间还早,所以出了机场,带队老师马不停蹄的带着大家去鹏城。因为停下来就要花钱,该省的地方还是要省一省。 这时候的老师大多是赤诚心肠,都很节约不敢乱花公家的钱。 到了鹏城,大家去招待所休息吃饭。 鹏城比京市热,吃完晚饭,大伙赶紧洗了澡,把衣服晾上,希望一晚上就能吹干。 第二天吃完早饭,带队老师就带着大家去福田口岸过关。 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来这么南的南方,加上鹏城又是特区,搞了许多新措施,报纸上都说是大变样,因此大伙儿看着格外仔细。 过关后便是港城的地铁站。 京市也有地铁的,但因为出过多次事故,在76年不得不被关闭,所以现场的学生们都很是惊奇的看着这种新奇的车。坐上去后更是惊讶,好快好平稳,还不用等红绿灯,要是内地能用上就好了。 带队老师年轻时也是出国留学过的,经验丰富,带着学生们多次换乘后到了目的地。 从下了地铁,大伙儿就保持着一种面无表情的状态。 心里早已经被这边的繁华惊得目瞪口呆,但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没见识,就只能绷着一张脸,用没有表情来掩盖所有表情。 虽说出发之前,大家都看过港城和国外的城市风光片,心里早有准备,但真正看到时,还是忍不住惊叹。 这是天宫吗? 瞧瞧那楼高得直入云霄,站在上面或许真的能摸到星星吧? 那外墙上面的是玻璃吧?太阳照在上面像鱼鳞一样,波光闪闪,好看极了。但是这个真的有防护作用吗?会不会一敲就坏了? 这路上的车可真多啊,多到还会堵起来,可怕,好浪费时间呀。 道路两边是热闹的商铺,每家都是精装修,风格各异,或是富丽堂皇,或是简约大气,或是精致华贵,或是奇异大胆,总之很有让人走进去的冲动。 带队老师带着大家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一家相对便宜的酒店。 尽管是相对便宜的,但提供的服务却比招待所强太多! 林若云第一次知道酒店可以提供牙刷牙膏拖鞋,房间里有单独的厕所和淋浴室,淋浴室有洗头洗发液和毛巾。 还有冰箱!冰箱里有瓶装的矿泉水! “这一晚上,得多少钱啊?” 大家兴奋过后,都忧心忡忡。 不过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大家又都忘却了担忧,沉浸在“肉食自由”的快乐中。 酒店的房费是包含了三餐的,餐厅是自助取餐,里面有米饭、面包、面条、肠粉等主食,蔬菜则是中西混合,另有甜点甜汤饮料酒水等。 大伙儿哪见过这样的场景,肉就放在那,你随便取,想吃多少就拿多少。 大伙儿都有些后悔,不该吃早饭的,应该留着肚子吃大餐。 大家拿着餐盘,每个食槽都不落空,都要尝尝。 吃到最后,人人都吃撑了,但仍旧恋恋不舍的望着盘子。 “大家控制一下,吃饱就行,吃撑了会伤胃,有喜欢的菜肴,晚上再来吃就是。” 听到还能吃,大家意犹未尽的搁下了餐具。 下午,带队老师稍作休息后,就出去买机票。 买到的机票是后天的,第二天便空出来了,带队老师便带着众人出去游览拍照。 在港城,米元是可以直接购买商品的,大家对很多东西都有购买的欲望,但谁都不舍得买,因为价格实在是太贵了。为了省钱,大伙这几天的伙食都是餐厅的自助餐解决的。 第三天,众人又起了一大早,坐上地铁去国际机场。 这个机场和内地的有了区别,多一个免税区。大家也是瞟了一眼,进都没进,价格劝退。 大约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登机。 这一次的飞机上多了一些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和外国面孔,他们上了飞机后,泰然自若的吩咐空姐提供饮料、毛毯、报刊杂志。 空姐们微笑着提供贴心服务。 从内地过来的这群学生们,继续面无表情的惊叹。 当然年轻人学习力强,也很快就学会了那些商务人士的姿态,这就叫入乡随俗吧。 飞行的时间太长,大部分人都选择闭上眼睛睡觉。 过了许久,车内的广播响起,提醒众人将要降落。 林若云透过舷窗往外看,天都黑了。 这么快?哦,扶桑这边的时间早一个小时。 再往下看,灯火辉煌,城市夜景非常漂亮。 千代田是扶桑的首都,全球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很是繁华,同样也很挤。 一群人几乎手拉着手穿行在街道上,生怕走丢了。毕竟这可是异国,语言也不通,出了事很麻烦。 老师领着众人去了一家酒店居住。 洗完澡后大家准备去吃晚饭,但扶桑国的饭菜,怎么说呢,到底不是自家人的口味,吃着很不习惯,最后还是用杯面解决的。 千代田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杯面的广告,价格也不贵,大家就买了一点试试,发现吃起来味道还真不错,像面条但是比面条更好吃,加上便宜,每个人都买了一点。 从鹏城到港城再到千代田,食物的价格一个地方比一个地方贵,所以看到便宜货还是趁早买。 第二天上午,老师领着众人出门去买机票。因为到了米国,老师就不陪大家了,所以要提前教大家怎么在异国购买机票。 在扶桑交流可不容易,他们的发音怪怪的,听不大懂,有时候还不如写华国文字效果好。 买完机票,老师继续带着大家逛大都市。 平心而论,林若云不喜欢扶桑的环境,房子小小的,奇形怪状,甚至还有三角形的房子,那个尖尖能干什么?这边的文化也是从唐代传承下来的,他们不看风水吗? 除了房子造型怪,修建的地方也很奇怪,有的在墓地旁边,有的高架桥下,打开窗就能呼吸到汽车开过的尾气,还有噪音,睡觉的时候不吵吗? 老师说他们使用的建筑材料隔音效果很好,完全不会受到影响。 老师的态度很公正,虽然憎恨扶桑人,但对于他们的长处也会承认。 老师不愧是老师,这个气度就值得他们学习。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绪又是另一回事了,不止是她,其他人也一样,都不喜欢这里,在千代田总有种拘束感,不像在港城那样兴奋自在,或许这就是去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去米国的飞机是在第二天上午,需要早起,这晚上大家都早早入睡。 从千代田到la需要飞行十一个小时。 起飞时,千代田那边是上午,太阳正当头,到了la,这边的太阳才刚刚升起。 于是众人赶紧调手表,校准时间。 到了la,带队老师便不再陪着众人,因为大家的学校不一致,老师不可能一一护送,最后又嘱咐了几句,领着众人买机票,见他们进了检票口,才挥手离去。 林若云和陈爱学是同一所大学,从la飞到nyc,加上候机和飞行,一共花了七个多小时,再加上nyc比la早三个小时,到达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人生地不熟的,两人不敢乱走,便在nyc室内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来,打算次日再搭乘大巴车去费拉德市。 米国的酒店服务也很好,就是价格不怎么友好。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03节 第98章 这里是市中心, 酒店的价格还挺贵,加上税一晚上就要三十刀, 当然提供给的服务也非常好, 比在港城还要好。 酒店提供送餐服务,两人看了一眼价目单,放弃了这个服务。 洗完澡, 两人就出去吃晚饭,顺便看看这个国际大都市。 这越看就越惊讶,这里的基建设施确实很先进, 至少比国内先进三十年。 连他俩这半个现代人, 见识过港城和千代田都会为这里感到惊讶, 那历史书上的第一批留学少年呢,他们可是纯正的古人, 他们当时看到这摩天大楼、这满地跑的铁皮盒子,会不会害怕的绷紧身体?看到这里如此先进, 那时候的他们真的能相信自己的国家追赶上来吗? 这也是两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震撼而又迷茫。 肚子忽然叫了一声,饿了。 夫妻俩找到一家快餐店, 买了两个汉堡,花了八美金,换成华元, 就是二十多,小半个月工资了。 林若云掏钱的时候肉疼得很,只希望学校的食堂能便宜一些。 店里的生意很好,两人买完就离开, 到前面一条长椅上坐下慢慢品尝。 两人边吃边打量周围的景物, 渐渐注意到的一个奇怪的现象, 就是有一个大胡子背着个包挨个敲车窗,有时候会打开车门进去坐一会儿,有时候就笑一笑便离开。 这是干啥呢?没听说过在市区开车要收过路费的。 那个大胡子也发现林若云和陈爱学在打量自己,挑了挑眉,兴奋地朝两人走过来。 “嗨,伙计,你们也想要?” 要什么? 夫妻俩一头雾水,“what?” “好东西**”大胡子一边说,一边拉开背包,往外掏东西。 !!! 林若云抓到某个单词的意思了,连忙摇头,说“no,no!” 说着便抓着陈爱学迅速离开。 陈爱学后知后觉,“他包里装着什么啊,你反应这么大。” “大妈。”林若云撑着膝盖喘气,“虽然出国之前老师就说,米国这边很多地方吸d是合法的,但亲眼在大街上看到还是很吓人。” 陈爱学瞠目结舌,“居然是那个!幸好跑得快,要不然稀里糊涂的就被套进去了。” 那玩意儿,任何一个华国人都不该碰! 夫妻俩继续往前走,看到一家大商场,灯火通明,正打算进去逛逛,忽然看见一大群人慌张的往外跑,紧接着就是两道枪声! 人群中立马传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哭泣声。 林若云和陈爱学也不敢进去了,立即往回走,也不敢回头,一直到了酒店,才暂时歇了口气。 两人站在窗前,眺望着外面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难以想象不久之前这附近还发生过枪击事件。 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出国之前,老师再三叮嘱他们不要深夜在街道上游晃、出门一定要结伴而行。 这里的空气弥漫着太多危险分子。 忽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瞧得还挺有节奏感,林若云甚至觉得对方敲得情意缠绵。 陈爱学经历之前的事情,心中警惕性提高了许多。 他拉住林若云的隔壁,“你别去,我去。” 他扫视了一圈,没找到可以防身的工具,只好把凳子拉到了门后。 他小心翼翼的开了一个门缝,外面居然是一个穿着紧身红裙的女人。 女人涂着猩红的口红,慵懒的靠在门框上,瞧着有几分性感。 她撩了一下金色的大波浪,问道:“先生,需要服务吗?”说着还抛了个媚眼。 陈爱学虽然不懂,但本能觉得不对劲,立刻摇头回绝她,“不需要。” 说着便关上门,那女人却用手挡住,“弟弟没玩过?试一次嘛,包你终身难忘。” 她的声音又娇又媚,听得陈爱学起鸡皮疙瘩。 这会儿不仅是他反应过来了,林若云也察觉到不正常,到了门口。 外面的女人看到林若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你喜欢这种。那我走了~” 林若云翻了个白眼,回屋。 她不说话,陈爱学却知道她是生气了,小心的赔不是,殷勤的替她捶腿捏肩。 林若云看他那样子,慢慢消了气,便打开电视机看电视。 居然是彩色的! 好像也不太意外,毕竟这可是米国,当前的全球第一。 两人按着遥控器,像小孩子得到新玩具一样,好奇的研究着各个电视栏目。 调到新闻频道时,两人看到了熟悉的场景,这不就是一个小时前在商场附近发生的事吗? 两人专注的看着屏幕,听着记者解说,暂时了解到这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案,没有死亡人员,但是有两名普通人被子弹击中已经送往医院了,另外还有十几名因为逃跑跌倒冲撞受伤。 在米国,普通人也是可以持枪的。两人先前以为是打猎的强,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但今晚的事情改变了两人的看法。 以后一定要特别注意人身安全。 看完新闻,两人又等了一会,没等到天气预报,便关了电视休息。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当地上午十一点,睡了十几个小时,起来时神清气爽。 两人迅速的收拾东西,赶在十二点之前退了房。 出去后就在附近吃了午餐,再去车站搭乘开往费拉德的大巴。 大巴开了三个小时便到了目的地。 时间不早了,两人依旧是先去酒店办理入住,趁着天没黑在附近逛逛,还买了一份当地版的地图。 天一黑,两人就回了酒店。 不要太好奇,好奇会害死猫。少看热闹就能保平安。 次日一早,夫妻俩就带着资料去大学报道。 跟国内不同,这里的学校没有围墙,校园是跟周围的商铺住宅融为一体的。 他俩按照地图指示,终于找到目的地,完成了报道。 学校是有研究生宿舍的,但是住宿费并不便宜,可能因为学校市区这个繁华地段。 在市区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购物、看病就很方便。当然,两人都祈祷自己不要生病,学校培训的时候说过这边看病拿药都非常贵。 两人考虑了一下,没有住学校宿舍,打算在外面租房,既可以省点钱还能互相照应。毕竟学校宿舍是男女分开的,两个人就要付两份房租。 报道完成后,两人拿着各自的课表去学校书店买书。 买书的时候,两人才明白什么叫紫笨主义。 一个学生,一学期的书居然要花四五百刀!!! 虽然这书很厚,内容很多,但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四五百刀,换成华币那就是一千多!抵得上一个高级工一年半的工资了!在华国一本书通常几毛钱,就算又大又厚,顶多一两块,怎么都不会离谱到这个地步。 国内是给了购书补贴,但每个人只有两百刀。这够啥啊? 等等! 林若云记起来了,徐老说过,国外是可以买二手教材的,会便宜很多。 “请问有旧的吗?我们不要新的。” 店员微笑着摇头,“这边是建议您购买最新版的呢。 因为您的教材是您的任课教授编写的,每年都会更新最新的知识点,校正之前的数据哦,同样课后的作业也会不一样,而您的教授上课用的也是最新版,如果您使用旧教材可能上面并没有对应的课后作业呢。 为了方便学习,还是建议您购买最新的呢。” 林若云翻到出版页一看,果然在上面找到了自己教授的名字,印刷日期是三月份,又翻了翻陈爱学的,他的也是。 服气! 光买教材,两人就花了九百多刀,这是落地后花销最大的一项,两人身上的存款锐减。 买好教材,夫妻俩又去了一趟食堂。 学校的食堂修得挺好的,价格,相对于外面来说还算友善,最便宜的自助餐一人1刀即可。但换算成华币,一顿就是3.4块,还是蛮心疼的。 两人中午就是吃的自助餐,吃完后不约而同的摇头,“咱们以后自己做饭吧。” “好。” 他俩都是农村出身,种了好几年地,种点蔬菜还是很有信心的。 夫妻俩抱着书籍回了酒店,开始在附近找房子。 当天下午就在周围找的,并不便宜。第二天也没太多收获,最后还是酒店前台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房产中介中心询问。 房产中介,是的,国内去年才推出商品房,而米国现在就有了完善的房屋租售体系。差距真的蛮大,有的看得见,比如基建设施,有的看不见,就比如这些生活服务。 陈爱学渐渐发现旅游和生活的差别来了,想要了解一个地方,不管是看书还是看电视纪录片,都不如在那里真实的生活过。 夫妻俩在房产经纪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一处合适的房源。 房主是一位华国老太太,她女儿在nyc当律师,怀了孩子,老太太打算过去照顾,才把房子信息挂房产中介上了。 林若云非常喜欢这个房子,里面家电都很齐备,不需要再添置什么。 实地考察后,林若云和中介公司签了合同。 老太太人已经在nyc,全权委托给房产经纪人处理。 签合同之前,夫妻俩还是担心过这种操作是否有效,会不会是骗子,然后在酒店前台的好心提示下,花了十五刀去律所咨询。仅一个小时就花了十五刀,换成华币就是大多数人一个月的工资,他俩也算是挥金如土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验证了知识就是财富啊。 陈爱学酸溜溜的说,“媳妇,我现在改专业学法律还来得及吗?”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04节 林若云敲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觉得你学的米国法律能拿到咱们国家用?除非你想长久留在这。” 陈爱学连忙摇头,“不不不,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国家,我要回去的。” 因为房子上个月还住着人,中介公司也一直派人维护着,可以直接入住,两人签完合同后就回酒店退房了。 两人搬到租的小房子,先做了一次卫生,然后去附近的超市购物。 进了超市,发现这边的肉蛋奶可真便宜,反而蔬菜很贵,尤其是在国内非常便宜的蒜苗、韭菜、青菜在这里奇贵。 尽管国人都盼着天天能吃上肉,嘴上说着不喜欢蔬菜,但真不能缺了蔬菜,天天吃肉,多腻啊,还容易得三高。所以这菜是不得不种了。 他们的房子外面是有一块空地,但上面是绿茵茵的草坪,很好看,可中看不中用啊,林若云很想把它翻了种上菜。 合同上规定了不能破坏原有设置,但两人实在太想种菜,就跟房东太太打了电话征询意见。 老太太大约也有些想念华国菜的味道吧,竟然破例同意了。 两人又去买了农具、种子和肥料。这几样东西还真不好买,多方辗转打听才买到的。 这边收拾好后,学校也正式开始上课了。 走进教室,里面的人各种各样,黑皮肤的、黄皮肤的、白皮肤的,黑发的、红发的、金发的,还有白发的,准确说是银色,其实挺好看的。 教授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名字和课程,便开始讲课。 全英文教材、全英文讲说,林若云第一次感受,有点吃力。 尽管出国的人英语水平不差,但还没到母语的地步,无论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英语,都要先在脑子里转换成华语再去思考这个知识点,这样一来,思路就跟不上了。 这一节课,几乎是听天书一般。 林若云的信心很受打击。 不止是她,陈爱学也一样,甚至更惨。因为他找教室多花了一点时间,结果迟到了,被教授狠狠的记住,当场就宣布扣分。 此后这节课更是被老师频频点名,由于他没有提前预习,语言障碍,再加上不太适应这边的课堂节奏,教授提的问题基本都答不上,被教授狠狠羞辱,还连带母校都被嘲讽了一番。 这天结束后,夫妻俩都很丧气,然后做了一顿大餐,美美的吃过,便拿出教材开始预习。 笨鸟先飞嘛。 在开始看书之前,两人先给国内打电话。 此时是晚上八点,京市和费拉德的时差是十二小时,京市正好是早上。 他们先给清河大队打的,但因为越洋电话要层层转接,等待的时间非常长,考虑到话费,还是放弃了。另一个电话是给徐老打的,徐老在京市,转接的次数少一点,没多久就接到了。 两人报喜不报忧,“这边一切都好…” 结束的时候,拜托徐老给陈家和林家转一下消息,他俩已经平安到达米国,开始上课了。 挂完电话,两人学习的劲头更强了。 家里还有那么多人记挂着他们,期望着他们能学到真东西,他们又怎能辜负? 国家更是花了那么多钱在他们身上,他们又怎么好意思混吃混喝,等结束时拿着一个不合格或者堪堪及格的成绩单回去? 他们可是代表着华国人的脸面啊,就像陈爱学今天表现不佳,别人就会嘘他,说“这就是华国大学生的水平?真差劲”、“华国那样穷的地方能教出什么厉害的人来?”。 期末成绩,一定要拿到a! 两人有决心,但是生理反应也控制不住啊,过了十二点,困意非常浓,两人眼皮都睁不开,只好作罢。 第二天两人买了一大袋咖啡,据说这个提神效果特别好。本来他俩想买茶的,但这里没有人卖茶。 另外,他俩还去书店买了一本大辞典。教材上的专业术语太多,对他们来说很生涩,买本辞典很有必要。 晚上,夫妻俩算了算账,他俩竟然只剩不到五百刀了!!! 他们才初来乍到啊,还有十二月要呆!没有米元咋活啊! 挣钱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第99章 作为留学生, 挣钱的方式很单一,基本就是在校园内打工, 但这个不仅时薪低微, 还有时长限制,就算你想每天工作五个小时都不行,一周上限只有20小时, 超出了是违法的。 嫌弃工资低,去外面打工?那就是达黑工了,没有老板会雇佣的, 不然就移民局见了。 校内的工作部门一般是学校餐厅、图书馆、行政办公室、邮局、体育馆、还有电视台这些, 岗位都是最基础的杂工、保洁、和后厨。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 陈爱学和林若云发现,学校里很多人都是贷款上学, 家境很一般,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做校内兼职。所以校内兼职的竞争还是有点激烈的。 加上存在歧视链, 夫妻俩都没能竞争过其他人, 去了最辛苦的岗位。 陈爱学去的是体育馆,负责运动器材的登记和检修, 偶尔还需要兼任球童捡球。林若云则去了餐厅洗菜,这里多是一些亚裔和非裔学生。 但这个活真的不能久干,本来学习课程就重, 需要花更多时间,因此夫妻俩一周只能去十个小时,两人一共挣了四十刀,倒也足够维持日常开销, 不需要动用存款。 周末的时候, 两人会在附近逛逛, 慢慢融入这里。 一个月以后,两人已经完全适应这边的学习习惯和节奏。 另外,两人各自加入了一些社团组织。 林若云报的是一个商务咨询社团,已经成立十几年了,最初是为了给本校的毕业生提供创业指导,后来逐渐发展壮大,一些社会人士也会来咨询意见,到现在一些大公司甚至正负机构都会来这里咨询。 林若云在这里做的是前台,主要负责接待记录工作。 陈爱学则是参加的建筑志愿服务组织,替一些家境贫困或者公益机构提供帮助,为他们的房屋或则办公单位的设计、装修提供建议。 在这个组织里,他越来越熟悉米国的建筑风格,米国人的需求。 除了专业知识的实践以外,两人还参加了许多其它活动,比如草坪音乐晚会,比如心理咨询,比如俱乐部球赛。 说到球赛,不得不提多一句,这边的体育运动太丰富了,延申的体育商业更是发展蓬勃。 从体育器材、运动服装,运动场馆再到广告物料,都蕴藏着商机。 林若云仔细研究过,器材和场馆都不是自己能触碰到的,运动服装需要体育冠军发挥明星效应,她唯一能触碰的领域就是广告物料,因为这些物料大多是一些布料或者乙烯做的旗子、横幅,技术难度不大。 她正好想起自己接待过一位从事广告行业的客户,那位客户主要是做一些各州之间的赛事,赛事项目有马拉松长跑、自行车赛、足球、橄榄球、网球篮球等。 这些项目在米国十分受欢迎,拥有大批的粉丝和观众,甚至还有商人赞助,他们到赛事现场时都会带着大量的宣传物料。 而这些球队都有自己队伍的logo,一旦需要宣传,就必须加上他们的logo ,而赛事因为时间地点、赛事的名称不同,物料更新得很快。并且因为是定制品,价格额外高。 除了他这样和各大俱乐部签了合作关系的批发商外,还有一些小众群体,也会定制这类产品。 广告物料的市场可以说非常大。 那这个模式能照搬到国内吗?国内当前最火的是乒乓球,但似乎没有什么商业价值,国内好像走不通。 那换个角度,做国外生意呢? 国外的人工费高,加班也不常见,所以这里的生产效率非常慢,价格特别高。相反国内人多,可以降低不少成本,价格低了,市场占有率应该很快就能扩大。 就是怎么把它运出来呢? 她想着想着,便想到了之前在《经济学人》看过的那篇报道,“一旦华国人明白了该生产哪种商品、如何生产,再掌握外销的渠道时,那么世界将会被华国制造包围。” 现在她有点相信那篇报道上说的话了,那可是79年的分析,对方可真是目光深远啊。 先不着急,眼下还是专心学业,做生意的事等大环境成熟后再考虑。 除了体育项目受欢迎外,当下的漫画业也十分火热。 英雄漫画的黄金时代是在六十年代,那时候一家叫做“惊奇漫画”的公司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角色,绿巨人、蜘蛛侠、钢铁侠,还揉合欧洲神话体系创建了雷神等,掀起一股漫画热潮。 到了七十年代,漫画迷越来越多,漫画编剧也顺势而行,举办了许多的漫展,出版同人刊物,漫画门店则是遍布全国,盈利十分可观。 陈爱学受此启发,开始画漫画,向漫画社投稿。 林若云也认为校内兼职回报低,干脆研究起米国的小说行业。得益于一些机构的调查结果,她很快就找准口味,写了一篇开头向报社投递。 当然在没有得到录用通知之前,还是要继续在学校打工的。 到了六月底的时候,林若云开始忙着向周围的公司投递简历,申请实习机会。 学校会在七月底放假,放5-6周假,她原本是计划在附近几个州旅行的,但发现钱不太够不能去,其次周围的同学都在找公司实习。 这里的大学毕业生薪资水平和国内完全不一样,国内只要是大学毕业基本是包分配的,刚参加工作时大部分人都是拿12级工资,待遇一样。 但米国毕业生,先看学校好坏,专业水平,有做过那些项目,再综合评估一个合理薪水。 所以这里的学生都会争取在校时就获得名企的实习机会,并且希望参与到大项目里,为自己求职时的履历“镀金”。 夫妻俩受到环境影响,也都努力寻找实习机会,终于在假期到来之前被合适的公司录用。 其实还有更好的公司发来实习邀请,但基本都在nyc,实在是太远,要不需要搬过去居住,要不就得买车,考虑到经济实力,自然只能选择本地的。 在正式到公司报道之前,两人进行了一翻改造,每人各买了两套职业装,希望自己能表现得成熟稳重一些。林若云还去做了发型、买了彩妆,尽量让自己的外形更靠近都市丽人这个四个字。 但真正开始上班后,他们发现自己设想的一切都颠覆了。 这里的节奏真的超快,所有人都像是屁股着火一样,无论说话还是走路都超快,更不会像国内那样特意安排温和可亲的前辈来带你。 实习助理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谁都可以差遣你,打电话、泡咖啡、打印文件,甚至倒垃圾也是分内的事。 好不容易闲下来,想要问问资深同事,自己可以做点什么学点什么,对方一句“抱歉我很忙”,便转过身干自己的事。 林若云百无聊赖的坐在工位上,很是心虚。终于,先前面试她的hr路过发现了她,简单了解情况后,特地拉着她去拜码头。 她的直接上司是一个项目组的小组长,忙得不可开交,应付完hr后,甩了一摞资料给林若云,让她先看完,再写报告。 被安排任务后,林若云心里踏实多了,比轻视更可怕的就是无视了。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学东西的,而不是当摆设的,宁可挨领导训斥也不愿意被当作空气,挨训说明领导还愿意用你、教你嘛。 有的人面对困境,会努力去适应,去克服困难,积极融入新环境,而有的人却难以克服,不断逃避,向身边的人抱怨。 林若绣便是这样的。 她也是去年年底毕业的,如今在枇杷中学任职。 刚来的时候是一腔热血,但一学期下来,很是心累,只想快快离开这个岗位。 她教的是高中生,高中生处于青春期本就叛逆,再有外来文化的冲击,个性极为张扬,常常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学生们的考试成绩一塌糊涂,她这个班主任也是脸上无光,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 除此之外,学校经常开会,三天小会一周一大会,还有各种考核指标,太累了。 她觉得自己的工作跟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有些崩塌。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05节 但她还有退路,她找到了薛文彬。 “文彬,你能不能跟叔叔说说啊,把我调到他们单位去?我在学校真的是处境艰难,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排挤我……” 林若绣本就长得漂亮,如今泪眼朦胧,有种梨花带雨的美感,让人怜惜不已。 薛文彬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你辛苦了。你再忍忍,我过两天就去跟爸爸提。” “对了,若绣,你我交往的时间不短了,是不是该抽个时间去见见长辈?” 林若绣面色一僵,她还没跟母亲坦白自己离婚的事情,还有孩子该怎么解释呢…… “你就这么心急?再等等吧,最近工作不顺利,我实在没有心情想别的事。文彬,对不起。” 她轻轻推开薛文彬,侧身掩面低低地啜泣。 薛文彬慌忙安抚:“对不起若绣,我不该逼你的。你放心,工作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处理好。我会去求爸爸的。” “真的?” 薛文彬用力的点头。 “你真好!文彬,遇到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林若绣两眼冒着光,忽然伸手捂住薛文彬的双眼,迅速的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轻柔的像羽毛,但薛文彬的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他的心里好像装了一只兔子,扑通扑通跳。 林若绣取下双手,对方的眼神却炽烈得像正午的太阳,盯得她也紧张不已。 “你别看我了,看得我心跳都不正常了……”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或许这就是西方人说的真爱吧。 薛文彬温柔的笑着,“我的心跳也不太正常,但只有你才是我的医生,能治好我的病。” 他大约也觉得不好意思,说完便低下了头,耳根红通通的。 “少来~” 林若绣羞得轻轻捶了捶他胳膊。 假医生这边是柔情蜜意,真医生那边是焦头烂额。 钱小羽学的是护理专业,因为学习刻苦,专业成绩优秀,在实习的时候就被一家医院相中,一毕业就被签下了。 报道后,她就发现工作量比实习的时候强度增大了很多,还常常值夜班,但是钱小羽没有抱怨,因为她的工资也涨了。 钱能帮她解决很多问题,所以她愿意忍受。 但现在出现了一个她再也忍受不了的问题了。 昨天一位病人在手术台上没有抢救过来,家属情绪过于激动,一时错手捅了主治医生两刀,虽然最后被抢救回来,但医生的手再也拿不了手术刀。 而那血腥的场面也永久的留在了她的脑海里,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 医院给了她一周假让她调节情绪,但她真的克服不了,一闭上眼就是满地的鲜红,病人家属面孔狰狞的挥刀。 她不想再当护士了,她真的怕了。 可不当护士,她能干什么?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年了三年大学才得到的机会啊。 忽然,她脑子里蹦出一个疯狂而又大胆的想法。 第100章 “什么!离开这里, 去港城!” “小羽,你是不是…”疯了! 林振兴一脸震惊的望着钱小羽, 她居然想要辞掉铁饭碗, 带着钱小毛一起去港城,还问他要不要一块去,要去的话就把工作和房子卖掉。 小羽想去当明星, 哪有那么容易哦。 她真的是疯了。 但他不能说那样的话,小羽本来就受了刺激,心神惊惧脆弱得很, 他得好生安抚。 “小羽, 我知道你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让你很恐惧, 不想再在医院呆下去,但那只是意外啊。” “你在家里多修养修养两天, 别去想过去的事,多想想未来。等咱俩结婚了, 就能搬到新家里一起住, 还有小毛,他的成绩比之前好, 以后肯定也能像你一样考上大学。” 林振兴美滋滋的畅想着婚后生活,但钱小羽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脑子里只有那日的血红色。 “你去不去?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我也不勉强你,我自己带着小毛走。” 她抱着膝盖,眼神坚定。 林振兴当然不愿意,但这会不能直接的拒绝, 一旦说死了, 小羽岂不是立马跟他分手? “小羽,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厂里加班。” 但上班的时候,他心绪不宁,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下了夜班,他连觉也不补,直接去了医院宿舍,却被告知钱小羽一早就办了退宿手续。 小羽居然认真的? 林振兴彻底慌了,小羽真的撇下他,要带着小毛离开了。 对,还有小毛! 他还有机会补救。 林振兴立马跑到钱小毛的学校,正好撞见两姐弟走出校门。 钱小毛一看到他,就立马飞奔过来。 “振兴哥,姐说带我去港城去挣大钱,能吃肯德基还能天天玩玩具车,看动画片。好高兴啊~” 林振兴脸都白了,“小羽,你真的要走?那我呢,我怎么办?” 钱小羽也有点难过,毕竟好些年的感情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对她这么好的人。 “对不起,振兴。我仔细想了想,我不能带着你一起走。你跟我不一样,你家里还有长辈需要照顾,我不能要求你背井离乡,那样的话太自私了。 这几年,非常很感谢你的照顾,我会永远记得的。将来我若是有了钱,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林振兴变得狂燥起来,“用钱就能补偿吗?钱小羽,你真的没有一点良心。” 说罢,他转身就走。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钱小毛抓着姐姐的手,问:“姐姐,我们真的不带振兴哥一块走吗?” 钱小羽轻轻的摇头,“他有的责任需要承担,我们不能勉强他。” 谁料,林振兴走过马路就掉头了,飞快的跑回来。 “小羽,我后悔了。我不能没有你,我要跟你们一块走!” 钱小羽听着他最新的决定,心中自然而然的浮起一丝甜蜜,随后又摇头,“你走了,那你母亲怎么办?” 林振兴说:“没关系,还有我大姐在呢,大姐住得近,常常来,不碍事的。” “小羽,你等我两天,我去把工作和房子卖了,咱们多带点钱过去。” 钱小羽点点头,“好。对了,给你妈多留一点钱吧。” 她很愧疚,但更希望林振兴跟自己一块走。 虽然向往大城市,向往新生活,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希望有一个真正关心的自己人陪着她。 “嗯。” 林振兴着急走,房子的价格就卖得比较低,很容易就出手。工作也一样,很快就卖掉了。如今虽然有很多人做小生意挣钱了,但更多人还是喜欢端铁饭碗。 拿到钱后,林振兴就给林母写了一封信,留了五百块,便跟着钱小羽坐火车南下。 林母发现后,眼睛都哭肿了,直骂儿子不孝,说她当年还不如不生儿子呢,可惜无济于事。 刚离开家的时候,林振兴还心虚不已,惴惴不安,可时间久了,看到的新事物多了,那点愧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激动和好奇。 火车在羊城停下,三人再做大巴车到了鹏城,终于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去港城需要正儿八经的通关证,要层层审批,他们哪里弄得到啊? 难道要偷渡吗?但这三个人都是旱鸭子,泅水的法子直接被否决。 三个人便住进了招待所,第二天在附近转悠,偶尔会看到一些招工启事,工资很是优渥。 林振兴心动了,“小羽,要不不去港城了,咱们就留在这,这边的工资比泉城高不少。” 钱小羽不肯,“我们都走到最后一关了,还要放弃吗?我不。你要是想留在这,那就留在这吧。” 这一路下来,她发现南边的城市比北边的繁荣多了,更是坚定了她要去港城的心。 林振兴无奈,只能继续打听消息。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一个路子了。 这里有人做“运输”生意,五百块一个人,保证安然无恙的送过去,出了差错就双倍赔偿。 林振兴咬了咬牙,交了一半定金。 回去告诉了钱小羽,她很高兴,“振兴,我们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林振兴也很欢喜,“对!” 这一路上他被钱小羽灌了不少鸡汤,再亲眼看见鹏城和羊城的繁华后,也对港城生出无限憧憬。 次日,三人按照对方的要求,半夜到了码头等船。 是一艘很小的渔船,上船后船家给三人倒了一杯姜汤,“船上风大水汽重,容易着凉,你们先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谁也没起疑心,都干脆的喝下去。 船往前划,没过一会儿就开始颠簸。 林振兴按住头,“我头怎么有点晕呢?” 船家憨憨一笑,“你是北方人吧?北方人很少坐船,第一次做的话是容易头晕,还想吐呢。你习惯了就好。” 他这样一解释,钱小羽和林振兴的疑心被彻底打消。 林振兴扛不住了,对钱小羽道:“我先眯一会儿,要是到了你就叫醒我。” 钱小羽“嗯”了一声,但没过多久,她也闭上眼晕倒了,钱小毛亦然。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06节 船家见船舱没了动静,立马丢下船桨跑进去,伸手摇了摇没摇醒,又掰了眼皮,也没见他们有苏醒的动静。 “天真~” 船家哼了一声,调转船头往回划,到了岸边,一辆挂着油布的三轮车出现,司机跟着船家一块儿,把三人丢进车厢,仔细看,里头还有两个人呢。 三轮车一直往乡下开,开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 下了车,司机问:“还没醒啊?” “我去看看。”船家跳下车,去车厢看了一眼,“还没醒,找绳子绑上吧,弄好了咱回去睡觉。” “成。” 于是等三人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漏风的破屋子里,又冷又饿。 作者有话说: 特别声明:船家司机是骗子,是炮灰,他的言行都属于非法行为,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谨记:遵纪守法遵纪守法遵纪守法! 第101章 钱小毛打量了一下周围, 害怕的问道:“姐,振兴哥, 我们是不是被绑架了啊?” 他想要挣脱身上的绳子, 结果越用力,捆得越紧,皮都蹭破了, 渐渐流出血,于是他哇的一声哭了。 钱小羽低声喝止,“嘘!别出声, 万一吵醒了坏人怎么办?” 只不过已经迟了, 门被踹开, 大胡子船家上来就给三人一人一记重重的耳光。 “吵什么吵啊,搅了老子清梦, 当心把你舌头割了。” 反正割了舌头也不影响干活,还能防止消息泄露。大胡子越想越觉得这个好办法, 打算等见到老大后就说出这个法子, 争取一下奖金。 大胡子长得又高又胖,一脸横肉, 凶相毕露,手上的劲也大,一掌下去, 钱家姐弟俩脸都肿了。 三人被这个下马威给震慑到,哆嗦着不敢说话。 见他们老实了,大胡子很满意,打算回去睡觉, 林振兴却突然出声了。 “大哥, 你不是做生意的吗?我把钱都给你, 你放我们走吧。” 大胡子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这小子真是傻得可爱。 “你以为你身上还有钱吗?” 林振兴面白如纸,低头一看,上衣扣子都扣错了,很明显被人摸过,他弯下腰用下巴在几个口袋的地方蹭蹭,里面空落落的。果然,全部钱财都被搜刮去了。 那可是他二十多年来全部的积蓄啊,卖掉了房子和工作的钱,居然让这个杀千刀的贼给抢走了。 林振兴被气昏了头,理智全无,站起来朝着对方撞去。 “我跟你拼了,你还我钱来!还我的钱!” 可惜他忘了自己的手被捆住,脚也绑住,刚站起来就被绳子绊倒。 大胡子笑得十分狂傲,“你的钱?做梦呢。傻子根本就不配拿钱。” 他走过来,狠狠地踢了林振兴几脚,又看向钱家姐弟,警告道:“我们呢没想要你们的命,就是想请你们帮我们一点忙,做一点事。听话的话,就能吃饱穿暖,不听话,那就吃苦头吧。” 他握起拳头扬了扬,又指了指旁边的一对男女,“学学人家,听话一点,就能少挨打。” 钱小羽看过去,那两人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分明是害怕极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没闹出动静,就不会惹怒这个大胡子,不会挨打。 她也闭嘴了,低下头不敢和对方对视。 大胡子哼了一声,出了屋子。 等他走远了,钱小羽才担忧的望向林振兴,“振兴,振兴,你没事吧?你能起来吗?” 林振兴躺在地上,神色麻木,对于钱小羽的呼唤也是充耳不闻,彷佛失了魂魄。 他就这么茫然的望着外面漆黑的天空。 或许他不该来这里的。 钱小羽心中懊悔不已,她不该冲动来这里的,更不该带着别人来,连累了大家,不由得低声啜泣。 过了一段时间,天亮了,但门依旧关着,没有人来看望他们,食物就更不必肖想。 到了晚上,房间里的几个人都已经饥肠辘辘,浑身都提不起一点力气。 这时候门终于开了。 钱小羽和另一个女生被拖走。 的的确确是拖走,因为饿了一天一夜,水米不进,完全没有力气反抗。她们被打晕,带到车上开走。 林振兴想要上去抢,却被人一脚踹开,他仍不肯放弃。 “你把她们送去哪了?” “你们这样是犯法的,一旦被公安抓住,你们就要蹲大牢!” “振兴。” 林振兴猛地抬头,这个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不禁仰起头看对方,竟然发现有些眼熟。 对方摘下墨镜,笑道:“见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金贵旭!!! 尽管他脸上挂着笑,林振兴却觉得浑身发冷,血液都都冻僵了。 林若云要是在这,就会察觉到此刻的金贵旭和去年大不一样,身上多了几分血煞之气,看一眼就会让人害怕得心颤。 金贵旭捏住林振兴的下巴,温和的说:“我听手下人说,你们想去港城发大财?唉呀,怎么这么想不开啊,那地方啊,你们去了挣不了钱的。 我待过,真的不好过。” 他似乎想起了之前的经历,脸色由晴转阴。 “说起来,我也是被你二姐给逼的,她当初要是帮我一把,我也不至于流落到港城,过上那样的日子。” 林振兴不知道他和二姐到底是怎么分手的,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立马向金贵旭服软,“是是是,旭哥说得对,我二姐不是人,我二姐没良心,旭哥受苦了,等我回去了,我一定帮你出气。” “旭哥,你放了我吧。” 金贵旭笑着摇头,“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你呢,就先留在这里替你姐姐偿债吧。说实话,从你刚下火车,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啊你,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 “来人,把他们几个带过去,不听话的就好好教训,不用客气。” 林振兴和钱小毛连同另外一个男人被带走,快出门口时,林振兴大叫道:“我留下,我留下还债。但是小毛和小羽,他们都不是林家人,跟你无冤无仇,你放过他们吧。” “旭哥,我求你了,求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 金贵旭吐出一个烟圈儿,“你紧张什么?我又不谋财害命,是送你们去挣钱的。只要你们听话,就能吃饱穿暖不挨打。不乖的话……” 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却比说了更令人恐惧。 林振兴一行人便被押上车,然后转运到了其它地方。中途蒙着眼,根本不知道是哪里。 车子颠簸着,只知道路很不好走,颠着颠着他就睡着了。 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山里,里面在烧砖烧瓦。 但不像正常工厂,因为这里站满了凶狠的守卫,监督这些人做工,一旦不认真,就会被鞭打。 大胡子把三人交给一个工头,“这个姓林的,旭哥交代过,要好好照顾的。但别把人整死了。” 工头哈腰点头,“旭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大胡子扬长离去。 林振兴从此开始苦逼的生活。 这里也是工厂,但这里从早上八点一直干到晚上十二点,吃的只有稀饭和白菜,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动作慢了、错了,就挨打,一旦反抗,就打得更凶,还断粮断水,真是求死不能求生不能。 林振兴只能咬牙干。 他想总有一天会有人救他们出去的。 就是不知道小羽被拉到哪里去了,会是纺织厂吗? *** 林振兴低估了这群人的丧心病狂,此刻的钱小羽已经不在内地,她到了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港城。 但来的途径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 她是想过来当明星的,挣大钱,但现在她被送到了歌舞厅。 对方派了个妈妈桑来劝说。 钱小羽明白这里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后,吓得花容失色。 妈妈桑摸着她的脸爱不释手,“哎呦,你生得花容月貌,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听话一点,少吃点苦头,不听话,可别怪我不会怜香惜玉。” 钱小羽宁死不从。 妈妈桑怒了,让人进来暴打了她一顿,又饿上两天两夜。 钱小羽奄奄一息,终于低头了。 低头后的钱小羽很快就被清洗干净,吃到了可口的饭菜,接着就被妈妈桑带去上课,从化妆、服饰、粤语话、港城豪门常识,全面传授。 钱小羽学得很认真,很快就可以出师了。 妈妈桑为她安排了客人,一个肥头大耳的商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 钱小羽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陪着客人喝了几杯酒,等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她尖叫起来,不停的挠着脖子和手腕。 “好痒啊,好痒~” “是不是有虫子咬你啊~”客人色迷迷的说,顺便把手伸过来打算替她解掉扣子,“我来帮你看看~” 钱小羽歪了歪身子避开,打开房间的灯,屋子里立即变得亮堂起来。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07节 然后便换作客人尖叫起来,“你…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了?” 明明刚见面的时候还是个水灵灵的美人,现在却是肿得跟猪头一样,脸上还长满了可怕的红斑。 “我要找红姨换人,真是恶心死我了。你给我滚~” 钱小羽故意凑过去,“大哥,求求你不要换掉我,我会被打死的。” 客人一脚甩开她,拨响了包厢的电话,催促着换人。 妈妈桑很快就赶过来了,看见钱小羽的脸也被吓到了,“怎么会这样?” 随即安抚客人,“先生,您消消气,我这边就为你安排更可人的妹妹。” 钱小羽则被妈妈桑派人送去了医院。 上车后,她悄悄地勾了勾唇角,她是个护士,对药理很清楚,特意提前吃下了让自己过敏的东西,就是等着被送到医院去。 只要离开舞厅,没有那么多人监看,她就有逃出去的机会。 到了医院后,医生看过后说,“你这是过敏,要是再晚点的话,可就抢救不了。你这个病情很严重,需要住院观察两天。” 小喽啰做不了主,出去给妈妈桑打电话,回来便说:“我们只能住一晚,明天开了药就回去。” 钱小羽心焦不已,这个晚上她一定要找到离开的办法。 偏偏小喽啰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没办法了,钱小羽找到护士,说自己太难受睡不着,要一些安眠药,然后趁着小喽啰不注意,把药下在他的水里。 没过多久,看守她的人晕过去了。 钱小羽立马拔掉输液的针头,躲进女厕,掏出提前藏好的化妆品,迅速的化了一个妆,又剪掉了长发,而她身上穿来的那件衣服则是正反都能穿的,她便翻了个面穿在身上,从镜子里望去,和她从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顺利的从医院跑掉。 在舞厅接受了一周的培训,让她明白在此时的港城找敬茶报案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让自己躲起来。 她跑掉了,但弟弟和林振兴怎么办? 他们也被送到了港城还是依然在鹏城?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应该没有的,那个大胡子说过,不会要他们的命,就是希望他们能做点事帮点忙。 但经过歌舞厅这一遭,她明白那绝不是简单的事,弟弟和振兴一定过得很艰难。 钱小羽想来想去,最终决定报警。 但她没想到这里根本借不到电话,只能花钱打。 钱小羽不得不先去找工作。 找工作的时候,她才发现舞厅妈妈桑的确说的是实话,像她这样的北姑,来这里除了歌舞厅,只能去干保洁、保姆和超市的促销员。 钱小羽的粤语还不怎么流利,当不了促销员,她也不敢去,怕被认出来再抓回去。 她找了个保洁的活,干活的时候穿上肥大的工作服,戴着口罩和帽子,很难被人看到真面目。 工作了一周,钱小羽预支到半个月工资,立马去办了电话卡,跑到很远的地方打了电话。 她最先给鹏城的派出所打电话。 但她很快挂断了。她担心公安把她抓回去。 不,她不想回去。 她不敢面对振兴,都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才会害了他。 她再拿起话筒,拨的是林若锦办公室的号码。 “您好,我是…” 听出对方的声音就是林若锦后,钱小羽立马抢话:“大姐,我是小羽。我和振兴小毛在鹏城被人绑架了。我被抓到了港城,现在逃出来了,但振兴和小毛还没消息,您能去那边报案吗?” 林若锦是和钱小羽见过面的,声音有点熟悉,但仍不敢完全确定。 “小羽?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钱小羽回忆起那晚的情景,一一道来。 林若锦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要不是还要打听小弟的下落,她真想立即摔了话筒,将钱小羽臭骂一顿。 钱小羽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强力压制的怒气,“对不起大姐,我真的没想到我们会遇到这种事。对不起,你怎么恨我骂我,我都接受,但是请你不要为了跟我置气,就对振兴他们置之不理,求求你快救救他们吧。” 林若锦吸了两口气,压着火回她:“那是我亲弟弟,我能不管?” 钱小羽觉得对方这句话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但她没有办法辩驳。她不敢回去,除了心虚不敢面对之外,也确实不愿意离开。这里到底是她曾经的梦啊。 *** 挂断电话后,林若锦立马跟厂里请假,突然请假一般是不批的,但她弟弟被绑架了,确实很严重,领导便同意了。 回到家发现丈夫也在,“向彬,你怎么在家?这时候不应该上班吗?” 向彬说:“我要去兰城出差,大概半个月的样子。这段时间辛苦你在家照顾孩子,有空的话去看看爸妈。对了,你回来干啥?” 林若锦为难道:“向彬,你一定要去吗?能不能不要去。” “出事了?”向彬停下收拾的动作,注意到妻子的面色极差。 林若锦点点头,“是振兴。他在鹏城遇到了匪贼,被绑架了,下落不明。” “怎么会?你怎么知道的?” “是他对象给我打的电话,钱小羽被带到了港城,她自己已经想办法跑掉了。但她比振兴他们先带走,根本不知道振兴他们去哪了。所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鹏城。” “这tm还有没有王法了,是哪个龟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干这种事!” “你去吧,家里我照顾。” 向彬同意了,但是心情极差,一脚踢翻了箱子。 林若锦心中万分抱歉,但弟弟那边的事情要紧,也由不得她多解释,收拾好东西后便匆匆离开。 她没告诉林母,怕老人受不了打击,身体出现意外。 她给老二打电话,老二根本不接。老三两口子又在国外。 她孤立无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支撑。 她靠着车窗,看见玻璃上的倒影,心酸不已。 火车坐了一天一夜,刚下火车站,她就跑到派出所报案。 公安们也很是震惊,竟然有这种事! 原来的鹏城不大,都是原住民,大家日子过得苦,但民风淳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如今开放后,到这里的外国人和侨商、港澳同胞们越来越多,鱼龙混杂,治安反倒不如从前了。 这倒是给他们提了个醒。 “是我们失职了。” 林若锦摇摇头,“是那些不法分子太猖狂。” 所长安抚她:“同志,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营救你弟弟,彻底捣毁这些犯罪分子的窝点。你先回去休息,有了进展我们会通知你。” 因为有钱小羽提供的信息,公安同志们便安排了几个人去当卧底,走上了和林振兴一模一样的路,喝下了迷魂姜汤然后晕过去(当然是假的),再被关小黑屋,最后转运到那些黑工厂。 原来不止是一家黑工厂,还有好几家,砖瓦厂、钢材水泥厂,还有组装收音机的。 这些黑工厂开在深山老林,没有去工商局登记,既能逃税躲避监管,还不给工人发工资,真是黑心的周扒皮。 卧底的公安们都是受过专业培训的,从被“抓”开始,就留下了记号,然后所里的公安们再带着警犬,循着记号找到了黑工厂,一举抓获犯罪分子,解救了这些落难人群。 这件事的性质极为恶劣,所长上报局里,局里反映到市里面,增强了治安防守。 这件事还登上了省报,给广大群众们上了一课,要增强自我保护意识和防骗意识。 郑立强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林振兴来了鹏城,还受了这么一场苦难。 那林若绣知道吗?她有没有来? 他还担心郑佳和郑洁,希望这俩孩子不要被养得和舅舅一样单纯好骗。他去书店,没有找到那种教小朋友防骗的书,最后决定自己写一册,然后再寄回去。 林振兴被救出来后,见到大姐就问她,“小羽呢?大姐,你有没有看到小羽?” 林若锦便把钱小羽的经过叙述给他听,“她是不准备回来了。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我不回去,我要去找小羽。” 林若锦头痛不已,“你怎么去找?你拿得到通关证吗?还是你想再被绑一次?” “我没有。但是,大姐,你帮帮我,我一定要去的。”林振兴苦求道。 林若锦满心疲惫,“振兴,你能不能懂事一点?你都吃了这么大苦头,怎么还要去港城?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在她心中,钱小羽现在就是个祸头子。 “你想想咱妈,她一把年纪了,你还要她为你担心吗?” “姐,你再帮我一次,等我找到了小羽,我就带着她回泉城,守着咱妈过日子。”林振兴信誓旦旦的保证。。 林若锦无奈的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她心中烦闷得很,这时候很想听听家里孩子的声音。 她给家里打了电话,过了很久都没人接听,她便打到邻居家里。 “方嫂吗?我是若锦,我家里怎么没人接电话啊,是停电了吗?” “若锦啊?你到哪里去了,赶紧回来啊,你家里出了大事呢。” 林若锦心头不妙。 “昨天你婆婆摔断了腿,被送到医院抢救。你家红星说要给奶奶熬骨头补身子,结果锅子太烫一时失了手,汤都泼到了孩子身上,起了好多水泡……” 还没听完,林若锦就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她失职了,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也没能在长辈受伤时陪护左右。 她为了帮弟弟收拾烂摊子,忽略了最亲的人,在他们最需要的自己时候缺席,然而她用心疼爱的弟弟却为了爱情要死要活,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他们母亲的感受。 林若锦对林振兴彻底失望了。 或许正是她多年来对弟弟的溺爱,让他永远成长不起来,永远习惯闯祸了让姐姐兜着,让她一直事事以娘家为先,忽略了自己的孩子。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08节 第二天一早,林若锦留了纸条,便坐上车回泉城。 振兴,你该真正长大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后果都应该由你自己承担。 林振兴知晓后既觉得心虚又觉得无辜,如果他没出事,大姐还在家,红星就不会被鸡汤烫伤,但他也不想被绑架的啊。 林振兴和钱小羽一样,不敢回去,不敢面对家里人。他卖掉了房子和工作,就换来了这吗? “振兴哥,我饿了。” “我也饿。”林振兴有气无力地说,这一回大姐离开,没有给他留下一分钱。 是啊,怎么办呢? 林振兴带着钱小毛,出去捡了个破碗,在工厂前讨饭。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精气神,不想工作,不想奋斗,就想吃点嗟来之食。 郑立强下班出来,准备在附近的小吃摊买点吃的,吃完再回去加班,结果竟然看到了讨饭的林振兴。 “振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林振兴看到他,转头就跑。 他无颜面对过去的熟人。 只是他饿了大半日,哪里跑得动?一下就被郑立强抓住。 “饿了吧,跟我去吃饭。” 跟我去吃饭。 简简单单五个字,就收服了林振兴和钱小毛。 吃完后,林振兴抹了抹嘴,“谢谢二姐夫,我会把钱还你的。” “你拿什么还?就靠你乞讨?” 林振兴颜面无光。 “跟我走吧,天天都能吃饱饭。”郑立强顿了顿,“我跟你二姐离了婚,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的。” 林振兴便跟着郑立强进了厂。 他比从前沉默了不少,但是会认真的干活学技术。因为郑立强说,只有大老板或者是优秀的专家才能拿到通关证,去港城。 所以他想去港城,只能让自己变得优秀起来。 他不会读书,读书的希望寄托在了钱小毛身上,他则是想成为大老板。 钱小羽也在为自己的前途奋斗着。 保洁的工作她干了一个月就辞掉了,她去了片场,凭借一手精湛的化妆技术,成了跟组化妆师的助理,算是在港城扎根了。 *** 八月,林若云结束了地狱一般的实习,可离开时还蛮舍不得,虽然这个月过得很忙碌很疲惫,但也很充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离开学还剩一周时间,她和陈爱学租了一辆车去nyc旅游。 驾照是被上司逼着考的。 在这里考驾照还是不难的,带上通知书和签证去车管局申请笔试,笔试通过后就是实习司机可以开车上路,三十天后通过路考,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司机。 米国也是左舵,在这里学会了开车技能,回国也是一样能用的。在国内,司机可是个高工资的稀罕岗位呢。 米国的车子也不算特别贵,二手车更便宜,七八百刀就够了,回国之前还可以卖出去,减少损失。要不是钱不够,他俩还真想买一辆。 在米国呆久了,人的物质欲望会增长得很快,而为了满足物欲,往往会做出一些失控的事情。这时候就很需要读一些不忘初心的书籍,来警醒自己。 林若云带的是当年考上大学时公社书记送给她的《***选集》,令她意外的是,在这里竟然也有***的追随者,怀抱着同样的信念。 旅行的日子里特别快乐,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九月份两人回到学校,继续攻读课程。 这学期,林若云在股市开了账户,开始进行小资金操作。这是教授要求的。 她不贪心,常常见好就收、落袋为安,倒是让她和陈爱学的生活水平改善了许多。 漫画社和报社也有了回应,可以稳定约稿,两人彻底放弃校内兼职。 圣诞节结束后,学校也放了假,一起出国的同学来信邀请他们一起过元旦。 聚会的过程中,大家说了这大半年的经历,和未来的规划,很多人都想留下来。倒不是崇洋昧外,只是希望能学到更多的知识。国内的知识更新速度不如国外,而且国内受制于经济条件,尤其是理工科的实验室都无法满足要求。 没过多久,春季学期又开始了,而国内刚准备过年。 作者有话说: 应该能在2w字内完结正文。争取假期结束之前全文完结↖(^w^)↗ 第102章 春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除非出现了不可抵抗因素,大多数国人这时候都会和家人一起过。 但此时的林若云和陈爱学就是遇到了不可抵抗的因素, 无法回国团聚, 但感谢现代科技,有电话这种工具在,能真正做到“天涯若比邻。” 夫妻俩这下半年挣到了一些钱, 足以支持他们给老家打越洋电话。 经过漫长的转接后,电话那端终于传来了熟悉的乡音。 时隔大半年,两人第一次听到家人的乡音, 倍感亲切和激动。 “喂喂喂, 老三、若云, 能听到吗?” 陈爱学连连点头,“听得到听得到, 爹。” “听得到就好……老三啊,你在那边冷不冷啊?吃得饱不?”陈老爹还没想好说什么, 边上的吴氏就开始抢话。 作为母亲, 表达关心的方式往往是关注吃喝,最朴素但也是最重要的。 越洋电话用来问这些, 从理智上来说,着实有些浪费,但是在情理上又完全能理解。 陈爱学应道:“娘, 能,在这边我还长高长胖了呢。” “那就好,对了你媳妇呢?” 陈爱学把话筒递给林若云,“娘, 我也没问题, 您不用担心我。” “娘, 家里怎么样啊?我看报纸上说去年夏天咱们省起了水灾,死了好多人,有几十万人都没地方住。咱家怎么样啊?我和爱学寄了些钱回来,拜托徐老他们兑换成华元,给你们寄过去,你们有收到吗?” 去年暑假她和陈爱学都被魔鬼实习搞得焦头烂额,每天觉都睡不够,电视报纸也不怎么看,知晓家乡水灾消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还是从其它华语地区的留学生那得知消息的。 他俩立即清点了身上的全部存款,一部分通过邮政往家里寄,一部分寄到了大使馆,那里有特别设置的捐款渠道。 “原来那钱是你们寄的啊,我们当时搞不清缘由,就没敢用,一直放着呢。至于损失……”吴氏摇头叹息,“怎么会没有呢?这个水灾恼火得很哦,几条大江都满了,省里头好多地方都被淹着呢。 刚下雨的时候谁也没料到会那么大那么久,坝子上的粮食就没收回家,结果全被大雨冲到田里去了,全都没了,一季的收成啊。 有些人家的房子在矮处,屋里进了水,粮仓的粮都泡坏了,还有鸡和猪都淹死了……” 吴氏说着说着不禁悲从中来,她家房子虽然建在高处,没被淹,但猪圈有部分是前年盖的,那时候为了省钱料子不足,盖得不牢实,被后山的泥石流冲垮,石头倒下来,砸死了两头大猪,还有四五头猪都被砸断了腿,损失惨重。 那可都是喂了饲料的猪,长得白白胖胖的,吴氏很是心痛。 陈老爹瞪了吴氏一眼,“你跟孩子们说这些干什么,净添堵。” 说完便把话筒抢过来,“你娘这个人就是爱夸张,没那么严重,咱们这边地势高,损失不那么大,没得人伤亡的。家里都好呢,你们在外头也要保重,身体好才能搞好学习。 电话费贵,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说罢便挂了。 吴氏说话是爱夸张几分,但肯定也没陈老爹说得那么轻松。 国内一直强调自力更生,很少向外求助,当年唐城大地震时都没有向外求助,但这时候却在国际上寻求援助了,可见灾情真的很严重。 其实去年不止川省水灾,还有冀省的大旱和鄂省的水灾,都是建国以来遭遇最严重的自然灾害。后来国际组织考察后,发现灾情远比预估更严重,更迫切需要帮助。在国际组织的积极呼吁下,多个国家、地区和组织向两省捐赠了许多物资,价值两千多万米元。[1] 去年,对全国大多数人来说那真的是非常艰难的一年。 好在年尾传来了好消息,女排夺冠,战胜了扶桑国,打败它们的不败神话,才让国人一扫阴霾。 次日,夫妻俩去邮政给家里又汇了一笔款。 夏天的时候他俩还不太熟悉怎么给国内汇款,如今才知道邮政可以直接汇到老家,可能就是速度比较慢。 傍晚,两人又给娘家打电话,春节不能回家,问候还是应该的。 电话依然是打到大姐的办公室。 “大姐,家里还好吧?” 林若锦无声的摇摇头,一手握住话筒,一手拭去眼眶的泪花。 不好,很不好。 从前,她是家里的老大,素来习惯了为弟弟妹妹撑起一片天,但现在她好累。 她特别想找一个人好好的倾诉倾诉,老二不着调、母亲那不能说,弟弟就更指望不上,她只能跟三妹倒倒苦水。 “不怎么好,家里乱糟糟的。 振兴他卖了房子,卖了工作,跟他对象跑去鹏城,结果被人绑了。你猜绑他的人是谁?是金贵旭,老二惹的祸,却是让咱们受了难?她一个人倒是在外头逍遥自在得很,她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啊。” “为了去救振兴,我请了半个月的假,结果这期间我婆婆摔断了腿,红星被热汤烫伤,你姐夫埋怨我得很,说我不顾家,既然舍不得娘家,干嘛还要嫁人……他真的是蛮不讲理,除了这次,以前我哪有耽误过家里的事? 算了,也不怪他,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厂子欠着几十万债,他是副厂长,能不着急上火吗?我该理解的……” 嘴上说着理解,眼泪却吧嗒吧嗒的落个不停。 “姐夫的厂子效益不是挺好吗,怎么会突然欠了那么多债?” “哎,好什么好啊,这两年外国厂子到咱这越开越多,咱们国有厂子做出来的东西比不上人家的,就卖不动了,卖不出去厂里就没钱发工资,拖了工资大伙儿干活越来越不积极,造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差。 还有就是厂里搞改革,有些人什么都不懂,乱学乱改,机械厂去学人家造纸厂、衬衫厂的经验,那能行吗? 别说你姐夫的厂子了,就是我在的这个厂子也快不行了。” “怎么会?” 林若云这下是真的震惊了。 她是林家人,父母、大姐二姐小弟、二姐夫都在纺织厂待过,可以说非常熟悉,厂子里的东西供不应求,效益好得很,怎么会不行?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09节 “唉,我们厂子已经把空闲的车子租出去给人搞运输了。就连东门那边的墙都拆了,那一带的空地和房子租给别人开店摆摊。 如今这摆摊也不好摆啊,现在严厉打击投ji倒把……” 林若云越听越糊涂,怎么听着好像私营经济又不被允许了? 不对啊,明明上个月她还看到米国经济学者说《华国改革势不可挡》,甚至猜测会不会走上紫笨主义呢? 只是大姐的精神劲已经很差了,林若云便挂掉电话不再打搅她。 看看时间,两人决定打下一个电话,希望在徐老那能解惑。 徐老听完林若云的问题,先是回答了那个尖锐的问题,“当然不会。那是西方的舆论武器,它们就是喜欢这样,要不把你丑化成大魔鬼,要不就是把你划为一个阵营的小弟。一点都不懂什么叫独立自主,什么叫尊重。” “至于你姐姐描述的那些啊……怎么说呢,并不是不让改革了,而是需要放缓速度,让大家来适应,更好的理解改革,而不是瞎搞。 这几年经济企业改革声势浩大,投进去的钱源源不断,但收效甚微。上头派人下来查,才发现有的人乱搞,项目重复,生产计划杂乱,目的呢就是为了捞钱。 所以上面急忙踩了刹车。 这就好像你拼命做衣裳卖,踩缝纫机踩太快,踩出火星子快要烧着裤腿了,所以你不得不停下来先把身上的火浇灭。” “新政策的出现就是为了去解决当下的问题。” 林若云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老师。谢谢您。特区那边也受到了影响吗?” 大哥二哥都在鹏城工作呢,不知道会不会被影响。 “鹏城啊,那可是处在风口浪尖呢。去年有同志去参观,结果到了晚上就趴床上痛哭,说咱辛辛苦苦搞了几十年,一朝解放回从前。还说特区除了国旗是红的,其它都变色了,已经没有社会主义的味道了。”[2] 林若云刚听到这话时觉得很好笑,很难想象老成持重的干部们伏床痛哭的场景,但随即又为他们的赤诚之心动容。 “那结果呢?” “后来啊,特区的同志们也要辩驳啊,咱们当然还是同志。 不改革,群众吃不饱啊。你晓得闽省吧,那里山多地少粮食吃不饱,工业极不发达,建国至今只有一条铁路,不改革怎么让大家吃饱穿暖? 闽省位置好,又有不少侨胞回国投资,这是优势,要好好利用。 况且市场经济只是一种手段,紫笨主义和社会主义都可以搞,它并不是区分两者的根本标志。[3]只要还是人民当家作主,咱们的大地就始终是红色的。” 徐老说得斩钉截铁,这也是他们这代人心中最坚定的信念。 “孩子啊,你们要对国家充满信心。曾经有比现在更难的时候,都能挺过来,如今这小风小浪,又怎么会克服不了?” 林若云虚心受教,“嗯嗯,老师我们明白了。” 看来确实是在外面呆久了,被米国的花花绿绿扰乱了心绪。 她有些想早点回国了。 人心易变,尤其是在浮躁环境的影响下。 徐老说特区的变化大,在特区的人也一样,很多人从内到外都变了。 鹏城成为特区后,这里就来了许多勇敢的闯路人。 有的依旧老实本分,拒绝了外界干扰和诱惑,安心挣钱,比如郑立强。 有的携家带口,在养家的重担下,激发出精明能干的潜质,挣到了大钱,比如陈爱军和林翠萍。 荷包鼓起来后,他们的自信心也在暴涨。 自信膨胀后,难免会自视甚高,对于财产不如自己的人会有种优越感。 也许他们自我没发现,但确确实实的体现在了接人待物上。对外面的顾客还能伪装,到了家里就装不下去。 陈爱国一个月的工资比不上二弟夫妻俩一天的营业额,住在一起每天都受打击,加上人家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他一个人夹在其中很突兀,干脆退了房,果断搬出去。 他彻底的住在工地上了,却跟工头的关系越走越近。去年讨薪的时候还替工头挡了几棍,此后成其心腹,在工头的队伍上成了二把手,也越发的忙碌起来。 之后,两兄弟就很少见面。 眼看着要过年了,陈爱军和刘翠萍去找陈爱国,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好一起买票。 结果到了地方,却看到了意外一幕。 作者有话说: 给大家道个歉,端午假期全文应该结束不了了。感觉还能写。(其实到这也没多少追更的人了,主要是满足作者自己的写作欲望,两三年前就想写年代了,一直拖着,今年写了就想好好完结) 后面会继续日更3-5k,大家想看就看,如果觉得到了疲惫期,取收和养肥都可以哈~ 不管怎么说,还是非常感谢陪伴过支持过的大家~ *** [1]引用文章 1980-1981年水灾:中国第一次寻求国际援助 [2]引用《激荡四十年》 [3]引用某道高中历史题答案解析 第103章 陈爱军夫妻俩到的时候, 陈爱国的房门没有关,只是虚掩着, 里面刚拖了地, 还有湿漉漉的痕迹。环视一圈,屋子收拾得特别干净整洁,靠墙一侧还有个煤炉子, 里头的碳块通红,炉子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儿。 林翠萍上去接了盖子,对陈爱军道:“大哥这太粗心了, 出门也不火灭掉, 万一起了火咋办?” 陈爱军也连连点头, “大哥是太粗心了,要是闹了火灾, 还不知道得赔多少钱。” 大哥赔不起,爹娘肯定要他帮忙的。他不是很高兴。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还伴随着女子悦耳的歌声。 紧接着屋子的门被推开,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她手上还端着个洋盆, 里头是清洗干净的芋头和蒜苗。 姑娘把盆环在胸前,警惕的望着他们,“你们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屋子?” “你的屋子?”林翠萍蹙眉, “这明明是我大哥的屋子。” 她心头冒出个不好的念头,这女娃子不会是大哥在这边找的相好吧? 陈爱军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但不希望被自己媳妇证实,于是他问道:“这里之前是我大哥在住, 不过我们也有两个月没过来, 不知道他没有搬走?” 姑娘眼神飘忽, 似心虚的抿了抿嘴,“我不知道,这屋子一直是我在住。你们走错了吧。” 她把盆搁桌子上,推着林翠萍往外走,“你们赶紧走吧,不然我就喊人了。” 陈爱军看她这样理直气壮,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真的记错了地方? “翠萍,咱们回去吧?” 林翠萍将信将疑,正要出去,外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比刚才的要重得多,显然是个男人。 “春娥,我把醋买回来了,还买了条鱼……老二、弟妹,你们怎么也在?” 看到弟弟,陈爱国先是一喜,忽然瞟见他们身后的人,神色僵硬。 春娥从他手里接过接过东西,熟练的系上腰带,准备腌制。 “大哥,你不解释一下吗?”林翠萍面色变得很难看。 陈爱国立马摆手,“二弟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春娥没啥,我就是把她当成妹子看。” 春娥正竖着耳朵听着呢,听到这句话心头来了气,拿起刀重重的剁在菜板上。 林翠萍嘴角浮起一抹讥诮。还给她甩脸子呢? 她也不说话,眼神就在春娥和陈爱国身上来回转。 陈爱国被看得满脸烧红,无奈对春娥道:“春娥妹子,你回去吧。” 春娥站着不动,背对着他默默整理菜。 “春娥!” 陈爱国声音里带着些火气。 春娥低着头说,“陈大哥,我把这弄完就走。” 过了一小会儿,春娥收拾好,解了围裙,慢腾腾走到陈爱国面前,“对不起陈大哥,我给你惹祸了。我这就回去。” 陈爱国见她眼睛红通通的,有些不忍心,“都这时候了,你再回去做饭也麻烦,不如就在这儿吃吧。” “老二?” 陈爱军觉得自家媳妇身上的寒气都快把人冻死了,哪敢帮着大哥,摇了摇头。 林翠萍看着春娥那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就心烦,“大哥,咱们一家人吃饭,她一个外人在这里怕是不方便吧。” “我看饭还没做好呢,爱军你快帮帮大哥。” 她朝春娥走过去,拉住对方的手,“来,妹子我送你出去。” 林翠萍可是能挑起一百多斤担子的人,手劲大得很,强拉着春娥往外走。 到了外面,没走远,就在走廊上,林翠萍甩开了春娥的手,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她非常用力,声音大得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春娥捂着脸,眼泪哗哗,“嫂子…” 刘翠萍直白道:“收起了你那恶心的样儿。刚那一巴掌,是替我大嫂打的。就没见过你这样没脸没皮的女人,是没见过男人怎么了?非要死皮赖脸的往别人屋子里钻。” “嫂子,我没有,你这是冤枉。”春娥的眼神却不住往屋里瞟。 那巴掌刚落下时,陈爱国就想出去了,却被陈爱军死死抱住。 “大哥,你这时候出去,可就说不清了。” 陈爱国急得头冒汗,“老二,你相信我,我跟春娥真的啥也没有。” 陈爱军撇了撇嘴,“你是没有,可不见得人家就没有。” 外头,刘翠萍也在质问:“冤枉?你当我是瞎子啊?我也是女人,看不出你眼睛里啥意思?啊?你敢对天发誓对我大哥没有起心思?” “我没有。”春娥梗着脖子说。 刘翠萍抱着胸冷笑,“你倒是死鸭子嘴硬啊。那好吧,你既然对我大哥没心思,那以后就别来了。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也不怕人说闲话。” “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我们不怕。而且我跟陈大哥交往是我们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10节 春娥说着很是气愤,看着刘翠萍的眼神里都燃着小火苗。 “我看是你心里不干净,看人才不干净,是你龌龊,是你不要脸。” 刘翠萍心里为大嫂李秋月暗暗着急,这个姑娘可真是浑得很啊,明明是她不要脸居然还能倒打一耙,不好打发啊。 就是不知道大哥跟她到底有没有越轨之举? 陈爱军见自个媳妇没说话了,以为她词穷,便开门了。 拉着陈爱国出来,“大哥,你说句话吧。” 他的意思很明显,要不选家里人,要不选春娥。 陈爱国自然是选家里人,望着春娥,眼里也有些无奈。 “春娥,别闹了,赶紧回去吧。以后…以后你也别来了。那个…你把屋里的钥匙还我。” 春娥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陈大哥…” 三个字说得真是百转千回、肝肠寸断。 林翠萍听得很无语,“你演技真好,怎么不进歌舞团呢?在这可真是埋没了你。” 随后取下门上的铁锁,用力一掷,落到了十几米外的鱼塘里。 “现在,你也不用为难了,大哥回头换把锁。” 说罢便进屋,“爱军,大哥,进屋吃饭吧。” 吃过饭,夫妻俩开始审问陈爱国。 “大哥,你跟她到底是怎么个关系?” “你跟她,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嫂子的事?” 陈爱国坚定的摇头,“真没有。我是真的把她当妹子看,可怜得很,就护着了一点。” 陈爱军:“你跟她怎么认识的?” “她是跟她哥一起来打工的,她哥挣了一点钱就拿去赌,结果越欠越多,最后跑了。追债的人要拉她去歌舞厅,她不肯就被强拉着去。我当时正好路过,以为是恶霸干坏事,救下了她,后来才晓得是她哥欠了债。” “然后呢?” “然后,我就帮她还了债。她想报答我,就经常来帮我打扫屋子、洗衣做饭。我开始不让,她就蹲在外头守着,天那么冷,我总不能看着人家被冻坏吧?所以才给了钥匙。” 林翠萍翻了个白眼,“你掏了多少钱啊?” “八百。”陈爱国很是心虚。 “八百!!!” 陈爱军和林翠萍都炸了!大哥一个工资才八十多,八百可是大半年工资啊! 不对,大哥每个月还要给家里寄钱回去,他拿哪得出那么多钱? “我找工头借了四百。”陈爱国把头彻底低下了,“毕竟她还是个小姑娘,才十八九岁,哪能进那种地方?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再说那钱都借给她的,她给我打了欠条,会慢慢还我的。” “她拿什么还啊?” “我把她带回了工地,在工地食堂帮忙。她每个月领到了工资都会还我十块钱。” “十块钱,还你八百得要六七年呢。”这天天处着不出问题才怪? 林翠萍又问:“你身上没钱了,你过年咋算怎么办?拿什么给大嫂?” “我今年没打算回家,等明年挣到了钱再回去。” “不回去?大哥,就是你的不对了。”陈爱军很不赞同这个决定,“你要是没钱的话,我借你。” 林翠萍瞪了一眼,“哪能不回去啊大哥,爹娘还要嫂子和侄儿们可是在家盼了大哥一整年呢,你真忍心他们盼望落空?况且今年起了水灾,家里说是没啥损失,但你能放心得了?” 见陈爱国有所动容,林翠萍又道:“大哥,你这工地上的活还要做几天啊?” “昨天就完工了,今天在清点,明天发工资,发了钱大伙就要走。” “那我们买后天的票,你跟我们一起走。你要是不回去,我可就把这事告诉爹娘和大嫂。” “千万别,弟妹,我跟你们回去。” 陈爱国虽说没有和春娥朕发生点什么,但一想到钱就心虚,不敢让自己媳妇知道。 “那大哥这两天好好收拾,后天早上九点我们火车站碰头。” 出去后,陈爱军问林翠萍,“这事真不给家里说?” 他觉得不说好像对不起大嫂。这回可严重了,大哥拿了那么多钱出去,还把钥匙都给那个春娥了,也就是日子短,要是日子长了,指不定真出啥事。 “怎么可能,肯定要说。” 听到媳妇要把这事告诉爹妈,陈爱军又觉得不合适了,“可你刚不是答应大哥不说吗?” 这事说开,大嫂还不知道怎么闹,怕是过不好年了。 “我有答应吗?还是你觉得应该包庇你大哥?陈爱军,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副德行啊,在外面干了亏心事,互相打掩护,瞒着家里人在外头逍遥快活? 你是不是之前也干过这样的事?” 林翠萍眯起了眼睛,一双眼睛如同探照灯一样将陈爱军上上下下扫了一遍。 “没有没有!媳妇,咱俩十几二十年了,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人?” 林翠萍哼了一声,“这谁说得准,人心易变。大哥在家的时候不也挺老实吗?你看现在,你要是他媳妇,你放心不? 对了,刚你跟大哥说要借钱给他,这事我可不同意哈,他当初英雄救美时怎么没想到今天呢?你要是敢借,我跟你没完。” “不敢不敢。” **** 陈爱国的锁没了,出去买了一把新锁回来换上。 第二天,春娥又来了,陈爱国就全程跟着工头,躲着。 工头也晓得了昨天的事,就劝他:“你要是不想看见她,我把她开了。” 陈爱国劝阻道:“可别,要真把她开了,万一她想不开怎么办?” 工头拍拍他的肩,“爱国啊,你这人真是个糊涂蛋,那小姑娘可不像会想不开的人。” 他嘴上数落着,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下次换了工地,就把她换掉。 次日,陈爱国早早的背上行囊在火车站等着,看着兄弟一家那么多人,他不好意思张口借钱。 结果这一路上他都没找到和陈爱军独处的机会,到了火车站遇到陈老爹,更不好意思开口了。 离家越近,陈爱国的心就越紧张。 他身上只有一百多块,出门一整年就带了一百多块回家,羞愧啊。如果家里没遭水灾,这点钱还比不上媳妇养猪种地挣得多。 尽管他想躲避,但还是躲不掉,回了夫妻俩的小房间,李秋月就开始迫不及待的翻包。 “怎么就这么点钱啊?我记得你一个月是八十五块的工资。你每月往家里寄二十,吃住花一些,就算只攒四十块一个月,那也该还有四五百啊。钱都去哪了啊?” “你说话啊?” 陈爱国支支吾吾,“我…我有个工友在工地上摔断腿了,老板跑了不给医药费,我就帮他掏了点钱。” “真的?” “真的。”陈爱国只希望妻子的怒火能赶紧平息,好好过个清静年。 李秋月暂时答应了,转头一想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陈爱国真要是给工友垫了医药费,肯定会大骂特骂黑心老板,会说那个工友多可怜,而不是这样急匆匆的恨不得把这事翻篇。 他在心虚!!! 李秋月决定去找刘翠萍问,没找陈爱军是觉得人家毕竟是亲兄弟,指不定互相包庇呢。 刘翠萍就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告诉了她,李秋月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吓得刘翠萍立马给她冲了一杯麦乳精,生怕大嫂气出个什么好歹。 李秋月从这杯香浓的暖饮里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看到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妯娌,忽然就委屈上了。 “你说他陈爱国怎么这么不是个东西呢,我在家给他带孩子、种庄稼,还差点被水给淹死,他倒好,在外头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挣的钱也给她花。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跟他离婚算了。” “大嫂,你可别这样想啊。你要是真离了,那可正中了他们的意?凭什么啊,你辛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日子好些了,就要让别人来享福。那可不行,你要振作起来。”林翠萍搂着李秋月,捏了捏她的肩以示鼓励。 “那我该怎么办啊?” “你去跟大哥闹一场,让爹娘做主。” 李秋月很是犹豫,“让爹娘也知道?闹一场,那不是全村都晓得,这可是家丑,说出去了是抬不起头的。” 林翠萍冷哼道:“传出去又怎样?丢人的是他,不是你。你要学会用别人的声音替自己争取该争取的东西。我跟你说啊,港城对面那些富豪的老婆孩子们争家产,家丑都是在电视报纸上爆的呢,人家可不觉得丢脸…” “翠萍,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以前对你也不好,老挤兑你…” “大嫂,我俩毕竟处了这么多年,是一家人啊。我不帮你,难道还要帮外人?况且咱从前那点事算什么啊,出去走了看了,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 林翠萍握住李秋月的手,“大嫂,我一直都想说,你把大哥看得太重了,没必要的。你要自己挣钱,才能有安全感。” “安全感?翠萍,外面真的那么好?” “真的好。大嫂,你该出去看看的。”林翠萍真心的建议。 “可孩子…” “孩子一块带去。你看春燕和双喜,是不是跟村里的孩子渐渐不一样了?更大方一些?” 李秋月点点头,“那我试试。” 李秋月回去后跟陈爱国吵了一场,果然把陈老爹和吴氏惊动了。 陈爱国许久不回来,吴氏正心疼儿子了,这会儿见媳妇闹,打算数落几句,结果李秋月见了她立马扑过来痛哭,“爹娘,陈爱国他在外头有人了,钱全给外头的小老婆了……” 啥? 老俩口懵了:我没听错吧,老大会干这种事?不该是老二吗? 呸呸呸,谁也不该。 “爹、娘,我没有!我跟她解释过了,不是这样的……” 话还没说完,陈老爹就抄起门后的扫把朝陈爱国挥去,吴氏也不拦,就冷眼看着陈爱国挨打。 陈爱军夫妻俩顺势出来“阻拦”,其实啥也没拦到,陈爱国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11节 事情后来都说清了,但是家里都有了疙瘩,忧患意识前所未有的强。 陈老爹最后拍板道:“老大今年在家种庄稼,我出去挣钱。” “爹!”陈爱国不肯,出去了就不想再回家种田。 “爹,就让他出去吧。您不在,他在家的话,指不定怎么打我呢?”李秋月卖了把惨。 这…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啊。 陈老爹想了想,“那这样,老大出去去,带着你媳妇和孩子一块。老二两口子,多帮着你们大嫂点。” 陈老爹还是没能出去,他再走了,家里只剩老婆子一个,那就是再养十条狗也不安全啊,老婆子要是得了病晕倒,谁能送去医院啊?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但是陈老大家里的气氛却不怎么好,一直处于冷战中。 作者有话说: 写这部分是因为想给大嫂一个改变的契机,后面该成长了。嗯,大嫂终于有全名 感谢投出地雷的再熬夜我就是狗和灌溉营养液的大洋呢呢 ~ 第104章 老陈家爆发矛盾的时候, 林若云和陈爱学正在家里举办一场双人庆祝会。 林若云昨晚在一本财经刊物上看到了自己的论文。这本期刊是全球经济领域里最具盛名也是最有权威的,在多个国家和地区发行。 有了这篇论文, 这个学期她的成绩是怎么都不会低于b的。 她已经拿到两次a了, 再有一个a就非常完美,可以帮她申请到奖学金了。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加油! 而陈爱学也收到了漫画社的回复,可以出版他的作品, 进行售卖。在此之前,陈爱学都只是画手,替别人画, 只有佣金, 和真正的漫画创作者收入差距十分大。 白天的时候陈爱学收到了三千刀的定稿费, 非常可观的一笔资金,两人决定好好庆祝一下。 如今是春天, 院子里的蔬菜绿油油的,还有从附近竹林里挖的春笋, 采摘的蘑菇, 正好煮一锅麻辣鲜香的火锅。 火锅的香气十分浓郁,引得邻居都过来询问, 只不过一听是辣辣的火锅,便遗憾离去。 米国人不爱吃辣,反而十分嗜甜, 估计这就是米国胖子多的原因之一。 夫妻俩在这边呆了近一年,饮食受到影响,重油重糖,体态也比在国内时要丰腴一些。 当然如今的米国zt对医疗这块很重视, 肥胖影响身体健康的宣传也很多, 所以夫妻俩都不敢让自己胖起来, 吃完后出去骑着自行车出去闲逛。 暮色四合时,两人骑着车回到了家。尽管来了这么久,也再没遇到意外事故,但两人对nyc的枪声都难以释怀,一直都遵守着不夜行的规定。 他俩将小心驶得万年船做到了极致。 次日夫妻俩到学校上课。 上完课,林若云跟着同学去工厂参观,陈爱学则去礼堂听上一届普利兹克建筑奖得主的演讲。 或许这就是世界名校的优势。 在国内,京大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学校,能邀请到国内翘楚来做演讲,却无法邀请到普利兹克的获奖者。 不仅是建筑领域,其它领域亦是如此,比如林若云的专业,她的同学可以到许多全球知名公司实习,也能让股神来演讲,是知名企业家来授课。但在国内无法做到。 对于个人来说,去米国是追梦。 但对集体来说,米国是在收割全球的精英来壮大自己,全球人都在给他国打工。 陈爱学不知道自己想法为何忽然跳跃至此,拧了拧眉心,专心听演讲。 听完演讲后,陈爱学一直阻塞不前的灵感有了突破,回到家迅速作图。灵感如泉涌,很快就画好,他非常满意,也不做修改,拿起相机拍摄下来,然后寄了出去。 这是他经常做的一件事。 米国的房产业很发达,而建筑业自然受到影响,也一样繁荣。在nyc有几十个建筑事务所,这些事务所承接着大大小小的建筑设计,上到价值千亿的高尔夫球场、主题乐园,下到一座小电影院、一座老别墅的翻修。 给富豪、大公司设计作品,一旦被采用,会为设计师带来光环,提升其身价,而大设计师的作品也会为建筑物带来关注。双方相辅相成。 因此,一些大公司会举办一些设计比赛,不仅奖金丰厚还有可能建造为实物,设计图变成真正的建筑物,是许多设计师的梦想。因此不少建筑师或者建筑专业的学生们都会积极寄出作品参加各种比赛。 不过,迄今为止,陈爱学还没获得任何一项奖,有过一次入围。但那个比赛非常有分量,仅入围就让他的导师和同学看到了他的实力,真心接纳他,不再似从前那般轻视。 直到三月下旬,夫妻俩的一年的交换之旅即将结束,他也没收到这个新比赛项目的回复。 离别之前,亲近的友人为他们举办了告别party。 领成绩单的时候,教授有些遗憾,之前挽留陈爱学转校过来,但被拒绝了。 夫妻俩思家心切,拿到全a成绩单后,便立即买了机票准备回国。 *** 回国不需要转太多次,从nyc的机场直飞到扶桑,再从扶桑到港城,便算回国了。 两人没在港城停留,直接入关到了鹏城。 主要是鹏城和港城的消费水平太大,港城呆一天的费用能在鹏城呆一周呢。 到了鹏城,两人先给老家打了电话,问清大哥二哥的地址后,便直奔过去。 一年多不见,二哥二嫂变得摩登起来,年轻了好几岁。林若云瞧了好几眼,才上前打招呼。 “二哥,二嫂?” “老三,弟妹?你们回来了!”陈爱军取下墨镜,将眼前人仔细瞧了后,一把抱住陈爱学,“好小子,可想死我了。走走,今天咱去下馆子~” 刘翠萍瞪他,“着什么急啊你,你去把大哥大嫂叫过来,咱在家做一顿,边吃边聊。” “对对,是该叫上大哥他们一家子的。”陈爱军骑上自行车出门去。 “走走,咱们回去。”刘翠萍关了店,推着自行车领着二人往回走。 “二嫂,刚刚你说大嫂也来了?” “是啊。” 刘翠萍把前两个月的家庭闹剧说给两人听。 陈爱学和林若云大吃一惊,没想到大哥这么老实的人也会犯错。这当好人也要有个底线,有个原则,不明不白的含糊着,可不就伤害到了家里人? “那大嫂现在跟大哥合好没?” “还没呢。大哥心里老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大嫂那么一闹让他面子里子都丢了,心里不痛快着呢,火车上两口子一路都没说过话,全靠栓子传话。 到了工地上,春娥还跟大嫂闹,大嫂当时就跟她对骂扭打起来。那个春娥真是个戏精,当着大哥的面就哭哭啼啼可怜兮兮的,气得大嫂当时就想去跳河,幸好叫其他人给拦下了。 后来我一看这不行啊,就把大嫂叫过来跟着我和爱军一起干。大嫂现在练摊呢,每天过手三五十块,可美得很呢,就是在她面前提不得大哥。这个你们可要注意着哈。” 刘翠萍带着两人去了菜市场,买了一大包菜。 “二嫂,够了够了,别做那么多,天气热又没有冰箱放,容易坏。” “没事,咱人多不怕。” 林若云好奇后续,问道:“那大哥和春娥呢?” “春娥被彻底赶走了,大哥有心认错,但是低不下头。” 陈爱学摇摇头。“大哥真是拎不清,他这样糊涂着,以后可有得后悔。” 说话间便到了家,春燕和双喜已经放学回家了,正在写作业。 “妈妈,今天怎么会回来得这么早啊…呀,三叔三婶,你们回来了啊!” 双喜在一旁犹犹豫豫的看着,没有上前。 这孩子是在陈爱学上大学那年出生的,从小就见得少,不亲是自然的。 当然,等林若云从行李箱里拿出给侄女们准备的粉色蓬蓬裙后,小姑娘就甜甜的叫叔叔、婶婶了,甜得两人心都酥了。 “这么喜欢孩子,赶紧生一个呗。我可听说了,上头好像要搞计划生育,干部们不能生两个孩子,趁着现在还没明确要求你俩赶紧生啊。” 林若云尴尬笑笑。 这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小孩子,她当然喜欢,要是脏兮兮就会哭哭闹闹那种,她可不喜欢。 这有点叶公好龙啊。 夫妻俩帮着刘翠萍一起准备晚饭,没过多久大嫂牵着栓子也来了。 栓子对林若云和陈爱学还有印象,以前家里最喜欢给他买糖吃的人,这次见到后首先要的也是糖。 陈爱学便拿了一盒巧克力给孩子们吃,三个孩子再挤到一起看漫画书。 一个小时后,陈爱国跟陈爱军回来了,还带了十几瓶啤酒汽水。 看到陈爱国,李秋月脸上没啥变化,彷佛看的是一团空气,倒是陈爱国时不时偷瞄她。可惜大嫂很坚定,跟其他人言笑晏晏,就是忽略了老公。 吃完饭,陈爱学把之前借的钱还给了两位哥哥,又说了会闲话,才休息。 睡觉的时候,林若云才知道大嫂和栓子是跟二嫂住在一起。大哥一个人喝了酒,骑车的时候歪歪扭扭,背影看得叫人心酸。 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没人劝大嫂回去照顾喝醉了的大哥。 次日,林若云和陈爱学留下礼物后便搭车去了羊城。 国内私人买机票不是很方便,又很贵,所以两人乘坐火车回去。 到了学校,两人递交各种材料,等全部弄好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 因为此时才四月中旬,距离放假还早,但两人研一的课程确实修完了,学习任务不重,两人的导师给他们放了一个长假,回去跟家里人见面。 俩人都很想念老家父母,欣然接受了这个假期。 不过回家之前还是要去见见徐老和孙老,把那一千块还了,顺便把之前购买的礼物也带过去。 林家离得比较近,所以夫妻俩先去的是林家。 到了林家,依旧是先把钱还了,林振兴不在,就先不还。 去年因为林振兴的事情,林母大受打击,再加上郑立强不在,林母一个人拉拔两个孩子,费心费力,如今是越发苍老了。 大姐有心相帮,但经历了去年那一遭,丈夫的埋怨,让她逐渐把重心放回了自己的小家庭。 林若云没着急走,后天就是林母五十岁的生日,这是个大日子,她打算给母亲过完生日再回老家。 这两天她帮着林母带孩子,林母松快不少,但林若云心里累啊,越觉得二姐这人真不能处,孩子从生下来到现在,一直是林母养着,当亲妈的她简直是个甩手掌柜。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12节 正念着呢,林若绣就回来了。 这特意回来给母亲过整寿? 真难得啊。 但当她讲完来意后,林母拿起了扫帚赶她出去,“滚!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 林母胸口上下起伏,几乎被气出心脏病。 第105章 林若云一直在屋内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听见林母不舒服,立马出去扶着她。 “药…药…”林母指了指六合柜。 林若云赶紧跑过去把药拿过来, 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吞咽。 两个小家伙, 郑佳郑洁也赶过来,一左一右的抱着林母,乖巧的为她捶腿捏胳膊, “外婆,不要气气,身体不好。” “吃糖糖, 小姨给的。” “漂亮娃娃也送给外婆。” “还有小汽车都给外婆玩。” 林母看着两个小小的孩子这样细声细气的安慰自己, 倍感欣慰, 可一转头看到俩孩子的亲妈,又是气不打一出来。 “好好, 佳佳和小杰都是乖孩子,外婆不生气了。你们妈妈回来了, 快过去喊妈妈。” 郑佳和郑洁朝着林母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果然看到了林若绣,但并没有太大的欣喜之色。 “妈妈好, 欢迎回家。” “妈妈请坐,妈妈喝水。” 不能说没有礼貌,人家还欢迎你了, 给你端茶倒水,但像极了对待客人,一点都没有母子之间的那种亲热劲。 但很明显,林若绣并不在意这个, 她在意的是林母愿不愿意配合她, 帮她隐瞒自己之前结婚生子的事实。 她快要和薛文彬结婚了。 关于孩子的事情必须处理, 但薛家是不会接受一个已经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媳妇,尤其是她先前一直骗文彬自己没有结婚,如果现在再坦白,一定会激怒他们全家。甚至还会影响自己的工作,毕竟她的工作是薛叔叔帮忙调动的。 所以她想了一个办法,说这两个孩子是自己收养的。从前工厂的工友夫妻遇到意外,她可怜孩子便带回家养着。 反正结婚后,这俩孩子不会和自己一块住,他们也不会常回老家,只要糊弄过这一次就好。 当着孩子的面,林母不忍心说出那些话,便拿出一毛钱,让孩子们出去买糖吃。 待孩子们走了,林母便不客气的数落林若绣。 “你要是不想要他们,当初干嘛生下来?现在说孩子们是收养的,有人信?你大肚子的模样,多少人都瞧见了。你以为能瞒住?” “旁人的闲话不必管,只要咱们家里人的口径一致就行。” 林若绣不以为然,如今出行不便,一个人的一生很少有机会离开自己的家乡,只要她以后不再带着薛文彬回来,那些人难道还能专门跑京市去说这个? “不行,我不会帮你骗人的。”林母十分坚决。 “妈,你再帮帮我吧,我已经怀孕了,如果不结婚的话,我咋处啊………”林若绣抱住肚子,跪在林母面前,“妈,我的工作都是文彬他爸爸帮忙的,如果我和他不结婚,以后在单位肯定也呆不下去。” 林母故意说气话,“呆不下去正好,回来带孩子。” 林若绣便哭得越发伤心了,忽然捂着肚子,面色苍白,“哎哟,我的肚子好疼…” 林若云翻了个白眼,二姐选错了专业啊,她该进歌舞团的,这戏说来就来。 林母嘴上硬气,心里还是担心的,连忙把林若绣扶进房间里休息。 “你要我答应你也行,你每个月必须得寄二十块钱回来,给两个孩子孩子当生活费和学杂费。” 二十块啊,林若绣不是很情愿,她一个月才五十二块呢。 “妈,能少点不?我这边也要生孩子了,花销大着呢。立强不是在鹏城吗,那边好挣钱,他挣得多,多出一点就是。” “这事没得商量,你愿意给,我就帮你圆谎,不愿意就算了。” 林若绣咬咬牙,“那好吧,我答应就是。” “妈,等一下。”林若云忽然开口,“一个月固定二十好像不太合适。” 林若绣以为三妹也觉得这个钱太多了,疯狂点头。 “咋了?二十哪里多了?两个孩子都要读书,还有吃穿住行,哪样不得花钱啊? 我又没工作,没得票,还得花钱从别人手头买各种票,这又是一笔花销。 况且,我帮她带孩子,难道白帮忙啊?不得给我点辛苦费?” 林母从前是不计较,如今心里不乐意,便一笔一笔的算账。 林若云笑着摆手,“妈,你不要激动,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觉得吧,这物价是在涨的,你看那学费,前些年一些学期两三块钱,现在要五六块一学期,还有那馒头,原来五分钱两个,现在三分钱一个,以后指不定还会涨得更凶呢。那时候一个月二十块哪够啊?” 林若绣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想要打断林若云的话,但林母哪管她。 “那怎么办?” “咱不要具体的数额,要比例,每个月让二姐寄工资的三分之一就行。” 林母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就用这个法子。” 林若绣看着林若云的眼神里都是怨恨,“三妹真不愧是名牌大学生啊。” 林若云知道二姐这回肯定是得罪二姐了,但没办法,她也是希望孩子和母亲能过得好一点。假使有一天,物价大幅上涨,一斤肉要五块钱一斤,那二十块能有什么用处呢? 如今是林若绣着急结婚,有求于她们,心中再是不满,也不得不答应了这个条件。 当然为了防止她以后反悔,这事用白纸黑字写下来了,还摁了手印。一共两份,一份在林母这里,一份在林若云这里,为的就是防止林若绣以后从林母这里骗去,把它撕了。 出尔反尔的事她又不是没有干过,之前为了不下乡,哄林母让工作说以后每个月上交家用,交了两三个月就不了了之。 晚上林母把大姐叫过来交代了一番,算是达成共识。 到了林母生日那天,林若绣便领着薛文彬登门了。 如果没有前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林母肯定会十分喜欢他的。 薛文彬模样周正、又是大学生,有稳定的工作单位,家里都是正经人,言行举止也是进退有度,是个好后生。可偏偏有了前头那些事,林母想想就觉得心头一团糟。 午饭没有在家吃,薛文彬说自己在国营大饭店订了席面,不去吃人家也不退钱。 无奈之下,林母便领着一大家子去了。 郑佳和郑洁这两个孩子自然也被薛文彬注意到了,但先前就听了林若绣的“解释”,如今林家人都“确认”过,加上以后不会生活在一起,他没觉得膈应,反倒越发认为林若绣真是个人善心美的好姑娘。 吃完饭,林若绣就带着薛文彬走了。 “走了好啊,省得我看见就心烦。” 林母嘴上是这样说的,可心里还是失落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发,轻声道:“可怜的孩子,以后就没妈了。” 也许往后也没了亲爹,立强到底还年轻,未必不会再结婚生子。 这就不是林若云操心的事了,给林母过完生日,夫妻俩回老家了。 ***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县城到老家的公交车还是只在镇上停靠,不再往前,夫妻俩下了车只能自己步行。 但这段路似乎比从前宽了?好像修整过。 到家问了陈老爹,还真是这样。 这条路是公社的新社长带领大伙修的,春耕前扩的路基,如今是农忙不得空,等秋收后,再带领大伙一起修,还要浇水泥呢,要修得跟县城的一样。 “浇水泥?那可得不少钱呢?大伙能拿得出来吗?” 前年村里想修自来水,最后也因为没钱放弃了,最后只能在家里打压水井。 吴氏笑眯眯的接道:“如今不一样了,现在家家户户都分了田地,只要好好种,不愁吃不饱。况且大伙都喂着猪,等年底拉到屠宰场卖了,可不就有钱了?” 说得有理。 “那大家都愿意?” 打压水井的时候,许多人家都不愿意出钱,想着等别人家打好了,再过去蹭水,毕竟乡里乡亲的还能撕破脸?一部分人还真就占到了便宜。 “都愿意呢。” “马社长说了,等这路修好了,咱们交公粮就不用自己挑着去,直接喊拖拉机来拉。还能拉肥料拉饲料,多方便啊。” “不愿意出钱的也行,路修好了,他走是没问题的,但是想要拉肥料拉饲料,是坚决不许的。” “这买肥料可是要大队要公社批条子的,可不就拿捏住了。” 林若云点点头,这马社长是个狠人啊,这个招儿指不定被乡亲们骂呢。 咦,红星公社好像没有姓马的社长啊,“马社长是谁啊?” 陈老爹吧嗒吧嗒抽着叶子烟,给两人解惑。 “就是马秀芹。隔壁金沙村的那个大学生,跟你们一起考上大学的那个。那孩子命苦,上大学没钱,跑到咱村求村长,要跟着去涪县修路挣火车费呢。 她去年毕了业,就主动申请回咱们老家工作,说要带着大伙一起富起来。这孩子好啊,不忘本。” 吴氏也点点头,“是啊,马社长人真不错。她还找了记者来采访我呢,说我养猪有本事会挣钱,是模范,要好好宣传,还给我了我十块钱采访费。” 吴氏指着墙上用相框镶好的报纸。 “马社长说咱们自己养不成气候,还想让大伙联合起来搞养殖场,以后整个公社都养猪。我琢磨着这怕是不行哦,这猪肉多了,可就没人稀罕了,卖不出价,咱们不是越养越亏嘛? 三儿,若云,你们觉得呢?” 林若云觉得吴氏说的有道理,谷贱伤农嘛。但马秀芹不可能想不到这个问题啊,除非她有解决的办法,能够有更多的销路。 对于整个县城来说,这些猪肉或许是多了,难以消耗,但对于一个市、一个省来说,却是远远不够。 那怎么把乡下的特产送到市里去呢? 还是路。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13节 所以马秀芹会带着大家修路,路好了才能把东西送出去,才有机会打开销路。 她并非是第一个注意到这方面的人。 国家也在修路,国内第一条高速路在去年就正式动工了,从奉天市到滨城,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竣工。两地都是物资丰饶的大城市,一旦高速路修好,一定能创造更多的经济效益。 林若云和陈爱学帮着插完了秧苗,准备回学校。 走之前,他跟二老建议,打算重建家里的房子。 家里的房子是十年前修的,那时候家里可没这么多牲畜、粮食,人也没这么多,房子足够宽敞。但如今人丁兴旺,牲畜成群,那些鸡圈、猪圈都是临时搭建的,很不安全。还有粮仓也很小,装不下那么多粮食。 这些年,哥嫂在外面打工,挣了一些钱,二老养猪有一笔钱,他们夫妻俩也有些。 农村有自己的地,有木材和石头,还有乡亲们帮忙,成本不会太高。 “我跟你娘没意见,就是不晓得你两个哥哥是啥态度?” “这简单,我给哥哥们打电话问问。” 大队办公室有电话,傍晚的时候打过去,那边正好接到。 陈爱军虽然打算在鹏城买房子,但人都有落叶归根的情怀,还是想在家建一个房子的。 陈老大的想法也差不多。 于是全家人都同意重建房子。 但碍于东西确实太多,不方便搬走,他们重新选了一块地,在上面重建,现住的不用拆,就当老宅。 陈爱学测量好尺寸,便走了。设计图回学校再弄。 他要好好弄,这可是他第一个会变为实物的实际图,更是他的家。 回校的时候是五月上旬,上上课课,修修学分,再完成一些导师交代的任务,时间过得飞快,到了假期。 暑假两人没回去,跟着各自的导师实习,期间还参加了林若绣的婚礼。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导师给二人放了假。 正好陈爱学给家里的设计图也画好了,准备去鹏城让哥哥们看看,有哪些地方需要改动,改好了拿回家,秋收后让家里人开始打地基,寒假的时候他们几兄弟回去一块盖房子。 林母也来了电话,郑佳和郑洁想爸爸了,央求林若云带着他们一块去鹏城。 于是五人一起坐着火车去了鹏城。 第106章 林母和郑佳郑杰都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 反应却全然不同,两个小家伙是兴奋好奇, 一路上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缠着林母问东问西。 但林母十分谨慎,既要留心孩子被磕着伤着,还要预防拐子。也幸好这一趟有三女儿夫妻俩在, 有个帮衬。若只有她一个人,是万万不敢带着两个孩子坐火车的。 经过一天两夜的漫长旅途,火车终于到了羊城站, 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松了一口气。在火车上, 吃不好睡不好十分折磨人。 火车站很拥挤, 也是最容易遇到拍花子的地方。陈爱学便把郑佳抱在怀里,林若云和林母则是把郑杰牵在中间, 小心谨慎的出了火车站。 羊城的天气本就酷热难耐,再加上火车上闷热又没地洗澡, 一行人现在羊城找了个招待所住下, 打算好好洗漱一番。 洗漱后,人也精神不少, 便出去吃晚饭。 羊城的饮食风味和泉城差别很大,孩子们吃着很新鲜,胃口大开。但对于林母这个大半辈子都是北方口味的人来说, 还是有些不习惯,略吃了几口。 林若云没多劝,因为待会儿还要去夜市逛,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眼花缭乱的小吃, 总能让林母吃饱的。 果不其然, 逛街的时候, 两个孩子就被这些花花绿绿、卖相奇佳的小吃吸引住,眼巴巴的站在人家小摊面前流口水,林母无奈只能买下。 可惜两个孩子晚上吃得太饱,胃又不大,只能吃两口尝尝味,剩下的都进了几个大人的肚子里。 除了吃的,这边还有不少新奇的玩具,小火车、小卡车、小飞机,还有颜色、造型不一的气球,都是孩子们的心头好。 孩子们都知道家里的经济情况,晓得这东西贵,便只是默默看着,绝口不提要买。 陈爱学看着两个孩子这可怜兮兮的懂事样儿,心软下来了,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一个玩具。 林若云也给林母买了一身新衣服。林母一直推着不要,但最后还是收下了,脸上的笑意特别灿烂。 林若云忽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的母亲,也不知道此刻她在做什么? 小时候,母亲对她管教甚严,她无比渴望早日离开那个家,可如今真的彻底离开了,竟然开始思念起来。好在母亲的孩子不只有她,她还有一个弟弟能在父母膝下尽孝。 或许是今晚的情绪所致,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竟然做梦梦到了他们,但醒来的时候却记不大清了,摸了一把脸,满脸湿意。 次日,一行人坐车到了鹏城。 昨晚就打电话告诉了郑立强,因此刚出汽车站,众人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他。 大约有两年的时间不曾见面,郑立强身上的变化十分大。 从前的他,一看就是一个温和好说话的老实人,如今的他,像是戈壁滩上的小白杨,坚毅果敢,不好糊弄。 林若云忍不住想,若是此时的郑姐夫遇到了二姐,他们之间还会有那么一段婚姻吗? 两个孩子看见他时,有些惊讶,这个“爸爸”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了啊。孩子们愣愣的站在他面前,好奇的打量他。 郑立强心中亦是忐忑,以为两个孩子疏远了他,心下一片酸涩。 他强撑着笑容,对孩子们张开了双臂,“佳佳,小杰,我是爸爸啊。” 一开口,还是熟悉的声音。 两个孩子欢快的冲进了郑立强的怀里,兴奋的喊道:“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啊~” 郑立强感受到孩子们的热情,高兴不已,在两个孩子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爸爸也好想你们的,特别想特别想。” “你骗人!”郑佳一下推开他,凶狠的控诉:“你要是真的想我们,为什么一直不回来看我们?” 说到最后委屈的哭上了。 郑立强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掉眼泪,“不是的,爸爸真的很想你们,只是爸爸的工作太忙了,爸爸要挣钱给你们花啊,你看这上学、买新衣服买新鞋子买糖买玩具,都要花钱的对不对?爸爸必须要努力工作,才能让佳佳和小杰生活得更幸福啊。” “可是…可是…我还是想和爸爸在一起,我可以不去上学,也不玩玩具了。衣服也不用新的,我就穿红星姐姐的旧衣服旧鞋子。” 郑立强听得心酸不已,“佳佳是爸爸的小公主,怎么能穿旧的呢?还有,不可以不上学哦。只有在学校,你们才能更快的成长,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知道了。”郑佳哭唧唧的点头。 一直不出声的郑杰,忽然问道:“爸爸你是不是有别的孩子了?”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没想到这孩子虽说年纪小,可脑子好啊,问的话直切要害。 其实郑杰的问题也是林家人想知道的,随即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郑立强身上。 郑立强赶紧摇了摇头,“没有的,爸爸只有佳佳和小杰这两个孩子。以后也不会有别的孩子。” 郑杰总算露出了笑容。 林若云注意到,林母也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神情比先前更为轻松。 作为现场唯二知晓真相的人,林若云摇了摇头,郑姐夫这样做是为了啥呢?连她都替他觉得委屈。 为了省钱,郑立强还是住在工厂宿舍,只不过如今的他在厂里也是个领导了,分配的宿舍条件好一些,是个单间。 虽然这么多人住不下,还是要去招待所开房,但为了让两个孩子安心,他没有在外头成家,没有养别的孩子,郑立强还是领着他们去了工厂宿舍巡查。 两个孩子太累了,到了宿舍,立马爬上床睡觉。 几个大人便说着闲话,不一会儿林振兴也过来了。 林振兴原先是在郑立强的厂子上班当技术工,后来一心想当大老板,也出去做生意了。 有郑立强在,他直接从厂子里拿货,价格低,还能根据客户要求,做一些小小的设计变动,于是生意越做越容易。 或许是天生就有做生意的天赋,或许是因为有强烈的目标——入港通行证钓着,林振兴干得很有劲头,收益自然不错。 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但在亲妈面前,林振兴是抬不起头的。 去年大姐走的时候,对他失望透顶,她说的那些话也让林振兴重视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常常把那些话拿出来反复回味、琢磨。 他真的有那么过分吗? 厂区宿舍紧张,一间屋子里住了七八个人,他时常听到工友们吐槽家里的兄弟姐妹,说的那一条条奇葩行为,让他忍不住对号入住。 再看着工友们脸上明晃晃的嫌弃,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是个很讨厌的家伙。 所以,他无颜面对母亲。 他从不打电话回去,只会写信,信上也是寥寥数语,“我很好,不用担心我”,“妈我给你打钱了”、“好好吃饭,吃好点穿好点”。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弥补曾经的亏欠。 林母作为他的亲妈,哪里看不出他心中的别扭,便主动起了话头,从衣食住行说到生意,母子俩一问一答,倒也融洽。 过了一阵,两个孩子醒了,嚷嚷着饿了,一行人便出去吃饭。 出去的时候遇到一些人,热情的跟郑立强打招呼,郑立强一一回应,还把林家一行人给介绍了一遍。 这下全厂人都晓得郑立强的岳母和孩子们都来了。此后,厂里彻底没人再打郑立强的主意,那些烂桃花全都给掐灭了。 因为难得来一次,郑立强特地请了三天假陪伴家人,林若云和陈爱学便不再陪着,转而去了二哥二嫂那边。 *** 林若云和陈爱学到了二哥租的房子,发现柱子也在。 “柱子!你怎么在这里啊?” 算一算时间,他们有一年半不曾见面了,如今再见,双方都很欢喜。 柱子起身接过叔婶手中的菜,“教练说下学期带我去京市特训,然后出国,估计要好久不回家了,所以先让我回家一趟看看爸爸妈妈。” “出国?去哪个国家啊?”夫妻俩很是惊讶。 “天竺国。” “去那里干什么?” 柱子挺起胸膛,得意的答道:“参加亚运会。” 亚运会啊!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14节 这可是个大事!难怪这小子这么骄傲。 陈爱学脸上漾出了笑意,“好小子,厉害啊。” 说着便伸出手准备摸摸这孩子的头,却陡然发现这孩子已经长得很高了,都到了自己下巴的位置,再仔细看,这孩子的嘴唇边上也有了胡茬。 “柱子,你今年多少岁啊?” “十四。” “十四了?这么快?” 林若云还记得自己刚来时,柱子还是个小男孩,个子还不到自己胸前呢,转眼间就是大男孩了。 外面热,几人就在家闲聊。 陈爱军挣了钱,家里装了风扇和彩电,在家的日子很是惬意。 稍晚一点,二嫂也回家了,林若云便跟着进厨房准备晚饭,陈爱学则辅导几个孩子写作业。 再晚些时候,大哥大嫂过来了。 林若云惊讶的发现,大哥大嫂不仅和好了,关系更胜从前,甜蜜得像是外国小情侣。 吃过晚饭,全家人都坐在一块,围观陈爱学给老家的设计图。 一番讲解后,陈爱学询问众人的意见,“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提,都是一家人,不用顾忌什么。”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没说话,或许是看不懂,也有可能是担心伤了陈爱学的面子。 既然如此,只好由林若云先来示范了。 有了林若云打头,其他人的胆子逐渐大起来,跟着说了自己的想法。 陈爱学拿本子一一记下来,等众人说完,再一条条的陈述。有的可以改动,有的不能改,毕竟还要考虑建筑的安全性和整体风格。 讨论结束后,大哥家四口人,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柱子载着栓子,陈爱国载着李秋月。 林若云在阳台上看着,很是惊讶,忍不住向二嫂询问,“二嫂,大哥大嫂的关系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好了?” 二嫂神秘一笑。 “之前,大嫂不是在摆摊吗?摆了两三个月,挣了一些钱,就琢磨着上进了,在附近报了一个夜大学财务。” “这是大嫂主动要去学的?” “是啊,我当时听到也很惊讶,但这个确实是大嫂主动想到的。估计受了环境影响吧,这边的外国人那么多,不懂外语,就比别人少挣钱。 再者,来这里的大老板多着呢,都是精明人,我们再不学习,可不就要被骗?所以多学点东西没坏处。” “哦哦,二嫂说得有道理。”林若云追问,“但这个大哥大嫂的感情有什么关系?” 刘翠萍笑了笑,“你别着急嘛,听我慢慢说。 你也知道的,大嫂从前只是个小学文化,哪里跟得上老师讲课?听不懂可不行啊,那是花了钱的,学不到东西岂不是打了水漂? 所以,大嫂就经常缠着老师和同学问。一来二去的就跟同学们越发熟悉了。 有回下课,晚上下着雨,一位男同学送了大嫂回来,正好叫大哥瞧见了,把咱大哥给醋到了。 大哥就找爱军喝酒吐苦水,说自己一个人在工地上孤零零的,是孤家寡人,可怜兮兮的,叫爱军给想个办法帮他。” “爱军就让大哥放下身段,舍下脸皮,天天去接大嫂放学。这日子一长,两个人的关系就渐渐缓和了。 爱军还给大哥找了一些港城的爱情片子叫大哥学,说一些甜言蜜语哄大嫂听,大哥嘴上嫌弃肉麻,私下看得可起劲了,然后就现学现用。栓子看多了,就拉着双喜演,我们也是这样晓得的。” “没想到大哥还有这么一面。” 妯娌俩哈哈大笑。 “对了,你和爱学这回打算待几天?” “估计好几天吧,至少得把图改好。怎么了二嫂,有事吗?” 刘翠萍克制着兴奋,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是这样的,我和你二哥打算买房,这看了好几家都没中。我觉得都好,但你二哥老是能挑出毛病,这看了两月还没选中。 这不是想着爱学在嘛,他是专业的,眼光肯定比我们好,就想让他帮我们把把关。” “这个啊,没问题。二嫂,你们这么快就能买房了?可真厉害。”林若云真心实意的赞道。 刘翠萍笑得眼睛都弯了,“这不是没法子吗,春燕要读初中了,要户口。我们也是被逼得。你俩可不一样,毕业后单位分房,不是更好? 咱们明天一块去看房,成不?” “行啊。” 第107章 鉴于当年东湖梨苑销售的火爆情况, 鹏城市zf和港商都从中嗅到了商机,迅速反应过来, 合作开发了多个楼盘。 将近三年时间, 好几个楼盘都完工了。 陈爱学陈爱军等人去看的时候,正碰上其中一家公司做活动。 负责接待和讲解的人都是房地产公司特别培训的,从港城请老员工过来手把手教的, 服务态度相当积极,热情得像一把火。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吃这一套,刘翠萍悄悄跟林若云咬耳朵, “她笑得我心里瘆得慌, 总觉得跟个笑面虎似的, 想害我们。” 林若云拍拍她的手安抚:“别慌,二嫂。他们这些干销售的人都秉持着个信念, 叫顾客就是上帝。 这上帝呢,是西方人的神。他们既然把顾客当作上帝, 可不得殷勤些?咱们是来花钱的, 咱们就是老大,安心享受服务吧。” 刘翠萍点点头, 捧着手里的蜂蜜水,浅浅喝了一口,慢慢回过神来:“我不也是干销售的嘛?难怪我觉得不舒服, 是因为我早就看透了她们的意图,想从我包里掏钱。我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林若云:二嫂…这算不算同行相轻? 走了好几户都不十分满意,终于在看到其中一户时,刘翠萍走不动了, 停下来详细盘问具体信息。 很显然, 她看中这套房子了。 还真别说, 这套房子确实不错,坐北朝南,三室两厅,一个生活阳台,一个景观阳台,站在阳台上还能看到大海。 林若云记得来时的路,距离小区大门一百米的地方有个医院,两百米内有个小学和幼儿园,菜市场没看见,但路上遇到一些提着菜篮的人,想来不算远,是可以通过步行到达的地方。 小区内的绿化做得不错,中间还有个水池,据说是为了聚财气的。另外,小区内还留有一块空地作为运动场地,上面已经放置了一些健身器材。 小区外则是一条单车道,不会出现车辆很多的情况,并且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玉兰,能有效降低噪音污染。 林若云都有些想在这里买房了,可惜的是他们没有足够的钱,工作单位也没定下。 陈爱军把陈爱学拉在阳台,悄声问他:“老三,这房子怎么样啊?有没有问题,能买不?” 陈爱学从进屋就开始探查,这会便轻轻点了点头,“二哥,房子质量没啥问题,能买。其他的就看是否符合你心意?” “合,合得很。”陈爱军叹了口气,“就是价格贵啊。” 不过这两年,他们两口子攒了三万多块,付个首付应该是够的。 这类商品房的售价是一千块一平,三室两厅八十平,活动期打九五折,一套要七万六。 活动期的优惠,不仅仅是房价打折,还有其它优惠。 首先是,一次性足额缴纳房款的,可以赠送装修,还附带抽奖活动。 如果是办理贷款的,则是抽奖迎礼品,口号是“抽必中”。一等奖的奖品,享受免费装修大礼包和全套家具,二等奖送冰箱一台,三等奖送自行车一辆,幸运奖送保温杯一个。 本来刘翠萍看完后还有点拿乔,因为价格太贵了,她想要压压价,结果看到售房门口排起了七八米的长队,一下彻底惊呆。 这么多人!都是来买房的? 这个小区一共才三百多套房子,据说还送出去了一些,这么多人抢,她能抢到吗? 于是也顾不得压价了,赶紧排队去。 刘翠萍和陈爱军火速交了三千块定金,然后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夫妻俩到了抽奖台,非常有仪式感的敲了一面金锣,然后在围观群众的期盼下,抽出了一张二等奖。 “哎呀,怎么才二等奖,要是一等奖就好了。”刘翠萍嘟囔道。 “让我们热烈恭喜陈先生、刘女士,抽到了本场第一张二等奖券。各位朋友们,请抓紧时间,本次一等奖仅有一张,目前还未被抽到,二等奖一共三张,现在已经被抽走一张,只剩下两张了,两张了! 朋友们,再不抓紧时间,属于你的大奖将会被别人抽走,而你只能遗憾错过……” 一听到二等奖一共才三张,自己这随便一抓就抓走一张,刘翠萍笑得合不拢嘴,陈爱军也是,拿着奖券可比刚刚拿到购房合同还要高兴。 毕竟刚刚是给人送钱的,现在是白捡了一台冰箱。这冰箱值七百多块呢,能不高兴吗。 林若云亦然,看房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但是刚刚二嫂抽奖时,她的心不免跟着紧张起来。 虽然知道这是开发商的套路,但没有办法不吃啊,冰箱和自行车就摆在面前,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拿到,谁能不想呢? 参观完这些港商投建的商品房小区后,陈爱学便一头扎入老房的设计修改中,林若云则去看望林母。 她要回渝市了,林母这边独自回泉城的话,她不怎么放心,打算邀请林母跟自己一块回去,顺便两亲家也见个面。 但林母迟疑了,“我们暂时不打算回去。” 林若云:??? 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了? “佳佳和小杰不愿意离开立强,一说回家就抱着立强哭,嗓子都给哭哑了。我呢,在这边找到了个工作,虽然这些年不在厂里上班,但手艺还是在的,每个月好好干,能挣五六十呢。” 林母说得眉飞色舞。 她今年才满的五十岁,还不到法定退休年龄,正是年富力强的时期。当年有工作的时候,她嫌累,可没了工作没了钱财来源,底气不足,日子不好过啊。 如今,能再有一次工作的机会,能自己挣钱,她怎么舍得放弃? 林若云看着母亲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意,渐渐明白母亲的心意。 “好好,就听妈的。” 林母既然要准备长期在这边生活,林若云就组了个饭局,把林家、陈家两家人聚在一起,介绍着互相认识,以后遇到了难处,也能互相帮忙。 双喜和郑佳郑杰年龄相近,很容易就玩到了一块。 刘翠萍看着孩子们笑道:“这三孩子玩得可真好,要不让他们三个上一个学校好了?分到一个班互相照应。” “要是你们上班不方便接人,就把孩子送到我家来呆着?反正春燕接一个是接,接三个也是接。”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15节 郑立强正为这个发愁呢,工厂附近是没有学校的,因为噪音大、环境不好,但是太远的地方上学他又不放心。 前头振兴那么大的人都能被绑架。 如今,有陈爱军他们的孩子做伴,那就太好了。 “好好,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刘翠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手一挥,“都一家人,别谢来谢去了。再说了,这事又不是只你们得好处,我家也是呢。 春燕和双喜年龄差得多,玩不拢。现在一个读初中,一个念幼儿园,大的老是嫌小的打扰她学习,小的说姐姐不喜欢她,把我给愁得哦。 这下好了,多了哥哥姐姐们,双喜就不孤单了。”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 饭局结束的第二天,陈爱学和林若云便带着柱子回老家。 此时已经是八月的最后一周,家乡的漫山遍野都是金黄色,空气中也弥漫着丰收的喜悦。 陈老爹和吴氏只种了自己的田地。虽然不多,可人少啊,收割起来还是很慢,有了老三这一行人,动作快了很多。 至于大哥二哥家的田地,都租给别人租了,每亩地只需要给五十斤粮食就好了。 收完粮食,陈爱学跟陈老爹讲解新房的设计图,林若云和柱子则出去找野果子。 林若云在家时种下的桃李杏都开始结果了,偏偏每次回来都错过了果期。 见她盯着空荡荡的树梢叹气,于是,“善解人意”的柱子就带着三婶出去找果子吃。 山野间最多的果子就是刺梨了,像小灯笼一样,只不过颜色是金灿灿的,很好看。 刺梨的枝丫和果皮都有刺,因此不好采摘,但熟透了的刺梨味道很好,脆脆甜甜的。 除了洗净直接吃,还能用糖腌制,用酒浸泡,或者晒干泡茶喝。 小孩喜欢吃甜甜的,老人喜欢喝药酒果酒,这东西老少皆宜。 婶侄两个辛苦一下午,采了大半篓子,拿回去用井水洗干净后,再用这酷暑的日头暴晒两天,就能进行再加工。 八月的最后一天,三人再次离家。 到学校的时候,正是九月一号。 夫妻俩进了学校,居然看到了一片绿色的海洋。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怎么来了这么多军人?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没有穿军绿衣服的同学,陈爱学拉住他,问道:“同学,咱们学校怎么来了这么多军人啊?” “这不是军人,是搞军训。” “军训?” “对啊。这个以前就有的,后来给废除了,最近几年说要在大学生里恢复军训。”这位师弟面色凛然,“咱们学校是最先响应号召的,从去年就开始恢复军训了,这也是国防教育的一门课。 书上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唯有真正的去体验军人训练的艰苦,才能更好的帮助大家养成吃苦耐劳的精神,锤炼坚强不屈的意志。” “遗憾我入学早,硬生生错过了。”他摇摇头,语气里尽是失落。 林若云和陈爱学听后,也是面露憾色。 傍晚的时候,夫妻俩坐在食堂力吃晚饭,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外面是那片绿色的海洋。 两人都以为他们会很快冲进来,但没想到他们整齐的站在外面,听随教练指令作出相应的动作,最后一项是唱军歌。 这歌声可真是分外嘹亮,从声音里就能感受到钢铁一般的有力量。 听着听着,夫妻俩生出浓浓的羡慕。 随着老生们返校上课,新生们的军训地点转移到了市外的驻j基地,听说在那里的训练更为艰苦,当然也有刺激的,可以摸到真家伙。 新生们的军训并没有占据大家太久的注意力,因为有新的好消息传出。 女排又夺冠了! 令人骄傲的女排姑娘们再次为国人夺得荣誉,大街小巷都是她们的画报。 一周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威格兰领导人在大会堂惊天一摔,摔上了全球头版头条。 三个月前,威格兰才赢下一场漂亮的战争,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刻。那么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失态到在台阶上摔倒呢? 一时间,媒体们的猜测层出不穷,吸引着全球几十亿人的注意力。 很快,国内权威媒体有了报道,最晚在两年内,华国将宣布收回港城的决定。 这消息一出,举国欢腾! 这份喜悦延续了很长时间,冬雪时节,人们依然在谈论,直到又一个好消息传出才取代了它。 亚运会,我们得了第一! 从亚运会创办开始,一直到这一届之前,扶桑都是奖牌第一、金牌第一。但这一次,有一个国家打破了它的神话,不仅在奖牌数上和它并列第一,更是在金牌上稳稳压了它一头,独领风骚。 那个以黑马之姿惊艳亚洲的国家就是华国! 对于无数国人来说,去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今年则是喜气洋洋的一年。 第108章 八三年的元旦一过, 林若云和陈爱学就放假回家了,因为夏天的时候就跟家里人说好了, 兄弟几个今年早点回家, 一起盖新房子。 到县里的时候,天正在下雨,夫妻俩有些担心下车后不好走。土路嘛, 一下雨就会十分泥泞,行走很是艰难,尤其是他俩还拎着沉重的行李, 非常有可能双脚都被陷在泥里。 当车子在镇上停下时, 夫妻俩才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村子里的路已经修好了, 宽度大约是三米五,公交车通行的话是有点悬, 不过拖拉机和三轮车在上面是绝不会觉得挤的。 路面浇了水泥,十分平坦, 即便下了雨, 也没有积水,清爽得很。 这条路, 远远的望去,彷佛一条玉带,好看得紧。 村民们更是稀罕, 夫妻俩已经看到好些人背着个手在上面走来走去,像是看西洋镜一样。 夫妻俩到家的时候,大哥二哥一大家子都在家,还有很多乡亲们也在, 家里热闹着呢。 怎会这样?这事呢说来话长。 陈爱学的两位哥哥常年呆在鹏城, 习惯了那边温暖的气候, 回家后反而不习惯这边的湿冷,尤其是嫂嫂们洗衣服的时候,哆哆嗦嗦,手冻得通红。再加上阴雨天多,厚重的衣服长久都干不了,干了后还有股湿臭味。 二哥受不了那股怪味,也舍不得自家媳妇、闺女还有老娘受苦,便大手一挥,买了一台洗衣机,将全家人从洗衣大业中解放出来。 然后买洗衣机的时候,二哥看见旁边的电视机,没忍住,又抱了一台彩电。 临走的时候,忽然想到家里的猪肉那么多,全做成了咸肉不好吃,还是想吃点新鲜的,想在冬天吃玉米,那怎么办啊?得,再买一台冰箱冰冻呗。 这可是西南小县城,一座城就一家百货大楼,一天卖出去这么多大电器,两千块的营业额啊! 商场负责人乐开了花,叫商场的司机开车送过去,还配备了技术员入户安装。 这么大的阵势,把全村人都吸引过来了。 尽管大家早就晓得陈家两兄弟在鹏城打工,但打工到底挣了多少钱,不清楚啊,毕竟陈家兄弟又没把存折给他们看。 但如今看到这么多机,乡亲们一下子就明白了,陈家兄弟在外头挣到大钱了! 瞧瞧,这些机不便宜哦,而且这些机都是吃电的,一个月得花多少钱啊,了不得。 村里人心思浮动,尤其是男人们,都想跟着陈家兄弟出去打工。 可人家凭啥带你出去打工啊?这挣钱的好事,为啥一定要带上你呀?你得跟人家有交情才行。 于是,在陈老爹请村里人帮忙盖房子时,大伙特别积极,比给自家干活还要认真负责。 当然,少不了要拉着陈老大陈老二打探外头的事。 陈爱国是老实人,自然是老实说的。 陈爱军是做生意的,心思灵活,想着队上这么多的劳动力,自家哥哥又是有好手艺的,自己有点钱,便琢磨着要不自己也拉个建筑队? 如今鹏城的野生建筑队可多了,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这样也有个好处,够团结,不容易被欺负。 有了这个念头后,他说的话便半真半假,村里人更是隐隐以陈爱军为主,都盼着跟他混,跟他一起挣钱。 主要是陈家这几个机是陈爱军出钱买的,陈爱军的表现更符合大伙对挣大钱的期望。 因此,林若云和陈爱学回家时看到的就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都说人多力量大,在全村人的帮助下,陈家的自建房仅花了一个月就完成了。地基是早就打好的,建材也早早准备好了,如今就是砌墙工作。 吴氏本来是想在春节前搬进去的,但几个儿子儿媳都不同意,说主楼要搞装修,要铺水磨地砖,要刷白,要安铝合金窗,还要挂好看的花纹窗帘。 副楼则用来装粮食、摆放农用机械、木柴,副楼旁边一块果园,蔬菜地,再后面才是喂养牲畜的地方。 后面还有得搞,搬迁工作便暂缓了,准备先过年。 因为今年家里有了彩电,村子里许多人吃过晚饭都跑来陈家看热闹。 巧了,今年还真有热闹看。 先前就有消息说,今年要筹办春节联欢晚会,能看到许多电视明星呢。 果不其然,首先登场的那位女主持人就是前些年大热电影的女主角,“翠姑”。 “翠姑”穿着一袭红裙,端庄大气又不失明艳俏丽,她面带微笑,热情地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问候,“祝大家新年好”。 屋子里的大伙也笑开了,“你也好/新年好啊~”。 屋子里一下变得吵起来。 刘翠萍皱了皱眉,站起来对众人说:“哎呀,你们别说话了,你们这叽叽喳喳的跟菜市场一样。是听你们的还是听翠姑的啊?” 她脸上挂着笑,又叫人吃糖吃瓜子,原先还觉得被伤了面子的人,心底那点不快便悉数消散。 很快,大伙就安静下来,屋里只能听见电视机里的歌声和“咔咔咔”嗑瓜子的声音。 当年流行过一时的热曲《乡恋》也再度登台表演,又一次火遍了大江南北。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16节 屋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看彩色影像,兴奋得紧,全程四个多小时,除了不得不上厕所,一直都没走开。晚会结束后,大伙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待人走后,吴氏摸了摸电视机的的大屁股,“哎呦喂,这是吃了多少度电啊,烫得都能煎鸡蛋了。你说说你们,好端端的买这个电视干啥啊,一晚上就烧了一个月的电。” 吴氏现在是能挣钱了,但骨子里还是节俭抠门的,今晚上的电费叫她心痛不已。 刘翠萍正在扫地上的瓜子皮,听到吴氏的埋怨,便安慰道:“妈,你别担心,这几个月的电费,我们出。你只管用就是。” 吴氏听到这话,眼皮闪了闪。 想当年,翠萍为了让春燕上学,就一学期三块钱的学费,闹起了分家,说他们老俩口不公平,让老二老三给老大家的做牛做马。 如今翠萍倒是大大方方的承包了家里这几个月的电费,还买了糖果瓜子请全村人吃,一晚上就吃掉了十几块钱,果真是挣了大钱就会不计较小钱。 人啊,越穷越爱计较,反倒是发达了,脾气更宽和也更爱做善事。 当然村里人也没那么厚脸皮,昨晚上在别人家白吃白看,咋能啥也不表示呢? 初一这天各家出去走动,老陈家的几个小娃娃收到了不少拜年红包,虽说只有一两毛,但这也是一片心意嘛。 吴氏和刘翠萍知晓后,脸上的笑意更是越发灿烂了。 到了初二,大嫂二嫂都回娘家去了,出门的时候拎满了东西。 以前条件不好,回娘家就是一把挂面、一斤白糖,用现在的眼光看,简陋得很。 如今条件好了,肯定要置办好一点,肥肉是必备的,但簇新大棉袄得有吧,麦乳精得拿两桶吧,还有沪市大白兔来一袋,文君酒来一瓶呗,小康烟来一包呗。 这些东西都是用网兜子装的,提着走在路上,路人们看得一清二楚,很是羡慕不已。 两位嫂子在娘家的地位那更是水涨船高,从前说话趾高气昂的嫂嫂们更是对她们和气得不行。娘家人们还想留嫂子们住一晚,但被拒了,因为陈抗美今天要回娘家。 一年在外,也就年底的时候能见面,哪能错过? 陈抗美一家也想见哥嫂子侄们,特意没走,要留宿。 吃晚饭的时候,陈爱学看着家里三世同堂、丰衣足食的场面,主动拿出相机。 “趁着人齐了,咱们拍个全家福吧。” “好。” 拍完以后,李秋月才叹气,“也不知道柱子在哪呢?家里人都齐了,就差他一个。” 众人这才意识到柱子还没回来呢。 这几年柱子一直在外头,还真没在家过几次年,家里便渐渐习惯了他不回来过年。只是李秋月作为他的亲娘,到底比旁人更挂念几分,又听到全家福几个字眼,难免多了些伤感。 吴氏想到自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结果老了后一个都不在身边,只有自己和老头子相互扶持着过日子,也倍感怅惘。 “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你要习惯。尤其是柱子,教练说他年纪小,运动生涯长着,以后要经常出国呢。” 去年十二月,亚运会结束后,家里收到了柱子的最新消息,是从省里头传下来的。 柱子虽然没能获得奖牌,但成绩很亮眼,得了第四名,在这个项目上打破了从前的国人记录。再练两年,肯定有冲金的希望。 所以上头给了嘉奖,一层层的传下来。 家里面既觉得骄傲,又担心孩子小小年纪就在外头东奔西跑,吃苦受累。真是叫人甜蜜的担忧。 刘翠萍看着自己的大女儿,现在上初中了,性子比小时候越发沉稳,不像从前那么黏着自己,总感觉母女间没那么亲了,心下亦是觉得失落,跟着叹了口气。 这好端端的团圆饭,本来还喜气洋洋的,咋忽然间就变得这么低沉呢? 陈老爹瞪了一眼吴氏,吴氏深觉委屈,这不是话赶话说到了嘛?再说了她也是好意劝大儿媳,哪知道儿媳们那么感性? 切,到底是年轻人。 林若云瞧着爹娘的眉眼官司,赶紧给两人倒了一杯可乐,“爹娘,这一杯敬您二位,把爱学兄弟几个拉扯大,你们辛苦了!” 有了林若云这个开头,其余人也跟着举杯敬谢,先前那两股奇怪的气氛彻底被冲散。 初五以后,过年的热闹劲渐渐消退,家里人继续忙着收拾新房子。 村里人不怎么忙,也爱来陈家,一部分是为了交好陈家两兄弟好出去打工,一部分是妇孺老幼,妇孺是来跟吴氏交流养猪经验的,小孩子们则是来蹭电视看的。 元宵节前,新房全部装修好,但依然不能搬进去,要通风散味,估计秋收后能搬。 尽管看不到里面的样子,但它的外观就足够惊艳。三层高的小洋房,白净的瓷砖,太照在上面金光闪闪的,是村里独一份的风头。 林若云出门摘个菜,兜个风,都能收一大群人的羡慕。 过完元宵节,陈家办了一回流水宴,答谢乡亲们在建房一事上的帮助,又给各家发了一包烟一条毛巾。 同时,也召集了一批准备南下打工的年轻人。 正月二十,陈家两兄弟带着家人和队上的乡亲们南下打工了。 林若云和陈爱学也回学校了。 这学期两人的课程不多,主要还是帮着老师完成项目,同时也要思考毕业论文的方向和选题。 有句话叫时势造英雄,得益于此,林若云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毕业论文方向。 第109章 四月份, 一篇标题为《新时代企业家的歌》的文章登上了《群众日报》的头条。这篇报道主要是转载浙省的一篇采访稿,介绍的是当地一位乡镇企业厂长的事迹。[1] 这位步厂长叫原先是乡镇裁缝合作社的社员, 后来被选为厂长, 便开始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 他在厂里的名声并不好,因为他太“专横”,打破了工厂员工的铁饭碗——开除了职工。其次, 他还提出了奖金“上不封顶、下不保底”的原则,损害了部分员工的利益。 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制衣厂长挨骂越多, 厂子的效益越好。 原来步厂长搞的这些改革, 提升了工厂的生产效率、生产质量, 使得他们的产品在市面上及其受欢迎,商品供不应求。 厂子的资产更是从原来的几万块, 扩张到几百万。 省报的记者发现了这个事,便主动采访这位厂长。经过一段时间后, 这份报道被转载到《群众日报》上, 此后被d报系统多次转发宣传。 林若云敏锐的从这件事上嗅到了新风向。 去年春节,她给大姐打电话, 大姐说当时卡得严,关于改革,似乎一切停滞下来, 可眼下再看d媒宣传的方向,改革春风再度吹回来了。 林若云想起了徐老之前说过的那句话,“每一个新政策的出现都是为了解决当下的问题”,当时收紧是为了修正改革过快过热, 那如今呢?是因为收得太紧, 大家互相观望不敢有所动作, 需要鼓励了吗? 林若云跟导师说了自己的论文选题方向,导师没有明确表态,让她再等一等。 在等待中,形式越发明朗。 步厂长不仅上了报纸,还上了电视新闻,他的制衣厂也有了专属纪录片。 纪录片播放后,更多人对步厂长的改革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他的脱颖而出,不单是因为敢想敢干,还有他那敏锐的市场眼光,以及一些看似出格实则灵活大胆的奇思妙想。 步厂长选派员工去沪市、羊城,去观察大城市的服装变化,专研时下的流行款式、颜色和面料,再拿回来让厂里的设计师重新设计,然后试水做一批拿去大城市试销,销量好的就加大生产投入,不好的则剔除。 除此之外,步厂长还筹建了时装表演队,就类似于国外的服装走秀,打起了活广告,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好。 步厂长虽然是端的铁饭碗,但服务意识很强,对着电视采访,他说厂里每回举办看样订货会,他都会租小轿车,用来接送客户。 试想一下,当两家工厂,提供的商品质量和价格都差不多时,其中一家的服务如春风化雨一般温柔体贴,谁能不偏向服务更好的那家? 步厂长还设计了厂标、厂徽,有意的塑造“名牌效应”,而他设计并要求让员工们穿厂服上班、唱厂歌的行为,更是无意中增强了工厂员工的归属感和专业感。 由此可见,步厂长的确是个出色的厂长,既能抓生产,又能搞销路,还能抓管理。 电视新闻,有图像有声音,传播影响更大,很快,全国企业们兴起了一股向步厂长学习的热潮,纷纷亲自去厂里拜访。 这时候,林若云的导师告诉她,可以准备写毕业论文了,选题这关没问题。 *** 此时已经是暑假了。 林若云和陈爱学起初是计划去鹏城的,但今年出了一个大事,“二w大案”,全国都在通缉这两人。 夫妻俩有些不安,便决定暂时不出远门了,安心呆学校。 关于二王,这段时间报纸上对他们的报道也不少,上面则是意识到治安问题的重要性,加强了治安管理,最明显的就是各地派出所的同志增加不少。 《群众日报》更是明确指出,法制建设是经济建设的重要保证,只有治安环境好了,才能让人放心来投资。 暑假里,夫妻俩还去看了柱子的比赛。 这小家伙年后回了老家一次,仅呆了几天,便要长驻京市,说是为了明年的奥运会准备。 这小子,进步得可真快。不过田径项目素来是非洲朋友们的长处,和他们比啊,希望柱子不要被打击得太惨。 快要开学前,徐老叫陈爱学和林若云去他们家里一趟,说是有外国人找他们,特别着急。 离开米国时,夫妻俩留的是徐老家的电话,但回来一年多,并未有人联系过他们,渐渐就把这事忘掉了。这忽然来了消息,还真不晓得是什么事?夫妻俩有点惴惴不安。 晚上吃过饭后,几人坐在一起看电视,九点多的时候,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徐老走过去,接了几句话后便把话筒递给陈爱学。 林若云隔得有点远,听不清话筒对面那人的话,只见陈爱学不住点头“yes、yes”,唇角更是忍不住往上翘。 看来是好事啊! 果然,陈爱学挂掉电话后,就兴奋的冲过来,一把抱住林若云往半空抛,“媳妇,中了中了,我中大奖了!” 林若云被他颠得心惊胆颤,抱住他脖子,“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能不能把我先放下来,再这样我可就要被你摔坏了。” 陈爱学注意到徐老孙老正憋笑呢,放下林若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是我太激动了。” “没关系。给我们也说说,你到底遇到啥好事了?” “我在米国时参加了一个建筑比赛,今天主办方通知我,我获得了一等奖!并且很快就会动工建造! 这回给我打电话,主要是为了和我确认收款信息,另外建设过程中,可能有部分设计会被更改,他们需要征求我的同意。” 徐老又问,“那你同意改动吗?” 他知道有些搞设计的,对自己的作品独占欲都很强,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设计指手画脚。 陈爱学点点头,“我同意了。就算是我自己去监工,为了方便施工建造也会做一些微小的改动,只要保证主体设计不变就好。” 孙老更关心比赛奖金,“那个一等奖发多少钱啊?” “一万。”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17节 “一万?一万刀!” “嗯嗯。” 孙老和徐老同时变了脸色,这换成华币可就是四万块啊!他们老俩口一年的工资才三千,要哼哧哼哧干十三年才顶得上人家一回的奖金。 徐老战术性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感叹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孙老白了他一眼,“你年轻时也没挣到这么多钱呀。” 徐老挂不住脸,小声的争道:“那是因为我没学建筑,没去米国参加这个比赛,我要是去了,哪还有他们的事。” “是是是,你最厉害。”孙老闭眼点头,可脸上的表情却未必是那么回事。 “不过,这事是真的吗?会不会是骗子啊?你的一个设计能值这么多钱?” 孙老倒不是看不起陈爱学,只是觉得他还没毕业,一个学生的作品,就能值这么多钱?怀疑这事不单纯。 陈爱学便出言替他们解惑。 “并不是每个比赛的一等奖都有这么高的奖金。 这一个比赛项目的主办方是一家餐饮机构,正在转行做房地产,需要搞出一点新闻,让别人注意到这个事。 就我的观察来看,米国那边是喜欢搞营销的,不管什么行业,请媒体鼓吹一番后,身价总能大涨。 这家餐厅要是正儿八经的宣传自己转行,估计效果不会太好,但是用举办一场比赛,用巨额奖金当作噱头,能吸引到更多媒体的注意力。并且在举办比赛时,还能收到一些出自名校学生的设计稿,更有利于他们筛选到优秀的设计稿。 花一笔钱,办成两件事,既给自己的新事业打出了名气,又收获了好的设计稿,正所谓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徐老点点头,“原来如此。二十多年没去米国,那边的风气好像更浮躁了。” 林若云和陈爱学只听着,没再说话。二十多年前的米国什么样子,他们也没见过啊。 开学后,夫妻俩收到了实习分配通知。 陈爱学自然是去建筑设计院,林若云去了招商局。在招商局里,林若云看到了更多资料,这里有全国各地的招引外资记录。原来不知不觉间,沿海一带已经有了很多外商建厂。 就比如目前市面上最大牌的乃基鞋,在华国居然都有四家分厂了。不过国内的厂子生产线用的都是海外地区淘汰下来的旧设备,即便如此,也比国内目前使用的效果好。 国内大肆引进国外生产线的风潮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林一边实习,一边收集资料,开始写自己的论文了。 这研究生论文可比本科难写多了,还是早点准备的好。 招商局是比较繁忙的部门,加上林若云是实习生,需要学习的东西多着呢,这一面忙工作一面忙学习,忙起来便不会关注时间,日子就如流水一般过去了。 到了年尾放假时,林若云和陈爱学都是实习生,又因为老家较远,所以他俩被提前放假了。 走之前,林若云从同事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大领导马上要去南方巡视,检查几个特区的改革成果了。 果然,从一月中旬开始,就陆续有报纸刊登南方地区的改革成果,一直到大年三十,阖家团圆的日子,领导都还在外面工作,真是不容易啊。 当然,巡查效果也很明显,领导高度肯定了特区的新建设,鼓励将改革开放进一步扩大。 这一年的春晚,和往年一样热闹喜庆,其中最为出色的节目是一位港城歌手演唱的歌曲,《我的华国心》,唱出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也唱出了游子们对祖国的思念向往,唱出了全国人民的心声。 过完年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似乎昨天才回校,转眼间就到了提交论文、答辩的日子。 或许是因为准备充足,又或许是这一天盼了太久,林若云心中没有忐忑和紧张,只有对新生活的向往。 答辩很顺利,接着便是拍毕业照,学位授予仪式。 看着手里的两本证书,毕业证和学位证,林若云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毕业了,彻底告别了校园生活。 人生的路还长着,需要学习的东西不少,但再也不会有这样一段时光,能够全心全意投入学习,向海绵一样拼命汲取知识。 在大学,身边的人也是潜心向学,学校的老师更是倾力相助,图书馆任其所用。到了社会上,却不如学校单纯,会慢慢带上面具再去跟人打交道。 大学的时光,的确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 毕业后,林若云主动申请调派到了鹏城的招商局。 如今很多人毕业都倾向留在京市,高考恢复七八年了,毕业生有了好几届,这里不缺人,所以林若云的申请很容易就通过了。再加上鹏城是经济特区,的确更需要对应专业的人,京市这边就没有强留。 陈爱学倒是被挽留了,但他学精了,跟自己领导打苦情牌。 “领导啊,我跟我媳妇结婚七八年了,一直没时间生孩子,家里都急得不行。我快到三十了,再不生就真的生不出了,您可怜可怜我吧。” 领导憋住笑,“爱学同志不要害怕,你是男人,五十岁都能生呢。” 陈爱学一脸严肃,“领导,那可不行的,国家不是在提倡优生优育吗?年纪大了再生很不好,第一女同志身体容易受伤害,第二男同志提供的精细胞质量不好,会影响孩子的身体和智力发育。” “还有这么个说法?” 领导心里一慌。他只有孙女没有孙子,老妻一直催着大儿子离婚,那就能再娶一个媳妇,能继续生孙子。 他一直在劝老妻放下成见,但没啥效果,这说法要是真的,那可就有理由了。 陈爱学坚定的点头,“有的,我曾在米国b大当过交换生,有幸听到过最前沿的基因专家讲座。您需要的话,我这边可以提供当时的报道。” “好好,那就辛苦您了,爱学同志。” “领导,那我的申请…” 领导抬了抬眼镜,和蔼一笑,“你说的是大事,我当然不能拦着你们夫妻团聚。” “谢谢领导。” 于是,陈爱学也紧随其后,跟着林若云到了鹏城。 去年严da后,国家推出了身份证,有了身份证出门不再需要开介绍信,出行可比从前便利多了。 两人在单位资历浅,还没有分房的资格,只能自己租房住,但鹏城如今是水涨船高,房租亦是高得很,稍好一点的地段竟然要二十多一个月,当他们小半个月工资了。 趁着租房的时候,两人也打听了一下如今的房价,去年还是一千一平,今年竟然就涨到了一千二。 他俩第一次到鹏城时是四年前,那时候房子还没有买卖这么一说,81年有了第一个商品房,当时两三万就能买一套,去年二哥他们买是八万一套,今年更猛,竟然十万了。 感觉越晚会越贵,这挣钱的速度比不上房子涨价的速度啊,两人决定买房了。 幸好两人有些存款,加上那笔堪称意外之财的比赛奖金,两人买了一套小二居,地段不如二哥他们的好,但胜在离单位近,都不用骑车,十来分钟的步行距离。 买房抽奖的活动在这边如今成了家常便饭,两人付了定金后,也去抽奖,抽到了一台电风扇。这个可太需要了,鹏成的夏天热得不行。 新房还不能立即住,要装修,陈爱学自己弄好设计图,再去外面打探一番,找了一个口碑不错的装修队施工。 他一边忙着自己单位的事,一边盯房子的装修。 七月份里,还有一件大事牵挂着国人的心,那就是奥运会。 月底,一声枪响,替华国摘得了第一枚奥运金牌,实现了零的突破。当黄色皮肤的华国运动员站在领奖台上,凝望着国旗深情唱国歌那一幕,令无数国人热泪盈眶。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拼搏,我们国家终于有了奥运金牌! 本届奥运会结束,华国共斩获了十五枚金牌,名列金牌榜第五名。 当天晚上的新闻特地花了十分钟来介绍这次体育盛事,每一位获奖者都登上了电视屏幕。 一晃而过的镜头里,林若云看到了柱子的面孔,一手拿花一手捏着铜牌。 铜牌! 他拿牌了! 这小子出息了。 陈爱国乐得请工地上的工友们吃了三天大西瓜。 奥运会结束后,热度也不曾褪去,大街小巷的人们仍旧热议着,直到新的大事出现取代了它。 这件事就是国庆,今年的国庆庆祝十分隆重,全程摄影,后来还剪辑成片子在电视上播出呢。为了看这个,多少人都熬出了黑眼圈。 国庆当天播放的那首歌曲《在希望的田野上》更是火遍全国,激发了无数国人对美好明天的憧憬。 有追求是好事,但有时候,过于迫切则会走向另一个极端,这在不久后得到了验证。 作者有话说: 本章精修过,新增六百字,修正了错别字。在没看到章节提要的“修”字之前查阅的朋友们,可以刷新一下,谢谢~ [1]步厂长原型为“步鑫生”.文中角色的时间线是有一点出入的。 第110章 八四年底的时候, 华国和威格兰在京市签署了《联合声明》,第一次明确指出了港城的回归时间。消息一出, 举国欢呼。 对于全国人民来说, 这是最好的新年礼物了,喜上添喜。 有这个好消息的鼓舞,大家连年底加班的日子都不觉得难熬了。心情一好, 日子就过得飞快,一转眼就是腊月底,快到除夕了。 陈家三兄弟都在鹏城, 几人便约好一块回老家。 这几年, 尤其是领导南巡充分肯定了特区的优越性后, 越来越多的农村人走出家门,南下打工挣钱。自然而然, 年底回家的人也多,这火车便越发拥挤了。 陈爱军看着春燕手里被挤下去的行李, 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早知道这么挤, 就不坐火车了。真是的,遭罪得很。 幸好双喜是被我抱在怀里, 要是让她自己走,指不定还会被挤下车。” 刘翠萍扯了扯他,“你小声点, 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陈爱军气鼓鼓的坐下,喝了口水,又怨念起来:“早知道我就去买辆车好了,咱们自己开车回去, 才不受这个鸟气呢。” 刘翠萍眼皮子跳了跳, 还真让她婆婆给说中了, 爱军真是爱显摆,兜里有几个钱,就爱蹦跶。 今年拉着队上的乡亲们,爱军跟大哥还有大哥的工头凑在一起,三个人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什么建筑公司。 他以为这个跟摆摊一样容易,想得太理所当然了,搞工程可是辛苦得多。 其实摆摊也不容易,刘翠萍一直觉得他们夫妻俩是占了来得早的便宜,要是换现在才来,肯定买不起房。 卖服装呢,怎么说,到底是一个人,压力没那么大。但建筑工程队不一样,那是好几十号人啊。几十个人跟在陈爱军的身后,等着他喂饭,他的压力特别大。 那段时间,陈爱军四处求人,喝酒递烟送茶,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拉到了了一个工程吧,中途又遇上资金断裂、材料短缺的倒霉。经历千难万险后,终于完成一个,结果又遇上了拖欠工程款。 陈爱军特别烦躁,心想要不自己撂挑子不干了,可想着身后那几十号人,几十个家庭,咬了咬牙,继续坚持下去。 陈爱军中途找刘翠萍要了好几次钱救急,不然那小破公司早给破产了。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18节 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下半年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港城开发商,财大气粗,从不拖欠任何款项,完工的时候还给发了个大红包,这才让陈爱军这边士气大涨。 给队上的兄弟们发完工资,陈爱军算了算自己挣的钱,十几万呢,乐得合不拢嘴,一会儿说要留着明年当备用资金,一会儿又说想再买套房子,现在又想买车子。 啥都想买,可惜钱没那么多。 刘翠萍正准备说话呢,陈爱国已经先开口了,“买车子?那要好几十万,老二,你有这么多钱?还有条子,你能弄到。” 陈爱学也惊讶了,“二哥,你们公司这么挣?” 陈爱军对着大哥摆摆手,“哪有,也花不了那么多的钱,只要找对人儿。” 他又对陈爱学扬了扬下巴,“不过,是比你们设计院的工资高点。对了,你要不要来我们这? 我听说从明年开始搞建筑公司还要看什么资质,要负责人去考证,一说到考试我就头疼。老三你过来了,我跟大哥就不愁了。” 陈爱军还真有点意动。 一个月六十多块,放三四年前他肯定觉得不少,挖煤那会儿,他一个月休息两天,三班倒把自己累得跟牛一样,也才五十块一个月。可如今,一个月六十,在鹏城,还真是不够看呢。 可他更知道铁饭碗的重要性,一时间左右摇摆。 算了,还是先压下吧,私人企业风险较大。 “二哥还是先说说车的事情吧,刚听你的意思,是有法子搞到车?” 陈爱军得意一笑,“那当然。” 陈爱国心中好奇,跟着催促,“什么法子啊?说说看。” 陈爱军说了两个字,“琼岛。” 另外几人还是一头雾水的时候,林若云却有些了然。她在招商局,涉及到相关方面的事情,自然知晓得更多。 “二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那边买。这个流程不太规范。” 她隐隐有听到一些风声。 陈爱军还想说什么,被刘翠萍一把拦住,“省省吧你,你有几个钱就在跳,车车车,你会开吗?” “你要是再狂,下回别找我借钱。” 这个…陈爱军还真不能保证,便收了声,一路上老实得不行。 到了县城,兄弟几个坐着公交车回老家。 回了家,家里人自然是高兴的,但是林若云发现吴氏的笑意不达眼底,藏着几分忧愁。 林若云私下问吴氏,“娘,我看你这些天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家里是出啥事了吗?” 吴氏重重的叹气,“若云啊,这养猪好像没奔头了,越养越亏钱。” “啊?”林若云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如今的日子比起前些年确实好多了,城里人至少一周要吃上一两次,这需求变大了,养猪的生意应该是越来越好啊。 “娘,到底咋回事,你跟我好好说说。” 吴氏摇着头,“我说不清,要不你去问马社长吧,她是跟我这么说的。” 马秀芹? 今天是小年夜,不太方便,林若云打算初一出门的时候去金沙村找人。 *** 到了初一,林若云收拾好以后就出门去找马秀芹了。 到了才发现,马秀芹不在,说是去慰问孤寡老人和幼儿了。 马秀芹是孤儿,被马奶奶捡回来养的,从小村里人对她们婆孙俩多加照顾,所以她才会对这个穷困的家乡有如此深的感情,宁可放弃在京市的好工作也要坚持回来。 直到中午,林若云才等到马秀芹回来。 虽然两人是一个公社的,住得也不算远,但这七八年来,总共也只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77年的冬天,那时候两人都很穷,为了省钱共借一本书,借着煤油灯微弱的灯光各自抄了半本书,再互相交换。 第二次是在预考结束后,去教育局确认报名。 那时候他们都是农村的穷人,消息不如城里人灵通,到了城里,才发现当天的确认工作已经结束。然后她和陈爱军在县城开了一间招待所。马秀芹没有钱,则是摸黑走回了家,第二天又赶了大早来排队。 便是从那时开始,她知晓马秀芹是个心志坚毅的人,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第三次则是在二姐的大学宿舍里。 如今,她确实回到了家乡,鼓励大家修建养猪场、修路,领着大家往致富路上走。 本该越来越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养猪亏钱了呢? 明白林若云的来意后,马秀芹也没隐瞒的意思,一五一十的跟她解释。 听完后,林若云算是明白了。 从去年开始,国家取消了统销统购。 以前来农村收购猪肉的是肉联厂(屠宰场),统一收购统一结算。村里的人只需要把猪养好就行,养好了就有人上门来收,统一价格,童叟无欺。 但现在取消统购了,就需要养猪人自己想办法卖猪。 但除了肉联厂,哪里还需要这么多的生猪? 一两头猪,哪怕十几头,都不是问题,但在马秀芹宣传鼓励下,几乎是整个红星公社都在养猪。 社员们从前年开始大肆养猪,大挣了一笔尝到甜头,去年就甩开胳膊干,规模扩大了好几倍。不说别的地方,就金沙村,都有一千多头生猪。 所以,这么多猪,怎么卖出去? 从上到下都在想办法。 有的人就自己杀猪去卖,发现自己卖比肉联厂收购的划算,于是其他人也跟风,自己零售。 但是卖猪肉的人多起来了,就打起了价格战。 一旦有人用低价多卖了几斤货,另外的立马把自己的定价调得更低。尽管马秀芹三令五申,不能私自调价,可人心里开始着急,开始恐慌,就只能贱卖了。 尤其是夏天,因为天气热,猪肉坏得快,更着急卖出去。 肉联厂倒是还在收,但因为没了之前的政策保护,肉联厂本身就受到了冲击,开始考虑起成本呢,生猪价格一降再降。 这些年,随着科学生产 、科学养猪的观念灌输,大家已经习惯拿到猪崽就打疫苗,喂饲料。如今市面上的饲料也是五花八门,价格年年都长。 所以,这养猪的成本变高了,猪肉价格反而跌下去了,难怪吴氏说越养越亏本。 马秀芹很是懊恼,“我当初不该那么心急冲动的,结果犯了这么大一个错误。”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金刚钻非要揽这瓷器活。” 她狠狠的锤着自己的脑袋。 林若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这样。市场经济本来就是这样,瞬息万变,咱们都是第一次接触,难免会走一些弯路。出现问题并不可怕,咱们想办法解决就是。” 林若云从马秀芹这边取了部分养殖场的资料回家翻阅。 资料很详细,养殖场的生猪种类、时间、重量、有无饲料喂养、疫苗接种都特别清晰,这些猪都是健康的。 猪是没问题的,问题就是怎么把它们卖掉。 猪肉除了做成新鲜的肉菜,风干做腊肉,还能做什么呢?做什么呢? 林若云想啊想,终于想起一件事。 出国的时候,他们曾在扶桑短暂的停留过。那边流行一种杯面的食物,像是卷起来的面条,用热水泡上两三分钟就能吃,面条q弹劲道,面汤香浓可口,坐火车的时候最方便。 而吃杯面时,当地人最喜欢加的一种食物叫火腿肠,用肉和面粉做成的,口感特别好。 这东西能泡着吃、煮着吃、炒着吃,还能直接吃,关键是保质期长。 这东西进入国内市场,肯定会受欢迎的。 林若云记得,当时一起出国的三十多人,都吃过这个,吃得特别香,接受良好。 那红星公社干脆改生产这个火腿肠吧。 那他们能引进这条生产线吗? 林若云拿出一张纸,开始写下引入这条生产线所需要的条件和引起的反应。 写好以后,她把它交给了马秀芹,并把自己的担忧也一并告诉了对方。 马秀芹惊喜不已,彷佛落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但林若云的担忧和之前盲目扩大养猪场的教训在前,她不敢冲动行事。 “若云,你再回去帮我们打听打听,问问你们同事的意见,这个能不能引进?” 引进这么一条生产线,需要二三十万,红星公社肯定拿不出来,还得去银行贷款。马秀芹立马感受到身上的压力重如泰山。 “我也去找以前的同学朋友打听,去县里问问意见。” “嗯。” 林若云欣然答应,通过之前的事情,她发现马秀芹的性格也沉稳许多。 林若云和陈爱学初五就回去上班了,到底已经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哪有从前那么长的假期? 回到单位,林若云便查阅火腿肠生产线的相关资料,并做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然后交给自己的领导审阅。 领导的见识自然是更加广阔些,她看过后指出了好几个犀利的问题,林若云一一记录。至于该怎么解决,那就需要看马秀芹的能力了。 她把自己的计划书给马秀芹寄出去了,过了一个月,她接到马秀芹的电话,说是县里同意引入一条灌装机生产线,她要跟着考察队去沪市参加展销会寻找合适的外国厂家。 四月中旬,马秀芹再次来电说,合同已经签好,公社正在修厂房。 六月份的时候,火腿肠生产线已经引入,正式投产。 从萌生这个想法,到洽谈合同、建厂、生产,总共半年,这个速度相当快了。 这可不是私企,私企的老板具有极大的自主性,效率自然高。但这是乡镇集体企业,需要开大大小小的会,上下请示,竟然能这么快完成,实在令人震惊。 这时候,任何一个地方的人,都对财富充满了热烈的期盼,欲望极度膨胀。正是因为这样强烈的致富欲望驱动,才使得他们的行动力如此迅猛。 *** 有的人为了追求财富,是辛辛苦苦的走正道,有的走了捷径,但却是一条错误的路。 年初二哥还在为自己没去琼岛买车而惋惜,六月里琼岛全民倒卖汽车就被查处了。琼岛穷了数千年,抓到一次致富机会,便全民参与,有的地方则是没有机会,就自己制造机会。 六月中,《群众日报》发表了一篇揭露晋市制造假药的文章,震惊了全国人。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19节 晋市,只是闽省下一个小小的地级市,或许出了闽省就无人可知的地方,却爆发了建国后规模最大的一起假药案。 事情的最初,是当地一个小镇的村干带头干的,他领着村民们用一些木耳和白糖将其勾兑成一种速溶饮料,模仿市场上真正的药物包装,贴上了药品标签,再通过伪造相关部门的药品审批文号,使其成为治病良药“清肺冲剂”、“感冒药剂”。 这些“药物”的成本一大箱才五六十元,可售价高达两百五十,又不需要什么技术,巨大的利润加上好操作,当地很多人都跟风一起制作假药,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假药市场。 这些假药被卖到全国各地的医院、药房,进入无数患者的身体里。除了遥远的藏省和闽省,其他地区都有被波及到。 更可怕的是,他们没有一点心虚和愧疚,丝毫意识不到这是一件错事,是违法的事情。 药品长的厂长更是振振有词,“这怎么能算假药呢?我们用的都是真材实料。” 他觉得自己无辜。 人为什么要买药?自然是因为生病了,需要药物治疗。这些人制作的假药虽然没有毒,但也起不到治疗效果。人们吃药是为了缓解疼痛、根治疾病,可假药无效,耽误了病情,只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往轻了说,这是法律意识淡薄,是坑蒙拐骗,往重了说,这是在危害人民身体健康。 此风不可助长,必须立即刹住。 此后,国家派人进行严厉惩治,电视新闻、报纸广播都对此大肆报道,并给大众强化法律意识,明辨真假。 这件事造成两个重大影响。 第一,给国人普及了法律重要性,加强了法制建设。 第二,让晋市名震全国。只不过是恶名,如今全国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出骗子,当地人出去打工都是受歧视的。 鹏城的许多工厂更是在招聘启事上说,晋市人不予录用。如今有了身份证,就算你想编造自己是其它地方人都不行。 晋市的假药案在全国都引起了震动,有一定的震慑作用,但并不完全,仍有人顶风作案。 次年开年,全国人民又被一桩大案给震惊了,来自月清市的“抬会”。 其实这就是民间私法募集资金,用高额利息的诱惑让村民们存钱。但这个资金囤积起来既不投资,也不从事生产,无法变出更多的钱,那怎么支付之前承诺的高额利息呢? 办法就一个,继续拉新人入会,用新人缴纳的会费来支付之前会员的高额利息。 为了自己的利息,大家都努力发展会员。 林若云看到报道时,都不得不惊叹,谁说咱们农村人没有文化,脑子笨发不了财的?这不就是东方版的庞氏骗局吗? 果真高手在民间,这和晋市的假药工厂相比,这个更高明一些,人家一点体力劳动和生产资料都不需要提供,仅靠一张嘴,就变成了万元户。 当然骗局只能骗一时,一年后,会员们就开始意识到不对,扎堆去取钱,取不出钱,然后引发了一系列暴力事件,惊动了市里、省里,甚至是全国。 国家立派人进行查处,严厉惩罚及时刹住这股不良风气。 谁都有发家致富的野心,但一定要走正道,要遵纪守法。 就好比今年热播的电视剧《西游记》,唐僧师徒四人为了求取真经,历经了千辛万苦,但谁也没放弃,每熬过一关,离真经就进一步。 电视剧的主题曲《路在何方》歌词更是引人深思。 发家致富的道路在哪里?就在脚下。勤劳勇敢,找对方向,哪怕走得慢一点、艰难一点,终会到目的地,可走错了走岔了,只会越来越远,甚至永远也到不了。 当然,新的一年里不仅仅有这些负面消息,也有好消息的。 四月份,国家通过了《九年义务教育法》,正式在全国推行。从此以后,中小学阶段的学费减免大半,极大的减轻了大部分家庭的负担,又能让许多失学儿童回到学校。 就是这时候,林若云终于怀孕了。 她摸着肚子,忍不住笑,这孩子八成是知道了这个好消息才来投胎的。 孩子啊,你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洋呢呢 8瓶;,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林若云知晓自己怀孕的时候, 胎儿已经两个月了,算算产期, 正好是年底那几天, 除夕的时候她还在月子里,这样的话今年春节势必不能回老家了。 因此孕期满三个月后,她便给老家打电话说了这事。 吴氏听完先是一喜, 然后问她,“那你坐月子时谁照顾你啊?” 林若云微愣,顿了顿才说:“我妈也在鹏城工作, 我去跟她说说, 可能到时候会辛苦她一段时间。” “亲家在啊, 那就好。哎不对,亲家有工作呢, 哪能麻烦她?到时候我来,等秋收完我就来。”吴氏利落的说道。 她才不会说自己是担心地位不保呢。 本来婆媳关系就不如母女关系牢固, 要是自己在儿媳妇最重要的月子期缺席了, 那以后自己在儿媳妇心中的分量肯定会大跌的。 所以她一定要去给自己挣分。 “可是妈…家里的事也多着呢…” 林若云主要是不放心吴氏一个人出远门,吴氏活了大半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了, 万一在来的路上出了点什么事,她良心难安,也难以给其它兄弟姐妹交代。 “哪有那么多事?再重要有我孙子重要?” 林若云沉默了一下, “妈,万一不是孙子呢?” “不是就不是呗,孙子孙女都一样,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嘛。若云啊, 你好好养着, 等我来。” 林若云没把这话当真, 她想着家里的地、养殖场的猪,还有火腿肠工厂,事情那么多,吴氏哪有时间来呢? 结果九月中旬,陈老爹一通电话打过来。 “若云啊,你娘已经上火车了,明中午就到,你们记得去接她啊。她带的东西可多了。” 林若云大吃一惊,赶忙问:“爹,娘是到哪个火车站啊?到鹏城的还是羊城的?” “直接到鹏城的。她东西多,到了羊城还得转,麻烦。” “那车次号是多少啊爹?” “车次号是…你等一下,我翻翻看…” 陈老爹掏出口袋里的纸条,边看边念,“记下来没?记好了,那我就挂了哈。” 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抬手一看表,两分五十秒,深感庆幸,再耽误会就多花一毛钱了。 陈老爹是轻轻松松的挂掉了电话,对面接电话的人却担心不已。 但人已经在路上了,又干预不了,只能焦急的等着。 第二天,陈爱学请了假,去火车站接人,还带上了栓子。 栓子今年十四岁,大约是如今的物质条件比从前好,肉蛋奶都不缺了,营养好就长得高,才十四岁的他就一米七了,比他妈还要高,一看就是能挑能扛的大男孩。 这便是陈爱学带他过来的原因,帮忙拿行李。 叔侄俩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吴氏出站。 嗬,这东西还真不少,两个大麻袋,一个大背包,左右肩各挎着一个大网兜子。 吴氏拎不动,走两步就歇一歇,坐在麻袋上喘息。 叔侄俩立马跑过去,“娘/奶,我来吧。” 栓子拽起一个麻袋就往肩上扛,却不妨那东西是真重,整个身子一下被压弯了。 “奶,你这口袋里装的啥啊?” 吴氏得意的笑笑,“好东西呢,今年的鲜红薯、鲜花生、嫩洋芋,还有几个老南瓜和冬瓜…” 栓子哀嚎不已,“奶,至于嘛,这些东西这边都有,出门就能买。你千里迢迢的背着这个,多累啊。” 吴氏给了他一个脑门蹦儿,“买买买,就知道买,你爹是挣了金山还是银山给你造啊?” 买个蔬菜哪用得着金山银山啊?可他不敢再顶嘴了,怕他奶挠他。 栓子便委屈巴巴的看向他三叔,“三叔,你说呢?” 陈爱学:别拉我下水。 看到吴氏还在等他的答案,陈爱学体贴道:“娘,栓子也是心疼你拿着这么东西太辛苦。再说了,这买的哪有咱自家做的好吃,您还没到,若云就在琢磨您会带些什么东西,可馋了…” 吴氏满意了,“还是我儿媳妇挂念我…” 紧接着便问起孕期反应,到家的时候,吴氏就把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了,然后陈爱学挨了一顿训,说他没照顾好媳妇,还把不在场的陈老爹好好夸了一顿。 陈爱学只能苦哈哈的点头,不敢反驳。 吴氏来了,自然要先吃个团圆饭的,还有林家人,两家结了这么多年亲家,两位亲家母还是头一次见面。 都是为了林若云好,又有诸多育儿经,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聊得非常融洽。 郑家的双胞胎和陈爱军的二女儿双喜是玩了好几年的小伙伴,又是同班同学,那感情没得说,吧啦吧啦小嘴就没停过,屋子里的热闹气氛全是这几个小朋友带起来的。 郑立强、林振兴和刘翠萍都是做服装生意的,自从孩子们感情越来越好后,两家人的感情也是迅速升温,又是同一个生意,干脆合资成一家公司,在羊城和鹏城、沪市搞起了分店,正琢磨着继续往全国开。 陈家三兄弟是搞建筑的,说起工程这块,也是滔滔不绝。 李秋月和林若云就两边听听,然后两人再互相交流一番。 李秋月虽然有了夜大的毕业证,但随着公司业务越做越大,越发觉得能力不足,打算再去深造,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读。 林若云想了想便推荐她去应聘大公司的财务,尤其是港资和扶桑那种传承了几代人还生机勃勃的企业,去学习人家的管理经验。 如今不管是林家还是陈家的小公司,都是地地道道的家庭作坊,自家人管理经营、自家人干活,本钱也是家里人投的。 林若云和陈爱学夫妻俩也在两家公司投了部分钱,自然会关注里面的运营管理,就发现了很多弊端。 所以林若云希望通过大嫂出去学习,能够意识到内部问题,然后慢慢改革。 当然完全指望大嫂一个人觉醒也是不可能的,公司还需要继续注入新鲜的血液,好在随着教育的普及,求职者的文化水平也是越来越高了。 因为林若云和陈爱学的房子不大,没有多的客房,吃过晚饭后,大家都散了,各回各的家。 在林母和双胞胎过来的第二年,郑立强就买了一套大房子,顺带着还解决了孩子的户口问题,方便孩子上学。 陈爱国也是,赶在栓子上中学前买了套房子解决户口。 吴氏则是在林若云家住下了,林若云请了两天假,带着她熟悉周边,哪里买菜哪里打电话寄信。 吴氏记得很快,对她来说城市无非就是高楼大厦多了一些,人和车子多一些,买东西方便一点,其他的也没啥变化。 还是有些细微变化的,这里不停电哎!这里的电视节目比老家更精彩。 太子夫妇的七零奋斗录 第120节 吴氏本来想给陈老爹打电话分享自己的见闻,但想到昂贵的电话费,干脆拿笔写下来跟写日记一样,然后每半个月寄一次。 有吴氏在,林若云的日子便得越发轻松。 *** 三个月后,林若云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陈灿,包含着长辈们对孩子的美好祝福,前途光明灿烂。 孩子出生的时候是腊月十六,洗三的时候,李秋月问吴氏要不要回老家,要回去的话现在就要准备订票。 吴氏正稀罕小孙女,立马回绝了,“不回去,坐火车太辛苦了,那么长时间,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孩子?不回了。” 刘翠萍高兴的点头,“那我们也不回去了。” 过年这段日子生意正好,每年这个时候都关门歇业,少挣了好多钱,她可心疼呢。 “那过年的时候家里就爹一个人,太孤单了吧?”陈爱军于心不忍。 吴氏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难的,把你爹也接过来过年呗,他肯定乐死了。早多少年前他都想来了。” 陈爱军猛拍了一下脑子,“是哦,娘说得对。” 于是,当天晚上,陈家兄弟就给陈老爹打了电话,希望爹来鹏城过年。 陈老爹非常爽快的答应了,挂了电话,就开始收拾东西,然后进城,把钥匙交给两个外孙外孙女,让他们帮自己看家。 陈抗美毕业后当了一名记者,常常在外头跑,丁解放还在矿上干着,走不了,所以这活只能拜托孙辈了。 两个孙辈也是十六七岁的大孩子,可以独当一面,把这重担交给他们,陈老爹很放心。 两天后,陈老爹到了鹏城。 看着街上的来来往往的小轿车、大货车,还有风驰电掣的摩托车,陈老爹感觉自己人都年轻了几岁。 大约是电视看得多,陈老爹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应。 虽然吴氏一直没说过自己想念陈老爹,可陈老爹来了以后,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逗孩子的时候唱的歌也是越发年轻,跟风唱起了迪斯科音乐。 鹏城离港城近,这边也更容易受到港城文化影响,陈老爹很快就痴迷于武术,跟着公园的老头们一起练太极,甚至还拉着吴氏偷偷去歌舞厅蹦迪。 林若云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裂开了,爹娘可真会玩啊。 除夕是在二哥家过的,二哥前年承接工程时,发现一个不错的小区,便订了三套房,一家一套,都是一百五十平的大房子。 随着二哥生意越做越大,来往的客人多了,加上郑家双胞胎也喜欢跟双喜在家玩,所以迫切需要大房子,去年夏天装修好的,晾了半年,年底就搬进来。 上下两层,六间卧室,正适合过年搞团圆宴,吃完了就在这边休息。 初一早上,吴氏早早的起床,坚持要煮汤圆,吃完一年团团圆圆平平安安,然后出去捡柴(财)。 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勤快了,男人们搓麻将,女人们也搓,大小孩子们就看电视。大孩子小孩子看不到一块,好在家里有两个电视机,大娃小娃各占一个,倒也算其乐融融。 吃过午饭,便各自回家。 正月十六是陈灿满月的日子,满月酒自然是要在家里办的。 在鹏城的林家人悉数到齐,林若锦也从泉城赶过来了,林若绣没来,托大姐带了一份礼物。 自打毕业后,姐妹几个几乎没见过面,一是因为工作忙没时间,其次是林母也到了鹏城,不用去泉城拜年,自然就见得少。但两姐妹间还是会通通电话,感情并未生疏。 倒是二姐,或许是距离太远,又或许是担心娘家人多嘴打搅她的新婚姻,她再婚后几乎没跟娘家人来往,除了每个月按时给林母打1/3工资当两孩子的抚养费。 大姐在泉城,偶尔也会去京市出差,还是能知道一些二姐的情况。 林若绣和薛文彬生了一个孩子,孩子有公婆的保姆带,她便一心扑在工作上,干得很不错,已经评上了一级教师,正在努力评高级呢。 林若云有些咋舌,二姐这职称评得太快了吧,毕业也才四五年吧。 林若锦淡笑,“或许这就是找个好老公的重要性吧。” 林若云赶紧道:“姐,孩子们还在呢。你可别在佳佳和小杰面前说这些。” 今天不止林家人来了,郑立强也在。 这些年处下来,郑立强除了跟林若绣没再联系,和林家其他人处得极好,林母一直觉得郑立强比自己的亲儿子还靠谱,早将他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 林若锦懊恼的拍了拍头,“我给忘了,下回注意。” 话音刚落,郑佳就抱着陈灿出来。 “三姨、三姨,灿灿哭了,是饿了还是尿了啊……” 林若云摸了摸襁褓,还是干的,“应该是饿了。”说着便打算起来冲奶粉。 “婶婶,我来我来。” 双喜蹬蹬跑到茶几面前,先把温水倒进奶瓶,再往里面慢慢舀奶粉,摇匀后跑到郑佳面前,耐心的哄小宝宝喝奶奶。 “妹妹,快喝呀,再不喝的话,姐姐就替你喝完哦~” 陈灿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听懂了姐姐们威胁,小嘴开始用力起来,欢快的吮吸,一不小心全部都喝完了。 郑佳惊叹不已,“哇塞,她全部都喝完了!一定是双喜妹妹你冲的奶粉太好喝了。” 双喜兴奋得红了脸,“佳佳姐姐你也很厉害,抱得特别稳,妹妹躺着很舒服呢。” 幼稚的对话听得林若云和林若锦好笑不已,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商业互吹。 陈灿吃饱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大人们也开始吃晚饭,趁着天没黑,好早点回家。 吃完晚饭,夫妻俩下楼送亲戚们回家。 林若云坐月子躺了许久,身上的骨子都懒了几分,况且家里有陈老爹和吴氏在,两人便不着急回家,在外面悠悠闲闲的散步。 鹏城的气候一向温暖,冬天也是十几度,晚上出来玩耍的人并不少。 夫妻俩坐在长椅上,头靠头,互相依偎着,静静的欣赏城市夜景。 睁眼是灯红酒绿,繁华热闹的人间烟火气。 闭眼是淡淡的迎春花香,带着雨后的清新和泥土芬芳,还有从爱人身边传来令她安心舒适的气息。 林若云把手插进陈爱学的衣兜里,握住他的手。 “我们已经手牵手走过了十年的风风雨雨,这十年,和你在一起很幸福。我希望,余生还能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 陈爱学亦紧紧的回握,“不止余生,还有下辈子。” 林若云笑着拧了拧他鼻子,“你不要太贪心哦,一生一世就足矣。” “不够。我们既然有上辈子、这辈子,肯定就会有下辈子。” 林若云凝望着他的眼镜,里面只有她的倒影。 她忽然笑了,“对,你说得对,我们一定还会有下辈子的。” “对。”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誓言,轻轻点了点头,清风拂过,吹散云层,露出皎洁的月亮,地上的花枝招摇,风中弥漫着清甜的味道。 两人起身往回走,月光下两道影子被拉长,然后融合到一起。 正是应了那句老话,花好月圆人长久。 作者有话说: 正文结束了~ 后面会写2-3章番外,交代金贵旭和二姐的恩怨以及林小弟和钱小羽的结局、主角夫妻的日常和老家情况,或许还有主角的前世和下辈子,就彻底结束了。 感谢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