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术高手是我娘》 第1章 穿成身败名裂的二小姐 “杀人啦!!” “云扶月杀了东河郡主!!” 尖叫声刺破耳膜,意识昏沉的云扶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被满眼的红色给冲得一懵。 明明前一刻,她被师门众人追杀,从摩天大楼跌落,怎么可能还活着? “云扶月!你干了什么!?”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云扶月的思绪。 云扶月循声望去,一个身穿喜袍的男人面容狰狞地冲过来。 不仅如此,被推开的房门口还挤了一群人,脸上表情各异。 一个丫鬟愤怒地朝云扶月冲过来大喊:“云二小姐,就算你再爱慕五皇子也不应该毒害我们郡主啊!我们郡主可是夜王朝派来联姻的使者,你竟然下此杀手,分明是不把两国联姻放在眼里!” 五皇子?联姻? 云扶月疑惑,脑海里却闪过片段。 她是镇北侯府二小姐云扶月,镇北侯为国捐躯,做为女儿的云夫月武艺超群,却因未婚夫五皇子遭遇围杀,为救他,她与五皇子换衣引开杀手。 她却被恼羞成怒的杀手挑断手筋脚筋扔进青楼。 武功被废,清白尽毁。 五皇子说不计较,改日便上门求亲,让她耐心等候,她感动答应,等来的却是他和夜王朝第二美人东河郡主的联姻。 大婚当天,云扶月想找五皇子问个清楚,却莫名来到内宅新房,眼看东河郡主,接着她也被人从后面打晕。 抬眼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五皇子皇甫翼,云扶月从心底觉得这人的恶心。 “来人,立刻将谋害郡主的贱人斩杀!”皇甫翼大声唤人。 侍卫突破门口的人群,上前包围住云扶月,拔刀欲上。 “斩杀?”云扶月平静从容,只是淡淡道:“你们是不想救东河郡主了?” 侍卫们的动作一顿,扭头看皇甫翼的指示。 “郡主此刻身中断肠草,乃是入喉即死的天下第一巨毒!天下间这么多名医都解不开的毒,难道云二小姐能解?”己诊断完毕的御医冷笑,嘲讽她不知天高地厚。 “我当然能解!”云扶月自信扬唇,“不信的话,你大可用银针扎她的天池穴,半刻钟之内她必定会醒。” 前世她的医术便已出神入化,东河郡主症状不过用望便能判定。 “无药可解之毒,岂是你个小女子能解的,狂妄。”御医冷笑。 云扶月清亮的眼里尽是讥讽,“你无非是怕这一针下去,东河郡主直接死了,你会陪葬吧!胆小鬼……” 被揭穿心思的御医表情僵硬。 云扶月斜眼揶揄地看着皇甫翼:“御医怕惹祸上身呢,怎么办呢?五皇子要不要赌一赌让我下针,说不定能把郡主救活呢。” 皇甫翼阴沉沉地盯着她,想到两国关系,想到可能会被皇上斥责,还是不敢赌。 他转头拜托御医,“还请御医施针救人!” 御医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下求饶,“殿下,微臣医术浅薄,这断肠草微臣无计可施。” “再犹豫,就没机会救活了哦。”云扶月毫不在意周围拿着利刀指向自己的一群侍卫们,表情一派轻松地提醒。 皇甫翼面色发青,思绪百转。 最终,他看向云扶月,声音阴鸷而冷厉,“云扶月,本王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东河郡主死了,你也去陪葬吧!” 云扶月讥笑一声,径自拿走御医的针灸包来到东河郡主身边,扯开衣服快准狠地扎进天池穴。 不过五秒,东河郡主眼皮动了动。 守在床边的丫鬟惊喜大叫,“郡主!” 众人震惊之时,东河郡主再次昏迷。 丫鬟尖叫起来,云扶月被吵得脑仁疼,面色不善地冷睨了她一眼,“想你家郡主凉成一条尸体就尽管嚷嚷。” 丫鬟悻悻闭嘴。 皇甫翼大步向前,眼看着东河郡主面色渐缓,他松了一口气。 “云扶月,若是东河郡主平安,本王可免你一死!” 云扶月冷呵,“五皇子有证据指我下的毒?做为解毒的救命恩人,五皇子一句话便变为罪人?我倒是提个建议,你这府邸的侍卫要全换了才成,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从大门直入内院没人理会不说,这东河郡主也是个傻子,坐在床榻任我下毒,五皇子不怕日后孩子也是个傻子吗?” 皇甫翼被怼得哑口无言。 云扶月走到一边书桌旁,提笔在纸上写了一通,然后将纸扔给他,“把它签了,我免费帮你救人。” “云扶月,你疯了!?”皇甫翼看着解除婚约的内容,脸色铁青。 云扶月笑了笑:“东河郡主的死活就看五皇子了。” 皇甫翼气得眼角发红,四年前那个一心为他,连命都不要的云扶月哪儿去了。 他都想好委屈自己,准备许她侧妃之位了,居然想退婚。 可是,东河郡主不能死在他的府上,还是大婚之日。 想到这里,皇甫翼只好咬牙切齿同意,“本王应了。” 签名后,他把纸扔给云扶月,冷怒道:“现在可以救人了吧!?” 云扶月看了一眼,折好放进怀里后,开始捻针扎穴救人。 不过片刻,东河郡主唇上的毒黑渐渐褪去,仿佛从未中过毒。 皇甫翼背着的手紧紧捏起,漆黑的眼底浮动杀意,他问:“毒解了?” 如果让天下人知道他在大婚之日被云扶月这个废物提出解除婚约,他还有何颜面? 反正东河郡主已经解毒,云扶月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在现代,云扶月被组织的怪医看中,除了医术,她的心理学和微表情学也是相当不错的。 皇甫翼的杀心,云扶月一眼便看出。 她冷笑:“你以为天下第一毒这么好解?当然得喝药调理,清除余毒。” 皇甫翼表情一僵:“那你现在写药方。” 云扶月似早己洞察一切般笑看他,“五皇子,现在写药方给你,然后被你灭口吗?我云 扶月在你眼里就这么蠢?” 闻言,皇甫翼差点咬断牙齿:“你待如何。” “你派人送我回府,你派去的人会把药方带回来给你,若不然,有东河郡主陪葬,也挺 值当。”云扶月一派悠然,全然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第2章 考虎不发威当我是叮噹猫吗 离开五皇子府后,云扶月一边往镇北侯府走去,一边整合脑子里混乱的记忆。 虽然她成了云扶月,但是记忆毕竟不是她的,如果不一一捋清,以后可能出差错。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处宅院前。 抬头一看,“镇北侯府”四个大字笔画雄风铺面,金漆镶边,威武非凡。 而下,红漆大门肃穆,两座麒麟威武,迎面便是一股威严的气势。 “云扶月!你还敢回来!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大闹五皇子的大婚,还给东河郡主下毒!你这样的罪人不配为镇北侯之后,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们云家的人了!” 下一刻,一个男人领着众多家丁拿着木棍堵在门口,拦住云扶月,面上皆是不善厌恶之色。 “不准你们欺负娘亲!” 云扶月还没怎么样,斜刺里冲出一小抹身影扑到她脚边。 小小的手臂长开护着她,白嫩的小脸上勇敢而坚定。 看着眼前还没有自己腰高的小孩,沉在记忆底层的记忆逐渐翻涌上来。 这孩子……是她儿子?! “小野种,你和你娘一样都是镇北侯府的耻辱!既然你不让开,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带头的那男人说着,就要一棍子敲向小男孩。 木棍挥下发出破空声,显然是用了死力! 云扶月面色一黑,一手抓着孩子往后一扯,一脚抬起准确无误地把人踹飞。 “在我面前打我的人,当我死的?” 云扶月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女人连忙跑过来将带头的男人扶起,对着云扶月说道:“扶月,你怎么能和大哥动手!?” 云扶月眯眼,从记忆中找出这两人的名字。 男子云争阳,云大伯长子,表面正直内心狠辣行事有些莽撞。 女子云紫涵,云三叔之女,则表面温柔内心阴险,城府颇深,却是个两面派。 云扶月经脉未废、名节未失之前,这两人都是一副兄妹姐妹和顺的样子。 而之后,这两人虚伪的嘴脸便露了出来! 云扶月冷笑,“他都要把我赶出家门了,难道我还像个包子一样忍气吞声吗?” 镇北候府大门外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见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云紫涵的面色有些难看。 她没想到一向怯弱的云扶月这会儿竟然这么刚。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强压,只能柔声开口道:“扶月,大哥刚才只是听说你去大闹五皇子府而一时冲动,毕竟当初丢了清白生下孩子的可是你啊……这闹大了皇上要是怪罪下来……你大哥也是为了我们云家好……” 三年前,原主为救未婚夫而失身怀胎,这桩丑闻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 古代的女子,把贞操看得比命都重要。 但云扶月却是嗤之以鼻的。 在这件事上,失去了一切的原主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凭什么还要被千万人指着鼻子骂荡妇? “为云家好?”云扶月讥笑地扫了云紫涵一眼,忽的撩起手臂,露出上面淡粉色的祥云胎记,对着围观的众人高声道:“我父亲是皇上亲封的镇北侯,我母亲更是随军杀敌无数,他们为了耀阳国而死,皇上为了嘉奖他们的牺牲才赐下了这座宅子!当初我大伯堂叔他们在皇上面前信誓旦旦,说会好好照顾我这个遗孤,待我成年便承袭候府,结果现在!竟然要把我这个镇北侯的亲生女儿给赶出去!?” 云争阳冲口而出,“你一个武功尽失的废物,就凭你,也想世袭镇北候府? “我是镇北候之女,就算我武功尽失又怎么了?”云扶月浅笑看向云紫涵和云争阳,鄙夷之意毫不掩饰:“怎么,你们可是忘了我还有个儿子吗!” 云争阳怒眼相视,正想反驳,云紫涵按住了他的手臂。 她看向云扶月,温声细语道:“扶月,若你当年没出意外,必定能肩负镇北侯的威名,但是如今……于血缘来说,侄子的确称得上是继承人,但是侄子年幼,等他长大恐怕无人再记得忠烈之名。你作为叔父的亲生女儿,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镇北侯威名尽丧吗?” 云扶月冷眼看她,原主这堂姐云紫涵倒是口齿伶俐。 “既然二妹这么不服气,那我们便用实力说话!”刚才那会儿被拦了一下,云争阳已经冷静下来,再开口便变得义正言辞起来。 “七日后便是武者大会,到时候夜王朝和耀阳国的武者都会赶来参加!等那时我可以与你比一场,按比赛规则,初级赛是不能用武器的,但我可以让你带武器上台!在半个时辰内,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你能划伤我一下,我就认了你这镇北侯之女的名义!” 云扶月挑眉,心想这人送人头的姿势也太过标准了吧! 云扶月眼唇一笑,“好啊,这事儿我应下了!在此有全城百姓亲眼见证,如果这样我都输给你,那我便自愿被逐出云家,从此不再冠以镇北侯之女的名字!” 云争阳和云紫涵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惊喜。 “那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小孩这会儿抓着云扶月的袖子,仰着头小声问,“娘亲,我给娘亲熬了粥,再不回去就要糊了。” 云争阳又是拿着棍子往门口一拦,“先不说比武一事,你擅自去五皇子府大闹,镇北侯府绝不可能为你遮掩此等恶行!你还是得接受家法惩戒,然后负荆求进宫请罪!” “你确定不让我进门?”云扶月嘲讽一笑,也不再浪费口舌,随手拿过街边小店的木凳就挥开裙摆一坐,姿态悠闲而散漫,面上似笑非笑,“你信不信,不稍片刻,你就会求着我回府。” 云争阳冷笑,“你做……” 一个“梦”字还没有说出口,一个侍卫挤进人群,走到云扶月的身边问,“云二小姐,不知道药方你写好了吗?” 云扶月瞥眼看向云争阳,“我也想写啊,但是有只拦门狗堵着,我都进不去门呢。而且,东河郡主这解药还是得尽快喝下,毕竟中毒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这会儿我们才耽搁片刻,说不定东河郡主那边就一命呜呼了。” 第3章 给我打死他 闻言,侍卫脸色一白。 若是东河郡主死了,他这个拿药方慢得还有命活? 云紫涵察觉不对劲。 她一眼就认出了侍卫是五皇子身边的人,不由疑惑。 “扶月,你在五皇子府做了什么?”她柔声询问。 云扶月淡淡道,“救人。” 侍卫连忙催促,“你们快让云二小姐进门,东河郡主现今中毒生死不明,唯有云二小姐能救人!若是由于你们,耽搁了东河郡主的救命时机,你们担待得起吗?!” “云扶月能救人?怎么可能!”云争阳第一个不信。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云扶月勾起唇角,笑看云争阳和云紫涵,嘲讽调侃:“怎么样,现在还要继续当拦门狗吗?” 云争阳气得脸色青红。 云紫涵却很快调整了情绪,故作紧张地说,“大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现在救人为先,扶月你赶紧回去写药方让侍卫大哥带走吧!” 云扶月斜睨,“你在求我?” 云紫涵脸色一变,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艰难撑起微笑,“算是我在求你吧。” 云扶月嗤笑,态度更加嚣张,“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 然后一转眼,又看向云争阳,“我刚才就说了,会让你们求着我进门的。” 话说到这里,云争阳和云紫涵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云争阳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说:“扶月,大哥求你赶紧回府。” 云扶月细看他们兄妹面色变化,心情愉悦,但也不着急得寸进尺。 只是对小宝招了下手,“走吧。” 小宝立马两眼放光,像是小奶狗似的小跑过来。 云扶月虽说是镇北侯府真正的大小姐,但没爹没娘的娃儿像根草。 云大伯等人一开始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她。 而在三年前,云扶月清白被毁、武功尽废后,云大伯等人的面具仿佛一夜之间撕去。 她被赶到了荒凉的别院,被取消了南笙书院的就读资格。 甚至每个月的月银都被一扣再扣。 云扶月根据记忆回到院子,不用尾随的侍卫催促,干脆利落地拿起灶台里面的柴灰棒在一张草纸上写下药方。 “我这边没有像样儿的纸笔,不过幸好这么写也看得清。你拿回去让大夫煎药吧,但要完全解毒需要三个疗程,这个药方应对第一个疗程,我要观测东河郡主的身体变化来决定下一个疗程的药方该如何写。” 跟在后面的云争阳和云紫涵脸色各异。 这就说明在东河郡主彻底解毒之前,他们根本无法奈何云扶月! 云争阳眼神阴鸷地瞪了云扶月一眼,甩袖离去。 云扶月看着一行人闹哄哄地跟来,又一窝蜂地散去,眼底划过讽刺的笑意。 虽说扯着鸡毛当令箭能让云争阳等人一时止步,但是这个令箭也是有时限性的,她必须尽快掌握与人对峙而不落下风的资本。 ——而她最擅长的就是毒。 入夜,秋风渐寒。 守卫的侍卫站了一.夜,早就又困又累,忍不住大气哈欠来,只那么一秒,他身后的石灯火烛摇曳了一瞬。 守卫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却没有发现异样。 云扶月一身黑衣,无声隐匿在黑暗中潜行,手脚利落地翻进了存药阁。 候府的存药阁是云大伯进府之后才修建的,据说云大伯早年拜了个神秘丹师,三大五粗的人尽修些丹药之道,着实另人费解。 候府的存药阁分为两层,分别存放草药和己制成的丹药,甚至还有些毒性不强的毒粉,为了完好的保存药品,存药阁在干湿和温度区分上都控制的十分专业。 云扶月上一世从小学习医毒,哪怕看不见,也能凭借气味、形状认出是什么草药。 所以一路这么摸索过去,她就像是去批发市场进货似的,有用的粉药抓起就塞进包里,没用的扔到一旁,还顺带拿走了几根银针和毒粉,留作防身之用。 只是,拣货捡到一半,云扶月忽的眸光一利,猛地矮身扭腰,一把小刀在她指尖一转,直刺身后的人。 只是她此时武功尽失,只余下一副空架子,动作自然跟不上她的反应,而身后之人也不简单,对方一手擒住她的手腕,倾身就压了上来,一下子就将她死死压在药柜上,动弹不得。 云扶月后背撞到药柜始终发出了声音,守卫立马大喊着“是谁”就冲进来。 云扶月也顾不得其他,另一只手银针乍现,动作稍显迟缓地刺向身前之人的太阳穴,趁对方避开的时候抽身离去,跳窗而逃。 身后很快有巡逻的守卫举着火把追来,气得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刚才害她暴露的人捅成马蜂窝。 云扶月虽说医毒无双,但是这会儿硬件、软件条件都没有,只能靠一些躲藏技巧四处逃窜,然后趁机翻墙溜回自己的荒凉小院。 她刚进房脱下黑衣,一道人影也翻窗而进,跳上房梁。 像是方才在存药阁里交手那人。 云扶月冷下脸,抬头和房梁上的人四目相对。 “砰砰砰——!” 忽的,小院破门被敲的震天响。 下一刻,云扶月就听见一道张扬的女生嚣肆地大声喊道,“云扶月,快点来开门!今夜有贼人闯进了镇北侯府,我怀疑那个贼就藏在你这儿,识相的就赶紧把人交出来!” “晴涵,不可胡言!侍卫们都看得精明,说那贼人可是男子!扶月即便不是完璧之身,也不会看到男子就包庇之心。”另一道声音柔柔地劝解着,分明是下午拦门狗质疑的云紫涵。 明面像是为云扶月解释,实则是用“前例”告诉其他人,她水性杨花,极有可能因为贼人是男子就心生包庇。 云扶月本不想理会,却听见开门声想起,之后便是小宝怒气冲冲的声音却嚷嚷起来,“你们别胡说八道!我娘亲光明磊落,怎么可能窝藏贼人!你们这些八婆,赶紧滚!” “要死!你这个野种!”门外不知怎么传来一声女子尖利的惨叫声,“啊!我的脸!!你竟敢划破的脸!死杂种!给我打死他!!” 第4章 真以为我脑子进水了吗 云扶月眉心一跳,飞快开门而去。 荒凉小院门外,几个侍卫正想向云小宝动手,但下一刻一股刺痛扎进了手背,酸麻瞬间传遍这条手臂。 一时间,刀刀剑剑都框框当当地掉在地上。 “哟,深更半夜的跑来我的地盘打我的人,你们倒是闲得很啊!”云扶月甩了甩袖子,笑眯眯地走到人前,明明她面容清丽,但此时一笑却给人一种森寒的感觉。 “娘亲!”小宝立马哒哒哒地跑过来,用感动又孺慕的眼神看着她。 果然,娘亲是心疼他的!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一个私藏贼人,一个伤害家人,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留在镇北侯府!?”一个与云紫涵长得有三分相似,但穿着一身红裙的女子狰狞冷笑,指着云扶月大声命令侍卫。 她是云晴涵,是云大伯家中最年幼的妹妹,从小被大伯宠爱长大,刁蛮跋扈,嚣张高傲,哪怕是亲娘都不放在眼里。 云扶月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水袖一挥。 “啊——!” 云晴涵只觉一股万虫钻心的剧痛袭来,从她纤纤十指开始发紫发黑,宛如在湿地上挪曳的毒蛇,一点一点往她的手臂蔓延而上。 云紫涵看得心惊,连连后退,生怕自己被牵连。 “扶月,晴涵可是云大伯最宠爱的女儿!你可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啊!”察看自己并无大碍后,她才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劝说道。 “呵呵,现在是你们找上门求虐,可不是我主动找茬。”云扶月似笑非笑,语气凉凉地道:“如果不想手被废掉的话,现在跪下来求我啊,说不定我大发慈悲就帮你解了毒。” 闻言,云紫涵眼底划过一丝诡笑。 此前,云扶月是镇北侯府最受瞩目的年轻小辈。 她身败名裂后,人们便将目光转到了云紫涵和云晴涵身上。 相较于嚣张跋扈的云晴涵,一直运营得当的云紫涵更胜一筹。 云扶月的父母去世后,云大伯和云三叔便携家带眷住进了镇北候府。 可同是云家人,作为掌家的大伯之女,云晴涵的吃穿用度比云紫涵好太多,这让她嫉妒不甘。 现在云扶月和云晴涵杠上,她心里差点乐出声。 但是,在面上,她一副故作担忧地劝说云晴涵,“晴涵,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快向扶月认个错吧!” 云晴涵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么痛的伤? 但是,云扶月在她眼中向来是最低贱的人,她怎么可能愿意下跪? “贱人!你找死!!”云晴涵双眼通红,一把拿下别在腰间的长鞭甩向云扶月。 但因为她的手臂剧痛不止,甩出去的鞭子有气无力,云扶月一抬手就抓住了鞭子另一端。 她柔唇一勾,手上骤然发力,拽着鞭子用力一扯。 云晴涵猝不及防,整个人扑了过去。 云扶月抬手一甩,只听两声清亮的巴掌声响起,云晴涵就觉得两颊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她不敢置信,“云扶月!你竟敢打我!!” 云扶月一手绕起鞭子缠住云晴涵的脖子,狠狠一拉,瞬间勒得她差点闭气。 云扶月笑眯眯地凑到云晴涵的耳边,用两个人的声音悄悄地说,“你以为,我还会像三年前那样被你算计?” 闻言,云晴涵脸色一变,呼吸都变重了许多。 云扶月眼底划过凛冽的流光。 原主关于三年前的记忆是混乱不堪的,不是不愿想起的淡忘,而像是药物致乱,这让她心起猜测。 或许,三年前原主身败名裂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设计,将她一步步推进绝望的深渊。 而且,其中的凶手绝不止一人。 “扶月,你快放开晴涵!”云紫涵连忙大叫着指挥侍卫,“赶紧把晴涵救下来啊!” 云紫涵虽然乐得见云扶月和云晴涵互斗,但若是云晴涵真死了,云扶月固然会陪葬,但她这个旁观的也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说的,好像我真的会勒死她似的。”云扶月轻笑了下,轻描淡写地松了手。 下一刻,被勒得几乎翻白眼的云晴涵跪倒在地,疯狂咳嗽,眼泪鼻涕都喷了出来,极为狼狈。 “滚吧。”云扶月嗤笑一声,一针见血说:“真当我大半夜不睡陪你们玩儿啊?白天大的吃了亏还不知道收敛,小的又跑来找打,你们兄妹三儿吃饱了撑着也别来影响我吃饭睡觉啊!府里进了贼,你们哪儿都不搜,偏偏跑来我这个连张像样的被子都没有的旮旯院子?你们怀着什么心思,是觉得我太傻猜不到,还是你们脑子进了水,以为阿猫阿狗都看不出来?” 她的眼神冷漠如冰,就像是看死人一样,让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 云晴涵不甘又愤恨地瞪了她一眼,虽然恨不得杀了云扶月,但是刚才濒死的感觉让她心生惧意。 “云扶月!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扔下一句狠话,狼狈逃出小院。 云扶月冷漠的眼看向云紫涵,皮笑肉不笑地问:“堂姐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 亲眼见证她下毒的云紫涵哪里敢? 她干笑了一下,故作担忧地说:“如今夜深,还是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说,晴涵手臂上的毒刻不容缓,不过去看看,我放心不下。” 说完,她就匆匆离开了。 云扶月讥讽一笑,转身扫了肿了半边脸的小宝,眼里闪过一丝烦躁,嗓音也变得冷了些,“进来。” 小宝怂怂地低了头,像是小尾巴似的跟上她。 一进门,云扶月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股强风袭来,竟直直朝着小宝袭去。 云扶月眼神一厉,抬起指尖就将银针射了出去,却也只出了一成的效果。 那人抓住小宝后,长臂轻松一挥便挡开了银针,一股磅礴的气势夹杂着一股危险而来。 云扶月直觉不妙,想要闪身避开,但原主的身体自三年前就虚弱至今,根本没法全身而退。 “不要伤害我娘亲!” 小宝吓得小脸发白,大声嚷出声。 下一刻,那阵危险气势竟然褪去大半,虽然还是有近一半打在云扶月身上,但是并不致命。 “虎毒不食子,你为何要拿孩子亲自炼药?” 第5章 再动就得死 云扶月捂住胸口,被那气势冲的满嘴腥甜,还未缓过来就听到对方的冰冷质问。 “你什么意思?”云扶月蹙眉问。 “你竟不知道?”挟持了小宝的男子挑眉,“这小子再有三个月就会失去意识,彻底成为一具只听从主人命令的药人。” 药人? 云扶月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一存在的解释。 药人,因常年进行药物改造而铸造出一身钢筋铁骨,百毒不侵,身手敏捷,可奔袭千里夺敌方首将头颅,但没有意识,只听从主人命令,悍不畏死。 云扶月脸色阴沉,这不就是古代版的人形生化武器吗!? “放开他!”她冷声说。 那人看了一眼巴巴望着自家娘亲的小宝,沉默了一下,竟真的松了手。 云扶月大步跨来,一手扯起小宝的手探脉,脸色越发阴鸷。 她医毒双绝,如果是平常,她恐怕早就发现了小宝的不妥,但因刚穿越而来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儿子,她心中别扭才一时不察。 既然她已借着原主的身体还魂,那也算是承了原主的情,小宝就是她的孩子了。 现在,小宝差点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这让她难得的恼火了起来。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云扶月目光灼灼地盯着男子,“你既然能一眼看出他快变成药人,一定有办法吧!” 男子沉目冷淡:“这与我何干?” 云扶月冷笑,“你怕不是忘了刚才是谁将追兵拦在门外了?如果你想被抓,我现在就可以出去叫人。” 男子眯起眼,思绪回转。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我打不过你,喊一声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云扶月作势就要夺门而出。 男子抿了下唇,才道:“这个小孩被药物改造的时间不短,大约从胎盘时便开始了。但是要将他从人彻底转化成药人,需要百年玄龟的心脏鱼天山冰莲的莲心混合炼制七天才成。” 百年玄龟,天山冰莲。 这两个词一出,云扶月就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了。 天山冰莲,四年前出现在玲珑阁拍卖会上,被一位神秘老者拍下。 而那时,正是云扶月怀上孩子的时候! 看来,从那个时候起,就有人惦记着用小宝做药人了! 只是……这下药之人既然能将药带入她的腹胎之中,那么此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在这云府之中。 思及此,云扶月冷笑一声,眼底寒光涌动。 “怎么,你知道是谁了?”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女人不断变换的神情,想找个地方坐下,环顾一圈,不禁皱起眉头,“你这住处怎么如此破烂?” 云扶月白了他一眼,没回答男人的话,而是蹲下拍了拍小宝的头:“晚上吃饭了没?” 小宝眼底亮起闪闪的光芒,乖巧地点点头:“小宝不饿,娘亲抱抱。” 见自己态度缓和,这小崽子还得寸进尺起来了。 云扶月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想拒绝,可对上孩子满含期盼的眼神,心里不知怎的一动,叹了口气,将孩子抱了起来。 明明是个五岁大的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子骨竟是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没有。 云扶月眼底的冷意越发刺骨。 云家那些人欠她们母子的,她早晚让他们一件件,一桩桩地还回来。 将小宝抱哄睡,云扶月才将孩子放回床上。 再度回到院内的时候,上下打量了还在原地的男人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男人饱含深意地笑笑:“你会医术?” 云扶月早就瞧出此人身上有重伤,只是多管闲事一向不是她的爱好,当即耸了耸肩:“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镇北侯府连最下等的婢女都不如,哪里来的本事学医术。” 男人忍不住笑出声。 刚刚这女人给那大小姐下毒的时候,可不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纵使他灰头土脸的,可这么一笑,眼底的微光也衬着月色,犹如墨香绽放,让人一时间晃了眼。 此人容貌不凡,气质超俗,只怕大有来历…… 云扶月眉头紧锁,刚要将人赶走,便听得不远处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云紫涵担忧的声音。 “大哥,我们这样是不是太不给扶月面子了?” 门外的男人“呸”了一声:“给她面子?她云扶月算个什么东西,自己在外面不检点生个了野种,早就没脸了。” 下一秒,大门被硬生生踹开,云争阳带着一众男仆走了进来:“还不将这贱人拿下。” 几个男仆对视一眼,不敢违背大少爷的意思,硬着头皮走上前。 院内,云扶月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眼看着两个男仆走到自己面前了,云扶月微挑了挑眉:“想清楚了,再动一下,我不保证你们还有命在。” 几个男仆立刻定在原地,心里发颤。 三小姐中了毒的惨状他们可都是有所耳闻,如今再看二小姐,月光之下,她完美的容颜倒生出几分阴毒来。 “这才对嘛。”云扶月笑着拍了拍距离最近的男仆两下,而后越过几人,遥遥看向云争阳,笑意一点点沉了下来。 “云争阳,你不顾男女之防,深夜闯入我的院子,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话落,她轻飘飘地看着指尖,声音幽幽传来,却带着杀意:“还是你,真当我好欺负?” 云争阳大怒,就要破口大骂,抬眼对上云扶月阴冷的眼神,一口气就堵在了嗓子里:“你……” 看着云扶月的样子,云紫涵心里也有些瘆得慌,脸上扯出一抹笑容:“瞧你说的,扶月,大哥和我还能害你吗,今晚、今晚其实是大伯他们想找你过去说说话。” 说说话? 云扶月挑了挑眉,只怕是伤了小的,来了老的。 这是为自己的宝贝闺女讨说法来了。 心里想着,云扶月眼角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 有那男人看着,她倒也不担心这帮子人暗地里再对小宝做什么,笑了笑:“我可没听过哪家是大半夜说话闲聊的。” “扶月,你就别说气话了,晴涵的情况你也清楚,大伯特意让她在厅内等着,给你赔礼道歉呢。”云紫涵上前两步,亲昵地挽住云扶月的手。 “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你说是不是?” 自己这个堂姐倒是惯会唱黑脸,云扶月懒得和她周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走吧。” 云紫涵暗中松了口气,给云争阳使了个眼色,三人朝着荣辉堂走去。 荣辉堂内,灯火通明,云扶月刚一踏进门,一杯滚烫的茶水就劈头盖脸地浇来。 第6章 我是不是说过别来招惹我 云扶月冷笑一声,身子左移两步,那茶杯带着热气,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身后的云争阳身上。 “啊——”云争阳被烫的大叫,捂着眼睛,没注意脚下,绊在门槛上,摔了个狗吃屎。 屋内屋外顿时一片混乱。 云扶月惊呼一声:“这是怎么了,竟然这么不小心……” 一边说着,她低头假意去扶他,实际上借着混乱狠狠地在云争阳腰上又掐了几下。 等仆人将云争阳扶起来,上了药膏,云争阳才堪堪能睁开眼。 他眼底通红地瞪着云扶月:“云扶月,我看你就是故意害我!” 云扶月一副不以为然:“你这可是说笑了,茶杯莫名飞过来,自然是要躲了……要怪,就得怪那不长眼的下贱玩意,好好的茶杯都拿不稳。” 话落,云扶月是定定看向白胡老者,这茶杯可是出自他之手。 云扶月自从出了事就变得沉默唯诺,平日里面对着云家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是整个云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连个下人都欺到她头上。 可今日,她口齿伶俐,好似变了个人。 云家大伯云正罡心里转了几番思量,面上却丝毫不显,和蔼地笑了笑:“行了,争阳,别错怪你妹妹。” 云争阳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爹,我哪里错怪这贱人了?” 云正罡眸光微沉,语气重了几分:“争阳。” 云争阳咬咬唇,没再开口。 “云扶月。”云正罡一旁,另一中年男子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还不跪下!” 眼见着云扶月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不为所动,云三叔云正恫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怒火中烧:“今日叫你前来问罪,你还不跪下。” 云扶月眼波流转,非但没有跪下,反倒自顾自地找了个椅子坐下:“三叔让我跪下,只是我何罪之有?” “反了,简直是反了……”云正恫声音如冰,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碍眼的女子,“你身为镇国功臣之后,竟然给自己的堂妹下毒,此等罪责,你认是不认。” 他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云正恫拿起一旁的棍子,狠厉道:“今天我就要请家法,让你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什么是长幼尊卑!” 云争阳的眼睛缓和了些,听得云正恫此言,心中一阵快意,忍不住起身上前:“三叔,此等小事何须劳烦您动手,我来就好。” 他一手接过棍子,眼底涌起一丝杀意。 足尖轻点,云争阳手中用了十足的力气,对着云扶月的膝盖狠狠地砸去。 云紫涵惊呼,不忍地闭上眼,唇角却隐秘地勾了起来。 这一棍子砸下去,云扶月这双腿是肯定废了。 座位上,女子却毫不惊慌,甚至于气定神闲地拂去了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下一秒,她抬手就握住了云争阳的手腕。 七尺男儿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云争阳不可思议,她云扶月一个废物,竟然能接住自己一棍? 不只是云争阳,首位上的云正罡与云正恫面色同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大哥可真是暴躁,你瞧瞧,好端端的,怎么又动起手来了?”云扶月忍住体内的气血翻腾,亏得出门前自己服下了亲制的毒药,虽说有些副作用,但也足以应付眼前的场景了。 她转身,用云争阳的身子挡住首位上二人的视线,掌心的银针飞快地射入云争阳的穴位。 云争阳只觉全身一麻,竟是再也动弹不得。 “我是不是说过,别来招惹我?”云扶月压低声音,眼里的笑容一点点沉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波澜的讽刺,“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就别怪我不温柔了……” 除了云争阳,没人听清云扶月说了什么。 几人只见云争阳松手将棍子递给了云扶月,而后她手腕翻转,那棍子带着比先前狠厉百倍的劲风,反手砸在了云争阳的小腿上。 “咔嚓——”骨骼碎裂的声音并着云争阳的惨叫骤然响起。 “阳儿。”云正罡目眦欲裂,飞身上前接住云争阳,手搭在儿子的腕上,片刻后猛然抬头,“你是不是疯了!” 馓是云正罡平日里再装的正直,这会儿见着自己的儿子断了条腿,也再也忍不住撕下那伪善的脸。 云争阳这左小腿被云扶月一砸,算是彻底的废了。 就算能治好,以后只怕也会一瘸一拐的,成为云京的笑话。 云扶月清淡的扯了扯嘴角,坐回座位:“大伯只向着自己儿子,怎么不看看扶月也受到了惊吓呢。” 云扶月说着,脸上露出点委屈:“明明是他先动的手,我才被迫动手的。” 被迫,好一个被迫! 短短一天,他的一双儿女竟然都着了这贱人的道。 云正罡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杀意,面上重新恢复了平静。 他让下人带着昏迷的云争阳下去医治,而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云正恫。 云正恫会意,立刻一拍桌子,死死地瞪着云扶月:“云扶月,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你却恩将仇报,先后伤了晴涵与争阳,简直愧对云家的列祖列宗,我云家是不能留你了。” 说着,他一挥手:“来人,立刻呈上笔墨,我要布文将此事昭告天下。” 本以为云扶月听到这话会后悔,甚至痛哭流涕地跪下忏悔。 可出人意料的,她只是挑了挑眉:“既然这样,还请三叔快些写,只是不知三叔与大伯何时能搬走?” 云正罡的身子一顿,云紫涵忍不住道:“扶月,你在说什么呢,这里是云家,大伯与父亲怎么可能搬走……” “这里是云家?”云扶月笑出声来,眼底的讽刺与不屑呼之欲出, “我可不知这里何时成了云家,我只知这是举国皆知的镇北侯府,而我是镇北侯的亲生女儿,要走,自然是他们走。” 云扶月的一番话下来,云正罡与云正恫对视一眼,脸色均是有些不好。 “紫涵,你去隔壁看看你大哥的伤势如何了。”云正恫愣了片刻,语气蓦然沉了下来,缓缓开口。 云紫涵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她看到云正罡的小拇指微微抽动了一下,每当大伯想杀人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 云紫涵怜悯地看了一眼云扶月,应了一声,乖乖地退了下去。 过了今晚,这镇北侯府只怕再也没有云扶月这个人了。 房门随着云紫涵的推出而关闭,室内重新陷入了寂静。 云正罡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气定神闲的云扶月,突然冷笑一声:“听闻你自作主张地退了与五皇子的婚约……还害的东河郡主昏迷不醒?” 东河郡主中毒的事儿何时又被赖到她身上了? 第7章 我下的毒,无人能解 云扶月笑笑,没接话。 云正罡也不管她,顾自接下来的台词:“你现在交出晴涵所中之毒的解药药方,明日亲自上五皇子府赔礼道歉,大伯就不追究这几日你做的错事。” 云扶月笑意嫣然,侧目看向云正恫:“三叔也这么以为?” 云正恫冷冷地看着云扶月:“你莫要以为自己在外偷学点毒术就能如此嚣张,且不说别的,光凭你未婚先孕,生下野种的事,就足够我用家法处死你。” 野种二字听在耳中,莫名的有些刺耳。 “三叔怕不是忘了,我是为了谁失去清白,未婚先孕的。” 云扶月舔了舔后槽牙,看向云正罡:“大伯呢,大伯也觉得小宝是个不该存于世的野种吗?” 提起云小宝,云正罡的表情在一瞬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云扶月的笑容一顿,又恢复正常,手慢慢握成拳,小宝所中的毒,果然和这个沉迷丹药的云正罡脱不了关系。 室内重新陷入了寂静,云正罡有些不耐烦:“那边有纸笔,你现在就去写药方。” 云扶月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大伯与三叔这么逼迫欺负我这个孤女,不怕传出去,让天下人耻笑吗?” 云家是整个耀阳国人尽皆知的大户,更出了镇北侯云正奕。 当年外敌入侵,若无云正奕率领二十万雄兵大破敌方七十万铁骑,这世上就再无耀阳一国了。 想也知道,云家人苛待云扶月的事一旦传出去,会引起天下人多大的愤怒。 云扶月话落,云正罡眯了眯眼,云正恫却是冷冷一笑:“你还真以为我会给你出去乱说的机会?” 事已至此,这两人的伪装终于被层层撕破,露出了可憎的真面目。 亏得原主一直将这几人当成唯一的亲人,却从未想过这帮人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云扶月眨了眨眼,似乎是怕了:“大伯,三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正罡想到中毒的女儿,又想到断了腿的儿子,面上终于露出五分阴毒,手中内力缓缓提升,聚集在掌心:“你若是乖乖写下药方,或许大伯还会留你一命,否则……” 他说到这,顿了一下,意有所指:“你该想想你那没爹的儿子,若是你真回不去了,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死了小宝不正好做你的药人? 云扶月心里嘀咕,嘴上却故作无知的说道:“大伯是要……杀了我?” “既是知道怕了,就乖乖去写。”云正罡面无表情地开口。 云扶月在两人的注视下走到桌前,拿起毛笔,沾了墨水。 眼看着就要落笔,她却顿了顿,抬头:“让我想想,大伯此时在想什么呢。” 她一边说着,扫了眼云正罡始终凝聚着内力的掌心,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才道。 “大伯心里一定想着,等我写完了药方,就彻底将我从这世间除去,既能解心头之恨,也能以绝后患,顺便侵吞我镇北侯府的财产,真可谓是一举三得,实在是妙啊。” “云扶月。”云正罡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这丫头变得这么聪明伶俐。 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纵使你猜到了又能如何,今日这药方你写也得写,不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写。” 云正恫与云正罡都是内家高手,她这个浑身是伤的弱女子绝无可能在这二人手下生还。 云扶月停笔,双眼发亮,快步走到云正罡身前:“大伯这么厉害,不如将我炼成药人,也好对你言听计从……” 云正恫大喝一声,忍不住打断了女子的话:“住口,这等邪术也是你可胡乱说的。” 云扶月心里有了数,看来这云正罡明面上是一代宗师,背地里偷偷做的勾当并未告诉云正恫。 她心里想着,却没错过云正罡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云扶月唇角的笑意愈发浓厚,数着指头,颇为认真:“既然不能炼成药人,那我还有别的法子……你们给我灌下毒药,再废去我的双手,让我既不能言,也不能写,我自然没法将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传出。,对外呢,我活着也能保全你们的好名声……” 云扶月说的兴致勃勃,认真的皱眉思量了片刻,又摇摇头:“不行,你们干脆用内力震坏我的脑,毁去我的意识,让我从此痴傻,这样更加保险。” 她的小嘴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却让屋内两个成年男人心头发冷,浑身好似有毒蛇爬过。 云正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扶月:“你是疯了?” “老三,别和她废话,你制住她,我给她喂下丹药,保准她乖乖听话。” 云正恫会意,一步上前,大手就要去抓云扶月。 云扶月的身子没内力,自然轻轻松松被抓住了。 就在云正罡要给云扶月喂下药丸的时刻,云扶月却轻笑三声,一双美眸里满是戏谑:“一会儿,你可别后悔……” 话音落下,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云正罡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隔壁房间内传来女子的惊呼声,随即是众人忙乱的脚步声,房门被猛地打开,奴仆匆忙进入。 “不好了,府主,大少爷他……大少爷他整张脸都变成黑色的了。” 云正罡一愣,意识到什么,大手掐住了云扶月的脖子:“你下了毒。” 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云扶月轻咳几声,盯着云正罡的眼,一字一句道:“我下的毒,无人可解。” 下一秒,身子被甩出,云正罡甩袖去了隔壁。 一切都发生在几次呼吸的时间,有风将桌上的宣纸吹起,落在了云正恫脚边。 云正恫垂眸,将纸上那“螳螂捕蝉”四个字看的一清二楚。 他突然有些后怕,这云扶月怎么变得如此邪性,甚至于……有些诡谲。 不消片刻,云正罡就重新回到了屋内,一进门,他看到云扶月还倒在地上,忍不住扯出一丝和蔼的笑容:“你这孩子,快起来,地上凉。” 云扶月慢悠悠地爬起来,拍了拍掌心的尘土:“大伯这变脸怎么变得比翻书还快?” 云正罡咬着牙,心里恨极,面上笑的愈发灿烂:“傻孩子,刚才大伯和三叔只是跟你闹着玩,你怎么就给你大哥下了毒呢。你看看你,气性也太大了。” 云扶月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老匹夫想来是亲自探查,发现自己解不了儿子的毒,这才变了态度。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既然是吓唬扶月的,那想必大伯也能把当年我父亲阵亡时宫内发的补偿金送还扶月了?” 第8章 听说你死了 云正罡的笑容一僵:“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些金银早就用来维持府内开销……” “那扶月也无能为力了,大哥和大姐的毒我是乱下的,我不会解。”云扶月有些歉意地笑笑,“扶月告退,大伯不如进宫请御医来替大哥诊治吧。” 女子说完行了个礼,施施然就向外走去。 等到请来御医,云争阳早就毒发身亡了,云正罡一咬牙,抬高了声音:“我会将剩下的补偿金都送到你院子里去。” 云扶月的步子一顿,笑着转身:“我突然又想起怎么解这两种毒了。” 在云正罡与云正恫要吃人的目光下,云扶月快步走到桌边,写下两张药方:“这是第一阶段的方子,至于剩下的嘛……等扶月拿到钱,有了动力,大概能想起来更多。” 说着,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荣辉堂。 云扶月一路回到自己的小别院,刚一打开大门,一黑色影子就扑到了她怀中:“娘,你回来了!” 这孩子……都这么晚了,怎么还醒着? 见云扶月没做声,云小宝一撇嘴,有些委屈:“娘,您还是不是因为小宝不乖,所以不要小宝了……” 云扶月回抱住儿子,在他的脸蛋上捏了一下:“小宝乖,别胡思乱想,娘只是去和你几个叔公说了会儿话。”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那个神秘的男人,转口问道:“那个叔叔呢?” “娘说的是那个叔叔吗?”小宝身子一抖,拽着云扶月的胳膊,对她咬着耳朵,“他好像死了。” 死了? 云扶月一愣,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树下。她一手拉着小宝,上前两步,停在男人身前,毫不留情地踢了踢他:“喂,听说你死了。” 男人盘坐在树下,眼皮跳了跳,声音幽幽地响起:“承蒙姑娘关怀,在下还活着。” 云小宝吓了一跳:“娘,他又活了。不,不对,他是不是变成鬼了……” 云扶月看着云小宝煞白的小脸,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干脆蹲下来,指着那男人:“你好好瞧瞧,这位叔叔脸色正常,呼吸平稳,是活人。” 云小宝还有些不信,小心翼翼地上前,伸出一根手指在男人的脖子上戳了两下:“好像真的还有温度,那他方才为什么一动也不动……” 他正说着,男人突然睁开眼睛,轻笑一声:“你这小鬼头,我运功疗伤,一旦入定,自然不动。” 云小宝瑟缩地后退两步,躲到云扶月身后,半晌探出个头来,声音结结巴巴的:“你、你会武功?” 没等男人回答,他又飞快地道:“那……那你能不能教教我,我也要学好武功,变成高手,以后保护我娘,让那些坏人再也不能欺负她。” 云扶月一愣,心头涌起几分复杂而感动的情绪。 这孩子……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小宝,你听娘的话,先去乖乖睡觉,叔叔受了伤,等他伤好再教你。”云扶月摸了摸儿子的头,“娘答应你,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再也不会受人欺负,看人脸色了。” 这么多年,每一天每一刻云小宝都在盼望着这样的生活,可当这话真从云扶月嘴里说出来,他却只当是娘亲在安慰自己,当下点了点头,转身跑回了屋内。 儿子进了屋,云扶月才长出一口气,手掌贴在胸口,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迹。 方才孩子在,她一直憋着内伤,如今体内最后一丝劲道也消失了,先前服下的毒药在顷刻间爆发而出。 “你受伤了?”耳边忽而响起一道略清冷的声音,“是刚刚中的毒?” 云扶月勾了勾唇角,没回答,自怀中拿出一包白色粉末,看也没看就服了下去。 过了片刻,她才擦掉嘴角的血,抬眼看了眼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前的男人,轻轻点了点头:“嗯。” 话落,她脸色猛地一变,眉头紧紧地皱起。 男人立刻扶着她坐下,手搭在云扶月腕上:“你体内有数种混毒,如今多种毒爆发,若是不能好好处理,只怕会即刻暴毙而亡。” 云扶月垂眸,唇角邪性地勾起:“呵,看来云正罡那老匹夫从前在我体内埋了不少雷……” 想想也是,他竟然能将小宝不知不觉地改造成药人,自然也能给原主下毒。 今日她惹怒了他,他才在荣辉堂不知不觉地将她体内的毒引爆,等她回了院子毒发,他大可推脱说是她云扶月乱玩毒被反噬。 云扶月的声音越来越冷:“等我伤好,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云家这帮狗杂碎。” “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伤吧。”男人盯着云扶月发白的唇,“混毒自古最是难解,我观你体内冲突的气息有数十股,除非找来太阳山的紫云真人,否则……” “不需要。”云扶月出声打断男人的话,眉眼间飞扬而跋扈,声音里是难掩的自负,“这世间还没有我治不好的伤,同样,也没有我解不了的毒!” 话音落下,她不再理会男人,强忍着回房拿出从药堂顺来的东西,选了几样药物,又掺杂了些粉末,而后就着水一口服下。 “我知道你有伤,我可以治。”云扶月抓住男人的手腕,笑了,“天亮之前,替我看着这间院子。” 说完最后一句,她闭上了双眼。 男人视线缓缓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想着方才一瞬的触感,眼底涌起一丝玩味,就那么倚在了树干上,时而打量着对面双眸紧闭的女子。 天下间没有她解不了的毒? 男人的笑意里夹杂着浅浅的尊贵之气,视线再度落在了云扶月身上。 有意思。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直到天色大亮,云扶月才伸了个懒腰。 一睁眼,就对上男人琥珀般的浅眸。 昨夜未曾看清,如今阳光细碎地落在他脸上,将男人完美的容颜勾勒的淋漓尽致。 纵使脸上带着血迹与灰尘,也掩盖不住他一身的荣华与贵气。 云扶月有一瞬间的愣神,等回过神来,她轻咳一声:“你想让我帮你,就不要藏头露尾。” 男人笑了笑:“在下夜凌渊。” 夜凌渊? 云扶月咬着唇,心里涌起一丝警惕:“夜之一姓,似乎不是耀阳的姓氏吧?” 夜凌渊起身,打量了一圈这间小破院子,语气若有深意:“你的毒术,似乎也不是和耀阳国人学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云扶月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既然这样,你还是另寻高明吧,这伤我治不了。” 在她看来,这男人是长得帅了点的,但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她云扶月虽然爱好美男,但也不是个花痴。 夜凌渊盯着她冷下来的眸子看了一会,才浅笑一声:“若是我说,我能帮你连上体内寸断的筋脉,助你洗血重生呢?” 云扶月的步子一顿,缓缓回头,脸上多了几分凝重:“你说什么?” 第9章 他是故意的 “你听清楚了,又何必再问。”夜凌渊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自顾自地说着,“你的身子里全是毒,又筋脉寸断,无法习武,唯有我能帮你,你可要好好想想。” 想到昨晚云扶月凭一己之力抗衡体内的混毒,几度危在旦夕,却又靠着自己的毅力生生撑过来的场景,夜凌渊眸中光芒涌动,最终化为了一丝深意。 “你治好我的伤,我助你连上经脉,算起来,可是我亏了。” 虽然知道他话中有话,云扶月心里还是难免地涌起一丝激动。 原主经脉尽毁,就算凭借她的本事,也需要花数年的时间治疗。她前世是怪医门下最得意的弟子,而今穿越成了个废人,处处受人桎梏,云扶月不是不在乎。 “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 “我从不骗人。”夜凌渊只是笑。 云扶月垂眸,想到屋内睡着的小宝,还有院外虎视眈眈的云家人,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答应帮你疗伤。” 云扶月眼底的炽热足以证明她对恢复武功的渴望,夜凌渊眼看着她唇角扬起的细小弧度,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了话:“我可没说,帮你的条件只是要你替我治疗。” 女人的笑容果然一僵。夜凌渊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 他是故意的! 云扶月握紧双拳:“你还有什么条件?” 男人收敛了笑意,顾不得地上的灰尘,随意坐了下来,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条件么……很简单,我要你跟在我身边五年。” 云扶月转瞬间想明白了一切,也不急,饶有兴致地看了眼男人的胸口,突然一步上前,雪白的指尖在男人的胸膛点了点,吐气如兰。 “你看上我的毒术,想让我为你卖命?” 阳光从树梢洒下来,落在云扶月纤长的睫毛上,在她眼底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夜凌渊静静地看着她的脸,轻轻“嗯”了一声。 下一秒,云扶月的笑容就灿烂起来:“既然知道我一手毒术出神入化,你还敢当着我的面跟我谈条件?” 她一边说着,弹了弹指尖:“这是我的地盘,我没直接杀了你,就算给你面子了……” 夜凌渊眯了眯眸子,声音里含了点冷意:“你给我下了毒?” 云扶月不知可否,刚欲回话,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道奶奶的声音:“娘……娘亲,你和叔叔在干什么呢。” 云扶月回神,一歪头就看到小宝红扑扑的脸蛋,一双大眼睛还闪烁着莫名兴奋的光芒。 此刻夜凌渊坐着,她半跪在男人身前,手还放在他胸口,好像的确有那么一点……让人想入非非。 云扶月忙从他身上起来,咳嗽两声:“你这孩子,起床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云小宝看了看夜凌渊,又看了看自家娘亲,捂住眼睛往回跑:“娘,小宝这就回去睡觉……” 孩子一边说着,一溜烟得功夫就跑进了屋内,还若有其事地关上了门。 云扶月不禁苦笑一声,这孩子小小年纪,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呢。 见她表情变化丰富,夜凌渊唇角微勾,淡淡道:“你有个好儿子。” “废话,我儿子自然好。”云扶月瞪了他一眼,想到两人方才的话题,沉下脸,“我收留你,帮你治病,伤好之后你给我洗经脉的方子。” 这是她最后的让步。 “若是你还想让我给你做奴仆,那我就只好送你去见鬼了。”云扶月又补充了一句。 经过小宝的打断,两人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些,夜凌渊坐着,随手将袍子撩了撩,叹了口气:“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这便是答应了。 云扶月没好气地坐下:“你将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口。” 夜凌渊挑了挑眉,薄唇微启:“这……似乎不好吧?” 他的本意是调笑一番云扶月,谁料眼前明媚皓齿的女子非但没有害羞,反而有点不耐烦:“快点。” 话音刚落,云扶月直接伸手去解夜凌渊的衣带。 手伸到半空,被另一只大手抓住。 男人的掌心温热有力,声音少见地有些认真:“别动,我自己来。” 云扶月一怔,夜凌渊已经自己解开腰带,将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露出了精壮的上身。 阳光之下,夜凌渊浑身的肌肉隐隐藏着雄浑的力量,唯独胸口的一道黑色掌印破坏了完美。 云扶月有些意外,现下是深秋,她只是随口调侃,想让夜凌渊吃点苦头,没想到男人还真的照做了。 不过很快,她的笑容就僵住了,紧盯着夜凌渊胸口的掌印,倒吸一口凉气:“好霸道的毒。” “与人交手,不小心中了一掌。”夜凌渊轻声解释。 云扶月脸上浮现出一丝郑重。 能修的此功,将剧毒融入掌印之人的内力定极为深厚,且此种剧毒绝非一人之力能研制出,与夜凌渊交手的人定是某个大宗门的高层。 而……夜凌渊与其交手,仅中一掌,还能坚持到现在,他自身的功力想必也到了天人之境。 “你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云扶月的指尖一点点自夜凌渊的胸口抚过,唇角的笑意张扬,“不过算你走运,遇上了我。” 这毒虽然从未见过,可以云扶月的制毒能力,研制出解药,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等我出去买些药材,就能将这毒的毒性完全压制。”云扶月看完了伤,忍不住在男人完美的肌肉上多摸了两把,“你这身材……倒是挺好。” 说完,云扶月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以手掩唇,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夜凌渊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出人意料,他竟然不排斥云扶月的靠近与触碰。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打开,小宝快步跑了出来:“娘亲,我都看见了,你和叔叔不穿衣服,书上说了,只有夫妻才能这样。” 他眼睛亮晶晶的,也不怕夜凌渊了,整个人扑到夜凌渊身上,盯着他:“叔叔就是小宝的爹,对不对。” 第10章 来看看她死透了没 云小宝语出惊人,整个人更是八爪章鱼一般赖在夜凌渊身上。 云扶月一愣,猛地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小宝的头上:“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你娘我什么时候不穿衣服了。” 她下意识去看夜凌渊。 虽然这男人和她好声好气的,可云扶月能感觉到,此人骨子里就是个冰冷无情的人,她怕小宝惹怒了他…… 然而夜凌渊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伸手搂住了小宝,嘴角带了丝笑意:“你刚刚没回去睡觉,在门后偷看了是不是?” 云小宝乖乖地点头:“小宝看见娘亲和爹抱在一起了。” 云扶月简直要吐血,这小兔崽子怎么张口就来,抱在一起?亏得他敢想。 “你立刻给我回去睡觉。” 云扶月伸手去揪云小宝的衣领,“他不是你爹,你爹早就死了。” 云小宝死命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从夜凌渊身上离开:“娘骗人,爹才没死,他就是小宝的爹。” 云扶月想也不想,又是一巴掌拍过去。 然而手却在半空中被拦了下来。 她气急败坏,一抬眼就对上了夜凌渊含笑的眸子,男人轻声道:“孩子还小,不能打头,打坏了怎么办?” 云小宝从夜凌渊怀中抬起头来,连连点头:“就是就是,爹说的对。” 这夜凌渊绝对是故意的。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看着赖在夜凌渊怀中的儿子,又有些心酸。 这孩子从小没爹,原主又是个不争气的,小小年纪受尽了欺负,才会这么渴望找到亲爹吧。 “小宝……”云扶月轻声开口,“你听娘说,他是来我们这避难的叔叔,不是你爹。小宝不能给叔叔造成麻烦,快下来,做个有礼貌的孩子。” 小宝身子颤动了一下,崛起了嘴,红着眼眶从夜凌渊怀中爬下来,不发一言,快步跑回了屋内。 夜凌渊心头一动:“你对他太严厉了,他不过是个孩子。” 云扶月摇摇头,刚欲开口,眼神一变:“有人来了,你先藏起来。” 她话落不久,院门就再度被大摇大摆地踹了开。 “云扶月,还不快出来。” 云争阳躺在一个简易担架上,被一众奴仆抬着,身旁跟着云紫涵,两人身后的四人抬着大箱子,张扬着进了院子。 乍一见到云扶月好端端地站着,云争阳脱口而出:“你竟然还活着?” 话出口,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忙改了口:“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看来云正罡今儿是特意派自己儿子来看看她死透了没。 云扶月心里冷笑,吹了吹指尖,若无其事地坐在石凳上,摆摆手:“把东西放下,你们可以回去了。” 直接无视了云争阳。 云争阳心头的火气愈发旺盛,他忍不住从担架上坐起来,指着她的脸。 “你这贱人怎么好意思收下这几箱金银,我爹和三叔养了你这么多年,你非但不知恩图报,还做出如此行径,先后伤了我和晴涵。我云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的白眼狼。” 云紫涵听着云争阳的话,想到他昨晚莫名脸色发黑的恐怖场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头蠢猪还敢不知死活的惹怒云扶月,她可不想受他连累。 云扶月眼角的余光扫到云紫涵的小动作,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云争阳:“看来你的腿是好了。” 她一边说着,捡起地上的木棍,在手里掂量一番:“要不要我再帮你回忆一下昨晚?” 看见那棍子,云争阳只觉得小腿一抽,那种钻心的疼痛又隐隐透过伤口传了过来。 “你……你敢……”云争阳大声道,色厉内荏。 云扶月嗤笑一声,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自顾自地上前,打开一个箱子,见着里面满满的银子,有些不悦:“告诉大伯,我要的是金子,可不要拿银子糊弄我。”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歪了歪头:“对了,五皇子和郡主成婚那日,似乎是你们告诉我的消息,也是你们让我去闹婚礼的。” 她突然提起这件事,云紫涵眼皮一跳,勉强笑了笑:“扶月,我知道你伤心,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伤心?我有什么可伤心的?”云扶月笑出声,坐回原位,手里还拿着木棍,“我说这事,可都是为了你们好。当日郡主中毒,好巧不巧就是你们从五皇子府出来通知我的时候,你说如果有人告诉京兆尹,是你们给郡主下的毒……” 话说到一半,果然见到云争阳和云紫涵面色齐齐一变。 “扶月,这种事可不能瞎说。”云紫涵看了云争阳一眼,硬着头皮开口道,“我们怎么可能给郡主下毒呢?” 云扶月若有深意地笑笑:“你们当然有理由了,下毒诬陷给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就能侵吞镇北侯的爵位和财产了。” 她看向云争阳:“大哥,你说对不对?” “你简直是个疯子。”云争阳破口大骂,“云扶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知道,就算二人没下毒,云扶月真去京兆尹这么一告,京兆尹绝对会先将二人抓起来,直到查清为止。 入过狱,名声就毁了,以后这镇北侯的位置他就再也没机会沾边了。 两人心思急转直下,始作俑者却无辜地眨了眨眼:“瞧大哥说的,我不过是跟你们开个玩笑。” 云扶月的脸色从始至终的平静,带着一丝凉薄,居高临下地看着云争阳:“你回去告诉大伯,我要黄金,若是送不来,就等着官府见吧。” 四箱黄金? 云紫涵嫉妒地咬了咬唇:“扶月,府上没有那么多银子……” “哦对了,我倒是忘了,大哥你身上还中着毒,见不到黄金,我就想不起药方。”云扶月一拍头,补充道,“没有黄金也行,我会给大哥多烧些纸钱的。” “云扶月。” 云争阳越听越气,心头火气直转,吐出三个字后,突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瞧瞧,急火攻心了,这下,毒发的会更快了。”云扶月笑出声。 云紫涵脸色阴晴不定,云争阳真出了事,她可担待不起……想到这里,云紫涵一跺脚,让人快速带着云争阳离开了院子。 第11章 你云扶月也配? 这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走时还不忘将那四箱银子带走。 云扶月立在院内,身姿绰然,半眯着眸子,不屑地冷笑一声:“云氏一族的衰落,从这些小辈身上可见一斑。” 很显然,从原主父母皆陨落开始,这个百年大族就开始了无尽的腐朽与崩塌。 “你很恨他们?”身后,夜凌渊的声音响起,他走到云扶月身旁,“凭你的毒术,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们,不是难事。” 他话语中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凉薄,仿佛从未将人命放在眼中。 云扶月看了他一眼,视线在夜凌逸薄薄的唇上停留了一瞬,才移开,摇了摇头。 在原主的潜意识里,想必是爱恨夹杂着的吧。 云扶月没回话,只是笑了笑:“过几日就是城内的比武大赛,我会先抓几服药,将你体内的毒暂时压制,让这毒不至于伤你性命。” 比武大赛? 夜凌渊挑了挑眉:“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是不能和人动武的。” 云扶月不置可否。 她经脉寸断,的确不能动用内力,但并不代表她不能巧用化劲,更何况她与云争阳等人有约在身,这次比武大赛,她必须拿到冠军。 两人正谈着,房门被打开,云小宝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看到云扶月,他撇了撇嘴,有些别扭,最终还是走到了云扶月身边,伸出一双小手去抱她的腿:“娘亲,小宝饿了。” 云扶月看着自家儿子,觉得有些好笑:“好,娘这就给你弄吃的去。” 傍晚时分,云紫涵果然让人带着四箱黄金送进了院子,看着她满脸的嫉妒,云扶月心情大好,优哉游哉地写了份药方,让云紫涵好生收好。 从前唯唯诺诺的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意气风发,云紫涵的衣角都抠破了,面上还要做出和善的样子,等拿了方子,再不愿在院子里多待,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荣辉堂内,云正罡紧皱着眉头。 堂下,云紫涵的声音响起:“大伯,她说……让您拿好药方,以后管好自己的儿子,否则她不介意再下一次毒。” 云正恫在一旁,闻言气的面色涨红,一拍桌子:“岂有此理,真是反了这个贱人。” 他说着,看向云正罡:“大哥,那些金子……” “那些东西,她怎么吃进去的,我就让她怎么吐出来。”云正罡眼底涌起一丝浓重的杀意,冷声道,“且让她再嚣张几天,等到比武大赛之上……届时刀剑无眼,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云正恫一听,就知道自家大哥安排好了一切,不再担忧,老脸上涌起一丝毒辣。 三日时间眨眼而过,很快就到了比武大赛报名开始的日子。 这几日,云扶月替夜凌渊配好了药方,又尽力调息平复着体内的毒。云家那帮人似乎终于意识到如今的云扶月是快难啃的硬骨头,也没有再来找麻烦。 “娘亲,你要出去吗?”云小宝听到开门声,匆匆从床上爬起来,追上云扶月的步子,“带小宝一起去吧。” 云扶月一顿,摸摸儿子的头,指了指一旁的夜凌渊:“你跟娘出去,让你夜叔叔怎么办?” 夜凌渊垂眸看着小布丁,笑着撇了一眼云扶月,从善如流的接话道:“是,你们留我一人在家,我会害怕。” 云小宝咬咬唇,看看云扶月,又看看夜凌渊,陷入了纠结中。 过了一会,他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放开云扶月:“那好,小宝在家照顾夜叔叔。” 儿子这么懂事,云扶月纵使对这个孩子的存在觉得别扭,也忍不住软了一颗心,柔声道:“乖,等娘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云小宝双眼一亮,又纠结了:“可是我们很穷,没有钱……” 夜凌渊笑出声:“你放心吧,你娘现在有的是钱。” 这两日的相处,云扶月与夜凌渊的关系缓和不少,此刻听他这么说,云扶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男人虽说身上有伤,浑身破烂,可真要说起富有,恐怕他才是最有钱的那个。 不说别的,单说夜凌渊腰间的那块玉佩,看成色可比自己那四箱黄金值钱多了。 “你看我这玉佩做什么。”夜凌渊眨眨眼,捂住腰间,“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你别惦记。” 云扶月翻了个白眼,没有再理会他,嘱咐了小宝几句就出了门。 因着比武大赛开始的缘故,街道上人影纷杂,不时有百姓三两成群,边走边议论着。 云扶月没坐马车,找个路人问了下位置,就大摇大摆地朝那方向走。如今她经脉尽毁,内力干涸如旱地,只能靠纯粹的肉体上的力量与巧劲,经过半个时辰的行路,正好做了热身。 此时报名已经进入尾声,报名台上,负责记录的人懒洋洋地打着瞌睡,快要睡着了。 也在此时,一个人影前来,挡住了阳光。 “报名三十文,先把铜钱投入旁边的箱子。”记录人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睁眼,随即一愣。 眼前的女子背着阳光,一身布衣长裙,裙子上还滑稽地钉着几个补丁,唯独嘴角的浅笑让人移不开眼。 “云家二小姐?”报名人惊诧,忍不住出声,挠了挠头,“二小姐,今儿是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赛,您一个女子……” “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低人一等么?”云扶月垫了垫手里的钱袋,递给报名人,“三十文,你数好了。” 见她坚持,报名的人也没再多说,心里暗自嘀咕这二小姐自从出了事儿就变得唯唯诺诺,怎么今日一见,性子倒是外放了不少,好像……还漂亮了一点。 两人的对话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就在报名人伸手接过云扶月的钱袋时,横空忽而响起一道凌冽的鞭响,钱袋被生生打掉,“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这钱袋薄,来人用了十分的力道,好好的布袋就在落地的一瞬炸裂开来,里面的铜钱崩的到处都是。 顿时,四周的目光都朝此处望来。 “你云扶月算是个什么的东西,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也配参加比武大赛?” 一女声慢慢响起。 第12章 输了,我要你做狗爬 随着这道清脆的女声响起,周遭立刻响起了议论声。 “那就是云扶月?” “老镇北侯的女儿,如今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啧啧……” “你没听说么,她本来和五皇子订了婚,只是被人……唉,还生了个野种……” 来人听见四周的议论,笑了几声,一步上前,挡在云扶月身前:“你听见了吧,但凡你还有点廉耻之心,现在就滚,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女子一身海棠色蛱蝶长裙,面容似玉,一根杏色簪子将头发高高束起,本该是个美人,唯独脸上那份高高在上的蔑视感破坏了这份美感。 云扶月眯了眯眼,危险地勾起唇角:“薛明玉,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割下你的舌头?” 眼前的女子就是薛家家主的掌上明珠薛明玉。这薛明玉从前暗恋五皇子,偏偏原主和五皇子有婚约,她气不过,这些年来可没少欺负原主。 “云扶月,你说什么。”薛明玉跺脚,手里的鞭子再度扬了起来,“你信不信我打烂你的脸。” 她话落,鞭子就夹杂着劲风朝着云扶月脸上席卷而去。 云扶月的笑容更冷,闪身躲过鞭子,身子翻转间,也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众人只听见“啪”的一声。 等两人再次分开,就见薛明玉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瞪大了双眼。 “没人管教你,姑奶奶只好亲自效劳了。”云扶月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故意抬高了声音,“倒是没想到,你这大小姐的脸皮这么厚,打得我手都疼了。” 周遭传来低低的憋笑声。 薛明玉脸色青红交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涌过一丝阴毒::“云扶月,你这贱人既然想参加比武大赛。那么作为初试第一轮,你可敢跟我比上一场?” 云扶月挑了挑眉,没理会她,又掏出一袋新的铜钱。 她没空陪这些小孩玩过家家的游戏。 却在此时,身后的薛明玉又道:“你跟别人生了个野种,还让野种长这么大。按照我耀阳的律法,你和野种都要立刻处死,可你偏偏靠着你那死了的爹的身份苟活到现在。这么肮脏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进入比试场地。” 云扶月递钱的手一顿,突然轻轻笑了。下一秒,她将钱袋收起,冷冷地盯着薛明玉:“你再说一遍。” 野种?死了的爹? 她是不是性子太软了,以至于让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觉得自己好欺负。 乍一对上云扶月毫无感情的目光,薛明玉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说的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她反应过来,不禁为自己退半步的动作而恼怒,干脆一扬手里的鞭子,嗤笑一声:“你可敢与我立下生死状,若是你赢了,我就给你道歉。” 生死状? 周遭哗然,要知道生死状一旦签下,就是这薛明玉将云扶月活活打死在比武台上,也不用负一点责任。 负责报名的人不禁有些头疼,小心翼翼地看向薛明玉:“薛小姐,这生死状就不必了吧?” 他实在不想看云扶月这么个小姑娘惨死在比武台。 要知道,这薛小姐乃是本次大赛主办方薛大人的女儿,且薛明玉一向喜欢折磨人为乐,她分明是故意激云扶月与她签生死状,好光明正大地下手。 “是啊扶月,你千万别冲动。”云紫涵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从人群中快步走了出去,有些担忧,“扶月,薛小姐可是薛家百年来第一奇才,更是早早地被玄武门的大长老收为了亲传弟子,你不可能打过她的。” 玄武门? 不少人看向薛明玉的眼神变了,眼底隐有敬畏。 薛明玉扬起下巴,冷笑一声:“若是现在怕了,就跪下给我磕三个头,再让本小姐打上十鞭子,我就饶你不死。” “明玉。”云紫涵跺了跺脚,一副为云扶月着急的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扶月的情况,她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她的声音不算小,这么一喊,几乎让所有围观的人都听清了。 薛明玉笑的更加不屑:“知道自己是个废人跑来丢人现眼?云扶月,我看你是想趁着机会在这比武赛上勾搭男人吧?果然是死性不改。” 这两人一唱一和,还真是无比的和谐。 云扶月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云紫涵,将视线落在薛明玉手中的鞭子上,一字一句:“好。” 这下,反倒轮到薛明玉愣住了:“你说什么?” 云扶月足尖在地上点了点,眼底没什么情绪:“你不是要立生死状么,那么……若是我赢了呢?” 没等薛明玉再回答,云扶月指了指一地的铜钱:“若是我赢了,我要你像狗一样爬在地上,用嘴将这三十枚铜钱捡起来,你能做到么?” 云紫涵一愣,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冷笑,声音担忧:“扶月,你别说气话……” “怎么。”云扶月不耐烦地打断云紫涵,只是盯着薛明玉,“你不会不敢吧?” “云扶月,我有什么不敢的,立就立!” 薛明玉哪里受得了云扶月这个贱人如此和自己说话,根本受不得激将,她握紧了手中的长鞭,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一会要怎么杀死云扶月。 两人说完,在生死状上前后摁了手印,请在座的各位做了见证,就各自上了比武台。 云紫涵咬着唇,一副惋惜痛心的样子,实则心里暗爽。 这云扶月还真是个没脑子的,这么激怒薛明玉,一会儿这场比武,只怕是要闹出人命。 两人在台两侧站定,彼此盯着对方,因着有先前的一遭,不少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始饶有兴致的围观。 只是大部分人还是将怜悯的目光投向云扶月。在他们看来,云扶月这个被断了手脚筋的人自然不可能是薛明玉这个天纵奇才的对手。 随着一声锣响,比武正式开始。 薛明玉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锣响刚落,她手中的长鞭就飞舞着朝云扶月袭来,声音阴森地响起:“既然你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第13章 这样的疯子太可怕 眼睛看那鞭子就要落在云扶月的脸上,她身子向后退了一步,竟是头也不回地就跑到了比武台的另一侧。 谁也没想到云扶月连和薛明玉交手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跑了。 台下的云紫涵也是一愣,摇了摇头。 她还真以为云扶月有点本事呢,现在看来……不过是个废物,只是阴差阳错懂得一点毒术。 眨眼的时间,云扶月与薛明玉已经在台上移动了数百步。 与寻常比武不同的是,云扶月只是不断地躲闪,从头到尾都没有让薛明玉碰到自己。 不远处的人群中,男子身披斗篷,只露出一双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台上的女子。 “主子,您还是回去吧,这里到处都有他们的人,若是被发现……” “不必。”夜凌逸打断手下人的话,笑了笑,“还真是狡猾,这么一会,就将那薛家小姐的步法学了个九成。” 能看出云扶月真正在干什么的,除了夜凌渊,就只剩不远处高阁内观战的薛大人薛术了。 他眉心轻皱,手中端着的茶杯慢慢放下,语气沉了几分:“告诉玉儿,快点解决她。” 下意识地,他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指。 云扶月一向是个废物,怎么可能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玉儿的步法模仿的如此像? 比武台上,云扶月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轻快:“薛小姐,你就这点本事?” 薛明玉怎么也追不上云扶月,甚至于连她的衣角都够不到,而今再听了云扶月戏谑的话,心头怒火更盛,想也不想地就一拳朝着云扶月的头打去。 这拳夹杂了她大部分的内力,夹杂着凌厉的气息将云扶月锁定。 云扶月眼底闪过一抹郑重,不躲反而迎上去,眼看着就要挨揍。她头一偏,下一瞬,她的身子就消失在了原地。 薛明玉一愣,眼角的余光正瞧见云扶月犹如石子一般快速地在地上滚着,心里大为恼火,另一拳还未抬起,裁判就站了起来:“比赛先暂停。” 他接到了薛大人的命令,云扶月虽然也有些意外,还是点了点头,从地上爬起来,向台下走。 也在此时,脑后忽而响起一阵破风声。 “你这个贱人,去死吧。”薛明玉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任谁也没想到薛明玉在裁判喊停之后选择了偷袭,此刻众人看着她狰狞的模样,再瞧瞧没反应过来的云扶月,心头都有些发冷。 这样的疯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扶月!”云紫涵惊呼一声,“小心身后。” 有的人已经不忍地闭上了眼,不想亲眼看见云扶月脑浆迸飞的模样。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云扶月似乎早有预料,就那么转了身,以手握拳,直直地与薛明玉对了上。 “咔嚓——”两拳相接,骨骼碎裂的声音格外醒目。 下一秒,薛明玉的身子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飞了出去,砸在了锣上,发出一阵噪音。 场内一片寂静。 薛家的天之骄子与云扶月对拳,竟然连一秒都没坚持过。 这个女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自量力的东西。”云扶月拍了拍手心,看向那裁判,“生死状在前,她又偷袭,这局……” “这局自然是算云小姐赢了的。”裁判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扫了一眼高阁的方向,回神艰难地开口,随即手一挥,指挥人立刻将薛明玉抬了下去。 现场早就准备好的大夫上前,过了片刻,摇摇头:“薛小姐这胳膊彻底断了,且腕骨断裂是粉碎性的,只怕今后这只手……” 云扶月并不意外,勾了勾唇,声音很冷:“那就请大夫好好为她诊治,等她醒了,别忘了提醒她过来狗爬,将我的铜钱捡起来。” 到了这时候,云扶月还记得二人的赌约,且像是说家常话一般提起,终于有人开始发现,这云扶月……似乎与从前大不相同了,甚至于好似完全变了个人。 “扶月……”云紫涵不甘心的收敛了神色,咬着唇小跑过去,上下打量着她,“你没受伤吧?” 云扶月垂眸,瞧见她一副做作的模样,有些不耐烦,转身抬高声音:“可以进行下一场了么?” 这种时候,薛明玉受了重伤,她还想着下一场? 云紫涵微恼:“扶月,薛小姐都受伤了。” “她受伤了,与我何干?”云扶月冷笑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下台,期间甚至看都没看薛明玉一眼,“就是她今日死了,也不耽误我接着比武。” 高阁之上,薛术看着云扶月嚣张的模样,冷冷地咧开了嘴:“立刻联系玄武门的长老,让他们为明玉诊治,至于这个云扶月……” “既然喜欢比武,下一场就让她比个够。” 云扶月与薛明玉的比试以薛明玉重伤昏迷而告终,云扶月下台的时候,周遭对她的议论声显然少了些许。 云扶月乐得清静,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人群中,夜凌渊的视线落在云扶月干涸的唇上,突然道:“去给她送点水。” 守在他身边的临风一愣:“主子,您说什么?” 夜凌渊抿了抿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临风不敢再多言,过了一会,就着人送了一碗水到云扶月跟前。 云扶月接过瓷碗,上下打量了一眼送水之人:“我好像不认识你。” 临风硬着头皮笑了笑:“姑娘不要误会,我是看你方才在台上威风凛凛,对姑娘心生敬佩,所以才……” 还有这等事? 云扶月心中觉得怪异,她只扫了一眼碗里的水,就知道没有被下东西,而且……出门在外这一上午,还真有点渴。 “谢谢……”云扶月一点点喝着碗内的水,对着那人点了点头。 不远处,夜凌渊看着云扶月的动作,笑着摇了摇头。 很快,两炷香的时间过去,等隔壁比武台上的人比完,裁判匆匆赶回。 “云扶月,上来吧,这是你今天最后一场比赛。” 裁判话音落下,不远处的房间内,一个刀疤脸的赤膊大汉扛着砍刀走了上来,色眯眯地打量了一圈云扶月的身材,笑了:“你这女娃娃就是我的对手?不如别比了,现在跟哥哥我回家,哥哥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第14章 不该你问得就别问 他一番话落下,云紫涵顿时大怒:“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轻佻镇北侯的女儿?” 说着,云紫涵小心地看向云扶月:“扶月,你打不过他的,我们现在认输回家吧。” 云扶月轻笑一声,没回话。 这云紫涵还真是将好姐姐的人设扮演的淋漓尽致,任谁看了都要夸她一句。这么一对比,反倒显得她云扶月不知好歹了。 只是不知云紫涵这么急于让自己回去,是怕她被打死呢……还是怕她又一次胜出。 毕竟,她和云争阳是有赌注的。 云扶月没说话,台上的刀疤大汉愈发兴奋,盯着细皮嫩肉的云扶月,快要流下口水:“小娘子,怎么样,现在就跟哥哥走吧?” 云扶月大致估量了这男人的体重,对着裁判点了点头,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那刀疤男人。 被如此当众无视,刀疤男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他看了一眼高阁的方向,对着窗后的薛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重新恢复了色眯眯的样子,舔了舔唇角,大手竟是毫不避讳地朝着云扶月胸口抓去。 不远处,夜凌渊眼底浮现一抹冷意。 这刀疤大汉内力雄厚,明显不怀好意,也不知云扶月顶不顶得住。 台下,众人窃窃私语,台上,云扶月却是变都没变脸色,“啪”地一声打开了刀疤男的手,低声道:“谁派你来的?” 刀疤男一愣,眼底凶光大盛:“小娘子,这是比武,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话音落下,他也没了玩心,手中的大刀高高扬起,内力汹涌而出,压向云扶月。 高阁后,奴仆一脸恭敬:“主人,这刀疤李是刚从狱里出来的,平日里修得一身秘法,这一刀下去足足有千斤重量,云家那小姑娘必死无疑。” 薛术冷着脸,似乎已经看到了云扶月血浆四溅的场景,笑容中夹了冰一般:“她必须为玉儿偿命。” 薛家在京城乃是豪门大家,作为家主,薛术并不畏惧早就死了的镇北侯,他一直放任女儿欺辱云扶月,但今日这云扶月竟然敢反抗,还弄伤了他的宝贝女儿,简直不可原谅。 “等她死了,将她那个野种也抓过来。”薛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底闪过一抹残忍,“我要把那个野种养在狗笼子里,供我玩弄。” 他说的轻描淡写,奴仆身子却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薛术与薛夫人的感情早就淡漠,他在外有自己的宅子,里面养着不少幼童,这一点在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 房间内重新陷入了寂静,薛术眼看着刀疤李的大刀已经劈到了云扶月的身上,却不知女子怎么做到的,竟然一个闪身,从刀疤李右后方逃开,随即双手点在刀疤李身上,刀疤男的身子好似僵住了一般。 下一秒,刀疤李的身子直直地飞了出去,砸在了地面上。 “他已经出圈,我赢了。”云扶月拍拍手,冷笑一声。 不只是裁判,台下的人都愣了愣。 云扶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地将刀疤李打下擂台,甚至比对付薛明玉还轻松。 “怎么,你不服?”云扶月垂眸盯着台下重新爬起来的刀疤李,手心银针悄然划出。 对于这种以祸害女子为乐的男人,她向来不会手下留情。 “我呸!”刀疤男啐了一口,捡起自己的刀,指着云扶月,“你用了什么肮脏手段,竟然让我动不了?” 话落,他看向裁判,大声道:“我不服,这个贱人作弊。” 作弊? 场上有人不解,云紫涵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忍不住道:“你可别血口喷人,扶月虽然会些毒术,可她一向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对你下毒呢。” 众人本没往那方面联想,可经过云紫涵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怪异起来。 刀疤李立刻附和着点头:“没错,她一定是给我下了毒。还有刚才的薛小姐,她是玄武门的亲收弟子,怎么可能打不过这个贱人,她一定是给我们两个都下了毒,你这个毒妇。” 这……谁也没想到云扶月会使毒,裁判有些犹豫,刚欲开口,身后就响起一道中年男人雄厚的声音:“既然刀疤李告发,那么为了比赛的公平起见,我们还是要好好检查一下才是。” 男人一出场,不少人站起来给他行了礼。 云扶月站在台上,遥遥地看了眼出现的男人。 “原来是薛术薛大人。”云扶月心下了然,一拍额头,“我还以为薛大人早就陪着薛小姐看病去了,没想到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观赛。”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东西,薛术心里暗骂。 人群中,夜凌渊手指点了点,有些犹豫。 身旁的临风死死拽住他的袖子:“主子,您万万不可出面,薛术与玄武门有联系,万一认出你来……” “一个攀高枝的,对玄武门来说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怎么可能见过本王的画像。”夜凌渊冷笑一声,视线落在云扶月云淡风轻的小脸上,不知怎的,心头一动,语气一下子就沉了,“滚开,别碍事。” “主子。”临风泪眼汪汪地抱住夜凌渊,“你先别冲动,说不定云姑娘有法子解决呢。” 这边主仆二人的对话无人知晓,另一边的台上,薛术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云家孤女,视线在她单薄瘦弱的身子上停了停,最后叹了口气:“早知道你无父母教养,却没想到你竟然在台上作弊,还给对手下毒,这样的法子……属实阴毒了些。” 他甚至都没调查,就直接下了定论。 云扶月觉得有些好笑,一指刀疤李:“薛大人只知千斤之术,却从未听闻武学中有一门学问名叫四两拨千金。” “自古太极阴阳两相对,柔中有刚,刚柔并济,”云扶月抬高声音,“而这,就是我的取胜之道。” 四两拨千斤?阴阳太极? 众人一惊,这可是武学中修行数年,且必须有前辈高人指点才能领会的法门。 她云扶月一个小小孤女,怎么可能学会。 第15章 看清楚了,这才是我的毒 见众人议论纷纷,薛术彻底黑了脸。 他可不是来看云扶月出风头的,当下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裁判。 裁判会意,立刻上前,对着云扶月抱了抱拳:“云小姐,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下毒,那你可敢让我们检查一下?” “你想怎么查?”云扶月笑笑。 台下,刀疤李大笑两声,眼底射出淫光:“你说自己没下毒,那就脱光衣服,让我们好好看看,你这衣服里到底藏没藏毒。” 云扶月脸色微沉,不怒反笑,看向薛术:“薛大人觉得呢?” 薛术咳嗽两声,有些为难:“这……按照比武大赛的规矩,你的确应当遵从对手提出的要求……” 人群中一阵哗然。 这薛大人是疯了吗,让云扶月一个女子当众脱衣,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 云扶月不怒反笑,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如果我说不呢?” 裁判硬着头皮道:“那就只能由我们的人强行检查了。” 事情进行到这里,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薛大人是赤裸裸的护短,借着这件事给自己女儿报仇呢。可云扶月只是镇北侯府的遗孤,哪里敢和薛家这样的贵族大户对着干。 “怎么样,你想明白了没有,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刀疤李舔了舔嘴唇,兴奋地搓了搓自己的手,两步跳上台,“要不还是我帮你脱吧……” 云扶月就在这时,轻飘飘地看了刀疤李一眼。 刀疤李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中。 先前无论他怎么挑衅云扶月,这个女人的眼神一直都是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可这一眼,他实实在在地在云扶月眼底看到了杀意。 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杀意。 也不知怎的,刀疤李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你说我给你下毒?”云扶月淡淡地开口。 刀疤李有些结巴:“对、没错,就是你给我下了毒,使了阴招。” 他说着看向薛术,试图找到一丝底气:“薛大人,您可得为小人做主。” 薛术点点头,对着裁判使了个眼色。 裁判立刻上前:“云小姐,你还是承认了吧,否则真闹到脱衣检查的地步,对谁都不好。” 云扶月看也没看薛术和裁判一眼,脚步轻快,突然两步上前,拍了拍刀疤李的肩膀:“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刀疤李还未从云扶月的话中回过神来,脸色猛地一变:“你对我做了什么。” 几次呼吸时间,刀疤李整个胳膊竟然都变成了黑色,皮肉下血管翻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来钻去。 见到这等场景,在场众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云扶月,你如此嚣张,敢当着我的面下毒。”薛术怒声呵斥,手中含了劲,就去掐云扶月的脖子。 云扶月不急不慢地后退两步,打了个响指。 刀疤李的胳膊就这么炸了开,黑血四溅。 刀疤李剧痛下惨叫一声,被激起了血性,不管不顾的伸出另一手想去抓云扶月,却猛地喷出一股鲜血,浑身慢慢裂开,以一种极其诡异而恐怖的惨状死在众人面前。 “云扶月!”薛术脸色一沉,身形迅速,手已经抓住了云扶月的脖子,只需要微微用力,就能了结她的性命,“你当众杀人,实在罪不容诛?” 命门被制,云扶月却还在笑着:“怎么,你们诬陷我下毒,那我就给大家看看,我云扶月如果真出手下毒,是个什么场景,还能让这个人渣活到现在?笑话!” 阳光下,她眼底流光溢彩,满目琳琅。 “薛大人。”她忽而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了口,“你猜……薛明玉身上,有没有毒呢?” 薛术眼底猛烈爆发出巨大的杀意:“你敢。” “薛大人可别这么吓人,你这一吓,我当真是好怕。”云扶月拍了拍薛术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你可得想好了,我下的毒,无人可解。” 话落,她勾了勾唇角:“若是不信,你大可用薛明玉的命来试试。” 眼前的女子巧笑嫣然,偏偏谈笑风生中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薛术眉头紧锁,恨不得立刻杀了云扶月。 可他最终只能冷哼一声,收回了手。 云扶月揉了揉脖子,看向周遭的百姓,一指刀疤李:“这刀疤李从前就在京城作恶多端,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今日更敢当众污蔑于我。我作为镇北侯府的主人,岂可容忍这等下作之人构陷,我杀了他,是替天行道。” 女子的声音清冷自负,隐隐透出一分豪气。 众人听着,心里却多多少少没有那么排斥了。 刀疤李作恶多端,而今又言语冲撞,轻佻下贱。云扶月身份到底特殊,就是杀了他也不违反律法。 眼见着云扶月三两句就化解了百姓的心结,云紫涵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太可惜了……明明就只差一点。 心里想着,她还是热情地迎了上去,挽住云扶月的胳膊:“扶月,我就知道你没有下毒,我一直都相信你。” 云扶月“嗯”了一声。 云紫涵见她冷淡,心头冷笑。 经过今日一事,云扶月阴狠毒辣的名头算是传出去了,以后她和五皇子……或者其他的高门公子就更不可能了。 想也知道,没人会娶这么一个浪荡还浑身是毒的女人。 两人各怀心思,回府的路上,想起小宝还等自己买吃的,云扶月干脆与云紫涵分道而走,径直去了集市。 来到包子摊前,老远便见到一中年妇女正掀开盖帘,与身旁的男人一起忙活着。 云扶月心里涌起一丝暖意,加快步子:“芸姨,王叔。” 夫妻二人闻声望去,笑了起来:“小月,好几日没见你来了。” 说着,芸姨随手捡了个肉包子,塞到云扶月手中:“新出锅的,快吃吧。” 这对寻常夫妻只是商街上一家普通的卖包子的,可在原主的记忆中,正是这夫妻二人时常照顾云扶月,所以原主才不至于饿死。 亲人冷漠如冰,可眼前这陌生夫妻,却能待人以善。 还真是讽刺。 第16章 泼辣小毒女 云扶月压下心底纷乱的思绪,从怀中掏出十文铜钱:“给我拿几个包子吧,小宝想吃了。” 看到女子白嫩的小手中静静躺着的铜板,王叔有些无奈:“你这孩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一个人也不容易,这钱留着吧。” 他说着,芸姨已经包好了六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塞到云扶月手里,声音温柔:“拿着吧。” 这样的声音与表情,与云扶月记忆中的娘亲一样温暖。 莫名的,云扶月眼眶有些红,鼻子有些发酸。 “芸姨,王叔。”云扶月提着包子,深吸一口气,“等过几日,我就能接你们一起去过好日子了。” 芸姨笑着摇了摇头。 显然,在夫妻二人眼中,云扶月这是在说胡话。 “行了,你有这份心,我们俩就很满足了,快点回去吧,晚了就该凉了。”芸姨擦了擦手,将耳边的碎发捋了一下。 云扶月没多做解释,提着包子往侯府的路走去 一路上,她心思沉沉,直走到路口,才发现远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正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云扶月冷冷地勾了勾唇角,直接无视此人,转头就走。 “站住。”男人忍不住开口,大步上前,目光灼灼,“见到本王,不行礼就走,你的教养呢,你的礼数呢。” 他死死地盯着云扶月的脸:“云扶月,你真是长本事了,敢在比武大会上先后伤了两人,还公然下毒。” 来人是许久未见的五皇子皇甫翼。 或许有着原主身体的本能在内,云扶月的心跳随着皇甫翼的靠近而异常地加快了几分。 皇甫翼察觉到了云扶月微红的脸颊,眼底涌起深深的不屑与恶心,后退两步:“人人都知道你和我有婚约,你可知你今日所为,丢的是本王的脸面。” 云扶月皱了皱眉,不想和他纠缠,找了个空隙钻了出来,拔腿就走。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手腕就被人大力拽着,云扶月整个人被甩到了墙边。 “本王在和你说话。”皇甫翼咬着牙开口。 云扶月后背撞墙,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包子也掉到了地上。 她心里烦躁到了极点,俯身捡起包子,忽然笑了:“皇甫翼,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我下毒,我杀人关你屁事,用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不等皇甫翼从震惊中回身,云扶月又补充道:“有时间不如好好照看你那个新婚妻子,别到处犯贱。” 有风吹过,云扶月耳边的碎发纷扬,与她一双明眸相映生辉。 皇甫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透过云扶月瘦弱的外表,看到了里面桀骜的灵魂。 可很快,他心里就被愤怒充斥,抓紧云扶月的手腕:“我知道你对我娶了郡主心有妒恨,可明日你必须上门给薛明玉赔礼道歉,否则我饶不了你。” 云扶月简直要气笑,使劲甩却甩不开皇甫翼的手,干脆对着他的腰上就是一脚。 皇甫翼闷哼一声,终于松开了手。 “皇甫翼,我告诉你,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以后咱俩没关系,麻烦你别在我这说出这么自信的言论。”云扶月厌恶地拿袖子擦手腕,随即用力一撕,竟然直接将那块布料撕下来扔在了地上,“还有,我做什么与你无关,要去讨好那薛老狗,你自己去。” 话落,她再不看皇甫翼一眼,飞快地离开了原地,徒留一脸惊愕的男人。 这个女人……就是要玩欲擒故纵的戏码,也属实演的太过了些。 云扶月气冲冲地回了侯府,直接回了院子。 打开院门,云扶月刚要喊小宝,眼神一转,就见到小宝正和夜凌渊在树下蹲着。 听见开门声,小宝兴奋地起身,扑向云扶月:“娘亲你回来了,快来和小宝一起看蚂蚁搬家。” 看蚂蚁搬家? 云扶月脸色有些古怪,夜凌渊一个八尺男儿,竟然和一个五岁小屁孩一起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 “娘亲,怎么了,你不想看吗?”小宝摇了摇云扶月的胳膊,看见她手里拿着的包子,眼神一亮,“娘亲给小宝买了包子。” 云扶月不禁失笑,捏了捏小宝的脸,把包子递给他:“去吃吧。” 小宝欢天喜地地拿着包子跑回屋内,云扶月深吸一口气,舀起一盆水,开始洗手。 想到皇甫翼那张恶心的脸,云扶月冷笑一声,喃喃自语:“还真是有病……” “怎么,有人惹你了?”夜凌渊起身椅在树旁,遥遥地看着云扶月。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云扶月完美的侧颜上,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这小姑娘虽瘦弱了些,可细看,还真是漂亮的不像话。 云扶月甩甩手,回身:“遇到条疯狗。” 说着她几步上前,见夜凌渊还是一身破布衣裳,忍不住道:“你……你没钱买衣裳?” 男人笑了笑,点头:“是啊,我孤身一人来到京城,是逃命的,哪里有钱。” 他洗干净了脸,本就剑眉星目,再这么一笑……云扶月转过头,咳嗽了一声:“屋里不是有金子么,你拿着去买就是……” 说到一半,云扶月摇摇头:“你既然是个逃命的,还是不要穿得太过招摇。” 两人闲聊了一会,云扶月才将比武大赛上的事和男人细说了一番。 “明日就是第二轮选拔,今晚我必须好好疗伤。”云扶月压低声音,“至于那个什么薛明玉,其实我根本没给她下毒,就是唬一下那个老匹夫。”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日。 云扶月早早起身,正要出门,夜凌渊翻墙进了院子,面色古怪。 “你不用去了……”男人缓缓开口。 云扶月怔了怔:“怎么了?” “你的那几个对手,一大早就宣布弃赛投降了,说是……怕被你毒死。”夜凌渊也不知想到什么,唇角泛起压不住的笑意,“你可知道坊间给你起名叫什么?” “泼辣小毒女。” 夜凌渊的声音很低,也足够清晰:“甚至还有人连夜赶来城内,就是为了目睹你的泼辣风采。” 说完,他笑出声。 第17章 我怕我忍不住给你下毒 泼辣小毒女? 一睹风采?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云扶月忍不住骂道:“这帮人真是闲着没事做……” 夜凌渊的笑声扩大了几分,许是两人在院子说话的声音过大,房门后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娘亲,夜叔叔,你们在干什么呢?” 云小宝刚睡醒,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拖拉着鞋走到云扶月跟前,抱住她的腿,抬头:“娘亲,你又要出门吗?” 说着,云小宝拉了拉云扶月的手:“娘亲等等,小宝给娘亲煮粥。” 这孩子……云扶月蹲下,看着小宝过分瘦弱的脸,有些心疼:“今天我们不在家吃,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云小宝眼睛亮了一下,又暗下去,摇摇头,垂下眸子:“小宝……小宝不出去,就在家里。” 夜凌渊有些意外,这孩子平日里古灵精怪的,眼下有机会出去怎么反而拒绝了。 云扶月没错过儿子眼底的黯淡,摸了摸小宝的头,声音温和:“小宝不愿意出去?能不能跟娘说说为什么?” 云小宝支支吾吾的,偷偷看了眼夜凌渊,压低了声音:“小宝出门,被别人看到,他们又要……又要骂娘亲……” 这孩子自以为声音很小,殊不知说的话被夜凌渊听了个一清二楚。 也不知怎的,夜凌渊心头涌起一股复杂而难言的情绪,整个人有些暴戾。 云扶月有点意外,反应过来,心里酸酸的,她一把抱住儿子:“小宝放心,以后没人再敢欺负我们娘俩,今天我们就要上街,还要光明正大的上街。” 小宝还有些犹豫的,但云扶月坚持,小宝只能回房换了身衣服,又幽幽地看向夜凌渊:“夜叔叔也要跟我们一起。” 夜凌渊一顿。 云扶月顿时摇头:“夜叔叔身上有伤,不能出门。” 小宝的眼眶裂开红了,泪水在眼里打转,咧开嘴道:“夜叔叔跟着,才有人保护娘亲。” 眼看着他就要哭了,云扶月无可奈何,只能连连点头:“好好好,那就让你夜叔叔一起。” 小宝立刻收敛了哭声,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嘿嘿……话本里写了,男女一同逛街就能培养感情,夜叔叔这么帅,身材还好,简直是他爹的不二人选。 答应了小宝,云扶月本想与夜凌渊解释一番,一抬头,男人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块面具戴上,低声道:“你们先走,我过后出门和你们汇合。” 这么好说话? 云扶月愣了愣。 夜凌渊见她这副样子,唇角染上一丝笑意:“现在是清晨,人少,我先趁乱摸出去。” 男人一撩袍子,大步向外而去,临着大门,他突然回头,唇瓣一张一合,声音犹如清泉:“一会见……泼辣小毒女。” 云扶月反应过来,忍不住怒骂一声:“你再敢说那个称呼。” 男人的笑声自远处传来。 云扶月懊恼地跺了跺脚,一转身,看到小宝在背后捂嘴偷笑。 她给了儿子一巴掌,没好气道:“笑个屁笑,不准笑。” 两人在房内收拾了一番,就出了院门,往大门而去。 只是经过荣辉堂时,门口却突然响起云紫涵夸张的声音:“扶月,你怎么带着小宝出来了。” 话落,她快步跑到云扶月身边,皱着眉:“大伯正找你呢。小宝,你还不赶紧回去,别乱跑,给外人看见了……” “这是我儿子,光明正大,给外人看见了又如何?”云扶月拉着小宝的手,冷冷地笑了笑,几步走到荣辉堂门口,也不进门,就那么斜斜地倚在门框上,“大伯找我?” 云正罡坐在首位,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见云扶月这不痛不痒的态度,大为恼火,一拍桌子:“你还不进来跪下,好好的比武大会,你非但惹怒了薛大人,打伤了她的爱女,竟然还当众杀人,手段狠辣,我云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小宝被云正罡这一通爆发吓了一跳,忍不住藏在云扶月身后。 云正罡这才注意到云小宝,声音愈发冰寒:“你竟然敢将这野种带出门,是嫌我们云家的脸丢的还不够么。” 说着,云正罡脸色阴沉起站了起来:“你现在就跟我出去,去薛家,给那薛家姑娘跪下赔礼道歉。” 他一通话说得唾沫星子乱飞,云扶月挑了挑眉:“你可千万别靠近我,万一吓到我,我忍不住给你下毒怎么办?” “云扶月。”云正罡抬高了声音,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有些话我还是和大伯说开了的好。”云扶月嘴角的笑容消失,冷漠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小宝是我儿子,比武台上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以后若是我再听到你辱骂小宝,那么刀疤李的下场,就是你那宝贝儿子的下场。”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云正罡心头杀意四起:“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云扶月嗤笑一声,拍了拍袖子,“至于给那什么狗屁薛家道歉……大伯这么想当跪族,我也不拦你,你大可现在就去给那老狗下跪,哦对……” 云扶月压低声音:“记得跪下的时候顺便磕几个响头,否则薛术怎么能看到你的孝心呢。到时可别打着镇北侯府的名头。” “噗……”小宝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声让云正罡心里的弦彻底断掉,他眼角通红,手握成拳:“小贱人,你敢这么无视长辈,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瞧瞧,瞧瞧,这么快就绷不住了。 云扶月缓缓抬手,阳光下,她的指尖竟然诡异地泛起了光泽。 “大伯可别吓我,我手上这毒足以让人肝肠寸断,我自己都解不了,万一我不小心弄到大哥身上……” 云正罡眼看着云扶月的嘴一张一合,吐出的尽是威胁的话语,而后轻飘飘的扬长而去,再不看他与一脸震惊的云紫涵一眼。 “贱人。”他一掌将身旁的桌子拍了个粉碎。 云扶月无视云正罡发出的巨响,带着小宝出了门,一路上哼着歌,拐了个弯,便在拐角处看到了夜凌渊。 第18章 那当后爹也行 夜凌渊换了身紫色的长袍,漆黑的头发高高地束起,上着一座普通的白玉冠,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眉眼飞扬,唇角微抿,犹如九天之上的繁星,一时间让人移不开眼。 云扶月看着,咳嗽一声。 云小宝却激动地直接扑了上去:“夜叔叔。” 夜凌渊干脆大手将小宝抱了起来,让小宝坐在自己胳膊上,看向云扶月:“什么事那么开心?” 云扶月带着他向中心街走,想起云正罡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笑意更浓:“出门碰见了云正罡。” 见云扶月这样子,就知道她没吃亏。 夜凌渊道:“此人会些丹药之术,为人没有底线,你少惹他为好。” 眼下,云扶月没有内力,唯一自保的地方就是一身毒术,可大多数高级的毒也是要配合特定的功法才能使用的,若是真惹恼了云正罡,他不择手段,云扶月必定吃大亏。 这道理云扶月明白,她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几人走到一个玩具摊前,云扶月随手拿起一个虎头玩偶,对着小宝摇了摇,又道:“不过我每天去气一气那老东西,他的寿命至少要减少十年,何乐而不为呢。” 她自顾自地说着,夜凌渊眉眼微微弯起,轻轻“嗯”了一声。 “老板,你这虎头玩具怎么卖的?”云扶月看向摊主。 “一文钱一个。” 一文钱? 云扶月点点头,心道还挺便宜,而后看向夜凌渊。 夜凌渊眨了眨眼。 云扶月也眨了眨眼。 两人四目相对,云扶月忍不住了,伸出手:“拿钱啊。” 夜凌渊这才反应过来,慢慢掏出了一块碎银。 云扶月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银子,看向小宝:“儿子,你还想要什么玩具,随便选。” 小宝双眼发亮,一连又指了好几个。 摊主忍不住笑了,指了指夜凌渊:“我说公子,你儿子这么可爱,娘子又这么漂亮,可真是好福气啊。” 夜凌渊一愣,慢慢开口:“她不是……” “叔叔说的对,我爹长得帅,人也好。”小宝忙打断夜凌渊的话,伸手搂住夜凌渊的脖子,指了指一个木头雕刻的剑,“爹,我还要那个。” 这孩子……夜凌渊无奈,看了看云扶月。见她也是一脸的古怪,心情忽而就开朗了,笑着点了点头:“好,买。” 三人在摊前驻留了许久,等离开的时候,小宝怀中抱了好几个玩具。 云扶月没好气地瞪了眼自家儿子:“以后不准叫他爹,你爹早就死了,他不是你爹,知道了么?” 云小宝挺了挺胸脯:“那……那当后爹也行。” “噗……”夜凌渊忍不住笑出声来,点了点小宝的额头,“你这孩子,都从哪学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宝顿时有些心虚。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偷看话本看到的吧。 云扶月再三叮嘱小宝不可以乱叫,而后几人才到包子铺门口。 早上的时候人多,生意火爆,芸姨抽空擦了擦手走出来,眼睛亮晶晶地:“小宝来啦。” “芸伯母。”小宝从夜凌渊身上跳下来,扑到芸姨身上,“小宝好久没见芸伯母了,都想您了,您好像又变漂亮了。” “哎。”芸姨顿时笑的乐开了花,“我也想小宝。” 这孩子,一张嘴抹了蜜似的,云扶月对着芸姨点了点头:“芸姨。” 芸姨回去拿了几个包子包好塞到小宝手中,这才发现旁边的男人。 实在是她从未将这气质不凡的男人与云扶月联系在一起,可此刻见到夜凌逸从容地掏出银子来,她不禁有些意外,看向云扶月,压低了声音:“扶月,这位是……” “芸姨,他就是一个朋友。” 芸姨顿时一副了然的样子,将声音压得更低:“扶月,不是芸姨说你,你也到了该给小宝找个爹的年纪了。” 云扶月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后退一步:“芸姨,您想多了。” 芸姨不以为意,拉住云扶月的手,自顾自地说着:“芸姨知道你在那侯府过得不是什么好日子,若是真有人愿意不计较小宝。那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你啊终究不懂,人这一辈子,到头来还得找个伴……”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语气中满怀担忧,显然对云扶月是放心不下的。 云扶月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安静地听着,知道芸姨是一番好意,心中叹了口气,点头:“芸姨,我记住了。” 芸姨似乎还要说什么,摊位里王叔高喊了一句,她立刻戴上围裙:“早上忙,下次你来再说啊。” 云扶月笑着挥了挥手,三人顺着街接着走,逛了一圈后,日头正午,也到了回去的时候。 “小宝,回去娘给你做好吃的。”云扶月牵着小宝,偏头看了眼两手拿满东西的夜凌渊,忍不住低笑一声,“麻烦你了。” 夜凌渊左手提着好几个袋子,里面装的是食材,右手则是拎着小宝的玩具,面无表情:“嗯。” 云扶月忍不住道:“看在你帮我拿东西的份上,回头做饭也带你一份……” 她话音未落,等看清前路的男人,脸色沉了下来。 夜凌渊眯了眯眸子,顺着云扶月的视线,见到了一身华服,容貌不凡的皇甫翼。 夜凌渊勾了勾唇角,从头到脚将皇甫翼扫视了一圈,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云扶月不想和他纠缠,一手拉着小宝,一手拽着夜凌渊的袖子:“走。” 三人就要朝着另一条而去,皇甫翼再也忍不住,一挥手:“拦下他们。” 不知从哪窜出数十个侍卫,将云扶月三人的去路团团围住。 路被封死,云扶月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回身:“皇甫翼,我上次是怎么和你说的。” 皇甫翼手执一把折扇,视线定在夜凌渊身上,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恼怒:“云扶月,你还真是浪荡下贱,这才几日,就勾搭上了新的奸夫。” 视线移动,他看向小宝:“好啊,还将野种也带了出来……” 话落,他一手去抓云扶月,森然道:“现在就跟我去薛家道歉,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第19章 被恶心吐了 周遭侍卫虎视眈眈,皇甫翼更是肆无忌惮,眼看着就要抓住云扶月的手,半空中忽而横飞过来一掌,直接将皇甫翼的胳膊打开。 皇甫翼冷笑一声,盯着夜凌渊:“你可知本王是谁,劝你不要自讨苦吃。” 夜凌渊一身紫衣随风微拂,没了笑容,他浑身上下好似寒冰,几乎要将人冻结,与先前挂着浅笑的和煦男人判若两人。 “不过是个皇子,也敢如此嚣张。”夜凌渊眸底的不屑呼之欲出。 云扶月皱了皱眉,夜凌渊身上有伤,现在与皇甫翼冲突并不是明智之举,她拽了拽男人的袖子,微微摇头。 二人这样的互动落在皇甫翼眼中,他怒火四起,咬着牙:“果然是个娼妇,简直丢尽了我的脸。” 他一挥手,周遭的侍卫就一拥而上,将云扶月围住,而皇甫翼则是飞身上前,披手就对着夜凌渊而去。 两人在空中一阵风似的交起了手。 任谁也没想打会发生这种变故,小宝吓得身子发抖,缩到云扶月怀中。 云扶月捂住小宝的眼睛,眼见着夜凌渊一掌拍在皇甫翼胸口,才冷声开口:“东河郡主的毒,我不解了。” 皇甫翼身子一顿,两人终于分开。 “娼妇,你再说一遍。”皇甫翼后退两步,先是包含杀意地打量着夜凌渊面具下的脸,而后转头,狠狠道,“你敢。” “我都敢当街犯贱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云扶月无所谓地耸耸肩,将小宝放在地上,“对了,东河郡主的毒今日就会再犯,你还是早早地为她准备一副棺材。” 东河郡主刚嫁过来就死了,夜王朝的人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皇甫翼面色微变,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抹温柔的笑:“扶月,你又说气话了。” 这人变脸还真是比翻书都快,让人叹为观止。 云扶月心中“啧啧”了两声,并不为所动:“皇甫翼,今日你当街让人围杀我,下次进宫,我定与陛下好好说说理。” 这女人……皇甫翼笑得愈发温柔,深情款款:“扶月,本王知道你一直想嫁给本王。这样,等你为东河解了毒,我就许你侧妃之位,这孩子……” 他看向小宝:“这孩子自然就是我五皇子的儿子。” 看着他这副样子,云扶月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忍不住后退两步,扶着树干呕了两声。 皇甫翼面色一僵。 云扶月已经平复了情绪:“装成这副样子,你不恶心我还觉得恶心。你今天得罪了我,想让我继续解毒也可以。” 她一边说着,手指指向身后的某个方向:“我要你在中心街的那间香玉楼。” “云扶月。”皇甫翼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你是不是疯了。” 香玉楼可是京城最繁华的烟花之所,更是五皇子平日里搜集情报的秘密场地,如今这女人竟然想要,一瞬间,五皇子几乎以为云扶月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可很快,他就否定了。 不对,这个愚蠢的女人只不过是想借此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他这么想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无恙:“你瞧瞧,又说气话了。那香玉楼是个什么场所,你可知道?” 云扶月不耐烦地转身:“那就只好委屈东河郡主这个美人提前香消玉殒了。” 话音落下,她带着小宝头也不回地拐进了隔壁的巷子,徒留咬牙切齿的五皇子。 母女二人一路回了别院,关上门,云扶月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皇甫翼是不是骨子里就是个贱人,三天两头来犯贱。” 小宝被她吓了一跳,不禁有些不解:“娘亲,您不是最喜欢那个皇子了么?” 跟在后面进来的夜凌渊步子一顿,深深地看了云扶月一眼。 云扶月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轻轻拍了儿子的屁股一下:“那都是骗你的,娘才不喜欢那个普信男。” 普信男? 小宝不解。 云扶月没好气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打发着他:“不该你问的就别问,赶紧回屋看书去。” 小宝吐了吐舌头,自觉地拎起今天买的一堆东西,跑到屋里。 刚关上门,他又打开,伸出一个脑袋:“小宝知道,娘亲要和夜叔叔过二人世界。” 说完“啪”地一声将房门关紧。 这孩子简直是……该懂得不懂,不该懂的瞎懂。 云扶月咳嗽了一声,还未开口,余光瞥见夜凌渊微白的脸,忙扶着他坐下,手搭在他的腕上。 夜凌渊垂眸,看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没反抗。 “你的内伤犯了,今天你不该和五皇子动手。”云扶月自怀中掏出一个药丸,“这是我调制的清心丸,能将这毒重新压回去,等明日的初赛完毕,我就开始着手为你做解药。” 夜凌渊盯着她的唇,声音虚弱:“我没力气……” 云扶月一愣,将那药丸送到夜凌渊唇边。 夜凌渊薄唇微张,感受着云扶月小手在唇边一身而过的触感,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男人服了药,便开始调息。 明日就是选拔赛的初赛,云扶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云争阳的情况。 本来二人打赌在初赛上决斗,谁料那云争阳直接被云扶月打断了腿,若是他明日不能去参赛……云扶月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为了镇北侯府的爵位,云争阳一定会想尽办法参赛的。 云扶月猫着身子在穿过几个院子,最后藏在了云争阳院墙外的一颗树上,屏息往里看去。 她可不介意再给云争阳下一次毒,能赢的轻松点何乐而不为,反正她现在都是人们口中的泼辣小毒女了,干脆一毒到底。 心里想着,云扶月静静等待,某一时刻,云争阳院内的大门被打开,一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云扶月瞳孔微缩。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云争阳,可此刻,他走的轻松自在,一点也看不出断腿的痕迹。 “爹,明日我定让那小贱人有来无回,”云争阳的声音隐隐传来,“我已经安排了几个人手一起参赛,定在台上杀了她。” 第20章 我不介意提前送他上西天 云争阳声音落下,他身后,云正罡跟着走了出来。 夜色掩盖之下,他脸上的冷笑分外寒凉。 “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明日比赛台上,尽量做干净点,莫要让他人怀疑到你身上。” 云正罡伸手,拍了拍云争阳的肩膀,隐隐有些骄傲,“你是云家这一代最优秀的,阳儿,以后这镇北侯府的传承,爹一定会给你。” 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以后的飞黄腾达,云争阳得意地笑了起来。 父子二人说完话,就一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院子。 云扶月默默呆在树上,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自树上跳下来。 进了别院,小宝已经做好了晚饭,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娘,你又去哪了,快来吃饭。”小宝见到云扶月翻墙下来,双眼一亮,指了指夜凌渊,“夜叔叔都等你很久了。” 此时已然月上柳梢,月光洒在院子里,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点缀上了一层白霜,云扶月看了眼夜凌渊,对上他的视线,慢慢移开。 “去哪了?”夜凌渊开口,声音淡淡的。 云扶月坐下,点上油灯,接过小宝递来的粥,微微摇了摇头:“去云争阳院子里看了一眼。” 明日就是初赛,夜凌渊唇角泛起一丝浅笑:“去给他下毒了?” 出乎意料的,云扶月脸色有些凝重,将自己所见之事说了出来。 “断腿再生……还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夜凌渊眸中似有深意,“听着,倒像是东洋那边传来的邪术。” 云扶月穿越而来,对邪术了解不多,此刻听得夜凌渊难得改了口气,心里明白这是种厉害而难以对付的法子。 她叹了口气,筷子在碗里戳了几下:“好端端的一个云家,死的死,残的残,就剩下几个残支,竟也走了歪门路。” 如果云扶月的父亲还活着,想必会很失望。 在原主的记忆中,镇北侯对云正罡这个大哥一向敬爱有加,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大哥会在他死后如此对待他的女儿。 “既来之,则安之,别想那么多。”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是没有把握,明日的比赛……” “不过一个云争阳,不足为惧。”云扶月笑笑,神态桀骜,“真惹怒了我,我不介意提前送他上西天。”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旁的小宝“哇塞”了一声,一双眼睛崇拜地望着云扶月,还不忘拍马屁:“哇塞,娘亲,你实在太帅了。” 云扶月被这小屁孩逗乐了,忍不住问道:“那在你心里,娘亲和夜叔叔谁更帅啊?” 小宝有些为难,看看夜凌渊,又看看云扶月,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他心中肯定是娘亲最帅的,可这夜叔叔是娘亲好不容易物色的对象,若是夜叔叔不高兴了,他有爹的事铁定就泡汤了…… “娘亲……”小宝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抱着碗起身,“小宝有些冷,去屋里吃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云扶月不禁失笑:“这孩子,看着老实,实际心眼多着呢。” 夜凌渊跟着轻轻地勾了勾唇角。 翌日一早,云扶月换了身轻便的衣裤,早早地出了门,前往比赛场地。 她脚步轻而稳,殊不知刚关上门,屋内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同时睁开了眼。 大眼瞪小眼,夜凌渊缓缓道:“想不想去看你娘亲比赛?” 小宝一愣,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点头:“想!” 夜凌渊拍了小宝的屁股一下:“那就快起床收拾,叔叔带你出门。” 眼看着那小孩屁颠屁颠地穿起了衣服,夜凌渊才后知后觉,愣了一下。 那样的场合,他本不该带着小宝过去。可不知为何,每每小宝用渴求的眼神望向他时,他就不受控制地想满足他的愿望。 摇了摇头,夜凌渊只当是小宝生的可爱,他抱着小宝偷偷溜出府,以至于临风看到自家主子抱着一个男娃娃时,一脸的震惊。 “主、主子……这是?” 小宝一把搂住夜凌渊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这是我爹。” 临风石化,自家主子一向是个洁身自好的美男,怎么才两日不见,就多了个孩子…… 夜凌渊淡淡地看了临风一眼,冷哼一声:“不该你问的,别问。” 临风顿时委屈地低下了头。 主子为了一个小屁孩凶他了,怎么办,内心很受伤。 三人找了个隐秘的位置,给小宝戴上面具,就见到云扶月打着哈欠,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高阁上,薛术的视线死死地锁在云扶月脸上,冷笑一声:“她果真来了。” “主人,一切都安排好了,那几个人拿了银子,都同意了。”奴仆上前一步。 薛术的笑容慢慢转化成了残忍,抿了口茶,不再说话。 此时的场地内,云扶月皱着眉,看着场下突发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原因无他,只因她一走过来,就有不少江湖人士吹起了口哨,隐约能听见诸如“泼辣小毒女”这样的字眼。 莫名得了这么一个称呼,云扶月心里不自在,勉强对着台下的人笑笑,才走到一旁坐下。 她一坐下,身旁的几位参赛选手自动横移几米,与云扶月拉开一大段的距离。 所有人面上都写着“她有毒”三个字,实在是有些滑稽而诡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某一时刻,裁判终于上了台,一番客套之后,拿出一个卷宗,高声道。 “各位,经主办方与两国负责人商议,今年比武大赛的选拔赛初赛将会以全新的规则亮相。” 每年的比武大赛都是耀阳国的盛事,今年有了之前夜王朝东河郡主的联姻铺垫,此次大赛还破天荒的有了夜王朝的参与。 话落,裁判开始细心地解释起具体条款:“往年比赛形式皆为一对一,回合制。而今日我们的选拔规则改为所有人在一个台上,按照最后留在台上的顺序记录名次。”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要知道,若真是这样选拔,那有实力的人很可能会遭到他人合伙围攻,实际上是很不公平的。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忽而有一道清冷的女声响了起来:“这样的规则很有新意,可若是有人趁此下毒,那么中毒的人数也会大大增加,岂不是害了无辜的性命。”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云扶月身上。 第21章 长的也不怎么样啊 那女声说完,人就站了起来。 云扶月眯了眯眸子,唇角勾了起来,看向那人:“我当是谁,原来是秦小姐。” 秦小姐? 顿时有人惊呼出声:“是落霞仙子,没想到她也来参加选拔赛了。” 落霞仙子?云扶月忍不住冷笑出声。 秦家大小姐秦洛霞自幼容貌出挑,从小到大都是京中各家小姐暗中比对的对象,偏偏她一向清高,不阿谀奉承,连王室中人也敢批判,故而在坊间落得一个落霞仙子的称号。 不过秦洛霞与原主的关系仅仅是点头之交,今日这是犯了什么病? 许是云扶月的眼神太过刺眼,秦洛霞回头,厌恶地皱了皱眉,又看向裁判。 “前些日子比武客惨死街头的事所有人都有所耳闻,对我来说,一点小毒自然不足为据。可今日来参加比赛的都是各路英雄豪杰甚至还有夜王朝的贵客,有不懂防毒的因此丢了性命……” 秦洛霞声音落下,不少人看云扶月的目光更加不善。 终于有人忍不住起身:“对,谁知道这毒女会不会给我们下毒,不能让她参赛。” “不能让她参赛。” 附和之声越来越大,秦洛霞扫了眼云扶月难看的脸色,眼底划过一抹得意,不着痕迹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高阁。 这样细小的动作自然没逃过云扶月的眼睛,她慢慢起身,冷笑了一声。 这一声让周遭安静了一瞬。 云扶月走下座位,大步上前,路过秦洛霞时,顿了顿步子,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脸,随即摇摇头,用仅有两人的声音道:“长的也不怎么样啊……” 秦露霞面色一僵,强压下心底的怒火,神色愈发冷清淡然:“云姑娘可是怪我将你推了出来,但我既被百姓们称一声落霞仙子,自然是站在他们的角度……”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云扶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烦不烦?” 话落,没再理会秦洛霞,云扶月径直看向裁判,抬高声音:“不知今日前来观赛的皇家人是谁?” 裁判没想到云扶月还有心情问这个,愣了愣:“是……太子殿下与五皇子殿下。” 每年比武大赛的初赛,半决赛与决赛都会有皇室中人亲自查看,这不是什么公开的秘密,可即便如此,听得今年来观赛之人有太子时,不少人的眼神都隐隐火热起来。 如果表现出彩,被太子看中,提拔到身边,那定保一生的荣华富贵。 场内,裁判提到太子二字,秦洛霞下意识地理了理发上的步摇。 她当她怎么会突然发癫,原来是想踩着她在太子面前树立好形象……云扶月笑意嫣然,忽然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太子为我作证,好好看看我身上是否如秦小姐所说,带了毒药。” 谁也没想到云扶月竟将主意打到了太子身上,一旁看热闹的云争阳有些坐立难安,忍不住起身:“扶月,你别闹,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给你作证。”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云争阳的表情温和,俨然一副好哥哥的样子。 云扶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大哥此言差矣,太子殿下最公正,如今秦小姐损毁我名声……我当然要找太子殿下做主了。” 话落,她叹了口气,悠悠道:“想当年,我爹在外打仗时,还曾亲自教授太子殿下行兵之道呢……” 她都这么说了,太子再不站出来,倒显得有些忘恩负义,不近人情了。 高阁内,锦衣玉冠的男子忍不住笑出声:“真是个有意思的丫头……” 皇甫翼坐在一旁,黑着脸:“皇兄可别被这贱人骗了,她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五弟。”太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女子到底是镇北侯的女儿,曾经也是你的未婚之妻。” 说着,太子看向身旁的随从:“你下去传孤的话,就说孤应允了。” 随从会意,出去传话。 屋内,五皇子的脸色愈加阴沉,死死地盯着场上的云扶月。 场上,随从及时将话传到,同时太子派来一个侍女将云扶月带到阁楼内的单间检查了一番,再度出来时,低声对着裁判说了几句什么。 裁判清了清嗓子,立刻高声道:“太子殿下查验完毕,云姑娘身上什么都没有,可以参赛。” 裁判话音落下,秦洛霞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是她当众质疑,如今却被太子推翻,这岂不是在当众打她的脸。 太子会怎么看她? 越想,秦洛霞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云扶月回座位的时候,她忍不住拉住了她的袖子,盯着她的脸,语气还是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若是在比武台上击败了你,你以后就再不准靠近太子。” 她的心思如此急切……云扶月玩味地看了秦洛霞一眼。 秦洛霞并不畏惧,迎上云扶月的目光:“我知道你有一个儿子,你这样的残败的身子……是配不上太子的。” 云扶月突然失了耐性,“啪”地一声打开了秦洛霞的手,声音冰冷:“秦小姐有空在这里将我当做假想敌,还不如让你爹好好琢磨琢磨如何将你嫁入太子府。” 秦洛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既然解决了云扶月的事,裁判也不耽误时间,安排参赛者一一入场,站立在台上,开始拿着名单对外公示。 比武台是圆形的,直径很大,如今容纳了五十余人也不显拥挤,云扶月径直找了个边缘站着,细细打量着场内的众人。 不过短短几次呼吸时间,她就感受到了不下十股隐隐对着自己的杀意。 云扶月勾了勾唇角,看来此次为了将自己除去,薛家和自己那便宜大伯可是下了十足的功夫。 裁判很快念完了名单,简单说了一下规则,大手一挥,宣布比赛开始。 气氛一下子火热起来。 云扶月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所有人,都警惕地看向各自周遭的参赛者,寻找着出手的机会。 甚至于早有相识的人毫不犹豫地组成了一队,抱团对敌。 第22章 你是不是有病 云扶月没急着出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少数动手的几人,也在此时,秦洛霞一步步走到了她面前。 “云扶月,你可敢与我一战?”她扬起下巴,傲然开口。 这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云扶月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有病……” “那就是你不敢了?”秦洛霞打断云扶月的话,单手伸出,“我自小学习柔术,从未逢敌手,而你是镇北侯云大人之后,难道你连与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甚至故意抬高了许多,顿时,看台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这针锋相对的两名女子身上。 人群中,夜凌渊凤眸微眯,神色淡淡的,小宝一脸忿忿不平:“这个女人太坏了,娘亲一定能将她打趴下。” “嗯。”夜凌渊摸了摸小宝的头,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犹豫,“你娘亲肯定能将她打趴下。” 场上,云扶月几乎要被秦洛霞的理论气笑了。 别人不知道,可秦洛霞一定知道她经脉尽毁一事,如今她当众对她下战书,无法就是想让她难堪,从而衬得她在太子面前大放异彩。 见云扶月沉默,秦洛霞失望地摇摇头:“虎父无犬女,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屡次三番提起自己父亲,云扶月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秦洛霞,你不在我面前招摇会死么?” 不理会秦洛霞微僵的神色,云扶月粲然一笑:“好,我接受你的挑战,当年我爹能帅兵杀敌八十万,今日我云扶月一样可以轻松将你打败。” 这般狂傲不羁的言论与云扶月眼底骤然爆发的光彩融为一体,显现出无与伦比的自信和美丽。 阁楼上,太子喝茶的手一顿,眼底笑意愈发浓烈:“这个女子……倒是非同寻常。” 这是太子第二次夸赞云扶月。 一旁,五皇子和薛术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五皇子将云扶月的一切尽收眼底,看着她张扬的样子,皇甫翼眼底涌起浓浓的厌恶。 “不自量力,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武功尽失的废物,也妄想挑战秦洛霞?也不怕丢了镇北侯府的脸。” 谁不知道秦洛霞一身柔术出神入化,远在薛明玉之上。 太子摇了摇头,没理会这个暴躁的五弟,专注地看起了比赛。 场上,云扶月与秦洛霞已经动起了手。两人身形一触而退,而后再进,触碰在一起。 秦洛霞的身子虽然柔然,却包含劲道,手握成拳,毫不犹豫地朝着云扶月的脸砸去。 她有自信,这一击,就能将云扶月的牙打飞,从而掉出比赛台。 不远处,云争阳注视着这一幕,隐隐有些兴奋。若是秦洛霞就能将云扶月解决,倒是省了他许多麻烦。 场上人各怀心思,台下看众也讨论的热火朝天,均一眨不眨地盯着二人翻飞的身影。 眼看着秦洛霞的手就要打在云扶月那张漂亮的小脸上,云扶月却忽而邪魅地笑了笑,腰身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弧度向后弯曲,轻松避过秦洛霞的进攻。 紧接着云扶月身子一甩,以守为攻,冲向秦洛霞。 秦洛霞的笑容一僵:“腰技,你怎么可能会……” 云扶月没理会她,手掌虚空扶在秦露霞的腰肢两侧,而后轻轻一推。 秦洛霞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掉下了比武台。 全场一片死寂。 云扶月都没碰到秦洛霞,秦洛霞竟然就这么掉了下去。 这一定不是巧合,难道云扶月也会柔术? 秦洛霞“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洁白的衣裙染上了灰尘,她却顾不得形象,满面震惊:“你怎么可能会同样的招式?” 云扶月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千金大小姐,笑了笑:“在我眼里,你的柔术技不过是个小孩子过家家,根本不足一提。” “不,这不可能……”秦洛霞摇头,“你不是经脉全废了么,这怎么可能。” 她此言一出,众人看向秦洛霞的眼中多多少少的带了不屑。 落霞仙子原来也不是个干净的,分明知道云扶月经脉尽毁,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提出要决斗,分明居心叵测。 秦洛霞很快被负责人引着去了候场,台上,云扶月拍了拍手,一回神,却被七个人缓缓包围。 为首的硬汉搓了搓手:“云姑娘,对不住了,我们都不能用武器,可你的柔术太厉害了,所以哥几个不得不联手……” 云扶月嗤笑,声音压低:“是薛术收买你们来的吧,直接上吧,别说废话。” 那几人脸色一变,目光阴沉下来,没做解释,直接以多敌少,朝着云扶月冲了过来。 不远处的高阁内,太子手里的茶已经冷了,他却没心思叫人来换,盯着场上的女子,亲眼看着她将秦洛霞打下比武台,眼下以一敌七却丝毫不落下风,不过一炷香时间,她就将这七个人踢下了台。 “好,实在是好。”太子忍不住鼓掌,调侃道,“五弟,这云扶月如此优异,你与她解除婚约,实在是有些亏了。” 五皇子心头不屑:“不过是些花把势,没什么大用,这样的女子若真娶进门,才是要让后宅不宁。” 这分明是强词夺理了。 太子心里多多少少有了数,转身看薛术:“薛大人以为呢?” 乍一提到自己,薛术不得不压下心头快要吐血的冲动,点了点头:“江山代有才人出,云二小姐有其父之风。” 太子顿时愉悦地大笑起来。 薛术松了口气,目光一点点阴狠下来。 这个云扶月,他安排了七个高手,竟然全都是废物,连一个女人都解决不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台上剩下的人一点点减少。 到得最后,只剩下云扶月,云争阳和一个江湖人士。 云争阳没想到云扶月能活到最后,想到父亲的嘱托,云争阳对着那江湖人士抱拳笑笑:“这位兄台,不如我们一同联手对付这毒女,过后再公平竞争,如何?” 那人看了看云争阳,又看了看云扶月,竟谁也没理会,自顾自地跳下了台:“我认输。” 云争阳的脸色一下子黑了。 于是,台上就只剩下了云扶月与云争阳兄妹二人。 第23章 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男人 一场比赛由原先的回合积分制度转变成了乱斗制,让本就足以让台下的看众兴奋。 高阁上,太子遥遥看着相对而立的一男一女,眼底兴趣颇为浓厚:“那男人就是云争阳?” 如今剩下的二人还是云家的表兄妹,不少人眼神慢慢火热起来。 薛术与云正罡交好,自然而然地开了口:“正是云家这一代最为出彩之人。” 最为出彩? 太子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方才孤观他的表现,行事间多用小手段,比之云扶月这般光明正大的,倒是略逊一筹。” 薛术的笑容一僵。 皇甫翼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摇摇头:“皇兄有所不知,论起阴险狠毒,这云扶月可是行家,当日……” “好了。”太子不悦地打断了皇甫翼,“先看比赛吧。” 要说的话被打断,皇甫翼眼底涌起一丝阴蛰。 才见过一面,太子就这么袒护云扶月,这个贱人果真行事放荡,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男人。 想到那日在街上陪在云扶月身旁的银面男子,皇甫翼握紧茶杯,目光刀一般射向云扶月。 此时的台上,云扶月和云争阳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动手。 “扶月,大哥不想伤你,你还是自己下去吧。”云争阳撩了撩云蓝色的袍子,声音温和,一副为自家小妹着想的模样,“都是一家人,你知道的,大哥不想动手。” 云扶月小脚踩着台边缘,身子亭亭玉立,扎起的马尾随风微微飘着,愈发显得她较小而英气,十分惹眼。 她乖巧安静地听完了云争阳的话,赞许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大哥何不认输?” 云争阳面色一僵:“扶月,你说什么呢,大哥武功远在你之上……” “谁在谁之上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扶月愿意与大哥光明正大的一战。”云扶月笑笑,摆出防守的姿态。 “我爹在世的时候常常教导我凡事不能退缩,若是不战而败,岂非丢了他老人家的脸面。大哥,请吧。” 台上女子这一番坦坦荡荡的话顿时惹了不少看众的好感,尤其是一些江湖人,当下就吹起了口哨,喊着“小毒女”的名字。 气氛一时间无比热闹,人群中,小宝一脸兴奋,整个人趴在夜凌逸腿上,奶声奶气地喊着:“娘亲加油。” 这孩子……夜凌渊面无表情地捂住小宝的嘴,视线落在云扶月的脸上,神情柔和了几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争阳不再推诿,冷哼一声,掌心发力,身子快速射向云扶月。 云扶月后退,足尖蓄力,迎上云争阳一掌。 二人都后退了几步。 不同的是,云争阳一脸轻松,云扶月的心里却是一沉。 云争阳非但没有一丝一毫中毒痊愈的虚弱,整个人的力量与速度都变了,较之从前更快更强。 到底是什么样的邪术,如此霸道。 云扶月心里思量着,云争阳的第二掌已经到达。 她尽量让手腕的力道绵柔,与云争阳相对,缓缓化去云争阳的劲力,只是这身子到底不同以往,两人再度分开,云扶月闷哼一声,唇角流出一丝血迹。 台下,夜凌渊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怎么样,你还要和我打?”云争阳眼底满是得意,一边毫不留情地再度出手,一边压低了声音,“乖乖将镇北侯的爵位让出来,今日还能少吃些苦头。” 云扶月借着巧劲一次一次地化开云争阳的力道,冷笑一声:“你少做梦,镇北侯府的爵位与财产,你一样也得不到。” “不自量力。、”云争阳的手指蜷缩,点在云扶月肩头。 一股诡异而阴冷的气流就那么窜进了云扶月体内。 这是……云扶月面色微变,原主所学武学都是正门上乘,而云争阳此时输出的这股气流反而阴冷邪魅,明显不是正统。 想来这就是云争阳如此快速地恢复断腿的方法了。 云扶月感受着气流在体内乱窜,很快就发觉全身在不受控制地发冷,发麻。 “你放心,我不会立刻杀了你。”云争阳察觉到云扶月的变化,低声笑了,“等拿下比赛的胜利,你会在三日内无声无息地死了,谁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他一句话说完,认定云扶月必输无疑,一掌拍在云扶月腰间。 云扶月的唇角也在此时隐秘地勾了起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云争阳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云扶月在心中默数四个数,而后小手轻飘飘地打在云争阳胸口。 云争阳的身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越过比武台,砸到了地上,甚至额头磕到了台阶,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吐出来,就昏了过去。 两人的一系列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无人察觉异常,台下的呼声顿时热烈起来,高喊着云扶月的名字。 而台上云扶月小脸煞白,似乎是吓到了。 “裁判,你快看看我大哥……他不会有事吧?” 立刻有早就准备好的大夫上前,一番探查,高声道:“云公子只是磕到头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云扶月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麻烦你们带他下去医治吧。” 这么一番对比下来,众人心中更觉得云扶月这个镇北侯之女实力深厚却待人以礼,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很快,高阁里的消息就传了出来,裁判看了眼手里的诏书,朗盛宣读:“本次比武大赛选拔赛初赛,获胜者……云扶月。” 人群又是一阵沸腾。 小宝激动不已,不住摇着夜凌渊的胳膊:“夜叔叔你看到了吗,我娘她赢了,她真的赢了!” 一场比赛下来,夜凌渊被云小宝折腾的浑身都疼,知道接下来已然尘埃落定,干脆一把将小宝打横抱起来,两人隐没在人群中,往侯府而去。 台上,裁判宣读完结果,顿了顿,又道:“太子殿下有旨,十日后的中秋宴,特请云小姐一同参与。” 话落,裁判低声对云扶月解释道:“到时候宫里的马车会来侯府亲自接小姐,云小姐还请提前准备好。” 第24章 他是在担心她? 云家自从镇北侯夫妇先后亡故后,就开始衰落。 而今太子竟然破天荒地邀请云扶月进宫参与中秋宴,这样的殊荣可是近十年来的第一次。 云家……难道要翻身了么? 场外阁楼里的各方高位人士均将视线落在台上身子单薄的女子身上,若有所思。 云扶月将松了的马尾紧了紧,淡淡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这下,裁判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云二小姐,中秋宴可是国宴。” “我知道。”云扶月收拾好了头发,理了理衣襟就要跳下台,临到台边,她想起什么似的,步子一顿,回身,“对了,替我谢过太子殿下。” 话落,她直接跳下比武台,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阁中,五皇子面容愈发不屑:“果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薛术深表同意,一脸不悦:“太子殿下,这云扶月实在不知天高地厚,您给予她这样的殊荣,她竟不为所动,甚至不懂跪下谢恩。这样的女人,断不可辱了皇城禁地。” 如今落败的镇候府虽然还有个侯府的爵位在,却是空顶着,在京城退居三流。 云家大伯三叔没有诰命,不能入宫,原主年幼未承袭爵位,是以镇北侯早已淡出了京城上层人士的圈子。 别人巴不得上赶着要的东西,她却不轻不重。 太子似有深意地看了薛术一眼:“孤倒是觉得她很有个性,况且孤不在台上,她不下跪行礼也合乎礼节。” 说着,太子起身,手中折扇打开,肆意摇了几下:“薛大人似乎对着云家孤女很芥蒂,不知是否因为薛小姐受伤一事……” 薛术心中一惊,没等回话,太子嘴角轻勾,离开了雅间。 云扶月找了快布蒙在脸上,避开人流多的地方,鬼鬼祟祟地奔着羊肠小道往镇北侯府而去。 这条道上多农民,过了拐角,前面一农夫推着个小车,车上满是蔬菜,颤巍巍地走着。 云扶月停下步子,不与她挤,耐心地等她过去。 谁料经过云扶月的时候,这老人脚下一滑,“哎呦”一声,整个人滚到了沟里,连带着一车东西也翻了一地。 云扶月吓了一跳,忙跳进沟里扶起这老人:“老太太,你没事吧?” 老太太捂着腰,哎呦哎呦直叫,也不回答云扶月的话。 云扶月胸口发闷,云争阳的那道气流一直在体内乱窜,将她身子搞得一团糟,已经到了心脉附近。 她咬牙背着老人上了岸,从怀中掏出一淀银子,塞到老太太怀中:“您拿着这银子去医馆看看,我有急事先走了,过后自有办法看您。” 她就要走,老太太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叫着:“姑娘,你不能走啊。” 云扶月眼前隐隐发黑,也不敢用力甩开这老人,怕弄伤了她,只得耐着性子道:“老人家,我不是要跑,我是真有事。” 这次,老太太总算明白了云扶月的意思,点了点头:“你这小姑娘急火火的,也罢,你救了我老婆子一命,老婆子摘了些新鲜的野菜,你帮我把车扶起来,挑些回家吃去吧。” 这老太太……云扶月心里着急,匆忙回身,帮她扶起手推车,又捧起掉落的菜放回去,眼角却隐约瞥见一朵白色的话,目光顿了顿。 “老人家,这花……”云扶月眼底涌现几分惊喜,“这花能给我妈?” “老婆子都说了随便拿,你只拿一朵花作什么,也不能吃。”老太太说着,捡起几颗新鲜的野菜塞到云扶月手里,“一起拿走吧。” 云扶月心头高兴,脸上带了笑容,也不管别的,直接将这花生吃了下去。 “哎——你这姑娘,怎么就吃了。”老太太奇怪地看了眼云扶月,摇摇头,推着车往前走,“现在的年轻人啊……” 云扶月却笑的甜蜜,冲着老太太挥挥手:“老人家,再见。” 说完,云扶月席地而坐,调息了片刻,再睁眼时,体内的那股邪气果真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此次比武的内伤也痊愈了大半。 她吃下的那朵花不是别的,正是成色上好的雪莲,有极高的净化功效。想来也是老太太在山上挖野菜时机缘巧合看见的,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云扶月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一进门,手就被男人握住,耳边响起夜凌渊略带关怀的声音:“给我看看。” 男人的手带着温度,落在腕上,云扶月一愣,心头涌起一丝怪异的感受。 他……是在担心她的伤? 片刻后,夜凌渊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有些意外:“你自己解了那股暗劲?” 云扶月一愣,没想到夜凌渊在台下就看出她受了伤.两人距离有些近,夕阳的余晖洒在夜凌渊精致完美的眉眼上,几乎是天人之姿。 莫名地,云扶月心里有些别扭。 “嗯,遇到一个阿婆,你说巧不巧。”云扶月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将来路上的事说了一遍,“等明日我出去给买些药材研究你的毒,顺便找找那阿婆,当面感谢她。” 两人一边说着,小宝已经端出了饭菜,又屁颠屁颠跑回去拿碗。 夜凌渊摇了摇头:“你找不到的。” 云扶月迎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开口:“你是说……”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巧合,那老人是故意在你的来路上等着给你送这雪莲的。”夜凌渊唇角微勾,看着云扶月后知后觉的样子,莫名地觉得有些可爱,声音柔和了几分。 “你仔细回忆一下,除了云家的人,你还认识别的什么高手么?” 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么纯净的雪莲,隐藏在幕后的人定有自己的势力。 云扶月仔细回想,摇了摇头。 原主死了爹娘后就一直待在侯府,最近几年更是连南笙学院都去不了,她的世界里除了小宝就只有皇甫翼,哪里来的什么别的人。 想不明白,云扶月干脆不想,闻着满院子的饭菜香味,云扶月惬意地眯起了眸子,抓住儿子“啪叽”亲了一口:“儿子,你可真厉害,娘亲都快要馋死了。” 第25章 你带坏我儿子 小宝满脸震惊,很快沉溺在被亲的幸福中,奶奶的道:“小宝不厉害,娘亲今天打败了坏人,娘亲才厉害。” 他话音刚落,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云扶月已经将目光看向夜凌渊,嘴上还是对着小宝说的:“小宝,娘亲今天出门不是帮芸姨卖包子么,怎么还打上坏人了?” 她起身,两步走到夜凌渊跟前,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带坏我儿子?” 小宝顿时一脸紧张,跑去抱住云扶月的大腿:“娘亲,你别怪夜叔叔,他真的没带我去看你比赛。” 得,这下全抖落出去了。 夜凌渊无言地看了看小宝,这小崽子绝对是故意的。 “怎么,不说话了?”云扶月气不过,上前两步,一手去揪夜凌渊的领子,“你怎么解释……” 话音未落,脚下就绊了一下,顿时失衡,往前倒去。 好巧不巧,云扶月的脸就那么贴在了夜凌渊的胸口,隔着男人雄浑有力的胸肌,还能隐隐听到他平缓的心跳。 小宝看着亲娘这副样子,眼睛亮晶晶地,悄悄收回了脚,夸张地大声道:“娘亲,您怎么抱在夜叔叔身上了,他就是小宝的亲爹吧。” 这死孩子! 云扶月饶是个现代人,再开放,此刻也不禁红了脸,匆忙起身,瞪着儿子:“你再胡说,我可打你屁股了。” 小宝崛起嘴,有点委屈:“分明是娘亲抱住夜叔叔,现在还将火气洒在小宝身上,小宝不理娘亲了,小宝吃饭。” 小宝一甩头,自顾自地坐下,端起饭菜大口扒起来。 云扶月火气更大,眼角的余光瞥见夜凌渊勾起的唇角,忍不住道:“你笑什么笑,小宝本来很乖的,怎么你一来就跟你学坏了。” 夜凌渊一脸无辜,也坐下,没说话。 男人从始至终的波澜不惊,就连刚才……那个样子,他心跳都没一点变化。 云扶月心里暗自嘀咕,她虽然不算什么美人,可好歹底子不错,刚吃了雪莲,身上定是香喷喷的,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云扶月越想越气,干脆没好气地将夜凌渊的碗抢过来:“你吃什么饭,话还没说清楚呢。” 话音未落,她与夜凌渊的脸色同时微变。 夜凌渊对着小宝打了个手势,身子悄无声息地上了树。 下一秒,院门被硬生生踹开:“云扶月,还不出来,五皇子来了,正在前厅等着你。” 云争阳话音落下,见到院内情形,在桌上的三个碗处扫了扫,夸张地叫了起来:“你不会是在院子里藏了男人吧,这才刚比赛完就这么迫不及待,你不要脸,我云家还要脸。” 跟在云争阳身后的云紫涵一愣,快步进门,看到那三个碗,眸光微闪,声音担忧:“扶月,这是怎么回事,现下五皇子还在前厅等着呢,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云扶月冷眼瞧着这二人唱双簧,唇角的笑容淡了下去:“我当时谁,原来是大哥和大姐。” 她歪了歪头,手中银针射出,而后忽而将手里的碗直直地射向云争阳:“我这不是以为大哥磕到头死了,所以特意摆上一份饭菜,祭奠大哥。” 云争阳身子被定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碗砸在他额头,将原本包扎好的伤口打裂开来。 “云扶月,你这个贱人。”束缚消失的一刹那,云争阳再也控制不住,红着眼冲了过去,“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今日在台上你到底使了什么阴招。” 这脾气还真是一点就着。 云扶月拍了拍受惊的儿子,示意他继续吃,也不反抗,任由云争阳冲到自己跟前,而后轻飘飘地开了口:“再往前一步,一会毒发化成一滩脓水,可别怪小妹没提醒大哥。” 云争阳的步子果真生生停住了。 想到刀疤李的死相,云争阳多少有些忌惮,只能嘴上开骂:“你也就只能使这些阴招,你爹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却生出这么个毒女,他泉下有知,定会被你气吐血。” 云扶月拂去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不屑地笑笑:“我爹若是还活着,只会将你打吐血……” 她走到门口,语气阴沉,一字一句道:“云争阳,下次再不敲门,我会认让你死的很难看。” 这话一出,云争阳与云紫涵心头都略过一阵阴风。 两人都听出来,云扶月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起了杀心。 云紫涵心头尴尬,觉得多少失了面子,忍不住凑上前,软声安慰:“扶月,你也别生大哥的气,大哥就是心直口快了点,没有恶意的。咱们快些走吧,五皇子还等着呢。” 她搬出五皇子,本以为云扶月会似从前一般红着脸跑回去,谁料眼前的女子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语气厌恶:“让他等着,本小姐现在要吃饭。” 云争阳简直不可置信:“云扶月,你疯了,那可是五皇子。” 云扶月自顾自地走到饭桌前坐下,闻言挑了挑眉。 “五皇子?那算个什么东西?”女子优雅地吃了一口饭,对着儿子竖起大拇指:“香!” 云扶月莫不是因为五皇子大婚受了刺激,脑子不正常了? 云紫涵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可她哪能这么干等着,手在袖子里握了握,脸上浮起一丝笑容。 “扶月,五皇子毕竟是皇家的人,我知道你还生他的气,可这么端着架子,他真的会发怒的。” 在云紫涵的认知里,云扶月就是欲擒故纵,想借此引起皇甫翼的注意:“你今日大放异彩,五皇子对你定是另眼相待了。” 她干巴巴地说着,云扶月却头都没抬一下,吃的很香。 直到一碗饭下去,她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看向二人:“我吃饱了,走吧。” 一番折腾,云扶月总算在云争阳与云紫涵难看的脸色中缓缓走到了松鹤堂门口。 只是尚未入门,就听得里面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是云正罡的劝慰:“五殿下莫急,那孩子定是有事耽搁了,我这就派人去催。” 说着,云正罡吩咐了几句,很快就有下人开门而出,正巧与云扶月几人对了上。 房门大开,皇甫翼看着云扶月,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 第26章 敲诈的就是你 门外,云扶月一身布衣,眼角飞扬,扎着高马尾,有细碎的发丝在耳边飞扬,映衬着落日余晖,宛如一朵初绽的花朵,让人移不开眼。 皇甫翼身后,云正罡心里一冷。 这个贱人倒是愈发的会勾引人了。 “扶月,还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快进来见过五殿下。”云正罡压低了声音,目光恢复正常,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五殿下得知你今日赢了比赛,特意来看你的,你怎么拖了这么久,实在不该。” 云扶月挑了挑眉,几乎要笑出声。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云正罡,半倚在门框上,看向皇甫翼,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意思:“民女不知五皇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赎罪。” 这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落在五皇子眼中,皇甫翼的脸色愈发阴沉:“跪下。” 跪下? 云扶月单手捂住嘴:“殿下这是说什么呢,还是想想卧病在床的东河郡主吧?” 这女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皇甫翼下意识地就想起身掐云扶月的脖子,可很快,他就从暴怒中清醒过来。 东河郡主嫁过来当晚就中了毒,如今过去数日,刚有些好转,偏偏云扶月这贱人不知好歹,不继续送新的药方。就在刚刚,府内传来消息,东河郡主再一次毒发了,他这才不得不赶过来。 “云扶月。”皇甫翼咬着牙,一字一句,“现在,立刻将新的药方写出来,本王可以原谅你。” 云扶月淡淡地应了一声,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刚吃了晚饭,她现在有点渴了,直接慢悠悠地进了屋,倒了杯茶水端在手里,喝了一口,皱眉:“大伯,你这茶都是去年的了吧,怎么还留着?” 云正罡没想到她突然转了话题,顿时有些尴尬。 云紫涵见状忙上来打圆场,笑吟吟地道:“扶月,你有所不知,这茶虽是陈茶,可也是宫里赏下来的,外面是买不到的。” 说着,她还悄悄地看了眼五皇子。 云扶月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副了然的模样:“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跟大伯争了,这破茶叶你们留着慢慢喝吧。” 云正罡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扶月,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瞧大伯说的,我一向心直口快,说话没个把门的,我知道大伯不会怪我的。” 云正罡又是一噎,瞪着云扶月,一回头看见皇甫翼隐忍暴怒的脸,心里一惊,忙道:“好了,五殿下还等着呢,你还不快把药方写出来。” 云扶月故意忽视皇甫翼,小手捂住额头,坐在了椅子上:“不行,我头疼,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就这么在云家众人面前给他下脸子。 皇甫翼的脸色难看,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 “云扶月,你到底想怎样?”皇甫翼猛地一拍桌子,抽出腰间的长剑横在云扶月脖子上,“就是欲擒故纵,你也要有个度。见死不救,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谁也没想到一向沉稳的五皇子会做出这般情景,屋内三人都吓了一跳。 可反应过来,几人的脸色就微妙了起来。 若是……五皇子真的在此杀了云扶月,那么以后镇北侯府的一切还不是光明正大地落在他们手中。 云争阳心里得意,有意煽风点火:“扶月,你太不懂事了,你这是挑衅殿下的权威。” 云扶月不急不忙,半倚在椅子上,任由皇甫翼冰冷的剑刃贴着自己皮肤。 “殿下记性不好,我给你提个醒。”她慢慢开口,斜仰着皇甫翼,身上的气势丝毫不落后,“香玉楼的手续可办好了?” 说到底,她还是要香玉楼。 皇甫翼心头恨急了云扶月,还未开口,就听得女声又幽幽响起:“我一向是个爱财不要命的,殿下不肯的话,干脆现在就杀了我,左右有东河郡主陪着,不亏。” 她嘴里的字一个个蹦出来,简直嚣张到了极点。 皇甫翼深吸一口气,看向身后的侍卫:“将地契和手续拿过来。” 云扶月说得对,她可以死,但东河郡主绝对不能出事。 此时皇甫翼的剑还落在云扶月脖子上,她维持着不动的姿势,接过手续,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起来。 皇甫翼冷声加大了力道:“快!” 脖子上的剑刃骤然发力,紧贴着皮肤,仿佛下一秒就要刺入。 云扶月不急不忙,头也没抬:“你急什么,我得看仔细些,省得你在这手续里坑我。” 一屋子的人只能眼巴巴地看云扶月读手续。 等最后一个字看完,云扶月脸上才挂起了满意的笑容,将地契揣进怀里,声音清脆:“好了,拿纸笔来。” 立刻有侍卫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呈上来,云扶月写出药方,见皇甫翼眼底的杀意,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对了,这只是第二阶段的解药,等五日后,殿下记得来找我拿第三阶段的解药。” 竟然还没完! 皇甫翼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不情愿地收回了剑。 他本想等贱人写完了药方就一剑杀了她,可现在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云扶月仿佛没感受到皇甫翼心中所想,笑眯眯的还上前一步挑衅:“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五殿下一定懂,所以第三阶段的报酬嘛……听说殿下在城外还有一个茶园?” “云扶月!”皇甫翼咬牙,“你别太过分。” 云扶月顿时委屈了,指了指桌上的茶:“殿下也看见了,我大伯没本事,就给我喝那陈年老茶……” 分明算计好了一切,还偏生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皇甫翼手握成拳,咬牙切齿的点了头:“好。” 不过一个破茶园,这贱人有命要,也得有命活。 得了药方还被狠狠敲诈了一笔,皇甫翼一秒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带着一众侍卫扬长而去。 屋内,几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发生的。 云紫涵看了眼云扶月的胸口,试探着问道:“扶月,你们说的香玉楼……” “不该问的少问。” 第27章 是我害了他们 云扶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落,大摇大摆地出了门。云扶月一路回了小别院,老远就见一大一小在门边鼓捣着什么。 她心情好,哼着歌走近,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领着小宝睡觉?” 夜凌渊闻言,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在云扶月脖子上的红痕处停留了一秒:“没受伤吧?” 他的声音很冷也很轻,偏落在心里就好似猫爪一般,痒。 云扶月咳嗽一声,摇了摇头:“非但没吃亏,还狠狠地敲诈那贱骨头一笔。” 贱骨头? 这个称呼用来形容五皇子……倒是很别致。 夜凌渊勾了勾唇角。 此时,小宝忙活完了,长出一口气,回抱住云扶月的腿:“娘亲,小宝和夜叔叔在修门呢,你看小宝做的好不好?” 院门被云争阳踹坏了,她倒是忘了这茬。 “小宝做的真好,比娘强多了。”云扶月蹲下身子,抱住小宝,笑道,“好了,现在该去睡觉了。” 香喷喷的娘亲就在身旁,小宝满足地咧开了嘴:“娘亲抱小宝进屋。” 这孩子……最近愈发的粘着自己了,云扶月抱起小宝,带他进了屋,过了片刻又出来,看向夜凌渊:“明天我要去香玉楼巡视领地,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她才不会说是怕皇甫翼派人暗算自己,所以找个帮手。 虽然夜凌渊中毒,但总归最基本的招式还在,对付一些小喽啰不成问题。 夜凌渊看着她眼底的狡黠,也没拆穿,淡淡地应了一声。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云扶月没话找话地说了几句,男人都是淡淡的,她心里莫名地窜起一股子火气,干脆住了嘴,回屋睡觉去了。 翌日清晨,云扶月与夜凌渊早早地起了床,她将小宝安置好,又在门外做了些布置,两人才出了门。 经过小路,云扶月眼前又浮现出昨日那神秘的老太太,忍不住暗自嘀咕:“也不知那老人家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她既然主动出现,以后一定还会来找你的,你安心等着便是。”夜凌渊扫了她一眼,道。 云扶月心里还憋着口气,没理会他。 夜凌渊一愣,心里回想了一遍,很快明白了关键,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女人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两人一路兜兜转转进了中心街,云扶月带着夜凌渊熟练地来到包子铺门前,刚欲开口,却是一愣。 往日里挤满了人的店面此刻冷冷清清,也没有包子的香味。 “芸姨和王叔今天没出摊么……”云扶月喃喃自语,加快了步子,走到摊位前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停业的通知,眉头微皱,“芸姨和王叔从不歇业,就是有事也会写一张条子告知顾客。” 夜凌渊骨节分明的手在木质的桌子上摸了摸,压低声音:“或许只是有急事。” 云扶月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只是刚走出去几步,她到底还是不放心:“不行,我得去看看,要是真有什么困难,我也能帮帮他们,哪怕是送些银子也好。” 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这一对夫妻,原主早就饿死街头了,云扶月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她前世是个孤儿,真正和芸姨与王叔接触虽然才几天,但这种从未有过的,犹如家人一般的温暖很让云扶月眷恋。 两人一路上朝着云扶月记忆中夫妻二人的住处而去,云扶月的唇紧抿着,眼皮偶尔跳两下。 夜凌渊与她并肩而行,几次开口想安慰,却不知怎么说,最终慢吞吞地挤出一句话:“别太担心,他们都是普通人,不会有事的。” 云扶月一愣,知道这男人是安慰自己,心里觉得好笑,脸色缓和了些。 拐了三个巷口,云扶月停在一件破旧的院门前,抬手敲了敲门:“芸姨,王叔,我是扶月,我来看你们了。” 话音落下,院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云扶月心中那丝不安再度被放大,她抬高声音又喊了一遍,仍旧无人应答。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感觉到不对劲,夜凌渊手掌贴在门口处,声音微沉:“你后退一步。” 云扶月照做,夜凌渊猛地震碎了门里面的锁。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原本井井有条的小院子一地狼藉,女主人精心豢养的花草全部被不知什么人给踩碎。主屋的大门也掉了一半,晨光洒在地上,却洒不进漆黑的屋内。 云扶月的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整个人好似定在原地一般,死死地盯着房门口翻倒的蒸屉。蒸笼的边缘,赫然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怎、怎么会这样……”云扶月步子踉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是谁……” 夜凌渊薄唇微抿,眼底划过一抹森冷的杀意。 下一秒,他大步上前,手扶在云扶月的肩头:“没事的,进去看看,说不定……” 说不定人没事? 这样的话说出来,夜凌渊自己都不能相信。 这个院子一看就是被训练有素的人入侵过,可究其根本芸姨王叔只是万千凡人中的一员,是不可能引来这样的杀手的,除了…… 除了云扶月。 夜凌渊看了眼身子单薄的云扶月,突然有些心疼。 云扶月脚下一软,靠在夜凌渊的胸口:“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最后一个字落下,云扶月眼眶一红,别过脸去,借着夜凌渊的胳膊做支撑,一步步朝屋内走去。 迈过门槛,自那扇掉落的房门而入,血腥味几乎是扑面而来。 云扶月心头仿佛被一只铁手死死揪住,喘不过气。 下一秒,她看着床榻,眼底涌起一股难以掩饰的狂喜。 “芸姨……”云扶月快步上前,看清了坐在床边妇人的脸,喜极而泣,“太好了,芸姨,你没事。” 芸姨只是坐在床边,直愣愣的,也不说话,也不看云扶月。 云扶月手搭在芸姨的腕上,知道她只是受了惊吓,慢慢松了口气。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云扶月拿出银针刺入芸姨的穴位中,芸姨才终于合眼晕了过去。 第28章 活不过两个呼吸 云扶月起身,想找王叔的影子,夜凌渊却忽然将她与芸姨一同推倒,顺势滚进了床底,声音低低地在耳边响起:“别动,有人来了。” 随着男人话落,院外很快就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男人对话的声音:“这院门怎么开着,那女人不会跑了吧?” “怎么可能,我们当着她的面对她男人下手,你没看到她都吓傻了吗?” 脚步声很快临近,云扶月压低咬着唇,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气息,身子却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夜凌渊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握住了云扶月冰冷的手。 他掌心很热,身上的檀香淡淡地传过来,莫名地,云扶月心里的杀意平息了些。 “还真跑了,他妈的。”来人走到床边,声音冷了下来,“主子还说要用她要挟那个贱人的,她一定跑不远,快追。”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重新陷入了死寂。 过了半晌,云扶月才咬着牙出了口:“是薛术。” 方才那二人都是顶尖高手,整个京城内她得罪的人不多,秦洛霞被家族管束,不可能有派人出手的机会,唯有薛术,他本身就是薛家的家主。 此时此刻,云扶月第一次为自己的轻狂与桀骜感到后悔。 “我们先离开,那两人不定何时就会回来。”夜凌渊拍了拍云扶月的脸,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在京城里尚有一个小别院,先将芸姨带到那儿静养吧。”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云扶月长出一口气,声音还带着丝未缓解的颤抖:“谢谢你……” “你收留我,还给我治伤,我帮你是应该的。”夜凌渊将芸姨背在背上,一边扶着云扶月站稳身子,“走吧。” 他率先大步出了门,云扶月落后半步,盯着夜凌渊宽厚的背影,心头微动。 两人带着芸姨很快出了院门,离开了此处,直接去了夜凌渊所说的宅子。 院门被踹开,出乎意料地,屋内竟然传来一道怒骂声:“他娘的,哪个不长眼的,敢闯小爷我的院子……” 话落,那人看到夜凌渊,忍不住大叫起来:“主……公子?” 云扶月上下打量着这个有些俊秀的小生,看向夜凌渊。 夜凌渊解释道:“他是看门的,叫来福。” 来、来福? 临风几乎要哭出来,看看云扶月,又看看自家主子,心头委屈巴巴。 来福……那不是狗的名字么,主子这假名字起的也太草率了。 心里想着,临风就要吐槽,尚未开口就接触到夜凌渊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不敢再说话,乖乖地帮着将芸姨扶进了内屋。 这院子看似平常普通,实则内里装修颇为华贵,处处透着奢华的气息。 云扶月幽幽地看了一眼夜凌渊,知道自己是被这个男人给骗了。 没钱? 简直是笑话,这一个宅子就抵过她至今为止的全部身家了。 云扶月用银针给芸姨头顶的十五个穴位全部通了一遍,最后拿出清心丹给她服下,一个时辰后,芸姨悠悠转醒。 乍一见到云扶月,芸姨似是不可置信:“小月?” “芸姨,是我。”云扶月握住芸姨的手,眼眶开始发酸,没等芸姨说话,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芸姨,都怪我连累了您和王叔,您、您杀了我吧。” 她这么一跪,芸姨才想起一切。 脑中纷乱的记忆袭来,芸姨摇了摇头,扶起云扶月,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那些人……那些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回想起那个屠杀的夜晚,芸姨的脸色煞白,眼泪一颗颗滚下来:“老王他……他被那些人活活刺穿了胸膛……” 话说到一半,芸姨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抓紧云扶月的手:“扶月,你听芸姨的,永远不要再去找那些人,那些人你惹不起的。” 她千叮咛万嘱咐,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有去怪她。 可这件事……分明是她引起的。 云扶月心里愈发的难受,守在床边,看着芸姨再度半晕半睡地合上眼,她猛地起身,抓住夜凌渊的袖子,大步出了院门。 夜凌渊没说话,视线落在她的手上,默默地跟着她出了门。 两人在街上奔走了一会,云扶月停在了京城最大的药店门口,盯着巨大的牌匾,深吸一口气:“你巅峰时期,功力有多少?” 夜凌渊挑眉,眸底隐隐流露出几分不屑:“今日遇到的那两个高手,若我功力恢复,他们活不过两次呼吸。” 好狂傲的语气。 云扶月心头微惊,回身,有些急切:“那我帮你解了毒,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夜凌渊直接回答:“好。” 云扶月一愣,抬眼去看他,正好对上他一双深邃幽暗的凤眸。 “我还没说什么忙呢。”云扶月送来他的袖子,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夜凌渊勾了勾唇:“左右不过是罩着你,顺便帮你杀人罢了。” 她的心思真的有那么明显? 云扶月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经过这么一段对话,她心里倒是好受了些。 “你在这等我,我进去买点药材,”云扶月留下一句话,匆匆地进了门。 夜凌渊盯着她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周身散出刺骨的寒意。 薛家,好一个薛家。 云扶月小跑着进了药店,对着掌柜的一连报出十五味药材的名,听得那掌柜的一愣一愣的。 “姑娘……你说的这几位药,除了最后一位蛇头果,其余的小店都有。”掌柜的摸了一把胡子,有些犹豫,“只是这价格……” “价格随你开,我能出得起,”云扶月一口回答,自怀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子递过去,“这些够不够?” 掌柜的也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穿着普通布衣,脸上也灰扑扑的,却这么有钱,当下点了点头,掏出个算盘:“你且等我算算总价。” 云扶月任由他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咬了咬唇,问道:“掌柜的,你可知京城中还有谁家有一百年的蛇头果?” 第29章 是压根没看得起你 许是她焦急的神色让掌柜的有所动容,也或许是看在金子的分量。掌柜算完了账,低声开了口:“事关重大,我本不该告诉你个女娃娃……” “只是说到底你也不可能拿到,所以我但说无妨。我这店里本来是有一株成色极高的蛇头果,很不巧的是,就在昨晚被宫里的一位贵人买走了。” 宫里的人? 云扶月一愣,干脆将那一整袋的金子都推到掌柜的手边,笑了笑:“掌柜的可曾看到那贵人的脸?” 这是要收买情报了。 掌柜的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一咬牙,将那一小袋金子收下,声音压得更低:“是和畅公主。” 和畅公主? 云扶月努力在记忆力搜寻此人,却是无果。 宫里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和畅公主,为何原主的记忆中一点影子都没有? 掌柜的见云扶月一脸的不解,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姑娘没听过和畅公主也情有所愿,这和畅公主也是个可怜见的,宁贵人当初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了,连带着皇帝也对她不闻不问的。这么多年在宫里都是默默无闻的,在宫外的名声也没有其他公主大。” 原来如此,云扶月了然:“这么说来,和畅公主在宫内的地位很低了?” 掌柜的连忙捂住她的嘴,摇头:“这话可说不得,她就是再不受宠,那也是陛下的女儿,比我们这些布衣百姓强上数倍,所以我说这蛇头果你是拿不到了。” 云扶月点了点头,自掌柜的手里接过药材,出了门。 门外,夜凌渊一身黑衣,静静地立在原地,周身隐隐透出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冷漠。看到云扶月,他缓缓抬头,眸子宛若黑曜石般深邃璀璨,唇角淡淡地勾了起来:“出来了?” 他本就气质天成,身姿挺拔,纵使带着面具也,引了不少过路女子偷看,如今再这么一笑,霎时间,云扶月甚至听到了不远处姑娘家的惊呼声。 她不禁觉得有些无奈,大步走到夜凌渊身前,将一包药递给他:“诺,拿着吧,可收好了,这是你的救命药。” 说着,云扶月恶意地凑近他,压低声音:“赶明出门我就给你做个面纱,像那些大姑娘似的,把一张脸从头到尾都遮起来。” 夜凌渊垫了垫手里的药材,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的:“我不要。” 云扶月眼底笑意渐显,拉长声音:“怎么不要,你没看见那些姑娘瞧着你的眼睛都直了么?” 夜凌渊本没注意这些,经云扶月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四周炽热的目光,顿时不悦地皱起眉头,声音凉丝丝的:“无聊。” 话落,他大步朝前而去。 这人怎么这么不禁逗……云扶月心里的情绪散了些,看着夜凌渊急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 还当他多高冷,这分明是害羞了吧? 两人原本计划去香玉楼,云扶月一路心事重重,眼前闪过院子里的血迹,心里那点刚淡下去的烦躁又浮了上来。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心的银针,唇微抿,等到了香玉楼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了傍晚。 大老远的,还没接近大门,就听得莺莺燕燕的笑声。走得近了,可以看到香玉楼门口已经点起了灯笼,几个身着艳丽的女子正在嬉笑着对话。 “我不是给这老板娘写信让她今日暂停营业。”云扶月声音冷了下来,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好个阴奉阳违的东西。” 夜凌渊一路都没开口,此时破天荒地吐出一句:“不是阴奉阳违,是压根没看得起你。” 到底要不要这么直白…… 走得近了,云扶月才淡淡地理了理衣领,语气中隐约流露出一丝杀意:“这帮人原先在皇甫翼手底下效命,如今骤然易主,自然心有不服,更何况这新主人还是我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 她话音落下,加快步子走到门口,就要进门。 也在此时,门口那几个女子高声拦住了她:“哎哎哎,干什么呢,没看到这是什么地方么,香玉楼也是你这种穷人能来的?” 云扶月一顿,对上为首那貌美女子的视线,歪了歪头:“穷人?” 女子在她破烂的布衣上扫了一眼,嫌弃地用帕子捂住了口鼻:“去去去,脏死了,快点滚。” 云扶月笑笑,回头看向夜凌渊:“她们说我脏,不让我进去。” 男人手里提着个四四方方的药包,闻言挑了挑眉,将云扶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边。 遂得出结论,不仅不脏,还香喷喷的。 此时,门口的几个女子也看到了夜凌渊,几人眼底同时闪过一抹惊喜,直接抛下云扶月,扭着身子朝夜凌渊走去,一边走,还娇滴滴地笑着:“公子既然来了,何不进去喝一杯,不如就让我们姐妹几个陪你……” 男人容颜似玉,脸色未变,微微后退一步,避开了那女人抓过来的手。 只是到底躲闪不及,女子的手指还是擦到了夜凌渊的衣袖。 他皱了皱眉,眼底涌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厌恶,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对上他幽暗的视线,女子心头一跳,莫名地心里涌起一股子危机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笑容变得勉强:“公子,奴家这是好心好意,您这是做什么……” “行了,废话少说,带我去见你们管事的。”云扶月不耐烦的打断了为首女子的话,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没等那女子开口,她手中的匕首忽而打了个转,就那么不轻不重地贴在了女子柔嫩的脖颈上:“你最好别再跟我废话,现在就带路。” 冰冷的刀刃贴着动脉,女子吓得脸都白了,马上住了口,乖乖在前引路。 香玉楼正在营业,云扶月也不避讳,一路挟持着女子,任由一楼大堂的人议论纷纷,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三楼。 三楼雅间,沉寂了片刻,房门猛地被打开,一道妩媚的女声远远传了过来:“姑娘这么心急作什么,可吓坏了我这香玉楼的姐儿了。” 第30章 你嫉妒她胸大 声音的主人随后进了门,带进来一阵扑鼻的香气,边走进门,还笑咯咯的。 “姑娘只说不让我们今日营业,可我左等右等也没见姑娘来,所以就擅自开业了。毕竟这么大一个香玉楼,不能不吃饭的。” 话落,女人扭着水蛇般的细腰坐了下来,对上云扶月一双冰冷的眸子,不禁一愣。 “姑娘可觉得有什么不妥?”女人红唇微启,吐出几个字,压下心底的惊讶,隐隐看了眼夜凌渊,试探着问道,“不知这位是……” 云扶月淡淡地笑了:“你就是香玉楼的主管?” 一边说着,云扶月端起桌上备好的茶水,只扫了一眼,她便看出这茶水里加了东西。 还真是……胆大包天。 “奴家玉玲珑。”玉玲珑亲眼看着云扶月端起茶杯,眼底浮现出一丝期翼,复而见她放下,当下按捺住心里的失望,笑吟吟地回答,“姑娘有何吩咐?” 云扶月瞧着她眼里的情绪变化,将那茶杯又端了起来,借着灯火打量着杯身上复杂精美的花纹,没说话。 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 玉玲珑也不问,稳稳地坐在原地,身上的香气若有若无,倒叫人口干舌燥起来。 这女人不愧能替皇甫翼一手掌管香玉楼,对别人就罢了,竟然对自己也用上这等香料。 想也知道,在与某些贵客对话时,这香气散发出来,自然会让人心猿意马,什么都顺着她的话来,从而拿到她想要的情报或是银钱。 云扶月心里想着,眼角瞥了一眼身旁的夜凌渊。 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这男人的视线正落在玉玲珑的胸口…… 云扶月手里的茶杯忽而晃了晃,洒出几滴茶水。 夜凌渊回神,询问的视线落在云扶月身上。 云扶月回他一个白眼。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两人莫名其妙地传递着眼神,另一边的玉玲珑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开口:“姑娘怎么一直不说话?” 云扶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几下:“我问你,香玉楼现今每月的收入是多少?你们这么多年收集的情报册子在哪儿?” 一上来就是这么犀利的问题,玉玲珑的笑容僵了僵:“瞧姑娘说的,哪里有什么情报册子,我们这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至于收入么……也是不准的,生意好的时候多些,生意不好的时候少些。” 云扶月点了点头,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你是不准备说实话了。” 话落,她站了起来,理了理袖子,歪头瞪了眼夜凌渊:“走吧。” 这就要走了……玉玲珑的笑容顿时变得灿烂无比。 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小姑娘,还不是几句就打发了:“姑娘这就要走了,不如奴家给姑娘看看咱们香玉楼的姑娘们?” 云扶月的笑容跟着深邃了几分,她慢慢走近,拍了拍玉玲珑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日后,我从中秋国宴回来,你还处理不好一切,那么……就留着你的命去地下给皇甫翼效忠吧。” 玉玲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云扶月没再看她一眼,大步出了门,一路下楼,离开了香玉楼。 她刚走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玉玲珑忽然惊呼一声,痛苦地捂住胸口,整个人一阵抽搐,倒在了地上。 剧痛犹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一直持续了一炷香时间,玉玲珑才从那般暗无天日的刺痛中缓和过来,香汗淋漓地睁开了眼。 刚刚的一切仿佛是梦境,但身上未曾散尽的痛楚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的……这怎么可能,她早就得了皇甫翼的提醒,处处提防着云扶月下毒,没想到还是着了道……玉玲珑撕开衣领,低头看着雪白的胸口上隐隐泛出的黑色,满面惊恐。 云扶月一路黑着脸回了院子,刚开院门,小宝就风一样地扑了上来:“娘亲,你可算回来了。” 见到儿子,云扶月的脸色才算缓和下来,拍了拍他的头:“小宝今天有没有乖乖看书?” “都看完了。”小宝兴冲冲地拉着云扶月的手往里走,“小宝给娘和夜叔叔做了饭,小宝去盛饭。” 盛饭?这男人还吃什么饭? 云扶月拉住小宝:“以后做饭不用带他的份。”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均是一愣。 小宝心里警铃大震,转过身,仔仔细细地在自己亲娘和这个便宜叔叔身上来回看了几圈,最后鼻子动了动,夸张地大叫起来:“夜叔叔,你是不是背着我娘去青楼了,害的娘生气?” 说着,小宝跑过去推夜凌渊的腿:“不行不行,你不能当我爹了,你走吧。” 云扶月被儿子这么一弄,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从哪脑补的剧情? 青楼?五岁的小男孩就知道青楼了? 夜凌渊单手提溜起小宝的衣领,将他举高,眯着眸子:“我没去青楼。” 云小宝闭着眼,一副我不听的样子:“夜叔叔说谎,你身上有脂粉味。” “那是你娘带我去的,我顺路。”夜凌渊一路提着云小宝走进屋,到了桌边坐下,自顾自地盛了一碗粥,回头看向云扶月,若有所指,“你是不是在那女人身上下毒了?” 云扶月一愣,冷哼一声,没吱声。 夜凌渊勾了勾唇角,难得地笑了:“那毒从她的手腕开始蔓延,逐渐到了小腹,不过……临出门的时候,你又在胸口处给她下了新的毒?” 云扶月正进门,步子一个不稳,差点被门槛绊倒。 也就是说……夜凌渊是在观察玉玲珑身上的毒,他当时看得是她的小腹……而不是胸口。 云扶月莫名地有些心虚,咳嗽一声:“顺手而已。” 夜凌渊唇角的笑意更深,挑了挑眉,没说话。 云小宝在一旁倒是揣摩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娘!你带夜叔叔去青楼讨好他,结果看到那个女人胸大,你嫉妒了,就给她下毒是不是?” 第31章 肌肉真不戳 “噗——”云扶月嘴里的粥全喷了出来。 “你这小崽子乱说什么呢!”云扶月批头给了小宝一下。 小宝吃痛,倒吸一口气,有些不满地撅起嘴:“肯定就是这样,娘,不是小宝说你,书上都说了,女子美而不妖,是说像娘这样端庄的女人才能持家,而不是身材好的,娘该对自己有点自信……” “你再多说一句,我把你卖给人贩子。”云扶月忍无可忍,“你就是天天跟这厮混在一起,都学坏了。不行,过几日我就给你找个学堂,让你去上学,别一天天的没个正形?” 无辜躺枪的夜凌渊:“……” 经过小宝这么一通胡闹,云扶月因为王叔之死而沉闷了一天的心情才算好了点,脸上少见地有了几丝真心的笑容。 等到夜深,小宝彻底睡下,她才披着外套,自屋内走了出来,视线落在院中男人的身上。 微风徐徐,黄叶纷飞,月色下,夜凌渊的青衣分外潇洒,就这么临风而立,倒有几分诗词里窈窕君子的意味。 “我给你准备的药材缺少了一味,但那是最后一个疗程的,今晚我先为你解了第一层毒。”云扶月默默看了一会儿,咳嗽两声,走到一旁的小厨房里,鼓捣了一会,抱出一口小砂锅,又用砖堆了个简易灶台,默默地起了火,一抬头,看到夜凌渊幽幽地盯着自己,顿时恼了,“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夜凌渊浅笑,走过去蹲下,按照云扶月的嘱咐,将药材以特定的顺序下锅,一番忙活下来,两人都出了些汗。 “行了,再等两个时辰,药熬好后需得趁热喝,我会在旁边守着,一旦有情况也好应对。”女子拍了拍手,又摸了一把脸,想起夜凌渊胸口那一个漆黑的掌印,皱眉道,“我还是先看看你的毒扩散得如何了,才能确定今晚的用量。” 她自顾自地说着,也没注意到脸上被摸了锅灰。 夜凌渊默默看着她的小脸,走到树边坐下,解开衣带,露出了胸口的大块肌肉。 云扶月心里盘算着剂量,也没多想,半跪在男人腿间,小手摸上他的胸膛,点了点头,也不知怎的,就想到那些古偶电视剧里的弱鸡男主,忍不住道:“要是那些小鲜肉能有你一半的身材,还愁没收视率么?” “嗯?”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疑问。 云扶月想也没想,在他肌肉上摸了两把:“真不戳,这肌肉真不戳。” 男人的呼吸声带了几丝意味不明的深意,忽而浅浅地笑了一声。 只一声,却犹如山间清泉,悦耳而动听。 云扶月猛地回神。 她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云扶月没敢看夜凌渊的神情,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来,快速跑到锅边:“我看看这药熬得怎么样了?” 话虽说着,可火光边映衬着女子的容颜,脸颊分明已经红透了。 男人遥遥地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波动。 聚香阁内,灯火通明。 皇甫翼一脸阴沉,手指狠捏着茶杯,而后将杯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摔。 “咔嚓——” 上好的玉杯碎成几块。 薛术心头一凛,快步走上前:“五皇子还在生那贱人的气?” 皇甫翼看了眼薛术,勉强勾起一丝微笑:“薛大人来了。” 薛术摆摆手,坐下,压低声音:“实不相瞒,老夫也对这云家二小姐颇为不满。” 这两人一个是炙手可热的皇子,一个是朝中重臣,如果换做往常,没有足够的利益,是不可能凑到一起的。可偏偏出了云扶月这么一个邪门的人,让两人毫无芥蒂地坐在了这里。 “其实,微臣倒是有一法子,能让她乖乖听话。”薛术也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满是狠辣,“只是需得借助一些特殊手段,就是不知殿下能否……” 他压低声音在皇甫翼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皇甫翼挑了挑眉,沉思片刻,还是点头:“本王与刑部尚书有些交情,就是……” 薛术阴沉地笑笑,若有所指:“听闻夜王朝的摄政王不日即将来京,此人最心狠手辣,又与云家多少有点过节,到时候殿下拿出这个筹码,摄政王定会对殿下刮目相看。” 如果那个男人能出手助他……皇甫翼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如此,就要麻烦薛大人了。” 翌日,宫里就下了一道折子,说是宫里规矩森严,请云扶月提前入宫一学宫规,好为次日的中秋宴做准备。 这明显是个借口,云扶月笑着迎接了传旨的公公,回屋换了件普通的天青刺绣纱裙,跟着出了门。 出了府门,她刚要上马车,身后忽而响起一道惊呼声。 随即是快速的脚步声:“扶月,你就穿这一身入宫?” 云紫涵三两步走到云扶月跟前,上下打量着她,眼底不免涌起几分嫉妒。 她没想到这女人就这么简简单单一身,竟也好似改头换面,让人移不开眼。 云扶月好笑地看着云紫涵:“我这一身有何不妥么?” “岂止是不妥,是太过简单了,没的让人看轻了我们侯府,”云紫涵拽着云扶月的手,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那传旨公公,小声道,“扶月,你是不是没有别的衣服了?” 这话不偏不倚全都进了那太监耳中,他不屑地撇了撇嘴。 到底是个孤女,就是上不了台面。 “不然把我的裙子借给你一件吧,总归是进宫,还是得华丽体面些。”云紫涵又道,“不如就那件月白水晶纱的长裙吧,你觉得怎么样?” 云扶月挑眉,有点不耐烦:“不必了,就这样挺好。 “扶月!”云紫涵咬了咬唇,有点尴尬,也有点不高兴,“你不会是没把我当姐妹吧,跟我这么客气。” 云扶月笑笑,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云紫涵心头一跳。 “既然堂姐这么关心我,不如就将你那件孔雀翎的云裳羽衣送与我,如何?”云扶月不紧不慢地道。 第32章 丞相收义女? 云紫涵不过是不想人云扶月进宫丢尽云家的脸面,这云扶月竟然一开口就是要她手里那间云裳羽衣? 云紫涵的笑容僵了僵,后知后觉变得勉强:“扶月……你也知道的,那间衣服价值连城,是我最珍贵的宝物了……” “既然不愿意拿,就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云扶月淡淡地撇了云紫涵一眼,不再理会她,大步上了马车,对着公公点点头,“走吧。” 马车扬长而去,云紫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云扶月还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云紫涵眯起眼睛,复而笑了:“听说晴涵醒了,我该好好去看看她。” 马车兜兜转转进门第一道宫门,在第二道宫门处停了下来。 领路的太监弯下腰,笑道:“云二小姐请下车,咱们再往里走,就得步行了。” 当然,身份地位高的小姐们是可以坐轿子的,然而云扶月不过一个没品级的女子,自然享受不到这等子待遇。 云扶月也不在意,无视周围各式看好戏的目光,从容自在地迈着步子往里走去。 一路被太监领着路,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里面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 这笑声犹如天籁,明亮动听。 见云扶月往那儿看去,太监解释道:“里面是秦家二小姐,今儿是进宫来玩的。” 秦家二小姐? 云扶月眼前浮现出秦洛霞的脸,笑了笑。 秦洛霞的妹妹了。 她没多做停留,跟着太监一路离开了御花园。 她走后,花园里的女子才伸出个头,有些稀奇:“霓裳,你看到方才那人了么,好像是云扶月。” 开口的女子对面,秦霓裳衣决飘飘,美艳的脸上波澜不惊。 想到秦洛霞和自己提起的有关云扶月的事,秦霓裳淡淡地应了一声:“云家二小姐,听说她是这届选拔赛初赛的冠军。” 刚才说话的女子不屑地轻嗤一声:“什么冠军,我看就是作弊得来的,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让这种人进宫参加中秋宴。” 秦霓裳柔和地勾起唇角:“她能得冠军,自然有她的本事。好了,不要再说她了。” 云扶月跟着太监一路进了中宫,停在揽月殿门前。 “二小姐,请吧,秦丞相在里面等候多时了。”太监留下一个神秘的笑容,转身离开,分明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云扶月看着他扬长而去,皱了皱眉。 不是说进宫学规矩么,这秦丞相…… 云扶月垂下眸子,慢慢走近殿内,左右还得看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才是。 她一步步走进空旷的大殿,首位之上,悠哉喝茶的中年男子抬眼,视线落在云扶月脸上。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若是换了常人,早就吓得跪倒在地了,可云扶月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一步步走到秦丞相跟前,缓缓颔首,行了一礼:“民女云扶月,见过大人。” 秦丞相放下手中的茶,看着这女子一身轻纱薄裙,端庄地跪着。 “身子是单薄了些……”秦丞相缓缓开口,“抬起头来。” 云扶月抬头。 秦丞相的手一顿,神色微变,这张脸……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僵硬的老脸上难得地扯出一丝笑容:“果然是个漂亮的孩子,起来吧。” 云扶月起身,抿了抿唇:“不知丞相召见民女,是有何事?” 这么多年,云扶月还是第一个敢于这么和他说话的人。 秦丞相深深地注视着她,声音似有怒意:“你可知道,秦洛霞是我的长女。” 原来如此……云扶月不卑不亢:“如果丞相是来给洛霞姑娘讨回公道的,那民女无话可说,毕竟是我技不如人。” 这话引起秦丞相的一丝兴趣,他的笑容加深:“本相要听听你这技不如人,是怎么个不如法。” “洛霞小姐柔道不精,在比武台上打不过我,是她技不如我。而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今日秦丞相为了她来发落我,在比拼父母上,自然是我技不如她了。” 云扶月微抬起下巴,朗声道。 这话一出,秦丞相身后的两个太监面色一变:“大胆。” 秦丞相却好整以暇的摆了摆手,恼怒地瞪了二人一眼:“好了,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退下。” 说着,他大笑出声:“好,很好,果真是个巧舌玲珑的女子。你既然这么说,那本相收你做义女,你可愿意?” 殿内几人神色同时微变。 如今皇帝久病不起,国家大事都由秦丞相一手处理,他的地位之高,已经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云扶月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如果当了秦丞相的义女,那可真是麻雀飞上枝头,飞黄腾达了。 大殿内随着秦丞相的话陷入了寂静,本以为云扶月会欣喜地立刻答应,谁料,她脸上只是有那么片刻的惊讶,随即就恢复了平静。 “丞相赏识扶月,扶月欣喜,然,扶月毕竟是镇北侯之女,镇北侯名声响彻天下,如果我做了您的义女,只怕百姓们会有微词,于您威名有损,为了您的名声着想,请恕民女不能答应。” 大殿内,云扶月的声音一句一句地响起。 秦丞相双眸微眯,笑了:“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你在宫里玩一会,天黑了就出宫吧。” 云扶月应声,缓步朝殿外走去。 身后,秦丞相盯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被阴蛰所取代。 好个会说话的丫头,自己不愿意,还偏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楚兮这个女儿……长得像她,这行事作风可与她南辕北辙。 只是……一个废了多年的人,怎么突然间会了毒术,还能夺得选拔赛的头筹,难道是监视的人漏了什么? 云扶月出了揽月殿才算长出一口气,她不想在宫里多待,当下就沿路往宫门口而去。 沿路经过扶摇园,她被一阵争吵声打断了去路。 不远处的池塘边,一双髻少女拉着什么人的胳膊,噘着嘴哀求着:“风哥哥,你就答应和畅吧,好不好嘛。” 第33章 世上男人千千万 和畅两个字成功地让云扶月停下了步子,看向花园深处。 远远望去,那贺被称作风哥哥的男人一脸不耐烦,虽说面上是恭敬的,可眼底隐有阴蛰:“公主,微臣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说完,他也不管和畅公主什么反应,一甩袖子就大步离去。 “哎,风哥哥,你等等我。”和畅公主跺了跺脚,小脸上满是焦急,就要去追男人。 也在此时,一道清丽的女声慢慢响起:“状元郎对公主无意,公主又何必苦苦纠缠?” 和畅公主迈出去的脚步一顿,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回过头,气鼓鼓地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本公主的事?” 她话音刚落,看清了云扶月的样子,微微一愣。 “你是平民?”和畅公主看着云扶月一身简单的纱裙,眉间凝上疑惑,“你既是平民,怎么知道风哥哥是状元郎?” 云扶月笑笑:“宫内能名中带一个风字的,只有今年的新晋状元郎王乘风了。” 和畅公主恍然大悟,反应过来,有些不满:“风哥哥是本公主看上的人,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这和畅公主还真是和云扶月所想的大相径庭。 她本以为和畅公主不受宠,性子会是个唯唯诺诺的,可眼前这天真的少女哪里像是受尽冷眼的模样。 “我不敢肖想状元郎,只是看出状元郎对公主并无男女之情,所以好心提醒一下。”云扶月笑得真诚,也不掩饰语气中的冷意,“和畅公主没有母家势力支持,不能在朝堂上蔚状元郎出一份力,状元郎是不可能看上你的。” 没给和畅公主反应的时间,她继续往下道:“若是我猜得不错,这个王乘风早就有了意中人,公主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和畅公主吃惊地张大了嘴:“不可能,风哥哥分明说……” “他分明暗示过对你有意,对不对?”云扶月笑着接话。 和畅公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奇来说明了,她不明白这个看上去普通的女子怎么会一次次猜中:“我和风哥哥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这王乘风和皇甫翼一样,一看就是老渣男了好么。 云扶月语气中的冷意更甚:“那是因为他不能明着拒绝公主,毕竟他的那位意中人还不一定能看上他。” 见和畅公主还不明白,云扶月干脆将话说的更明白:“换言之,公主就是他鱼塘里一条血脉比较尊贵的鱼,公主懂了吗?” 和畅公主沉默了好一会,最后竟是一跺脚,不服地看向云扶月:“你说的不对,喜欢就要勇敢追求,我哪里不好,他一定会娶我的。” 云扶月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 据她所知,这个王乘风暗中与皇甫翼交往甚密,只怕二人早有勾结,和畅公主这么一张纯洁的白纸如果真嫁给他,那才是彻底的毁了。 “公主想要追爱,也得看这人到底值不值得你爱。”云扶月语气悠长,“世上男人千千万,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不如这样,我帮公主看清王乘风的为人,顺便再帮你物色一个上好的乘龙快婿,而公主只需给我一样东西就好,如何?” 她所说的观念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和畅公主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见随身的宫女都在不远处守着,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你方才那话……可千万别再说了,若是被别人知道,你是会被处死的。” 云扶月挑眉,语气飞扬跋扈:“我说的有何不对?只需男子在三妻四妾,就不许我们女人另寻新欢了么?更何况,公主与状元郎也没有婚约。” 和畅公主一拍云扶月的肩膀:“都让你别再说了,你……你真想掉脑袋啊。” 云扶月忍不住笑了:“那公主可得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和畅公主拉着云扶月走到一边,离着那些宫女又远了些,才小声问道:“别的就算了,你说风哥哥有意中人,你想办法带我去看看。” 在和畅公主看来,云扶月将她的心思猜的这么准,一定有神通,能帮她实现自己的愿望。 云扶月无奈,知道和畅公主仍旧没死心,心里盘算着而要不要帮她一把,面上却爽快地点了头:“好,我也不要别的,就要公主手中的一株蛇头果。” “你不要金银珠宝?”和畅公主更加意外了,心里却起了几分警惕,“你……你到底是谁?” “民女是镇北侯府的二小姐云扶月。”云扶月简单地说了一句,而后压低声音,“明日的中秋宴上,我自会带公主见到那人。” 话落,她也不多停留,知道多说无益,直接顺着来路出了宫。 解决了蛇头果的事,夜凌渊的毒就有着落了,云扶月一路去了别院,在临风古怪的目光下看望了芸姨,而后慢悠悠地回了镇北候府。 只是才刚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就隐约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争吵声,其中还夹杂着鞭子抽打的声音与笑声。 云扶月脸色一沉,快步上前,猛地踹开门。 入目便是小宝摔倒在地的样子,在小宝身旁,夜凌渊脸色微冷,手中抓着一根鞭子,门口还站着云晴涵。 乍一见到云扶月,云晴涵吓了一跳。 她的毒刚治好没多久,眼下见到云扶月就一肚子火,使劲抽自己的鞭子却抽不出来,不由得气急败坏,狠狠地瞪着夜凌渊,讥讽道:“好啊,云扶月,你果真是长本事了,在院子里养了奸夫,当真是不要脸。” 她一边说着,一边“啐”了一口:“还有这个野种,几日不见就这么不知尊卑礼法,就这样还想继承侯府?我呸!” 小宝瞪着云晴涵,立即反驳:“小宝才不是野种,叔叔也不是奸夫,丑八怪你闭嘴。” “你——”云晴涵被小宝气的眼前发晕,“你这野种说谁丑八怪。” 小宝对云晴涵吐了吐舌头:“谁骂我,我说谁。” “噗——”云扶月忍不住笑出声。 这孩子跟着自己没多久,好的地方不学,这怼人的功夫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第34章 你替谁教训谁 云晴涵本就一肚子的火,眼下见云扶月还敢笑,干脆一巴掌朝她的脸甩来去“贱人,谁让你笑的。” 她用了十成的内力,手掌带着疾风,狠狠地道:“今天我就替你那死了的爹教训教训你。” 只是她的手腕抬到一半,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 夜凌渊眼角淬着寒意,似笑非笑,邪眉横挑:“你替谁教训谁?” 云晴涵大怒,使劲抽自己的手,手腕处传来剧痛:“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奸夫说话。” 她话落,看向云扶月:“你还不让他放手,否则我定将此事告诉全天下,彻底将你撵出云家。” 云扶月立在一旁,没管她,越过夜凌渊走到儿子跟前,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 小宝明白云扶月的意思,当下一挺胸脯:“娘亲放心,小宝很厉害,还有叔叔护着小宝,小宝没受伤。” 没受伤就好。 云扶月松了口气,这才起身,缓缓走到仍被夜凌渊桎梏住的云晴涵身前,唇角啜着笑,缓缓抬手。 “啪——”云晴涵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你,你敢打我?”云晴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随即犹如疯了般,尖叫一声,“你这个贱人敢打我?” “你这嘴太不干净,还是别要了吧。”云扶月自腰间取出一根银针,对着云晴涵的唇比划着,一边喃喃道,“从哪开始好,要不我直接把你的嘴切下来泡酒,你说好不好?” 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立刻吩咐小宝去厨房取菜刀来。 云晴涵怂了,心里开始害怕。 这云扶月自从五皇子和东河郡主大婚之后就性情大变,如今疯疯癫癫的,换成以前她不敢,可现在她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云、云扶月。”云晴涵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跟银针,嘴皮子都不利索,“你放开我,我可以不将你藏奸夫的事告诉外面……” 藏奸夫? 云扶月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态度坦荡:“你尽管去说,此人不过是我重金请的一个护卫。” 她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云晴涵顿时拿捏不定起来,在夜凌渊那张带着面具的脸上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还是不信:“你能有钱请护卫?简直是笑话。” 云扶月一拍额头:“倒是忘了,你还不知道你爹给我送了四箱黄金来。” 云晴涵的脸色一僵。 云扶月的笑容持续扩大,手掌在她脸上拍着:“什么也不知道就敢来我的地盘撒野?你去问问你大哥云争阳,再问问云紫涵。怎么,没人告诉你我是惹不得的么?” 她说着,小宝已经殷勤地将菜刀递过来,甚至还端了个脸盆。 “娘亲,这盆足够大了,可以装血。” 云晴涵还没等反应,腿肚子就一麻,整个人使不上劲。 眼看着云扶月拿着菜刀慢慢逼近,云晴涵终于忍不住,崩溃地踉跄着跑了出去。 云扶月盯着她落跑的模样,嗤笑一声:“还以为多大胆呢,就这?” 小宝顿时被娘亲这副霸气样子给征服了,满脸崇拜:“娘,你也太厉害了,这就把那个丑八怪吓跑了。” 云扶月似笑非笑,想来经过今天,云晴涵再蠢也该明白自己中了云紫涵的激将法,按照她的脾气……云紫涵有的忙了。 她入宫早,出宫自然也早,云扶月哄了小宝去屋内看书,关上院门,才慢悠悠地看向夜凌渊:“今天的药按时吃了么?” 夜凌渊点头,又摇头:“吃了一些,剩下的没吃,” 她分明做好了剂量,云扶月有些意外:“怎么没吃?” 男人无辜地眨了眨眼:“苦。” 云扶月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快步走到男人跟前,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啧啧称奇:“你会觉得苦?” 夜凌渊的唇角微抿,眼底如星,顶着一张完美的刀刻容颜,语气愈发的无辜:“真的很苦。” 那药里有三味蛇胆与一钱草床子,是苦了些,但也不至于吧? 云扶月走到锅边,盛出一碗药,抿了一口,喝进嘴里却是甜甜的:“这也不苦啊。” 话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双眼微睁:“你骗我!” 这哪里是汤药,分明是糖水。 事情败露,夜凌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房门口也响起小宝的欢呼声:“娘亲发现了,夜叔叔输了,按照约定,你得教我武功。” 这孩子不是去看书了,怎么在门边偷看。 云扶月看看小宝,又看看夜凌渊,心里有些无语。 这人都多大了,还天天跟小宝厮混在一起,简直是幼稚。 三人在院子里用了晚膳,云扶月按照夜凌渊的伤势恢复情况,重新配了一副药,照例在刚出锅就让夜凌渊服下。 眼下的情况,只要拿到蛇头果,夜凌渊的毒很快就能全数解开。 翌日清晨,云扶月早早起了床,打算趁着宫内马车到之前去别院看看芸姨。 经过包子摊前,云扶月看着空荡荡的摊位,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芸姨与王叔辛苦一生,到最后,一切却变成了这样……而事情的起因,皆是因为她。 “姑娘,你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开心,今日不是要进宫么?”一道苍老的声音忽而自一旁响起,拉回了云扶月的思绪。 云扶月一愣,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顿时有些惊喜:“老人家,是你?” 这老人正是云扶月给云扶月雪莲解了云争阳暗劲的那位。 老人仔仔细细地看着云扶月的脸,摇摇头:“你又瘦了。” “出了一些事情……”云扶月欲言又止,走到老人身旁,真诚地道:“那日一直想找个机会给您道谢。您的那朵雪莲救了我的命。” 闻言,老人脸上并无多少意外的神色,苍老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笑容,也不多言,手一翻,掌心静静地躺着一块玄色令牌。 “今日知道你要进宫,我这一把老骨头特意在次等你……”老人拍了拍云扶月的手腕,翻手在她掌心落下一物。 “这是你爹和你娘给你留下的东西。” 第35章 夜叔叔吃醋了 爹和娘留给她的东西? 云扶月心底一动,想到夜凌渊之前提醒自己的话,忍不住开口道:“您果然认识我。” 老人笑容愈发和蔼,苍老的指尖点了点纯金的令牌,声音缓缓响起:“不错,我掌管你爹娘手下的旧部之一,这令牌可开启城西庄园的大门,里面有着主人毕生精华,如今我将东西传给你,只有一个要求。” 云扶月脸色一点点严肃:“您说。” “老身观察你数日,有些事你做的很好,但还远远不够。我要你重振镇北侯的名声,让镇北侯府重现主人还在时的那种辉煌,你能做到吗?” 老人紧盯着云扶月的脸……事实上,她遵循老镇北侯的嘱托,这些年来一直暗中保护着云扶月,让她不至于死去,但同时也是暗暗考察着她。虽说中间出了意外,但这孩子近些日子的表现让他们几人惊喜连连,这才决定提前将镇北侯的部署拿出来。 此时此刻,只要云扶月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犹豫退却,她就会收回令牌,调头离开。 出乎意料的,云扶月雪白小脸只是微微有些诧异,随即恢复了镇定,扬起一抹笑容:“便是您不出现,我也会将爹娘当年所得一样样拿回来的。” 老人眼底波光闪动了几下,欣慰地点头:“我果真没有看错人。” 顿了顿,老人又道:“今日以后,你需得好好练习身法内功,等你的实力达到一定水平,我会带你去其他旧部处,那些人……比较顽固,你只能凭借实力将他们驯服。” 提起这事,老人面色微怒。 看来……自己爹娘留下的这些旧部也并不全是忠心耿耿的啊。 云扶月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狠厉:“我知道了。” “好。”老人看出云扶月的心思,心里愈发得看她顺眼起来,从地上起身,慢慢往巷子里而去,“你跟我来。” 云扶月跟着老人去了庄园,等再回来的时候,距离宫内马车来接待的时辰也就差了一炷香。 时间紧迫,云扶月没去看芸姨,一路回了院子。 “小宝。”云扶月推开大门,笑容满面,“娘一会就要进宫了,你和你夜叔叔好好待在家里,知道吗?” 小宝和夜凌渊在屋里也不知道忙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屋门才被打开,小宝白嫩的小脸黢黑,一双眼睛雪亮亮的:“娘,小宝给你做了烧饼,你先垫垫,省得晚上开宴后饿……” 话说到一半,他盯着门口亭亭玉立,犹如天女下凡的女子,张大了嘴:“你……你是谁,我娘呢?” 见他这副夸张的样子,云扶月不禁觉得好笑,提起双臂在空中转了个圈,歪了歪头,笑意嫣然:“怎么,穿上新衣服后不认识你娘了?” 小宝身后,夜凌渊缓步而出,刚好将云扶月的动作看在眼里。 日光洒落,她一身月蓝色金丝软烟罗裙随着转动而四散飞起,头上环佩叮当,外罩的滚雪细纱熠熠生辉,衬着眼底明亮的笑意,美艳极了。 夜凌渊的脚步微微一顿,喉结上下翻涌,眼底墨色压过。 从前看惯了云扶月的布衣马尾,而今见她好好打扮起来……真是极美。 这厢,小宝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想扑倒云扶月身上撒娇,又想起自己一身灰,只能用嘴拍马屁:“娘,你真是太美了,就跟书上画着的仙女一样?” 一边说着,小宝眼角的余光去扫夜凌渊,见他还傻站着,一把扯着他的袖子:“夜叔叔,你说呢?” 夜凌渊压下眼底的情绪,冷着一张脸,就这手里的抹布擦了擦手:“你就穿这身进宫?” 他这是什么反应? 云扶月一愣:“对啊。” 今日宫宴上,凡是王公贵族都会在场,这女人穿的如此张扬,是生怕别人看不到么……夜凌渊心思飞到大老远去,冷哼一声,没再开口。 小宝眼看着夜凌渊拉下一张臭脸,眼珠子转了转,大叫道:“夜叔叔,你不会是因为我娘这么美,你不能陪着,所以吃醋了吧?” 夜凌渊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云扶月未察觉,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去去去,别胡说,今天在家好好跟你夜叔叔练武。” 门外传来下人通报的声音。 云扶月知道马车到了,不多停留,对着夜凌渊摆了摆手:“我走了,今晚回来,我就能拿到最后一味药材,你提前准备着,回来我连夜为你熬制解药。” 话音落下,云扶月出了门。 院门落下,徒留一大一小两人男人大眼瞪小眼。 小宝撅撅嘴,有些回过味来了:“夜叔叔,你的伤好了之后就要走了吗?” 夜凌渊顿了顿,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走了之后还会回来吗?”云小宝眼里满是不舍,有些哽咽,语气里多了几分遗憾,“你还没成我爹呢,就这么走了,我娘怎么办?” 夜凌渊没说话,将小宝抱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唇微抿,声音带着丝莫名的深意:“叔叔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总留在这里。不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镇北侯府门口,云扶月与领路太监打了招呼,在对方惊艳的眼神中悠哉地进了马车。 出乎意料,她上车后,马车仍未出发,仿佛在等什么人。 过了一会,一道轻柔的脚步声慢慢自远处而来,车外响起云紫涵的声音:“扶月呢,不会还没来吧?” 听到她的动静,云扶月眉头不耐烦地皱了起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车帘就被掀开,云紫涵一身上好的纱裙,妆容精致地上了马车。 姐妹二人四目相对,云紫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看到了什么? 这个华美高贵的少女……是自己那个土里土气的二妹? 云扶月静静地椅在软垫上,勾了勾唇:“堂姐怎么了?” 云紫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勉强笑笑:“没什么,就是乍一见扶月你这么打扮起来……堂姐有些意外。” 第36章 只一眼,就让人再难忘记 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开始往街上走。 云紫涵一句话落下,见云扶月闭上了眼,似乎是在休息。 这么一闭眼,更将她朱红色上挑的眼尾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样的容颜……云紫涵低头看了看自己,顿时觉得黯然失色。 为了今日的宫宴,她天还没亮就起来梳妆打扮了,可没想到没被贵族小姐比下去,竟然先被这个贱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比了下去。 “扶月,你这身衣服……”云紫涵故作为难地开口,“堂姐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云扶月眼都没睁:“那就别讲。” 云紫涵一噎,还是软绵绵地开了口:“今日是中秋宴,五殿下也会出席,他最不喜女子装扮过浓,你这样……只怕会惹他不快。” 皇甫翼? 云扶月冷冷一笑,没吱声。 云紫涵肚子里准备好的下文就说不下去了,脸色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怨恨。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和你一起进宫参加宴会吧。”云紫涵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语气重新恢复了自信,“你出门少,不知道我与秦家二小姐交好,今日的宴会,是她特意邀请我一起的。” 云扶月“哦”了一声。 云紫涵的脸色更差,几次都搭不上话,干脆冷哼一声,转头去看窗外,不再说话。 云扶月默默掩盖住心里的震惊,皇家举办的宫宴,怎么可能因为秦霓裳的一个邀请就能随意更改名单?看来这秦丞相秦勉在宫内的势力已经大到了一个常人不能想象的地步。 昨日她拒绝秦勉要收自己做干女儿的决定……也不知是否惹怒了这老东西。 马车兜兜转转,很快进了宫门,云扶月二人一路到了重华殿,在门口处自有宫女引领二人去偏殿搜身。 殿内,贵家小姐大部分都已经到场,薛明玉的手好了些,也跟着入了宫,此刻正与身旁的小姐们交谈着。 “明玉,你见过云家二小姐了,感觉怎么样?”兵部尚书家的嫡女赵若水手里捏着颗水灵灵的葡萄问道。 她这一句话,顿时引了周遭不少夫人小姐的注意。 这可是云扶月近十年来第一次入宫,作为镇北侯云正奕的独女,她此次出席可谓备受瞩目。 御史林夫人有些感慨:“说到底是楚兮的女儿,她当年的美貌也是名扬一方,云二小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新晋状元郎之母王氏嗤笑一声:“一个年纪轻轻就生了孩子,还被五殿下退了婚,如此上不得台面的女子,想来也是个没规矩的。” 眼见着夫人们左一句又一句地讨论着,薛明玉阴冷地笑笑,指尖点在玉杯上,高声道:“不瞒众位夫人,云扶月正如王夫人所说,野蛮而无礼。当日选拔赛上,她对我暗下毒手,还偷偷下了毒。” 此言一出,不少人的脸色都隐隐透出几分不屑。 好好的闺阁小姐竟然用如此阴毒下作的手段,还真是将镇北侯府的脸面都败光了。 众人正说着,门口传报的太监恰巧高声喊了一句:“镇北侯府大小姐二小姐到。”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落在了门口。 就连皇子席上的几位皇子也抬了头。 拐角处,先是浮现一片月蓝色的裙角,紧接着,女子莲步轻移,唇角含笑地走了进来。 皇甫翼手里的酒杯一颤,眼底涌现一丝震惊。 这样的神情,同时出现在了大殿内每个人的眼中。 女子五官精美,玲珑似玉,每走一步,裙角的金线刺绣都随之开出一朵花,发间的八宝翡翠菊钗晃着殿内的灯火,将她的面容衬托得白皙而美艳。 如果从前的云扶月只是一株含苞待放的水中芙蓉,今晚盛装出席的她就像是冬日里香气扑鼻的红梅,只一眼,就让人再难忘记。 这样的对比下,她身后的云紫涵就好似衬托红花的绿叶,彻彻底底地失了颜色。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太子坐于首位,唇角含一抹惊艳的笑,忍不住开口赞扬,“云二小姐今日一现,不知要有多少男子为此日思夜想了。” 太子的话打破了殿内的平静,御史林夫人率先点了点头:“不愧是镇北侯之女,好孩子,快过来坐吧。” 御史夫人林婉乃是前朝太师的嫡长女,最是重视门第规矩,如今连她都开口赞扬了,不少暗中打着为自家儿子招纳夫婿的夫人都暗暗点头。 虽说云扶月有个儿子,但今朝不似前朝那般拘谨,况且当初她是为了五皇子而舍身取义,这样的女子……虽说不能做个正室夫人,但当个美妾也是不错的。 云扶月任由殿内的目光打量着,对御史林夫人微微点了点头,上前给皇子公主们行了礼。 太子摆手,直接让她起身,而他身后的和畅公主趁机对着云扶月眨了眨眼。 经过云扶月这么一出场,后面进门的世家小姐便不再那么受关注了。 不过多时,秦丞相大摇大摆的进了殿,一副姗姗来迟的模样。 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则是高声宣布皇帝卧床不能参加宴会,由秦丞相全权代理。 秦丞相倒大笑着宣布宴会开始,场上众人蠢蠢欲动,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将打量的目光不断的落在云扶月身上。 云扶月倒也淡然,偶尔和身旁的几人低声说着话,一副大家闺秀,落落大方的气派。 又过了一会儿,便有夫人提出让在场的小姐公子们展示才艺。 这样的套路在宴会上都是心照不宣的了,无非就是些让公子小姐们展示的机会。放在往常是引不起什么轰动的,可今日,大殿之内多了一位闪闪发光的新星,众人顿时期盼起来。 云扶月挑了挑眉,深深地看了最先起头的那位夫人一眼,而后起身,摇了摇头:“扶月乃是将门之后,并不会什么歌舞才艺,就不参与了。” 他话音刚落,皇子席上就传来一道不屑的轻笑声。 众人闻声望去,出声之人竟然是皇甫翼。 第37章 五殿下,你敢么? 皇甫翼是什么人,那可是云扶月曾经的未婚夫婿,如今这二人一同出现在殿内就够引人八卦的了,他这一声轻嗤,让原本有些喧闹的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太子皱了皱眉:“五弟,你这是做什么?” 皇甫翼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放到唇边喝了一口,才笑道:“皇兄,臣弟是笑她自己无才无德,还冠冕堂皇……” 他这话是对太子说的,可声音极大,殿内所有人都能听清。 一时间,戏谑,不屑,看笑话的视线纷纷落在了云扶月身上。 遭到心爱的男子当众嘲笑。这云家二小姐只怕是没脸呆下去了。 “五弟,你太不像话了。”太子眉头皱的更紧,“云小姐是武门出身,不会文墨很正常。” 太子三翻四次维护云扶月,首位下,秦洛霞的的脸色微沉,拽了拽身旁秦霓裳的袖子。 秦霓裳安抚地拍了拍秦洛霞的手,若有所思地望着场内。她倒想知道,如今境遇,云扶月要如何为自己解围。 场内,云扶月眨了眨眼,唇角慢慢绽放出一丝柔美的笑容。 却偏偏,给人的感觉是冷的。 “五殿下,你说我胸无点墨,如此看来,你定是文采飞扬了?”云扶月缓缓起身,遥遥地看向皇甫翼。 皇甫翼连眼神都没给云扶月一个:“怎么,我说的不对?” “大庭广众下,如此出言讥讽一个曾经为你而落难的女子,想来这就是五皇子的文墨了。”云扶月抬高声音,笑出了声,“扶月佩服。” 简单一句,立刻提醒了众人当初发生的那件事,不少人看皇甫翼的眼神微妙起来。 五殿下被一弱女子所救,如今却如此冷漠薄情,如果这样的人的了权势…… “好了,不过是同龄人间的小打小闹,不要弄得这么严肃。”秦丞相适时地出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遥遥地看着台下三两句就找回场子的女子,仿佛十分欣赏,“云家小姑娘,除了琴棋书画,你可有什么能展示的?” 云扶月微微一笑,扬起下巴,身上散发出一股难掩的傲气:“我既出身将门,又是镇北侯之女,自然习得一身好功夫。今日是扶月第一次出席宫宴,就为大家展示一番箭法。” 说着,她再度将视线落在皇甫翼脸上:“我这箭法需要一人配合,五殿下,你可敢么?” 兜兜转转,又将话题落回了皇甫翼身上。 皇甫翼皱了皱眉,心里涌起一股厌恶,对上云扶月那双明艳的眸子,冷哼一声。 这女人不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就她那点三脚猫箭术,也敢拿出来展示? “本王没什么不敢的,云小姐请吧。”皇甫翼大步起身。 很快,就有宫人将弓箭与靶子拿了上来,一一摆好。 云扶月掂了掂手里分量十足的弓箭,笑容明媚,一指不远处的靶子:“现在……请殿下站到靶子前面去。”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不可置信的讨论声。 皇甫翼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云扶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殿下怕了?”云扶月歪歪头,“射箭,自然要有靶子。殿下放心,我的箭术很好,不会射歪的。” 皇甫翼身子微僵,眼含警告。 云扶月却好似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从一旁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塞给皇甫翼:“殿下拿着这苹果就行。” “云扶月。”皇甫翼咬牙,压低声音,“你别闹了。” 她那点力气,举起弓都是问题,即使射出去,也不可能中?让他当活靶子,这女人是疯了么? 云扶月咬了咬唇,不安地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高声道:“五弟,你既当着众人的面应了云小姐的要求,就得做到底。放心,云小姐是镇北侯的女儿,又是此次选拔赛初赛的冠军,区区射个箭,不会出事的。” 太子都这么说了,秦丞相在首位上又迟迟不开口阻拦,皇甫翼扫了四周各色的眼神一圈,狠狠地瞪了云扶月一眼,走到靶子前,将苹果举了起来。 他虽然不相信云扶月,但一会开始后,他大可用内力振开飞箭,避免受伤。 “殿下准备好了,那扶月就开始了……”云扶月慢慢拿出一根箭,缓缓搭在弓弦上,不紧不慢地拉紧,“殿下可别动,我得瞄准一会。” 这话一出,四周响起一阵笑声。 皇甫翼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紧盯着云扶月手上的动作,暗提内力。 也在此时,一阵银光闪过,他的内力就那么散了。 不仅如此,皇甫翼惊恐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好似被定住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甚至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带着魔鬼般的笑容,将弓弦拉倒极致。 这一刻,皇甫翼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下一秒,那箭“嗖”地一声射了出去。 此时,正对着殿外的树上,诡异地传来了男孩的惊呼声:“太好了,娘亲射中了。” 紧接着是男人低沉的声音:“小点声。” 云小宝顿时捂住了嘴,还是难掩兴奋,小腿一个劲地抖:“夜叔叔,你看见了吗,娘亲射中了。” 小宝身后,男人一身黑衣,凤眸微眯,脸上没有笑意。 他的视线落在殿内男子们看向云扶月的眼神上,又看向那女子明媚耀眼的笑容,心里有些烦躁。 “好好的,非要射什么箭,呵……”男人低头,指尖夹起一片树叶,朝着斜对角射去。 “哎呦……”临风莫名其妙地挨了一下,不禁委屈巴巴地看向自己主子,“您这是干啥?” 夜凌渊淡淡地开口,仿佛在说什么家常事一般:“别看了,去,把皇甫翼的王府给烧了。” “啊?” 大殿内,云扶月一箭射中,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飞快地再度搭上三根箭,射出。 三根箭转瞬间射入了皇甫翼手中的苹果,没有丝毫偏差。 下一秒,皇甫翼手里的苹果被巨大的冲击力给射烂,汁水残渣毫无保留地喷了他一脸。 第38章 不好了,五皇子府起火了 灯火通明,皇甫翼睫毛上的果肉都清晰可见。 云扶月不紧不慢地擦了手,这才发现似的,忙快步上前:“哎呀,殿下,你怎么也不知道躲闪一下?” 一边说着,她手指在皇甫翼腰间略过,皇甫翼身子一松,顿时能动了。 玉树临风的一个皇子此刻满脸果肉汁水,丢尽了脸面,皇甫翼阴沉着一张脸,声音冰冷:“云扶月……” 就在此时,殿外一小厮急匆匆地进了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丞相,各位殿下,不好了……五皇子、五皇子府起火了。” “什么?”皇甫翼脸色一变,猛地转头,“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 小厮欲哭无泪:“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火势极大,怎么也扑不灭,您快去看看吧。” 五皇子府的位置在京城偏北处,平日里有专门的巡逻队,这好好的,突然起了火,难不成是为难小姑娘的报应? 场上,御史林夫人看了眼神色如常的云扶月,咳嗽了一声:“听闻东河郡主还卧病在床,殿下还是快些去照应,免得出了岔子。” 事已至此,他也不敢再耽搁。 皇甫翼阴冷地撇了一眼云扶月,和秦勉告退,离开大殿。 云扶月身姿挺拔地站在原地,不断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五殿下可真倒霉。” “噗嗤——”人群后方的和畅公主忍不住笑出声。 她这一起头,不少人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对云扶月再度改观。这孩子不像其他闺阁小姐一样扭捏,反倒落落大方,惹人好感。 “云小姐箭术了得,果真是虎父无犬女。”抚安伯孙夫人朗笑一声,端起酒杯,语气怀念,“当年我与你母亲在战场上也算生死之交,如今看到你没有没落他二人的名声,也算是对老朋友的交代了。” 抚安伯孙夫人开口,云扶月的分量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不少世家夫人小姐跟着附和起来。 事实上,抚安伯手握三十万大军,与将军府手里的四十万熊兵分庭抗礼,互为制肘,在朝堂上的地位一向很高,而抚安伯夫妇都是战场奇才,常年在边关镇守,是以云扶月对这位孙夫人并没有任何印象。 云扶月不知道的是,这孙夫人每次回京都会派人去给镇北侯之女送去一笔不菲的财物,但都被云正罡等人扣下私吞了。 有人起了头,众人附和着将云扶月好好夸赞了一番,云紫涵在一旁听着,指甲几乎刺破掌心。 本以为云扶月是来出丑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不但不惹人恶心,还获得了个好名声。 云紫涵咬了咬唇,视线闪烁,慢慢落在了秦霓裳身上。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是自由活动,云扶月坐在位置上浅饮了几杯酒,才以透气之名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没走几步,一道娇俏的影子就从旁边钻了出来:“你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来,本公主就要进去拽你了。” 正是和畅公主。 一边说着,和畅公主从怀中摸出一块红布,递给云扶月:“那,这是你要的蛇头果,我本来买来炼药的,既然你要,就送你好了。” 云扶月一愣,她还没履行约定呢,这和畅公主就这么送给她了? “你这么看着我作什么。”和畅公主撅了噘嘴,水灵灵的眼睛四处看了一圈,压低声音,“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风哥哥喜欢的女子是谁了吧?” 云扶月淡淡一笑:“跟我来。” 她拉着和畅公主在宫内转了两圈,最后停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 和畅公主瞪大了眼,透过假山缝隙,隐约能看到两个影子正低声交谈着什么,从轮廓来看,那男人是王乘风没错。 云扶月及时递来一粒药丸,塞到和畅公主嘴里,轻声道:“吃了这个,仔细听。” 药丸微苦,入口即化,不过几次呼吸时间,和畅公主惊讶地发现,她的听力变得敏锐了数十倍,那不远处的二人所说之话也清晰起来。 “霓裳,你放心,我肯定好好收拾那个贱人,给你姐姐报仇。”王乘风柔情蜜意,看着眼前的女神,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给她,“霓裳,你……你可愿答应我……” “王公子。”秦霓裳面不改色,及时出声打断了他,“和畅公主对你一片痴心,你应该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王乘风顿时厌恶地皱起眉头:“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性子娇滴滴的,怎么能和你比?” 秦霓裳没说话,拂了拂衣袖上的落叶:“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不必说与我听,至于云二小姐……你还是不要惹她为好。” 她这么说,王乘风心思愈发活络:“霓裳,你不要怕。不过一个孤女,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她,你让秦大小姐等我的好消息。” 云霓裳却是摇摇头,大步离开了原地。 王乘风愣了愣,咬牙切齿地骂道:“都是和畅那个贱人,非要舞到霓裳眼前去,一个没用的公主,还真以为自己多有魅力,废物。” 话落,王乘风转身从另一条路走远。 假山后面,和畅公主的眼泪大滴大滴往外掉,等人走远了,她也不管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 云扶月在一旁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手足无措。 这和畅公主性子单纯天真,可也已经十五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这也太没个公主样了。 和畅公主哭了一会,抽抽搭搭地爬起来蹲下,委屈道:“没想到风哥哥是这样的人,他……他那些话……” 和畅公主抬头:“云姐姐,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月光下,少女眼眶通红,眼睛都哭肿了,脸上还挂着泪珠子,怎么看怎么可怜。 云扶月替她擦了擦眼泪,笑道:“你虽然不及秦霓裳清冷美丽,但也有自己的特点,是个十足的小美人。王乘风自己瞎了眼,不能怪你。” 此时药效已经过去,两人自假山后面边走边聊,和畅公主被宽慰了几句,心情好多了,许是前面哭狠了,开始打起嗝来。 第39章 扒光你衣服 “云姐姐,你说得对……嗝……以后我不要喜欢他了,他算个什么东西,”和畅公主咬咬下唇,眼里水淋淋的,“我、我一定让他知道,本公主就是再不受宠,那也是个公主,他一个破状元什么也不是。” 和畅公主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两人经过御花园东侧的湖泊之时,好巧不巧,又一次遇到了王乘风。 远远看去,王乘风坐在河边,眼神微眯,似是在醒酒。 和畅公主的步子一顿,眼神躲闪,下意识地拉着云扶月躲在了树丛后。 她说的信誓旦旦的,看来真的再遇上王乘风……和畅公主还是不能全然放开。 云扶月遥遥地盯着王乘风那张俊俏的脸,心里划过一丝冷意。 莫名地,她就想到了原主。 “你在这看着,我好好收拾收拾他,给你出气。”云扶月撂下一句话,拍了拍和畅公主的肩膀,身子渐渐隐没在小路上。 王乘风与秦霓裳聊完,越想越气,本想去殿内找和畅公主狠狠发泄一顿,谁料那女人竟然不在。无奈之下,他只能重新回到御花园,找了个地方坐下,心里思量着该如何收拾云扶月来讨秦家姐妹开心。 正胡思乱想着,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条黑长的影子。 王乘风心里一惊,还未反应过来,肩膀处一痛,整个人就动弹不得,来人竟然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背上。 “噗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在御花园内格外醒目。 云扶月拍了拍手,手一收,将王乘风身上的银针收回,冷漠地看着他在水里折腾。想了想,她唇角微勾,干脆提起裙边,站在河边,一只手提起王乘风的领子,小手三两下就摸到了他的腰带。 不远处的树上,夜凌渊眉头微皱。 “夜叔叔,娘亲把他的外袍脱下来了。”云小宝一脸惊奇,“天啊,娘亲把他的外裤也脱下来了。” 夜凌渊眉头越皱越紧,眼看着云扶月就要伸手去解王乘风的里衣,他自喉间发出一声冷哼,指尖轻弹,一颗细小的石子飞射而出,准确无误地打在了云扶月的手背上。 “嘶——”云扶月吃痛,心中警铃大作。 这御花园内还有别人? 她警惕的环视了一四周,看了看手里小鸡仔一般的王乘风,心道反正差不多了,直接松手,将这被脱得半裸的男人重新丢回河里。 在御花园里找了一圈,云扶月并未发现第三人,只以为来人已经走了,大大方方地往和畅公主的藏身处走去,边道:“好了,一会我们将人都引到御花园,好好欣赏状元郎的英姿……”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了和畅公主身后不远处的一道锦衣华服的男子。 和畅公主仍未发觉,一脸高兴地拍拍手:“云姐姐,你好厉害,我这就去叫人。” 一个转身,和畅公主直接撞到了此人怀中。 月色下,红衣男子只是静静地立着,单手扶住和畅公主的肩膀,声音微沉:“你又在胡闹什么?” 听到这声音,和畅公主身子一抖,脸上的笑容全部僵住,有些讪讪地后退一步:“六、六叔。” 六叔? 云扶月挑眉,眼前这风姿绰约,眉目冷淡的男人,竟然就是当朝六王爷,也是唯一一位外姓王爷南门羽? 南门羽低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了和畅公主红肿的双眼,以及泪痕纵横的小脸,眸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说话。” 和畅公主又是一颤,她看上去似乎十分怕这个六叔,支支吾吾地道:“我……和风哥哥开个玩笑。” 说到最后,她还滑稽地打了个嗝。 南门羽眼底情绪未变,遥遥地看了眼河里噗通的王乘风,收回目光,淡淡地看了眼云扶月:“你是云家那个小姑娘?” 云扶月从容地点头:“请六王爷恕罪,状元郎……是民女扔下去的。” 王乘风是本届科举一甲,本身才华横溢,走的是文路子,自然打不过眼前这狠辣的小姑娘……南门羽隐隐地撇了一眼斜后方的树,随即“嗯”了一声:“外面天凉,你早些回去吧,一会本王会派人请小姐夫人们来御花园赏菊。” 话落,南门羽单手拎着和畅公主,转身大步离去。 和畅公主蔫了,对云扶月投去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随即不甘心地被南门羽拎走。 这六王爷倒是有趣,看样子对和畅公主有几分关怀。 看到这幕,云扶月终于明白了为何和畅公主不受宠爱,还能在后宫内安然无事地成长到现在,还保留着如此纯真的性子。 宴会进行到了尾声,云扶月拿到蛇头果,惦记着回去给夜凌渊解毒,没有多停留,提前告辞,在宫人的带领下往宫外走。 沿途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隐约能听见前去赏花的小姐夫人们惊呼声。 云扶月隐秘地勾了勾唇角,想来明日,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在御花园的河里半裸着洗澡的故事就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想想……还挺期待。 一路出了宫,云扶月上了马车,椅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道路变得颠簸起来。 云扶月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流露出一丝警惕。 京内的道路宽广平坦……难道……云扶月轻轻撩开车帘,果然见到四周景色突变,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林。 她竟在不知不觉中被车夫带出了城内。 “停车。”云扶月冷声开口。 车夫没有一点动静。 云扶月再次抬高了声音:“停车!” 马车应声而停。 一道熟悉的苍老声音忽而响起;“小贱人,警惕心倒是不错,只可惜……晚了。” 话落,车帘被大力掀开,露出了前方的景象。 一层层的黑衣人将车辆包围,人群正中,薛术一脸笑容,在夜色下显得格外诡异。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只老狗,”云扶月手摸到腰间,慢慢抽出匕首,“怎么,觉得命太长,来找死了?” 女子面孔在夜色下愈发显得精致耀眼,偏偏吐出的话凌厉。 第40章 用你的头做木鱼 薛术的视线在云扶月嫣红的嘴唇上扫了一眼,笑的淫邪:“你虽有些毒术,但面对我薛家的精英高手,没有丝毫胜算的。识相的……现在就跪下,我可以收你做我的女奴。对了,还有你那儿子……” 薛术眼底淫光大盛:“倒是个娇嫩的小娃娃,味道一定不错。” 云扶月脸色彻底沉下来,舔了舔唇角,亮出匕首:“少废话,不怕死的,通通都上来。” 薛术冷笑:“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话落,他一挥手:“去抓住她,我要活的。” 一群黑衣人瞬间而动,自四面八方朝着马车上的女子而去。 云扶月眼底闪过一抹凝重,足尖轻点,身子旋转上升,落在马车顶,手腕翻转间,一把毒粉就撒了出去。 最前方冲锋的黑衣人接触到毒粉,顿时惨叫一声,捂住脸倒在地上。 但很快,更多的黑衣人涌了上来。 云扶月没有内力,武功全废,身上剩下的便只有简单的肌肉力量与巧劲,根本对付不了这么多功力上乘的刺客。 她咬了咬唇,匕首刺入迎面男子的脖颈,无视喷射出的鲜血,跳下马车,拔腿就跑。 “她已经是强弩之末,抓住她。”薛术冷冷一笑,“云扶月,等你落在我手里,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扶月回之同样的冷笑:“薛老狗,你若有一天落在我手里,我定要拔下你的皮做扇子,用你的头做木鱼。” 薛术笑意愈发阴冷,他知道云扶月下得了狠手,可那又如何,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今天,云扶月是在劫难逃。 黑衣人健步如飞,眼看着就要追上云扶月,远处忽而响起一道破风声,紧接着,两人稳稳落在地上。 “还好赶得上。”临风对着地上啐了一口,飞快解决数十人,看到薛术以及薛术身后的一人时,脸色微微有些凝重,“主子,你们先走。” 薛术看到了来的两人,脸色一顿,有些不悦,还是客气道:“不知阁下是何人,还望给我薛某人一个面子,将这女子放下。” 夜凌渊脸上戴着面具,上挑的凤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手附在云扶月的腰上,压低了声音:“还能走么?” 云扶月心里惊讶这两人怎么会来,点了点头。 “我微带着你,我们加快速度。”夜凌渊手掌用力,带起云扶月的大部分重量,两人身形如风,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薛术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看来你们是要和我薛家为敌了?” “我薛你奶奶个腿,怎么那么多废话。”临风周身杀意四起,云扶月不在,他也不用掩饰太多,手里的长剑犹如银蛇,一连带走数十人性命,直直地朝着薛术而去。 薛术冷哼一声,同样以剑迎上。 一群人打一个人,临风用了全心,并没有注意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悄悄溜了出去。 云扶月与夜凌渊一路走到京郊门口,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身上毒未痊愈,又动用一部分内力,必须尽快治疗。”云扶月看出夜凌渊唇瓣上的紫黑之气,皱了皱眉,“走,进城……” 话音未落,云扶月脸色猛地一变,两人同时看向身后。 一道疾风般的影子慢慢出现,眨眼间就来到两人前方,挡住了去路。 这人的气息十分危险,明显是个高手。 云扶月的一颗心缓缓地沉了下去:“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一句话说完,云扶月看清了来人的脸。 “……王叔?” 女子的声音带着颤抖与喜色,骤然响起。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芸姨口中被杀了的王叔。 云扶月抿了抿唇,刚欲继续开口,夜凌渊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轻轻用力。 云扶月猛然清醒过来,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的人的确是王叔,但如今的他满身都爆起的血管,里面隐有紫黑色的液体流过,任由云扶月唤他,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最不同的是,王叔只是个卖包子的百姓,可眼前这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蓬勃的力量。 云扶月紧紧地咬住下唇,任由血珠低落。 “他们……竟然把王叔抓走,制成了药人。”云扶月眼底血色翻涌,恨极了薛术,“难怪……” 难怪他们会对芸姨王叔下手,这样的平民消失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根本没有官府的人仔细去查。 而既知道芸姨王叔与自己的关系,又懂得将人炼成药人的……只有云正罡。 云扶月冷冷地笑了,后退一步,手指间出现几根银针。 “你帮我制住他三息时间,我来对制服他。” 夜凌渊拍了拍云扶月的肩,压制住体内翻腾的气血,一步上前,与王叔缠斗起来。 药人力量与速度都是普通人的数十倍,且不知疼痛不知疲惫,只听从主人的命令,夜凌渊与王叔缠斗许久,最后闷哼一声,终于制住了他。 云扶月瞅准时机,快步上前,手里的银针了连根没入王叔的脑中。 王叔还在挣扎的身子一僵,慢慢停了下来。 “好了。”云扶月扶住夜凌渊,而后看向王叔,小声道,“王叔,你醒了么,是我,我是扶月。” 王叔泛白的黑眼仁恢复了原色,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待得看清云扶月的脸后,浑身一震:“丫头……” 下一秒,他眼底涌起泪光,扭过头,眼里的克制夹杂着痛苦:“你们快跑吧,我控制不住,很快,很快就要变成怪物了。” 年今五十的中年男人哽咽出声,语气悲凉:“照顾好你芸姨,别告诉她……别告诉她,我变成了这样。” 这么说着,王叔嘶吼一声,抬手就要拍自己的头。 他竟然要自杀。 云扶月没给他反应的时间,银针再度刺入王叔脑中,他顿时昏了过去。 “他变成药人的时间很短,意识尚未被完全炼化,我才能找到一丝空隙。”云扶月摇了摇头,压下眼底的泪光,看向夜凌渊,“走吧,薛术快追上来了。” 两人搀扶起王叔,跌跌撞撞进了城。 第41章 一边洗澡一边解毒 已是深夜,城中人影稀少,偶尔自花丛中传出三两声野猫的叫声。 云扶月与夜凌渊一左一右扶着王叔,跌跌撞撞地进了城,没走几步,云扶月的脸色慢慢阴沉起来。 眼前的道路尽头,一层黑衣人密密麻麻地站在原地,幽幽地盯着她三人。 “果然跑出来了,主人有命,拿下。”为首的人冷笑一声,大手一挥,数十人缓步上前,将云扶月等人隐隐包围住。 夜凌渊眸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捏了捏云扶月的肩膀,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给你开出一条路,你走。” 云扶月一愣,立刻摇头:“你身上的毒已经侵入五脏,再强行运功,会立刻暴毙。” 夜凌渊与她只是平等的交易,可从这个男人住进院子里开始,她已经欠了他一大笔人情,难道现在还要眼睁睁看着他丧命? 云扶月咬紧下唇,浑身都在发抖。 薛家,好一个薛家,就为了出薛明玉这口恶气,竟然一步一步将她云扶月紧逼至此。 前世今生,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威胁,这笔账一定要算,还要彻彻底底,血淋淋地好好算。 转瞬间,刺客已经到了眼前,云扶月提起力气,一步走到夜凌渊身旁,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定。 两方人马很快交起手,夜凌渊一掌击退身旁的三人,侧身,替云扶月挡下一击,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无奈:“你这小丫头……” “少废话,我从来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云扶月从腰间摸出一把银针,射向黑衣刺客,银针刺入穴位,到底是差了些力道,只能减缓这群人的动作,“该死的,等我恢复了,一定要亲手割下薛术那只老狗的项上人头。” 一炷香时间过去,云扶月与夜凌渊身上基本被汗浸湿,那身上好的衣裙碎的碎,破的破,没了宫宴上华丽夺目的样子。 云扶月明亮的眸子在黑夜中泛着幽光,突然,她的视线猛然转向不远处,脸色凝重,低声道:“有人来了。” 黑夜中很快响起一阵急促繁杂的脚步,一道中厚的男声高亢而起:“什么人,敢在城内放肆。” 为首的黑衣人面色一变,不禁失声:“怎么回事,不是和兵部尚书打了招呼么?” 云扶月捕捉到话里的重点,视线直直地射向他。 黑衣人自觉失言,一咬牙,不再停留:“撤——” 一众人等如同潮水般推却,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地上同伴的尸体。 几个呼吸的时间,大批官兵声势浩大涌入街巷,为首一人骑着骏马,锦衣似玉,见到云扶月,翻身下了马。 “云家小姑娘?”男子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没见到刺客,当下冷了脸,“去追。” 一众官兵得令,兵分四路,朝着四个方向追去。 云扶月静静地看着太子下命令,乖巧地回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她身后,夜凌渊眸光微闪,不悦地勾了勾唇。 太子很快注意到了这个一身寒气,戴了银白色面具的男人。 在京城,知道他是太子还敢不行礼的,此人是第一人。 “不知阁下是……”太子慢慢开口。 夜凌渊一身黑衣随风而动,只是轻飘飘地扫了太子一眼,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太子的脸色猛地一变,眼底满是震惊。 云扶月低头行礼,没有看到二人的交谈,听得太子的话,她笑眯眯地起了身,一把拽过夜凌渊:“太子殿下,这人是我聘请的一个保镖,莽夫一个,不懂礼数,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说着,她一拍夜凌渊的袖子:“怎么回事,见到太子还不行礼。” 夜凌渊似笑非笑,直愣愣的立在原地。 “无妨,我今晚得到消息,特意派人来接应你们,没想到还是来晚了……”太子适时的插话,转移了话题。 云扶月眨了眨眼,眼里多了几分不解。 太子派人来接应她们?这…… “你不用感到奇怪,我的眼线遍布四处,有些动静……还是知道的。”太子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夜凌渊,犹豫了一会,还是道,“就是你不遇到危险,我今晚也有事要来找你。” 她能有什么本事让太子亲自找上门? 如今她展示给众人的,也就只有这一身毒术。 “宫里……有殿下的人中了毒?”云扶月试探的发问。 太子没想到云扶月这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神色严肃,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此次我找你,正是为了皇祖母的身子。” 太后? 云扶月一愣,太后是皇帝的生母,在宫内地位无人能及,谁敢对她下手? 观察着太子眼底压抑不住的焦急与红血丝,云扶月略一顿,很快点了头:“殿下对我有救命之恩,扶月自当尽力。” 太子松了口气,对云扶月点了点头,眼里的欣赏不加掩饰:“好,我会在明日傍晚派人接你进宫。” 太子交代完了事,派了几个人护送云扶月,重新投入到追查刺客一事。 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云扶月多少有些气短,不敢多耽误,亲自送王叔先回了城内的别院,才与夜凌渊从后门摸回镇北侯府的小院。 夜色已深,院内一片寂静,云扶月进门看了一眼小宝的情况,小步子走出来,压低声音:“小宝睡了。” 男人点点头。 这小兔崽子是他亲自送回来,亲自哄睡的,所以去救云扶月的时候才晚了几分。 此时人放松下来,浑身是汗,晚风一吹,凉意顺着衣物透进身体。云扶月打了个喷嚏,干脆从厨房将两口锅都架了出来,一大一小,看着颇为滑稽。 “你要洗澡?”夜凌渊见她提着一桶水倒进锅内,视线停留在她半散的领口处,声音平淡,“就在这儿?” 云扶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从怀中拿出那株蛇头果,丢进旁边的小锅:“对,一边洗澡一边给你解毒,怎么了?” 男人罕见地用手擦了擦鼻尖,耳廓染上一层粉色,笑了:“没事,我帮你烧火。” 他走近,拿起柴火扔进火堆里,同时脱下了外袍,随意扔进火里。 第42章 她只能二选一 薛家正厅。 薛术一脸阴沉,向来笑面虎似的笑吟吟的脸上阴云密布,下一秒,他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狠狠地一拍桌子。 “废物,都是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跪地上的几个黑衣人身子一颤,猛地磕头:“请主人恕罪。” 薛术冷冷地嗤笑一声:“恕罪?” 阴恻恻的反问,地上的几人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惊恐的不敢抬头。 下一秒,薛术大手一挥,声音已然恢复了冷漠:“拖下去。” 命令一下,立马就有侍卫进门,在叫喊声中将几人带到院子里,不过多时,几人的惨叫戛然而止。 耳边陷入寂静,薛术烦躁的心才平静几分,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木案,眼里的眸光犹如毒蛇。 一道脚步声缓缓而来,薛明玉娇俏着脸推门而入,将手里备好的茶水递过去,笑道:“爹爹何必神伤,不过一个无父无母的贱人,我们有的是机会处理她。” 看到如花似玉的女儿,薛术的脸色微缓,接过茶水,叹了口气:“爹不为别的,前些日子抓的那个药人被那小贱人带走了,白白浪费药材。” 薛明玉笑容更盛,半跪在地上给薛术捶着腿:“那贱奴是云扶月珍重的人,如今她将他带回去,岂不更和我们意?” 薛术一愣。 “爹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在玄武门听到了一些消息,云小宝……”薛明玉附在薛术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薛术唇角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那野种竟然也快炼成药人了。” “药人解法特殊,药材更是百年难得一见,能凑齐一份就已难如登天了,不管救谁,对那贱人来说必定都痛苦万分。”薛明玉洋洋而笑,面孔阴森。 “我明日就将一味解药的消息放出去,这两人她只能救一个,我倒要看看她会怎么选。” 镇北侯府院内,云扶月熬好了药,垫着抹布将小锅端起来,药材倒入碗中,顿时散发出浓浓的苦味。 云扶月屏住气,将药倒完,飞快地远离了原地。 夜凌渊挑了挑眉,有些好笑:“有那么难闻么?” “你喝了就知道了。”云扶月没看他,转身又往大锅底下添了水,半蹲在火边,“一会你运功解毒,我会在旁边守着,有什么问题也好随时解决。” 火光照耀下,云扶月小脸忽明忽暗,眉眼精致如画,透着几分认真。 夜凌渊唇角的笑意慢慢加深:“好。” 两人谁都没再开口,直到一大锅水都烧开了,云扶月才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看向夜凌渊:“你……你来帮我一下。” 夜凌渊有意逗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帮你做什么?” 云扶月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锅:“还能干嘛,帮我倒水。” 放着夜凌渊这么个好好的苦力不干,她是傻子? 云扶月掩下心里的嘀咕,催促道:“快点,我早点收拾完,才能帮你护法。” 离得近了,云扶月纤长的睫毛都清晰可见,从夜凌渊的视角看去,甚至能将她完美的锁骨一览无余。 男人眼神微暗,点了点头。 一番动作下来,夜凌渊才重新走回树边坐下,默默运功疗伤,脚步明显迟钝了几分。 云扶月才想起今晚为了掩护自己,这男人强行催动内力,受了伤。 心里涌起一丝复杂而愧疚的情绪,云扶月悄悄叹了口气,将浴桶拖到屋后,褪去衣衫,钻进了桶里。 四处蔓延而来的热气将让云扶月的心情舒缓不少。 这个世界上,她除了小宝没有别的亲人,如果不是夜凌渊突然出现,她现在还在费尽心思温养经脉,根本分不出别的精力。 不过二人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过了今晚,夜凌渊的毒一解,他与她就桥归桥,路归路,大概率是再无交集了…… 云扶月闭着眼,全身泡在水中,淡淡地笑了笑。 等她收拾好从后院出来,夜凌渊还在树边疗伤,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云扶月远远地瞧着他那张妖孽似的脸,撇了撇嘴,拿起桌边的药,微抿一口,试了试温度,才走过去:“药温正好,起来喝吧。” 闻言,男人缓缓睁眼。 只一瞬间,他琥珀般的眼底杀机毕现,很快又消散殆尽,视线聚焦在眼前的女子身上,重新恢复了柔和。 “你不是嫌苦?”夜凌渊看了眼她沾着药汁的唇瓣,接过药碗,笑意颇深。 云扶月大大方方地坐下,好似没听出他话中有话,只是道:“我这是怕你治不好病就赖账,不给我重塑经脉的方子。” 一句话说完,云扶月晶亮的眼睛盯着男人的脸,压低了声音:“不过,在你走之前,是不是应该告诉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来京城干什么?” 夜凌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被仇家追杀。” 还真是……够敷衍的。 云扶月翻了个白眼。 夜凌渊一口将药饮尽,忽而俯身,凑近云扶月的耳边,声音轻如鹅毛:“不用舍不得,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语气极轻,偏偏吐出的话带了几丝暧昧,气息落在云扶月耳边,激起一阵颤栗。 没等云扶月反应过来,他就重新坐好,笑了几声。 夜色如水,少年笑容似玉,犹如繁星闪烁,分外夺目,使得周遭之景顿时失色。 云扶月一愣,再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始运功疗伤了。 这人……还真是……莫名其妙的。 云扶月跟着坐下,摸出一本医书开始温习。 只是到了后半夜,云扶月就看不下去了。 “你的毒已经全面爆发,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必须守住。”云扶月盯着夜凌渊发黑的嘴唇,脸色一点点严肃起来,“静心,提气,我的药会帮你防御进攻。” 也不知男人能不能听见她说话,云扶月轻轻搭上夜凌渊的手腕,感受着男人凌乱无比的脉象,冷笑一声。 “好霸道的毒,原来还藏了暗劲,让姑奶奶知道是谁下的,姑奶奶非得跟他斗上一斗不可。” 第43章 娘,你们睡了! 云扶月掌心一翻,手里多了一颗水蓝色的小药丸。 “张嘴。”云扶月将药递到夜凌渊唇边,同时在他胸口的掌印处连扎三针,“快。” 夜凌渊皱眉,唇微张。云扶月飞快地将那药丸挤了进去。 新的药力配合着银针刺激穴位,夜凌渊的脸色慢慢平静下来,唇角流出一丝黑色的血迹。 云扶月松了口气,亲眼看着他胸口黑色的掌印一点点变淡,眼底翻涌出高高在上的不屑。 管你是什么炼毒宗师,在她云扶月面前,都得老老实实地伏着。 云扶月默默夸了自己一把,再抬头,夜凌渊唇角的黑血已经流到了下巴,眼看着就要滴入男人的衣领中。 云扶月皱了皱眉,手里握着帕子,轻轻点在夜凌渊唇角,将毒血擦去。 这毒霸道,就是融于血中滴在她院子里,也非得毒死一片花草。 岂料她手尚未收回,身前的男人却忽然睁了眼。 原本琥珀色的眸子变得漆黑如夜,眸中并未聚焦,直接拦住云扶月收回的手,另一只手落在她腰间,一个翻身,将云扶月压在了身下。 “你……”云扶月刚吐出一个字,唇就被男人的手掌压住。 “嘘——”夜凌渊闭着眼,声音似冷似柔,诡异莫测,附在云扶月耳边,轻笑了两声,“安静点。” 云扶月无语,伸手去推夜凌渊,头一歪,高声道:“赶紧给我起来,别让我收拾你……” 话还未说完,云扶月唇角一痛,她不可置信地回头,正对上夜凌渊幽暗深邃的眸光。 云扶月摸了摸唇角,忍不住骂道:“你是狗么!” “安静。”夜凌渊缓缓吐出两个字,头搁在云扶月肩膀上,手指磨着她形状完美的锁骨,“……还算是有点东西。” 云扶月简直要气笑,不间断地骂了他一通,没得到回应。 再反应过来,才发现夜凌渊已经睡着了。 翌日。 京城的天空泛起了丝丝细雨,早起的人也撑上了油纸伞,来去匆匆。 云家的别院里,一道男孩稚嫩而兴奋的声音忽而响起:“娘,你和夜叔叔睡了。” 这声音很大,瞬间吵醒了云扶月。 “小宝……别烦我。”云扶月觉得有点冷,伸手去拽被子,“让我再睡会,你自己弄点东西吃……” 话音落下,预料中的被褥并未摸到,手指反倒碰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嗯?这什么?”云扶月打了个哈欠,手指在软软的东西上捏了捏,下意识地道,“怎么好像个屁股……” 云小宝已经捂住了脸,只留一个缝,边看边叫道:“娘,你耍流氓。” “去去去,一边去。”云扶月揉了揉眼,眼前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连带着昨晚的回忆潮水般涌起,“夜凌渊?” 她惊呼一声,对上男人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眸子,闪电般收回了手。 没等她说什么,小宝忙开口:“娘,小宝都看见了,你摸了夜叔叔的身子,你得对夜叔叔负责,让他做小宝的爹。” 说着,小宝又道:“娘亲,你们昨晚是不是就在院子里睡了,娘,你真厉害。” 儿子对着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云扶月整个被他的话雷的外焦里嫩。 睡、睡了? 这小崽子整天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云扶月没好气地推开夜凌渊,三两下起身,抓住小宝,对着他的屁股就弹了一下。 小宝吱哇乱叫,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在外露宿的后果,就是云扶月与夜凌渊都感冒了。 房间内,气氛诡异的沉默,云扶月将汤药放在桌上,一人一碗,没好气地道:“喝药。” 夜凌渊眼底闪过一道隐秘的笑意,默默端起碗。 昨晚他意识不清,具体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不过看这女人气鼓鼓的表情……倒还挺有意思。 三人喝了药,又用了早饭,宫里才传来懿旨,说是太后召云扶月进宫叙旧。 云扶月看了眼夜凌渊,好好地嘱咐了一番小宝,没多说什么,跟着传旨的老嬷嬷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进了皇宫,下了车,有侍卫抬着软轿迎接,就这么一路进了慈宁宫。 诺大的房间内药味浓郁,苦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云扶月进殿的时候,太子早已在殿内等候。 “不用行礼了,你快过来看看,”太子一挥手,拦住云扶月的动作,对着殿内的几人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云扶月上前,一眼看到床榻上紧闭双眼的老人,微微一惊。 “这是赤练之毒。”云扶月只看了一眼,就下了判断,拿出腰间的布袋解开,“殿下准备一桶冰水,我这就为太后娘娘解毒。” 太子视线落在云扶月的小袋子上,眼底涌起一丝惊讶。那满满一布袋铺开,竟然都是各色各样的银针。 “好。”太子一咬牙,大步起身,出了殿门,临走前,他又回了头,“小丫头,你如果能解开皇祖母的毒,孤会重赏你。” 云扶月点了点头,没推脱,手在太后的几个穴位处连续点了几下,刺入银针,而后将她扶起来,手掌在她后背处画着圈。 不过几息时间,太后“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艳红色的血。 诡异的是,那血中不知掺杂了什么,一被吐出,就在空气中诡异地蒸发了。 云扶月面不改色,一连又刺了十五针,太后眼皮一阵抖动,竟缓缓地睁了开。 有宫女将冰水抬进来,云扶月不犹豫,抱着太后沉重的身躯,将她浸入冰水中。 已是深秋,桶中满是冰块,如果是寻常人进去,必定会冻的瑟瑟发抖,可太后进去后非但没有发抖,反而舒服地长叹了一声,意识渐渐恢复了清明。 “你是……楚兮丫头?”太后有一瞬间的愣神,失声唤道,“哀家不是在做梦吧?” 楚兮……那不是原主娘的名字。 云扶月咬了咬唇,压下眼底的震惊,默默地给太后施针,一边柔声道,“太后娘娘认错了,民女是云扶月,楚兮是我娘,已经过世多年了。” 楚兮,过世了? 第44章 夜叔叔走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太后眼底流露出几分痛楚,叹了口气。 “是,那丫头的女儿就是这个名字。”太后喃喃自语,捂住额头,有些隐隐发疼,“哀家这是怎么了,连人都能认错。还有你……你怎么会进哀家的寝宫?” 云扶月并不惊讶太后这莫名其妙的样子,手里最后一针刺下,她才走到太后跟前跪下,声音淡然:“民女奉了太子殿下之命来为太后娘娘解毒,您刚清醒,记忆受损是正常的,等毒彻底退出您的身子,就会好上许多。” 中毒? 太后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 云扶月并未多言,慢慢走到太后身后,替她捏肩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桶里的冰水一点点褪去温度,到最后,竟然开始变得滚烫。 云扶月抬高声音,唤了宫女进来,换了新的水。 一连换了三桶冰水,水温才终于不再上升。 “太后娘娘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云扶月扶着太后出来,马上就有宫女上前帮太后换上干燥的衣物,在外等候多时的太子匆匆进门,一眼看到清醒的太后,长出一口气,快步上前,“皇祖母,您可算醒了。” 缓了好一会儿,太后才终于一点点恢复记忆,看着伏在床边的孙儿,老脸慢慢浮上慈祥:“你费心了。” 太子摇头,欲言又止:“您到底是……” 太后冷冷一笑:“以你的聪明才智,已经猜到了不是么?” 这两人此时谈论的事情不是云扶月能听得,她自觉地后退几步,就要出殿门。 偏偏太后看出了她的意图,高声叫住了她:“孩子,留步。” 云扶月步子一顿。 太后招了招手,让云扶月到自己床边,拍拍她的肩膀,意有所指:“好孩子,你既然能解了哀家的毒,那也能帮哀家解开别人的毒,对不对?” 云扶月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她敢说,这世上还没有她解不了的毒。 看着她这副自信而张扬的样子,太后有些恍神,仿佛透过云扶月的脸看到了另一个神采飞扬的影子。 这样的情绪让太后心里对云扶月的喜爱更甚三分。 “不愧是楚兮和云正奕的女儿,这些年,倒是哀家忽视了你。”太后长出一口气,目露严肃,“宫内人多口杂,十日后的七夕节是京中传统节日,宫内会举办盛大的宴会,到时候,哀家要请你帮一个忙。” 云扶月乖巧地听着,顺从的附耳靠近太后,几句秘语,她脸上的笑容渐渐转化为震惊。 从宫里出来,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太子一路送着云扶月出宫,见她一直沉默,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小丫头,听到这样的消息,吓到了?” 云扶月回神,轻出一口气,心情复杂:“只是没想到秦丞相这么胆大包天。” 落日的余晖落在二人身上,将男女的身形勾勒出三分霞光,一路引了京中不少人的注意。 云扶月身下骑一匹枣红色的小马,视线四扫一圈,调笑道:“太子殿下风流倜傥,今日亲自送我回府,明儿开始,我这无依无靠的孤女又会有不少麻烦了。” 太子这才注意到四周女子们隐隐的目光,哭笑不得:“你的性子,不像是计较这些的。” 云扶月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接话。 她从来不是个什么大度的人,若是有人不长眼惹了她,她会用加倍的的手法千百倍的还回去。 两人晃悠着到了镇北侯府门口,太子下了马,似乎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夜王朝的摄政王不日就会进京,十日后的宴会上他会出现,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他,他会帮你。” 夜王朝?耀阳国的事儿竟然还会牵扯到别国,云扶月心里思量着,面上不露分毫。 夜王朝的摄政王……这几个大字,近些日子她可听了不下数次。 “殿下放心,此事不会有差错。”云扶月点了点头,告别太子,进了门。 女子一身便服,轻巧地下马,将马匹交给下人,淡然地进府,太子视线随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廊尽头,摇了摇手里的折扇,轻笑一声。 镇北侯府这样的环境,还能养出这么有灵气的女儿,还真是稀奇。 镇北侯府内,云紫涵亲眼见到太子与云扶月有说有笑地到门口,脸上的笑容僵硬。 在她身边,云晴涵不甘心地跺着脚,将腰间的鞭子抽出来,怒声:“这个贱人,三天两头就在外面卖弄风骚,简直丢脸。” 云晴涵看了眼太子如玉的面容,心里嫉妒的发酸。 “三妹,你别冲动。”云紫涵叹了口气,亲昵地拦住云晴涵,欲言又止,“她没犯什么错,说到底,就是正常的往来,就是不知五皇子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五皇子与云扶月可是有过婚约的,云晴涵很快想明白了关键,冷笑:“这个贱人水性杨花,在院子里藏了野男人,我这就告诉爹,让爹狠狠地收拾她。”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云紫涵心里都乐开花,面上犹犹豫豫的,“扶月她可能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有什么不好的。”云晴涵厌恶地看了云紫涵一眼,她最讨厌云紫涵这副软弱的样子,干脆推了她一把,“你让开,我这就跟爹去说。” 云紫涵被推也不恼,默默地看着云晴涵往内室的方向跑,静静地站了一会,嘴角噙了一抹弧度,转身回房。 云扶月进了小院,小宝没有像曾往常一般出门迎接。 她有些奇怪,快步进了屋,却见小宝整个人抱成一团,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小宝,怎么了?”云扶月一愣,忙上前将儿子上下打量,见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是不是正院那几个人又欺负你了?” 云小宝摇摇头,颓丧的把头埋进被子里,沉默了好一会,才一撇嘴,委屈巴巴地指了指桌子上的信:“夜叔叔走了。” 云扶月心里一沉,有些不得劲。 今日进门,的确没见到夜凌渊,她才给他解了毒,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走么? 第45章 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房间内有些沉静。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小宝的脸:“你夜叔叔有自己要做的事,总不能一直陪着你。” 云小宝噘嘴:“可是他还没有成我爹……” 这孩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云扶月捏着儿子的脸,抬高声音:“早就跟你说了,他不是你爹,你爹早就死了。” 云小宝也来了劲,抬起头,横着脖子犯倔:“我不管,小宝就要夜叔叔当小宝的爹。” 这孩子倔劲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云扶月懒得和他对峙,拿起桌山的信,打开,入眼的字体苍劲有力,一笔一划地写着重塑经脉之法。 云扶月扫了一眼,将信揣起来,有些不爽。 这狗男人,她收养了他那么久,他不声不响地走了,竟然连句话也没留,就写了这么一张破药方。 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没了夜凌渊,小宝的情绪始终不高,闷闷不乐地坐着,也不给云扶月做饭了。 习惯了儿子的好手艺,冷不丁地没饭吃,云扶月只能凑合着自己下厨。 一番折腾下来,云扶月用现代的法子做了一桌炒菜,又焖了一锅米饭,唤了小宝来吃饭。 从前这间破败的院子里只有云扶月与小宝二人,夜凌渊的到来给了小宝一家三口的错觉。可如今夜凌渊走了,小宝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母女二人一顿饭吃的也别扭。 “娘,夜叔叔还会回来吗?”小宝手里捧着饭碗,眼巴巴地看着云扶月,“你都对夜叔叔做那种事了,你不能赖账。” 云扶月无语,她对夜凌渊做哪种事了? 小宝眨巴眨巴眼:“娘,你们都……” “砰!” 院门被重重踹开,一道苍老的声音夹杂着怒意席卷而来:“好你个云扶月,果真和别的男人珠胎暗结。” 小宝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碗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云扶月脸色一冷,看向门口,只见云正罡带着几个家丁守在门口,他身后,云晴涵,云紫涵与云争阳站在一起,显然是被一起叫过来了。 “大哥,和这贱人说这么多干什么在,直接将她绑了沉江,也算全了咱们侯府的脸面。”云正恫紧随其后进了门,目露杀意。 云晴涵冷笑,一甩手中的长鞭:“云扶月,你那个野男人呢,让他出来吧。” 云扶月默默地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碗,遥遥地看着门外的几人。 随即看了眼被踹坏的大门,叹了口气:“好好的一扇门,又白修了。” 云正罡面色愈发阴冷,一挥手,家丁二话不说就闯进院子,开始大肆搜寻。 “等抓到奸夫,立刻处死。”云正恫紧盯着云扶月,生怕错过她情绪的变化,“小贱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小宝反应过来,下意识跑到云扶月身前,张开双手挡住她:“不准你们欺负我娘。” “野种,这儿没你说话的份。”云争阳扬起巴掌就朝小宝的脸打去。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小宝娇嫩的肌肤,就在半空中被抓了住。 “你……怎么可能?”云争阳涨红了脸,怎么也抽不回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数日前,云扶月的力道还很微弱,怎么今日一动手,力量较之先前有了数十倍的增长? 她是怪物吗…… “我早就警告过你,别在我面前晃,怎么永远听不懂人话呢。”云扶月笑甩开云争阳的手腕,将小宝拽到身旁,遥遥地看向云正罡。 “如果大伯今日搜不出什么人呢?这场闹剧你打算怎么收场?” “即便搜不到,你也必须和我们走一趟。”云正罡看了眼云晴涵,“有晴涵作证,你在院子里藏了奸夫,你赖不掉。” 云晴涵…… 云扶月眯着眼看了她一眼,眸光似刀。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云晴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有些惊悚。 很快,一众家丁搜寻回来,自是两手空空。 云正罡脸色有点难看,云正恫也没想到会什么都搜不到,他干脆亲自飞身上前,破口大骂:“你这个没脸的贱人,还不快说,那奸夫到底是谁,现在藏哪儿去了?” 一边说着,他伸手去抓云扶月:“你现在就跟我们走,去五皇子府请罪。” 提起五皇子,云扶月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早就和皇甫翼退了婚,这帮人事事都要扯上他,实在有点反胃。找借口也没个新意,偏偏拖个最能恶心人的。 “我给你们一炷香时间,立刻滚。”云扶月沉下脸,声音冷而寒,带着隐约的杀意,“现在,滚!” 云紫涵一惊,万万没想到云扶月嚣张到了这个地步,惋惜地摇了摇头。 还以为她攀上太子之后变聪明了呢,没想到还是这么愚蠢,在这样的场合激怒云正罡与云正恫,这二人只会不计后果。 果不其然,下一秒,云正恫手里的力道就加大了数倍,脸色残忍阴狠,似是被云扶月气到极点。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云正恫一句话说完,周围的府家丁全数而上,将云扶月包围在内,显然是准备动粗了。 云正罡立在一旁,并未出声反对。 在他看来,是他们再三的退让给了云扶月信心,今日必须让她知道,这镇北侯府,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气氛僵持,云扶月似笑非笑,不紧不慢的起身。 云紫涵眼底闪过一丝快意,眼看着云正恫一巴掌挥向云扶月的脸,她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 云扶月眸光一闪,耳尖的听到门外的动静,硬生生收敛了动作,受了这个耳朵。 清脆的响声,让云正恫也愣了一下。 也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惊呼一声,快步走到院门口:“这是在做什么。” 下一秒,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压低声音在云正罡耳边说了几句。 云正罡脸色微变,扯出一丝笑容,看向来人:“原来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何姑姑,不知姑姑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何姑姑乃是两朝老人,在先帝跟前伺候了半生又跟了如今的太后,就是皇帝也要敬她三分。 第46章 她养了个小白脸 她没好气地冷笑一声:“为了何事?自然是为了云二小姐的事来的。” 为了云扶月? 云紫涵笑容一僵,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有些为难:“姑姑不知道我这二妹的事,实在是有辱门风……” 她有意将何姑姑的思绪往云扶月与男人私通上引,谁料何姑姑看都没看她一眼,快步拨开人群,走上前去,扶起了云扶月。 待看到云扶月脸上的巴掌印,她勃然大怒:“是谁干的?” 云小宝早就憋屈的不得了,见到有人给自家娘亲出头,立刻站了出来,可怜巴巴地抓着何姑姑的袖子:“漂亮婆婆,是……是他干的。” 小宝一指云正恫。 何姑姑被小宝一张小嘴哄得心里熨帖,再加上有太后的懿旨在,当即就冷了脸:“原来是云三爷。” 云正恫本就是个暴脾气,狠狠瞪了小宝一眼,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何姑姑莫要误会,是这贱人屡教不改,在家与奸夫私通,我才忍不住动手。” 太后最注重规矩,如果得知云扶月这么不检点,定会对她厌恶至极。 院子里,何姑姑上下打量了一眼云正恫,阴阳怪气的轻呵:“太后娘娘虽然上了年纪,但不糊涂,云二小姐当初为了五皇子英勇就义的事在京里闹得沸沸扬扬,她对五皇子用情至深,天地可鉴,你莫要以为我老了,就不知你们这些后宅阴狠的陷害法子。” 云正罡叫苦不迭,什么用情至深,所有人都被这个狡诈的贱人给骗了。 云扶月也是一愣,她刻意让何姑姑看到自己被打的一幕,只是想借何姑姑的手震慑云家人,毕竟她现在经脉未恢复,硬拼起来容易吃亏,可现在看来……这效果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何姑姑,说到底,这是云家家事,您既然传太后懿旨,是不是该先办事?”云正恫脸色微沉,压低声音开了口。 何姑姑脸色更差,从怀中掏出懿旨,冷笑:“看来是我这一把老骨头不讨人喜欢了,有些人鸠占鹊巢久了,连谁是主人谁是客都分不清了。” 她打开懿旨,一字一句地宣读:“奉太后娘娘之命,今封云家二小姐云扶月为二品郡君,赏良田五十亩,黄金三百两,布帛丝绸四十匹,商铺民宅若干……” 此言一出,除了云扶月,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云争阳一指云扶月:“就这个贱人?这怎么可能。” 何姑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云二小姐治好了太后多年的咳疾,做到了太医院多少太医都做不到的事,怎么担不得这赏赐?” 她抬高声音:“尔等还不接旨。” 纵使云家几人心中再不甘,还是跪下谢了恩。 云紫涵紧咬着唇,眼底涌起浓浓的红色。 云扶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凭什么能得到太后的赏识,还与太子如此亲近,这怎么可能! 何姑姑宣读完了旨意,回身,对着云扶月含笑点了点头,临出门顿了步子:“今日院中发生的事,我会如实告诉太后娘娘。” 以太后的性子,知道云家人这么欺负她一个小姑娘,这镇北侯府的爵位才算是真的玩完了。云正罡冷哼一声,直接回了书房,老样子是想对策去了。 云正恫和云争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不敢再碰云扶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院子,一时间,院中就只剩下云紫涵与云晴涵两人。 “扶月,恭喜你啊,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能讨得太后娘娘的欢心。”云紫涵压下心里的妒恨,笑容温婉,上前就要挽云扶月的胳膊,“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云扶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拒绝,任由她挽着:“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副样子落在云晴涵眼中,她不屑地冷哼:“不过是运气好了点,藏野男人的事可是货真价实,云扶月,即便你成了二品郡君又怎么样,不照样是个名声破败,嫁不出去没人要的破鞋。” 云晴涵不甘心的一鞭子甩在地面上,恶狠狠地走了。 “你别在意晴涵说的。”云紫涵笑着坐下,试探道,“不知过几日的宫宴,你可参加?” “当然要参加。”云扶月笑眯眯地拍了拍小宝的头,看向云紫涵,“堂姐对我这么好,不如帮我把大门修上吧。对了,城西李夫人家的样式就不错,堂姐就照着那个帮我做一个新的吧。” 云紫涵有些坐不住了。 李夫人家的门可是整个京城里除了皇宫最好的,是李大人花了大价钱从西域商人手里买到的上好桃木,有平心静气,弊害驱邪的功效,光是一扇门就价值千两,云扶月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狮子大开口? 云紫涵在心里权衡了半天,最终认定云扶月不可能这么识货,只是随便一说,她没了留意,支支吾吾的,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找了个理由离开了院子。 一棒子乌烟瘴气的人才算是彻底消失。 云扶月打了个哈欠,看着碎成几块的院门,摇了摇头。 下次再买门,她非得将这门泡在剧毒里腌一个时辰,以后看谁还敢乱砸她院子里的门。 “娘亲,小宝给你打了水。”小宝的声音拉回云扶月的思绪,她转头,看着儿子端着满满一盆水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盆边还搭着一条毛巾,“娘亲擦擦脸吧。” 小宝说完,走到云扶月身旁,眼睛慢慢红了:“都怪小宝没本事,没学会夜叔叔的武功,保护不了娘亲。” 他一瘪嘴,柔嫩的小手去够云扶月的脸颊:“娘亲疼不疼,小宝给娘呼呼。” 云扶月本不在意脸上的巴掌印,此时却莫名有些心酸,蹲下,任由小宝给自己擦着脸。 儿子又聪明又懂事,怎么办,有点骄傲了。 自从何姑姑来过一趟,宫里的赏赐就如流水一般送进了云扶月的院子。 云扶月也不客气,拿着货真价实的白银去了百货居,找人将自己那院子从头到脚,头里到外全部按照最好的价位翻新了一遍。 第47章 他还不如个小白脸 原本云扶月的院子是镇北侯府里最偏僻最破落的,如今这么一折腾,她的院子反倒成了府内最富丽堂皇的。气的云正罡脸都歪了,却无可奈何。 这样又过了两天,京内突然起了一则流言。 云家二小姐,镇北侯之女云扶月在院子里养了个小白脸,每日与他寻欢作乐,奢靡放纵,毫无廉耻之心。 一时间,云扶月成了京中众人议论的焦点。 京城内某处别院。 临风满脸笑意,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叙述,几乎眉飞色舞:“主子,您是不知道云小姐现在多风光,那可是京城里家喻户晓的人物。” 话说到一半,临风被男人冰冷的眼神打断,忙住了口。 男人一身黑衣,临窗而坐,视线遥遥地落在西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半晌,他才淡淡地笑了一声:“养了个小白脸?” 临风一愣。 “去查,给本王看看这个小白脸到底长什么样。” 男人慢慢开口。 香玉楼。 云扶月进了雅间,不过几息时间,房门就被急匆匆打开。 玉玲珑一身轻纱走了进来,阳光下,她完美的躯体若隐若现,眉眼间尽是娇俏风情,让人惊叹好一个绝世美人。 当然,这是在忽略她惨白如纸的脸色的前提下。 “怎么,可想好了?”云扶月淡然自若地坐着,细细地品着手里的茶,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次没在水里下料,有进步。” 玉玲珑咬着下唇,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请二小姐饶命,先前是玲珑不知天高地厚,玲珑知错。” 云扶月慢慢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女人:“叫我什么?” 玉玲珑一咬牙:“主子……” “这才对嘛。”云扶月的笑容灿烂了几分,大有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亲自扶起玉玲珑,“我这个人呢,最不喜欢做的就是杀生,你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好好办本份的事。” 玉玲珑丝毫不觉得亲切,反倒打了个冷颤。 她永远也忘不了每晚自己毒发之时那犹如万虫噬心一般的痛楚。 如果说五皇子是通过训练与威信让她们这些人服从,那云扶月靠的就是绝对的实力。 她用自己的手段清晰地告诉了她背叛的下场…… 想到那种痛楚,玉玲珑以头磕地,沉声:“玉玲珑愿意永远效忠主子。” 云扶月一眼看透她心底所想,慢慢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递给她。 玉玲珑眼底流出惊喜,忙将瓶子打开,吞下其中的药丸。 看着她的急切,云扶月不禁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是你体内之毒的解药,不过……” 在玉玲珑惊恐的目光中,云扶月一字一句地开口:“这毒只是暂时压制,它会一直在你的体内蛰伏,若是有朝一日你起了背主之心,我自有法子将它重新唤起。” 玉玲珑忍不住苦笑。 果真,她还有后招。 思及此,她一连保证,狠了狠心,转身回房拿了一个册子过来。 “主子,这是您要查的两位药材的下落。”玉玲珑打开册子,指着其中标红的一页,“这百年玄龟的心脏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黑市的拍卖会上,被玄武门一个药痴买走,至于天山冰莲……” 玉玲珑翻了一页,“这东西比玄龟更加罕见,据我的人推测,夜王朝的摄政王权利滔天,手中应当有一枚的。” 又是夜王朝的摄政王? 云扶月皱了皱眉,这人既然身为夜王朝的人,还能被耀阳的太后以一封书信招来,也不知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要她从这么个素未谋面的人手里拿到一株价值连城的天山冰莲,难如登天。 云扶月心里暗暗盘算着给这人下毒威胁能有几成胜算。 很快,七日时间一过,耀阳国传统的深秋七夕节就到了。 每逢这个节日,京内所有官员的小姐公子们都要参加皇后举办的宫宴,这样的场合是大放异彩的好时机,不少姑娘们早在一月之前就开始做准备,只为在今日相看一个好夫婿。 相较之下,云扶月就显得淡然许多,穿了件烟青色曳地望仙裙,随便挽了个发髻,就带着小宝上了马车。 这次的宴会,太后特许,云扶月可以带着小宝一起参与。 对于从没进过宫,一直被京内所有人耻笑的小宝来说,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马车内,小宝兴奋地站在窗边,四处往外看:“娘亲,一会宴会上会有别家公子吗,会有我爹吗?” 云扶月无奈,敲了下儿子的头:“闭嘴。” 云小宝捂住额头,委屈地崛起嘴来:“今天是七夕节,这么好的机会,娘亲可要把握住。” 说着,小宝暗自嘀咕了一句:“不过小宝还是最喜欢夜叔叔……” 云扶月被儿子的话逗笑了,她伸手在小宝肉嘟嘟的脸上捏了捏:,你娘不是嫁不出去,不用你每天操心。” 云小宝显然是不服的:“那这么多年,娘怎么都没给小宝找个爹?” 一边说着,他若有其事地叹了口气:“娘亲,您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小宝觉得,也就夜叔叔愿意娶您,您还没把握住……” 这熊孩子…… 云扶月翻了个白眼,干脆不理他。 只是说起夜凌渊,云扶月心里多多少少带了点怒意。 这男人自那晚后就人间蒸发,再也没出现过。 实在是够没良心的。 母女二人各怀心事,马车兜兜转转地进了宫。 重华殿内,灯火通明。 时间已经是傍晚,如今皇后失宠,后宫大多事都是贵妃一手操办。男女坐席是分开坐的,此时不少世家小姐都到了,有相熟的就找在一起,低声聊着天。 云扶月带着小宝一路走到殿门口,尚未进殿,迎面就碰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云扶月。” 皇甫翼拦住女子的去路,目光森然地盯着她,眼底的意气与一身紫衣相辅相成,不少要进门的小姐公子们停下了步子,频频朝着此处望过来。 皇甫翼看到云扶月身旁的云小宝,心底火气更盛,“你竟然将这个野种也带进了宫,还在府里养什么小白脸,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他并未压低自己的声音,显然是刻意给云扶月难堪。 第48章 说完了就滚一边去 云扶月一手牵着小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嘲讽道:“是啊,小白脸也比你强,怎么,五殿下莫不是自卑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暗暗心惊。 外界都传云扶月对五皇子情根深种,非君不嫁,痴心满满。可今日一看,似乎……两人的关系与传言完全不相符。 更甚至,云扶月好似很讨厌五皇子。 大殿门口,皇甫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感受到周遭各色意味的目光,他突然笑了:“本王知道你因为东河的事心怀怨念,但云扶月,从你与别人有染的一刻起,本王就绝不会再让你入府。” 在他看来,云扶月最近的种种,无非就是想要让他回心转意,娶她进门。 只是……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一个脏了的女人,永远不配入他的眼。 薛明玉一到殿门口,就听得皇甫翼的话,唇角不由得意地勾起,扬声上前:“云二小姐风流浪荡,生下个野种也就算了,还藏了奸夫在闺房,这样的女子,谁敢娶进门。” 最后一句,她隐隐对着殿内说,分明是说给今日到场的官眷夫人们听的。 殿内,御史林夫人不禁皱了皱眉。 兵部尚书夫人一笑,摇摇头:“云家二小姐属实有些厚脸皮了,顶着这样的名声参加宴会也就罢了,还带着那个孩子,实在是……” 话说到一半,在场不少夫人们都笑了。 云家二小姐行事荒唐,还真是世所罕见,纵使她在上次宫宴上出彩,可如今她名声愈发不堪,哪个正经人家会考虑让她进门。 殿内议论之声不绝于耳,殿外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话里话外都在指指责云扶月的不堪。 小宝跟在云扶月身边,小脸变得惨白,紧咬着唇,眼里溢着水光。 都是他……是他拖累了娘亲,害的娘亲被任非议。 而被议论的中心,事情的主角云扶月却神色不变,一身烟青色长裙随风微拂,耳边的碎发带着微微的弧度,将她的侧脸勾勒的完美无瑕,映衬着点点浅笑。 “五殿下说完了?”她清清浅浅的开口,声音清脆。 皇甫翼被她的笑晃了眼,有些怔愣。 他都这样说了,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云扶月拍了拍小宝的头,再度看向皇甫翼:“说完了,就滚一边去。” 皇甫翼脸色一僵。 “云扶月,你竟敢这么和殿下说话。”薛明玉一阵气恼,忍不住大步上前,指着云小宝,“皇宫内是庄严之地,岂容一个野种踏足半步,你……” “啪——” 云扶月面无表情地给了薛明玉一巴掌。 没等薛明玉反应过来,她单手抓住薛明玉的手腕,左右开弓,对着她的脸又是几下。 “啪——” “啪啪啪——”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如同浇花般自然,且带了丝奇异的美感。仿佛她不是在打人,而是在做什么艺术品。 等所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薛明玉的脸已经红肿起来,原本精心打扮的装束也散了,一副猪头模样。 “我和五殿下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云扶月唇角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垂眸盯着薛明玉,眼底杀机毕现,“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儿子一句不是,我就割下你的头吊在城门口,懂了么?” 薛明玉下意识地想发火,可对上云扶月眼底细小的冰刃,话就卡在了嗓子里。 那日在比舞台上被云扶月一掌打碎了手骨的记忆席卷而来,带了丝一直无法消去的恐惧,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 她知道,云扶月说的是真的,她不是在开玩笑。 眼见着云扶月三两下就将一向骄纵纨绔的薛明玉吓得闭了嘴,周遭一片寂静。 皇甫翼看向云扶月的眼神也变了变。 她是真蠢还是假蠢?当众羞辱他这个皇子,还对薛家千金动手,只怕很快,她就会被赶出去。 太后眼里最容不得没规矩的人。 气氛僵持,一道清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围在门口不进去?”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 “是太子殿下来了。”有人小声道。 云扶月的视线慢悠悠转向太子,与他询问的目光对上,她无辜的耸了耸肩。 太子失笑,看了一眼肿成猪头脸的薛明玉,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薛明玉像是抓到了救星,忍住脸上的疼痛,尖声道:“太子殿下,你快把这个贱人和她的野种撵出去,她不但藏了奸夫,还将野种光明正大的带进宫,简直不知廉耻,玷污了皇家圣地,您……” “够了。”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在太子身后响起,“出口成脏,毫无素质,这就是大家教养?谁带进来的姑娘,不成体统。” 人群这时彻底分开,露出太子身后的两人。 为首一人头发灰白,满脸怒气,一身明黄色华服,不是卧病许久的太后是谁。 只是此时殿内殿外人的目光都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太后,而是落在了她身旁的白衣男子身上。 云扶月也缓缓转过头。 “都进殿。”太后一声威压十足的话音,并未多介绍,带着一群人进了大殿。 薛明玉被斥了这么一句,哪还敢再闹,脸上青白交错,敢怒不敢言的退在一旁,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所有人依次坐好,太后才慢慢看向身旁的白衣男子,脸上浮现一抹罕见的笑容:“这位就是夜王朝的摄政王,借着这次节日和两国联姻的友好,特意来耀阳谈论合作商路一事。” 灯火辉煌,男人惊才风逸,白衣玉冠,眼神幽深,唇角挂着丝淡淡的笑意,犹如画中谪仙,俊美无双。 当真应了那句“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许是感受到周遭火热的目光,男人唇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大殿内不少定力差的女儿家顿时红了脸。 首位上,太后介绍完了身旁之的人,正欲继续开口,眼角猛地瞥见薛明玉,顿时大怒:“来人,怎么还没将她撵出去。” 谁也没想到太后还记着此事,顿时一惊。 第49章 奸夫正是本王 薛明玉被当众这么不留情面的斥责,小脸一点点变白,指着云扶月,咬着牙道:“臣女不服,分明是云扶月不知廉耻,与人私通,为何太后娘娘不责罚她,反而责罚我?” 薛明玉一口一个奸夫,听在太后耳中,只觉得分外刺耳。 太子立在一旁,淡淡地撇了薛明玉一眼:“薛小姐,注意言辞。” 薛明玉一身上好的琉璃锦在拉扯间早就失了形状,她顾不得形象,死死地盯着云扶月:“太子殿下,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试问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云扶月在院子里养了个奸夫。难道太后与殿下只注意到臣女失言,却无视云扶月失德吗?” 殿内不少夫人与小姐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隐隐看向高位上的人。 太后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身上的气势流转,压得人喘不过气。 大殿随着薛明玉话陷入一片死寂。 云扶月心中叹了口气,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刚欲开口,太后身旁,夜王朝的摄政王突然咳嗽了一声。 男人声音如玉,份外好听,“你们说她院子里有奸夫?” 果然还是问了……太后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顿时觉得头大,他知道太后器重云扶月,一直想要云扶月摄政王留个好印象,可如今这个情形,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围才能挽回云扶月的形象。 硬着头皮起身,朗声转寰,“摄政王,这件事……” “有件事,我想亲自确认一下。”男人打断太子的话,慢慢走到云扶月身前,仔仔细细打量着她,忽而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点笑意,“小丫头,今天穿的还挺好看。” 云扶月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男人轻咳两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口中的奸夫,似乎……正是本王。” 太子脸上的表情僵在了原地。 不远处,皇甫翼一愣,不过转瞬间,眼前摄政王的脸就与记忆中和云扶月一起逛街的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的脸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他握着酒杯的手猛然握紧。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他的人怎么也找不到夜凌渊,原来他是躲到了这个贱人的住处。 场上,薛明玉的话卡在嘴边,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风流倜傥的摄政王,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所谓的奸夫分明应该是让云扶月身败名裂的,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夜王朝的摄政王? 夜王朝国力强大,与耀阳不分上下,夜王朝的摄政王更是只存在于坊间话本中的,传奇般的人物。连她的师父都对此人赞赏有加,颇为忌惮。 可眼下,这样一个本就站在巅峰的男人,竟然和云扶月这个贱女人有了交集? 这怎么可能! 不,这不可能! 薛明玉好似疯了一般,快步走到云扶月跟前,指着她,转身看向夜凌渊:“你可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 她一指小宝:“这个野种是她儿子,是她在青楼和不知什么人生下来的野种,贱种。她就是个浪荡风流的女人,你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维护这个贱人……” 下一秒,薛明玉就说不出来话了。 殿内,一直笑吟吟的男人脸色微沉,单手掐住薛明玉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他笑起来如沐春风,引人入,;此时敛了笑容,周身的气息冰冷阴寒,让人如坠冰窟,无法喘息。 薛明玉的脸一点点涨成猪肝色,眼里的疯狂终于在死亡的威胁下消散殆尽,恢复了清明。 她开始挣扎。 然而面对身形挺拔,将她举起的男人来说,这样的挣扎仿佛即将被碾死的蚂蚁,可笑而无力。 殿内再无人出声,就连太子也愣了愣。 面对忽而变脸的夜凌渊,甚至没人敢上前阻拦。 薛明玉的挣扎慢慢停了下来,眼里充斥着红血丝。她努力地,大口地,试图呼吸新鲜的空气,可终究是徒劳。男人的手不留情地掐着她的脖子,薛明玉根本无法呼吸。 恐惧弥漫在大殿内。 眼看着薛明玉就要彻底断气,云扶月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头,走上前去,拽了一下夜凌渊的袖子:“行了。” 夜凌渊动作一顿,没反应。 云扶月一手掐在他腰间,狠狠一拧:“我说可以了,放她下来。” 太子与太后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间熟稔默契的交流,在看到云扶月若无其事地掐夜凌渊时,太后眼里几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担忧。 夜凌渊的性格阴晴不定,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她不确定两个人的关系,谁知道他会不会迁怒云扶月。 然而出乎人意料的,夜凌渊竟然真的听了云扶月的,将薛明玉甩在地上,脸上重新恢复了笑意吟吟的模样。 此时此刻,众人即使再不信,也不得不相信这位摄政王所说的话。 那个奸夫……真的是他。 薛明玉被甩到地上,再也顾不得其他,没形象地大口喘息着,眼泪与鼻涕一同流出。 太后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把她带下去,另外通知薛大人,今天就不用来了,在家好好照看自己的女儿。” 立刻有宫女将薛明玉抬了出去。 秦勉进门的时候,薛明玉正好被宫女抬着出去。他一身朝服,笑意未停,好似没看见一般大步进了殿,高声笑道:“太后久病初愈,如今精神依旧,微臣终于可以放心了。” 话音落下,秦勉将殿内的各种情形尽收眼底,笑意微顿:“摄政王也到了。” 夜凌渊对着秦勉点了点头。 秦勉自然地和不少官员打了招呼,坐回自己的座位,端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又过了一会,人都到齐了,太后不多言,大手一挥,宣布宴会开始。有准备好才艺的世家小姐起身表演,殿内因为那场闹剧带来的阴霾消散,逐渐热闹起来。 众人心照不宣地忘了方才薛明玉的事,谁都没有再提。 云扶月无意看表演,找了个众人注意力都被吸引的空隙,带着小宝偷偷溜了出去。 出了大殿,空气顿时冷清舒服起来。 第50章 夜叔叔是钻石王老五 云扶月不是第一次进宫,拉着小宝左跑右拐,最后进了菊园。 深秋时节,正是菊花竞相开放的时候,小宝从未见过这么多品种的菊花,一时间看花了眼。 小宝东看看,西看看,对着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开心的不得了,边看边笑道:“娘亲,原来夜叔叔是个钻石王老五。” 云扶月步子一个踉跄,差点没走歪:“你说什么?” “钻石王老五呀,是娘教给小宝的,你忘啦?”小宝从一朵花处跑到另一朵旁边,似是在找什么,“你说的,称呼那些有钱有权的冤大头,就用钻石王老五。” 这孩子……怎么教些好的不学,只记住些莫名其妙的。 云扶月冷哼,想着夜凌渊那张妖孽张扬的脸,撇了撇嘴:“你夜叔叔那叫高富帅。” 她早就猜到夜凌渊身份不简单,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夜王朝的摄政王。难怪…… 心里思量着,不远处的花丛后传来一道轻笑。 小宝双眼一亮,忙扑上去:“夜叔叔,你来了。” 说着,小宝将手里的一丛花偷偷递给他,压低声音:“快把这个送给我娘。” 他自以为声音很低,殊不知被云扶月听了个全。 夜凌渊接过小宝手里的花,一手将小宝抱起来,慢悠悠地走到云扶月身后:“怎么样,惊喜么?” 云扶月翻了个白眼,一转身,男人正好将手里的花举起。 夜色如水,花香四散。 隔着大朵的红菊,四目相对。 有风吹起,花瓣飘飞,好巧不巧落在了云扶月眼角。 漆黑的眸子,艳红的花瓣,大红的唇。一刹那,将云扶月的五官勾勒的淋漓尽致,张扬而妖艳。 夜凌渊眼底闪过一抹异样情绪,转瞬恢复平静。 “怎么,不打算让我帮你报仇?”他轻轻开口。 云扶月想到薛明玉那副倒霉样子,眼角染了淡淡的笑意:“都被你吓成那样了,还要怎么报仇?” 夜凌渊挑眉:“不是要灭薛家满门么?” 云扶月笑容一顿,忙上前,压低声音:“你小点声。” 夜凌渊勾唇:“附近没人。” 云扶月这才想起来,他体内的毒已解,内力恢复了。 思及此,她也没了拘束,斜倚在花架上,一副无赖样:“摄政王权势滔天,帮我收拾个薛家,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等夜凌渊开口,云扶月又自顾自的道:“反正你都已经得罪了薛术,也不差这一点了。” 事实上,就是夜凌渊真杀了薛明玉,薛术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当然,云扶月只是单纯的想拖夜凌渊下水。 “就是,夜叔叔,你和我娘亲一个杀人一个放火,多配啊,”小宝抱着夜凌渊的脖子,眼底光芒闪烁,“夜叔叔,你什么时候当我爹?” 这孩子,三句离不开爹字。 云扶月给了小宝一个暴栗:“你给我闭嘴。” 小宝顿时委屈了,还没等开口哭诉,花园远处传来淡淡的脚步声。 夜凌渊撇了眼声音的方向,对着云扶月点了点头。 等声音的主人进入菊园,便只见云扶月低头认真地赏菊,不时用手触碰一两朵。 “爱花却不伤花,云二小姐真是个惜花之人。”女子笑了笑,高声走上前。 云扶月一顿,转头,眼前一亮。 好一个温婉似水的江南女子。 “你是……” 女子笑容更甚,亲昵地上前拉着云扶月的手:“我是淑贵妃。” 淑贵妃? 云扶月了然,规矩地行了一礼:“臣女见过淑贵妃。” 淑贵妃似是对云扶月颇为欣赏,一挥手让她起身,从腕间退下一个白玉镯子:“早就知道镇北侯夫妇风采斐然,名扬天下,如今你也是,这镯子你收好,权当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 月华流转下,镯子周身隐有光泽,是个成色质地都顶尖的。 云扶月有些惶恐地低下头:“娘娘,这太贵重了……” “给你你就收着,真是个傻孩子。”淑贵妃拉着云扶月往外走,边压低声音,“陛下对你颇赏识,想见见你。” 云扶月小脸愈发惊讶不安,看着倒像是不知所措。 淑贵妃眼波流转,笑吟吟地,一路与云扶月聊天,两人很快到了御书房。 “陛下就在里面,你且进去吧。”淑贵妃道。 云扶月还有点紧张,走了没几步,淑贵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云扶月。 身后有宫女端上一个托盘,盘上是一杯热茶。 淑贵妃端起茶水,递到云扶月手中,笑道:“当年镇北侯夫妇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陛下对他二人感情颇深,如今见到故人之女,陛下想来会十分高兴,你进去后别忘了给陛下敬茶。” 云扶月垂眸扫了这茶一眼,乖乖地端着茶进了御书房。 等她进门,淑贵妃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派人看着这里,不许她出来。”淑贵妃冷声道。 很快就有侍卫从四面八方而出,将御书房层层包围。 御书房内,云扶月脸上的笑容同一时间消失。 “什么狗屁把戏也敢对姑奶奶耍。”云扶月不屑地撇了眼茶水,“区区袖毒,还以为我发现不了?” 云扶月越过书桌,走到里间,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半躺在床上。 她心思流转,缓步饶过屏风,走到床边,果真见到一个男子面色威严,半昏迷地躺着。 “这是被下了冰毒?”云扶月一眼就看出了皇帝的状态,眼里多了几分意外,“太后说的还真没错,这毒里加了别的东西,让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她心里想着,从腰间拔出一根银针,默默插入皇帝耳后。 做完一切,云扶月慢悠悠地走回桌子前,端起那茶杯仔细瞧了,用手指搅了搅带出一串水花。 外面响起女子轻巧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淑贵妃笑着进了门:“云二小姐,陛下,臣妾来给你们送些点心……” 话未说完,她遥遥看向屏风后的人影,脸色一变,失声尖叫:“陛下,您怎么了。” 第51章 演戏太过像个傻子 伴随着淑贵妃一声尖叫,书房外瞬间涌出层层禁军,冲入屋内,将云扶月团团包围。 云扶月挑了挑眉,似乎对眼前得一切并不感到意外。 见到女子神色淡然,淑贵妃的脸色一僵,心里莫名有点忐忑起来。 只是今日一局,早在云扶月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了,任云扶月再有本事,也不会想到……淑贵妃一咬牙,看向身后的禁军统领,泪眼婆娑。 “大人,您可要严查,是云扶月,她……她给陛下下毒。” 此言一出,禁军统领神色微变,如冰如刀的目光刺向云扶月。 不等云扶月开口,这人大手一挥,下令将整个御书房彻底封锁。 很快,太后与秦勉等人协同御医进了御书房。 一进门,淑贵妃就哭哭啼啼地扑倒在太后身旁,哭的梨花带雨:“太后,您可要为陛下与臣妾做主啊,陛下他刚刚还好好的,就见了云二小姐的功夫,便……便……” 淑贵妃悲痛至极,声音哽咽。 太后显然是不信的,太子皱了皱眉头:“淑贵妃,父皇到底怎么了?” 淑贵妃恐惧地看了云扶月一眼:“陛下……他中了毒。” 秦勉眼神微闪,唇角勾起一个难以掩饰的细小弧度。 太子眉头皱的更深,云扶月会给皇帝下毒? 这简直是笑话,她是疯了还是发了癫,她没这个动机。 思及此,太子扶着太后坐下,看向云扶月:“云二小姐,你怎么解释?” 云扶月不紧不慢地给太后等人行了礼,才似笑非笑地将视线落在淑贵妃脸上:“贵妃娘娘对陛下一往情深,臣女实在敬佩,只是你既然这么担忧陛下的安危,怎么不立刻让太医进去诊治,而是先指控我?不怕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吗?” 淑贵妃擦眼泪的手一僵,眼底闪过一道杀意,咬牙切齿:“那是因为本宫不能放任任何一个要害陛下的人逍遥法外。” 话落,她对着陈太医点了点头:“陈太医,你一定要找到她所下之毒,尽快为陛下诊治。” 陈太医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不敢多说,当即带着几个徒弟去了屏风后面。 房间内重新陷入了寂静,丞相秦勉坐于一旁,眼底的暗光似有若无,只是低头沉思,也不和太后说话。 云扶月也不急,任由陈太医进去检查。 不知过了多久,陈太医才缓缓走出屏风。 灯火映照下,他的神色略有古怪,颇为诡异地看了一眼淑贵妃。 淑贵妃并未察觉,反而颇为急切地开口道:“陈太医,怎么样了,陛下怎么样了?” “这……”陈太医遥遥地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摆手:“你尽管说。” 陈太医这才一拱手:“回太后娘娘,贵妃娘娘的话,陛下他……并无大碍。” 顿了顿,陈太医瞧瞧打量了下台下淑贵妃的脸色,斟酌道:“按照老臣所查的脉象,陛下只是疲劳过度,睡着了而已。” 这一瞬间,丞相秦勉终于笑了笑。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云扶月:“哦,睡着了?” 陈太医也觉得离奇,陛下的身子一向不太好,脉象虚浮。可今日一诊,他却发现皇帝的脉搏雄浑有力,再无从前那种气若游丝的感觉。 陈太医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没错,陛下只是睡着了。” 秦勉点头,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太后眼底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她就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淑贵妃身上,面色阴沉:“淑贵妃,你口口声声说是云二小姐给皇帝下了毒,可眼下的情形……你如何解释?” 淑贵妃瞳孔微缩,不断摇头。 这怎么可能,不说云扶月那茶杯中有剧毒,就是皇帝本身还带着无法根治的寒毒,他早就游走在垂暮边缘,怎么会看上去一切正常! 淑贵妃怎么也想不明白,不由指着云扶月:“是你,你用了手段,让太医查不出来。” 兜兜转转,她还是要将矛头指向自己啊…… 云扶月勾了勾唇,慢悠悠地坐下,看着对面面孔美丽,温婉和煦的美人儿:“淑贵妃娘娘,你可知有的时候演戏太过用力,这人会像个傻子。” 淑贵妃的话被憋在了嘴里。 云扶月端起桌上的茶杯,对着淑贵妃晃了晃,叹了口气:“从一进门开始,你只远远地隔着屏风看到陛下躺在床上,立刻就笃定是我给陛下下了毒,从始至终,你根本就没进去亲自看过一眼,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她慢慢走到淑贵妃身前,惋惜道:“还是说,你事先就安排了人下毒毒害陛下,只是暗中将一切推到我身上,想让我当你的替罪羊。” 说完最后一个字,淑贵妃忽然大叫一声,指着云扶月的杯子:“就是她下了毒,我敢肯定,她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人查不出来,不信你们可以查查她的茶杯。” 一边说着,淑贵妃泪眼婆娑地扑到屏风旁,哭的凄凉可怜:“陛下,您若是知道镇北侯的女儿如此对您,还诬陷于臣妾,您该多寒心啊!” 淑贵妃信誓旦旦的样子到底还是让陈太医有些过意不去,从前在宫里,这个女人虽然得宠,但从来也不争抢什么,甚至于有时候还会拿出月银分给宫人们…… 犹豫再三,陈太医看了眼太后。 太后心头冷笑,还是点了头。 陈太医这才走到云扶月身前:“云二小姐,这茶……” “这茶不必您动手,我自会证明。”云扶月厌恶地看着地上的淑贵妃,初见时对她产生的那点些微好感已经消失殆尽。 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披着伪善面孔做尽天下恶事的人。 比如皇甫翼,再比如眼前这个淑贵妃。 众目睽睽之下,云扶月笑得轻蔑,她慢慢蹲下,与淑贵妃持平,突然一只手捏住淑贵妃的下巴,迫使她吃痛张嘴,而后将手中满满一杯茶都灌了下去。 任谁也没有想到云扶月会嚣张至此。 首位上,秦勉神色微变。 淑贵妃则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空空如也的茶杯,猛地起身,跑到门边就开始干呕。 第52章 镇北侯夫妇的死因 云扶月的笑容愈发深邃,隐隐含了丝难以形容的冷意:“娘娘何必担忧,这茶是没毒的。” 说着,她看向陈太医:“明日一早,淑妃娘娘若还能活得好好的,我的清白……可以证明了吧?” 变故就在一瞬间,等陈太医反应过来,那杯茶已经全部被灌进了淑贵妃的腹中,就是这茶真有毒,他也无可奈何了。 陈太医欲哭无泪,隐隐看向秦勉。 秦勉笑了笑,语气微冷:“云二小姐倒是好大的胆子。” 云扶月面不改色:“我本就清白无辜,自然问心无愧,倒是淑贵妃……您缘何吓成这样?” 被一个毛头丫头呛得哑口无言,淑贵妃脸色青了白白了红。 那杯茶有没有毒,她可是最清楚的……思及此,淑贵妃只觉胃中隐隐作痛,翻涌成灾。 太后看了一场闹剧,此刻也有些累了,冷哼一声,完完全全偏向云扶月这边:“哀家真是老了,被你三言两语就骗了去,淑贵妃,以后没看清的事就不要瞎嚷嚷,真是将皇家的脸都丢尽了。” “太后——” 淑贵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被云扶月当众羞辱了,太后非但没有反应,竟然还怪到自己头上来了? “好了。”太后一拍桌子,嘱咐陈太医照看好皇帝,才冷冷地道,“哀家会安排几个宫里御医连夜守着你,若是明日一早你无事……那就是你做错了事,到时候需得亲自跟云家小姐道歉。” 淑贵妃哑口无言。 她此刻是心急如焚,这杯茶里剧毒无比,她喝下去,哪里还有命可活,更别提什么道歉了。 只是太后是铁了心不想再听她说话,直接让宫人扶着,摆驾回宫了。 秦勉默默地看着一切,意味深长地看了云扶月一眼,也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下云扶月与太子。 “为了自证清白,今晚你就住在宫里吧。”太子遥遥地看眼屏风后的皇帝,与云扶月对视。 两人目光相接,均淡淡地笑了。 原本还要想法子让云扶月留在宫里,没曾想瞌睡了就有人送来枕头,如今淑贵妃这么一闹,倒是阴差阳错地合了云扶月的意。 宫宴散去,皇宫恢复了寂静。 夜深人静之时,云扶月换了身轻便的衣物,一路到了花园中。 “嘘。”她刚走进,男人的手就揽住了云扶月的腰,带着她快速地走到一旁,“小心。” 云扶月一愣,不着痕迹地移开身形,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才看向夜凌渊手指的方向。 一队侍卫自花园另一角而来。 这些侍卫…… 云扶月压低声音:“是秦丞相的人?” 夜凌渊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的气息扫过耳畔,有点痒。 云扶月默默地缩在花丛中,等这队侍卫走过,才轻轻吐了一口气,走出去。 “没想到秦勉竟然将宫里的禁军侍卫也收买了。”云扶月想到晚宴上,秦勉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不禁感慨,“这么看来,皇帝与太后的毒……都与此人逃不开关系。” 本以为耀阳国力强盛,京中又一片风平浪静。现在看来,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难怪太后宁可写信寻找别国的帮助。 如若不然,只怕这耀阳的皇权就要大变天了。 两人一路避开秦勉的眼线,从后殿的密道进了皇帝的寝宫内。 门口的太子心腹接应这两人进了屋内,诺大的床榻上,皇帝闭目躺着,呼吸平稳,太子在一旁看折子。 听的动静,太子抬头。 云扶月对太子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径直来到皇帝床边,素手一挥,一根银针慢慢从皇帝耳后逼出,落在被褥上。 随着这根银针推出,皇帝原本看上去健康红润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见到眼前的这幕,太子神色微沉,语气严肃起来:“原来父皇的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 云扶月忍不住看了太子一眼:“殿下在此之前从未见过陛下?” 太子缓缓的点了点头。 有秦丞相从中作梗,太后又一直昏迷不醒,皇后被软禁,宫中势力几乎被架空。 太子力不从心,无法做到面面俱到,是以一直没能见到皇上。 云扶月只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你将我要的那几味药材送过来,然后帮我看着点。”抿了抿唇,云扶月纤长的手指一挥,掌心中静静的躺着十几根银针,她随手拿过桌上的烛台,另一只手拿起一根银针,仔细的烤着,毫不犹豫地刺入皇帝的太阳穴,“秦丞相今晚定会察觉到几分异样,在我给陛下解毒之前,别让他进来。” 看着女子已经进入状态,认真而严肃,夜凌渊与太子对视一眼,同时走到了门口。 室内重新陷入了沉寂。 与太后所中之毒不同,皇帝身中的冰毒中掺杂了多余的成分,中和了毒性,虽然不至于立即致命,但如果今晚再喝了淑贵妃的茶……那么两种毒爆发冲突,他会立即身亡。 云扶月心头冷笑,默默地坐在床边,观察着皇帝的病情,配合药材与银针,慢慢地给他解毒。 一个时辰过去,皇帝脸上的苍白之色消退不少,某一时间,他轻咳一声,口中吐出一口污血,缓缓睁开了眼。 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在床边女子的脸上。 皇帝眼前朦胧,逐渐恢复清晰,等看清眼前的人,他眼底涌现出巨大的震惊,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云扶月的手:“楚兮。” 听得此间动静,太子与夜凌渊同时回到床边。 皇帝看也没看别人,执着地盯着云扶月,声音颤抖:“楚兮,是你么……” 说着,他不知触动了哪根心弦,眼角慢慢湿润,抓着云扶月的手往自己胸口打:“朕是不是已经死了,所以才能看到你。” “楚兮,当年的事,你与正奕可原谅朕了?”皇帝一刻不停地说着,也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说给眼前的女子听,“是朕错了,朕不该错信秦勉,被他蒙蔽,给了他机会假传圣旨,害死了你二人。” 第53章 为何一定要上战场 皇帝的话一字一句吐出,让屋内的几人同时变了脸色。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陛下,您说什么?” 她一开口,皇帝眼中的迷茫如潮水般退散。 “你不是楚兮?”与记忆中之人不同的声音,可为何容貌会如此相像。 眼见着皇帝沉下脸,云扶月也不急,起身行了一礼,声音清脆:“臣女云扶月,参见陛下。” 云扶月? 皇帝额头一阵刺痛,紧紧地闭上了眼。 云扶月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将一根银针刺入皇帝的天明穴。 “陛下身子里的毒还未完全排出,现在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有太大的起伏。” “父皇,云小姐是儿臣特意请来为您治疗的。”太子在一旁补充。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头中的刺痛褪去,才缓缓睁开了眼。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眼前女子的容颜。 “你继承了你娘的美貌。”皇帝挥手,让云扶月起身,叹了口气,“当年若非……” 话说到一半,他却嘘了声:“罢了。” 云扶月看了眼太子,太子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知道关于父母的事急不得,斟酌着换了话题:“陛下提起我娘,可知我娘当年到底为何一定要上战场不可?” 那时候镇北侯刚死,云扶月又年幼,楚兮早已对外宣布不再上战场。可突然有一日,她进宫出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半月后就召集人马去了前线。 也是那次,楚兮战死沙场,云扶月彻彻底底地成了孤女,整个镇北侯府落在了云正罡手中。 提起此事,皇帝的手微微握紧,深深地看着云扶月,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底满是留恋与愧疚。 夜凌渊皱了皱眉,隐有不悦,不着痕迹地隔开了皇帝的视线。 皇帝这才看到夜凌渊的存在,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摄政王?” “陛下。”夜凌渊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无任何尊卑热情。 皇帝也不恼,只是紧锁眉头,很快就想到了太后身上,当即看向太子:“如今宫内情势如何?” 想也知道,若非到了那一步,太后也不会拼着脸面,用当年的救命之恩来求助夜王朝。 果不其然,提到形势,太子一步上前,撩起外袍,直通通地跪在了地上,声音悲凉:“父皇昏迷的三个月里,秦勉早已暗中铲除了您的大部分势力,将朝中的大臣收买的收买,打压的打压,就连将军府也投入其麾下,他已越来越不将您放在眼里。” 将军府手握四十万大军,竟也投诚? 皇帝努力维稳情绪,陷入了异常的沉默之中。 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朕早该想到。” 话音落下,他对着云扶月招了招手:“小丫头,你既然能解了朕的毒,足以证明你的本事,当年的事,让你知道也没什么……” 云扶月上前。 “当年,镇北侯带领三十万大军去拓宽疆土,可当时国内到处都是旱灾,大军粮草不足,这战事打了一月有余,你爹加急传信,要求朕以百姓为先,停止战事。”皇帝闭上眼睛,半躺在床上,自责不已,“但当时朕登基不久,心高气盛,那锣呼部落土地肥美,眼看着就要拿下,又怎么甘心停手。” “只是后来六部联名上书,朕也犹豫了,最终还是下旨,要求你爹再坚持半月,若是半月还拿不下,就撤兵修养……” 回忆起曾经久远的岁月,皇帝唇边浮现一丝冷笑:“当时秦勉是朕手下第一谋士,他背着朕篡改了圣旨,将原本的半月改成了两月,又动用人手在大军的粮草中投入发霉的粮食,导致镇北侯手下的兵马全军覆没,死伤无数,三十万大军仅剩五万。” 这一段过往就连太子也是第一次听说,他忍不住道:“镇北侯与他并无过节……” 皇帝淡淡地扫了这个儿子一眼:“他是没过节,但失去镇北侯,抚安伯又常年在任上,现在的形式……你不是看到了么?” 太子一愣。 云扶月反应过来:“您是说……从那时候起,他就意图谋反?” 皇帝的笑容更冷,没反对。 “至于你娘……她在宫内看到秦勉做的假信笺,误以为你爹还活着,只是被俘虏在可汗部落,所以才坚持要求上边关。”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云扶月眯了眯眼,看了眼身旁的夜凌渊。 夜凌渊拍了拍她的手背:“看来秦勉到底做了什么,陛下也不清楚。” 将一国丑事说给夜王朝的摄政王听,到底是失了颜面,皇帝并不愿多说,视线重新落在云扶月脸上。 见女子神色并无波动,不禁有些意外:“看来,这些年来你在外也吃了不少苦,难得有如此定力。” 云扶月心头冷笑。 可不是定力好么,定力不好的原主早就被欺负死了,哪里还能坚持到今天。 几人在宫内继续坐着,足足又过了一个时辰,云扶月才与夜凌渊一起,自密道出了大殿。 从花丛中钻出来,云扶月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步子踉跄着就往前倒去。 夜凌渊紧随其后,见状,不由得失笑,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看来,你也不是全无波动。”夜凌渊若有所指,“不然……这么一颗小石子可绊不倒你。” 这人……自从恢复身份之后怎么就那么惹人厌呢。 云扶月翻了个白眼:“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生气怎么了?” 不只是生气,云扶月在心里已经开始暗暗盘算着怎么杀了秦勉。 “你不会想对秦勉动手吧?”夜凌渊护送云扶月回到寝宫,大有一副不嫌事大的恶劣,“要是人手不够,可以聘请本王,本王武功高强……” 云扶月没等他说完,直接大力关上了房门。 话太多,烦! 翌日一早,自有宫女前来,说是淑贵妃经过一晚,安然无恙,太后特意下令放云扶月出宫。 得了消息,云扶月也不多留,带着小宝回了府。 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得了药方,她必须尽快恢复经脉,以应对接下来的事。 第54章 我需要借他什么光 镇北侯府内,云扶月一进院,就感觉到四周异样的目光。 若说从前这些下人看云扶月的眼神带着隐隐的不屑,可今日,这些人的眼底竟是少见地带了丝忌惮。 小宝也发现了这些人的变化,不由一挺胸脯,颇为骄傲:“娘亲,咱们这是借了夜叔叔的光了。” 云扶月步子一顿,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我需要借他什么光。” 小宝眼珠子转了转,故意抬高了声音:“他们都知道夜叔叔是小宝的爹,所以怕了。” 果不其然,听到小宝的话,那几个下人对视一眼,立刻快步离开了。 想来用不了多久,云小宝今天说的话就会完完整整地传进云正罡几人耳中。 “怎么样,娘亲。”小宝对着那几人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小宝聪明吧,一说他们就更怕,就再也不敢欺负娘了。” 云扶月本要出口的责备,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孩子如此小的年纪就这么懂事,事事为她着想,可反观过来,她这个娘做的实在有些不合格。 母女二人回了别院,云扶月将夜凌渊留下的药房打开,默默记住几味重要的药材,随手摸了几淀金子揣进怀中,嘱咐小宝在屋内待着,就欲出门。 然而她还未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了男人淡淡的笑声。 “要出去买药?”声音的主人在墙头翻了个身,笑意盎然,“我这正好有一份,你要不要?” 这声音云扶月再熟悉不过。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 阳光下,那男人一身紫金黑衣,惬意地躺在小别院的墙头,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手中,一包包好的药材静静地躺着。 见云扶月看过来,他还掂量了一番:“保证足量。” 这人…… 云扶月摇了摇头,没理会他,自顾自地走到后面,将先前给夜凌渊熬药用的小锅抱了出来,架上火。 等一切就绪,她才再度抬头,遥遥地看着墙头上的男人,伸出了手。 夜凌渊一愣。 “药材啊,你不是备好了么?”云扶月见他的神情,唇角淡淡地勾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到底还是夜凌渊跳下了墙头。 “本王这药很贵的,你得付钱。”夜凌渊将药包递过去,自顾自走到一旁,看了眼地上的结实的成捆藤蔓,踢了一脚,“你要这藤蔓做什么,入药么?” 云扶月按照顺序,将药材一一下锅,又添了把柴,头也没抬:“我想做个秋千。” 做个秋千? 夜凌渊打量了一圈这重新翻修后富丽堂皇的院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也在此时,门口处小宝的声音悠悠地响起:“夜叔叔爹,你帮我娘做吧,她一个人搞不定。” 夜叔叔爹?这都什么称呼。 云扶月暗中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管小宝,任由他屁颠屁颠地跑到夜凌渊身边黏着他,自己专心熬药。 这药要配合特定的手法结合使用,云扶月喝了药就开始坐下疗伤。 这一疗,便是一天的时间。 直到傍晚,她才缓缓睁眼,抹去额头渗出的细密汗水,长出一口气。 经过一天的时间,她体内被损毁的经脉犹如久旱逢甘露般,竟然隐隐有修复的迹象。 夜凌渊的这副药方……的确很厉害。 这么想着,云扶月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前院,拍了拍肚子:“小宝,你做完饭了么……” 话说到一半,她有点意外地看着院子里立着的,缠满了花儿的秋千。 他……还真的做了? 此时,云小宝正在秋千上荡着,夜凌渊站在秋千后面,不时推着他。 两人玩到一起去,竟然十分和谐……仿佛本就该是如此。 云扶月心里叹了口气。 可不就本该如此么,若是小宝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别家的孩子,那这些年来,他早就像其他孩子一样上了学堂,能够光明正大的走上街。 可现在……这孩子所求的仅仅是那么一丁点父爱。 云扶月压下心底的酸涩,脸上挂着笑容,干脆唤了小宝与夜凌渊一同上街吃饭。 两人并未刻意遮掩容貌,第二日,镇北侯府的二小姐与夜王朝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一起逛街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云正罡本不愿相信宫里人传来的消息,可第二日街上又起了这样的留言,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云晴涵口中那个云扶月院子里的奸夫,就是这位夜王朝的摄政王。 这个贱人……难怪这么有恃无恐,原来不知不觉中勾搭上了摄政王。 云正罡气的砸碎了不少名贵瓷器,最终还是坐不住了,亲自带人登上了薛家的大门。 作为风波主角的云扶月此时正在京西的一处别院内,神色微沉,抿着唇看着眼前昏迷的男人。 “芸姨,王叔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云扶月捏紧手里的纸条,“我答应您,一定将王叔治好。” 为了防止王叔被薛术再度控制失去理性,云扶月早在将他送过来的时候就布下几百根银针,将他牢牢地绑在床上。 一个男人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银针就已经足够恐怖了,更可况王叔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是青黑色。 好好一个善良的,卖包子的男人变成了今日这副模样,云扶月每多看王叔一眼,心里的恨意就越发浓烈。 用不了多久,等她全都恢复了,她就会亲自上门拿下薛术的人头。 云扶月心里想着,冷冷地眯起了眼。 “孩子,芸姨从来没怪过你。”芸姨没错过云扶月眼底的红色,笑的柔和,拍了拍她的脸,“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些人势力庞大,你别犯傻。” “不管什么时候,你要保护好自己,”她到底是了解云扶月的:“再说了,你不也说了,你王叔不是完全没救,只要找齐药材,就能恢复正常人。” 提起此事,云扶月浑身一颤。 她只说了其一,未说其二,是以芸姨并不知道。 小宝与王叔,她只能救一个,放弃另外一个。 这件事不管怎么处理,到最后都难以两全。 第55章 没敢打扰主子调情 室内的气氛沉默,云扶月紧抿着唇,没有再开口。 芸姨出了门,不一会,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走了进来。 “你王叔现在这样也帮不了我什么……”芸姨顿了顿,“这包子是我自己做的,一个人忙活不过来,所以做的少了些,你们先吃点吧。” 包子香味扑鼻,若是换做以往,小宝早就第一时间扑了上去,可此刻,这孩子看了看床上躺着的王叔,又看了眼芸姨,乖乖地坐在原地,没动弹。 云扶月和夜凌渊没说话。 芸姨不禁抬头:“这是怎么了,快来吃啊。” “芸姨……”云扶月喉咙中仿佛被什么哽住,眼眶发酸。 芸姨温和地笑了笑,视线扫过自己的丈夫,上前拍了拍云扶月的头:“孩子,都说了不怪你,那些人想做龌龊的勾当,即便不找我和老王,也迟早会找到别人……” 说到底,平民的命,在这些权贵眼中,从来都薄如草芥,算不得什么。 从小院子里出来,云扶月一路都没有说话。 小宝手里拿着包子,紧紧地跟在云扶月身边:“娘亲……” 云扶月忍不住蹲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可原主没什么本事,没看好小宝,让他被云正罡暗中下药,当初夜凌渊说三月之期,现今已经过去一月。 小宝的时间,也只剩两个月了。 躺在床上的王叔时间更少,若是再不解除,只怕连半月都坚持不到,就会彻底在药性中迷失自己,成为只会杀人的怪物。 “儿子,你王叔……”云扶月欲言又止。 她要怎么开口? 要放弃小宝去救王叔么? 还是要放弃王叔,只管自己的儿子…… 云扶月心头被巨石压住般,觉得窒息。 “眼下的情况,你只能自私一回,”夜凌渊看着她纠结的神情,心头一动,淡淡地开口,“站在客观的角度上,该怎么选择你是知道的。” 云扶月没说话。 夜凌渊摇了摇头,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天山冰莲这东西,我手里只有一株。” “凡圣物不可两用,你只能救一人。” “王叔只是个陌生人,不是么?” 他的情绪始终很稳定,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地说出这样冷漠的话。 云扶月心头涌上一丝火气,猛地起身,紧盯着他:“王叔不是陌生人,如果没有他这么多年的接济,我早就死了。” 夜凌渊勾了勾唇,不为所动。 云扶月心头的一口气渐渐散去,没错,她说服不了自己。 从心底讲,她是自私的,当然希望小宝能活下来。 夜色如墨,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 “娘亲,夜叔叔,你们别吵架……”小宝观望了许久,奶声奶气地抓着夜凌渊的袖子,“夜叔叔,你别凶娘亲,小宝没事的。” 云扶月的眼角随着小宝的话终于绷不住了,慢慢湿润起来。 她咬着唇,垂下眸子。 看惯了云扶月强势的模样,而今眼前这小女人突然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夜凌渊的视线一顿,有些无奈:“你……” “你懂个屁。”云扶月打断夜凌渊的话,一巴掌打在他胸口,“走走走,回去当你的摄政王去,别在这碍眼。” 这是……气急败坏了? 夜凌渊轻轻地笑了一声,顺手抓住云扶月的手腕,往前一扯,将她带到自己眼前。 离得近了,甚至能看到她睫毛下欲滴不滴的泪珠。 夜凌渊慢慢俯身,凑到云扶月耳边,低声道:“行了,别哭了,本王再帮你找一株。” 云扶月一愣。 见她没说话,夜凌渊“啧”了一声。 “本王再帮你找一份完整的药材。” 云扶月只是没反应过来,感受着耳畔温热的气息,眨了眨眼:“你说的是真的?” 夜凌渊手指在云扶月的眼前扫过,复而举到眼前。 对着月光,指尖那滴泪珠晶莹剔透。 嗯……像块宝石。 男人神色平静无波,放开云扶月,笑着扫了她一眼:“本王说话算数。” 云扶月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解除药人禁制的药材,同一时间能寻齐一份,就已难如登天,更别提要找到两份。 夜凌渊这人……到底多大本事? 两人各想各的,反倒是小宝在一旁,咬着手指,纠结着开了口:“娘亲,夜叔叔,你们聊完了么?” 小宝指了指一边:“你们聊完了的话,那边有个叔叔……” 云扶月心里一惊,转头。 却见临风一脸幽怨地站在墙角,眼巴巴地看着。 见夜凌渊看过来,他忙道:“主子,咱们本部到了,我来请你回去看看……” 说到一半,临风被夜凌渊冰冷的眼神吓得一个嘚瑟,往后窜出几步:“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就是没敢打扰主子和云小姐……” 没敢打扰自家主子和美女调情。 临风将后半句吞在肚子里。 直到回了别院,小宝还津津有味地笑着:“娘亲,那个叔叔走的时候脸色好吓人啊。” 云扶月放下买回来的新一份药材,吩咐儿子给自己烧火:“你夜叔叔母老虎似的,谁看了不害怕?” 母老虎? 小宝歪了歪头。 又跟娘学到一个新词汇,嗯。 两日后,夜凌渊派人将夜王朝手里那份天山冰莲送过来,云扶月没再纠结,带着药材去了王叔的住处,默默地给王叔解了毒。 王叔的身子还要几年,云扶月干脆将手里一个挨着香玉楼不远的酒楼地契给了芸姨,芸姨再三推脱,到底抵不住云扶月,带着病弱的王叔搬进了酒楼后院。 芸姨和王叔接管酒楼的事很快传到了薛术耳中。 薛家前厅内,薛术几乎是冷笑连连:“我还当她是个聪明的,果真是蠢笨如猪,放着自己儿子不救,去救一个贱民。” 薛明玉脸刚好了些,咬着牙,眼底满是怨毒,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本来就是个贱人。” 自上次在宫宴上丢尽了脸面,薛明玉恨毒了云扶月。 第56章 我一向没什么耐心 薛术看着面目狰狞的女儿,叹了口气,有些自责。 他早该除去云扶月,否则也不会让她欺负到明玉头上。 “她既然救了那贱民,也就是放弃了自己的亲儿子。”薛术冷冷一笑,拿出纸笔,写了几句什么,折好递给心腹,“去,将这封信送到云正罡手里。” 他倒要看看,自己的儿子真被做成药人,云扶月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她害了他的女儿,他就让她失去儿子。 时间一晃,又是三天时间过去。 云扶月日日服药,体内的经脉已经好了大半,原本消失许久的内力也开始慢慢聚集。 夜凌渊自那日离开后就再没现身,偶尔派人给云扶月送些药方里难寻或京内短缺的药材,云扶月也因此省去了不少麻烦。 原本原主所学的功法虽说也是云家所传,但到底是被云正罡等人做了手脚,并非上乘。 思来想去,云扶月还是带着令牌,一路直奔京郊的庄园。 在那老人家的带领下,云扶月挑了两本功法,闲暇时候,云扶月隐约提起那日在宫内皇帝所说的话。 “这件事,我这把老骨头知道的也不多。”老人摇摇头,眼底泪光闪烁,“原本那五万兵马现在也都散了,具体真相如何,需得找到当年跟随夫人上战场的将士才行。” 世事变迁,要找到那几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见云扶月神色颓然,老人微微一笑,话语中行颇有深意:“你也不用急,等有朝一日你恢复了功力,自然会知晓一切。” 这话说的有些神秘,云扶月不解:“您的意思是……” “主人和夫人手下有一武部,掌管军中大小事务,跟着夫人和老爷出生入死多次,当年的事,武部最清楚不过。” 老人关上庄园大门,落了锁,又道:“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武部那群人故步自封,早已不愿再辅助他人了。” 这武部想来就是老人口中的,那些难以被驯服的几个旧部之一。 云扶月心下了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她可不像这老人这般好说话,所谓不服之人,那就想法子让人听话。 况且,她可不是原主,原主一身功夫虽说还不错,但到底差了些,现在的她就算没有内力,经脉全废,也照样有的是办法让武部那群人乖乖听话。 告别了老人,云扶月心里思量着怎么收服武部,一路回到镇北侯府。 刚一进门,她就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府内一片寂静,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下人也是行色匆匆,在看到云扶月回来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加快脚步跑开了。 这群人…… 云扶月皱了皱眉,回到别院,进门转了一圈,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小宝……不见了。 她冷冷一笑,转身朝着荣辉堂而去。 人刚走到荣辉堂门口,就听得里面隐隐传来的笑声。 云扶月一脚踹开门。 房间内的几人笑声戛然而止,均是看向了门口的人。 待得看清来人是云扶月之时,云争阳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惊慌。 “云扶月?”云争阳手下意识放在腰间的剑柄上,“你来干什么?” 云扶月面不改色,慢慢走进,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将屋内的几人一一看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有些紧张的云争阳身上:“小宝在哪?” “云扶月,你别以为勾搭上了摄政王就能在镇北侯府撒野,谁知道你那贱种死哪去了。”云晴涵咬牙,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着云扶月脸上砸,“滚出去。” 云扶月轻松避开,眯了眯眼,勾起唇:“看来,是你干的了……” 云晴涵一愣,随即大怒:“什么我干的,我让你滚。” 她话落,抽出腰间盘着的软鞭,手腕一抖,疾风席卷间,那长鞭就狠狠地往云扶月的右脸打去。 云扶月看也没看那鞭子一眼,随便一抬手,将鞭子拽住,视线还是定在云晴涵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上:“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她语气阴森,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神情,在满屋子鸡飞狗跳中,显得格外恐怖。 云晴涵心里有点不自在,后退一步,目光闪烁:“我不知道。” 不知道? 云扶月点了点头。 云晴涵悄悄松了口气,谁料下一秒,云扶月抓起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捡起一块茶杯碎片,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等她再停下时,人已经到了云晴涵身后,手里那块碎片正好贴在云晴涵的脖子上。 坐在一旁的云紫涵吓了一跳:“扶月,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 云扶月手微一用力,那碎片就割破了云晴涵的皮肤,丝丝殷红的血迹蔓延而出。 话虽是如此说,她神色却多少有些不紧不慢的。 “云扶月。”云晴涵身子僵住一般,一动也不敢动,“你真以为有摄政王撑腰就能随便放肆了,你敢伤我,你信不信我爹马上就弄死你。” 摄政王? 云扶月笑笑,看来是夜凌渊的身份让这些人坐不住了。 “云晴涵,我一向没什么耐心。”云扶月手更用力,任由云晴涵的血染红了手指,“你猜现在,这碎片割到哪儿了?” 这般恐怖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我看看……”云扶月若有其事地扫了一眼,啧啧两声,“看样子,好像已经贴到动脉边上了,你猜等会我再用力,它会不会割破你的大动脉,让你的血喷得到处都是?” 云晴涵虽听不懂什么动脉,但也能想象自己的血喷得到处都是的场景,吓得腿肚子都软了,声音颤抖:“你……你放手。” 云扶月另一只手拍了拍云晴涵的脸:“怎么办,我突然不想知道小宝在哪了,现在就杀了你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说着,手上继续用力。 云晴涵脖间一阵刺痛,终于崩溃,大叫道:“我说——小宝在父亲的密室里,你快放开我!” 在云正罡那儿? 云扶月心头发冷,想到某种可能,瞳孔一缩。 他是要彻底将小宝做成药人! 第57章 小宝的变脸术 镇北侯府内,气氛一片肃穆。 府内的下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身穿海棠裙的女子,眼底隐有恐惧。 云扶月无视四周的视线,一手掐着云晴涵的腰,另一手上的茶杯碎片稳稳地落在她脖子上,一路朝着云正罡的院子而去。 云晴涵心头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几乎要吓晕过去。 她生怕云扶月走路时候一个颠簸,那茶杯碎片就刺进去,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 一行人很快到了云正罡的房间,云晴涵颤巍巍地指向一个角落,云扶月看了眼云争阳。 云争阳对上云扶月淡漠到毫无感情的眸子,有些头皮发麻,不敢耽误,连忙上前打开了密室大门。 “你们在这等着,最后别动什么别的心思。”云扶月临着要进密室,步子微顿,回身,似笑非笑,“否则到时候毒发了,我是不给解药的。” 云争阳几人脸色猛地一变。 云扶月什么时候给他们几人下了毒。 云扶月无事后面一群人的表情,带着云晴涵一路进了密室,走过长长的楼梯,最后停在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前。 隐约的,里面传来小宝的叫声。 云扶月一脚踹开门,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小宝被固定在一张铁制的大床上,四周的架子上摆着各色各样的药品器材。云正罡手里拿着一把刀,正要切开小宝的右脑。 房门被踹开,云正罡的动作一顿,冷着脸回身:“不是说了谁也不要打扰……” 话说到一半,他看清来人,脸色一沉:“云扶月,谁让你来的。” 说完,他又看到被挟持的云晴涵,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还不放手。” 云扶月不为所动,遥遥看向儿子。 小宝乍一看到自家娘亲,忙大叫道:“娘,我没事。” 这孩子……被绑来,人家都要给他脑袋开刀了,他怎么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 云扶月心里的火气在看到小宝安然无事后散了些,手中茶杯碎片更正了一下位置,抵在了云晴涵的额头上,语气森然:“你拿我儿子开刀,我就用你闺女来替,很公平吧。” 眼看着她就要朝着云晴涵的额头割下,云正罡终于忍不住了,冷笑一声,身子闪电般射向云扶月:“你当真以为我制不住你。” 这一瞬,云晴涵的眼底飞快地涌起一丝不可置信。 她看到了什么……爹竟然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若是抓不住云扶月呢,这个疯子真的会杀了她的。 云扶月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云正罡这么毒性。皱了皱眉,云扶月收回手,一手抓着云晴涵的腰,带着她身形后退几步。 云正罡一击落空,也不急,揉了揉砸在地面的手掌,突然笑了:“今天干脆把你也抓起来,让你母子二人都沦为我的奴隶。” “爹!”云晴涵忍不住出声,“你在说什么,快救我下来。” 云正罡看了眼如花似玉的女儿,语气微微一缓:“你放心,她不会有机会对你下手的。” 话音落下,云正罡彻底提起内力,身子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人已经到了云扶月身后,狠狠地砸向她的头。 这云正罡真他么疯! 云扶月心里暗骂一声,带着云晴涵再次闪开。 她经脉刚恢复,到底抵不过全面爆发的云正罡,步子慢了一步,被一掌打在后背上。 云扶月心口一阵火辣辣的疼,一口血吐出。 与云扶月一直紧贴着的云晴涵也不好受,云正罡用了全力,劲道略过云扶月的胸口,散了些在她身上。 云晴涵呆呆地任由云扶月带着四处躲闪,心里还是不肯相信。 爹竟然毫不收力,他不知这样会伤到她么。 云正罡自没错过云扶月吐血的情形,唇角泛起一丝兴奋的笑容,一手拿起墙上挂着的砍刀,再度朝着云扶月而去。 小宝在一旁急得不行,只能干叫:“娘亲,你快跑,别管小宝了。” 云扶月避过一刀,脚下被铁链一绊,步子没站稳,眼看着是要摔倒。 “真晦气……”她轻叹一声,一甩手,将云晴涵甩开,身子就着地面滚了一圈。 云正罡随手又拿起一把刀,狠狠地往云扶月的后背砍去。 “你去死吧。”云正罡锁定云扶月的气息,终于笑了。 眼看着他的刀就要落在云扶月身上,云扶月却也跟着笑了:“我死了,你也得陪葬。” 话音落下,不远处就响起了奴仆焦急的声音::“主人,摄政王来了。” 云正罡的手一顿,一咬牙,干脆狠下心,一不做二不休,就要杀云扶月灭口。 下一秒,一道夹杂着寒气的银光急速射来。 “叮——”兵刃相接的声音在狭小的密室内格外刺耳。 一根箭直直地穿过云正罡的刀,钉在了墙壁上。 那精铁打造的刀竟是被生生击碎,裂成了无数块,散落在地。 小宝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崇拜地看着墙上的箭,又伸着头往门口瞅。 在看到夜凌渊那张标志性的脸后,小宝一撇嘴,眼泪不要钱似的滚下来,大哭不止:“夜叔叔爹,你怎么才来,小宝差点被他割下脑袋来,呜呜呜……” 一边说着,小宝还抽抽搭搭的:“还有娘,他还要砍下娘的脑袋,呜呜。” 云扶月和云正罡同时愣住。 这小崽子在两人打成一团的时候一个眼泪没掉,怎么现在见到夜凌渊,就哭成这样。 云扶月心里翻了个白眼,忍着浑身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看了眼夜凌渊:“你怎么来了?” 夜凌渊的视线落在云扶月唇边的血迹上,眼神冷下来:“本王不来,任由你被砍头?” 云扶月一噎。 她早在交手的时候给这老东西下了毒,先死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只是感受到夜凌渊越来越冷的气息,云扶月到底没吱声。 莫名觉得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云正罡心思百转,还是起来给夜凌渊行了个半礼:“摄政王,这是我云府的家事,你一个邻国之王,是不是不该管?” 夜凌渊遥遥地撇了他一眼,毫不将他放在眼里:“本王就是管了又如何?” 第58章 小宝真是他儿子? “你——”云正罡一噎,几乎要被气吐血。 传闻中夜王朝的摄政王生性冷淡,从不理会外事,难不成云小宝真是这男人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当初他将云扶月丢进青楼,这孩子的爹,无论如何不可能是他。 云正罡心里一瞬间想了许多事,手还在不自觉地颤抖着,虎口被方才夜凌渊的一箭震得虎口发麻。 不过好在,这间密室他早有布置,里面的药材也只是寻常的药材,没什么能落下把柄…… 云正罡正色道:“既然摄政王要管,那我也不插手了,你们请便吧。” 云正罡扶起地上还在发愣的云晴,就要往外走。 夜凌渊勾了勾唇:“站住。” 云正罡一顿,心里七上八下:“摄政王还有事?” “本王让你走了?”男人冷笑一声,银灰色的长衣无风自动,“临风。” 临风一脚站出来。 “云大人精通丹药之术,你们要好好向他学习。”夜凌渊不紧不慢地说着,“请云大人去府上做客吧。” 临风老早看云正罡不顺眼,立刻笑嘻嘻地答应下来:“好嘞。” 话落,他一手去抓云正罡的胳膊,一副恭敬的模样:“云大人,请吧。” 云正罡心头一惊,被眼前这侍卫模样的人一抓,他浑身的内力竟然瞬间被压制得丝毫转动不了。 没等云正罡再开口,临风眼底微寒,笑的愈发灿烂:“主子,我先请云大人回去喝茶了。” 云正罡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临风带走。 云扶月将一切收入眼底,心头微惊。 她一直以为临风不过一个小跟班,可现在看来……他身份定不那么简单。云正罡是什么身份,丹药大师,一身内力狂暴凶猛,可在临风跟前,就跟小鸡崽似的,实在是…… “想什么呢?”夜凌渊挥手,禁锢小宝的铁链应声破碎,小宝一下子跳下床,跑带云扶月脚边,“娘亲,快蹲下,小宝给你呼呼。” 他脸上还挂着泪珠,怎么看怎么可怜。 云扶月心头一软,忍痛蹲下,捏着儿子的脸:“宝贝儿子,娘没事。” 小宝一个激动,哭声更大了。 这还是娘这么多年第一次叫自己宝贝。 他以后也是娘亲的小宝贝了。 小宝一边哭,还不忘安慰云扶月,帮她擦去嘴边的血迹,轻轻地跑到她身后,朝着她的后背呼气:“娘别怕,呼呼就不疼了。” 云扶月唇角勾起,点头:“好,呼呼就不疼了。” 夜凌渊立在一旁,垂眸看着两人的互动,眼底有那么一丝柔软闪过。 小宝给云扶月吹了半天,跑到夜凌渊跟前,在他身上到处摸。 夜凌渊看着他将眼泪都擦到自己身上,不由有些无语:“找什么呢?” “弓,小宝要和夜叔叔学射箭!”小宝指着墙上被夜凌渊钉进去的箭,噘着嘴,“以后小宝也要保护娘。” 夜凌渊无奈,一手抱起小宝,朝着云扶月深处一另一手:“走不走?” 云扶月一愣。 黑暗中,男人眉眼如玉,气息冰冷,偏一手抱着个鼻涕咧些的孩子,将原本神秘危险的气息冲散。 这手……这手跟雕刻似的,修长干净,指节分明,好看极了。 云扶月垂眸,斜咬着唇角,毫不犹豫地将手搭上。 没办法,她是手控,根本拒绝不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夜凌渊借着手缓慢地往云扶月体内输送着内力,三人很快出了房门。 院内,一群人还守在门口。 云正恫此时也从外赶回来,一眼看到夜凌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云扶月的场景,心头狠狠一跳。 云紫涵缩在袖子里的指甲狠狠地刺入掌心。 这怎么可能……先是云正罡被一个神秘人带走,而后摄政王竟然牵着云扶月出来了。 他们难道真的如传闻中那样…… 云紫涵压下心底的嫉恨,笑着上前:“扶月,你没事就太好了……” 话未说完,她有些犹豫,故作不解:“不知这位是……” “奸夫。”云扶月勾了勾唇。 院内几人一愣。 “他就是我那奸夫啊。”云扶月耸了耸肩,咳嗽两声,看向门口的云正恫,“三叔,大伯去摄政王府喝茶了,你要不要一起?” 夜凌渊缓缓看向云正恫。 对上男人的眸子,云正恫打了个冷战,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不必了,我还有事。” 说着,他竟然直接转身离开了院子。 云紫涵仍不死心,小声问道:“扶月,他到底是谁?” 云扶月心口火辣辣的疼,嗓子里憋着一口气,耐着性子又回答了一遍:“堂姐想知道,自己问他就是。” 云紫涵万万没想到云扶月竟然连介绍都不愿介绍,她只看了那男人的脸一眼就已经脸红心跳,犹豫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看向夜凌渊。 只是还没等开口,就见夜凌渊带着云扶月和云小宝已经走远了。 云紫涵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阴沉。 三人一路到了别院。 进了院门,夜凌渊松开手,放下小宝,似笑非笑:“现在如你意了?” 云扶月顿时有点心虚。 心事被戳穿,她咳嗽两声,一边走到侧厢房,翻出先前从云家药堂顺来的药材,一边道:“借你的光,以后他们再想来找我的麻烦,可就得掂量掂量了。” 夜凌渊轻笑一声,手指搓了搓。 手心处还留有云扶月那手的热乎劲。 云扶月有些挑出几颗草药,也不管不顾,直接放到嘴里嚼起来。 小宝在一边看着,忙跑进屋里倒了杯水,送到云扶月手里:“娘亲,您慢点。” 话落,他眨了眨眼:“娘亲,您刚才假装和夜叔叔亲密吓退了他们,但是您毕竟都有小宝了,不怕什么,夜叔叔可还是个如花似玉的美男子,您把他名声弄坏了,您得对夜叔叔负责。” 云扶月一下呛到。 如花似玉的美男子? 云扶月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夜凌渊:“就你夜叔叔对外每天一副谁欠他八百两的样,不用你娘我损毁,他自己就没人肯嫁了。” 第59章 你俩凑合过吧 小宝眨眨眼,想到夜凌渊除了对自己和娘亲,对外面的人好像都没有笑过。 还真是那么回事。 小宝咬着唇,等云扶月喝完水,接过茶杯,恍然大悟:“娘,那不是正好么。” “娘亲,您在外面名声也不好,夜叔叔的名声也不好,干脆你俩凑合过吧,反正都没人要。” 小宝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脸兴奋。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回手给了小宝一个暴栗:“什么叫我没人要?你娘貌若天仙沉鱼落雁,有的是人想要,你给我闭嘴?” 夜凌渊瞧着母女二人的互动,笑着摇了摇头。 小宝莫名挨了一下,撅撅嘴,很快转移了目标,跑到夜凌渊身边,爬到他身上:“夜叔叔,你还没答应教小宝射箭呢,你刚刚那一招太帅了,能不能再给小宝演示一遍?” 等夜叔叔在娘亲面前露一手,娘亲就会回心转意了。 小宝心里想着,在夜凌渊身上摸索了一会,忍不住了:“夜叔叔,你的弓呢?” 男人笑了笑,淡淡道:“没有弓,我用手扔的。” 云扶月挑草药的手一顿,终于有些意外了:“你……用手?” 她回想起夜凌渊那双好看的手,实在无法想象他徒手射箭的场景:“还真有这种功夫?” 这么夸张的手法,不应该是小说里编的么? 夜凌渊挑眉,一双凤眼张扬肆意:“不然呢?你以为我出门还背个弓?” 事实上,就连那箭,也是夜凌渊在云正罡房间的墙壁上随手拿的。 云扶月不说话了。 先前她判断夜凌渊是个少见的高手,现在看来,他不只是个高手,还是个深不见底的高手。 只怕是整个京城内,能与他持平的,只有少数几个底蕴深厚的老妖怪家族的族长了。 云小宝听了这话,对夜凌渊愈发崇拜,急得不行:“夜叔叔,你把这招传给小宝,小宝想学。” 夜凌渊理好小宝的衣领,若有所思。 片刻,他点点头:“想学可以,从今天起你就跟叔叔搬到我的住处去,你舍得吗?” 云扶月马上明白了夜凌渊话中之意。 小宝被云正罡惦记着始终不是个事,况且还有薛家在虎视眈眈。她功力恢复还早,就算恢复了,短时间内也不是这些家族的对手,小宝住在这间院子里,早晚还会再遇到危险。 云扶月看向小宝:“儿子,你跟夜叔叔去他那住吧。” 小宝脑子转的飞快,乖乖地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自己去夜叔叔那住,娘肯定天天往夜叔叔家跑,到时候还怕夜叔叔当不了自己的亲爹么? “那就麻烦你多照顾,以后再中毒我免费帮你解。”云扶月咳嗽两声,淡淡道。 再中毒? 夜凌渊默默转过头去,这女人不能盼他点好。 云正罡被请去喝茶的第二日,云扶月接到了宫里传来的信,说是淑贵妃请云扶月去殿内喝茶。 云扶月自是不能拒绝的,当即坐上马车进了宫。 经过御书房一事,太后对淑贵妃愈发的看不顺眼,连带着宫内对淑贵妃的待遇也降下来不少。 淑贵妃像没事人一般,软绵绵地半躺在软塌上,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 “你来了。” 见到云扶月,她红唇完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娇嗔地瞪着她:“那日在御书房,你让本宫好没面子。” 这般媚态,难怪皇帝会这么喜欢她,进宫不过五年就封了贵妃之位。 云扶月行了一礼,语气并无波澜:“见过贵妃娘娘。” 淑贵妃摆手,眼波流转:“那天的事你还在怪我吗?” 云扶月不置可否。 没等到回答,淑贵妃也不急,转移了话题:“本宫倒是很好奇,陛下为何到现在还没醒,这可不是一句简单的睡着就能搪塞过去的。” 云扶月微微一笑:“臣女不知。” “云扶月!”淑贵妃抬高了声音,似笑非笑,“你真的不知道?” 看样子,秦勉这是派人来探虚实来了。 云扶月毫不畏惧地对上淑贵妃的目光:“我怎么会知道,倒是贵妃娘娘,那杯茶喝进肚子里,不好受吧?” 淑贵妃脸色一变。 岂止是不好受,那一晚她担惊受怕,几乎要被折磨疯。 可直到天亮,她竟然一点事没出。 这云扶月果然如传闻说的一样,一身毒术,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云扶月看着淑贵妃娇滴滴的脸蛋,突然压低了声音:“那杯茶可不是无毒的,但是为什么娘娘喝下去什么都没发生呢。” 淑贵妃本放下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 云扶月慢慢地又说了几个字。 淑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 自淑贵妃宫里出来,云扶月也不急着回府,左右小宝在夜凌渊那儿,她心里没什么记挂的,一路拐去御花园散步。 等走到连心湖旁,她隐约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云扶月笑笑,看向右前方,果真见到了一身黄裙的和畅公主。 此时此刻,和畅公主正急火火地堵着一位俊朗少年的路,低声和他说着什么。 那少年苦恼不已,连连摆手。 等两人走进了,和畅公主一眼看到云扶月,双眼一亮:“云姐姐。” 她抛下那少年,快步跑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云扶月起身,对着和畅公主行了个礼,看向那少年,“那位是?” “他是新任户部侍郎连易。”和畅公主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我看中他了,要他做本公主的驸马。” 连易听到这话,一张脸扭成一团:“公主,微臣真的不能……” “本公主相中你,那是你的福气。”和畅公主冷哼一声,“我明日就去请示皇祖母,让她给我们赐婚。” 话说完,和畅公主身后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和畅,你又胡闹了。” 云扶月顺声看去,有点意外:“六王爷?” 男人一身红衣,神色清冷,剑眉紧锁,隐约透出几分不悦的神色。 不是当日在御花园有着一面之缘的六王爷是谁。 乍一听到六王爷三个字,和畅公主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怯生生地叫了一句:“六、六叔下午好。” 第60章 我又选错人了 午后阳光正浓,洋洋洒洒地落下,男人冰冷的容颜与身后的松菊相得益彰,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六王爷南门羽没理会和畅公主,扫了一眼连易。 连易一个哆嗦,他苦苦奋斗多年才守得云开见月明,混上了户部侍郎一职,如今可一点也不想得罪六王爷。 “六王爷,微臣……”想到方才自己拒绝六公主的话,连易是骑虎难下,“微臣不是那个意思。” 南门羽视线略过,并未停顿,最后遥遥看向云扶月。 出乎意料地,他竟然对云扶月温和地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云扶月愣住了。 六王爷因着是外姓王的缘故,不少人与他并不远多亲近,再加上他性情孤冷,久而久之,宫里宫外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她似乎也不认识他吧? 云扶月还在思索,南门羽却已经移开目光,重新看向了和畅公主。 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连易,南门羽并未有太多情绪,等连易解释完了,他才缓缓地“嗯”了一声。 “王爷,您……”连易有些摸不准南门羽的意思。 看到他不冷不热的模样,和畅公主莫名地有些心虚:“六叔,您不会不赞同侄女这门亲事吧?” 南门羽垂眸,在和畅公主细嫩白皙的小脸上看了一会,也没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见六王爷没吱声,连易心里愈发忐忑不定,干脆和和畅公主告辞,头也不回地跑了。 “你跑什么。”和畅公主跳脚,“好像有人要害你似的。” 她喊得再大声,连易头也没敢回。反倒是走了没多远的南门羽微微侧头,扫了和畅公主一眼。 云扶月心里还在想着南门羽的事,和畅公主心里有火没处发,俏脸憋得通红,忍不住跑到云扶月身边,挽住她的胳膊:“云姐姐,你倒是说说,本公主哪里不好,要让那连易避若洪水猛兽。” 有宫女路过,好奇地看着和畅公主和云扶月的互动。 云扶月压低声音:“你真的想知道?” 和畅公主连连点头。眼底还有点委屈:“你说风哥哥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出身低微,可他连易能做皇家驸马,那是天大的福气,为何连他都不喜欢我……” 连易身为普通百姓,能一步步从科举走到今天的地位,算起来也是到了顶了,除非能有大机遇,否则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 云扶月叹了口气,摆正和畅公主的身子,正色道:“公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先前喜欢王乘风,现在又看上连易,这两人……你可都真心喜爱过?” 和畅公主一怔,没想到云扶月会这么问,目光顿时躲闪起来,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 看她这样子,云扶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都不怎么喜欢,是么?” “我……” 和畅公主被看穿心事,只能无奈点头:“我只是想找个可托付的人,尽快将自己嫁出去……” 说到后面,和畅公主愁的不得了:“云姐姐很少进宫,你不知道,再过半年就是西京使臣进京朝拜的日子了。西京国力一般,但骁勇好战,父皇很提防他们,所以每隔五年就会与西京和亲,以保西京不犯上作乱……” 西京?和亲? 云扶月还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传统。 和畅公主又道:“如今宫内将要及笄的公主仅仅三人,只有我地位最低,没有母妃,也无人疼爱,父皇一定会将我送去和亲的。” 她用最天真的脸说出这样的话,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云姐姐,我自小在宫里长大,真的不想去万里之外的地方。” 西京此地在老镇北侯云正奕在时可是安静如鸡,一点反叛之心也不敢有,若非皇帝一时糊涂酿下大错,又怎么会让耀阳落得必须拿公主和亲求和的地步。 云扶月心头冷笑一声,替和畅公主擦掉眼泪:“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顿了顿,她摇摇头:“求人终不如求己,公主如果真让连易做了驸马,日子不会太平。” 和畅公主不解,云扶月笑道:“你不出宫,交好之人也少,或许不知,连易有个青梅竹马,性情温柔,这么多年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连易,最困难的时候不惜变卖身家也要帮连易读书。两人可谓是相濡以沫,这婚事早就定下了。” 和畅公主的眼底渐渐涌起一丝震惊。 “如果你真的强行拆散了这二人,连易即便不敢违抗圣命娶了你,也必定恨你入骨。”云扶月拍了拍和畅公主的手背,“即便这样,你也要坚持么?” 她一席话说完,和畅公主原本的志在必得渐渐变成了沮丧,有些提不起精神来:“我又选错人了……” 想了想,和畅公主从怀中拿出一株被包好的灵芝,递给云扶月:“你告诉我这个情报,作为交换,这个给你吧。” 上次是蛇头果,这次又是红身灵芝,云扶月乐了,忍不住捏了捏和畅公主的脸,眼里的好奇不加掩饰。 “你身上老带着药材做什么?” 和畅公主苦着脸,将灵芝强行塞给云扶月,才道:“我自小对炼药感兴趣,喜欢做些丹丸之类的,所以经常派人出宫买药材回来炼。” 一个娇滴滴的公主,竟然对炼药感兴趣? 云扶月不禁对和畅公主刮目相看。 “不止如此,我已经和父皇打了招呼,等两月后未央学院开始招生,我就进去学习。”和畅公主想到什么,又泄了气,“可如果我被选去和亲,估计就上不了多久的学了。” 任谁也不想离家千里之外,去异国他乡做什么和亲公主。 云扶月心下了然,想着有机会就帮和畅公主一把。 “算了,现在抱怨也没用。”和畅公主消沉了一会儿,重新斗志满满,“我再物色一个新人,本公主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 瞧瞧她这样子,这么快就又恢复活力了……云扶月不禁失笑。 云扶月在宫里又陪了和畅公主一会,才慢悠悠地出了宫。 第61章 我对男科也颇有研究 出了宫,云扶月一路去了酒楼,进门的时候,夜凌渊正在大堂里,手里执着账本,低头看着。 小宝在一边,整个人腻在芸姨怀里撒娇。 云扶月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声音柔和:“芸姨。” 芸姨一手拿着个糖葫芦,闻声抬头,看到云扶月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扩大:“月儿来了,快过来。” 云扶月走进,拍了拍小宝的脸:“你芸婶又忙又累,还不快点下来。” 芸姨笑着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小宝,笑道:“这酒楼里有管事有账房,还有伙计,我每天就是在这坐着,闲来无事进进货,能有多累。” 事实上,云扶月知道芸姨不善经营,盘下这酒楼的时候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还暗中嘱咐玉玲珑有事没事来帮着点,芸姨每日看着流水般的银子进账,大有些不知所措。 “您啊就少操点心,好好照看王叔就行……”云扶月蹲下,一手提芸姨捏着腿,笑眯眯的,“王叔可好些了?” 提起自己的丈夫,芸姨脸上涌现一抹嗔怪:“才刚好了点,就嚷着要出去卖包子,被我狠狠地训了一顿,现在在家里生闷气呢。”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芸姨眉眼柔和得不得了,笑成一团。 这样真心的笑容,在王叔出事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脸上过了。 云扶月心情也跟着芸姨的笑好了起来。 后堂的氛围其乐融融。 将小宝放在芸姨处照看着,云扶月才和夜凌渊一同出了酒楼。 男人着了身天青色松鹤锦衣,眉眼冰凉锋利,唇微抿着,默默地跟在云扶月身边。 “今天找我……什么事?”他问。 云扶月眼底涌起一丝古怪而神秘的笑意,下意识地凑近两步,压低声音:“好事。” 说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笑出声。 夜凌渊目光不变:“你能有什么好事?” 云扶月闭口不言,神秘兮兮的:“到了你就知道了。” 小半个时辰后,香玉楼雅间,夜凌渊面无表情地看着玉玲珑在自己面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玉玲珑虽说不是绝世美人,但常年混迹于烟花之地,自有一身难掩的风情媚骨,饶是男人再有定力,也得为之心猿意马。 夜凌渊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云扶月心里纳闷,此时的玉玲珑已经开始汇报起来:“主人,经过十天的训练,您送来的那批姑娘已经初具成效了。” 十日前,云扶月秘密往玉玲珑手里送了十五个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并亲自写了一套培养方案交给她,让她好好训练。而今她颇有信心,拍了拍手,房门就被打开,一连串清脆惹人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下一刻,十五道身影整齐地排列在屏风后面,等候吩咐。 隔着屏风,女子们妙曼的身子隐秘诱人,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特殊的香气。 那是只属于姑娘家的味道。 云扶月眯了眯眼,扫了眼面不改色的夜凌渊,自顾自地走到屏风后面,绕着这几人转了一圈,笑了:“你做的很好。” 玉玲珑松了口气。 云扶月随意挑了一个绿衣姑娘,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屏风前,指了指夜凌渊:“看到那个男人了么?” 乍一见到如此天人之姿的男子,那绿衣姑娘立刻红了脸,点点头。 “去,想法子勾引他,能让他变脸,就算你过关。” 绿衣姑娘双眼一亮,咬着唇,赤足走到夜凌渊身旁,声音娇软甜香:“公子……” 夜凌渊头也没抬。 绿衣姑娘心底有些意外,随即俯身,坐下,千娇百媚:“你都不抬头看看奴家么。” 这声音三分酥软五分娇媚,便是云扶月听了都心里发麻。 她忍不住蹲下,看了眼垂眸的男人。 他眼底竟然一丝波动也无。 “怪了……”云扶月伸手去摸他的脸,“你不会瞎了吧?” 话落,她的手在半空中被男人截住。 夜凌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瞎,好着呢。” 云扶月纳闷,让那绿衣姑娘退下,回到屏风后,又选了个一个身材火爆的。 新的姑娘对自己信心满满,整个人就要往夜凌渊身上贴。 夜凌渊直接用冰冷的眼神制止了她。 接触到他警告的眼色,纵使这身材火辣的姑娘对夜凌渊再心动,也被吓到了,求助似的看向云扶月。 云扶月忍不住道:“你都没与她近距离接触一下,怎么能知道自己就能有定力忍住?” 说到底,她就是不服,她一手训练出来的女人竟然对这男人毫无影响,简直太让人失败了好么。 夜凌渊笑了笑,遥遥地看向云扶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松了口,对着那女孩勾了勾手指,声音哑然:“你,过来。” 对上他深邃漆黑的眼神,那女孩的心狠狠一跳,忙不迭地凑过去,娇娇软软地贴在夜凌渊手臂上,不断地用自己的波涛去撩拨男人:“公子,你向主人开口,要了奴家在身边吧。” 她说着,小手去摸夜凌渊的胸膛,声音娇媚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好不好嘛。” 她的手落在男人胸口,不老实地就要往里钻。 云扶月立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开口:“好了,可以了。” 夜凌渊唇角的弧度慢慢扩大:“嗯?怎么了。” 云扶月挥了挥手,示意玉玲珑带着这十五人下去,才坐到桌子旁,翻了个白眼:“你压根一点反应也没有,试了也白试。” 说着,云扶月主动忽视了心头那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方才也不知是怎么,在看到那女孩贴到夜凌渊身上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喊了停。 “本王还以为,你要让那十五个轮番上来试试。”夜凌渊拿起茶杯,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水,“怎么,你对自己的成果没信心?” 不是她没信心,是这夜凌渊根本是个和尚吧。 “若是换做我,早就把持不住了,”云扶月语语不惊人死不休,“夜凌渊,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有那方面的疾病,要不你伸手我把脉给你看看?” “其实我对男科也颇有研究,说不定就治好了呢?” 第62章 就你,也好意思说本王不行 随着云扶月话落,夜凌渊的手一僵。 原本萦绕在男人周身淡淡的温和变成了危险。 “你说我怎么?”夜凌渊眯起眼睛,狭长的凤眼含着一抹淡淡的深意,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扶月的身板,“就你,也好意思说本王不行?” 说着,他的视线黏着在云扶月胸口打了个转,摇了摇头:“有空,多向方才那姑娘请教请教。” 云扶月低头,他什么意思? 说她平胸?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忍住想动手的冲动:“你懂什么,我这是……” 话未说完,她突然反应过来。 她身材怎么样用得着和夜凌渊说么,这男人简直不知廉耻! 耀阳的情人节一过,紧接着就到了冬雪节。 如名字所示,百姓们最希望的就是初冬时节降下一场大雪。 瑞雪兆丰年,雪落在地里,来年粮食的产量便可大大增加。 而今年初冬一到,天气变冷,就开始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很快,京城就变得一片银白,美不胜收。 起初,人们还是很高兴的,可谁也没有料到,这场雪竟是不停歇地下了一连半月。 瑞雪变成了雪灾,全国上下不少地方都被大雪掩埋,灾民流离失所,百姓饥肠咕咕,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各地不断传来恶报。 这样的环境下,皇帝昏迷不醒,以太子为首的一群人开始主张开国库,拨钱和粮食赈灾。另一派则是不同意,说是国库空虚,还要为战事做准备,不能轻易拨钱。 两排人马在朝堂上争论不休,最终还是丞相秦勉提出了一个这种办法:拨动一小部分的银钱粮食,剩下的,则是由全国各地的官员富商等有钱人共同捐款凑齐。 政策一下来,短短五日时间,朝廷就收到了大笔的银钱,情况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镇北侯府内,云扶月拿着个小铲子,蹲在院子里铲地,一边哼着歌,心情很是愉快。 忙活了小半天,她总算将一片地翻新了一遍,起身准备洗手做完饭,这时候,门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很快,大门被敲响,女子的声音传来:“云扶月,你在么,我有事找你。” 云扶月脸色冷了下来,慢悠悠地上前开门。 门外,云晴涵手里提着个袋子,静静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 云扶月嗤笑一声,转身走到桌子旁,将铲子放好。 云晴涵走进院子,视线落在那一小片土上,神色变了又变,有些愤恨:“你竟然还有心思种地。” “有事就快说。”云扶月头也没抬,从厨房里拎出来一壶开水,兑着凉水调好水温,开始洗手,“我没空和你斗嘴,本小姐还没吃饭,饿得很。” 她话音落下,本以为身后的云晴涵会暴走,谁料,这个大小姐却是闷声不吭,赌气似的走进了厨房,开始做起饭来。 云扶月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个时辰后,云扶月看着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愈发惊疑。 “我说……你不会是给我下毒来了吧?” 云晴涵没吱声,走到院门口,将自己拎着的袋子拿上来,打开:“这是五百两白银,我也没多少……就这么些现银。” 云晴涵咬着唇,慢慢开口:“请你跟摄政王求情,让他放了我爹吧。” 忙活了半天,竟然是为了云正罡。 的确,自那天夜凌渊让临风请云正罡去摄政王府喝茶之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左右云扶月巴不得他早点死,也就一直没管没问。 可她万万没想到,云晴涵竟然愿意为了云正罡跑来跟自己低头求情。 “你……”云扶月抿唇,神色复杂,“那日在密室,他可是丝毫不顾你的死活,一心只想杀我性命。” 云晴涵绷着脸:“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爹。” 纵使她也震惊,也伤心,但云正罡养育她这么多年,她无论如何不能看他被摄政王折磨死。 “你要是觉得这些银子不够,我那还有首饰,等会我都拿来给你。”云晴涵补充道。 云扶月罕见地沉默了,也没再出口嘲讽她。 “你……算了,我不要你的首饰,这些银子留下就行,”云扶月摆了摆手,又看了眼桌子上的饭菜,“没想到你一个没什么脑子的小姐,竟然还会做饭。” 云晴涵没回答,对着云扶月弯了弯腰,转身离开了院子。 “看来找我求情还是很不情愿啊……”云扶月摇摇头,拿起筷子夹了道菜,“说起来,云正罡那茶也不知道喝的怎么样了。” 一个时辰后,云扶月就出现在了夜凌渊的院子里。 一路被领着进了密室,云扶月啧啧称奇,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男人:“你怎么买到自带这么大一间密室的宅子的?” 夜凌渊抖了抖身上的雪,指了指临风。 “你买到的?”云扶月转问临风。 临风欲哭无泪:“不是我买的……是主子让我现挖的。” 当然,不只是临风一个人,同时挖的还有很多倒霉的弟兄们。 云扶月一阵无语,夜凌渊这厮简直没什么人性,他才来京城多久啊,让属下动这么大工挖密室,想必是日夜兼程才赶出来的。 三人一路走到密室里面的一个房间,推门而入,云正罡正坐在床边,一脸颓然。 云扶月借着昏暗的光打量了他一眼,不禁有些意外。 来摄政王府这么久,云正罡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除了神色仄仄,眼神略显空洞以外,根本一点伤都没受。 “你就让他这么待着?”云扶月看向临风。 临风摇头,有些恶劣地笑了笑:“主子说要请云大人喝茶,我自然不肯怠慢,特意找人看着他,一天喝掉三十壶茶才能休息。” 说着,临风还颇为自得:“这可是我们摄政王府对云大人的热情,云大人自然不会推脱,每天都喝的饱饱的。” 喝的饱饱的?是撑得半死吧。 云扶月无奈扶额,她甚至都能想象到云正罡被几个人摁着罐茶水的画面。 难怪他现在看上去有点呆滞,正常人被这么折磨,没疯就算很好了。 第63章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等将云正罡从摄政王府带出来,他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回了云家,见到云晴涵与云争阳,云正罡的眼底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眼看着云正罡被一双儿女半扶着带走,云家其他人对这个二小姐愈发的忌惮。 连家主都被折磨成这样,短时间内再没人敢去招惹云扶月。 云扶月乐得清闲,每天去香玉楼查看情报,闲来无事在院子里种种地,日子自在得很。 朝堂上,大笔的银钱涌入,又被分发派下去,雪灾为百姓带来的损害也在慢慢减小,看上去,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慈宁宫内。 太后居于首位,脸色沉沉:“你的人当真是这么说的?” 云扶月居于下首,沉吟了一会,还是安慰着:“您别太生气,兵部尚书是走了死胡同,怎么也不肯回头,我手下之人也没办法了。” 这些日子,云扶月将训练的那一批姑娘分别用不同手段送进了朝中几个被秦勉收买的大臣府中,抓住把柄后便送出信来,因此不少大臣临时倒戈,果断地投入了太子麾下。 但也有无论如何都不肯反悔的,例如兵部尚书,例如将军府。 “赵翔宇是老糊涂了,看不清形势,”太后冷笑一声,闭上眼,有些累,“罢了,你和太子看着办吧。” 云扶月自然是乖巧地点头。 又在慈宁宫内坐了一会,云扶月便起身告辞,准备回府。 只是出了大殿,经过菊园之时,一个宫女叫住了她。 她进宫出宫都是太子秘密安排的,就连路线也是精心规划好,又人沿途把手,以防被秦勉发现,这个突然出现的宫女是怎么找到的? 云扶月回身,眼底浮现出一丝杀意。 宫女也不怕,笑着上前行了一礼:“云二小姐不必担忧,奴婢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大宫女彩月,今儿是奉了娘娘的命令,特意请云小姐去宫内一叙。” 皇后是太子的生母,看来此事是太子安排的。 只是……皇后不是被皇帝软禁了么,怎么还能随意请人进出。 云扶月略一沉吟,还是点了头,跟着宫女从另一条小路去了凤栖宫。 主殿里炭火烧的正旺,整个人寝宫暖洋洋的,云扶月进门的时候,皇后正低头与身旁的宫女说着什么。 “娘娘,云二小姐来了。”彩月进门高声道。 皇后立即抬头,在看到云扶月的时候,脸上浮现出笑容,对她招了招手:“好孩子,快过来。” 彩月对着寝宫里的宫女使了个眼色,所有人缓缓退了出去。 云扶月慢慢上前,跪地行礼。 “你跟你娘长得很像。”皇后扶起云扶月,仔细打量着她,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她走得早,现在应该还会和从前那样,时常进宫跟我闲聊。” 她有意提起楚兮,云扶月一时间拿捏不准皇后的意思。 “娘娘,您……” “你是不是以为本宫真的被软禁了?”皇后笑着接过云扶月的话,眼底神色波动。 云扶月一顿。 “本宫与陛下夫妻情深,他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淑贵妃,将本宫软禁。”提起淑贵妃,皇后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这下,云扶月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了。 那日给皇帝解毒,皇帝亲口所说自己软禁了皇后,难道她完全理解错了? 皇后也没多说什么,拿起手边的一把钥匙,指了指地上上早就准备好的箱子,道:“这里面有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你拿走吧。” 自己爹娘的东西……云扶月接过钥匙,却并未急着打开,而是先看向皇后,坦然道:“请娘娘明示。” 好端端地,皇后突然把自己叫来,还给了这么一个箱子,总不可能是做慈善。 皇后看着云扶月波澜不惊的小脸,笑容渐渐加深,声音也缓和下来:“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顿了顿,皇后指了指御书房的方向:“本宫不妨和你明说,陛下早就猜到秦丞相又不轨之心,以软禁之名将本宫保护在这凤栖宫内,同时也是保护了本宫的十七皇子。” 十七皇子今年只有八岁,听闻是当初皇后被软禁时吵闹着要见母妃,所以被皇帝一并厌弃,跟着关在了凤栖宫。 看来事实远非自己所想。 “本宫今日叫你来,已然知晓你与太子的计划,只是有一句想嘱咐的。”皇后紧盯着云扶月的脸,一字一句道,“你与摄政王交好,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本宫希望你能想办法保全太子与十七的性命。” 如果秦勉真的得手,除了夜凌渊,没人能让他有所忌惮了。 看样子,皇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臣女会做最大努力。”云扶月犹豫了一会,缓缓点头。 皇后笑了:“如此最好。” 在凤栖宫的对话简短而迅速,云扶月拿着钥匙出来,皇后干脆让她先回府,深夜的时候会派人将那箱子送过去。 等到夜半,果然有侍卫将箱子送了过来。 云扶月对这所谓的父母留下的东西还是有点兴趣的,她将箱子托进屋,关好门,拿出钥匙,打开了锁。 许是放的久了,木箱在打开的过程中不时发出咯吱声,好似下一秒就要散架了一般,等云扶月将锁头拿下来,开盖,那箱盖竟是晃晃悠悠地掉了下来。 “还真是够久远的……”云扶月将盖子随手扔在地上,拨开上面的干草,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箱子不大,里面的东西也很少,却成功让云扶月愣住了。 她盯着一双巴掌大小的凤头鞋,慢慢拿了起来。 原主的记忆纷涌而来,似乎是在楚兮离府之前,她曾带着原主出去玩,偶尔提起等生日的时候要送原主一双凤头鞋做礼物。 只是到底没等到那个生日,楚兮就急匆匆地上了战场。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旁的信封,上面赫然写着“请战书”三个大字。 这是楚兮自请出战的信笺? 或许这里面就会有她真正抛弃原主离开的原因。 第64章 你最好别碰 信纸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潇洒大气的字体,只是略显潦草,可见写信之人焦急的心情。 云扶月将信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脸色有些难看。 这封信是楚兮写给皇帝的,信中内容无非是与皇帝所说一般,想要出战救回自己的丈夫。 只是……云正奕战死边关一年有余,楚兮只一心在家看着孩子,怎么会突然得到父亲未死的消息? “秦勉……”云扶月眯起眼,冷笑一声。 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都是秦勉的陷阱,从云正奕在边境打仗开始,他就布了一个大局,利用皇帝对自己的信任,篡改军令,克扣粮草,将云正奕活活拖死在边关。 而接下来的几年,镇北侯府,抚安伯,罗国公,朝中跟随皇帝忠心耿耿的三个忠臣死的死伤的伤。 秦勉架空皇帝权利的同时,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收买朝中忠臣,意图扶持新帝登基,从而挟天子以令诸侯,实现自己的野心。 短短的时间内,云扶月终于将一切串起来,看清了眼前的形势。 她将信纸放好,拿起箱子里的一块被脏布紧紧缠着的长条状固体,也不嫌弃,直接用手开始解,喃喃道:“如果不是太后还算明智,太子又颇有智慧,现在秦勉早就得手了。” 这皇帝还真是没什么本事…… 云扶月解开布条,将里面的东西一点点露了出来。 直到最后一块布条被云扶月扔在地上,那长条状的物体才算完整地展现出来。 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上面,透出刺骨的寒光。竟然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 饶是以云扶月的定力,看到这长剑的瞬间,心里也不免狠跳了几下,呼吸略有急促。 原因不为别的,只因她从这剑上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与威严。 这把剑一定杀过不少人,云扶月心里默默盘算着,伸手轻轻在剑锋上刮了刮,感受到人气,长剑竟像是有生命般,微微颤抖起来,在空气中发出细微的争鸣声。 云扶月的眼睛越来越亮,下意识地就要去握剑柄。 也在此时,门口响起了男人冰冷的声音:“你最好别碰。” 云扶月的动作一顿,抬头,见夜凌渊半倚在门框上,也不知来了多久。 “你知道这剑?”云扶月乖乖地收回手,还是忍不住从一旁拿了个凳子,将凳子腿对着剑锋,只是轻轻一用力,那凳子腿竟如豆腐般被割碎。 夜凌渊勾了勾唇,走到一旁坐下:“这是长冰剑,乃是出自第一铸造大师鲁涛之手,当年在战场上,你爹就是凭借这把剑,带领手下的兵马杀出重围,立下了第一个军功。” 打仗之人都知道,耀阳国的镇北侯云正奕一手剑法出神入化,手中更是执一神兵,无人能敌。 很少有人愿意真的正面和云正奕交锋。 云扶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剑的名字:“长冰剑……这剑周身寒意弥漫,杀机凌然,倒还真有点符合这名字。” 夜凌渊笑笑,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端着茶杯上前一步,拿起长冰剑,慢慢将茶水倒在剑刃上。 云扶月开始不解,下一秒,她忍不住睁大了眼。 那茶水滴在剑刃上,除了流在地上的部分,剩下的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了冰。 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物件?不是现代的冰箱,没有制冷技术,也能瞬间结水成冰? 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男人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挽着剑在袍边轻擦了一下,接起被割破的衣袍,将长剑包起来,仍觉不够,干脆一个转身,将云扶月的床单扯下来,一层层地包上,才放心,把剑放在桌子上。 “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把剑在你的手里,否则将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云扶月仍觉得不可思议:“你说的那什么铸造大师……真有这能耐?” 她眼睛在黑夜里犹如一块琉璃,亮而诱人,卷翘漆黑的睫毛小扇子般扑闪了两下,道:“有这种高人,那订单一定很多吧?” 夜凌渊忽视她奇怪的用词,对上那双眼睛,忍不住伸手拨了两下她额前的碎发:“这铸剑的材料乃是深海寒铁,哪里那么容易得到……” 话还未说完,夜凌渊手上的动作就僵住了。 云扶月盯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些?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咳,”夜凌渊默默收回手,起身,走到窗边,接着道,“更何况凡是绝世神兵,其铸造周期都是以十年为一个计量单位的,人的精力有限,一辈子又能做出几件呢。” 他看上去波澜无惊,语气依然平淡。 云扶月趁他转身的时候匆忙拍了拍脸颊,吐出一小口气;“哦……那我先把我爹的剑藏起来。” 她抱起桌上被缠的好似木乃伊一般的长冰剑,走到里间藏好,一边抱怨:“早知道就不拆开了,现在又要放起来。” 等重新回到外屋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夜凌渊不知何时离开了。 “走了?”云扶月摇了摇头,又想到两人方才的动作,轻咬下唇,“这人还真是奇怪……”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云扶月睡得并不踏实,梦里都是原主记忆中楚兮的脸,虽然看不真切,但那种若即若离的感受令人心口烦闷不安。 天还未亮,她就起了床,一开房门,外面是一片刺目的雪白。 “竟然又下雪了。”云扶月眯起眼睛,打了个寒战,若有所思,“看来朝廷的救济粮很快又要亏空了。” 果然如云扶月所想,这场雪一下起来,又是纷纷扬扬的数日,耀阳国内原本较好的形式急转直下,灾民甚至较之先前更多了一倍。 这样的环境下,朝中大臣日日商议,氛围十分紧张。 这日,云扶月在院中扫雪,外面突然一阵喧哗,云紫涵带人走了进来: “扶月,东河郡主醒了,指名要见你呢。” 第65章 呀,奸夫来了 雪下了一夜,五皇子府门口也灯火通明了一整夜。 直到天色亮起,五皇子府进出不停的人才停歇下来,东河郡主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府上下。 这位貌美如花的郡主自和亲而来的第一日便是卧病不起,五皇子对外一直宣布东河郡主水土不服,舟车劳顿,在府内休息。 这些日子来大大小小的宴会,东河郡主从未出席过。 也因此,京城众人对这位神秘的郡主愈发好奇。 五皇子府门口,一亮华贵的马车缓缓停下,车内的下人下了马车,对着守门的小厮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小厮眉头紧皱,一口否决。 “不行,郡主吩咐了,若是云二小姐来了,只能从偏门进去。” 他也不知是否故意的,声音很大,足以让马车内的两人听的清清楚楚。 “扶月,东河郡主这是什么意思……”云紫涵咬着唇,有些气不过,“难道她还以为你是从前那个一心要嫁给五殿下的人,所以故意要你以小妾的规矩进府么。” 云扶月似笑非笑地扫了眼云紫涵的脸,声音淡淡的:“可能吧。” 她竟然不生气? 云紫涵一愣,本以为会看见云扶月失态的样子,可她这个反应…… 云紫涵故作为难:“可是她毕竟是夜王朝的郡主,位份尊贵,我们得罪不起……” 云扶月垂眸,葱白的指尖戳着自己大氅上银白的狐毛,笑道:“大姐得罪不起,可不代表我也得罪不起。” 她话音落下,下人已经返回,将门口小厮的话完完整整地说给车内的两个主子听。 云扶月无关紧要地“哦”了一声:“那就算了,不进去也罢,回府。” 云紫涵撇了云扶月一眼,没吱声,在她看来,云扶月暗恋五皇子这么多年,现如今正妃的位置被东河郡主抢去了,云扶月多少是有些自卑的,所以不敢直面东河郡主,才想逃走。 车夫得了命令,坐上马车,一甩马鞭,牵引着马掉头往来路而去。 门口守着的小厮万万没想到云家二小姐就这么走了,顿时急了,跑到前面拦下:“哎哎哎,谁让你们走的,从偏门进去,听不懂话吗?” 车夫不知所措地压低声音:“大小姐,二小姐,现在怎么办?” 云扶月叹了口气,缓缓道:“如果是再拦,就直接驾马撞死,出了事,本小姐负责。” 这下,云紫涵再也坐不住了:“扶月,你疯了,这可是五皇子府的人。” “就是皇帝身边的人也是下人,身份卑贱的东西就是看不清自己的地位,暴死街头也怪不得别人。”云扶月打断云紫涵的话,声音更冷,“驾车。” 得了云扶月的话,车夫不得不硬着头开始赶车。 守门的小厮自然也听到了车内女子脆生生的言论,心里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开口了,退回了门口处。 车掉了个头,正要驶入大街,迎面却来了一辆更富贵的马车。 两车相遇,那迎面而来的马车丝毫没有退意,直直地朝着云扶月的车冲撞而来。 车夫避之不及,只能死死地勒紧了缰绳。 一阵混乱的嘶鸣声中,两辆马车撞在了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顿时引了周遭不少人的围看。 云紫涵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倒在地上,回头一看,云扶月还稳稳地坐着,心头来气,语气冷了下来:“扶月,你还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车外,云家的车夫也一肚子火,正要理论,谁料那车旁的侍卫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长刀就架在了车夫的脖子上:“叫你家主子滚出来。” 外面的动静云扶月听得清楚,唇角勾了勾,神色平静,理了理大氅,淡淡道:“走吧,人家叫我们呢。” 说罢,也没管云紫涵,一手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皇甫翼也此时阴沉着脸下了车,一眼看到对面漂亮得像朵花儿一般的女子,神色微变,继而胸口被巨大的怒火充斥,咬着牙。 “云扶月,又是你,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云扶月头上的碎玉坠子随风微微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唇角挂着抹柔和的浅笑,下了车,却看也没看皇甫翼一眼,径直走到云家的车夫跟前。 琉璃般的眸子笑意盈盈,视线落在那驾刀侍卫身上:“我数五个数,放开我的车夫。” 一句话说完,她开始倒数:“五——” 侍卫一愣,神色多少有些轻蔑,打量着这个小姑娘,冷笑一声:“我说云二小姐莫不是以为自己能与五殿下相提并论?属下是五殿下的侍卫,怎么可能听你的。” 云扶月继续道:“四——” 这下,那侍卫恼了,一手去推云扶月:“滚开。” “三——” 女子笑着闪身,没让侍卫碰到自己,“二——” 皇甫翼神色冷若冰霜,看着云扶月脸上灿烂的笑容,心中一阵烦躁:“云扶月,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一——” 云扶月轻吐一口气,扫了皇甫翼一眼,眼底的笑意一瞬间消失殆尽,余下无尽的冷意。 “很可惜,你选错了。” 她对着侍卫眨了眨眼,手心一番,一道银光微闪,身子转瞬间来到了侍卫跟前。 眼看侍卫要丧命,空气中传来一道淡淡的笑声:“云二小姐,脾气实在不怎么样。” 说话之人人在远处,指尖一颗石子隐秘地射来,打开了云扶月的匕首。 皇甫翼尚处在云扶月身手变得如此之好的震惊中,遥遥地看到来人,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 前方雪中,身骑雪白骏马,身披锦玉蓝斗篷的男人,不是夜王朝的摄政王是谁。 想到那日宫宴上两人旁若无人的和谐,皇甫翼咬紧后槽牙,努力压抑着蓬勃的怒火:“云扶月,你现在,立刻,就给本王滚回去。” 云扶月匕首被打开,正要发火,一转身看到夜凌渊,又听到皇甫翼的话,唇角勾起,声故作张扬地说了一句:“呀,奸夫来了。” 第66章 家有一叔,如有一宝 此言一出,皇甫翼的脸色更加阴沉,几乎黑如锅底。 在他看来,云扶月喜欢他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现在她竟然公然和别的男人调笑,丢的是他五皇子的脸面。 心里想着,皇甫翼一步上前,手死死地抓住云扶月的胳膊:“我让你现在就滚。” 云扶月正和夜凌渊眉来眼去,没注意皇甫翼的动作,胳膊一阵剧痛,她反手扬起一巴掌:“你是不是有病,别碰我。” 任谁也没先到云扶月敢动手打人,“啪”的一声在热闹的街道上同样清脆。 云紫涵好不容易从马车里爬起来,忍着浑身的酸麻下了车,就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扶月,你疯了,快给五殿下道歉。” 皇甫翼则是阴沉着脸,二话不说,手掌带着劲风就朝着云扶月反打而去。 夜凌渊翻身下马,直接抓住皇甫翼的手腕,眼底翻涌过一瞬的危险:“动手打女人,似乎不好吧?”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维护云扶月,无疑是向百姓坐实了民间流传的关于云扶月和夜凌渊关系的猜想。 皇甫翼心口郁结,几乎要气吐血:“本王处理家事,摄政王似乎不便插手。” “谁跟你处理家事。”云扶月一阵恶心,抽出自己的胳膊,拉开了和皇甫翼的距离,“皇甫翼,我早跟你退婚了,你能不能别自作多情。” 皇甫翼一噎,强忍冲动:“云扶月,你不就是想做本王的侧妃。好,本王应了,你还想怎样?” 周遭群众顿时一片哗然。 云家二小姐不是和摄政王交好么,怎么又成了五皇子的侧妃了。 闻声终于赶来的东和郡主听得此言,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殿下……”东和郡主深吸一口气,做出一派主母的威严,扫了一眼云扶月,“云家二小姐失贞在先,做侧妃实在不合适,您如果喜欢,可以先让她做个侍妾……” 话说到一半,东和郡主才看清一直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的脸。 “摄政王?” 东和郡主脸上的血色一瞬间推了个干净:“您怎么……” “哦,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奸夫。”云扶月自觉地扯了扯夜凌渊的斗篷,笑眯眯地看向东河郡主,“你们认识?” 夜凌渊无奈地转身看了云扶月一眼,道:“她是本王的表妹。” “哦,原来你是我这奸夫的表妹。”云扶月笑眯眯地打量着她,“既然这样,那就管好你男人,别让他整天对着我发疯。” “云扶月。” 再度听到奸夫两个字,五皇子狠狠地瞪着她:“你到底知不知廉耻为何物。” 云扶月面不改色,懒得给皇甫翼眼神。 “教训人之前,麻烦五殿下先看看自己,我都明确说了不喜欢你,你还天天要我做你侧妃,真当你这破王府是香饽饽,人人都要往里凑?” 五皇子心口一阵火辣,眼底慢慢涌现出杀意。 夜凌渊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又看向东河郡主。 只一接触到夜凌渊的眼神,东河郡主的腿就软了,她将手缩回袖子里,掩盖自己的颤抖,走到皇甫翼身前:“殿下,我们回去吧。” “滚。”皇甫翼打开东河郡主的手,一抬头,对上夜凌渊阴沉下来的脸,他心头一跳,头脑中的愤怒终于散去,重新恢复了理智。 他不能当着夜王朝摄政王的面,对他国的郡主做的太过了。 思及此,皇甫翼倜傥风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柔和的笑容,亲自上前扶住了东河郡主:“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态了。” 东河郡主摇摇头,看着云扶月与夜凌渊往马车方向走的背影,怨毒地掐住了她的手心。 一群人在五皇子府门口不欢而散,围观的百姓吃足了瓜,满意地离去。 云扶月没和云紫涵回府,而是晃晃悠悠地跟着上了夜凌渊的马,转了个弯,看到了摄政王府的马车。 “娘亲。”云扶月刚下马,马车里就窜出一个毛茸茸的团子,“娘亲你可算来了,刚才小宝都看见了,你可霸气了。” 云扶月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这孩子听见她怼人了。 按照这小崽子好话不学坏话学尽的性格来说,用不了几天他就能完美地复制出云扶月怼人的话。 思及此,云扶月咬了咬下唇,揪住小宝的耳朵:“你不准学,听到了么?” 小宝疼得龇牙咧嘴,连连保证,拉着云扶月上了马车。 夜凌渊坐在马车边,半倚着门框:“今儿本来是带小宝出来玩的,半路就遇上了你和皇甫翼,就顺路去看了看。” 一想到皇甫翼吃了苍蝇屎般的表情,云扶月心情大好,抱着儿子左捏右捏:“我打了他一巴掌,没你兜底,今儿我是走不了了。” 说着,她笑出声来:“不过……当街玷污一下你的名声,堂堂摄政王应当不介意吧?” 小宝眼珠子转了转,顿时叫起来:“娘亲,夜叔叔爹当然不介意,今天小宝和临风哥哥学了个一个词,用在夜叔叔身上正合适,娘亲要不要听听?” “你还和临风读书了?”云扶月有些意外,看了眼马上的临风。 临风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小宝立即大声地道:“家有一叔,如有一宝!叔叔是宝,守护小宝!” 临风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我教你的分明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有后面那句是什么,我可没教过。” 他求助似的看向夜凌渊,夜凌渊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不会教就别教。” 云扶月忍不住笑出声来,更加用力地揉搓着小宝的脸:“儿子,你怎么这么有才?” 小宝撇撇嘴,有点看不起临风:“先生都说了要活学活用,临风哥哥是笨蛋。” 车内的气氛被小宝带的活跃起来,小宝对着夜凌渊好一顿拍马屁,而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所以夜叔叔今天能带小宝和娘亲单独去吃饭吗?” 闹了半天,打的这个算盘,夜凌渊自然答应。 第67章 还是个硬骨头 京城的大雪一连下了七天,雪花纷纷扬扬,越下越深。 除了流连进城的灾民,普通百姓的一切作息都被迫停止,街道冷冷清清,每日如果不算扫雪的人,很少有人影晃动。 这样的环境下,朝堂上关于是否要继续鼓动捐钱赈灾的言论越讨越烈,只是到底国库空虚,还是要从地方各级的官员富商身上薅羊毛来填补百姓们的损失,上面的命令下来,就连云扶月也不得不掏出一部分腰包贡献给上面。 这一日,刚停了片刻的雪又下了起来,白雪皑皑中却有一队侍卫骑马而来,最后停在了薛家门前。 守门的小厮见状,惊恐地跑进门去报信。 薛术出来的时候,正见那马上高束马尾的女子轻巧下马。 “云扶月?”薛术面色沉下来,扫了眼她身后的一百来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去找云扶月的麻烦,这女人竟敢自投罗网? “什么意思?”云扶月眯了眯眼,笑的肆意,抖了肩上的雪,“自然是带薛大人走一趟了……” 她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又含着淡淡的讽刺。 薛术冷笑一声,看向云扶月的目光仿佛在看傻子:“你以为从哪儿弄来这么几号人装装样子,就能来我薛家门口撒野?” 他话落一挥手,府内冲出数百卫兵,排列成行,等在薛术身后待命。 也不怪薛术不认得,云扶月今儿为了演这么一出,特意从夜凌渊那要的人,这些人都是跟随他从夜王朝来的,薛术觉得面生正常。 两队人马对质,薛术心中杀机四起:“既然你自己找上门,就留下陪我的玉儿喝茶吧。” 他话一落,身后的卫兵慢慢向前,隐隐将云扶月一行人的退路堵死。 “原来……薛大人不止贪污公银,还养了私兵。”云扶月眉间轻扬,也不急,啧啧称奇,“如此作为,薛大人难不成有谋反之心?” 薛术面色一变,厉声呵斥:“伶牙俐齿的贱人,休要胡说,还不将她拿下。” 主人家下了命令,薛术身后的卫兵一拥而上,很快就与云扶月身后的一行兵马缠斗起来。 为首的薛术面孔阴森地来到云扶月面前:“你现在跪下求饶,我可以留你一命。” 云扶月一身红色大氅随风微动,衣领上的雪白狐毛精致漂亮,闻言,她漂亮的小脸上闪过一道意外:“薛大人真要谋反?” 她越是这么说,薛术就越是觉得云扶月故意来找事,不再废话,竟然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剑,对着云扶月袭来。 纵使摄政王护着她又能怎么样,今日他就要将这小贱人彻底解决。 两人缠斗了片刻,云扶月不急不缓,刻意不与薛术交手,只是避其锋芒,口中还讽刺道:“薛大人这么莽撞,一会儿可别后悔。” 薛术眼底一片通红,追上云扶月的步子,毫不留情地朝着她的心口刺下:“豢养私兵的是你云家,还敢前来挑衅,你去死吧。” 眼看着他的剑就要刺进云扶月胸口,不远处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刑部尚书孙楠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顾不得身下的马,足尖点在马背上,直接朝着二人飞过去:“还不快住手。” 薛术处在盛怒中,哪里听得进别人的话,动作非但未停,还加快了速度。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长箭飞来,射入薛术拿剑的手背。 “啊——”薛术惨叫一声,那箭带着巨大的动能,将他整个人带飞出去,摔落在一旁的雪地上。 一个锦衣玉服,面容似玉的公子骑马而来,眼角挂着寒霜般的杀意,似笑非笑。 刑部尚书慢了一步,转身看见出手的男人,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摄政王……” “薛家,贪污灾银是为腐败;抗旨不尊是为不敬;豢养私兵是为谋反。”夜凌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满脸震惊的薛术,笑容刺骨,“还不拿下。” 他每说一句,身上的威严就高一分,到最后,几乎要让周遭的人喘不过气。 刑部尚书孙楠擦了把额头的汗,对着后方赶过来的大部队厉声道:“都聋了么,还不拿下。” 朝廷的人现身,薛家的卫兵再无反抗之力,不过片刻就被制住,其余人等踹开府门,直接冲进了薛府。 薛术目眦欲裂,终于反应过来,顾不上疼痛,死死地盯着云扶月:“你框我?” 云扶月一脸无辜,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拿出一道金黄色的懿旨:“我奉太后的命令来请薛大人进宫调查您贪赃一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 薛术胸口一闷,几乎要气晕过去。 什么光明正大,她故意不拿懿旨,句句刺激他,就是要逼得他与她动手,好坐实自己大不敬的罪名。 很快,进府的侍卫就出来了。 “大人,薛家亲眷,除了大小姐薛明玉,其余人都在。” 孙楠一顿,看向薛术:“薛明玉呢?” 薛术冷笑一声,直接转过头去。 还是个硬骨头。 孙楠也不急,一挥手,让侍卫将薛术带走,派人将薛家牢牢看住,不让人随意进去,才带着一群人原路返回。 很快,薛家家主被抓,薛家大门被封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消息传进丞相府的时候,秦勉正在茶室品茶。 “你说薛术被抓走了?”秦霓裳秀眉微蹙,缓缓坐下,“还有呢?” 前来汇报的侍卫偷偷看了眼秦勉的脸色,道:“刑部尚书初步判定薛大人的三项罪行,现在已经一道折子递进宫了。” 侍卫话落,秦勉笑容里多了分冷意。 动作还真快。 秦霓裳捧起手边的茶杯,若有所思,低声问了一句:“宫里怎么会突然发难,今日前去带队的,除了刑部尚书,还有何人?” “回大小姐的话,还有摄政王与云家二小姐。” 云家二小姐? 秦霓裳喝茶的手一顿,眼神一变,还没等开口,门外又一侍卫急匆匆地进了门。 “主子,大小姐,不好了,兵部尚书外出坠马,人已经没了。” 第68章 还是太弱了 连番几条消息下来,秦勉的脸色终于慢慢变了。 察觉到秦勉的神色,秦霓裳眉头更皱:“好端端的,怎么就坠马了?” 侍卫是一路跑来的,此刻大口喘息着,话有些急:“说是出去赏雪,道路太滑,马又跑得太快,脚下打滑,将赵大人甩出去了。” 顿了顿,侍卫的语气多了分艰难:“据太医所说,赵大人是正巧磕在一块石头上,磕碎了脑子。”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巧合,前脚薛术刚被带走,后脚兵部尚书就死了。 还是以这么滑稽的方式死去。 秦霓裳挥手,让两个侍卫退下,若有所思:“父亲有什么打算?” “赵翔宇老谋深算,带兵打仗十几年,绝不可能死在骑马的意外上。”薛术椅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玉珠,神色漠然,看不出喜怒,“看来,是太后察觉到什么,想要动手了。” 秦霓裳点头:“眼下情形,爹也该早做打算。” 秦勉看了看自己这个容貌倾城,聪慧冷静的女儿,慈爱地笑了笑:“夜王朝的摄政王搅进来,这水是愈发浑浊不清了。” 他叹了口气,眼眸深邃:“我们筹谋已久,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明日我会派人将你和洛霞先送到你姑姑那儿去,事成之后爹会派人接你们回来。” 秦落霞立刻明白了秦勉的意思,咬了咬唇,最终没说话,默默退下了。 时间一晃,又是半月过去。 京内形势愈发紧张,云扶月的经脉彻底恢复,虽说经脉较之常人还有些薄弱,但足以支撑习武。这些日子,她有事没事往摄政王府跑,除了看小宝以外,就是跟夜凌渊学习。 短短半月时间,她进步飞速,几乎已经可以在这男人手中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当然,这是在他放水的前提下。 摄政王府内,小宝拿着根糖葫芦坐在花园里,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和夜叔叔交手,不过片刻,云扶月就飞了出去,栽到雪地中。 “还是太弱。”男人白衣如雪,眉眼上扬,“还来么?” 云扶月从雪堆里爬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连连摇头:“我让你动真格的,你也没必要这么狠吧?” 想到自己一下都没碰到夜凌渊就被拍飞,云扶月有些沮丧,踢着脚下的雪,不说话了。 夜凌渊心里想着是不是太打击这女人的自信了,走到她跟前,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来:“还是不错的……”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云扶月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下一秒,她将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拿上来,手里的雪球直直地砸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雪球碎裂,冰凉凉的雪滚到男人衣服里,成功地让夜凌渊神色一变。 “哈哈哈,还是娘亲厉害。”小宝惊讶地大叫,眼珠子一转,马上接话,“不过娘亲,你这样太不温柔了,书上说男人都喜欢柔情似水的女子,你……” “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扔雪里,”云扶月瞪了小宝一眼,拍拍手,“就你话多。” 云小宝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娘亲之前说夜叔叔是母老虎,其实她才是母老虎吧。 两人说话间,夜凌渊已经抖落了身上的雪,正掂量着要不要还击,云扶月就笑眯眯地凑了过来:“摄政王不会生气吧?” 她的小脸和雪一样白,眼睛亮晶晶的,笑成了一道弯弧。 夜凌渊勾了勾唇,淡淡道:“嗯,生气了。” 话落,他大步走到桌边坐下。 云扶月一愣,自言自语:“气性怎么这么大。” 她跟着坐过去:“话说回来,秦丞相那边怎么样了?” “联络了很多人。”夜凌渊拿起火炉上的水壶,就着刚煮开的雪水泡着茶,“朝中的大臣,有八成投靠了他。” 这么多? 云扶月心里一惊,这么对比下来,她用那十五个姑娘收买回来的可远远不够:“你有把握么?” 男人不屑地笑笑:“本王出手,还没有拿不下的局。” 他将水壶重新放回火炉:“不过,他身边有四个高手需要额外注意,我一人只能拦住两个,临风与其余人能拦下一个,但还有一个……” 夜凌渊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冷了下来:“还有一个从玄武门下来的大长老莫牙,一身遁甲术几乎无人能破,如果我们的人被他拦下,倒是个不小的麻烦。” 玄武门功法复杂,最主要还是以一门突进术和一门扬名天下的防御术为代表,突进之术暂且不提,修习了遁甲术的人皮糙肉厚,防御力是同等修为者的数倍,更别提大长老莫牙。 “他要是拼死拦下你,短时间内,你也奈何他不得?”云扶月跟着老婆婆学了不少理论知识,明白遁甲术的烦人之处,皱了皱眉,“一旦你被拦下,秦勉就有时间做很多事了。” 比如逼宫,再比如杀了皇帝与太后。 虽说江山不会易主,但这样一来,皇帝太后一死,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许多。 “就没有短时间内破其遁甲的办法么?”云扶月问道。 夜凌渊倒了茶,将其中一杯推向云扶月,茶香顿时在院子里缭绕,与周遭的雪景相得益彰,沁人心脾。 “传闻玄武门大盛之时,曾有不少人上门挑衅,但都被遁甲术击败,除了隐士不出的老怪物,五年之内竟无人能破当时掌门的遁甲。”夜凌渊笑着开口,“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布衣男人赤足上山,单枪匹马地进了玄武门,扬言要击败掌门,世人当时只觉得此人狂妄,可谁也没想到,玄武门掌门落败他手。” 云扶月单手托腮,终于有了点兴趣:“这不是金庸的套路么?” “金庸?” 云扶月摆摆手,岔开话题:“别管我,继续说你的。” “没什么可接着说的了。”男人召小宝过来喝茶,摇了摇头,“那人一战后就消失在众人视野,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二十余年。” 也就是说,此人手里掌握着能快速破遁甲的法子,但是人和法子都失踪了。 云扶月点了点头。 第69章 她也帮他一回 从夜凌渊的住处出来,云扶月一路去了香玉楼。 现下灾民横行,达官显贵们忙着捐钱,朝廷官员们忙着赈灾,一时间,香玉楼难得冷清下来. 玉玲珑遵从云扶月的意思,趁着淡季给姑娘们集中培训上课,忙得不亦乐乎。 乍一见到云扶月进门,玉玲珑愣了一下,回神忙凑上前去:“主子,你怎么来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倒是老实多了,至少没敢在明面上表现什么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云扶月笑着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姑娘们,做了个手势继续,带着玉玲珑上了雅间。 “我要你帮我找寻一人。”云扶月略一犹豫,将夜凌渊所说的事重复了一遍,“这件事必须尽快。” 玉玲珑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索什么,过了许久,她才一拍脑袋:“奴家想起来了,咱们这儿还真有他的信儿。” 说着,玉玲珑快步出门,片刻后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进来,指着其中一行小字:“诺,就是他,五殿下曾经命奴家们打听过此人。奴家派人搜寻了数年,才得到这么一点消息。” 云扶月没想到皇甫翼还打听过这个人的消息,点了点头:“把这信息复制下来,另外,备笔墨,我要写信。” 玉玲珑照办,云扶月在信上寥寥几笔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命她将信送到摄政王府上去,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虽说夜凌渊说了自己的人有应对的法门,但她若是能找到此人来帮忙才是最优解,以防万一。 老是他帮她,这次……她也帮他一回。 三日后,临城郊外的大旭山上,云扶月扶着一棵树喘着粗气。 “说大致位置就在这山上……”她擦了把额头的细汗,有些绝望地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山,“玉玲珑也没说这山这么大。” 连绵的大雪过后,山上危险重重,虚薄的雪下掩盖着的路径不知通往何处,云扶月在这山上转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人影,有点无奈。 亏得她还在给夜凌渊的信上夸下海口,早知道就不把话说的那么满了。 云扶月一边骂着,爬上附近最高的一棵树,四处望了望,没见到房屋或路径。 “这人真是奇葩,有民居不住,跑到深山野林里。” 云扶月坐在树枝上,背靠树干休息,正说着,不远处的一棵忽然晃动了几下,直接倒了。 有人? 云扶月心里涌起一丝希望,跳下树,顺着看到的方向跑去,离得近了,动静就更大。听声音,像是人在砍树。 她一路跑过去,拨开树林,视线定格在那穿着汗衫的男人身上。她看到男人的瞬间,男人若有所察,猛地回头。 四目相对,云扶月一愣。 这人看上去平平无奇,她甚至感受不到此人身上有一丝一毫的内力,这么一打量,分明是个普通农民。 可是这深山老林的,一个普通农民即便要砍树,也不会走的这么深。 “你……”她刚吐出一个字,那中年男人打断了她, “小女娃,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这人说完,将手里的绳子结结实实地混在树干上,竟然直接拖着一整个大树走了。 “你等等。”云扶月双眼一亮,忙不迭地追上他,“你就是曾经打败过玄武门门主的那个人吧?” 如果内力深厚,怎么可能拖得动这么大一棵树。 男人闻言停步,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掌门。” 话落,他大步往前走。 他这种反应,云扶月愈发觉得有蹊跷,直接抬脚跟了上去:“我是有大事找你帮忙,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男人只是冷笑,没再接话。 云扶月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气馁,喋喋不休地跟在他身后,不断地开出各种条件。 奈何此人根本不为所动。 云扶月跟着他一路到了山峰后面,远远看到一个房子,忍不住感叹一声:“原来你真住在山里。” 大汉瞥了她一眼,道:“你不用再说了,天快黑了,赶紧回去。” 都到了家门口,哪有这么放弃的道理,云扶月厚着脸皮跟着他进了门:“好汉,你听我说,我只想让你帮个忙,就一小会,你……” 话说到一半,云扶月看到他院子里摆着的几个大簸箕,有些意外:“你还懂药理?” 大汉多看了她几眼,没回话,径直走到一旁的露天锅台处,开始点火。 云扶月走近了才看清,忍不住摇摇头:“不对,你只是胡乱将山里形似草药的都摘过来了。” 簸箕里虽然有不少药材,但也有一些野草,显然采摘之人并不懂得区分。 见她井井有条地说着,大汉砍柴的手一顿,第一次搭了话:“你会医术?” 这人竟然开口和她说话了。 云扶月连忙点头:“所学颇精。” 大汉眉头微挑,上下打量了云扶月一眼,不屑地摇头:“你这女娃才多大,就敢说精通医术了。” 好吧,她这个年龄的确没什么说服力,但这只是原主的年纪,前世她一手高超的医术举世无双,还曾经多次赴联合国共同研讨新型病毒。 “大叔。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话吗,条件随你开。”云扶月重新回到最初的话题,这次,她话音刚落,屋内传来一道声响。 大汉听得声音,顾不上手里的柴火,匆忙跑进了屋。 他竟然不是一个人住? 云扶月一愣,忙跟进去,只见里屋地上趴着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小女孩手边是一个摔落在地的铁碗。 “璃儿,你怎么样?”大汉跑过去抱起女儿,将她重新放回床上,“要喝水怎么不叫爹进来?” 这人连孩子都有了? 云扶月愈发惊讶,上前几步,视线落在那孩子身上,脸色一变,一步走到床边,紧盯着小女孩:“她得了天花,你快些出去,这病会传染。” 话音落下,云扶月想到门口那些药草,很快想明白了一切,忍不住摇头:“你采那些草药是为了给你女儿治病?” 第70章 高手蓝尉 这样的症状……分明是天花,一丝一毫也不会差。 大汉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回身恶狠狠地瞪着云扶月:“你胡说什么。” 云扶月没理他,手搭在小女孩手腕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已经很严重了,看样子,她身体出现这种症状已经有十天左右了吧?” 一边说着,云扶月小跑到院子里,从地上的簸箕中挑了几株药草,就着铁碗捣成泥,又从锅里舀出一舀子热水兑上,递给大汉:“让你女儿喝了这碗药汁,能暂且抑制住她的病情,否则不出三日,她就会死去。” 大汉愣愣地接过铁碗,脸上的神情一再变换的挣扎。 看了眼床上气若游丝,面色惨白的女儿,他一咬牙,扶着女儿坐起来,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你有把握治好她?” 云扶月没回答,只是冷笑弯唇:“世上有你这么当爹的么,自己女儿得了这么严重的时疫还不知道,如果我再晚来几天,你女儿就没气了。” 不怪她不愤怒,这大汉自己要隐居就算了,还带着个女儿一起,看样子也就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又赶上大雪,娇小的身子板怎么可能抗得住。 被云扶月这么一通骂,大汉神色渐渐暗淡下来,没再说话,默默扶着女儿喝下药汁。 看着小女孩喝完了药,云扶月观察了一会儿,替她把了把脉,转身就走。 “哎。”大汉心里一紧,“你去哪儿?” 云扶月步子一顿,回头,语气还是冷的:“沿途路上有不少有用的药材,我去采来。” 说罢,她也不管那大汉什么反应,加快了步子。 大汉愣了愣,脸上涌起一股羞愧,连忙背起屋子边的背篓,跟在云扶月身后。 来的时候,云扶月絮絮叨叨地跟着他,现在两人的位置反倒是调过来了,云扶月在前面采药,大汉默默跟着,将药放在自己背篓中。 一通忙活下来,天色彻底黑了,云扶月回到小木屋,将锅内的水都舀出去,一手烧火,一面观察着火候和温度,将药材一一下入锅内。 熬好药,云扶月一分三份,一碗给小姑娘喝下去,另外一碗自己喝掉,又将最后一碗递给那大汉。 大汉咬咬牙,接过药一饮而尽。 等处理好了一切,云扶月才坐回院子里,蹲在锅台边,将自己在山里捡到的鸟蛋包好扔进灶坑。 “那个……”大汉哄女儿入睡,出门看到云扶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姑娘,真是多谢你了。” 云扶月手里的铁钩扒拉着灶台里的灰,闻言冷哼一声:“治病救人,医者本分,没什么谢不谢的。” “不管你到底是不是那个高手,我建议你立刻带着女儿搬到城里,她身子骨太弱,没有城里的药材,撑不过这场大病。” 想到女孩皮包骨头的样子,云扶月心里的火就止不住往上涌,“你是成年人,抵抗力强,可她只是个孩子,你从小将她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以后要她怎么与人交流,乃至嫁人成家,还是说你准备让她一辈子在山里当个野人?” 这一番话怼的大汉哑口无言,第一次,他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感到手足无措。 沉默了半晌,他终于败下阵来,颓丧地坐在地上:“好,我听你的,等过几日雪小些,我就带璃儿去城里。”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没错,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名蓝尉,我女儿蓝璃儿。你救了她,我会尽全力帮你,你找我是有何事,说来听听吧。” 蓝尉?蓝璃儿? 云扶月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了一番,并未找到蓝这一姓氏,看来蓝尉的来历并不像江湖上流传的那样,只是个布衣平民。 似是察觉到云扶月心中所想,蓝尉讽刺地摇了摇头:“我不过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弃徒,没什么可探寻的。” 云扶月一愣:“抱歉……” 蓝尉笑笑,大脸上流露出几分憨厚:“应该是我跟你说抱歉,你白日提到玄武门,是惹了他门派里的人吗?” 说到正事,云扶月来了精神,没有多少隐瞒,将那玄武门大长老莫牙一事全盘托出。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此次前来,是想请前辈随我去一趟京城,帮我破开莫牙的遁甲术,为我们的人争取足够的时间。” 说话间,灶坑里一阵噼啪声,云扶月忙将自己那鸟蛋拨出来,此时鸟蛋已经爆开,香味顿时洒了出来。 蓝尉看着她的小动作,想到蓝璃儿身子好的时候也爱这么干,眼底不禁浮现一丝笑意。 “当年我打上玄武门,莫牙还是个门下学徒,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都当上长老了。”蓝尉面上满是不屑,“看来这些年,玄武门是愈发没落了。” 听得他此言,云扶月信心大增,忙回头:“这么说,前辈是有绝对把握了。” 一旦解决了莫牙这老东西,一切都会变得轻松。 然而蓝尉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若是全盛时期,自然有把握,可现在……” 他对着云扶月伸出手,苦笑道:“你只需一探我的脉,就知究竟。” 云扶月心里咯噔一下,手搭在蓝尉的脉上,眼底翻涌出几分震惊,一颗心沉了下去。 蓝尉的体内,暗伤竟多达二十几处,几乎占据了他大大小小的各个脏器,这个疯子,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你也感受到了,以我现在这副破败的身体,根本不能与人动手……”他盯着云扶月有些失落的小脸,话锋一转,“不过,我观你经脉旺盛,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将这破解遁甲术之法亲自教授与你。” 云扶月刚沉下去的心随着蓝尉的话重新恢复了希望。 接下来的几日,云扶月一边跟着蓝尉学习,一边给蓝璃儿治病。足足过了七天,七日后,她留下镇北侯府的地址和蓝璃儿要用的药方,对着蓝尉鞠了一躬,大步离去。 第71章 活捉回去给小丫头玩 云京。 中心主街上一片寂静,不时有大队军马匆匆驶过,平日里繁华无比,今日竟然连一个百姓都瞧不见。 云扶月一进城门就感受到了一股肃穆之气。她心里一沉,骑马一路急驰进了香玉楼。 出乎意料的,香玉楼大门紧闭,并无人烟。 云扶月皱了皱眉,饶了一圈,到了香玉楼后门翻墙而入,朝着后院的居所而去,才走了没几步,一道娇媚的女声警惕地响起:“什么人?” 顺着声音望去,玉玲珑手里拖着一壶酒,看样子刚巧路过。见到云扶月的脸,玉玲珑松了口气,一拍胸脯,走到她跟前:“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再晚一点就赶不上了。” 云扶月收起手中的匕首,声音冷淡:“宫里出事了?” 玉玲珑点点头:“昨日半夜,宫里突然传来陛下病危的消息,秦丞相带着禁军连夜进宫守护陛下安慰,现下朝中大臣全部都在宫里候着呢。” “当然,这只是官方说法。”玉玲珑叹了口气,“宫内现在形势大乱,摄政王带人亲自和秦勉手里的禁军对抗,具体情形,我们的人还得等一会才能把消息传出来。” “看来秦勉是等不及了。”云扶月没多停留,直接转身往外走,“我先进宫。” 等她离去,玉玲珑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总觉得这次再见云扶月,她身上的气息较之先前雄浑多了,隐隐间给人一种压抑感,令人喘不过来气。 皇宫内,承天台。 一众大臣均排成两列站好,面色恐惧地看着场上突然出现的男人。 秦勉冷笑着盯着夜凌渊,语气不善:“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现下老臣正要宣读陛下遗旨,你是要拦着?” 台下,夜凌渊一身白色锦衣,清冷的眸中含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本王既然在京城内,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你口口声声所谓遗旨,里面不会写的是立你为王吧?” 这话一出,台下几个大臣哄堂大笑:“是啊,我们都没见到陛下,怎能凭你一言就决定一切?” 这几人要么是忠心耿耿跟随太子的,要么是被夜凌渊以暴力手段收服的,此刻忙着显现忠心,格外的卖力:“秦丞相,陛下如若真驾崩,就当以太子殿下继承大统,又何来遗旨。” 秦勉脸色微沉:“圣旨在此,谁敢不跪!” 说着,他自袖中拿出一明黄色圣旨,高举示众:“陛下有言,太子失德,不配继承大统,故将皇位传给十八皇子皇甫明,同时命本相为辅国公。” 他说完,将圣旨交给身旁的太师:“太师,你大可亲自验看,这是不是陛下的笔迹。” 这位林太师是从小教导皇帝长大的,年过八旬,闻言颤巍巍地接过圣旨,细细地看起来:“这的确是陛下的笔迹。” 台下顿时哗然,不少保持中立的老臣都变了脸色。 谁人不知皇甫明笨拙愚昧,更是才六岁,皇帝怎么可能会任他为新太子。 太子皇甫玉更是不屑地笑道:“秦丞相果然是好本事,想不到你竟然连林太师都收买了。” 林太师的脸顿时涨的通红,急急出声:“太子,你胡说什么。” 秦勉脸上闪过一道狰狞的杀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众大臣,猛然一挥手:“太子造反,给本相拿下。” 随着他话落,守在周遭的御林军同时拔剑,隐隐将太子等人包围在内。 太子毫不意外,跟在他身后的禁军也随之拔剑。双方人马没说几句话,就混战在了一起。 见手下之人已经牵制住太子,秦勉不屑地一甩袖子,就要往养心殿而去。 然而下一秒,一道白色的身影拦在了他的去路。 “摄政王……”秦勉沉下脸,“这是我耀阳的国事,你非要掺和进来么?” 夜凌渊唇角挂着浅笑,手持一折扇,笑眯眯的:“倒也不是非要参与,本王受人所托,总不能失信于人。” 果然是太后那个老东西。 秦勉身后的三人同时走上前,隐隐锁定夜凌渊的气息。 “拦下他。”他撇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夜凌渊挑了挑眉,视线自这三人身上一一扫过,落在最左边那中年男人身上:“莫牙,你还是来了。” 这人就是玄武门的大长老莫牙了。 提起莫牙,夜凌渊似是看到了某个小丫头得意洋洋的脸,笑意愈发深。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跑哪儿去了,这么热闹的场景,她倒是缺席了。”男人的笑容还在,眼神却悄然冷了下来,身子瞬间消失在原地,只余下淡淡的余音,“其余的杀了,莫牙活捉回去给小丫头玩。” 他话音刚落,台下某两个老大臣突然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飞身而上,拦下了这三人。 夜凌渊重新拦在秦勉的去路上。 “抱歉了秦丞相,本王说过,你不能走……”他脸色淡漠,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威压朝着秦勉席卷而来。 云扶月一路骑马,在太子手下人的接应下顺利进了宫,简单地询问了宫中的情况,她直接快马加鞭去了承天台。 远远地,还没走进承天台的范围,她就听到阵阵厮杀声,空气中夹杂着血腥味。 走得近了,她才看清台上的情势。 一众大臣处在台中,台上夜凌渊一行人已经和秦勉交手,临风和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一同面对着三人的进攻,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那个人应该就是莫牙了吧?”云扶月锁定三人中身形巨大,魁梧得不似一般人的男人,想到蓝尉所说的话,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飞身上前,一掌击退莫牙的进攻,对着临风道,“这个老匹夫交给我,你们速速解决另外两人。” 临风看清云扶月的脸,心中一阵犹豫:“云小姐,此人一身老皮厚实的紧,你还是不要插手了,否则伤着就不……” 话还未说完,云扶月已经欺身向前和莫牙交起手来,几个呼吸间,二人交手之处传来巨大的声响。修习了遁甲术的莫牙,就那么直直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第72章 哎呀,射歪了 这一变故让场上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任谁也没有想到,秦勉从玄武门请来的重量级大师竟然在短短几息时间内败给了一个出了名的废物小丫头。 失去了莫牙的助力,另外两人抵挡临风和那红衣女子的进攻就变得分外吃力,其中一人很快吐出一口鲜血,咬牙看向莫牙:“莫老鬼,你装什么死,还不快起来。” 云扶月嗤笑一声,莫牙被她击破护盾,又中了她的毒,能勉强活着就算不错了,还起来战斗? 开什么玩笑。 解决了临风的压力,云扶月也不多停留,她本身内力并不高深,功法也浅,只能找了个战斗不那么凶猛的地方过去帮忙。 眼看着莫牙死鱼一般倒在地上,开口的老者一咬牙,竟是将身旁的伙伴推向前迎接攻击,自己则极速后退,抓着地上的莫牙,足尖轻点,几个眨眼间消失在了皇宫内。 “想跑?”临风舔了舔唇角的血,笑意森然,“小爷我好久没开荤了,今儿见不着人血可不算完。” 眼看着临风也追过去,红衣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并未有过多的波澜,眯着眸子,一掌拍碎对面老者的心脉,飞到夜凌渊身旁:“主子,他交给我吧。” 秦勉被夜凌渊缠着,一直走不掉,又见自己招来的帮手猢狲散,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盯着这红衣女子:“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敢来找死。” 他一掌拍向女子:“滚开。” 红衣女子摇摇头,一掌与秦勉对上,下一秒,秦勉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砸在承天台的柱子上,喷出一口鲜血。 “轻点,别把人弄死了。”夜凌渊淡淡开口,视线在台下混战的人群中扫视一圈,落在正和一御林军队长交手的云扶月身上,又慢慢移开目光,看向人群正中央,正和禁军统领死战的御林军都尉左丘峰身上。 还真是冥顽不化…… 男人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周身气息变幻无常,眨眼间就出现在交手二人之间。 “本王给过你机会。”夜凌渊清澈的眸子变得漆黑,声如刀割,一下下砸在左丘峰身上,“可你就是不听话,啧。” 左丘峰心里警铃大作,还没吐出一个字,却发现自己高高地飞了出去,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诡异地朝左前方看去,正见到自己的身子仍旧立在原地,脖颈处鲜血狂喷,左丘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慢慢失去了生机。 白衣男人歪了歪头,诡异地笑了笑,走到左丘峰身前,提着他的头发,将死不瞑目的头颅高举,声音冰寒刺骨,带着内力席卷全场:“御林军头目已死,剩下的,还不投降。” 血色冲天,男人一身白色锦衣玉服,神色如雪般冷淡,眼底没有丝毫感情,手中高举着左丘峰的头颅。 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夜凌渊脚边,仿佛白衣之下绽开的红梅,妖艳而恐怖。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脚下发软,险些跪拜在地。 云扶月在人群中,遥遥地看着那男人,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慢慢的,有御林军扔下武器。一旦有人开了头,后面就如潮水般,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 与此同时,台上顽抗的秦勉也被红衣女子锁住四肢,绑在了地上。 秦勉啐了一口,紧盯着夜凌渊:“你别高兴得太早。” 狠话放出,他敏锐地察觉到台下所有大臣一瞬间变换的脸色。 若说举朝上下能让这些人一同变色的,难道是……秦勉僵硬地转头,果然看到皇帝在皇后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承天台。 “这怎么可能。”他终于失声,“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不可能,你明明……” 他不断重复着,神色荒诞可笑。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怎么,朕还活着,你很意外?” 事已至此,秦勉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上当了,皇帝根本没中毒,所谓卧病在床是装的,最后喝下毒药暴毙也是装的,为的,就是引他入局! “朕一直装病,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皇帝遥遥地扫向台下的大臣,“还有你们,你们很好。” 台下,投靠了秦勉的大臣在天子的威压中惶恐地低下头。皇帝没死,秦勉还大败,想也知道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场上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皇帝深吸一口气,有些心累地闭上眼:“将秦勉带下去,还有这些大臣……” 他顿了顿:“全部打入天牢,等待刑部判审。” 太子领命,带着禁军开始一个个地清点人数,捆起来押下去,秦勉收买了朝中十之七八的朝臣,很快,台下的人就少了一半多。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愤恨,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自责。 “如果不是当年朕识人不清,重用你,也不会害死了这么多忠臣……”皇帝垂眸,看着地上的秦勉,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朕会好好关着你,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与痛苦中。” 接触到皇帝的眼神,秦勉却诡异的扯出一丝笑容:“你以为你赢了么?”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突然挣断了绳索,从地上爆起而冲,以手为刃,狠狠地朝着皇帝的头劈去。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任谁都没有想到秦勉竟然一直在装败,太子正带兵上台,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下意识地冲上前去:“父皇小心!” 太子冲到皇帝身边,一把将他推开,自己迎上了秦勉的一掌。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太子大腿一阵剧痛,眼角的余光看到秦勉要跑的身影,他也顾不上自己,一把抓住了秦勉的脚腕,高声道:“快来人。” 红衣女子本已经走到夜凌渊身边,此时刚赶到台边。秦勉被太子抓住,眼底涌起森然的杀意,抬起另一只脚对着太子踩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自斜后方飞来,直接刺入秦勉的后脑。秦勉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哎呀,射歪了,快给他拔出来。”云扶月连忙跑过来。 第73章 废,太子 女子的声音平淡轻巧,仿佛在说着什么家常事,却让台下不少大臣脸色变得古怪。 本身有些严肃沉痛的场面,现下竟多了几分滑稽。 “离得太远,内力不稳,看来以后还是不能轻易出手,丢人。”云扶月不顾众人的目光,小跑到台上,手指在秦勉脑后摸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支着下巴得出结论。 “快将他抬下去,找个人看看,要是治疗不及时,就是醒了也可能变成傻子,那可就便宜他了。” 皇帝愣了愣,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还是皇后先反应过来,吩咐人将秦勉抬下去,又吩咐太医将太子也一并带走。 一场闹剧就这么荒诞地收了场。 皇帝重新登台,朝中势力即将迎来一场大洗牌,虽说民间重新恢复了正常生活,可高位之人却隐隐明白,一场比秦丞相逼宫还要猛烈的风暴即将到来。 三日后,明德宫内。 “你说什么,太子以后再也不能站起来了?”皇帝不可置信地盯着跪了一地的御医,脸色阴蛰,“不过是受了一掌,朕要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 太医院院首张老苦笑着摇摇头:“陛下,罪臣秦勉那一掌用了全部力气,还含着他秦家特殊的暗劲,太子的腿骨完全被震碎,没有恢复的可能性了。” 皇帝像是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怒骂道:“你们这群老骨头当初也说朕的毒无解,最后不还是被云家的小姑娘解开了。” 一面说着,他想起什么,对着身后的彩月道:“去,请云二小姐过来。” 彩月看了眼不远处含泪的皇后,连忙出去了。 不过多时,云扶月便被请进了宫。 在路上,彩月已经将来意说明,进了宫,云扶月简单地行了个礼,径直去了太子床边。 此刻的太子墨发披散,一身里衣,嘴唇苍白,哪里还有初见时那玉树临风,温柔和煦的样子。 见到云扶月,他扯出一抹笑容:“麻烦云小姐了。”眼底一丝波澜也无。 云扶月心里叹了口气,这种伤不像毒那么特殊,太医院给出的结论……只怕就是最终的结论了。 太子早就明白这点,才没抱什么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皇后和皇帝都紧张地守在御书房内,室内一片寂静,生怕打扰到云扶月。 半晌后,云扶月闭上双眼,深深吸吸了口气。 “陛下……”她有些心疼,话音沉重,“太子殿下的腿,是彻底废了,以后只能在轮椅上,亦或是拄拐行走。” 亲耳听到云扶月这样说,皇后还是不敢相信,眼前一黑,眼里蓄满了泪水:“不……怎么会这样……” 她遥遥地看向皇帝,泪眼婆娑,楚楚可怜:“陛下,玉儿是为了救您受的伤。” 皇帝何尝不心痛,太子是他的长子,又是最被寄予厚望的儿子,这么多年来,皇帝倾注了无数心血在他身上,可如今…… 躺在床上的太子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强撑着支起半边身子,“父皇,儿臣牺牲一条腿能换的您的安康,并不后悔。” 一面说着,他挣扎着要起身。 皇后再也看不下去,扑到太子身边,哽咽道:“你这是做什么,现在你该好好养着。” “母后,我有件事想请示父皇。”太子柔和地打断皇后的话,执意要起身。 皇后只能搀扶着他下了床,太子单脚站立,忽然对着皇帝深深地弯下了腰:“请父皇废黜儿臣的太子之位,另立新人为太子。” 云扶月心头一震。 皇帝大怒:“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废了一条腿就使你丧失斗志了。” 太子的笑容不变,仿佛在说什么家常便饭:“儿臣已是残疾之身,便是能力出众,也无法再服众,更不能带兵打仗,守卫国土。为了江山稳定,还请父皇废了儿臣。” 云扶月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朝中的大臣和一直监政的老家伙可不会管太子的腿是因何而废,他们所关心的,只是新任皇帝能否将国家领导好。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接受一个终身不能正常行走,只能坐在轮椅上的人成为国家的下一任皇帝。 道理谁都知道,然眼看着太子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云扶月心中还是堵得慌。 他本来可以是一个很好的明君……更甚至,他完全可以选择不救皇帝,届时,他就会直升新帝。可是偏偏这个太子心中不止有家国天下的野心,还含了浓郁的父子亲情。 这样的情感让他下意识地做出了选择,也导致了今天的结果。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云扶月心头始终笼罩着一层乌云,她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拉着夜凌渊一同去了太子府。 昨儿下午御书房内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众人都知道皇帝要废太子,是以此刻的太子府门口略显苍凉。 “这消息怎么会传的这么快。”听到路边的议论,云扶月咬着唇,有些不平,“皇上还没答应太子的请求。” 夜凌渊一身晃眼的紫金玉袍,闻言笑了笑,压低声音:“传播这消息的人不是别人,是太子自己。” 云扶月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用心。 他这是在逼皇帝,逼着他下定决心。 皇甫玉还真是用心良苦,一心一意为的都是江山社稷。 两人一路进了府,临着到了太子的书房门口,却见到不少莺莺燕燕跪在门口,都哭哭啼啼的。 “这是做什么?”云扶月皱了皱眉。 书房门从内打开,一个漂亮的女人被赶了出来,里面紧跟着太子怒气的声音:“都给本王滚回去,本王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了。” 被赶出来的女子红着眼,有些不甘地握紧了双手:“姐妹们都回去吧,殿下自请废太子,连我也劝不动……” 那些女人顿时颓丧,低声议论着什么,做鸟兽散。 云扶月眉头紧锁,快步进了门,只见太子半躺在软塌上,一位身着细雪软烟罗的女子正帮他给腿伤换药。 第74章 我会遣散她们 见到云扶月和夜凌渊,女子温和地对二人笑笑,没说话,低头专注自己手上的工作。她小心解下纱布,将旁边罐子里的药慢慢用玉尺在太子的腿部推开。 “你们来了,坐吧。”太子轻声开口,声音里难掩疲惫,略带沙哑,“来的不巧,让你们见笑了。” “殿下见外了。”云扶月把手里的礼品放到桌上:“这是一株五百年的人参,对殿下的伤大有好处。” 夜凌渊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这分明是云扶月死皮赖脸地从他那讨要的,还美名其曰借的,以后会还。 侍候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忙起身,走得急了,还绊了一下。接过东西,女子小心翼翼地把人参放好,才开口:“多谢云二小姐和摄政王了。” 她认得自己? 云扶月对着女人仔细地打量,她面容姣美,举手投足间有股尊贵之气,心头震惊:“难道你是……” “她是本王的太子妃。”太子接过云扶月的话,眼神复杂,“方才你在门外见到的那些……都是本殿的侧妃和侍妾。” 太子妃沐浅浅? 云扶月心里的震惊不减反增,沐浅浅是两朝太保沐大人的独女,自小是沐家捧在掌心里的明珠,这样尊贵的身份,竟是亲自为太子换药…… 许是读懂了云扶月的意外,沐浅浅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重新坐回床边,为太子继续抹药。 “很意外?”太子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讽刺,“从我将自请废黜的消息放出去,我府中的女人无一不来拼死劝本王三思,方才那些人……你也见过了。” 门口跪着的那些女人,漂亮是漂亮,可眼底充斥着浓郁的野心和不甘。 想也知道,本来嫁给太子,不出意外以后就是宫内的高位嫔妃,如果有本事的,就是当上皇后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如今太子自请废黜,飞上枝头的美梦眼看着就要破碎了,她们当然不甘心。 寻常的柔情蜜意,在此刻的太子看来,都变成了一把把讽刺的刀。他一心一意宠爱的女人们……都仿佛个笑话。 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下,唯有太子妃沐浅浅只口不提此事,只是默默地照顾太子的伤,就连皇甫玉故意问起,她也只是温和地笑,表示无条件支持他的任何决定。 太子意外之余,心里对这个太子妃愈发愧疚,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当初,沐浅浅是沐太保硬生生用权利塞进来的,而他娶这个女人也是出于利益考量,自进门之后,他踏入她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时间,他都流连在侍妾和侧妃房间…… 他本以为,沐浅浅该是最恨自己的。 他明明不曾在在意过她。 太子眼底情绪一再变换……云扶月和夜凌渊对视一眼,夜凌渊慢慢开了口:“殿下接下来什么打算?” 太子视线飘向窗外,声音幽幽地响起:“本王没了权利,那些女人想来也不会再感兴趣,我会……遣散她们。” 沐浅浅手一抖。 好在太子看着外面,没有注意到她,她匆忙将抹偏的药擦去。 “殿下要遣散后院?”云扶月没想到太子会有这种想法,“这样的话,岂不是彻底断了你与世家的联系?” 太子不屑:“现在她们巴不得没嫁给过本王,本王何不遂了她们的愿?” 顿了顿,他眼底落下几分沉寂:“至于以后……我会在京城安静的地方安置一座宅子,若是父皇还有用到我的地方,我自尽心竭力。若是没有,便安度此生罢。” 短短一夜时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也看清了很多人,突然间就对京中的人心感到厌倦。 知他心境,夜凌渊不得不对这个男人刮目相看。权利这东西,很多人拿得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说到此处,太子才偏过头,静静地看着沐浅浅:“浅浅,你若是想回家,本王会写一封和离书,以你的父亲的势力,以后……” “浅浅愿意跟随殿下。”沐浅浅忙打断太子的话,眼眶微红,有些手足无措,“请殿下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她手里还拿着玉尺,眼中波光闪动,清澈见底。 这样的女子……为何他从前没注意到呢。 太子轻轻地笑了笑,也不管云扶月和夜凌渊还在,温柔地抱了抱沐浅浅,带着淡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以后,我会好好待你。” 太子腿脚不便,从太子府中出来,还是沐浅浅送的云扶月二人。 一路经过府内花园,云扶月心头复杂,有些唏嘘。 她是个现代人,一向敢爱敢恨,如果有人看不上她冷待,她早就扬长而去了,哪里还会留在此人身边,默默陪伴这么多年。 走到门口,沐浅浅笑着开了口:“云小姐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云扶月咬着唇,到底还是没忍住:“太子妃真的愿意放弃皇后之位,和太子……” 说到一半,她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只是有些不解。 沐浅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慢慢怀念起来:“我与他是在一场狩猎上相识的,那时候,我不会骑马,被一众小姐们耻笑,更被当时势力旺盛的陈家千金当众为难。可那时候,太子狩猎归来,骑在马上,身姿如画般停在众多小姐前面。” 对于太子来说,那不过是顺手的一句话,可对于沐浅浅来说,那日男人骑马而归的样子永远地刻在了记忆中。 沐浅浅的眼底流露出霞光异彩:“是太子出言为我解了围,还亲自送我回营帐,那时候起,我便发誓非此人不嫁,后来陈家倒台,爹爹愈发受到陛下器重,我向爹爹提起此事,如愿嫁给了他。” 很俗气的桥段,如果放在从前,云扶月甚至只会觉得老套无聊。 可现在看着沐浅浅的笑容,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散开了……或许生活就是一场滑稽的戏剧,不同人对之有着不同的态度,沐浅浅爱了太子这么多年,纵使太子并没有注意到她,她也依旧很满足。 这就是沐浅浅这个沐家独女的生活态度。 心之所向,即为乐土。 第75章 耀阳第一女侯 从太子府出来,云扶月一直沉默不语。 夜凌渊撇了撇她,微微摇头:“怎么,舍不得太子?” 云扶月无语。 “摄政王大人,请你闭嘴好么,”她转过头去,视线落在窗外,“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这个时候了,他的重点怎么还在太子身上?他难道看不到沐浅浅对太子感人的爱情么? 夜凌渊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句,忍不住伸手去掐她的脸:“你的胆子是愈发的大了,本王借你的人参,你什么时候还?” 云扶月“啪”的一声打掉夜凌渊的手,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说话,我想事呢。” 夜凌渊:“……” 两人坐马车回了王府,一进门,小宝就扑了上来:“娘亲,你终于回来了。” 他又探头去看夜凌渊,见他臭着一张脸,顿时不干了:“夜叔叔爹,你这是怎么了,我娘又惹你生气了?” “你这死孩子,到底是谁儿子!”云扶月轻轻拍了一下小宝的头,“去去去,自己玩去。” 小宝委屈:“娘亲,小宝都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 说到一半,对上自家亲娘的目光,小宝心里一个机灵,马上闭嘴不说了,蹦蹦跳跳地赖到夜凌渊身边,缠着他,要他教他武宫。 两日后,宫内出了一道圣旨,正式宣布撤掉皇甫玉的太子之位,并处置了一批大臣。 有降就有升,如今宫中成年的皇子仅两人,不少人都隐隐觉得,这次,皇帝会将太子之位传给五皇子皇甫翼。 也不知是谁传出的第一句,很快,百姓们都开始谈论此事,更有人拍板保证,这新太子一定是皇甫翼。就连皇甫翼自己也暗暗觉得太子之位会是自己的。 这些天来,五皇子府门口的人显然增多了数倍,不少大臣都暗中开始和皇甫翼联系起来。 很快到了皇帝召集众人彻底处理朝中之事的日子,这日一大早,皇甫翼身穿青衣,意气风发地下了马车。 不少官员见到他下来,都热情地上前打着招呼,那副讨好谄媚的样子,没比香玉楼的姑娘好看。 皇甫翼心中愈发肯定,挺直胸膛,大步朝着宫内而去。 只是走了没几步,他视线定在前面和身旁男人说笑的女子身上,眸底划过一道阴蛰。 云扶月…… 他握紧双拳,你不是喜欢这个夜王朝的男人么,那他偏不让她如意。等他当了皇帝,就将她接进宫里,做自己的妃子。可他不会去宠爱他,他就要看云扶月在后宫里苦苦挣扎,一辈子都不能安宁。只有这样,才能洗刷这个女人给自己带来的耻辱。 也不知是否皇甫翼的目光太过热烈狠毒,前面的男人忽而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冰冷的杀机就将他包围。 见到皇甫翼变了脸色,夜凌渊才收回视线,浅笑着应了云扶月的话。 “你怎么了。”云扶月正说得兴高采烈,隐约感觉到男人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意,喃喃道,“有人惹你了?” 她说着就要回头,夜凌渊却道;“没什么,快些走吧。” 云扶月没来得及回头,见男人加快了步子,也快步跟上去,没多想,继续说别的去了。 身后,皇甫翼看着二人的互动,恨得咬牙切齿:“贱人。” 一个时辰后,朝中忠臣亲王等都来的差不多了,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上了殿,坐上龙椅。 等坐稳了,他对着御史林大人点了点头。 御史林大人立刻上前,接过圣旨,慢慢展开:“今日陛下将要宣布数件事,众人听命。” 殿下的人立刻哗啦啦跪了一地。 皇帝今日宣布的事,是经过与几位老臣商议数日商榷的,此刻见到圣旨内容,御史林大人也不意外,一条条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罪臣秦勉永禁水牢,秦家上下,男子处斩,女子贬为奴籍,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将军府,兵部尚书,礼部侍郎……均流放三千里,子孙后代用不得入朝为官……” 一系列的惩处颁布下来,说的御史林大人口干舌燥。 这次参与谋反的人太多了,皇帝不能将所有人都杀了,这样朝中就会无人可用,更何况有不少人都是被秦勉蒙在鼓里,不知实情真相的。皇帝与众人商议了数日,最后决定分批分级处罚。 宣布完了惩处,御史林大人放下圣旨,拿起另一个,展开,高声道:“着抚安伯孙元凯升为抚安侯,统领四十万兵马……云家二女云扶月,提前继任镇北侯之位,统领十万兵权,钦此。” 若说前面的众人还算淡定,可云扶月的名字出现,不少人脸上顿时闪现震惊之色。 一个女子……还是个不大的女子,皇帝竟然许了女侯之位,还许了兵权,这实在是…… 耀阳开国至今,可从未出现过女子继承爵位的,云扶月是第一个。 皇帝冷哼一声,冰凉的视线扫过众人:“怎么,有人不服?” 这些日子皇帝处决了太多人,无人敢触及怒火,顿时嘘了声。 等御史林大人放回圣旨,他才站起身,拢了拢袖子:“朕,还有一事宣布。” 能由皇帝亲自宣布的,也就只有立储这等大事了,皇甫翼的心顿时狂跳起来,站的笔直。 朝中不少大臣也暗暗将视线投向前排站着的一众皇子公主身上。 太子已废,其余皇子又还小,皇帝年岁大了,经过这些年病弱折腾,很可能撑不到小皇子成年,这样的前提下,太子之位交给皇甫翼几乎是呼之欲出的答案。 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下,皇甫翼理了理衣襟,已经做好了上台跪恩的准备。 皇帝讽刺地看着台下的一幕,慢慢开口:“经过多日商议,朕与元老大臣们一致决定,立皇后嫡子皇甫颖为太子,原太子皇甫玉封永安王,靖宇侯任辅国公,亲辅新太子,朕即日起会亲自教导太子处理公务,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皇甫翼扬起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嘴角。 第76章 我只要我想要的答案 大殿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不自觉看向了皇甫翼的方向,和年幼低调,默默无闻的十七皇子皇甫颖。 皇甫颖稚嫩的脸上一片淡定,恭敬地上前一步,声音在殿内响起:“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努力学习为君之道,耀我耀阳江山。” 此时的皇甫颖哪里有平日里那般笨拙无能的模样,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接过圣旨,跪地叩拜。 这么多年在皇后的教导下,他分明是在藏拙,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兄长或厮杀或防守,而自己则披着庸俗的外皮,躲在后面默默学习。 云扶月扫了眼身子僵硬到发直的皇甫翼,似笑非笑。 所有人都被皇帝骗了,除了原太子皇甫玉,没人知道,这些年来皇帝对皇甫颖的敦敦教导。 什么淑贵妃,什么王美人,不过都是皇帝的障眼法,皇帝从始至终深爱的女人,都是皇后,连带着对她的两个孩子也寄予厚望。甚至于到了现在,他早为自己的小儿子铺好了后路。 除了几个老臣忠臣之外,抚安伯手握四十万兵权,被晋为抚安侯,定会忠心耿耿。而原本一直暗中支持五皇子的靖宇侯被直拔辅国公,那么他心中的天平一定会倒向新任太子。 当然,这只是眼下宣布的一部分,事实上,皇帝已经决定将七公主嫁给靖宇侯,七公主自小养在皇后膝下,如此一来,远近亲属,靖宇侯还会分不清楚么? 皇帝此举,可谓是彻底断了皇甫翼的后路。 这些事情,云扶月能想到,皇甫翼自然也能想到一二。 他遥遥地看着首位上的皇帝,第一次觉得他满是威严的面孔是那么的陌生,明明他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可皇帝却残忍地剥夺了他的希望。 皇甫翼麻木地随着众人一同跪下,浑浑噩噩地走出大殿,上了马车。 马车内,随行幕僚颇为担忧地握紧了皇甫翼的手腕,声音沉痛:“殿下,咱们还有机会,您万万不可一蹶不振。” 皇甫翼抽动了一下嘴角,也在此时,他的身子一僵。 透过马车的窗户,他看到了和摄政王并肩出来的云扶月,日光正盛,她一身海棠红淀花长裙,面容如玉,笑的开心,而从前那些对她不屑一顾的世家族长们都纷纷上前与她搭话。 是了,她现在是皇帝亲封的镇北侯,还掌十万兵权,这样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况且谁都能看得出来云扶月在秦勉逼宫一事上所出的巨大贡献,想也知道,不仅是皇帝,今日新立的太子,新封的永安王皇甫玉都会对云扶月加以重用。 从今之后,云扶月扶摇直上,而他这个五皇子…… 皇甫翼眼底闪过一道说不上来是后悔还是痛苦的光芒,随即冷冷地笑起来。 他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的,皇甫颖年方七岁,刚刚过了八岁生日,到底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只要他肯争一争,机会还是很大的不是么? 云扶月自然不知皇甫翼心中所想,即便知道了,她也压根不在乎。她正与夜凌渊坐上永安王的马车,一路进了天牢。 天牢隶属刑部,三人下了马车,远远地就见刑部尚书孙楠热情地守在门口。 “臣参见永安王。”刑部尚书孙楠迎上来,带着三人一边往里走,对着云扶月和夜凌渊点了点头,“摄政王,云二小姐。” 三人来此的目的早在宫门口散开的时候就简单说了,孙楠也不磨蹭,一路带着几人进到了天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指着门里面坐在地上的老者道:“这就是罪臣薛术了。” 一面说着,他对着身后的狱卒一挥手,狱卒立刻会一,进去将浑浑噩噩的薛术提出来,带到隔壁的审讯堂内,还极有眼力见的给云月和夜凌渊准备了两个软凳。 薛术死死地瞪着云扶月,冷笑:“小贱人,你来做什么?” 几日不见,薛术一身泥垢,头发乱糟糟的,穿着囚服,哪里还有高高在上的薛家家主风范。 云扶月笑着坐下,接过下人递来的茶,透过氤氲的茶雾看着他:“薛大人别来无恙。” 薛术啐了一口,想到自己这么简单就落入云扶月的陷阱,他干脆转过头去,不想看她。 见状,云扶月也不恼,笑吟吟地道:“今日前来,实在是有问题想问一问薛大人。” 顿了顿,她直言道:“薛明玉在哪儿?” 自薛家被封,薛明玉一直下落不明,京兆尹派人几度寻找,都没有一丝线索。 薛术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不吭一声。 夜凌渊璀璨的眸中扬起一抹危险的气息,看了眼行刑部尚书孙楠。 孙楠会意,当即对着狱卒点了点头。 两个狱卒也不客气,拿起一旁烧的通红的铁钳,狠狠地掐在薛术的大腿内侧。 薛术惨叫一声,浑身顿时颤抖起来。 云扶月吹了吹茶末,声音淡然:“薛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变天了,秦勉造反被抓,被永生关入水牢。而你所谓的那几个交好的官员,也统统被流放……” 她每个字的咬字清晰,一字一顿,薛术脸上终于涌起一抹震惊,下一秒,他狠狠地瞪着云扶月,大笑三声:“你莫要框我,我告诉你,你这个贱人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话还未说完,狱卒又夹起一块通红的烙铁,放进了薛术的衣领。 很快,焦糊的烤肉味弥漫在狭小阴暗的审讯室内。薛术脸上身上布满了冷汗,仍旧痛骂着云扶月,不说一言。 夜凌渊似笑非笑地撇了眼刑部尚书:“你的人就这点本事?审不出东西,孙大人要怎么和陛下交差?” 孙楠被夜凌渊的眼神看的浑身发冷,抬高了声音:“你们两个今天没吃饭么。” 两个狱卒一激灵,走到后面的货架上,抬出一个滚筒状的铁制物,将孙楠放进去,又在外面开始加热。 这铁桶只有一个小孔透气,薛术被关在里面,又闷又热,很快就上不来气,憋得满脸通红。 第77章 她不愿意 这样的惩罚最让人痛苦,随着时间流淌,薛术只觉自己的要被活活蒸熟,意识在一点点剥离身体,他终于受不了了,高声道:“我说——我说——” 两个狱卒立刻停火,戴上厚厚的手套,将薛术抬了出来。 被抬出来的时候,薛术浑身都冒着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静了片刻,他嗤笑道:“玉儿在玄武门,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动不了玄武门,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原来如此……难怪怎么也找不到薛明玉,原来她回了玄武门。 云扶月想到那个被她下了毒的玄武门大长老莫牙,摇了摇头,也不知这人的毒是被解了呢,还是已经毒发身亡了。 问出想要的答案,刑部尚书孙楠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薛术:“本官可以再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配合衙门将你女儿引出来,薛家其余人就能活命。” 玄武门那位长老,如果没有薛明玉从中做引,不可能下山帮秦勉,这也是皇帝下了死命令要抓住薛明玉的根本原因。 放隐患在外,终究难让人心安。 薛术明白这一点,干脆别过头去,怎么也不肯答应了。 云扶月失了耐心,不想再浪费时间斡旋,直接道:“孙大人,那就按你们的法子来吧。” 孙楠点点头,一挥手,那两个狱卒拿起一个巨大的钳子,将薛术绑在木板上,钳子缓缓靠近薛术的裆部。 男人最重要的部位被威胁,薛术再也无法维持镇定,惊恐地大叫起来:“你们要做什么,孙楠,你敢。” 孙大人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抖了抖手里的折子,声音饱含怨恨:“薛大人在京郊有一座宅子,现已被举报查清,里面有幼童无数,皆是被你拐来狭玩的。现证据确凿,本官对你实施刑罚,陛下也准许了。” 话音落下,两个狱卒一个用力,薛术的惨叫声几乎传出牢房。 从今天开始,这个被百姓深恶痛绝的薛大人薛术,算是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废人。 云扶月与夜凌渊看着薛术被带回牢房关起来,才与孙楠告别,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 见她不开口,夜凌渊笑道:“怎么,被吓到了?” 这样的场景,是个小姑娘都会觉得害怕吧? 云扶月抿着唇,摇摇头,耳边的珍珠坠子随着晃动:“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还不够。” 薛术是得到了惩罚,可那些被他拐来的无辜孩子们呢,只怕终其一生都会活在阴影与外人异样的眼光中。 今日孙楠之所以如此决绝,正是因为他有一个外甥女失踪多年,近日却在薛术那处宅子里找到了,被发现的时候精神崩溃,即便请了宫内的御医诊治,从此以后也只能是个傻子了。 夜凌渊故意放慢步子,看着云扶月迈着步子向前走,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不是圣人,救不了所有人,如今能到今日的地步,很好了。” 云扶月心里的乌云化开了些,眼前不知怎么就浮现出那日承天台上,夜凌渊一身白衣,手中提着御林军统领人头的场面。 那个时候,他眼底的冰冷与淡漠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匍匐。 “那你呢?”云扶月回神,笑眯眯地盯着男人俊美的脸,“你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人脸色不变,笑了起来:“我自然是个好人了。” 他在笑,可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云扶月垂眸,纤长的睫毛抖了抖,似有深意:“对于我和小宝来说,你确实是个好人。” 如果不是他暗中帮助,她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走到今天的地步。 云扶月的话让夜凌渊一愣,可她垂眸,让人看不清心底所想。 没等夜凌渊回话,云扶月转身,大跨步地跑到一个摊位处,对着一个小玩具左看右看,最后掏出铜板,笑着递给摊主。 男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无奈地跟上去。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谁都没有再提薛术的事,一直到了镇北侯府门口,却发现府门口停着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 云扶月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个破马车她不会陌生,不是皇甫翼的是谁的? 她看到马车的同时,车内人也看到了她,车帘被撩起,男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走了下来。 “扶月,你回来了?”皇甫翼走到云扶月身前,笑着去摸她的脸,“瞧你玩的,脸上都沾了灰……” 云扶月“啪”地打开他的手,冷冷道:“你有事么?” 皇甫翼的笑容一僵,很快,他深吸一口气,眼底涌现出无限的深情:“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你知道从前那些事……我都是身不由己。” 云扶月简直要笑出声,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葩厚脸皮的人? 不久前他还在自己的府门扬起手来要抽她大嘴巴子,今天整出这副样子,皇甫翼自己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云扶月后退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皇甫翼,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甫翼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叹了口气:“其实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或许你不信,可我真的有苦衷。到了今天我才明白,我不能失去你,月儿……你可愿嫁给我,做本殿的侧妃?” “你是不是有病?”云扶月忍不住了,满脸诧异,将皇甫翼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皇甫翼,我说了多少遍不喜欢你,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此时大街上车来人往,不少人都好奇地往这边看着。 皇甫翼紧绷着脸色,还是笑着,看着一副深情款款,温柔痴情的样子:“月儿,给我半个时辰,我会告诉你一切,如果听完了,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本王,本王愿意一直等着你。” 他说着就去抓云扶月的手,然而还不等碰到云扶月的衣角,夜凌渊伸手抓住了皇甫翼的手腕。 “她不愿意。”男人笑着开口,眼底是淡淡的寒意,“从前看不上她,现在见人有了权,有了兵,就上赶着想娶了?” 夜凌渊一把甩开皇甫翼的手,隔开他看云扶月的视线,笑了:“是不是晚了点?” 第78章 他真是摄政王的儿子 直到进了府,云扶月眼前浮现的还是夜凌渊回怼皇甫翼的一幕。 现下小宝不在家,她进门之后径直跑到床上躺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心跳有些快。 夜凌渊那副样子,莫名有点帅。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看着皇甫翼吃了苍蝇屎一样的表情,还真是……挺爽的。 她没忍住笑出声。 翌日清晨,宫内的一系列安排就传出了宫,布告贴满了大街小巷。 云扶月成了新任镇北侯一事家喻户晓,云正罡等人得知这个消息,怒火中烧,当场就摔了房间里能摔的东西泄愤。 可即便如此,没人敢来找云扶月的麻烦,众人都心照不宣,安安静静地待在屋子里。 原因无他,这一切实在是太……邪性了。 从云扶月性情大变开始,这女人就好似完全变了个人,一路运筹帷幄,将一切都算计在内,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了镇北侯府……云正罡几人心头涌起一股寒气,老老实实地没有出来惹事。 他们安静,云扶月也乐得清闲,在府内修炼习武,偶尔遇到不会的地方就跑去请教夜凌渊。 这日,镇北侯府来了一个尊贵的客人。 “云姐姐,你怎么都不进宫来找我。”和畅公主推开云扶月的院门,小脸上满是笑容,四处在院子里转悠,“那个小包子呢,快出来让本公主看看。” 在她身后,六王爷南门羽默默跟进来,盯着和畅公主撒欢的背影,声音微沉:“陛下准许我带你出宫,但你也得有个公主样儿。” 他一出声,和畅公主一个哆嗦,不敢乱跑了,乖乖地站好:“和畅知道了,六叔息怒。” 云扶月闻声出门,不禁笑道:“公主心性纯善,不可多得,王爷何必这么严肃。” 说着,她捏了捏和畅公主的脸:“不是小包子,我儿子叫小宝,在摄政王府呢。” 她这么说,和畅公主瞪大了双眼:“他真是摄政王的儿子?” 南门羽眼皮一跳,脸色更冷。 云扶月无奈地耸了耸肩:“孩子他爹早死了,他怎么可能是小宝的亲爹。” 南门羽的眼皮快速地跳了几下,脸色古怪地看了云扶月一眼。 和畅公主以为触及到了云扶月的伤心事,忙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对不起啊月云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是单纯,可自小不受宠,也格外敏感。 云扶月笑笑,和畅公主虽然十五岁了,可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小孩,不觉得有什么。 两人一路闲聊,和畅公主临时起意想上街逛逛。 南门羽冷着脸:“不行,陛下只说允许你入侯府。” 和畅公主好不容易出宫一次,怎么甘心,整个人扑到南门腿边,小声哀求。 她个子矮,仰起头来勉强到南门羽胸口,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不断地摇着他的胳膊:“六叔,你就答应和畅这一次吧,和畅保证不胡闹,也不让父皇知道。” 南门羽只是默然地看着她。 和畅公主也不放弃,噘着嘴不断地请求。 到底还是南门羽败下阵,勉强松口:“好吧,但是你……” 话还没说完,和畅公主欢笑一声,直接拉着云扶月跑出了门。 南门羽沉下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胳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才起身,理了理衣袍,跟出了门。 时间正是傍晚,日光暖暖的,云扶月与和畅公主一路闲逛。和畅公主买了一堆小玩意,自己抱不过来,又跑到后面磨南门羽,让他抱着。走到一个杂耍摊前,和畅公主一派脑门:“对了,我来是有件是要告诉云姐姐的。” 她压低了声音凑到云扶月耳边:“未央学院的长老很快就要来京选拔学生了,这次来的听说是毒堂的钱长老,父皇已经决定将你作为此次皇室推荐的名额之一,推送给钱长老。” 这是云扶月第二次听到未央学院这个名字,她不禁皱起眉头:“我才刚继承侯府不久,现在离京的话……” “哎呀,云姐姐,你不知道未央学院的名声。”和畅公主焦急地跺了跺脚,“未央学院地处耀阳与夜王朝的交界处,里面高手众多,凡是能从里面毕业出来的人,无一不是一方高手能人。” “没错。”南门羽的声音从后传来,一双浅色眸子看着云扶月,“陛下将你推荐到未央学院,也是在给你的以后铺路。若是你能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他才能名正言顺将抚安侯手中的四十万兵权分出一部分给你。” 皇帝的心思就是云扶月也没想到,南门羽又是从何而知? 云扶月心中惊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六王爷提点。” 具体如何决定,她还要找父母旧部商议。 “云姐姐,这未央学院分为毒、药、武、机、御五个部门,寻常学员只能选修两个部门,只有特别出众的才能修得三个乃至更多的部门。”和畅公主又买了一个小手链,将那手链戴在手上,美滋滋地道,“我已经和父皇申请去药门修习,父皇也同意了。” 她自小就喜欢弄这些玩意,皇帝也是知道的,虽说不受宠,但皇室子弟大多忙于权数中,很少有喜欢这些的,皇帝手中握着不少名额,自然乐得看自己的女儿去学。 和畅公主一句话说完,偷偷往身后看了一眼,见南门羽没注意到二人,才压低声音,小声补充着:“我打算在里面找个本国的男子,做本公主的驸马。” 云扶月不禁失笑。 南门羽抬头,看了一眼和畅公主。 两人一边逛着,走到街末,转了个弯,拐到旁边的夜市摊子,走了没几步,云扶月在酒楼的二楼窗边隐约看到两个熟悉的影子,不禁一愣。 和畅公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跟着冷了脸:“那不是秦家的秦洛霞和秦霓裳二人么,怎么还敢出现在京城里?” 皇帝可是判了丞相府女子贬为奴籍流放,秦落霞和秦霓裳怎么仍然好好地站在这? 窗边的秦洛霞也看到了街上的云扶月几人。 第79章 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几人目光相对,秦洛霞脸上涌起一抹怨恨,转头和身旁的秦霓裳说了几句什么,秦霓裳也朝着街头看过来。 数日不见,秦霓裳一身清冷出尘的白裙,妆容淡雅,容颜出挑,一点没有因为秦家的变故而憔悴。 见到云扶月,她甚至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云扶月一愣,只能回之浅浅一笑。 等秦霓裳二人离开窗边,云扶月才皱眉回身:“她好像一点也不怕被发现。” 甚至于,还十分淡定。 “秦家这二姐妹早在出事之前就被她们的姑姑带走了,如今是过继在姑姑名下。”南门羽的声音传来,他看了眼气鼓鼓的和畅公主,摇摇头。 “她们的姑姑秦青乃是鸣苏谷的首席长老,陛下并不愿得罪她。” 总归秦家是彻底没了,能卖个人情给鸣苏谷,皇帝还是很愿意的。 云扶月眼底浮现出一抹嘲讽。 说什么愧对自己的父母,可眼下不还是自私自利地自己着想? 和畅公主撅起嘴:“六叔,这鸣苏谷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不论是玄武门还是未央学院,都是赫赫有名的。可这鸣苏谷…… “这鸣苏谷是夜王朝境内的第一大宗门。”南门羽不咸不淡地解释着,“你们一直生活在耀阳京城,自然不曾知晓。” 云扶月有些意外,她探寻地目光看向南门羽,男人却移开了视线。 说什么一直生活在耀阳京城,这南门羽不也是从小在京城长大……看来,此人大有学问,远不是表面上所显示的闲散王爷那么简单。 和畅公主和云扶月逛了一天的街,一直到宫门将要落锁,她才恋恋不舍地与云扶月挥别,被南门羽提溜回去。 翌日,云扶月收拾好准备出门,路过荣辉堂的时候,隐约能感受到里面的人在看着自己,她耸耸肩,毫不在意,在香玉楼和夜凌渊汇合,两人一前一后骑马准备出京。 今日她奉了旧部老人的建议,准备先前往郊外,试着收服一下父母留下的武部。 怕打不过,她还特意拉着夜凌渊镇场子。 当然,她和男人说的借口是出来游玩的。 云扶月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正要打马拐到主街道,眼角的视线瞥到路边有个昏倒的女子,她歪头看了一眼,脸色冷了下来。 她停下,夜凌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隐约见到一个身姿矫健的背影从地上捞起什么迅速避人进了小巷。 “怎么?”男人下马,走到云扶月身边,“你认识?” 云扶月摇摇头,已经跟上去,一边小声道:“我看见那人迷晕了一个少女。” 方才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迷魂香味道,她不可能认错。 没想到京城内,青天白日之下,就有人敢做这样的事,这京兆尹是怎么管事的? 两人一路跟着那黑色身影,离得近了,云扶月能从这人身上隐约感受到浓厚的内力波动。 “这人武功上乘,你对付不了。”夜凌渊适时凑近,压低声音解释着。 他呼出的气息微冷,扫在云扶月耳边,却让她的耳朵有些热。 眼看着此人进了一个小宅院,将那女子放在地上,竟然就那么解开了自己的衣襟,随后舔舔嘴唇,一张老脸就往这女子的脖子上啃。 云扶月厌恶地皱起眉,扯了扯夜凌渊的袖子。 男人回头,笑了笑:“你在这别动,我来。” 话音落下,他又道:“别乱看,转过去。” 这时候,院内那男人已经开始脱裤子了。 云扶月一愣,脸颊不自觉有些发红,忍不住瞪了夜凌渊一眼,还是转过身去。 几次呼吸时间,夜凌渊就带着那个少女回到房顶,把手伸到云扶月眼前,有些不高兴了:“这人内力上乘,还是个用毒高手,打不过我,就给我下毒。” 云扶月转过身,扫了眼空荡荡的院子,有些无奈地将夜凌渊的袖子挽上去,看着他黑黢黢的手臂,翻了个白眼:“你不会躲开吗?” 夜凌渊黑着脸,固执地将胳膊凑到云扶月眼前:“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毒,本王很尽力的在躲了。” “这不过是最常见的土毒。”云扶月简直无语,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玉瓶,“给你用我的解毒膏简直都浪费。” 这种毒,夜凌渊用内力就能逼出来,她这解毒膏可是用了不少名贵的药材做的,花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若不是为了帮你收拾这老色鬼,本王会中毒?”夜凌渊不由分说地抢过那罐解毒膏,挖出一大块,在自己手臂上涂开。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暴躁。 一会还要让夜凌渊给自己镇场子,千万不能现在发火…… 将这姑娘弄醒送到街上,云扶月才重新上马,一路去了京郊城外,敲开了一座普通的宅门。 开门人一身布衣,看到她的脸时,神色一变:“是谁让你来的?” 云扶月下巴微扬,冷笑一声:“废话少说,带路吧。” 那人面色几经变换,最终还是将云扶月带到了内屋。 进了门,屋内几位中年人的神色均有些诧异,其中一人更是直言不讳:“据我所知,你已经是个废人了吧,还来做什么?” 他们没问云扶月的身份,而是直接点出最重要的一点,为的就是让云扶月知难而退。 云扶月的笑容更冷:“我父亲是你们的主人,如今他逝去,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女儿?” 一边说着,云扶月摇了摇头:“我还当所谓武部是个什么厉害的,原来也是一群嘴脸丑恶的小人。” 屋内几个人脸色同时变冷,为首之人一拍桌子,澎湃的内力喷薄而出。 “你说什么!亏得槐姨还在信里三番五次地称赞你,我看她是老糊涂了,才会对你这么个没教养的东西另眼相看。” 话落,他直接飞身冲向云扶月:“今日我就亲自将你撵出去,以后你莫要再踏上门。” 这武部的人都是这样的暴脾气么,一激就怒? 云扶月皱眉,丝毫不惧,闪身后退两步,就迎上了他的攻击。 第80章 楚兮真正的死因 屋内二人几次呼吸间就交了数十次手,云扶月一个内功初学者丝毫不落下风。这样的转变被屋内其余人看在眼里,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出手之人惨叫一声,突然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捂着胳膊痛呼。 “老四,你怎么了?”旁边几人忙围上去,看到那人的半个身子都变成了黑色,顿时变了脸色,“你中毒了?” 那被称作老四的中年男人咬着牙点点头。 旁边一人猛地起身,死死地盯着云扶月:“双方交手,你竟然用毒,这样阴险狡诈之人,不配入我武部之门,现在就滚出去。” 云扶月也不好受,浑身被打的散架了一般,她揉了揉肩膀,似笑非笑:“让我滚出去?那这人死活可就与我无关了。” 说话间,老四的惨叫声更加剧烈。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隐隐将云扶月包围,看样子,是要逼她交出解药。 云扶月觉得有些好笑,这帮老东西竟然联合起来欺负她这个小辈,到底还要不要脸? 话虽如此,云扶月手摸向腰间,放在银针上,随时准备出手。 也在此时,一直站在一旁的男人缓缓踏出一步。 只一步,却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这样澎湃的内力,以及其中隐隐所含的杀意……竟然让他们动弹不得,汗如雨下。 “不知阁下是……”终于有人忍不住,硬着头皮发问,“这是我们内部的恩怨,您……” “我就插手了,怎么?”夜凌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扫了地上浑身黢黑的男人一眼,转身坐下。 这几人只觉浑身一松,又能动了。 只是……几人对视一眼也不敢再对云扶月动手,一时间有些进退不得。 云扶月将一切看在眼中,突然温和地笑了笑,两步上前,手中多了一颗雪白色的丹丸,送进老四的口中。 那几人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人咬牙道:“你又想做什么?” 话音落下,却见老四的脸色很快缓和了,身上的黑色也在慢慢褪下。 身上的痛楚消减了,老四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明媚的女子:“你……” “各位都是当年跟随我爹出生入死的长辈,扶月敬佩你们。”云扶月扫视着屋内的人,态度诚恳。 “槐姨跟我说,要想说服你们,必须用实力取胜,可我不过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打得过前辈们呢,所以我不得不用些特殊手段,请前辈们见谅。” 她说着,对着屋内几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方才还嚣张的小姑娘突然软下来,这几个习武的莽夫不禁有些不自在了。 人家先是跟老四一对一打了一架,又有这个高手坐镇,现在突然如此谦和,到底还是年龄最大的那个开了口,缓解了当下的尴尬。 “你明白这些道理,为何还要来找不痛快?” 云扶月笑的愈发灿烂,抬起手,纤长的手指抓动了几下,很快,她的指尖就泛起了浓烈的红色。 看着颜色,显然是某种剧毒。 “我虽现在内力不精,但不代表永远不精,更何况如我这般年纪,能将毒术玩的如此出神入化,我敢说这世间绝无仅有。”云扶月神采奕奕,话语中多少有些张狂。 几人对视一眼,陷入沉思。 她这一手毒术他们早有耳闻,只是在他们看来,毒,终究是旁门左道,是那些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们才会用的。 “你不必强词夺理。”老四不情愿地冷哼一声,“当年老侯爷剑术扬名天下,一生光明磊落,你是她的女儿,却修习这等歪门邪道。” “歪门邪道?”云扶月笑笑,毫不客气道,“我父亲刚正磊落,我母亲忠心为国,可结果呢?” 她的话字字珠玑:“结果就是我爹被算计,战死沙场。我娘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去世,这后面哪一样没有歪门邪道,哪一件事不是阴谋权术,你们敢说么?” 几人面色变了又变,几乎哑口无言。 是啊,这么多年他们守着所谓侠肝义胆又得到了什么? 话已至此,云扶月也不客气,直言道:“过刚则易折,阴在阳之内,太阴则太阳,你们若是继续故步自封,那我也无话可说。你们继续守着这个宅子,什么也不必做。” 说着,她抬腿就要离去。 几人对视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姐留步。” 称呼的改变,意味着这几人已经想通了一些事:“二小姐说的对,当年在战场上,我们一味跟着老侯爷冲锋陷阵,最后差点全军覆没。这些年来,我们暗中探查了很多消息,也尝试过为老侯爷报仇,但都无果而终。” 现在想来,他们那些所谓暗杀,刺杀的方法根本不行。 反观云扶月,一开始他们还觉得是巧合,可现在看来,最近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秦勉逼宫谋反被抓一事,一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云扶月转身,心里的一块巨石落下。 “那就请叔叔们告诉我,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对着几人鞠了一躬,态度诚恳。 先是以武力和毒术震慑,又用话语点明,最后再谦卑服软。 这一番操作下来,屋内几人心里对云扶月的芥蒂几乎消失,为首的人点了点头,回忆起久远之事,眼底隐有怒火。 “你爹是被秦勉用假圣旨和发霉的粮草活活困死,至于你娘……却是被云家人害死的。” 云扶月一愣,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如此。 “我娘……不是在战场上杀敌而死么?”她喃喃道。 “杀敌而死?”那人冷笑一声,“夫人冰雪聪明,早在主人落难后就想明了一切,守在府内,一面抚养你,一面伺机待发,等待时机为主人报仇,怎么可能草草地跑到边境去。” 任云扶月再怎么调查,当年之时都是秦勉给了楚兮假情报,让楚兮去战场救自己的丈夫,云扶月甚至一度都相信了这个说辞。 “云家那些人看夫人独自一人抚养你,日日嘘寒问暖。主人在时他们尚能和睦融洽,主人不在,夫人将他们当成亲人。”老四接过话,咬着唇。 “可是他们呢,暗中在夫人的饮食中下毒。” 第81章 小宝有救了 云扶月倒退一步,瞳孔微缩。 “下了毒?”她张了张口,想到原主记忆中,楚兮亲切温柔的笑容,心口堵得慌,“什么毒?” “正是逍遥之毒。”老大摇了摇头,“这毒无色无味,夫人又对他们完全信赖,不知不觉中就吃下有毒的饭菜。时日久了,夫人开始变得健忘,精神也恍恍惚惚,慢慢的难辨是非,常常不记得我们是谁,甚至有时候连主人也不记得了。” 这正是逍遥之毒的霸道处,中了此毒,日积月累,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傻子。 云扶月听着几人描述,隐约猜到了逍遥毒的功效,想必就是现代那种能损伤大脑的毒。 云家人竟然如此卑鄙,为了一个爵位,对失了丈夫的楚兮下这种恶毒的毒。 “所以后来秦勉将我娘召进宫,和她说了我爹的事,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直接请命去边境,为的就是救出我爹?” 几人点了点头:“那时候我们几经劝阻,可夫人一意孤行,她甚至……都忘了你的存在。” 楚兮中毒太深,到后期根本不记得自己有个孩子,满心满脑都是云正奕的安危。 原来如此。 云扶月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归于平淡。 “我知道了,多谢几位。”她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放在桌上,“这是我研制的通经舒络丹,能够治愈体内的陈年内伤,想必会对你们有些用处。” 她抬脚往外走,唇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含着杀机的笑意:“有些事情,我先去处理一下。” 云扶月来得快,走的也快,直到离开许久,屋内几人面面相觑,才叹了口气:“这孩子,倒是我们从前眼拙了。” 出了宅门,云扶月直接快马加鞭地回了云家。 她面色冰冷,周身弥漫着浓浓的杀意,夜凌渊跟在后面,不禁皱了皱眉。 “砰——” 云扶月踹开荣辉堂大门。 屋内,云正罡正低声和云正恫说着什么,一众小辈也在,乍一见到云扶月,云正罡不满地皱起眉头:“扶月,你这是做什么……” 话音未落,他看到云扶月身后的夜凌渊,脸色抖了抖,想到自己在摄政王府被迫“喝茶”数日的回忆,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云正恫却不客气,猛地站起来,满怀防备与怒火:“你又来撒什么泼?” 撒泼? 云扶月笑意森冷,仿佛刚从地狱爬上来,让人不寒而栗。 “我娘是怎么死的?”她直视着云正罡,一字一句问道。 云正罡和云正恫皆是一愣,二者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云正罡笑道;“你这孩子,你娘在战场上就义,众人皆知。” 云扶月慢慢走到云正罡身前,突然一把掐住他的喉咙:“我不想知道了,反正你们这帮东西,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干脆直接送你们去陪我娘吧。” 咽喉被扼住,云正罡下意识地就想挣脱,可不知怎的,被云扶月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燎了般,针扎般痛。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压根动不了,只能看着面前的女子一点点收紧手。 “小贱人,你想做什么。”云正恫拔出长剑,对着云扶月劈去,“还不放手,你这畜生。” 云扶月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绑过一旁吓傻了的云争阳扔过去。 云正恫自然不能刺在云争阳身上,连忙转开剑锋,再欲出手时,眼前多了一道白色影子。 对上夜凌渊深邃的眸子,云正恫打了个寒颤,只能咬着牙道:“摄政王难道要插手我云家的家事?” 夜凌渊似笑非笑:“本王又不是第一次插手了,何必明知故问。” 没了云正恫的压力,云扶月专心致志地看着云正罡一点点变得恐惧而痛苦的脸,边笑边道:“现在你还觉得我娘的死跟你无关?” 她分明什么都知道了! 云正罡恐惧不已,干巴巴地道:“放了我……你放了我……” 云晴涵面色复杂,云紫涵却有些害怕:“扶月,你在说什么,大伯父要窒息了,你快放开他。” 云扶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歪着头:“云正罡,她们叫我放了你,你觉得你配么?” 她神色间没有一丝的怜悯,手中的银针一根接一根地扎在云正罡的头上:“你让我娘慢慢变傻,你说我应该怎么回报你呢,不如也让你变成个傻子,痴呆,如何?” 头上传来刺痛,又临着窒息的痛苦与毒发的难受,云正罡的眼泪流了下来,终于放下最后一丝尊严,大声叫道:“你放了我,我告诉你怎么救你儿子。” 云扶月手一顿,眯起眸子:“你不说我还忘了,还有小宝这笔账……” “我答应你永远离开京城,离开镇北侯府,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云正罡生怕云扶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下死手,飞快地道。 “我知道你将唯一一份药材给了一个平民,我可以帮你再找一份。” 说到这里,他殷切地,盼望地,渴望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我说到做到。” 小宝剩下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半月了。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手:“你说。” 事情有了转机,云正罡捂着脖子大口喘息起来,半晌,他看着有些不耐烦的女子,一咬牙,道:“你得先答应不会在我说了以后动手。” “你以为我是你?”云扶月坐下,若有所思,“快说!” 云正罡摸了一把眼泪:“百年玄龟的心脏,在海边的一个小部落里有,他们将这玄龟之心当成敬仰供奉,至于天山冰莲……” 他看了眼云扶月,忙道:“天山冰莲,未央学院的冷长老有一株。” 未央学院的冷长老? 云扶月心下思量,她本不打算去那什么学院,现在看来,为了小宝,这一趟非走不可了。 云正罡说完了一切,有点害怕云扶月反悔:“我说完了,你可以放我走了么?” “给你们三天时间离开京城,别再让我看到你们。”云扶月撇了屋内几人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第82章 谁还没看个小电影 云扶月回了自己的别院,越想,心里火气越大,一掌拍在桌上,冷声道:“这帮人简直该死。” 是该死,可偏偏拿了小宝的事和她做交易,她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拿儿子开玩笑。 夜凌渊跟着进了屋,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坐在一旁,却是笑了:“你给本王点好处,由本王出手……就不算违约了,怎么样?” 日光下,他一身华服锦衣,眼眸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 云扶月愣了愣,摇头,移开视线不去看他:“不必了。” 总觉得他做的已经够多了,若是再多一分,就有些过火了。 思及此,云扶月闭了闭眼,没再开口。 一天时间知道了这么多的事,她心力憔悴,多少有些打不起精神。 夜凌渊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突然柔声开口:“你好好休息,本王还有事要处理,晚上再来。” 他没说晚上来干什么,大步离开了。 等他关上门,座位上紧闭双眼的云扶月才慢慢睁开眼睛,盯着他方才坐过的地方,心情复杂而微妙。 即是放了话,又见识到云扶月发起疯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云正罡和云正恫兄弟二人当晚就商议着搬走的事,一行人开始收拾行李,尽可能多地将这些年来的财富都带着,只等天一亮就出发。 纵使再放不下荣华富贵,可楚兮的事已然暴露,她和云正奕在京城至交甚多,谁知道会不会一个急眼将他们宰了。 云紫涵眼看着自己的大伯和父亲忙里忙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怨毒来。 凭什么! 凭什么她呆的好好的家就要搬走,为什么走的不能是她云扶月? 这些年来她在京城处处小心谨慎,凭借着精心伪装的好性子与不少世家小姐都交好,眼看着就要到了定亲事的日子,可偏偏这时候云扶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她的一切都被云扶月给毁了,若是真的离开京城,她要到哪里去找高门夫婿? 云扶月不就仗着和夜王朝的摄政王勾搭上了么,她这样的货色,还是个破鞋,莫不是真以为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看上她吧?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云紫涵脸颊浮现一抹绯红,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没错,云扶月能攀上高枝,她云紫涵比云扶月强上千百倍,有什么是不能的?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云扶月本在院子里给自己的土地松松土,来了一个女婢,恭敬地对着她道:“二小姐,账房有些东西需要您亲自过去清点,您看……” 云扶月拍了拍掌心的泥土,想到夜凌渊一会儿可能会来,干脆也不锁院门了,直接跟着女婢去了库房。 她走后不久,一道妙曼的影子就溜进了她的院子。 又过了一刻钟,夜凌渊翻墙进了镇北侯府,唇角挂着一抹浅笑,晃晃悠悠地进了房门。 房间里空空如也。 夜凌渊步子一顿,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 一进门,他就听到屏风后面的声音,夜凌渊有些无奈:“本王让你等着,晚上带你去夜市玩,你又跑到这里来了。” 话还未落,他就看到了屏风后面缓缓站起身的影子。 昏暗的灯火下,女子浑身赤裸着,身体优美的弧线一览无余,因为隔着屏风,愈发透出一股欲语还休的诱惑,惹人探索,想要越过屏风,一睹风采。 有淡淡的花香味弥漫,混合着催情香,让人心猿意马。 夜凌渊眯了眯眼,斜倚在门框上,神色冷了下来。 屏风后面,云紫涵浑身泛着刚沐浴过的粉色,咬着下唇,迈出了浴桶,赤足走了出来。 对上男人黑暗深邃的眸光,她浑身一个激灵,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娇媚地开口:“摄政王……” 她不相信,面对这样的场景,夜凌渊会无动于衷。 过了今晚,她就能光明正大地留在京城,留在夜凌渊的身边,成为摄政王的女人。 云紫涵的呼吸慢慢急促,发出一声暧昧的喘息,对着夜凌渊伸出胳膊:“王爷,我好难受。” 本以为男人会立刻上前抱住她,可出乎意料的,夜凌渊只是挑了挑眉,静静地看着她。眸中甚至没有一丝温度,淡漠得让人心惊。 云紫涵咬着唇,心里暗自懊恼,面上红光更甚,一步步走到夜凌渊身前,快要哭出来了:“王爷,我好难受,救救我。”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碰到夜凌渊的胸膛,房门却在此时“嘎吱”一声开了。 紧随其后的是云扶月的声音:“都说了让你晚点来,你非得……咦?” 云紫涵顺势往夜凌渊身上扑,就要坐实了二人的暧昧。可等扑了个满怀,她立刻感觉到了不对。 这人身上怎么这么软……云紫涵抬头,却看到云扶月笑着的脸。 她的脸色一瞬间变了,一把推开云扶月,怒声道:“怎么是你。” “就是我。”云扶月也不恼,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两声:“没想到堂姐的身材这么好。” 被这般调侃,云紫涵绷不住了,走到屏风后面拿起衣衫披上,冷冷地盯着她:“你都看见了,我与摄政王……识相的就退出去,别在这碍眼。” 云扶月回头,看向夜凌渊,眼神戏谑。 那男人只是满脸厌恶,一副被屎沾上的表情。 “我看分明是堂姐热情似火,摄政王却不解风情吧?”云扶月大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自顾自走到桌子旁坐下,扬扬下巴,“我就看看,你继续。” 云紫涵的脸青了白白了紫,恨不得一巴掌将云扶月给打死,面上还要维持着镇定,她看了眼夜凌渊,羞涩的咬着下唇,声音愈发柔媚。 “摄政王总归是看了我的身子,得对我负责。” 没等夜凌渊开口,云扶月“噗嗤”一笑,一副痞子样,视线流连在云紫涵丰满的胸脯上。 “谁还没看过几个带颜色的小电影,照堂姐这么说,那些被我看了身子的男人,我都得负责了?” 第83章 夜凌渊还真是个够狠的 此言一出,房内二人脸色皆是一变。 夜凌渊缓缓地将视线落在云扶月脸上,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却自带几分危险的气息。 云紫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下贱的女人,这种话……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云扶月努努嘴:“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堂姐若是想要摄政王负责,也可以,你问问他愿不愿意。” 说着,云扶月笑眯眯地去看夜凌渊。 却见到他眼底的寒意,心里咯噔一下。 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云扶月眼睛转了转,站起身打了个哈哈,连忙跑出了房间。 看过很多男人身子什么的……在古代,好像的确是有点惊世骇俗了。 屋内,云紫涵见到云扶月跑了,脸上一喜,重新娇滴滴地往夜凌渊身边凑,只是还没等吐出一个字,男人冷哼一声,甩袖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夜凌渊刚走,房梁上就跳下来一个年轻英俊的小哥,一边磨砂着手掌一边凑近云紫涵:“小妹妹,别怕,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云紫涵万万没想到这屋里还有别人,那她的身子岂不是也被这人看了个光,她眼底划过一抹惊恐就要大叫。 临风见机快速捂住云紫涵的嘴,将她带出了院子。 云扶月出了院子,等偷偷摸摸回来的时候,夜凌渊已经走了。 “小气鬼。”她耸耸肩,明日未央学院就要在京城招生了,和畅公主约了她一起去报名,她在房内又等了一会,没见男人来,干脆熄灯睡了。 翌日,和畅公主早早地登门,拖着云扶月,满脸兴奋地上了街。 “这是父皇亲笔写的推荐信,咱们拿着信过去,不用审核,直接就可以入学。”和畅公主穿了身清爽的简约衣裙,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吐了吐舌头。 “往日里我出宫,六叔是一定要看着我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大早宫里就没有六叔的影子。” 提起南门羽,云扶月并不意外,这人看似咸鱼,实则深不可测,和畅公主了解的南门羽,不过冰山一角。 两人一路走到中心街,沿着小路准备往报名处走,没几步就见到不远处围了一圈人,里三层外三层地,低声议论着。 “云姐姐,你听没听见他们说的,好像是云家。”和畅公主扯了扯云扶月的袖子,“咱们过去看看吧。” 云扶月也听到了云家二字,只是云正罡等人还没搬出去,这街上又是怎么回事? 很快,云扶月就知道众人口中谈论的云家是谁了。 和畅公主拉着她一路挤到前排,就见地上躺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那女子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了,轻咬着下唇,浑身微微颤抖。 最令围观男人们心猿意马的,是这女人一身衣衫半褪不褪,里面的春光若隐若现。 “这不是云紫涵么?”和畅公主惊呼一声,“她怎么会在这儿?” 和畅公主声音不小,立刻在人群中炸起了水花。 “我就说吧,这就是云家的大小姐云紫涵。” “云家的小姐怎么可能躺在这里,还这么一副放浪的模样。”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他们一家已经被新任镇北侯赶出来了。”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百姓们津津乐道地讨论,却没发现他们口中的新镇北侯就在此处。 和畅公主于心不忍,小声道:“她太可怜了,就这么被看光了,以后可怎么嫁人,我们帮帮她吧。” 云扶月唇角啜着一丝冷笑,拉着和畅公主走出了人群,并不打算出手:“她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们帮不了什么。” 不过说起来,夜凌渊还真是个够狠的,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投怀送抱,他不解风情就罢了,还把人扔到街上。 以后云紫涵是彻底没脸在京城待着了…… 不得不说,夜凌渊的做法虽然残忍了些,云扶月心里还莫名其妙挺爽的。 和畅公主一路都在想云紫涵的事,到最后还是有点纠结,但是很快,她就被面前排着长队的人群吸引了注意力。 “云姐姐,你看,他们都是来报名未央学院的人。”和畅公主兴奋地跳脚。 云扶月顺着看去,挑了挑眉。 据说此次来京,未央学院的名额一共只有十个,还包含了他们这些走后门的在内,这些人如此热切,只怕最后到底还是竹篮打水。 两人没有和这些人挤,直接去了后门。 到了门口,云扶月步子一顿,笑了起来。 没想到在这也能碰到老熟人…… 门口的秦洛霞与秦霓裳也看到了云扶月,秦霓裳对着云扶月点点头,秦落霞却厌恶地皱起眉头,低声和门口处一个魁梧的男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那男人立刻看过来,眼含杀意。 这个秦洛霞,还真是时时刻刻想着给自己找麻烦。云扶月不甚在意,连个表情都懒得换。 几人间气氛古怪,和畅公主拿出推荐信递给那个男人,男人一目十行看完信笺,面色还是不见好。 这时候,一个小包子突然从路口跑过来,直接扑进了云扶月怀中:“娘亲。” 云扶月抬头,果然见到夜凌渊缓缓而来。 他今日穿了身灰色长袍,袖口处隐隐用银线点缀勾勒,少了几分凌厉,倒是多了点和煦。 当然,这是在忽略了他深不可测的眸子的前提下。 想到昨晚夜凌渊黑着的脸,云扶月就想笑,她强忍住笑意,摸了摸儿子的头:“我看看小宝长高了没?” 小宝一挺胸脯,骄傲道:“长高了,夜叔叔都说我长高了一大截。” 云扶月的笑容更深,蹲下和小宝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一幕被门边的魁梧男人看到,他眉头紧紧皱起,冷笑了一声,将推荐信递给和畅公主,故意抬高声音:“公主可以进去,但是她。” 他一指云扶月:“这个女人绝不能入我未央学院的门。” 他的声音洪亮,门内门外的几个人都齐齐看向云扶月。 第84章 医美三瓣嘴 门口一片寂静。 和畅公主瞪大了眼,好半晌才组织出语言:“这位公子为何这样说,云小姐是父皇亲自推荐的人。” 她话音刚洛,那人不屑地笑出声,扫视了一圈众人,视线在秦霓裳身上多停留了一秒,才道:“此人未曾婚配,就有了野种,这样德性亏损之人,不符合招生标准。” 野种二字分外刺耳,小宝一愣,随即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云扶月眯起眼睛,牵着儿子走到夜凌渊身旁,将小宝交给他,才看向那出声之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她竟敢这么和大师兄说话? 门外几个负责协助的学院惊呼一声,捂住嘴巴。 “我是钱长老坐下第一弟子,也是本届最优秀的学员,闫东坤。”男人自报家门,话里话外都是傲气,“至于你,我也不给你难堪,带着野种现在就滚吧,别脏了我们的地方。” 云扶月的笑容慢慢变冷,手在腰间摸了摸,声音微凉:“这么说,你是要和我耀阳皇室作对了?” 闫东坤冷哼一声,果真如洛霞妹妹所说,这云扶月一张嘴伶牙俐齿,实在令人作呕。 门外的动静引起了门内之人的注意,不知谁说了句:“钱长老来了。” 一个一身长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皱眉看着自己的大弟子:“东坤,你又在胡闹什么?” 看到这钱长老的脸,云扶月视线一顿,与夜凌渊对视一眼,杀机渐起。 这个老头……竟然就是那日她与夜凌渊去郊外的时候,在路上碰到的,意图对少女不轨的猥琐男。 未央学院还真是卧龙藏虎,什么林子里的鸟都有。 云扶月讽刺地笑笑。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刺眼,钱长老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不悦,余光看到云扶月不远处的小宝,他几乎就想赶人。 可想到皇室的推荐信,钱长老摸了摸胡子,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收你,实在是未央学院有规矩,不收失德之人。”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这样吧,如果你能证明你有绝对的实力,我可以不计较这些。” 说来说去,还是要赶走她。 和畅公主急了,却见云扶月慢慢上前,毫不畏惧地对视钱长老:“你说,怎么证明?” “很简单,你只要在我这大徒弟手中坚持十回合,就算你有实力。”钱长老笑道。 这话一出,门外几个弟子脸色震惊,大师兄是什么人,五年前就能徒手打死一头猛虎,这些年经过钱长老的精心教学,他的实力几乎能压过学院里一些低等级的老师。 云扶月看到众人了的脸色,眼底浮现几分轻视。她越过钱长老,深深地看了秦洛霞一眼,慢慢点头:“好。” 仿佛在说什么家常便饭。 闫东坤脸色一变,不屑地啐了一口:“找死。” 话落,他一步走到云扶月对面,庞大的压力夹杂着澎湃的内力呼啸而来。 云扶月暗道一声好强,飞快后退,避过了他的一拳。这样的实力在这样的年纪,的确可以称得上天才。 云扶月的表情严肃起来,几次呼吸时间就与闫东坤交了数次手,每次都落在下风。 夜凌渊见状,微微皱眉,手指在袖中磨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场上,云扶月又一次被闫东坤击的连连后退。 闫东坤大笑一声,满脸不屑:“不过是个不守妇道的贱女人,还敢带着野种来报名,简直贻笑大方。” 他一把抽出桌上的大刀,径直对着云扶月砍去。 这一瞬间,夜凌渊的手慢慢自袖中拿了出来。 可下一秒,云扶月高声道:“别动。” 闫东坤一愣,大刀砍在云扶月脚边的地面:“你是傻了,十回合还差两次。” 这话当然不是对闫东坤说的,云扶月懒得理他,遥遥地看了眼不远处观战的男人,对他眨眨眼,很快集中精神对付闫东坤。 夜凌渊勾了勾唇,放下了手。 十回合很快就要过去,闫东坤沉下脸,冷笑一声,高举大刀:“这一刀,你必无法躲避。” 他足尖一点地面,犹如离弦之箭般飞向云扶月,带起一阵劲风。 云扶月跟着笑了,手里多了把光亮的匕首,避过闫东坤刀锋最利的一处,竟是直接用胳膊迎上了他的刀。 和畅公主看着,忍不住惊恐地闭上了眼。 秦洛霞快意地笑起来,云扶月还真是个蠢货,竟然敢用胳膊去接闫东坤的刀,她这胳膊非得被砍下来不可。 另一边的钱长老摸了摸胡子,眉心轻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说时迟那时快,闫东坤大刀砍在云扶月胳膊上的瞬间,云扶月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划在了他的脸上。 “啊——”闫东坤惨叫一声,身子直直地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面。 尘土飞扬过后,云扶月一步步走向闫东坤,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声音轻柔:“我把命送你,闫东坤,你敢收么?” 众人这才看清闫东坤此时的样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闫东坤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孔已经变得极为恐怖。 原因无他,只因他嘴唇上方,人中的位置已经被云扶月硬生生切开,皮肉外翻,能看到他的牙齿。 鲜血犹如小溪般从他的伤口喷出,又滴到嘴里,简直诡异。 “哦对了,我顺便给你下了点毒,除了原本的毒性外,还有一个小惊喜。”云扶月蹲下,用匕首轻拍着闫东坤的脸,仿佛在说什么体己话。 “惊喜就是,这毒就算解了,你的伤口痊愈后,也再难合上了。” 在场之人身上不免起了层鸡皮疙瘩。 云扶月实在太狠,闫东坤这嘴算是彻底完了,以后难道要一直保持三瓣吗,这让一直骄傲自负的大师兄如何接受? 闫东坤瞪大了眼,浑身动弹不得,脖子以下不知何时变成了紫黑色。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你刚刚不是说我儿子说得很欢。”云扶月脸上的笑容一瞬消失,面色冰冷,眼含杀意,“现在,继续说啊?” 第85章 这个女人惹不得 云扶月的声音夹杂着狠厉,充斥着杀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与她对视。 地上的闫东坤睁大了眼,死死地盯着他,却是吐不出一个字:“你……你……” 自己的大弟子在眼皮子底下被伤成这样,钱长老脸色黑如锅底,这打的可不只是闫东坤一个人的脸,打的还是他的脸。 钱长老一挥袖子,走到闫东坤身旁,沉声呵斥道。 “不过是个小小的比试,竟下这么重的手,如此心狠手辣之辈,我未央学院坚决不能收。” 云扶月笑笑,起身,低头看着半蹲着给闫东坤查看伤势的老人:“他先拿刀欲取我性命,还不准人反抗了?” 她一边说,一边抬高声音环顾四周:“所谓未央学院的长老,原来只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不少路过围观的百姓低声议论起来。 这事按理来说分明是闫东坤不对,一场寻常的比试非得弄得刀光剑影,更何况……云扶月手里可有皇家的推荐信,这样都进不了未央学院的门,未央学院是不是太嚣张了? 京城治安一向不错,又处天子脚下,百姓们心中对家国有很深的感情,如今见到钱长老这么无视皇室威严,一点点燃起愤怒之火。 感受到四周的目光,钱长老心头一凛。 云扶月若无其事地拍拍袖子,淡淡道:“听闻钱长老以毒术闻名天下,就是不知……你这大徒弟身上的毒,你解不解得?” 钱长老的脸色变了。 方才他已经探过钱东坤的脉,他中的毒前所未见,难道是这个妖女的独创的?他可以带钱东坤回去慢慢研究解药,可钱东坤背后的家族却等不得,也冒不起这个险。 钱长老思虑再三,只能冷哼一声:“后日出发,到时候来报道。” 一旁的和畅公主欢呼一声,扑到云扶月身旁,摇着她的胳膊:“太好了,云姐姐,钱长老答应你入学了。” 云扶月面色一白,闷哼一声,推开和畅公主的手。 和畅公主不解,只以为云扶月心中不高兴,她看了眼钱长老和闫东坤,挺直腰板:“今日的事,我会原封不动地转述给父皇。” 作为皇家公主,该竖立的威严还是要有的。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他还不在眼里。钱东坤讽刺地看着和畅公主,视线透过她,看向转身离去的云扶月,眼底闪过深深的阴蛰。 云扶月和夜凌渊小宝一路走远了,才猛地吐出一口血,捂住自己的胳膊。 小宝吓了一跳,泪汪汪地抱住云扶月的腿:“娘亲,你怎么了。” 云扶月脸色煞白,安抚地笑笑:“娘没事,乖……” 说完这一句,她直接晕了过去。 昏倒前,她鼻尖闻到一阵清冷的味道。 嗯……好像是夜凌渊的。 再睁眼时,夜凌渊果然守在她床边。 云扶月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干咳两声就要起身。 男人手搭在她肩上,摁住她:“别动,你伤的很重。” 他声音很冷,比之前听到过的任何一次都冷。 云扶月一愣,笑笑:“我知道,但是不这样……就没法打败闫东坤。” 她用的是货真价实的以命换命之法,任由闫东坤攻击自己,才取得了一点获胜的机会,生生割开了他的嘴,还给他下了毒。 “胡闹。”夜凌渊盯着她干裂的嘴唇,“如果你服用过天山雪莲,现在你已经死了。” 他这样失态,还是第一次?云扶月眨了眨眼,抿唇,可怜巴巴地指了指床边的桌子:“我渴了……” 男人二话不说,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喝。” 就一个字,怎么看怎么高冷。 云扶月不服气:“躺着怎么喝?” “医生说你不能动,不然内伤撕裂,会死。”他淡淡道。 一手按住云扶月的胳膊,很固执。 云扶月不说话了,乖乖地张嘴喝水,尽管她已经很注意了,还是不免洒出来一些,顺着下巴流到脖子里。 夜凌渊拿袖子在她脖颈处点了点,擦去水珠,放好水杯,才撇下一句话:“好好躺着。” 话落,大步而去。 云扶月撇撇嘴,这人……关心人也这么高冷,怎么不直接冷死他。 还是儿子好,贴心小棉袄似的,不像夜凌渊……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不自觉就又睡了过去。 任性的后果便是云扶月在床上躺了整整五日,才勉强能动。 未央学院的人马本来两日后就要走,也不知夜凌渊使了什么手段,生生让钱长老改了口,又多停留了几日。 五日时间一过,云扶月坚决要上马车,边走边养伤。她自己是医生,清楚体内的伤势,再三坚持,男人没办法,只能放她出行。 等到了京门口,云扶月才与大部队汇合,在钱长老吃人的目光下上了马车。 马车经过临风的独家改造,里面又宽大又舒适,还在底层隔板里加了许多弹簧软垫,即便是颠簸的路程,躺在车内也丝毫感觉不到。 和畅公主也知道了云扶月的伤势,眼泪汪汪地赖在她马车上,后悔的捶胸顿足:“云姐姐,都怪我,当初我要是再强势一点,你就不用和闫东坤动手了。” 小宝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漂亮的公主,奶声奶气道:“漂亮姐姐,你不用自责,我娘说了,他嘴贱就该被揍。” 云扶月简直无语。 这小崽子怎么又把她和夜凌渊骂人时候说的话学会了。 和畅公主“噗嗤”一笑:“小宝说得对,他就是嘴贱。” 那日闫东坤一口一个贱种,口无遮拦的侮辱这个可爱的孩子,和畅公主听了心里都不舒服,更何况云扶月这个亲娘。 “不过,闫东坤据说现在还跟个死猪一样躺在马车里。”和畅公主小声的絮叨,“我看他就是活该。” 眼看着和畅公主也学着小宝说脏话,云扶月连忙制止:“咳咳,我胸口疼,你们帮我拿药来。” 小宝忙打开一旁的柜子,拿出一块黑乎乎的膏体,放在碗里,又拿了个勺子,挖了一勺送到云扶月嘴边:“娘,小宝喂你吃。” 第86章 你很勇啊 和畅公主皱了皱鼻子,眼看着云扶月面不改色地将一团黑色膏状物吃下去,就着茶水顺了顺,忍不住道:“这东西黑乎乎的,真的能吃?” 云扶月笑了,将茶杯放到手边的柜中,才道:“公主别看这玩意恶心,实际上是由数十种名贵药物熬制而成。” 和畅公主一听,来了劲,接过小宝手里的药,沾了一点尝了一口。过了一会,她一双水灵的眸子里涌起震惊:“这里面竟然有鹿角胶,星形草和千年人参。” 甚至还有很多她尝不出来的药材。 要知道,单方才她说的那三种,就已经是有价无市的珍品,寻常富户根本见不到,只有在某些高端的拍卖场所才能看到一两株。 “云姐姐,这些都是你买的?”和畅公主眼睛亮晶晶的,“你能不能把购买渠道告诉我?” 云扶月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小宝马上一脸骄傲地挺起胸脯:“这都是我夜叔叔爹送给娘亲的。” 要不是云扶月拦着,夜凌渊简直要把所有罕见的药材都送来一份,考虑到路途遥远,他还吩咐人按照滋补的药房将东西熬成膏状,还加了些糖,所以吃起来没那么苦。 和畅公主恍然大悟,暧昧而羡慕地看着云扶月:“摄政王在夜王朝手眼通天,有这些就不奇怪了,而且他对你这么上心,可真好……” 她显然是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这次去未央学院,本公主能不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和畅公主急于在使臣和亲之前安定,云扶月瞧她苦着一张小脸,心头一动,手指揽过被角,无意地问道:“你此次出宫,又要离京,陛下可有嘱托你什么?” 和畅公主原本苦着的脸更苦了:“父皇只是要我注意安全,又给我指派了三个会功夫的宫女贴身保护。” 这是意料之内的,云扶月想起另外一个人:“你与六王爷交好,他怎么说?” 和畅公主已经算是哭丧着脸了:“我压根没见到六叔。” 自那日她与云扶月去报名处报名,和畅公主就再也没看到过南门羽,就是到了王府上,下人也只敷衍一句王爷出去了,再无下文。 离宫前夕,和畅公主等了一天也没见南门羽的身影,只能气鼓鼓地自己走了,同时又有点忐忑不安。 “云姐姐,你说是不是上次我不管不顾地拉着你出去逛街,惹六叔生气了?”和畅公主突然抓住云扶月的手,小脸皱成一团,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就不那么任性了。” 这么多年来,宫里之人对她从来都是爱答不理的,皇帝一年也想不起来她一次,要不是有南门羽偶尔护着,和畅公主不一定能不能活到现在。 她虽然怕这个冷冰冰的六叔,但在心里又十分依赖他。她心里清楚,只有这个六叔是真心爱护她的。 如果六叔真的生气了,她又去学院了……等再回京,六叔一股气生得这么长,指不定就再也不管她了。 眼见着和畅公主脸色越来越白,云扶月只能反握住她的手,柔声细语地安慰:“眼下新太子登基,朝中又进行了人员大变动,六王爷政务繁忙,不得空也是正常的。” 和畅公主游移不定的皱了皱眉,脸色轻缓和了些。 云扶月有一搭没一搭地又劝了几句,直到天黑,和畅公主才回了自己马车。 此时距离出京已经整整六个时辰,算算路程,大概到了郴州境内。 晚间夜黑,不宜行进,钱长老吩咐众人就地休息,学员们纷纷下了马车,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 过了一会,传来饭菜的香味。 学员们的晚饭是统一派发的,云扶月身子不便,一直赖在马车上,还是和畅公主帮她把饭送过来。 “云姐姐,你方才听没听见,排二的那辆马车上传来一阵惨叫。”和畅公主打开饭盒,满脸兴奋,“闫东坤破了相,想来是没脸下来吃饭,在马车里闷着,估计伤口又疼了。” 她说完,才想起云扶月同样一身伤,闷在马车里,忙补充道:“我不是在说你。” 她八卦了一通,等夜色深了,才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小宝伺候云扶月躺下,自己乖乖地躺在小榻上,嘀咕着:“娘亲,这个公主姐姐怎么一点架子也没有,而且她好傻,比小宝都傻。” 云扶月觉得好笑:“你和畅姐姐是傻白甜,但也不完全是,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猴精猴精的。” “娘亲,什么叫傻白甜?”小宝迷惑了。 云扶月想到这孩子天天跟着自己不学好,一会儿指不定又背过什么“至理名言”,立刻住了嘴:“睡觉。” 小宝委屈,追问两下没得到回答,只能不情不愿的闭上眼睛睡觉。 月过柳梢,后半夜的营地静悄悄的,所有人都陷入睡眠。无人注意到,一个漆黑的影子悄悄来到云扶月马车旁,手里拿着个什么,插进窗户就往里吹去。 白烟进到车内的一刹那,云扶月就睁开了眼。 她睡得浅,对药味十分敏感,只是浅浅一嗅,就闻出了迷魂香。 马车外,放药的人静待了一会,敲敲车身,见里面没有反应,顿时淫笑一声,大步上了马车。 看着黑暗中塌上的人高低起伏的身材,来人心神一荡,咽了口水伸手就朝云扶月的胸口摸去。 可他手触到女子的胸脯,舒缓的眉心一顿,感觉手感不对。 “怎么这么硬……”来人喃喃一声,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拔腿就要走。 然而刚走了两步,他的脖子就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扼住。 “钱长老怎么刚来就要走,不坐下喝杯茶吗?”女子柔嫩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股被吵醒的慵懒与不耐,“我还以为你很勇呢。” 她声音很远,分明就是在床上的。 那……扼住自己脖子的这只手…… 钱长老心里一惊,这马车里除了云扶月母子,还有第三人! 第87章 她不是在开玩笑 掐住钱长老的手慢慢收紧,很快,钱长老的脸就涨成了紫色。 心中猜忌不安,他勉强挤出几个字:“不知阁下是……” 云扶月一路都和她儿子在马车上,又是和大部队一起走的,车内怎么会有别人。 钱长老怎么也想不明白,感受到身后的人周身散发冰冷的杀意,心头微颤:“我、我是未央学院的……长老……你若是杀了我、后、后果……”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云扶月嗤笑一声,点亮了车内的油灯。 钱长老身子被制住,根本无法回头,只能透过灯光洒在马车内的阴影判断出身后的人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钱长老,你说你要是这么死了,我再把尸体随便一扔,会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 云扶月懒洋洋的勉强从床上半坐起身,眯着眼睛,“到时候院长可能会怀疑每个学院的人,大概唯独不会怀疑我这个卧病在床的废物吧。” 钱长老内心一个哆嗦。 他听出云扶月不是在开玩笑。 “你……”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松开了一点,他连忙道,“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伤如何了。” 云扶月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了,冷冷道:“既然这样,我只好送你一程了。” 她说着,手对着男人一挥。 钱长老透过阴影看得真切,急了:“你……你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我腰间有一瓶我耗费数年研制出的剧毒丹药,你可以拿去防身。” 云扶月与夜凌渊对视一眼,她摇摇头:“毒药我自己也会炼,对我来说,你好像没什么用呢。” “我腰间有一块上好的玉佩,是从南龙山洞得到的,这玉佩能防大部分的毒,你不需要,可以给你儿子。”钱长老生怕云扶月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会下手,飞快地说完,“我现在就这些东西了。” 云扶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往往年纪越大的人越珍惜自己的命,尤其是像钱长老这样卑鄙无耻之徒,她视线落在钱长老的腰间,没开口,夜凌渊会意,将他押到自己床边。 云扶月笑笑,慢慢从钱长老腰间摸出一个瓶子和一块玉佩,她盯着那块玉佩看了看,将它收起来,复而打开了那白玉瓶。 刚一打开,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 “果然是罕见的剧毒。” 云扶月皱着眉倒出一粒,对着灯光打量了两下,突然单手捏住钱长老的下巴,将那毒药塞到他口中。 钱长老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既然能研制出毒药,想必也能做出解药?”云扶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样子,亲切地拍拍钱长老的头,“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了。” 钱长老还欲说什么,身后那男人却徒然加大了力道,他吐不出一字。直到被扔出马车,钱长老都没看到那男人的脸。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纵使他有心收拾云扶月,也得先把自己身上的毒解了,否则明日一早他就会暴毙而亡。 钱长老愤恨地看了眼马车,快步离开。 车内,随着钱长老的离去,气氛为之一松。 云扶月看看小榻上睡得和猪一样的小宝,看看夜凌渊,松了口气:“还好你及时出现,不然我真没把握对付那条老狗。” 男人没搭话,坐在榻边,扶着云扶月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冷了? 云扶月有意逗他,指了指夜凌渊的头顶:“临风没告诉你么,你头顶有个叶子。” 夜凌渊果真去摸自己的头发。 自然是摸了个空。 等瞥到女人含笑发亮的眸子,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 云扶月忍不住笑出声。 男人不禁有些无奈,开口道:“别闹。” 他声音很哑,带着点深沉。 恰在此时乌云略过,月光重新洒下,透过车窗落在夜凌渊身上,给他原本就完美惹人的容颜度上一层淡淡的月华。 当真应了那句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云扶月心头一跳,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等看到夜凌渊微蹙的剑眉,才反应过来,只觉两颊发烫,嘀咕道:“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这么巧出现……难道你一路都跟着?” 这样的问题原本没什么,可此情此景之下,就显得别有意味。 她说话的时候,微红的唇一张一合,好看极了。 夜凌渊轻咳一声,收回视线:“嗯。” 云扶月愣住。 “这边的事处理完,本王也要回夜王朝,有一段路正巧与你们顺着。”男人替云扶月掖了掖被角,起身,“早点睡吧,这一路钱长老不敢再找了。” 他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道微小的力道。夜凌渊回头,见云扶月拽着自己衣角。 “你要回去了?”云扶月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说得更确切些,是有些发慌,“那你……”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生生停住了。 “那你保重。”云扶月道。 她本想问那人还会不会回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地方的人,不过因为一些意外交集在一起,夜凌渊身上的秘密多到数不清,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至于那些没有点破的,心照不宣的事……就算了吧。 “睡吧。”夜凌渊勾唇浅笑,“到了未央学院后,有困难可以报本王的名号。” 他没有用“我”,而是“本王”,有意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云扶月收回手,男人下了马车,消失在黑暗中。 云扶月没动,直接吹灭了油灯。 片刻后,的林中,临风如临大敌,看着周身不断散发出冰冷气息的男人,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一步:“主子,我和红莲也没惹您啊?” 临风身旁的红衣女子,红莲默默地看了夜凌渊一眼,第一次开口:“主人是舍不得那姑娘?” 男人气息一窒,声音冰冷:“滚。” 红莲却不怕,视线遥遥地落在下方的马车上,声音清脆:“主子对她动了心思,所以才会不舍,因为不舍,所以才不高兴,您还不承认么?” 第88章 不需要别人在旁碍手碍脚 红莲娓娓说着,临风这才明白过来,心里有些替红莲着急:“红莲,别说了。” 夜凌渊看着和善,可那也只是对云二小姐,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什么时候敢谈论主子的是非了,若是彻底惹怒了夜凌渊,红莲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红莲不为别的,只是想提醒主子,您若是真喜欢云姑娘,就该离她远远的。”红莲不卑不亢地又道,“夜王朝那边的摊子越来越大,您需得尽快回去。” 男人身形微顿,冷漠地勾了勾唇角,缓缓回神。 月色下,他整个人恍如山上的寒冰,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要将一切冻结。 夜凌渊歪了歪头,看着红莲那张姣好的面孔,声音疏离:“本王如何做,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 下一瞬,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直接搭在红莲的脖颈上。 临风面色一变,跟着跪下:“主子,红莲不是故意的,您饶她这一回吧?” 剑刃入肉三分,有鲜红的血顺着红莲白皙的皮肤滚落。临风焦急地推了推红莲:“你还不认错。” 红莲抿了抿唇,垂下眸子:“红莲知错。” 夜凌渊静静地看着她,任由红莲的血越流越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收回长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滚吧。” 临风松了口气,给红莲使了个眼色,红莲不甘地看了夜凌渊一眼,弯腰退下。 等人走了,临风才椅在树干上,斟酌着开了口:“主子可是要护送云小姐到未央学院再走?” 男人没否认。 “主子既然放心不下,何不派人贴身保护云小姐?”临风不解,遥遥看向马车,想着云扶月和小宝在时热闹欢喜的场景,竟有些舍不得了。 临风一个激灵,打散了心里的想法。 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而今在耀阳待了几天,他就变得不思进取了,这样还怎么做三部表率? 实在是罪过。 夜凌渊没理会临风不断变换的表情,轻轻道:“她有自己的本事,不是温室里的花,又何须本王的人保护?” 他是真心尊重云扶月,也打心里觉得她这样的女人不需要别人在旁碍手碍脚。 “给她时间,她会培养出自己的势力。”夜凌渊最后看了眼云扶月的方向,转身离去。 男人一走,林子里就只剩临风一个人。 “也不知道那位到学院了没。”临风解下腰间的葫芦,打开塞子喝了口酒,惬意地眯起眼,“不过这云小姐也怪,自五年前那件事后,主子再也没让女人近过身,怎么偏偏让她胡闹。”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云扶月起床后,第一次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 小宝被迷药迷了,一直到和畅公主满脸兴奋地钻进马车才醒过来。 “云姐姐,你是不知道,今儿一早,钱长老就吩咐让别人接替他的位置领路,自己猫在马车里也不知道干什么。”一进马车,和畅公主就跑到云扶月跟前,小声八卦着,“不过我听到他手下那些弟子叨咕着什么药什么的,我就偷偷跑到那老头子马车附近,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车里全是药味,闻着至少有十几种,肯定是自己炼毒的时候走火入魔了。”和畅公主自己猜测着自己笑出声。 她的心情成功感染了云扶月。 可不是走火入魔么,吃了自己精心炼制的剧毒,又是在这荒郊野岭,没有足够的药材炼制解药,为了活命,想必钱长老一路都得靠药物吊着,有他忙活的了。 云扶月笑笑,复而想到昨夜将钱长老制住的男人,唇角的笑容又散去。 接下来的时间,果然如云扶月所料,钱长老整日闷在马车里,那闫东坤死猪一样半昏半醒,再也没人来找事。 云扶月乐得自在,每天和和畅公主聊聊天,趁着机会教了和畅公主一些药理知识,顺带辅导小宝看了看书,队伍兜兜转转来到天城。 期间,云扶月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队伍进城后,她就下了马车,带着小宝边走边看。 她一出现,周遭不少弟子就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与云扶月的距离。 “云姐姐,他们好像很怕你……”和畅公主注意到这一幕,低声道。 云扶月淡淡一笑:“我打了他们大师哥,又当众跟钱长老对上,还能安然无恙地到这城里,他们自然害怕。” 像这种学院,大多是贵族出身,最珍惜自己的小命,遇到云扶月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当然是有多远离多远。 不过说到底别人如何,她也不在乎。 和畅公主“哦”了一声,很快就和小宝一起投入到周遭奇怪的街景中,满脸新奇。 天城的城内风格和京城可谓是天差地别,乍一眼看去,只让人觉得眼花缭乱,好似繁华至极。 “父皇说过,天城处于两国交界处,又有未央学院,所以一直都是由两国共同派出官员一同治理的。”和畅公主对着一个往这看的妇女招了招手,看向云扶月,“听说这里的城主有两个。” 一个是耀阳的人,一个是夜王朝的人。 这样的制度还有点意思,云扶月心下了然,难怪这城里的风格乱糟糟的,原来是融合了两国民风。 几人一路聊一路看,很快队伍到了一个巨大的院落门口,门外一左一右各有两名弟子守着,见到队伍到达,便打开了大门,露出了里面极为广阔的内院。 单单只是一个门廊就望不到头。 “一会进门,自有人带你们前往各自的居所,今日自由活动,熟悉院内布置,明日一早正式开课。”有一胡子花白的老者高声喊了一句,紧接着就从旁边的小间内款款而出数十个婢女,迎上了众人。 云扶月几人跟着一个婢女进了落雁院,院内莺燕环绕,满是女子清脆的笑声。 院内的人也看到了门口的云扶月几人。 “哟,这不是那个未婚先孕,不知廉耻的荡妇么,怎么也进了学院?”一道大红色的身影死死地盯着云扶月,突然高声开口。 第89章 好像是她看走眼了 随着这道声音出现,院内渐渐恢复了寂静。 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去。 薛明玉得意地勾了勾唇,想到薛家被云扶月带兵抄了,就恨得牙根痒痒:“各位没去过京城,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声。” 她一指云扶月,声音抬得更高:“她叫云扶月,原本是耀阳五皇子的未婚妻,结果未婚先孕不说,还生了个野种,被五殿下退了婚。” 薛明玉这么一说,不少人低声议论起来。更多的视线落在小宝身上,隐含鄙视。 小宝哪里想到一进门就碰上这样的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低头往云扶月身后藏。 云扶月心里叹了口气,小宝虽然早熟,其实很要强,这孩子心里最深的一块阴影就是没有爹,还连累了自己的名声。他看似无所谓,实际上一直因此自责难过。 和畅公主第一个不愿意了,一步上前挡在小宝身前,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勾结叛党的薛家女儿,你薛家人在监狱里受苦受难,你却跑到这未央学院来,还真是让本公主另眼相待。” 薛明玉立刻感受到四周,那些刚刚还对自己很热情的少女们投来的异样眼神,不由抽出腰间的长鞭,狠狠一甩:“你再说一遍。” 后方刚进院的秦洛霞也听到了和畅公主的话,脸上布满了寒冰。 不过见识过云扶月与闫东坤交手之后,她很聪明地收敛自己的脾气,和秦霓裳一同立在旁边,没吭声。 云扶月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秦家两姐妹,拍了拍小宝的头:“薛明玉,你想在这里动手,我没意见。” 接触到云扶月含着杀意的眼神,薛明玉的声音变得干巴巴:“云扶月,你自己不知检点,还怂恿公主和你同流合污,你根本不配入未央学院。” “哦。”云扶月摸了摸自己的腰带,慢慢从中抽出一把短小鲜亮的匕首来。 和她同行的女声顿时惊呼一声,飞快地跑到老远的地方。 别人不知道,她们可是见过的,当初云扶月正是用这把匕首划开了闫东坤的嘴,而那时候……闫东坤好像也是说了这小孩。 见云扶月唇角啜起的冷意,薛明玉心跳慢慢加快,然而想到在宗门里师父对自己的教导,她慢慢拾回了信心。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一道清丽的影子慢慢走到两人中间,温柔的声音响起:“今日是入学第一天,两位还是别动手了。” 云扶月一愣,秦霓裳? 秦霓裳好似没看到她惊讶的目光,转身对着院内众人解释道:“云小姐当初也是迫不得已,她之所以失了清白,是为了帮五殿下脱困。” 秦霓裳本就生的极美,又一身仙气,如今一开口,不少人露出了然的神色。但归根结底,云扶月还是失了清白,还有了孩子,在现在的社会环境下,众人心里多多少少对她还是有些鄙视的。 秦霓裳解释了一句,对云扶月淡淡一笑,带着秦洛霞去了住处,显然是不打算再停留。 和畅公主瞪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她还是挺热心的。” 云扶月不置可否,先前她还以为这秦霓裳和秦洛霞一样,现在看来……好像是她看走眼了。 薛明玉咬咬牙,还是不愿放弃,指着小宝,高声道:“纵使她为了五殿下才失身,可身为殿下的未婚妻,竟然坚持将野种生下来,而不是打掉,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她本身就是个不知廉耻的淫荡女人。” 薛明玉越说越大声,恨不得让隔壁的男生院子也听见。 不可否认,在场不少耀阳的高门小姐心中都颇认同薛明玉的话。 一个野种而已,既然知道怀了,就该早点一副药打下去,结束了多余的孽缘。 角落里传来一声嗤笑:“你是什么玩意,也敢在这胡说八道。” 这声音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只见一身穿锦瑟云纹长裙的少女一手吃着果子,一面走了出来。 云扶月视线落在这少女腰间精雕细琢的和田玉上,慢慢收回了匕首。这样的图案与做工,非高门皇族不可有。 薛明玉哪里想到还有人敢这么骂自己,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眼,不屑地撇撇嘴:“你又是什么东西,你知道我是谁么?” 少女走到薛明玉跟前,粉嫩的唇微张,突然吐出一个桃核,直直地砸在薛明玉脸上。 “我就看你不顺眼,怎么着?”她拍了拍手,环视一圈在场众人。 “谁说与人订了婚,就一定要为这人守贞的,又是谁规定女人不可以未婚先孕。生育是女人自己的权利,别人凭什么指手画脚?” 不少小姐顿时瞪大了双眼,只觉这少女在说胡话。 “还是你们都被耀阳那女戒女则圈住了,甘愿做男人的奴隶?”少女咽下嘴里的果肉,一伸手,立刻就有丫鬟重新递上一串葡萄,她吃了一颗在嘴里,冷笑一声。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凭什么不能三夫四婿,男人若是无情无义,女人凭什么不能将之休弃,另觅新欢?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只准男人风流,却不许女人浪荡的道理。” 云扶月简直要为这少女拍手叫好了,她倒是没想到封建社会也能有拥有这般开放思想的人。如果不是有人看着,她简直想给这少女一个熊抱,叫她一声“好姐妹”。 另一边,薛明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都忘了自己被这少女砸了一个桃核,高声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大胆,敢对玥大人无礼。”少女身后的婢女立时抽出一把剑,架在薛明玉的脖子上,冷冷地看着她,“大人,请让绘春直接宰了她。” 玥大人? 有少女惊呼出声,一脸崇拜地看着这少女:“原来您就是南门玥大人。” 她话一出,不少人跟着看过来,满脸的惊喜。 南门玥?云扶月看了看身旁的和畅公主,和畅公主也一脸疑惑的摇摇头。 第90章 弱小,可怜,而又无助 场面变得有些滑稽,一部分人惊喜崇拜地看着这名为南门玥的少女,另一部分人则是一脸疑惑。 和畅公主紧皱着眉头,突然想起来了,压低声音凑近云扶月,小声道:“我知道了,她是夜王朝的女尚书。” 女尚书? 云扶月有些惊讶。 “在那边,女人也能上朝为官,听我大皇姐说,那边的人都特别自由,民风也很开放。”和畅公主偷偷摸摸地解释,“如今看来,还真和我大皇姐说的一样。” 她自以为说的隐秘,南门玥却笑着道:“没错,我们夜王朝的女人从不学什么女则,只要有本事,有能耐,谁都可以入朝为官,不分男女。” 说悄悄话被抓包,和畅公主吓了一跳,小脸通红,连忙低下了头。 南门玥视线在和畅公主发红的耳根上扫了两眼,眼底略过一道深意。 云扶月没错过她的动作,心底一顿,猛然联想到了什么。 经过南门玥这么一说,众人终于恍然,原来她是夜王朝的人,难怪会说出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怪异理论。 南门玥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重新看向薛明玉,薄唇一吐,将嘴里的葡萄籽喷在她脸上:“大爷,我就看不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放在我们国家,连四十岁的老汉都不要你。” 她对着婢女招招手,婢女收回长剑,南门玥唇角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直接抢过薛明玉手里的鞭子,也没看清她怎么动作,下一秒,鞭子就碎成了数节。 “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弱小,我就把你的脖子像鞭子一样,一节节捏碎,懂了么?” 直到她走远,薛明玉才长出一口气,浑身被冷汗浸透。 在外人看来,她是被吓到了,不敢回应,可实际上她的气息一开始就被那诡异的少女锁定住,巨大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挤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更别提说话了。 薛明玉瞪了云扶月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闹事的主角散去,众人也不多停留,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娘亲。”小宝到了房间后就缓过来了,瞪着大眼睛看向云扶月,“方才那个姐姐好像说你是弱小。” 云扶月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戳了戳小宝的头:“就你听得仔细。” 不过……南门玥好像的确是这么说的。 合着她迟迟不出手,被人当成弱小妇女了? 收拾完行李,小宝自觉地爬上床开始铺床,乖乖钻进被窝,眨眨眼:“娘亲,我记得你以前和夜叔叔也用过同样的词。” 云扶月心道一声不好。 下一秒,小宝就道:“你跟夜叔叔说你弱小,可怜,而又无助,让夜叔叔帮你撑场子。” “你怎么连这句都听到了?”云扶月无语,她分明记得那时候这孩子不在啊。 小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嘿嘿两声,没回话。 提起夜凌渊,云扶月想到男人临走时的样子,没来的心口堵得慌,等小宝睡着了,直接出了房间,在院子里踱步。 走了一圈,不远处的房门打开,一个少女嘀咕着什么,往外走。 临着路过云扶月,身边,她步子一顿,惊喜地道:“云小姐?” 这人认识自己? 云扶月疑惑:“你是……” “我是京城隔壁汴州的,那日选拔赛我也在场。”少女说着,羞涩地挠挠头,“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我能和你切磋一下吗?” 她一副见了偶像的样子,云扶月不好意思拒绝,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干脆和她对打起来。 交手没几下,云扶月惊讶地发现这少女功力不俗,也来了钻研的劲,开始和她认真交手。 一番打斗下来,两人都气喘吁吁,少女满脸佩服:“不愧是云小姐,今日不打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我们改日再打。” 她礼貌地对云扶月鞠了一躬,出了院门。 云扶月活动了一番筋骨,心里舒坦多了,慢悠悠地回房,推开门。 越过屏风,她本想打点水洗澡,视线无意间撇过床铺,身子猛地一僵。 小宝……不见了。 想到白天薛明玉那跋扈的样子,还有秦洛霞满脸的怨毒,云扶月扶住门框,堪堪稳住身形。 都怪她,她不该一时兴起,与人切磋,若是小宝真的落在这两人手里。 她不敢再想,飞快地出了门。 这一找就是两个时辰,云扶月几乎翻遍了所有学员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小宝的身影。 单凭小宝一人,是走不远的,他一定是被带走了。 云扶月越想,心里就越慌,虽然一开始她不喜欢这孩子,可这么久的相处,她早就把小宝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云扶月眼底闪过一道杀意,直接朝着长老院而去。 小宝不在学员院里,那就只有可能在钱长老那儿。 长老院门口有弟子把守,云扶月正欲出手下毒,一道冰冷的声音忽而在身后响起:“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这人是什么时候到身后的,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云扶月心头一凛,猛然回身,却见到一浑身灰衣的女人手里提着个泥娃娃,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那泥娃娃不是小宝是谁? “小宝。”云扶月忙上前,抱过那孩子,也不管他浑身的泥,拍拍他的脸,“小宝,醒醒。” 女人看着云扶月焦急的样子,面上露出一丝讥讽,语气更是不加掩饰的冰冷:“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实在无甚大用,若是我再晚去一会,他就已经死了。” 云扶月替小宝把了脉,心头略松,颇有些歉意地看向那女人:“你说得对,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可否请教阁下大名?” 女人冷哼一声:“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你的老师,外人都称我一句冷长老。” 冷长老? 云扶月一愣,那个在拍卖会上拍下了天山冰莲的冷长老? 没想到她与冷长老的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救了小宝。” 一语双关。 第91章 讨好计划,启动! 冷长老看着云扶月弯下的腰,不为所动,声音冰冷:“你就是在京城把东坤打成重伤的那名女子?” 云扶月抿了抿唇:“是我。” 闫东坤是钱长老最得意的大弟子,他受伤一事,想来学院里的几位长老都已经知道了。 看样子,因为这事,她给这位冷长老留下了个坏印象。 云扶月低头看了眼陷入昏迷的小宝:“闫东坤三翻四次羞辱我儿子,身为一个母亲,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可听说你让他毁了容,昨晚在别的长老的救治下,他才彻底脱离危险。”冷长老眼底微光闪烁,若有深意,“他只是羞辱了这孩子,你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两相比较之下,不少长老都觉得云扶月身为女子,太过心狠手辣了些。 本以为云扶月会因此道歉,谁料她突然冷笑一声,毫无悔过之意:“不过是个下三滥的小人,如果不是有钱长老在后护着,我早就一剑将他杀了,一了百了。” 云扶月说完这句话,转身往外走:“多谢冷长老救了我儿子,若是您想为闫东坤报仇,那我只能奉陪。” 她刚走出两步,身后的人慢慢地开了口:“不,你做的很好。” 云扶月一愣,回头。 月光下,冷长老僵硬的脸庞上竟然扯出一丝微笑,她年岁三十左右,脸上却已皱纹横生,如今这么一笑,愈发显得惊悚。 “你不怪我?”云扶月停下。 冷长老向前几步,与云扶月并肩而行,声音淡淡的:“我为什么要怪你?若说怪,也是怪你没有直接将他杀了。” 这下,云扶月彻底晕了。 在她看来,未央学院的老师应该都是互相认识的,怎么会…… “闫东坤入学一年,按照他的成绩早就可以毕业了,可他一直留在学院里,你可知为何?”冷长老冷笑一声,言语间颇为不屑,“他为的就是物色年轻入学的女子,好骗她们谈情说爱。” 这一年,被闫东坤祸害的女子不计其数,如果不是他身后势力庞大,冷长老早就一剑将他杀了。 “这么说,我阴差阳错还干了件好事?”云扶月松了口气,将往下滑的儿子向上提了提 冷长老扫了浑身是泥的小宝一眼,声音重新恢复寒凉:“我这么说,并不是在夸你,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生下来却没有能力让他平安长大。你这样的人,我冷无心一样不喜。” 话落,她直接大步离去,徒留一脸懵的云扶月。 等带着小宝回房,打好热水,云扶月还在想方才冷长老的一举一动。 “冷无心?这名字可真够让人无语的。”扶着小宝进了浴桶,云扶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小宝鼻下。片刻后,小宝悠悠转醒,看到云扶月,一下抱紧了她,奶声奶气的,“娘亲,呜哇哇,娘亲你怎么也死了?” 云扶月给了儿子一个暴栗:“说什么胡话呢?” 小宝大大的眼睛眨啊眨,喃喃道:“还会打人,难道娘亲没死……” 话落,他低头看了看小小的浴桶和混黑的洗澡水,总算反应过来,小嘴一撅,委屈得不行:“原来小宝也没死,呜呜呜,娘亲你要给小宝报仇,他们太过分了,竟然想把小宝扔进泥潭里淹死。” 具体情况,云扶月已经听冷无心说过了,此时见小宝清醒,她握住儿子的肩膀,直视着他:“儿子,是武堂的冷长老救了你,害你的人是谁,你可记住了?” 小宝抽抽搭搭的,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是秦家那个丑八怪把我带出去的,后来泥潭边还有那日被娘亲打倒的男人,他们把小宝摁在泥潭里。” 说到后面,小宝眼底划过一抹不甘:“娘亲,都怪小宝以前没跟夜叔叔好好习武,才会被坏人撸了去。” 这孩子,云扶月怜爱地摸摸他的头,替他洗着满身的泥巴:“你夜叔叔没用,娘亲答应你,很快就会帮你报仇。” 小宝受了惊吓,洗干净身上后很快就再次入睡,还死死地拽着云扶月的衣角,生怕她不见了。 云扶月一面拍着小宝的后背,慢慢眯起了眸子,眼底浮现出滔天的杀意。 秦露霞,闫东坤。 看来这两人还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长了。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窗外响起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早课的时间定在辰时三刻,少女们又正是花样年纪,早早起来梳妆打扮,盼着能在第一节课上给长老们留下个好印象。 云扶月懒得和她们争,窝在次房里炖了一锅鲜香浓郁的香菇粥,等小宝起床后,带着他吃了早饭,将那粥盛在食盒里。 “一会娘亲去上课,你带着这食盒去出门右拐的第三个庭院,找到冷长老,把粥送给她,知道了吗?”云扶月嘱咐小宝。 小宝知道冷长老是救了自己的人,满口答应,倔着屁股从箱子里翻出一件花里胡哨的衣服穿上:“娘亲,小宝穿成这样,冷姐姐会不会夸我?” 他深知抱大腿的重要性,心里盘算着讨好这个冷长老,以后也有人给娘亲撑场面。 云扶月不由失笑,冷长老都三十多岁了,小宝叫冷姐姐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不过转念一想,哪有女人不喜欢被叫年轻,也就任由小宝去了。 等到上课的时辰,学生们整齐排好,站在大草场上,云扶月去的晚,一进院子就引来不少关注的目光。 和畅公主忙对她招手:“云姐姐快来,我给你占了位置。” 她来得早,正站在正中间。 云扶月大步走过去,站在了和畅公主身边,周遭的人顿时不满。 云扶月挑眉,声音很冷:“看什么看?” 离着她最近的女生用帕子掩着嘴,一副不屑的样儿:“还真是粗鲁,自己来晚了,不过是沾了别人的光。” 和畅公主顿时不乐意了,大声道:“我来得早,我愿意给云姐姐沾光,你管得着吗?” “你。”那女子一甩帕子,又往左移动了两步,“真是不可理喻。” 第92章 你脸真大 女生多了,难免会有各种摩擦,云扶月心里觉得好笑。 不过多时,学院里的老师依次到达,今天是新生的第一课,按照规矩,所有的老师都要出来打个照面,让学生们认认,以免以后脸生了。 云扶月暗暗打量着一众长老或老师,等人齐了,就见一方脸男子大步上了台,开始说着冠冕堂皇的欢迎词。 看来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这新生入学开幕发言词都是老流程了。 和畅公主注意力全放在各色老师身上,末了,对云扶月悄悄咬着耳朵:“云姐姐,你看那说话的人,我听闻他是院长。” 云扶月略一惊讶,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那男人,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看他的长相和口音,不像耀阳的人。” 难道是夜王朝的人? 可夜凌渊也不长这样啊。 和畅公主吐吐舌头,声音压得更低:“我听说这届院长的名字叫能登和辉。” 能登和辉? 东阳人? 云扶月又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这人长相酷似东洋人。 果不其然,就听得和畅公主道:“能登院长的爹是东洋人,娘是天城人,传闻他本是院里教习东洋机关术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当了院长。” 和畅是皇室公主,能知道这些秘闻,自然是皇帝告诉的,想来也不会有错。 云扶月心里莫名浮现出一丝奇怪的感觉,未央学院的院长是个东洋人,莫名地让她心里不舒服起来。 台上,能登和辉还在不断地说着,不少学员听得他蹩脚的口音,露出奇怪的神色。 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自院门口传来:“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清丽的身影从门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人群中的薛明玉见状,厌恶地冷哼一声,这人正是昨日“口吐豪言”的南门玥。 南门玥身后还跟着那名为“绘春”的婢女,她手中抱着长剑,对着院长点了点头。 能登和辉无奈地笑笑,一挥手:“快些去队伍里吧。” 南门玥视线扫了一圈,看到云扶月和和畅公主,对二人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步上前挤到两人中间:“来来来,让我挤挤。” 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和畅公主皱着眉,只能让出一个空位。 经过这个插曲,能登和辉有点挂不住面子,飞快地演讲完,开始给学员们介绍起未央学院的五个学堂。 “各个院的长老性格不同,教课时间也不同,具体时间会在每日的布告上通知。”一番介绍完,能登和辉抬高了声音,“药堂的太一真人门派有事,今年药堂授课的长老换成临时入院的南门长老。” 他看向门口:“南门长老,请您进来吧。” 云扶月听到南门这个姓氏,心头有种古怪的预感。 她身旁,南门玥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喃喃自语:“让他来教,满院的人都得教坏……” 随着院长话落,院外缓缓传来脚步声,一个紫衣男子缓步而入。 见到他的面容,不少女生都愣住了,脸颊浮起一抹红晕。 和畅公主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进来的人目若朗星,眉宇似月,俊美而冷漠,不是南门羽是谁? 南门羽走到人前,缓缓开口:“以后的药堂课由我来指导,最终考核的标准会在明日课上告知。” 他话少得可怜,说完后转身离开了院子。 等人群散开,和畅公主还没缓过神,挽着云扶月的胳膊往武堂而去。 “怎么,见到南门羽,吓傻了?”云扶月无奈地开口。 和畅公主忍不住道:“怪不得我怎么也找不到六叔,原来他也来了未央学院,还教药堂的课。” “糟了,我就是来学药理的,若是做不好,六叔肯定会不高兴。”和畅公主跺了跺脚,松开云扶月的手,“云姐姐,我不陪你去上武堂课了,我先回去温习一下药理知识。” 眼看着她风风火火地跑开,云扶月笑出声。 南门玥跟在两人身边,见状忍不住笑了笑:“她就是你们国家的和畅公主?” 云扶月点头。 南门玥没再说话,两人一路无言地走进了武堂。 作为开学第一课,堂内坐满了人,虽说真心想习武的人占少数,大多都是来凑个热闹。 云扶月去的晚了,干脆站在后面,默默地观察着场内的人。 视线落在第一排的闫东坤身上时,眸底闪过一丝杀意。 薛明玉见到云扶月进来,不屑地撇撇嘴,低头对身边的闫东坤说了几句什么。闫东坤猛地站起来,转身,死死地盯着她。 这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等看到云扶月,不少人立刻会意,低声议论。 “听闻就是她把大师兄打了一顿,好像还毁了容……” “嘘,别说话,小心被大师兄揍。” “什么大师兄,连一个刚入学的新人都打不过,我呸!,” 听到周遭的议论声,闫东坤恼恨的猩红了眼,怨毒地抽出长剑:“贱人,你还敢来。” 这话是对云扶月说的。 云扶月夸张地四处看了看,最后才笑着开口:“你……在对我说话?” 闫东坤恨不得立刻杀了她,咬着牙,一字一句:“我就是在跟你这个贱人说话。” 云扶月往后一靠,半倚在墙上,一副无辜的样子:“看来嘴破了也不耽误你喷粪。” 这话一出,不少人低低笑起来。 闫东坤一张脸已然变成了绿色,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冰冷:“有本事再跟我打一场。” 云扶月笑意渐深,扫了扫他带着面巾的脸:“手下败将也配和我打?你脸可真大,有种把面巾摘了,让大家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云扶月。”闫东坤气的半死,有些慌乱地捂紧面巾。 云扶月忙答应着:“哎,我在呢。” “你……”闫东坤一噎。 眼看着闫东坤在云扶月手里一连吃瘪,薛明玉心骂一声废物,一下子站了起来,扬起下巴看着云扶月:“他不能跟你打,我却能。云扶月,你敢不敢和我比上一场?” 第93章 你也不过是我手下败将 薛明玉不同于闫东坤,她与云扶月是同一届学员,武堂一向很鼓励学员间相互比试,所以她才信心满满地站起来。 此时还没到开始上课的时候,台上是空的,薛明玉拔出剑,指着云扶月:“你不会怕了吧?” 云扶月眯了眯眼:“你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薛明玉脸色一变,抬高声音:“今时不同往日,你就说敢还是不敢。” 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云扶月摇摇头,忽而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有什么不敢的,姑奶奶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话落,她足尖轻点,飞身上台,拔出台边武器架上的一把普通铁剑,莹白的手指弹了弹剑身,发出“叮”的一声。 “今天我就用这把剑告诉你,一朝败,朝朝败。你薛明玉,一辈子都打不过我。”女子狂妄的声音衬着嘴角的邪笑,落在了每个人心上。 不少人被少女的神采飞扬吸引,呆呆地看着她。 薛明玉却直接恼羞成怒,扬起剑,直接冲向云扶月:“贱人,我要划烂你的脸。” 两人的武器叠在一起,发出一串争鸣声。 云扶月轻松地避开薛明玉的攻击,游走在台上,看着是避其锋芒,实际上,台下的老学员隐隐能感觉到,云扶月的武功远在薛明玉之上,而她之所以不进攻,似乎是在逗薛明玉玩儿。 这一发现让不少人都面色古怪。 云扶月不紧不慢地接下薛明玉的剑,看着她丰富多彩的表情,颇为愉悦,直到看到大门口出现冷无心的身影,她才收敛了笑容,长剑一挽,直接打落了薛明玉的武器。 薛明玉不服,怀中掏出一根全新的鞭子,朝云扶月的脖子缠来。 “你还真是不自量力。”女子皱了皱眉,以手为中心,铁剑接下长鞭,转瞬间,鞭子竟然一碎成三段,落在台上,激起一阵尘土。 等尘土散开,众人才看清场上的情形。 薛明玉全身僵硬地站在台中间,脖子上架着一把生了锈的铁剑。 一缕漆黑的发丝轻飘飘地落下,正是薛明玉的。 “好。” 不少人发自真心地拍手叫好,这一场战斗结束的很快,却十分精彩,实在让人大饱眼福。 薛明玉脸色乌黑,狠狠地瞪着云扶月,终究是丢了脸,一甩袖子下了台。 眼见着她落败,秦洛霞终于按捺不住,“腾”地一下起来,小脸冰冷:“你不过用些下三滥的招数,我来会会你。” 秦霓裳皱眉,想拦住自己的姐姐,可秦洛霞已经飞快地走上了台。 云扶月盯着她那张漂亮的小脸,想到昨晚小宝正是被她带走,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杀意:“我给你两息时间,现在滚下去。” 不然,她不保证会不会杀了她。 秦洛霞的柔术日益精进,当下冷笑一声:“少废话,今天我就要让所有人看看你就是个废物。” 话落,她飞身上前,与云扶月交手在一起。 秦洛霞习的是柔术,以身为武器,与人打起来,漂亮的裙摆飞扬,与秀发相辅相成,十分好看。 相比下,手里拿着把生锈的破铁剑的云扶月就显得有些寒碜了。 冷长老在门口看着二人交手,满意地点点头。 云扶月对秦洛霞动了杀心,手里的铁剑几次朝着秦露霞的命门而去,秦洛霞节节败退,匆忙防守,有些慌了。 眼看着云扶月的长剑又一次对着她的胸口刺来,一道声音却传入云扶月耳中:“不可取人性命。” 云扶月一愣,这是……传音为线?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门口的冷无心,果然见她对自己微微点头。 云扶月的剑改了方向,刷刷地对准秦洛霞的裙摆。 几息时间,秦洛霞的衣摆被削落,露出了里衣。 当众出了大丑,秦洛霞羞的脸通红,紧紧地抓住腰带,再也维持不住形象,尖叫一声:“你还要不要脸。” 她一边说着,对秦霓裳投去求救的眼神。 秦霓裳只得吩咐婢女将披风取来,给秦洛霞披上。 “以后少在我面前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云扶月冷哼一声,将铁剑放回武器架,下了台,“谁再想找我的麻烦,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不少人看她的目光变得忌惮,又隐有几分佩服。 以一穿二,轻松得好似喝水,这样的实力,实在是变态。 此时冷长老才迈进院子,欣赏地看着云扶月:“不错,武堂弟子就是要有这种豪气,这样的比试可以多点,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我武堂不需要别的,要的就是一个字,乱。” “越乱越好,你们就是在台上大乱斗,我也不会处罚你们。相反,我还要赏你们。”冷长老走上台,声音冰冷而古怪,“今天,我就要重赏打架的三人。来人,将我的清心大神经上半本给她们。” 立刻就有小厮拿出三本书,一一分给云扶月,薛明玉和秦洛霞。 这书……是功法? 云扶月大致翻了翻,一愣,里面所写的东西十分深奥,想来是冷无心自己写的。 这个冷长老还真是古怪,别人上课打架要挨罚,在她这,非但不罚,还给好处,实在是……别出心裁 一堂武课下来,云扶月听得津津有味,等散了课,她本欲回房看看小宝,转了个弯,就听到三个女生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走得近了,云扶月的步子一顿。 那几个女生犹不决,笑道:“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也敢跟沈小姐争抢,你看没看见她那副样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公主了?” 另一人笑着附和:“可不是,我听说沈小姐和王小姐把她狠狠地骂了一顿,你猜怎么着,她竟然就哭了,笑死我了。” 几个人说得热火朝天,一回头看见云扶月,吓了一跳,嘴里嘀咕着走开了。 这公主怎么越听越像和畅…… 云扶月皱起眉,转身去了药堂。 尚未进门,就听得里面女子的讥笑声传来:“你还有脸哭?南门长老上课已经很累了,哪有功夫理你这个没娘生没爹疼的公主。” 第94章 刚被赶出去就被杀了 云扶月脸色一冷,推门而入,就见和畅公主被两个女子逼在角落里,眼眶发红地瑟缩着。 两人没想到有人敢在这时候进来,顿时朝门口瞪去,语调尖锐:“什么人,还不滚出去。” 云扶月扯了扯唇角,眸光微转,带着凉意。她大步上前,拨开二人,将和畅公主拉到身边,柔声道:“没事吧?” 和畅公主慌忙抹了把眼泪,摇摇头:“云姐姐……”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云扶月。”沈小姐讥笑一声,眼里没有半分忌惮。“果然是臭鱼找烂虾,一个未婚生子,一个不知廉耻,还真是绝配。” 她话落,身旁的王小姐附和道:“可不是么,说起来,老镇北侯生了这么个玩意,也不知会不会气活过来。” 云扶月笑笑,扫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又是什么玩意儿?” 沈小姐脸色一变:“我是右都尉之女,她是江南总领大人之女,你敢这么和我们说话。” 怪不得不把和畅公主放在眼里,原来是高官之女。 云扶月笑容不变,眼神慢慢变冷,手中银针闪现,没入王小姐的胸口,随即抓住沈小姐,“啪啪啪”一连十个巴掌左右开弓,直把她打的口吐鲜血,脸高高地肿起。 紧接着抓过被定住的王小姐,同样的待遇招待下去。 两人被打的头脑发晕,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和畅公主见状,忍不住破涕为笑。 “你……你敢打我。”沈小姐缓过神,支支吾吾地开口,口齿不清地道,“你信不信我让我爹杀了你。” 她还没说完,云扶月又是一巴掌打下去。 沈小姐直接被打飞在地上,一口鲜血带着后槽牙喷了出来。 王小姐才被解了定身,见状,吓得腿肚子都嘚瑟起来。 “你爹见了我都得跪下行礼,你可知道?”云扶月走到沈小姐身旁,蹲下拍拍她肿成椰子的脸,“便是当今太子见了姑奶奶也得乖乖唤一声姐姐,你在我面前嚣张?” 她嗤笑一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沈小姐脸火辣辣的疼,眼中泪光闪烁,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云扶月没再理她,转身走到王小姐身旁,压低声音:“是不是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下面可轮到你了。” 王小姐看到沈小姐的惨状,吓得不行,被云扶月这么一说,两腿间一阵热流涌出,一股子骚味传了出来。 竟然吓尿了。 云扶月捂住鼻子,厌恶地后退一步。 沈小姐看到了堂内走出的男子,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使劲大声喊道:“南门长老,你可要为我们做主。” 她说了一句,脸又疼起来,眼泪汪汪地看向南门羽:“你快把他们两个赶出学院。” 南门羽一顿,扫了眼云扶月,视线落在和畅公主脸上,片刻,走上前。 和畅公主见到南门羽,忙转过身,低下头。 南门羽脸色一冷:“怎么了?” 这话显然是对和畅公主说的,和畅公主身子一僵,迫于南门羽的压力,不得不转回来,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六、六叔,我错了。” 南门羽失了耐心,单手掐住和畅公主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她水光淋淋的眸子和红彤彤的眼睛。 他不过是去密室发了封信,她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南门羽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松手放开和畅公主,看向沈小姐和王小姐。 王小姐眼底浮现出一丝期翼:“王、王爷,您……” “你们两个,今天开始不用上学了,立刻滚回去。”男人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 “什么意思?”沈小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六王爷,我可是右都尉的女儿,你……”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南门羽眼底漆黑一片,“退学的事,我会和院长说明。” 话落,他大步离去。 沈小姐和王小姐万万没想到就这么被退学,满心不甘与怨恨,又接触到云扶月讥笑的眸光,心里一抖,害怕地低下头。 南门羽办事效率极快,到了下午,这二人就被赶出了学院。 傍晚,云扶月正与和畅公主下棋,小宝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娘亲,出事了,那两个人死了。” 云扶月的手一顿,缓缓抬眸:“谁死了?” “就是下午被赶出去的那两个人。”小宝手里还端着统一派发的饭菜,气喘吁吁的,“我去冷长老那儿缠着她,结果就听见小厮来报,说是那二人回京的途中遇到了强盗,被直接杀了。” 刚被赶出去,就被杀了? 云扶月笑了笑:“原来如此。” “她们可是有自家侍卫护送的。”和畅公主听到两人没了,心里那股气一下就散了,双手托住下巴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 上午这二人才羞辱过她,现在她反倒替他们惋惜起来了。 云扶月摇摇头:“大概是碰上了流匪。” 流匪不怕朝廷的官员,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和畅公主,她自责道:“她们只是与我起了口舌,早知道我就求求六叔,让她们留下了。” 云扶月笑意更深:“让你去求六王爷,你敢么?” 想到南门羽下午冰冷的眼神,和畅公主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 等和畅公主走了,小宝才凑上来,神秘兮兮地道:“娘亲,那两个人是不是被南门长老杀了?我看他下午好像不在学院里。” 万万没想到儿子能想到这一层面,云扶月严肃地叮嘱他:“你别出去乱说,六王爷脾气差,小心他收拾你。” 小宝打了个冷战,不敢说话了,乖乖地打开食盒,端出饭菜:“娘亲,吃饭。” 今儿厨房炖的大骨汤,还有几道小炒青菜,一开盖,香味就传了出来。 小宝赖在冷长老那儿饿了一下午,肚子饿得咕咕叫,哪里受得了这种诱惑,忙舀起一勺汤就要喝。 云扶月端起碗,闻到味道,眸子忽而变冷,止住了小宝的手,沉声道:“别喝。” 这汤里下了东西。 第95章 没想到秦姑娘更胜一筹 夜深。 落雁院一片寂静,学员们上了一天的课,大多很累,沉沉睡去。 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身进了院门,走到云扶月的窗前,轻轻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来人脸上露出一抹淫荡的笑容,推开门,果然见到床上的女人昏睡过去,远远地,他闻到了女子身上的香气。 “云扶月,你不还是落在我手里。”来人搓了搓手,上前,掀开被子,看到女子妙曼的曲线,一把抓在她胸口上,心神荡漾,“美人儿,我来了。” 一番云雨后,来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抱起女子出了门。 翌日清晨,云扶月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 她看了看身边的小宝,发现和畅公主已经起身了,干脆把小宝也弄醒:“儿子,别睡了,去给你冷长老做早饭去。” 这两日小宝天天赖在冷无人的院子里,此时也不例外,一翻身跑去隔壁洗漱,而后出了门。 不一会,他又跑回来了,满脸通红:“娘亲,出事了,外面……外面……” 云扶月一愣,和畅公主跟着进来:“云姐姐,你快去看看吧,秦洛霞在院子门口呢。” 如果只是这样,两人也不会语无伦次的,云扶月快速洗漱完,和两人一同出了门,刚出房门,就见远处的院门口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几乎水泄不通。 见到云扶月出来,不少人面色古怪,南门玥也在看热闹,挑了挑眉:“你怎么在公主房中?” 云扶月一面上前,一边解释道:“昨儿和畅公主做噩梦,所以拖着我陪她睡觉。” 南门玥耸耸肩,带着云扶月挤进人群,指了指地上的女子:“诺,你看看吧,就是我们夜王朝民风奔放,也没想到秦姑娘是更胜一筹,比我们还奔放。” 她这么说着,觉得有趣,上下打量着地上的女子:“啧啧,身材还挺好嘛。” 云扶月顺着看去,就见秦洛霞浑身赤裸地躺在草地上,身上还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明显一副欢爱过后的样子。 云扶月勾了勾唇角,眼底微光闪烁。 这钱长老还真是够狠的,将人扔在院门口,来往的男女都能看到,实在是用心良苦。就是不知当他知道昨夜房间里的人是秦洛霞而不是自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众人正议论着,地上的秦洛霞终于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慢慢变清明,她被吵得皱了皱眉,下一秒,她尖叫一声双手捂住胸口。 “哟,仙子醒了?”有看热闹的男生暧昧地盯着她的身子,故意道,“没想到堂堂京城有名的落霞仙子也这么玩的开,不知道小爷我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 秦洛霞浑身疼痛难忍,只觉那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带了刺。她别无他法,只能努力将身体蜷缩起来。 “什么落霞仙子,原来就是个荡妇,亏得我还一直觉得她不染凡尘。”另一人对着秦洛霞“呸”了一口,“还装什么装?” 秦洛霞死死地盯着说话的人,可开口之人越来越多,她再也忍受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当众被看光,还这么被围起来评头论足,这是最大也是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她不明白自己只是在房间里睡觉,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 她无助的蜷缩着身子阻挡自己外露的肌肤,余光却突然看到了人群中云扶月的脸。 晨光下,女子淡然而嘲讽地看着她,似有深意。 秦洛霞浑身一僵,转瞬间想明白了一切,是云扶月干的。一定是,昨晚她帮闫东坤和钱长老给云扶月的饭菜了下了药,本来躺在这里受尽耻辱的人应该是她云扶月。 秦洛霞眼底爆发出巨大的恨意,云扶月只是对她笑了笑,转身走出了人群。 秦洛霞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未央学院,这样的事影响恶劣。出了这种事,秦洛霞无法再在学院里待下去,当天就退了学,在秦霓裳的帮助下离开了学院。 不过显然流言不会因此平息,一连十天,未央学院上上下下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更有好事者画了一副裸图四处传播。 风波下,云扶月一副没事人儿样,带着小宝,天天往冷无心的院子里跑,每天变着法的给她送吃的。 这日,一大一小又端着新做的菜进了院,见冷长老正低头写着什么,小宝一路跑过去,甜甜地叫道:“冷姐姐,小宝来了。” 小团子扑到怀中,冷无心的面色缓和下来,脸上带了笑意:“今天又做了什么?” 这几日,冷长老对小宝的态度越来越好,就是对云扶月不冷不热的。 小宝笑眯眯地亲了冷无心一口:“带了红烧狮子头,小宝和娘亲一起做的。” 冷无心点点头,见云扶月还在一旁站着,破天荒地开了口:“坐吧。” 云扶月受宠若惊,忙在坐下,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出来:“冷长老,我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这些。” “我知道,你房里那把剑是长冰剑。”冷无心忽而开口打断了云扶月的话,“我可以教你如何使用那把剑,你还有什么目的,一并说出来吧。” 冷长老摸了摸小宝的头,毫不避讳道。 云扶月一愣,心里多了几分警惕,长冰剑她虽然带着,却从未拿出来过,冷无心怎么会知道。 “你不用看我,我曾经与你父亲交过手,认得此剑的气息,就算被你封起来,我照样能感应到。”冷长老讥讽地看着云扶月,“你利用自己的儿子讨好我,为的不就是让我教你剑术么?” 云扶月又是一愣,难怪冷无心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原来她一直误会了。 “前辈,我不是想让你教我剑术,”云扶月笑了笑,摆好碗筷,“我与您套近乎,其实是为了小宝。” 她慢慢将小宝身上的毒解释了一遍,叹了口气:“我听说前辈这有天山冰莲,所以才想一试。” 听她说完,冷无心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你到底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孩子的,这孩子跟着你能长大,简直是个奇迹。” 第96章 原来是舔狗来了 被凶了一通,云扶月还是赔笑着,连连点头:“是是是,您教训的是。” 小宝见自家娘亲被骂,不由在冷无心怀里撒起娇:“冷姐姐,你不要凶娘亲,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耳边响起小孩软软的声音,冷无心脸色才缓和了几分,不由分说回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盒子。 她将盒子往云扶月怀中一甩,冷冷道:“拿去。” 云扶月接过盒子,打开,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株成色上好的天山冰莲。她大喜:“多谢前辈,不管前辈要什么,我定双手奉上。” 冷无心面无表情:“送你的,不需要你给我东西作回报,早点解了这孩子身上的毒就行。” 如此贵重的物品,她就白送自己了? 云扶月神色微怔,第一次觉得自己从未看透过这个冷冰冰的长老:“冷长老,您……” “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就每晚带着长冰剑来我院子里习武,不要埋没了名器,就算对我的报答了。”冷无心打断云扶月的话。 她看着难说话,心里却比常人还要柔软,一听到自己是为了孩子,并无私心,就要倾囊相授了。 云扶月柔和地笑笑:“冷长老,谢谢您。” 小宝也识时地撒娇道:“娘亲,我以后要认冷姐姐做小宝的干娘。” 冷无心顿时有些手无足措起来:“你这孩子别胡说。” “冷长老救了你的命,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你叫她一声干娘不为过。”云扶月笑着接话,对着小宝眨眨眼,“儿子,还不快叫。” 小宝立马甜甜地叫了一声:“干娘。” 一瞬间,冷无心眼底涌起一丝水光,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将小宝放下,起身扭过头:“你们走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云扶月识相地带着小宝离开了院子。 出了门,小宝才闷声问道:“娘亲,冷姐姐怎么了?” 云扶月想到她僵硬的脸上那份神秘莫测的表情,叹了口气:“她是个好人……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吧。” 小宝后知后觉:“哦,那这两天小宝先不去烦她。” 孩子太懂事,云扶月忍不住蹲下亲了小宝一口:“儿子真乖。” 小宝立马美了,赖在云扶月怀里,要她抱着回去。 云扶月无奈,正要抱起小宝,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破风声,一块石子狠狠地朝着云扶月的肩膀砸来。 云扶月脸色一变,起身将小宝护在身后,就见闫东坤慢慢走过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阴沉。 “是你干的吧?”闫东坤盯着云扶月,慢慢开口,“你好狠毒的心,让秦大小姐受到这种遭遇,你知道霓裳因为这事有多伤心么?” 云扶月简直要笑出声来;“我当怎么了,原来是舔狗来了,你这么心疼秦霓裳,怎么不去杀了钱长老,为她姐姐讨回公道。” “你说什么。”闫东坤脸色一沉,“你不要胡说。” 云扶月笑得讽刺,遥遥地看着他:“怎么,有胆子给我下药,没胆子承认幕后之人是你师父,你还真是钱老狗的好徒儿。” 闫东坤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顿时拔剑朝着云扶月而来。只是他到底重伤未愈,云扶月轻松躲过了他的招式,反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笑眯眯地收回手:“送你一份大礼,不用谢。” 闫东坤啐了一口,刚要开骂,后心处传来热乎乎的感觉,下一刻,他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胡乱抖动四肢,嘴里还控制不住地发出怪声。 云扶月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带着小宝隐入人群中。 很快,闫东坤的异常就被不远处的学生发现,众人围上来,各种议论猜测。 一人试探着上前:“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当众跳起舞了?” 他话音刚落,闫东坤突然一手揽住他,撕开自己的面巾,在他脸上啃了一口。虽说用不上多大力,却还是在人面上留下一股子口水。 众人惊呼一声,有胆子小的女生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原因无他,面巾下,闫东坤那三瓣嘴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恐怖,再加上他奇怪的动作和狰狞的神情,简直就像个怪物。 闫东坤发疯的事很快传遍了未央学院,且事情越传越离谱,到最后竟然演变成了闫东坤本性毕露,抱着男学员狂亲,根本就是个喜好男色的。 药堂内院。 南门羽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 想了想,他抽出一张宣纸,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已取得冰莲,一切安好。 写完,他将纸条卷起来,打开窗边的鸟笼,把纸条塞进了鸟叫上的小筒中。刚要松手,门口忽而响起和畅公主惊奇的声音:“六叔,这鸟不怕你?” 她说着,急火火地进了屋,好奇地想摸那鸟。 南门羽及时松了手,鸟从窗户飞了出去。 和畅公主小脸一垮,忍不住嘟囔着:“六叔你也太没用了。” 男人动作一顿,眯起眼睛,狭长的桃花眸落在和畅公主身上:“你说什么?” 和畅公主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没、没什么。” 南门羽冷哼一声,坐回桌旁,没再开口。 气氛顿时沉了下来,和畅公主偷偷瞅了南门羽一眼,搅着手指:“六叔,你是生气了吗?” 男人没理她。 和畅公主忍不住凑上去,拿出袖子里的书:“我就是有一处地方不懂,想请教一下。” 接触到南门羽看过来的目光,六公主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没了声。 她实在太害怕南门羽的眼神了,被他看一眼就要发抖的程度。 南门羽皱了皱眉,神色略松:“拿来我看看。” 和畅公主慢慢伸出手,视线不经意落在桌上最边上的宣纸上,看到上面写的“摄政王收”四个字,马上瞪大了眼:“六叔,你认识摄政王,是和云姐姐一起的那个摄政王吗?” 南门羽脸色瞬间冷下来,一手抓过那宣纸,团成了一团:“别乱说,这是西戎的摄政王。” 第97章 他一直都在 “西戎的摄政王?”和畅公主嘟囔着,“西戎还有摄政王么?” 那边多是游牧民族,政权分配和中原大相径庭,何时还出来了个摄政王? 不过接触到南门羽冰冷的眼神,和畅公主没敢再多问,专心致志地开始问南门羽课本上不懂的问题。 见她问的认真,南门羽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耐着性子给她解释起来。 一个时辰后,和畅公主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南门羽:“六叔,原来你什么都会。” 她合上书,殷勤地跑到桌边倒了杯茶,狗腿子似的递给南门羽:“六叔辛苦了,六叔喝茶。” 南门羽接过茶杯,唇角弯了弯,自喉咙里发出一个淡淡的字:“嗯。” 和畅公主仔细地观察着南门羽的神色,见他心情不错,这才开口:“那个……六叔,有件事,我想请你帮我做个主。” 南门羽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是这样的,男院那边有一个汴州大学士之子,这些天和畅观察,此人是个细心温柔的,所以……”和畅公主脸颊微红,“想请六叔做主,为我和他赐婚。” 她自顾自地说着,一抬头,对上南门羽急速冷却下来的眼神,一个激灵。 “六叔……” “别叫本王六叔,本王没有你这个侄女。”南门羽将茶杯重重地搁在桌边,目光如冰,周身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威严,“现在,立刻出去。” 和畅公主顿时有点委屈,又有些不知所措。她压下眼底的水光,飞快地应了一声,小跑出了房门。 南门羽盯着她逃一般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愈发阴沉。 云扶月带着小宝优哉游哉地往院子里走,一边算计着:“儿子,现在咱们有了天山冰莲,就差玄龟心脏了,按照云正罡那老东西说的,玄龟心脏在北方一个小部落,看来娘得请个假,亲自走一趟。” 小宝赖在云扶月身上,奶声奶气地道:“娘亲为小宝奔波劳碌,娘亲辛苦了。” 瞧瞧,这小嘴甜的。 云扶月俯身在儿子脸蛋上亲了一口,一转头,就见和畅公主眼眶微红地从药堂大门跑出来。 见到云扶月,和畅公主才止了步子。 “月姐姐,小宝。”和畅公主擦了擦眼角,走到两人身边,拍了拍小宝的头,“武堂的课快开始了,你们还不过去吗?” 她极力掩饰成自然的样子,还是被云扶月一眼看透:“怎么,被六王爷训了?” 和畅公主一怔,撇撇嘴:“被你看出来了。” 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云扶月哭笑不得,这和畅公主的所作所为,在古代社会,也算是惊世骇俗了。试问哪有一国公主每天沉溺在找寻驸马上的,更何况,她每次找的驸马都不一样,南门羽不生气才怪。 “云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么做不好?”和畅公主瞧着云扶月的神情,整个人垮下来。 云扶月摇摇头,捏了捏和畅公主娇嫩的脸蛋:“追寻自己的幸福,这没什么不对的,但是你仅凭观察就觉得汴州大学士之子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太过草率。”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住所处走,云扶月大名在外,一路引了不少人偷看的目光。 和畅公主还是有点不明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想到南门羽桌上的信,话题转的快:“对了,云姐姐,你有没有听过,西戎最近有什么新上任的摄政王么?” 云扶月步子一顿。 和畅公主土豆子似的将南门羽的话说出来,还抱怨道:“肯定是我撞见六叔与西戎人往来的事,六叔才不高兴的。” 西戎哪有什么摄政王,南门羽多半是在诓她,云扶月垂眸,眉头微皱。 有什么东西好像要呼之欲出。 这时候,小宝兴奋地叫道:“娘亲,夜叔叔也是摄政王呢。” 云扶月一愣,一瞬间,她突然就明白了。 怪不得南门羽初见自己的时候就不惊讶,还对自己罕见地点了点头,而当她与和畅来到未央学院,南门羽也一并来了。 她一直以为南门羽是不放心和畅所以跟来,现在看来,他分明与夜凌渊相识。 是夜凌渊让他来的么? 云扶月心里乱作一团,一颗心跳的飞快。 难道他…… 云扶月甩了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左右那人已经回国,和她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云扶月轻咳一声,恢复镇定,带着小宝与和畅公主回了院子。 深夜。 学院后山。 云扶月让小宝和和畅公主睡,自己在学院里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白日里心底的假设越来越明显,她也越来越烦躁,一脚踢开路上的石子,冷笑一声:“真是个阴魂不散的,走就走了好,还偏偏要来烦我。” 这么说着,耳边好似响起夜凌渊得逞的笑声。 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夹杂着一点点柔和。 云扶月使劲甩头,将那人的影子自心底甩走,走了没两步,眉头忽而一皱。 隔着假山,耳旁能隐约听到若有若无的哭声。在般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未央学院闹鬼? 云扶月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两步,奈何那哭声越来越大,魔音灌耳一般,云扶月干脆绕过假山,大喊一声:“作什么哭的死了人一般,给我闭嘴。” 这话出来,那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一个脑袋从假山的缝隙中悄悄伸了出来。 看到云扶月的脸后,那脑袋一颤,连忙缩回去。 云扶月眯了眯眼,大步上前,走到那缝隙处,果然见到一个俊朗的少年郎坐在地上,双手抱膝,脸上满是泪痕。 “你……你别过来,”那少年看到云扶月跟上来了,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我和你无冤无仇,别给我下毒,别杀我。” 哟,还是个认识自己的。 云扶月勾勾唇,在他对面找了快干净的地面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认识我?” 那少年吞了吞口水:“我知道你,他们私下里都叫你大魔头。” 说完,他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第98章 双面人 大魔头? 云扶月笑出声,看来这些日子她在学院里的残暴行为给这帮少年少女们留下了深刻的恐惧印象。 对面,少年看到云扶月一笑,更加害怕了:“求求你了,你别杀我,我姐姐得了重病,马上就要死了,我们林家就剩我一根独苗了,你别杀我。” 说到最后,少年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伤心姐姐的病情,泪珠子又掉了下来。 云扶月瞧他哭的又要停不下来,额头隐隐作痛。 “行了,别哭了,你姐姐得了什么病,说来给我听听。”云扶月捡起一块石子,敲在那少年的头上,“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吃痛,后知后觉地止住哭声,哭丧着脸:“我是夜王朝的林鸿志,你别杀我,我家很有钱,我让我爹给你钱。” 怎么又绕到这上面来了,她长得很像杀人狂魔? 云扶月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有钱,怎么个有钱法?” 瞧着她好像真没有杀人的意思,林鸿志忍不住多看了这个漂亮的女魔头一眼,支支吾吾道:“我们林家世代经商,乃是皇商,自然有钱……” 皇商? 那是真有钱。 云扶月点点头,对着他手边的一张信纸努努嘴:“那个,给我看看。” 林鸿志一个哆嗦,只能将信纸递过去,一边道:“我家里来信,姐姐得了重病,遍访名医无人可治。我娘身子不好,这么多年就只有我和姐姐两个孩子,如今长姐一去,我就是独苗了。” 说到后面,他想到长姐的温柔的笑容,开始抹眼泪:“姐姐才双十年华,怎么就要离我而去了。” 眼看着他又要哭,云扶月瞪了他一眼,继而低头看信。 信上将林鸿志姐姐的病大致说了一遍,其余的就是些家人的叮嘱唠叨。 云扶月顿了顿,看向林鸿志:“带纸笔了么?” 林鸿志怔怔,从怀中掏出一根毛笔来:“只有这个……” “够了。”云扶月接过毛笔,走到一个小水坑旁,沾着泥水在信纸背面写了一个药方,递给林鸿志,“不管你信不信,这药方能让你姐姐多活个十年左右。” 看信里的描述,她姐姐得的是消渴之症,放在现代说,那就是糖尿病。 在古代这样的环境下,云扶月只能保证延缓她姐姐的病情,帮她多活几年,其余的……还真的无能为力。 毕竟古代没现代的医疗器械,也没有手术台,无法为他姐姐进行换肾等等操作。 林鸿志懵懵懂懂地接过信纸,看着上面的字迹,一咬牙:“左右姐姐没多少日子了,不如一试。” 说着他就要给云扶月磕头。 云扶月无语,这人前一秒还怕自己怕的要死,现在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行了,我不用你磕头,”云扶月止住他的动作,“我在这是散步的,你若是真想做点什么,就给我讲讲你们国家的事。” 林鸿志家里是皇商,那必定跟皇室接壤,知道的也不会少。或许能从他口中听到点什么,比如……那人的消息。 林鸿志愣了愣,点头,将信纸好生揣起,跟上云扶月的步子。 两人一边走,林鸿志正说着,面前的女子突然停下。 “怎么了……”林鸿志刚开口,云扶月就拉着她隐到了一旁的树丛中。 “闭嘴。”她冷声道。 林志鸿睁大眼,有点不解,又不敢违背云扶月的命令,只能静静地缩在草丛里。 过了一会,一道轻柔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一人自拐角处走了出来。 月色下,来人一身月白色云纱留仙长裙,墨发挽起,只留一碎垂在耳边,五官皎皎如月华,正是秦霓裳。 “是秦二小姐。”林鸿志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她不是坏人,我们出去吧。” 云扶月皱眉,一手制住林鸿志,警告道:“别动。” 林鸿志顿时老老实实地待着不动了。 秦霓裳的名声与秦落霞完全相反,在如今的未央学院,她可谓是真正炙手可热的人物,凭借无人可比的美貌与浑身清冷高贵的气息,被不少人私下尊称为女神。 那日云扶月刚入学被薛明玉为难,她还出声为她解围。 云扶月静静地看着秦霓裳,只觉她的脸色有点不对。 一直以来秦霓裳在人前都是清冷的,圣洁无比。可此刻,她脸上萦绕着几点邪恶与不屑,看起来诡异极了。 “出来吧。”秦霓裳站稳脚步,突然开口。 云扶月身子一僵,还以为被发现了,却见一黑衣人慢慢从湖泊另一边飞出来,跪地:“小姐。” 秦霓裳修长的手指在那黑衣人的脸上摸了一下,笑了:“跟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快起来吧。” 黑衣人浑身一颤,眼底涌上痴迷,反手握住了秦霓裳的手:“二小姐,我……” “好了。”秦霓裳嗔怪地瞪他一眼,“我让你做的事,做得如何了?” 黑衣人摸着手底下柔嫩无骨的小手,心神荡漾:“都办好了,大小姐失贞,还被一个老男人玩弄示众的事全京城上下都知道了。” 听得此人说出这话,云扶月心里一惊,林鸿志后知后觉得消化了这句话里信息,眸子里浮起惊恐。 “嗯,姑姑那边呢?”秦霓裳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 黑衣人道:“鸣苏谷那边也都知道了,我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将此事幕后之人是云扶月的消息传了过去。” 秦霓裳满意地笑了,反手在那黑衣人脸上拍了拍:“你做的很好,我就是要所有人知道,秦落霞现在已经是个破败的烂货。” “大小姐怎么比得上二小姐您,鸣苏谷未来的掌门人只能是您。”黑衣人露出灿烂的笑容,嗅着身前美人的香气,不由自主地醉了,“大小姐还真是个蠢货,自以为是替您打抱不平,就是那闫东坤和钱长老太没用了,没能除掉那个女人。” 秦霓裳冷笑一声:“摄政王这样的人,她怎么配得上,这件事,迟早会处理掉。” 想到夜凌渊高高在上的风华,秦霓裳咬紧下唇,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黑衣人显然是误会了,一把抱住秦霓裳:“小姐……” 秦霓裳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还是耐着性温柔一笑:“讨厌,这是在学院里,你还不退下。” 第99章 他受伤了 直到秦霓裳和黑衣人都走远了,云扶月才似笑非笑地摸了摸下巴。 “乖乖,惊天大瓜啊,学院女神竟然养了备胎,还是个心机婊。”云扶月啧啧两声,一拐身边的林鸿志,“喂,小子,你怎么了?” 林鸿志还处在震惊中,慢慢回神,心情复杂:“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这小子分明是一脸失恋的表情。 “怎么,女神滤镜碎了?”云扶月笑眯眯地将林鸿志推出树丛,遥遥地看着秦霓裳离去的方向,“真是人不可貌相。” 亏得她还一直以为秦霓裳就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纵使为人冷淡了些,但到底是好心肠的,只是任她前世摸爬滚打,到了现在竟然也没看头秦霓裳的真面目。 连自己亲妹妹都下得去手,是个狠人。 她一会什么大瓜,一会又什么滤镜,听得林鸿志一愣一愣的。只是想到女神平日里的笑容,林鸿志颓丧得不得了,深深叹了口气:“我先回去把药方寄给家里,我们明日武学课上再见。” 他摆摆手,直接从反方向离开。 这孩子可怜,一天遭受两种打击,估计也傻了,瞧瞧,都不怕她这个女魔头了。 云扶月颇为同情地看着林鸿志的背影。 林鸿志说是第二日再见,可实际上半个月过去,他再也没见到云扶月。 原因无他,冷无心嫌云扶月进度太慢,单独给她开了小灶,平日里上课的时间也让云扶月去自己院子看更深一层的书,云扶月自然不用再去上课。 短短半月时间,云扶月进步飞速,不但能初步使用长冰剑了,身体各个方面的机能都得到了显著提升。 这些日子她废寝忘食,冷长老直接给她立下规定,不达到她的第一层要求,不放云扶月出院。 为了快点给小宝取回玄龟心脏,她愈发奋力。 这日傍晚,云扶月正听冷无心讲解剑法,大门外忽然走进一个小厮,敲了敲门。 冷无心脸色一沉:“出去。” 小厮被冷无心吓得一愣,硬着头皮道:“长老,有急事。” 云扶月看向那小厮,见他满面潮红,想来是一路跑过来的,笑道:“听听他怎么说吧。” 冷无心这才点了头。 小厮松了口气,忙道:“是这样的,院外来了一个女子,点名要见云小姐,说是来送什么东西的。” 竟然是来找自己的?云扶月觉得好笑:“我可不认识什么女子,你让她回去吧。” 她说的是实话,自从穿越过来,她一路净跟人结仇了,除了和畅公主,几乎没什么朋友。 小厮料到她会这么说,接着道:“那姑娘说,若是小姐不出去,就告诉冷长老,她叫红莲。” 红莲二字一出,冷无心脸色猛地一变。 “你可听清了?”冷无心如剑的目光射向小厮。 小厮一哆嗦:“奴才听得千真万确,不敢说谎。” 云扶月没想到冷长老反应这么大,不禁有些疑惑:“冷长老,这红莲是……” 冷无心深深地看了云扶月一眼:“夜王朝形势复杂,摄政王执掌大权,相传他身边有四个得力助手,皆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之辈,分别是临风,业火,红莲和白鹰,执掌手下四个部门,就是不知此红莲是否为彼红莲了。” 夜凌渊的人? 云扶月心里有些惊讶,莫名多了丝异样的情绪。 难道他来了? 思及此,云扶月咬咬唇,起身:“好,我跟你走一趟。” 往外走的路程,云扶月心里乱糟糟的,甚至连见到那人时要说什么都想好了,可出了大门,她四下环顾,只见一红衣女子静静地立在一旁,并无他人。 果然还是不该报太多期望。 云扶月不着痕迹地冷笑一声,走到红莲身前:“红莲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红莲就是那日秦勉造反时和临风一起出现的红衣少女。 红莲对云扶月微微俯身,将手里的盒子递过去:“这是云小姐需要的东西,红莲奉命送来,请小姐收下。” 云扶月视线落在那盒子上,已经猜到了里面的东西,淡淡道:“他消息还真是灵通,知道我拿到了天山冰莲,就送来玄龟心脏。” 这话里不无讽刺,红莲多看了云扶月一眼,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道:“小姐别多心,朝中局势动荡,主子为小姐一人只身前往塔克斯部落,与部中大祭司交手受了重伤,为了局势稳定,才不能前来。” 云扶月心里一跳:“他受伤了?” “没什么大问题,宫中御医已经开了方子,您不必担心。”红莲落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云扶月下意识地想叫住红莲,问问夜凌渊受的是什么样的伤,宫里的御医又靠不靠谱,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 夜凌渊身边怎么会缺得力助手,况且看红莲这般表现,说明已经不需要她帮忙了。 云扶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盒子,心情复杂地回了院子。 “回来了?”冷无心还坐在原地,瞥见云扶月手里的盒子,笑笑,“没想到你还跟夜王朝的那位有联系,是我小看了你这个徒儿了。” 云扶月收敛情绪,将那盒子递给冷无心:“您这话可折煞我了,诺。” 冷无心接过盒子,开盖,看到里面的玄龟,一愣。 她手指抚过玄龟背上神秘的印记,几乎失声:“这是塔克斯部落的那只神龟。” 又是塔克斯部落。 云扶月抬眼:“您也去过那个部落?” 冷无心盖上盖子,将盒子郑重地放到桌上,点了点头:“想当年我遨游四海,曾经去过那个海边部落,他们世代供奉玄龟,并在玄龟背上刻了符文,以保部落世代安康。” 顿了顿,冷长老眼底涌现出一抹恐惧:“部落里有一名说的上是变态的大祭司,一身控水之术无人能敌,我曾与他交过手,侥幸逃回一命。” “我只能勉强逃命,更别提去抢人家的圣物了。”冷长老深吸一口气,“看来是摄政王亲自出手了。” 第100章 这个女人,是个变态 那大祭司竟然如此厉害,凭借冷无心的剑术还不能敌对。 云扶月脸色复杂,夜凌渊还真是深不可测,就是不知道他的伤势到底如何。 即然得到了玄龟,云扶月也不敢耽搁,对那乌龟说声抱歉,利落的结束了他的性命,取出心脏,又配合天山冰莲的莲心与其他药材,按照方子做出一副解药,让小宝喝下去。 小宝捏着鼻子把苦苦的药汁喝下,还有点不忍心,可怜巴巴地看着云扶月:“娘亲,那个大乌龟死了……” “乖儿子?”云扶月摸摸小宝的头,蹲下与他平视,“娘亲也知道抢人东西,杀害无辜生灵不好。但是咱们不是圣人,只能保证不主动伤害别人,不能不自保,懂吗?”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冷无心在一旁看着,笑了:“这种道理成年人都参不透,你和小孩子说,他又能听懂什么?” 说着,冷无心起身,淡淡道:“走吧,跟我去上课,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 云扶月大体猜到冷长老要做什么,点点头,带着小宝跟在冷无心身后。 一路到了武堂,学员们早就闹哄哄地坐好,见到冷长老进门,顿时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准备上课。 冷长老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慢慢向前,露出了身后的云扶月。 众人看到云扶月,眸中满是不解,云扶月很久没来上课了,不少人还以为她放弃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了。 冷长老坐到台上,一指身边的比武台:“今天我们不上课,来玩点别的。” 她每每这么说的时候,就是要人切磋,众人暗暗猜着今天倒霉的人是谁。 下一秒,冷长老冷冷的声音响起:“今天你们所有人都要上台,而切磋的对象只一人,就是她。” 她手指向云扶月。 云扶月对着学员们人畜无害地笑笑。 冷长老接着道:“今日比试每个人的表现都会作为期末考试的分数记录在案,影响你们毕业时的总分。” 这么一说,场上的热情都高涨起来。 云扶月虽然能打败闫东坤,可到底是个小姑娘,又许久没来上课?这些天在冷长老的教导下,众人是信心大增,每个人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冷长老很满意火爆起来的场面,将手边的木剑递给云扶月:“你用这把剑,我对你的要求是,不伤人性命,且到最后,你自己的武器要完好无损,能做到么?” 这样的要求堪称变态了,比试中难免双方武器交手,云扶月只一把木剑,还要完好无损……众人看向云扶月,为她默哀。 看来云扶月没来上课,彻底得罪了冷长老,她才这么为难她。 云扶月淡淡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接过木剑,走到比武台中央,一指台下众人:“谁先来?” 随着女子一言,场面愈发热闹,立刻就有不少人往台上飞。 这场比试从日出持续到日落,不少别的堂的学员知道消息后纷纷凑过来看热闹,一时间,武堂大厅内挤满了人。 甚至于,很多学院的夫子长老也闻声前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庞大的比试。 钱长老与其他人一边低声交谈着,眼中精光四射,不断地扫视着台上那个身姿飞舞的漂亮女人。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随着最后一个学员被云扶月打下台,全场鸦雀无声。 女子晃了晃手里完好无损的木剑,擦了擦汗,对着冷长老俯首作礼:“打完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不少人头皮发麻。 她竟然仅凭一把木剑,打败了武堂所有的学员,要知道这些学院中不止包括本届新生,还有很多老生。人的体力总是有限的,经过一天的车轮战,云扶月除了呼吸略微急促,小脸微红之外,一点脱力的感觉都没有。 若说从前众人还以为她是个花瓶,现在却再无人敢小看她,这个女人……简直是个变态。 冷长老接过木剑,高举,环视一圈在场的学院,脸色前所未有的冷。薄唇轻启,慢慢道:“这就是你们学习的结果?” 被冷长老视觉扫过,所有学员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很好,实在好的很。”冷长老声音愈发冰冷,周身开始冒寒气,“这么多人,连一个小姑娘的武器都打不碎,你们学的可真好。” “从今天开始,每人每天加强训练,一年之后若是还这么差,就都别毕业了。”冷长老起身一拍桌子,直接离开了院子。 她走后,全场的气压霎时一松,不少学员偷偷打量着淡然下台的云扶月。 长老们也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低声讨论起来:“冷长老还真是严格啊,这姑娘天赋实力皆是上中上乘,让这些学生打败他们,实在是过于苛刻了。” 另一人摇头,压低声音:“你还不知道么,经过那件事之后,冷长老就愈发不近人情了。” 这边场上议论着,另一边,云扶月带着小宝,优哉游哉地往住处走。她身旁,和畅公主及时追上来,满脸崇拜地看着她:“云姐姐,你怎么越来越厉害了,什么时候教我两招?” 小宝马上摇头:“不行,我娘说了先教我,和畅姐姐你得排队。” 和畅公主哪里愿意,当下挽住云扶月的胳膊:“云姐姐,小宝还小,能学会什么,你还是先教我吧。” 小宝撅起嘴,摇头晃脑的表达不满:“和畅姐姐也知道小宝还小,你老跟小宝一个小孩子抢什么?” 眼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云扶月抚了一把额头,无奈地分开二人:“行了,都别吵了,我谁都不教?小宝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读书识字涨学问,和畅,你药理都学会了么,就想学武?” 被这么一训,两人顿时垮了,一副颓丧样。 云扶月抿着嘴偷笑,眼角的余光一撇,却看见不少学员从斜前方过来,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这是……没打服,来找事了? 她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危险气息。 一群学员有男有女,很快来到云扶月身前,却都没说话,一脸的严肃。 第101章 认你做大哥 人群中一阵翻涌,随后冒出个头来:“云小姐。” 说话的人挤到最前面,也不管别的,一脸激动地跑到她身前,“噗通”一下跪下,声泪俱下:“我一直在找你,你终于来上课了,多谢你救了我姐姐。” 来人声泪俱下,擦了把眼泪,看向身后的人:“你们想什么呢,还不跪下。” 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要跟着下跪。 这成什么样子? 云扶月拉下脸,声音沉沉:“我看谁敢跪?” 她看向前面一直擦眼泪的林鸿志,眉头紧锁:“林鸿志,你有点出息没有,男儿膝下有黄金,还不站起来?” 林鸿志脸上还挂着泪珠子,看云扶月这架势,一个哆嗦,连忙爬起来:“云、云小姐。” “你带着一帮子人来干什么?”云扶月抬高声音,“你们不服的,随时可以来找我,现在我要回去休息,都让开。” 她这么说,不少人脸上顿时涌现出为难之色,脚步挪动了几下,却是一个都不愿意走。 林鸿志眼看她要发飙,忙小声道:“云小姐,今天你把他们慕打服了,他们跟着我来,说要认你做大哥。”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云扶月不耐烦地挥挥手,赶苍蝇似的:“走走走,都走,我没心情跟你们玩过家家。” 话落,她带着小宝与和畅公主直接绕路,离开了原地。 眼看着她走远,一群人面面相觑,一人道:“林大哥,现在怎么办啊?” 林鸿志一拍他的脑子:“什么怎么办,都跟上啊。”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跟上了云扶月。 云扶月本以为这些人是心血来潮,谁料一连七日,这帮人都苍蝇似的跟着她,怎么也赶不走。 她又不能下杀手,甚至院长都来找云扶月谈话,话里话外都是暗示她不要搞特殊,欺负同学。 云扶月听着能登和辉蹩脚的中文,简直是欲哭无泪,到底谁欺负同学,她才是被强迫的那个吧。 最后的最后,云扶月不得不敷衍地答应下来,并表示不会教他们任何东西。这帮人也不介意,满脸欢喜地退下,终于不再缠着她了。 一月一到,未央学院迎来了第一场雪。 雪花飞舞,剑舞银蛇,十分漂亮。 云扶月来了兴致,带着小宝跑到冷无心的院子里,跟她打雪仗。 三人玩的热闹,和畅公主小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云姐姐,冷长老,不好了。” 她刚说完,一个雪球就砸到了她的衣领里,凉得和畅公主一个激灵,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云扶月瞪了小宝一眼,走过去帮她扑棱着雪,一边问道:“怎么了?” 和畅公主打了个哆嗦,把手揣进袖子:“学院外面来了好多难民,把大门都堵住了。” 天城富裕,怎么会有难民? 冷长老起身:“可是外面来的?” “听说是草原边境来的,说是草原的部落和邻国打起仗来了。”和畅公主应道。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样的难民往年也有,怎么今年堵了门?”冷长老微微皱眉,看向院外,果然见不少学员都往大门口处而去,“院长没给他们食物和银钱么?” 往年,学院外只要来了难民,院里都会毫不吝啬地派发食物和银钱,以帮他们渡过难关。未央学院之所以名扬天下,很大一部分既然是因为这样的仁慈之心。 所谓达则兼济天下,正是前任院长坚持的信念。 她这么说,和畅公主马上摇头,跟着几人往外走:“没有啊,我听说院长已经下令,要将这些难民赶走呢。” 冷长老脸色一变:“岂有此理,这个能登和辉一上任就做出这种事,难道要毁了老院长的心血么。” 她示意云扶月等人去门口看看,自己大步朝着院长的庭院而去,显然是说理去了。 和畅公主挠挠头,并不明白冷长老的愤怒点,跟着云扶月一起去了大门口。 一出大门,她惊呼一声:“怎么这么多人?” 放眼望去,未央学院门口排起了长龙,密密麻麻的都是难民,大多是些妇孺老人。 云扶月视线一扫,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林鸿志,她走过去:“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乍一见到云扶月,林鸿志和他身后的几个人都低低地喊了一声“老大”,不顾周遭人异样的眼光,林鸿志直接道:“我们奉了院长的命令,等大部队一到,就强行将他们赶出城去。” 云扶月沉默了。 这些人说到底都是些边境的村民,本来过着朴实的生活,靠着一亩三分地糊口,如今遭受战乱,想必也是知道未央学院的人乐善好施,所以才前来求助。 百姓们有什么错,错的从来都是战争,。战争一起,硝烟弥漫,好好的日子都毁了。 “这么做,未央学院百年来的声誉可都毁了啊。”云扶月喃喃道。 林鸿志听到她说的,有些不解:“老大,他们伸手要白饭,你怎么还同情上了?” 这些学员都是贵族子弟,又哪里懂得民生多艰。云扶月摇摇头,没再说话,默默地看着,过了一会,学院里果真出来大批人,不顾难民的哀嚎,将他们赶出了天城。 看来冷长老的劝说失败了…… 云扶月抿唇,拉着和畅公主跟上了人群,也出了城。 林鸿志见状,虽然不解,但行动半分不肯落下,带着身后一群小弟跟了上去。 城外,难民们被赶出来,一脸哀怨,没抱怨,叹了口气就往郊区走,显然是要另寻活路。 就在此时,云扶月追了上来,喊住了领头人。 领头人是个壮年男子,看到云扶月,脸上顿时涌现出一丝怒气:“我们已经遵从你们学院的要求,离开天城,你们还要干什么?” 云扶月丝毫不恼,从腰间解下钱袋,塞给那人,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他,笑道:“这是一袋金子,够你们吃一阵子了。另外,这块玉佩是我的信物,你拿着它去耀阳国,找到城内的香玉楼。他们会给你们安排些活计,足够你们谋生了。” 第102章 钱长老变身阿凡达 香玉楼虽说是烟花之地,但也是全国连锁的,额外有自己的庄子。这些难民中,壮丁可以做伙计,妇女可是去庄子里打理田地,老人么,帮着摘摘果子也没问题。 云扶月干脆写了一个纸条,塞到男人手里:“你们虽然是流离失所,但也可以凭自己的劳动谋生,没必要寄人篱下,看一声乞讨过日子。负责人看过我的玉佩和亲笔信,会帮你安排工作的。” 壮年男人万万没想到这个看着养尊处优的富贵小姐追出来竟然是为了这个,不禁沉默了,好半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诚恳鞠了个躬:“谢谢你。” 云扶月一笑:“那是我的产业,你们去给我干活,我给你们工钱,谁也不欠谁,可别以为一声谢谢我就会涨工钱喔。” 这样的调笑,让不少难民偷偷抹起了眼泪。 患难见真情,闻名天下的未央学院把他们赶出城,却没曾想还有人愿帮他们。 见到这样的场景,和畅公主咬咬唇,也有些不忍,她没带钱,就摘下一个镯子,不舍地看了好一会,递给那人:“这是和田暖玉做的,价值不菲,你当的时候看着点,别让人忽悠着压价。” 这镯可是皇帝这么多年赏赐给她最好最珍贵的东西了。 跟在云扶月后面过来的一群小弟见状,虽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老大榜样在前,纷纷掏出银子给那些难民。 总之跟着老大做,总没错。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施以援手,那为首的大汉不禁湿了眼眶,对着他们连连道谢,带着一群人朝着别的城市去了。 等人走远了,林鸿志才挠挠头:“原来助人为乐,心里还挺舒服。…” 那些难民对他道谢的时候,他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感动。 云扶月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对天城熟悉,回去再雇几个人,暗中保护他们进城,回头我给你好处。” 林鸿志不解:“老大,为啥还要保护他们,他们人很多啊。” “你是不是傻?”另一人插嘴,“他们带着这么多钱,遇到劫匪怎么办?” 林鸿志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匆忙去办了。 云扶月这才带着一群小弟往城里走,遥遥地看着未央学院的大门,她讽刺地勾勾唇。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未央学院靠百姓打开名气,如今也到了要坍塌的时候。 对学院里的学员来说,难民一事就是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除了南门玥破口大骂了几天以外,甚至都没翻起什么水花。 晚上,云扶月耐心地在房里给和畅公主解释为什么要帮助那些难民,和畅公主很快明白了。 云扶月笑笑,等大堂的人送来饭,小宝已经饿了,直接扑上去,打开盖子,拿出了里面的饭菜。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丰盛?”和畅公主闻到香味,忍不住道。 确实,这饭菜较之平日里好像奢华得多。 云扶月冷笑一声:“什么日子?当然是赶走难民,省下一大笔钱的好日子了。” 想到能登和辉那张脸,云扶月一阵恶心,随便夹起一道菜,大致嚼了几下,脸色微变。 看到小宝和和畅公主正要吃,云扶月直接一把将桌子掀了。 好好的饭菜噼里啪啦全碎了,小宝瘪起嘴来:“娘亲,你怎么了?” 云扶月面无表情地将嘴里的菜吐了,唇角泛起一抹冷笑:“菜里有毒。” 而且这次下的还是十分罕见的闻人醉,乃是一种霸道无解的迷药。这种药无色无味,难以察觉,如果云扶月吃进嘴里,感受到药力,也要着了道。 能用出这种药的,除了钱长老,她想不到别人。 这个老东西还真是贼心不死。 “你去给你干娘传个信儿,就说……”云扶月在小宝耳边嘀咕了几声,让和畅公主不要声张,先回房间,就开始慢慢收拾一地狼藉。 夜深。 一道影子闪进了云扶月的房间,看到床上昏迷的人,特意点起烛火确认了一番,火光下的的确确地云扶月本人,来人才淫笑一声,一手抓起她,一手抱起小宝出了院门。 一路到了长老院,钱长老才解下面巾,搓了搓手掌:“小娘子,你不还是要落在我手里。” 钱长老将小宝随手丢在地上,将云扶月抱上床,借着月光端详着她精致的脸,见她卷翘的睫毛好似小扇子般,五官精致美艳,即便睡着了,也带着一股难掩的凌厉劲儿。 “这副样子,还真是让人心痒难耐。”钱长老舔了舔唇,想到前些日子云扶月在比武台上大展身手的样子,心神荡漾,伸手就要去解她的衣襟,“真是个小辣椒,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他火急火燎的,没有注意到床上的女子已经睁开了眼,讽刺地看着他。 “你就这么心急?”云扶月一把抓住钱长老的手腕,另一手掌心的银针一闪而过,刺进钱长老的左眼中。 钱长老惨叫一声,捂着眼睛飞速后退。 云扶月不紧不慢地起身,遥遥的看着他:“没想到你钱长老这么无耻,当日在京城祸害姑娘,现今回了学院,也敢对学生下手?” 她这么一提醒,钱长老猛然想起京城里阻拦自己的二人,心中一惊:“是你?” “自然是姑奶奶我。”云扶月跳下床,慢悠悠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钱长老有闲情逸致,不如看看自己?” 在武学上,云扶月可能打不过这老匹夫,但别忘了,她的拿手绝活可是毒。 钱长老也想到了这一点,心头微惊,匆忙将点上烛火,对着镜子,看到自己整个变成蓝色的脸。 那蓝色触目惊心,仿佛是身体里长出来的一般,十分恐怖。 钱长老松开捂住眼睛的手,惊恐地发现,自己流出的血也变成了蓝色。 “你……你到底下了什么毒。”钱长老急忙跑到自己的抽屉里翻找。 云扶月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情十分好:“也不是什么大毒,就是冰蟾散。” 冰蟾散毒性不强,可解药难寻,会让人鲜血变成蓝色,内脏慢慢枯竭,且中毒之人还会从此变得……不举。 当初云扶月跟师父学此毒的时候,还调笑中毒的人岂不是会变成阿凡达。 如今看钱长老这样……云扶月摇摇头,他可比阿凡达丑多了。 钱长老翻找药材的手一顿,死死地盯着云扶月:“贱人,将解药交出来。” 第103章 钱长老惨死 钱长老死死地盯着云扶月,目光中满是狠厉:“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掌将你拍死。” 云扶月不惧反笑,双手抱胸,很是悠闲:“我劝你不要乱动,一旦加剧血液流动速度,毒发的时间只会缩短。” 他二人都是玩毒的行家,这样的道理,自然都明白。 钱长老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云扶月的手里,咬了咬牙,他软下态度:“你可以提任何要求,你要知道,我一旦死了,院长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新院长吝啬的出了名,保不齐真会护短。 云扶月眯了眯眼,慢慢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饮下,略一沉吟,开口道:“我就是很感兴趣,你也一大把年纪了,为何偏偏跟我过不去?” 看到她有所顾忌,钱长老心里才松了口气,冷笑一声,没回话。 灯光映衬下,钱长老蓝色的脸愈发诡异阴森。 既然不是跟她过不去,难道是…… 云扶月想到那日在京城所见,声音微沉:“这些年来,你在学院祸害了多少学生?” 钱长老一愣,眼神不自觉地开始飘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不说实话,那这解药……”云扶月手掌翻动,掌心就多出了一个小玉瓶,看着钱长老变亮的目光,她勾了勾唇,作势就要毁去那玉瓶,“这解药想必你也不需要了。” “别!我说!”钱长老急了,忍不住上前一步,“你千万别冲动。” 云扶月心头不屑,冷冷地盯着他:“那你还不说。” 钱长老吞了吞口水,终于开口道:“这些年我……我沾染过的女学生……我也记不得有多少了。” 此言一出,云扶月的眼神瞬间冷了几个度。 接触这般毫无温度的目光,钱长老打了个冷颤,慢慢挪动到柜子旁,拿出一个大木盒,递给云扶月:“我每和一个女学生有了关系,就会留她一束头发。” 云扶月接过木盒,打开,倒吸一口凉气。 这盒子很大,一个女生一缕头发,此刻她眼前的却是满满一盒子的秀发,这钱长老简直是该死。 “你可别反悔,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钱长老感受到云扶月身上的杀气,连忙道,“再说了,我都没取她们性命,就是在期末评分上,我也会给她们一个高分,这是平等的交易。” 平等的交易? 简直是可笑至极! “那些女学生都是不愿意的吧?你敢说你没有像今晚这般用了下三滥的手段?”云扶月掂了掂手里的解药,抛给钱长老。 得了解药,钱长老心里一喜,也顾不得云扶月讽刺的话,将瓶子里的药一口吞下,感受到身体里的变化后,才算彻底放下了心,用仅剩一只的眼睛盯着云扶月,突然笑了:“我能看上她们,是她们的荣幸,还有你……” 他抽出桌上的剑,咬牙冲向云扶月:“你也该死。” 瞧瞧,这翻脸比翻书还快,也是一门本事。 云扶月毫不在意地后退,手中匕首寒光涌动,很快就与钱长老交起手来。 两人在屋子里风卷残云,将家具纷纷拍碎,到底是云扶月不敌钱长老的修为深厚,眼看着他就要将剑刺进云扶月胸口,云扶月突然道:“还不出来帮忙,真想看你徒弟死在这吗?” 钱长老一愣,她还有帮手? 不过转瞬间,他便感受到后背处袭来滔天的杀意,犹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钱长老仅仅包围。 在这样的杀气之下,他甚至连行动都变得迟缓起来。 “冷无心?!”钱长老变了声调,好似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来的。” 冷无心手执长剑,脸色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难看:“钱毅升,你该死。” 钱长老的脸上终于流露出巨大的恐惧。 别人不知,他们长老最清楚,冷无心受过情伤,此生最恨便是渣男。而她身为武堂长老,修为远在一众人之上,难道他真的要命丧于此? 思及此,钱长老一咬牙,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错了,冷无心,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绕我一命” 他话还未说完,冷无心的剑气已至,钱长老只觉右臂剧痛,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右胳膊已经被斩掉。 冷无心毫不犹豫又出三剑,竟是将钱长老的四肢纷纷砍下,鲜血直流。 而被锁定的钱长老竟然连一丝一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云扶月在一旁看着,愈发佩服自己这个师父。 最后一剑,冷无心戳瞎了钱长老仅剩的最后一只眼,厌恶地拿衣角擦了擦手:“这样德行缺失之人,不配为师,你来处理吧。” 云扶月淡淡一笑:“是。” 冷无心转身一甩袖,直接带着小宝离开了。 人一走,云扶月才优哉游哉地走上前去打量着变成人彘的钱长老,啧啧称奇:“钱长老,这滋味如何?” 钱长老已经痛得要昏过去,耳边都是嗡鸣声,只能不断地张嘴,发出可笑的“啊啊”声,破碎不成句。 云扶月摇摇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大补丸:“做了错事,哪有这么轻易死去的道理,接下来,你好好受着吧。” 翌日清晨,天还未完全亮,学院的学生便是一阵轰动。 有早起的学生发现学院中央的台柱上被绑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东西,之所以将之称为东西,是因为此人没了四肢,双眼也是一片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人形。 这东西的脖子上挂了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一笔一划地写出了此人的罪状。 刚开始还有人害怕得不敢上前,可随着第一个学生看清了牌子上的字,所有人都变得极为愤怒。 很快,有眼尖的学生认出了这面目恐怖狰狞的人,竟是毒堂的钱长老。 这一消息如风卷残云一般,飞速传遍了整个学院上下,一时间,学院中央水泄不通,围满了前来观看的人。 日头上移,等到中午,人群后忽然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来来来,都让让。” 第104章 重要的是他该死 人群自动分开一个通道,就见林鸿志推着一个小推车走了过去,另外几人抬着一筐鸡蛋烂菜叶一类的东西走到一旁。 林鸿志忍着恶心,憋气将钱长老抱到推车上,开始缓缓在学员里游行,一边推车一边说着钱长老做的恶事。随着车子的移动,愤怒的学员们再也忍不住,纷纷拿起鸡蛋和烂菜叶子砸到钱长老身上。 这样的游行一直持续到傍晚,钱长老的血已经流干,身上糊满了黏糊糊的蛋液,发出一阵恶臭。 他喉咙中发出一声不知何意的长啸,就那么断了气。 一代未央学院的毒堂长老就这般滑稽而屈辱无比的死去。 落雁院内,云扶月嗑着瓜子,笑眯眯地听和畅公主描述钱长老的死状。见云扶月并不惊讶,和畅公主心底闪过一丝疑惑:“云姐姐,这事……不会是你做的吧?” “是她做的如何,不是她做的又如何?”一道清脆洪亮的女声忽而自门口响起,南门玥手执一把玉扇进门,似笑非笑地看了云扶月一眼,“重要的是,钱毅升该死,这就足够了。” 南门玥豪迈不羁,背景深厚,如今在未央学院内也算是一号风雨人物,见她进门,和畅公主双眼一亮:“玥姑娘,你怎么来了?” 南门玥手指间的玉扇打了个转,不客气地坐下,直言道:“你可知自作主张杀了钱长老,会有什么后果?” 这话自是对云扶月说的,云扶月微微一笑:“愿听南门姑娘教诲。” 她早知道南门玥大有来历,两人又一向没什么往来,今儿南门玥亲自上门,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果不其然,南门玥神色微肃:“学院各院已经下令封锁消息,能登和辉气的一连砸碎了三张桌子,你好自为之吧。” 能让南门玥特意来提醒一趟,想来能登和辉的怒火远不止云扶月原先设想的那么小。 送走了南门玥与和畅公主,云扶月略一沉思,干脆拿出箱子里的瓶瓶罐罐,开始鼓捣。 为了以防万一,有些毒还是提前做出来为好……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日,本以为钱长老的事还要继续发酵,谁料整个学院上下鸦雀无声,再也没了前一日热火朝天的讨论度。更为可笑的是,还出了几个钱长老的老学生,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证绝无此事,是有人刻意诬陷钱长老的。 这几人说的有理有据,倒是让不少学员内心相信了钱长老就是被诬陷的。 虽说院长那边没什么表示,但整个学院还是被一层难以言喻的低气压笼罩,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云扶月在院子里等了三日,都没等来所谓院长的传唤,终于耐不住性子,准备出去看看,一开门,却是撞上了小宝。 “娘亲,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小宝一把抱住云扶月的腿,小脸上满是焦急,“干娘,干娘她被带走了。” 云扶月一愣:“冷无心被带走了?被什么人带走的?” “是一群黑衣人。”小宝拉着云扶月往外跑,“干娘把小宝放在缸里,自己被抓走了。娘亲,你快救救干娘。” 云扶月抿了抿唇,安抚性地拍了拍小宝的头,干脆直接带着小宝去了和畅公主那儿,将小宝安顿好,才只身出了院门。 一出院门,早在一旁候着的林鸿志一群人马上凑了上来:“老大,你是不是要去救冷长老,我们的人一直盯着呢,冷长老被带到院长院子里去了。” 那日钱长老的事就是林鸿志善的后,对于个中缘由,他是隐约知道一点。 林鸿志压低声音:“冷长老是被学院的执法堂抓走的,那帮人……很难对付。” 未央学院执法堂? 云扶月讽刺地笑笑,所谓执法堂设立的初衷应是铲除奸恶,维护学院的安定和平,如今却用来维护一个恶贯满盈的钱长老,还真是可笑。 “你们远远地跟着我,接到信号再进来。”云扶月留下一句话,足尖轻点,整个人朝着学院深处而去。 林鸿志身后一群小弟有点打怵,支吾着问:“林哥,老大能打过执法堂的人?这不可能吧。” “去去去。”林鸿志瞪了那人一眼,“老大让等信号,我们就老实等着,别的别瞎问。” 话虽如此,林鸿志心里也拿不准,那毕竟是执法堂,里面的人各个都是绝顶高手,云扶月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怎么也比不过那帮人精。 云扶月悄无声息地凑近能登和辉的院子,轻巧地上了一棵树。 远远地,能看到院子里围着一圈圈黑压压的人,最中间,冷长老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能登和辉。能登和辉手握一把长剑,剑上滴血,沉着脸说着什么。 不用听也知道,定是为了钱长老的事。 云扶月咬唇,眼底闪过一道浓厚的杀意,慢慢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 她能感觉到,钱长老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再玩一会,她的命就保不住了。 “本来不想用这么阴毒的东西。”云扶月慢慢从树上下来,贴近墙根,用内力震碎瓷瓶,飞快地将瓶子扔进了院子,喃喃道,“不过这等肮脏腌臜的地方,不待也罢。” 她扔完,身子鬼魅般重新回到了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院内的变化。 若是往常,院子里都是高手,瓷瓶落地的声音会让所有人警惕,可云扶月此次所用之毒乃是毒性最为强烈的一种,早在她震碎瓷瓶,空气与毒液接触的刹那,那瓷瓶就已经被毒液腐蚀掉,化成一阵烟刮走,哪里还会有声音传出。 无人注意到,院子的一角,地面的草木转瞬变成灰色,而那灰色还在迅速的扩大。 院内,能登和辉一脸阴沉地看着冷无心:“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指认那个女学生,只要你开口,你依旧是学院的冷长老,不然……” 他把长剑架在冷无心的脖颈上,杀机显现。 冷无心笑笑,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个东洋来的杂种,学院迟早会毁在你手上,想让我指认云扶月?我呸。” 杂种二字成功让能登和辉变了脸色。 他抬手一巴掌摔在冷无心脸上:“贱人,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万遍也改变不了你是个杂种的事实。”冷无心冷冷一笑,仿佛那剑架的不是自己的脖子,“能登和辉,钱毅升凌辱奸淫女学生,你非但不为学生做主,还与之狼狈为奸。如果今天让我活着出去,我定斩下你的狗头挂在城门,让天下人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找死。” 能登和辉杀意森然,手里的剑直直地朝着冷无心的头砍去。 第105章 现在轮到他了 这一剑砍下去,冷无心必死无疑,她也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面不改色,从始至终讽刺地看着能登和辉。 然,眼看着剑至人颈间,身旁一位老者忽而惊呼一声:“三子,你的手……” 那被称作三子的执法堂护卫一低头,就见自己整只手都变成了墨绿色,吓得一个哆嗦,一连后退四步:“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话还未落,脸色更为惊惧:“老二,你的脸……” 那最开始出声提醒的人忙去摸自己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能登和辉动作一顿,脸色阴沉而不耐地看向身旁之人:“到底什么事?” 待得看到此人的脸时,他神色一变,身子紧绷起来。 只见离自己最近的执法堂长老整张脸都变成了绿色,在阳光下,甚至能看到他的脸开始冒烟,隐隐散发出一股恶臭味。 这一现象很快蔓延了整个院子,众人这才惊恐地发现,整个院子的地面都变成了灰白色,所有花草树木已然悄无声息地枯萎。 “这……这好像是毒。”一位懂得毒术的长老捂着脸尖叫一声,“究竟是什么人敢在我未央学院的地盘下毒。” 毒? 能登和辉眯起眼,默默运起内力,试图抵抗这突然出现的诡异之毒,凝神在院子四周扫了一圈,视线定格在一颗繁茂浓密的大树上,突然冷喝一声:“什么人,还不出来。” 随着能登和辉话落,四周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都看向那棵树。 安静的树丛中响起一声轻叹,女子一身白裙,轻巧地跳了下来:“院长不愧是院长,我隐藏的这么好,都被你发现了。” 她摇摇头,似乎毫不在意能登和辉暴冲而起的杀意,自顾自地走进了院中,踩过化为灰白色的草丛,笑眯眯地来到冷无心身前,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对不起,因为我的事,连累到你了。” 冷无心皱眉,担忧道:“我留小宝是要你带他走,你反倒过来了……” 说了两句,她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云扶月收回目光,转身,看着院内剑拔弩张的众人,嗤笑一声:“我劝你们最好别轻举妄动,一旦运功,只会缩短毒发的时间。” “黄口小儿,倒是放肆。”一执法堂长老冷笑着,拔剑就往云扶月身上披来,“交出解药,否则今日我等定将你挫骨扬灰。” 他完全没给云扶月说话的机会,话音刚落,人已至,剑剑直指云扶月要害,显然是要将她生擒住。 云扶月眼底划过一抹诡异的光,堪堪避开他的剑锋。那长老迎身上前,一边呵道:“你们还不一起上,将这妖女擒住,给钱老报仇。” 一声令下,云扶月压力骤增,眨眼间就已有七人上前出手。 能登和辉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几人交手,见云扶月已经力竭,唇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容:“你看,你的学生就是这么不堪,很快,她就要跟你一起赴死了。” 冷无心抿唇,脸色不大好:“一群老东西欺负一个小姑娘,还真是越活越倒退。” 她怎么也没想到,所谓未央学院一直震慑四方的执法堂,竟然会在这种可笑的事上站错队。 能登和辉看穿冷无心所想,笑意更甚:“冷无心,你的剑法很强,可你永远不懂得变通,太过死板。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无所求的,或许……等会将这小姑娘擒住,逼出解药,本院长可以考虑将她送给这帮人玩玩。” “你这杂种,你敢。”冷无心眸底爆射一股杀意,奈何浑身是伤,又被绑住,她根本动弹不得,只得瞪着他,“你可知道她是谁?” “不过一个小小镇北侯。”能登和辉满不在乎地摇头,“还是太弱啊。” 他话音还未落,不远处的一团人发出一阵惊呼,突然四散开来,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只见最开始向云扶月出手的那一执法堂长老半跪在地上,发疯一般地捂住自己的手,浑身不断地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阳光下,他那隐隐散出绿色的皮肤慢慢开始溃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流出脓水,渐渐的,他的四肢开始融化。不过几次呼吸时间,一个大活人就变成了一滩水。到最后,地面上的水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片没被完全腐蚀的衣物。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面前这恐怖至极的一幕,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此时此刻,那场中站着,弱小不堪的美艳少女仿佛变成了魔鬼,唇边的笑容更像是催命的警钟,在所有人心头蒙下一层阴影。 “我都说了,让你们别运功。”云扶月厌恶地后退一步,捂着鼻子,“你们偏不听,现在出事了,怪谁?” 她刚说完一句话,不远处的一人又是惨叫一声,身上出现了和刚才那人一样的症状,只是几个呼吸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形无踪。 如果说第一人的惨死是巧合,那第二人的惨死就压垮了众人心中最后一根稻草,有胆子小的直接对着少女下跪,颤抖着求饶:“饶命,饶命啊。” 有人出声,不少人就跟着附和。 眼见场面要失控,能登和辉心里也有些发憷,只是强撑着色厉内荏道:“你们怕什么,快点擒住她,还怕她不交出解药吗。” 他话出口,执法堂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无一人再敢动手。 不过眨眼时间,又有三人毒发。 云扶月勾了勾唇,突然抬高声音:“这毒名为骨醉,乃是世间十大奇毒之一,毒药难制,解药更是难寻,我手里仅有五份,你们谁能先帮我擒住这个东洋人呢,我便把解药给谁。” 一刹那,无数道目光射向了能登和辉。 所有人仿佛杀红了眼,混乱地拔剑对向能登和辉,开始了乱战。 云扶月理了理有些皱的裙摆,上前解开冷无心的绳索,遥遥地看着战场,笑意森然:“瞧瞧,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了。” 第106章 又一太监诞生 未央学院,院长院外,林鸿志一群人焦急地在原地等着。 “林大哥,你听听里面的声音,是不是出事了?”一人忍不住开口。 院子里不断地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显然很激烈。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也好帮帮老大。”另一人提议道。 林鸿志心里也急的热锅上蚂蚁似的,可想到云扶月的交代,他还是否决了众人的提议:“老大说了,万不可进去,一切等她信号,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一群人正说着,却听见里面的打斗声停了,不过多时,院门大开,走出了几个人。 为首之人,正是云扶月。 见到她出来,林鸿志悄悄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去,满面笑容:“老大,怎么样了。” 话还未落,他就见到了云扶月身后,被五个执法堂长老拖出来的,犹如死猪一般的能登和辉。 “院、院长?”林鸿志吞了吞口水,满脸不可置信,“他怎么了?” 云扶月没理他,转身,对着那五个长老笑笑,将手里的玉瓶递了过去:“我一向说话算话,拿着解药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话到最后,她神色微沉,隐有威胁之意。 纵使知道云扶月不过一个小姑娘,那五人却再也生不出反抗之意,没有人能在亲眼目睹满院子的人一个接一个惨死之后,还能不对眼前这漂亮的小姑娘产生畏惧之心。 几人忙不迭地接过玉瓶,逃似的离开了原地。 这一幕看得林鸿志几人更是一脸懵,有人认出执法堂长老的身份,不禁暗自嘀咕,堂堂执法堂长老怎么对云扶月怕成这样。 当然,在接触到云扶月身边冷无心的冰冷的脸色后,就打消了调侃的念头。 处理好了这几人,云扶月才转身,看向林鸿志,郑重交代道:“一会儿,你找人把这个院子烧了。记住,不要靠近,更不要进去,直接一把火点燃,烧干净之后,要用鸡血浸透土壤,将院子埋了。” 云扶月说得诡异,林鸿志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院子里看:“要不要这么邪乎……” “别瞎看。”云扶月打了他一下,“里面有毒气,染上一点就得死。” 一句话,成功让一群小弟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瞎问了。 交代完要点,林鸿志说干就干,带着几人咋咋呼呼地跑出去拿油。冷无心则是踢了踢地上被打成猪头的能登和辉,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让我一剑杀了这个畜生,留着这样的人在天城,只会败坏风气。” 云扶月失笑,止住冷无心的手,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说,死不过是一种解脱,就这么死了,简直不要太幸福。这种丑恶的嘴脸,应当示于天下人面前,你说呢?” 冷无心脸色微缓,收回剑:“你看着办吧。” 三日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突然以天城为中心,不断地往四周的城市散发出去。 不过短短半日时间,整个天城上下都开始谈论起未央学院钱长老和院长的丑事,再加上前些日子赶走难民的举动,未央学院的口碑在整个天城一落千丈。 且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遍全天下,使得一代学院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出了这样的丑事,执法堂应当第一时间出来肃清,可奇怪的是,一日过去,执法堂内并无动静。有胆大的学院踹开门闯进去,却发现里面已然人去楼空,不见一人踪影了。 这样一来,无疑间更加印证了未央学院丑闻的真实性。一时间,不少学员纷纷退学离去,原本热闹繁华的学院变得冷冷清清。 也在此时,有一群江湖草莽拖着一个大囚车出现在天城里,囚车内关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有眼熟的人立刻认出来,此人正是这次风波的主角,未央学院院长能登和辉。 眼见着他以如此屈辱的姿态出现,愤怒的百姓再也忍不住,纷纷拿起重物杂向囚车。有顽皮的孩童更是拿起瓷片扔向他,却没想到能登和辉惨叫一声,痛苦地捂住裆部…… “也不知道是谁家小孩,扔的真准,那瓷片正中要害,能登和辉不断地求着给他送医治疗呢,”林鸿志绘声绘色地给云扶月模仿着,“那大夫来只看了一眼,就说他以后算是完了……” 和畅公主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以后他都不能有子孙了吗?” 林鸿志刚要点头,却见和畅公主身后,南门羽慢慢地进了门。 接触到南门羽的目光,林鸿志一个哆嗦。 和畅公主还在追问:“是不是啊?” “是或不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公主也不该过问。”男人冷声打断了和畅公主的话,越过她,看向云扶月,“官府的人在门口等你。” 云扶月一愣,见南门羽脸色僵硬得好似一块石头,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能点点头:“多谢六王爷。” 南门羽没再说话,转身离去了。 似乎他过来就是为了通知云扶月这消息似的。 和畅公主被南门羽吓了一跳,看他走了,才拍了拍胸脯:“云姐姐,官府那群人肯定是来找事的,你别去。” 云扶月瞧她一脸做贼心虚的样,不禁失笑道:“事是我做的,我自然要去,再说了……除了学院里的人,我还真想不到会有谁能将此事联系到我身上,人家都骑到头上来了,我自然要去会会才是。” 云扶月领着小宝一路进了官府,进了正厅,除却一左一右两个面色严肃的城主之外,果真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秦霓裳?”云扶月勾了勾唇,想到那日月下她和自己的侍卫勾搭到一起的样子,神色微冷,“果然是你。” 小半个月没见,秦霓裳仍然是一身广袖月纱长裙,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 她盯着门口的云扶月,柳眉未蹙:“扶月,我也不想向两位大人告发你。可院长出事那天,只有你在场,院长是一代贤人,怎么能容你如此污蔑。” 秦霓裳贝齿轻咬,看向首位的两个城主:“两位大人……此事全都由扶月引起,但她毕竟是无心的,还望你们轻些发落……” 第107章 她来头不小 轻些发落? 云扶月瞧着秦霓裳眼底的为难,淡淡一笑,并未理会她,而是挑眉看了眼首位上的两人,声音淡然:“二位城主也想对我从轻发落?” 对上女子清澈的眸光,左侧的李城主忙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镇北侯言重了,秦小姐也只是怀疑,现下并未有什么证据。” 秦霓裳笑容一顿,完美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李大人,您方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李大人冷汗泽泽,有些心虚地抹了把额头的汗。 他听闻了能登和辉被游街一事,按律,这确实是不合法规的,是以他才对秦霓保证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秦霓裳要通报的人是云扶月。 作为天城城主之一,他代表的是耀阳国,而云扶月乃是皇帝亲封的新镇北侯,更与当今太子以及镇安王关系匪浅,他自然不会傻到去找云扶月的麻烦。 “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李大人咳嗽两声,眼底浮现出一抹威严,“秦小姐,你说此事是云小姐在幕后指使,可有第二人看到?” 秦霓裳脸上浮现一抹愠色:“出事那天,只有她去过院长的住处,不是她又会是谁?” 云扶月笑出声,好整以暇的抓住她的漏洞打击,:“既然只有我去过他的住处,你又是从何而知?” 秦霓裳一噎,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她会知道,自然是因为自己手下的人一直暗中监视着云扶月,况且她本打算靠未央学院来提高身份,今后在门派内竞争继承人的位置时也好多一分保障。 可谁料才几月时间,云扶月竟然就将未央学院的名声毁了。 想也知道回去后那些人会怎么笑自己。 秦霓裳咬了咬唇,慢慢看向右边的城主:“林大人,你最清楚我说的是否是实话,这个女子虽然是耀阳的镇北侯,然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您不会包庇一个外人吧?” 说到最后,秦霓裳加重语气,声音里隐有威胁之意。 林大人脸皮抽搐了几下,心里叫苦连连。 秦霓裳的姑姑秦青乃是鸣苏谷的首席长老副谷主,鸣苏谷是什么身份?就是他这个朝廷命官面对这个门派也要客气三分,如今秦霓裳亲自开口,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毫无顾虑地将云扶月抓起来。 可偏偏就在一刻钟前,他收到了一封密信。 信上寥寥几笔,却让他不寒而栗。 这个云小姐,来头实在是不小,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惹不起。 “秦小姐,正如李大人所说,此事证据不足,不能立案,你还是请回吧。” 林大人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不着痕迹地看向云扶月,视线在她手边瞪着大眼睛的小男孩脸上停顿了一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口水呛住,猛地咳嗽起来。 小宝歪了歪头,悄悄拽了下云扶月的衣袖,小声道:“娘亲,他肯定是被夜叔叔吓着了。” “别胡说,你夜叔叔隔着十万八千里,哪能管到这里来。”云扶月瞪了小宝一眼,唇角的笑容里带了丝邪气,自顾自地找了个椅子坐下,声音悠悠地响起。 “秦霓裳,看来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她满含嘲弄的眼神成功让秦霓裳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李大人,林大人,你们可想好了,公然包庇犯人,是死罪。”秦霓裳声音微沉,“为了一个小小的镇北侯掉了脑袋,简直愚不可及。” 房间内一下子陷入了寂静,林大人和李大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进退两难。 一面是背景深厚的鸣苏谷,一面又是来头不凡的云扶月。 这两个人,他们是谁也得罪不起啊。 “秦小姐,这件事……” “这件事自然是有人没事找事。”云扶月打断林大人的话,拍了拍小宝的头,“儿子,你来评评理。” 小宝眼神一亮,毫不犹豫道:“我娘亲说的都是对的,你污蔑我娘亲,你该道歉。” 秦霓裳含冰的视线一瞬间射向小宝。 小宝一个哆嗦,往云扶月身后缩了缩:“娘亲,那个姐姐好凶好丑。” 他话一落,秦霓裳冷笑一声,干脆不再废话,手心一翻便多了根鞭子,风卷残云般朝着小宝的脸打去。 变故只在一瞬间,谁能想到一向看着清冷高贵的女神会对一个孩子动手,屋内的两个城主都没反应过来。 眼看着秦霓裳的鞭子带着狠辣的劲道就要打在小宝脸上。也在此时,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秦霓裳的鞭子。 “给你脸你不要是吗?”云扶月眯了眯眼,嗤笑一声,内力一震,秦霓裳的鞭子便碎成了几段。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等云扶月站稳脚步,她已经掐住了秦霓裳纤细的脖颈,“秦霓裳,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以至于给你一种好欺负的错觉?” 她的武功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不顾秦霓裳震惊的眼神,云扶月压低声音:“你姐姐秦洛霞是个废物,不代表我也是个废物,你信不信我将你和你侍卫那点破事都抖搂出去,好让天下人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秦霓裳身子一僵。 很快,她眼底的震惊转变为不可置信:“你到底想怎样?” 看看,女神就是女神,还是怕人设崩塌啊。 云扶月笑笑:“不怎么样,我儿子不是说了么,你应该道歉。” 让她给一个娼妇和野种道歉? 秦霓裳咬着牙,恨不得撕碎云扶月的嘴,可感受到脖间的力道,她得不生吞下胸膛的怒火:“对不起,我不该冤枉你。” “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云扶月踢了踢秦霓裳的腿,“大点声。” 秦霓裳眸中喷火,咬牙又重复了一遍。 “这才对。”云扶月拍拍秦霓裳的脸蛋,“以后记住了,别谁都惹,我脾气不好,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过了。” 话音未落,云扶月脸色一变,身子一闪,飞快地离开了原地。 下一瞬,一根钢针徒然出现,钉在了云扶月方才所处的地面。 房门被紧接着踹开,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不过一个小小女子,也敢如此猖狂,将她拿下。” 第108章 本王不在,你就这么狼狈 随着来人话落,数十道身影火速进门,直接将云扶月围住,就欲擒住她。 云扶月脸色沉重,拔出腰间的匕首,毫不客气地迎上去。 兵刃相接,发出刺耳的声音。 秦霓裳看到门口的女子,面色一松,忍不住扑上去:“姑姑,你怎么来了?” 她一声姑姑,让林大人也跟着变了脸色,忙笑着起身:“原是鸣苏谷的秦谷主,您提前来,怎么也不跟小人说一声。” 秦青摸摸秦霓裳的长发,冷冷地看了眼林大人:“我不亲自过来,怎么能看到林大人阳奉阴违,不将我鸣苏谷放在眼里的一幕?” 林大人一噎,苦笑道:“秦谷主,不是我无视你的话,实在是这云小姐来头不小,我不敢下手。” 秦青不屑地笑笑,视线落在那与手下人缠斗的云扶月的身上,感受到女子蓬勃的内力,微微有些惊讶。 “底子不错。”秦青慢慢道,“可也只是不错而已,这样的人,我鸣苏谷有的是,林大人,你实在不必找如此拙劣的借口。” 一句话落,另一边,云扶月后退几步,堪堪错过一道剑锋,抽出空来对着秦青啐了一口,声音狂傲:“等老子练到你那么老的年纪,自然比你强。” 身为女子,最忌讳的就是被嘲笑年龄,更何况秦青这样位高权重之人。眼见云扶月直言挑衅,她眼底涌起一抹杀意,抬高声音:“你们都退下,我亲自将她擒住。” 林大人心里一阵突突,想到那封密信,硬着头皮上前:“秦谷主,您这样对一个晚辈,是不是有失身份,您……” “你再多说一句,就是跟整个鸣苏谷作对,这命也不必要了。” 秦青打断林大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遥遥用气息锁定云扶月,慢慢抽出腰间的长剑。 云扶月心里暗骂,面上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眼看着秦青向前一步,长剑扬起,她耸了耸肩,突然将手里的匕首往地上一扔。 “哐啷”一声,让屋内几人都是一愣。 “打什么打,不打了,我投降。”云扶月毫无气度地走到一旁坐下,暗中翻了个白眼。 这秦青一身内力深不可测,方才那根钢针就是她射的,仅凭那一下,云扶月就能判断出,她打不过她。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真要打起来,这秦霓裳的姑姑还不知要把她折磨成什么样。 任谁也没有想到,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女子会直接认输,秦青脸色一顿,笑容更冷:“你倒是聪明。” “姑姑。”秦霓裳心底一震快意,快步上前,眼角流露出几丝得意,“既然她这么识相,那你或许可以给她一个全尸。” 秦青慢慢地点了点头,一摆手:“去,把她抓起来,带回鸣苏谷。” 说着,她也不磨蹭,带着手下人大步上前。 云扶月气定神闲地坐着,手指把玩着袖中的玉瓶,修长的指节放在瓶口,随着秦青的靠近,就要打开。 也在此时,一个粗壮的人影突然挡在了秦青面前。 秦青步子一顿,危险地笑了:“看来,你是真要和我鸣苏谷作对了。” 走上前的人正是林大人,此时此刻,李大人都迫于秦青的压力动弹不得,万万没想到,林大人还有勇气拦住秦青。 云扶月看着林大人颤抖的腿肚子,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能让一个小小的边城城主有勇气对上鸣苏谷的副谷主,除非有人给他撑腰。而这个人…… “秦谷主,秦小姐所说之言只是怀疑,并无实质性的证据,”林大人深吸一口气,对上秦青的眸子,“你无视两国官府,将人带走,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他的声音很干涩,仿佛生锈的车轮,面对秦青身上磅礴的压力,脚下好似长了钉子一般,执拗地不肯走开:“若是你真想把云小姐带走,那还请你拿出皇上的公文。” 秦青看着林大人的老脸,突然淡淡地笑了。 “不过一个小小边城城主,也敢这么跟我说话?”秦青手里的剑缓缓抬起,架在林大人的脖子上,“我就是在这杀了你,皇帝也不会说一个字。” 剑锋刺破皮肤,流出鲜血,林大人腿肚子颤抖的更厉害。 “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秦青手心轻轻用力,“滚开——” 云扶月皱了皱眉,指尖一弹,一根银针悄无声息地飞出,点在了秦青的剑上。 不过小小一根针,自然没什么威慑力,打在秦青剑上后就软绵绵地掉在了地上。 这一小动作没能逃过秦青的眼睛,她不屑地扫了眼云扶月,失了耐心,力道加大,眼看着就要砍下林大人的头。 可也不知怎的,她的剑好似钝住了一般,怎么用力也没有反应。 “欺负一个没有内力的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云扶月慢悠悠地站起身,唇角微勾。 “秦青是吧?我坐在这就能废了你的剑。再往前一步,信不信我连人带剑一起给你废了。” 她指了指秦青的剑,小宝顺着自家亲娘的视线看去,发现秦青剑上不知何时布满了黄斑,看着锈迹斑斑的,破烂无比。 小宝眼睛顿时亮了,满脸崇拜地看向云扶月。 秦青也看到了,脸色微变了几分,很快变成不屑。 “果真有点本事,难怪能让霓裳吃亏。”秦青毫不在意地将剑扔掉,越过林大人,气息锁定云扶月,巨大的威压将她包裹,“也好,那就不必带回谷内了,今日就在此将你解决。” 话音落下,她整个人诡异地消失在原地。 云扶月瞳孔一缩,立刻往门口跑,嘴里怒骂:“你个老东西,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眼看着到了门边,身后一阵破风声袭来,云扶月不得不翻身向左,而面前的门轰然炸开。 秦青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云扶月咬唇,硬着头皮,衬着门碎的间隙,一把往外窜。 “还想跑?”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秦青以手为刃,一掌打在云扶月背后。 云扶月体内气血一阵翻涌,边跑,边吐出一口血,干脆对着身后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简直一点脸也不要。” 她眼角余光扫到门廊处出现的人影,却是躲不开,直接撞了上去。 一只手及时扶住云扶月的腰,头顶响起男人熟悉的声音:“本王不在,你就这么狼狈?” 第109章 为她而来 熟悉的声音,带着点陌生的语气,自云扶月头顶响起。 身后,秦青的掌风夹杂着内力破空披来,却被男人轻松拦下,他如冰似刀的视线刮在秦青脸上,成功让秦青变了脸色。 院内,不管是紧随其后出来的秦霓裳,还是慢吞吞赶来的林大人,都被男人周身的寒意所震慑,难以吐出一言。 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任谁也没想到,夜王朝的摄政王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天城官府。 “夜叔叔爹。”小宝听到外面的动静,小跑出来,看到夜凌渊,眼睛发亮,忙跑了过去,抱住夜凌渊的腿,“你来看小宝和娘亲了?” 夜凌渊勾了勾唇,摸了摸怀中云扶月的头,弯腰,一只手把小宝抱起来,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宝顿时心花怒放,转身一指秦青和秦霓裳,大有一副仗势欺人的样子:“你快收拾收拾这两个女人,她们一直在欺负娘亲。” 被这么一指,秦青才缓过神来,神色微沉,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下了决定。 不论如何,云扶月害的秦洛霞失贞丢人,这件事不能这么完了。她奉命前来拿云扶月,若是空手而归,要如何在谷主面前交代? “摄政王,京中值此关键时刻,你擅自过来,陛下可知晓?” 秦青的声音里隐有威胁之意,目光看向云扶月:“此子犯我鸣苏谷,我今日前来,正是要拿下她。您不如行个方便,对双方都好。” 这话里话外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你要是包庇云扶月,那我就将你擅自离京一事捅上去,谁也别想兜着走。 云扶月翻了个白眼,推了推夜凌渊。 男人落在她腰间的手磨砂了两下,松开了云扶月。 云扶月适时转身,抹去唇角的血,眉间满是狂傲:“能登和辉都败在我手里,你秦青又算个什么东西,有本事你就来抓,今儿能让你活着回那狗屁鸣苏谷,我这镇北侯的位置白送给你。” 这话不可谓不狂妄,秦青缓缓摇了摇头,并不理会云扶月,眸光落在夜凌渊身上,眸底闪过一丝忌惮:“摄政王,你意下如何?” 男人一身锦衣,俊美的脸上始终挂着丝懒洋洋的笑意,随着秦青话落,他似乎终于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 “林大人,你可知本王今日为何会来天城?”男人开口。 被点了名的林大人擦了把冷汗,心道我哪知道你为什么来。 心里虽这么想,林大人面上还是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这……下官不知。” 男人手指捏住云扶月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她的脸,对上云扶月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笑容变得愉悦了几分。 “本王为她而来。”夜凌渊声音浅浅的,仿佛呢喃自语,也足够让在场几人听清,“你把她护的很好。” 云扶月微愣,对上男人的眸光,心跳乱了几分。 而后方,秦霓裳身子一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夜凌渊,缩在袖中的指甲瞬间刺破了手心。 这怎么可能,夜凌渊不惜暴露行踪,从京城至此,就是为了云扶月? 震惊的不止秦霓裳,秦青深吸一口气,内力开始隐秘地运转,面色严肃:“这么说来,摄政王是不愿意给我鸣苏谷这个面子了?” 夜凌渊笑容不变,周身散发出的威压慢慢变大:“想要面子,也得自己挣。本王出京一事不会有人知道,鸣苏谷不过一流门派,真以为能左右本王的想法?” 话音落下,夜凌渊下巴微扬,眸底的光彩变得锋利无比,俨然含了杀意。 他竟是打算杀人灭口。 秦青心跳得飞快,忍不住仔细打量着夜凌渊。 越看,她心里越是没底。 宗内不是说摄政王和塔克斯部落的大祭司交手受了重伤么,怎么今日看来,他好似完全恢复了。 夜凌渊完全不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身形一闪至秦青身前,一掌拍出,带着破风声。秦青以剑格挡,却不料那剑瞬间碎成粉末,余风铺面,在她脸颊留下一道伤痕。 仅仅一次交手,她立刻下了定论。 夜凌渊这哪里是受伤的样子,分明早就好了。 秦青心里痛骂宗门情报不力,面上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摄政王也太急躁了些,本来这女子犯了门威是要带回去的,但既然摄政王要护着,鄙人也只能卖您一个面子了。” 一面说着,她试探着看向夜凌渊:“您出京的事不会有人知晓,您看……” 男人眉头微皱,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听说南门老将军旧伤复发,我门内有一株上好的水晶参,对南门将军的伤势大有益处,”秦青一咬牙,下了血本,“我会命人将此物送到将军府。” 南门一族归属于夜凌渊麾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夜凌渊脸色微缓,眸底的杀意终于褪去。 秦青松了口气,也顾不得其他,隐秘地瞪了一眼云扶月,带着秦霓裳,以及一众鸣苏谷的人匆忙离开了官府。 待得一行人离开,夜凌渊才冷着脸,带着云扶月和小宝去了客房。 关好门,云扶月正欲问问他怎么这时候来了,一个转身,却见夜凌渊唇角缓缓流出一丝血。 “你受伤了?”云扶月一惊,快步上前,就要去抓他的手。 夜凌渊有些别扭地把手挪开:“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他手刚往身后藏,就被一个软乎乎的小手抱住了。 小宝一副小大人模样,双手抱着夜凌渊的大手,把他的手摁在桌子上,奶声奶气道:“娘亲,你快给夜叔叔看看。” 云扶月给儿子一个赞赏的眼神,坐下开始给夜凌渊把脉。 瞧着一大一小的反应,夜凌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周身的冰冷气息慢慢散去:“你自己都混成这样,也好意思操心本王?” 今日一见,自己确实狼狈了些。 云扶月轻咳一声,瞪了他一眼:“看病的时候不能说话。” 小宝跟着点头:“夜叔叔,你就忍忍,先别和娘亲斗嘴了。” 夜凌渊抿着唇,慢慢地笑了笑,没再吭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扶月眉头越皱越紧。 第110章 我要她的命 “你的伤怎么还没好?”云扶月松手,忍不住骂了几句,“红莲不是说你身边的御医已经开了药,怎么……” 话说到一半,云扶月盯着夜凌渊唇角的笑容,想到某种可能:“你是不是根本没好好喝药?” 这个问题一出口,就被云扶月心底否决了。 夜凌渊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不好好吃药,他又不是小宝。 谁料下一秒,男人脸上闪过一抹被识破的不自然。 云扶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是小孩子吗?” 夜凌渊轻咳一声。 “娘亲,药很苦的,夜叔叔来救我们已经很辛苦了,你就别骂他了.”小宝眨巴眨巴眼,噘着嘴,若有其事地拍拍夜凌渊的胳膊。 “但是夜叔叔,小宝都能忍住苦药,你怎么能忍不住呢?” 瞧瞧,瞧瞧。 才多大的孩子,就学会各打五十大板了。 云扶月暗中翻了个白眼,紧盯着夜凌渊的脸,视线落在他唇边的红色,叹了口气:“说吧,到底是为什么?” 门外,随后赶到的临风听到屋内的对话,差点绊倒。 想到自家主子有事没事就把药倒了,然后一听到这边出事就快马赶过来,还不许御医跟着,分明是就差把“求关心”三个字写脸上了好么。 当然,心里这么想,临风是万万不敢当面说的。 屋内,夜凌渊瞧着云扶月略带愠怒的小脸,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面上仍是犹豫了一番。 最后,他只是道:“京中情势严峻,本王日夜奔波,做不到按时用药。” 方才秦青数次提到京城中的形势,想来夜王朝的京城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太平,而夜凌渊作为总揽朝政的摄政王,身处其中自然有多方牵制。 云扶月脸色缓和了几分,小宝立马整个人贴了上去:“夜叔叔,你别伤心,我娘亲医术很好,让她帮你开点药。” 小宝说着,对着云扶月眨眨眼:“娘亲,你不是整天念叨着夜叔叔嘛,还不快点写药方。” 云扶月一愣,谁整天念着这男人了。 她没好气地瞪了眼小宝,伸手要去拍他:“别胡说。” 手伸到半空,却被抓住,夜凌渊幽幽地看向她:“本王得到消息,用了数日赶过来,身边又没有御医,你还是帮着看看吧。” 手腕处被他抓住的地方仿佛被烫了一下,云扶月下意识地躲开他的视线,又想到他冒着危险前来拦住鸣苏谷的秦青,心里再硬也冷不下脸,只能点了点头:“好。” 她顺手抓起桌上的纸铺开,皱眉思索着夜凌渊的伤势,慢慢地写出了一份完整的药方。 “好了,你让手下去抓了药煎服,应当能撑过这几日,不至于留下暗伤。”云扶月将药方塞到夜凌渊手中,离得近了,他唇边那抹红色愈发显眼,“你……” 云扶月皱了皱眉,心底叹了口气:“京中之事再忙,也要按时用药,一次恢复不完全,以后留下旧伤就更难办了。”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又想到他的伤是为了给小宝取玄龟心脏所受的,到底不忍心了,干脆道:“你要不……先别回去了,留在这把伤养好?” 话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夜凌渊盯着云扶月飘忽的眼神,轻笑了一声,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小宝的脸,声音清澈:“小宝,你娘亲留我呢,你听见了么?” 小宝立刻仰起头来,生怕云扶月反悔似的:“听见了,听见了。” 他还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夜叔叔,我娘亲就是别扭,拉不下脸,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就留下吧。” 夜凌渊的笑声愈发愉悦,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气急败坏的云扶月:“我此次出来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多留,明日就需得回去。” 云扶月心头一跳。 “这么快?”她拉开凳子,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你是怕秦青用此做文章?” 男人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说到底,他这个摄政王看着风流不羁,到底还是要受多方势力的桎梏。 “这个你拿好。”男人顿了顿,慢慢摸出一块令牌,放到了云扶月手上,“这是夜王朝的通行令。” 手指落在掌心,莫名的有些痒。 云扶月眨眨眼,小扇子状的睫毛上下扑扇了几下:“你过来,就是为了给我这块令牌?” “嗯。”夜凌渊唇边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云扶月脸上。 “一月后,孤杀城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其中丹师门会出售一支千年灵芝,对你损伤的丹田十分有利。你拿着这块令牌,可以出入夜王朝的城池。” 千年灵芝。 云扶月眼底涌现一抹震惊,此等宝物一般都作为门派的镇门之宝,是要代代传承的,缘何会被拿出来拍卖?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夜凌渊又将另一块金色的令牌塞进云扶月掌心:“这个你也一并拿着。” 他凑近几分,压低了声音:“这是钱庄的通行令,你要是缺钱就去取。”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云扶月盯着掌心的令牌,抿了抿唇,心绪复杂:“就这么点事情,你完全可以让手下人送来。” 再说,他给她进城令也就算了,给钱庄的通行令是要包养自己么? 心里想着,云扶月将金色令牌复而塞回男人手里:“钱就不用了,千年灵芝我自有办法买下来,倒是你……” “给你你就拿着,怎么说你也救了本王一命。”夜凌渊冠冕堂皇地打断云扶月的话,将令牌轻轻搭在桌上,看了眼小宝。 小宝马上屁颠屁颠地把令牌收好:“娘亲,你不是说了,不要白不要,送上门的冤大头不能放过,怎么现在就不收了?” 冤大头? 男人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扫了眼云扶月。 这小崽子,好话不学,净学不好的。 云扶月瞪了小宝一眼,咳嗽一声:“没什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住,夜凌渊唇角挂着浅笑,盯着云扶月看了一会,突然道:“城内还有烂摊子等本王收拾,本王先走一步了。” 第111章 我要她的命 话音落下,门外的临风及时出了声:“主子,林大人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你这么快就要走?”云扶月跟着起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晚上你还回来么。” 夜凌渊勾了勾唇,笑了:“不回。” 短短两个字,却让云扶月心头一沉。 她说不上来自己这般异样的感受是为什么,只是明明才方见过面,他又要急匆匆离开,是不是太赶了点? “那你让临风把药方收好,提前备上药材,不要断药。”云扶月又道。 夜凌渊点了点头,看向小宝:“小宝,夜叔叔走了。” 小宝委屈巴巴地噘着嘴:“夜叔叔,你这么快就要走,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小宝和娘亲?” 他像倒豆子一般,将学院里近期的事说了一通,末了,从座位上跳下来,抱住夜凌渊的大腿,一副可怜样:“夜叔叔,没有你,娘亲老是被欺负。” 云扶月心里那点异样感觉被小宝一句话给冲散了,她没好气地看着自己儿子,冷声道:“你跟他走吧,别认我这个娘了。” 什么叫她老被欺负? 她是被欺负,可欺负她的人也没一个落得好下场,儿子怎么不把后半句说出来? 小宝被云扶月这么一凶,顿时松开夜凌渊,粘在云扶月身边:“我才不走呢,我还要保护娘亲。” 瞧着母子二人的互动,夜凌渊的笑容愈发柔和。 “本王来天城就是为了看看……”他话说了一半也不说完,话中似有深意,慢慢走到门边,最后回头看了眼云扶月,打开房门,“现下看到了,自然也该走了。” 话落,他不再犹豫,大步出了门。 脚步声渐远,云扶月还没从他的话中回过神来。 直到小宝摇了摇她的胳膊:“娘亲,别看了,夜叔叔都走远了。” 他一面说,一边屁颠屁颠地跑到桌边给云扶月倒了杯水,颇有炫耀的意思:“小宝跟夜叔叔说娘亲被欺负,现在学院里的事,夜叔叔肯定就会帮着娘亲了。” 说完,小宝一副等着云扶月夸奖的表情。 云扶月忍不住被儿子逗笑了,蹲下摸了摸他的头:“你最聪明了,走吧,咱们出来也有段时间了,该回去了。” 一大一小出了官府,直接回了未央学院。等人走远了,临风才把打探到的消息如实禀告。 提起能登和辉,夜凌渊眸底涌现出一丝微妙的杀意,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摇摇头。 “罢了,她要玩,就让她玩,放出消息去,将此事宣扬开来,若是有动了那歪心思的……一并打压了。” 临风毫不意外,忙不迭地点了头。 到底是一路奔波,身上还有着伤,夜凌渊揉了揉眉心,脸色苍白,想到云扶月絮絮叨叨的模样,忍不住淡淡的笑了。 云扶月回了学院,和畅公主见到她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吵着要和云扶月回京,她忙着物色驸马好避开和亲。 云扶月却神思恍惚,摸出夜凌渊给的通行令,略一沉吟,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待得听到云扶月不打算回京,而是要去夜王朝的孤杀城后,和畅公主纠结地皱起了小脸,最后竟是小跑着去了南门羽的院子,显然是商量什么去了。 到了晚上,和畅公主就兴致冲冲地进屋,直言南门羽已经答应帮她和皇帝请假,陪着她一起和云扶月去孤杀城。 云扶月无奈的同时,只能带着和畅公主一起走。 三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了天城,林鸿志暗中安排了人继续带着能登和辉在各个城镇游街,并未发现那笼子里的能登和辉和从前有了隐约的不同。 山民镇。 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隐约透出微弱的光芒,这样的环境下,床上的男人犹如死猪般一动不动,一直到了晚上,外面才传来淡淡的脚步声。 随着门锁被打开,有人拿了油灯进来,这才将室内的一切照亮。 “你怎么才来?”见到来人,床上的男人沙哑着嗓子开口,说了几句话,也不知是扯到哪里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嘶——该死的贱人,我一定要她的命。” “你现在的状态,还是好好休养为好,否则伤口烂了,就永远不能恢复了。”一道和煦的声音响起,灯火映衬下,来人的面孔精致细腻,眼角含笑,慢慢坐在了床边,手指搭在床上之人的手腕上,叹了口气。 “让一个女人弄成这样,能登和辉,你还真是够废物的。” 他说话时仍是笑着的,周身的温暖气息让人如沐春风,偏偏说出的话毫不留情,带着莫大的羞辱:“我若是你,子孙根都废了,早就咬舌自尽,万万不会苟延残喘的……” “你闭嘴。”能登和辉高声打断了他,整个人开始颤抖,“你根本不懂,你不懂……”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惧地盯着猛然掐住自己脖子的男人。 “我说话的时候,不喜被打断。”男人不屑地嗤笑一声,缓缓松手,满意地感受着能登和辉的恐惧,“你开的条件我接受了,那个女人的性命由我亲自来取。” 能登和辉一愣,随即眼底爆发出巨大的惊喜:“鬼医既然肯出手,我会代表未央学院感谢你。” 未央学院? 被称为鬼医的男子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未央学院,我劝你在此好好养伤,不要乱走。” 他可是得到消息,夜凌渊的人近来很活跃。 不过……想到能登和辉体内的骨醉之毒,鬼医的笑容愈发温柔,也愈发诡异。 武林十大奇毒早已失传,现如今知道配方的人都是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更何况这毒即便知道配方,没有相应的本事,只会被反噬。 云扶月能够练出此毒,还这么年轻,这样的女人……他倒是很想认识认识…… 十日后。 孤杀城门口,一辆普通的马车被守城士兵拦了下来。 “什么人?无令牌不得入城!”士兵冷声道。 第112章 彪悍的民风 士兵说完,眼底闪过淡淡的不屑。 等了一会儿,车内响起女子的声音:“我们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参加拍卖会?”为首的士兵上下扫了眼这辆到处散发着廉价的马车,嗤笑一声。 “你也知道孤杀城要举行三年一度的拍卖会,现如今离拍卖会开始不到一月,怎么能放不清不楚的人进城,你们还是回去吧。” 车内,云扶月皱了皱眉,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方才说进城要令牌,是什么样的令牌?” 按理来说,就算要举行拍卖会,也远远达不到封城的地步,更何况一个诺大的城镇要运转,少不得人员进出,难道人人都要现申请一块令牌?显然不符合常理。 “连什么令牌都不知道。”士兵有些不耐烦,赶苍蝇似的让车夫掉头,“你们这样想混进来的我见多了,什么令牌你们也不配有,赶紧滚,滚滚滚。” 车夫一路跟过来,多少猜到车内之人身份非凡,见这群士兵如此嚣张,心里来了气,忍不住道:“你们怎么知道贵人没有,也太狗眼看人低了……” 话还没说完,士兵面色一变,竟然直接拔刀就向着车夫砍去。 眼看着刀要落在车夫脖子上,一道银光闪过,打在刀背上,瞬间将那刀打偏了方向。 “我们不过问问,你就要杀人,孤杀城的士兵还真是嚣张至极。”车中伸出一只洁白的手,车帘缓缓被打开,一道海棠色的影子缓缓下了车。 几个士兵本要冲上前来,可看清女子的容貌时,均是一愣。 这样的容貌,即便是放眼整个孤杀城,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虽然不知道你们要什么令牌,但我这有一块令牌,不知能否对上你们的要求。”云扶月手一扬,令牌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为首士兵的手心。 见到如此容貌与气质的女子,一群士兵已经隐约猜到自己看走了眼。而为首的那名士兵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满不在意地撇了眼手里的令牌。 只是一撇,他的目光却是粘在了令牌上一般,脸色急速涨红。 “这……这是……”那士兵浑身开始颤抖,嘴里变得结巴起来,“这、这是摄政王的通行令。” 此言一出,所有士兵身子都是一震。 位于为首士兵手边的另一士兵茫然地往前走了一步:“不可能吧,摄政王的令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待得看到那士兵手里的令牌后,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云扶月勾了勾唇,扶起地上的车夫,才遥遥道:“怎么样,看清楚了么,我们到底能不能进城?” “看、看清楚了,”几个士兵连连点头,腿肚子开始微微颤抖,“请、请进。” 还真是一帮见风使舵的东西,云扶月也不多言,连个白眼都懒得留下,拿回令牌重新上了马车,心头略微有些沉重。 她一路沿途听到的都是对孤杀城的赞美之词,孤杀城的城主为人谦和,可如今在城门口的一幕却是与外面的传言大相径庭。 难道……这城内出了什么变故? “云姐姐,你看外面。”和畅公主的声音骤然响起,她瞪大了眼,“那边怎么围着这么多人?” 话音落下,小宝跟着惊呼一声:“娘亲,那边的人好像都拿着棍棒。” 马车适时的停了下来。 “小姐,前面的路被堵死了,过不去。”车夫眉心轻皱,道。 城内还真出事了? 路不通,云扶月只能带着小宝和和畅公主下了车,几人才一下车,就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 只见街上的百姓不分男女老少,统统拿着武器,一路往街道尽头而去,且不少人还随身兜着石子,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惩处色魔”四个大字。 “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游行示威?”云扶月拉着小宝,低声嘱咐道,“乖儿子,你跟紧娘亲,别叫人拐卖了。” 小宝点头,又摇头,指着右手方向:“娘亲,那个人一直在看我们。” 云扶月转头,果真见到不远处,一个手持铁棍的中年妇女正遥遥地看着云扶月三人。 和畅公主顿时害怕了,往后缩了缩,小声道:“云姐姐,那个人……” 她还没说完,中年妇女已经大步朝着二人走来。 云扶月拍拍和畅公主的胳膊,笑着迎上了来人的目光:“大娘,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大娘停在云扶月几人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云扶月与和畅公主,脸色有点不好:“青天白日的,你们两个姑娘家在街上晃什么?” 云扶月一愣,不是说夜王朝民风开放么,上个街也不行? 中年妇女一句话说完,想了想,对着身后喊了一句,不一会儿,就见一满头大汗的男人跑了过来。 “让你过来一趟,你还磨磨蹭蹭的。”中年妇女白了男人一眼,一把抢过男人手里的棍子,塞给云扶月,“拿好。” 紧接着,她从自己身上抹了一块尖形的石头递给和畅公主。 和畅公主懵懵懂懂地接过石头:“这是什么?” “防身的。”中年妇女随口解释,“你们小心些,那个色魔马上就要放出来了。” 色魔? 云扶月一顿:“您说的色魔是?” 听她这么问,中年妇女终于反应过来云扶月几人是外地来的,干脆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一月前我们城里出了个色魔,专门找你们这样的黄花闺女祸害。那新上任的狗县令屁用没有,还是我们自己抓住了那个色魔,送到官府里。谁知道才关了他两天,就有消息传出来,说是那人今日就要被放出来了。” 中年妇女若有其事地拍了拍云扶月的肩膀,一转身,拉着自己丈夫重新投入了大部队中,往街道尽头而去。 “这事倒是有意思了,一个朝廷直任的城主抓不住凶手也就罢了,百姓自己抓到了凶手,他还要给放了。” 云扶月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棍子,遥遥看向街道尽头,“看来那边就是官府了,走,我们也去看看。” 第113章 我打的,怎么了 三人顺着大部队一路到了街道尽头,挤进最前面,果真发现面前就是官府大门。 只是此时此刻,官府大门紧闭,上面布满了坑洞,不时有百姓拿石头砸上去,发出“咣咣”的声音。 南门玥说夜王朝民风开放,此处倒是可见一斑了。 如果换成耀阳,百姓们受了委屈大多会选择忍气吞声,亦或者向上一级举报,是万万不会集众闹事的。 况且……云扶月扫了扫四周的人,里面男女都有,不论年龄都是一脸愤怒,推搡碰撞之间,难免有接触,却无人在意。 “这里的人不将男女之防当做天大的事,也更团结,”云扶月想到夜凌渊的脸,笑了笑,“那男人要是知道我一进城就闹事,不知道会不会气黑脸。” 她正笑着,小宝的声音就自底下传了过来:“娘亲,你笑的这么邪恶,不会是想干坏事了吧?” 云扶月忍不住捏住儿子的脸,狠狠道:“你不会用词就别乱用。” 和畅公主见状不由娇笑起来:“云姐姐,你老捏他的脸,以后脸会变大的。” 小宝脸上被捏出个小红印子,一听这话,顿时委屈了,跑到和畅公主身边:“和畅姐姐,还是你好。” 云扶月翻了个白眼。 这孩子的亲爹也不知道是谁,能生出这么个鬼精鬼精的儿子。 三人在前面等了一会,直到日上三竿,官府的大门终于开了,一群官兵并着一个穿着官府的中年人沉着脸走了出来。 见到出来人了,百姓们更加沸腾,举着手里的棍子要讨说法。 很快,官兵就围起了人墙,将一众百姓拦在外面,留出足够安全的空间。 至此,那官员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大家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是个误会。” “那个色魔并不是李安李公子,经本官调查,凶手另有其人,你们抓错人了,自然要放出来。” 官员一扬手,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身边围着几个隐有内力波动的高手,看也不看人群一眼,沿着官兵拦出的空间往旁边街道走。 “放你娘的屁,我们抓了个现形,还能抓错人?”一个大叔呸了一口,“陈海,你这个狗官收了他多少钱,信不信今天我们把你活活砸死。” 大叔话音一落,周遭人顿时跟着附和,直接就跟官兵打了起来。 也有不少人试图去抓那色魔李安,却被他身边的高手拦了下来。 场面变得混乱无比,云扶月视线落在气定神闲的陈大人身上,又看了眼即将路过自己的李安,唇角隐秘地勾起。 下一瞬,就见那李安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这一摔倒是让现场安静了不少。 直到被身边的护卫扶起来,李安还一脸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脚踝,怒声道:“是谁,给本少出来。” 他脸呛破了,再配上捂脚的动作,显得有几分滑稽。 和畅公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顿时引来了李安凶狠的眼神,可看清和畅公主如花似玉的小脸时,他的怒气顿时化为了淫笑:“原来是个眼生的小妹妹。” 他忍痛走上前,尽力维持住形象:“先前怎么没在城里见过你?” 和畅公主眨了眨眼,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青涩的模样,李安心里痒痒,手上也开始不老实起来,伸手就要去摸和畅公主的脸。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调戏民女? 周遭百姓顿时怒了,抄着棍子就往上靠,奈何那几个护卫内力深厚,轻松拦下了百姓们的躁动。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摸到和畅公主的脸,一个白皙的拳头徒然从一旁伸了出来。紧接着,李安就直直地飞了出去,砸在官府的墙上。 “嘭——”的一声,成功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几个护卫见状面色大变,忙上前将李安扶了起来。 李安浑身剧痛,迷迷糊糊地还是破口大骂:“到底是哪个贱人,还不给本少爷滚出来。” 云扶月脸上挂着几分邪笑,一掌推开面前的官兵,大摇大摆地走向李安,手里还抓着跟木棍,一扬下巴:“我打的,怎么了?” 方才李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和畅公主身上,此时见到云扶月,眼前一亮:“原来是个美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我……” 云扶月手心一番,四根银针射入四个护卫体内,随即两步上前,直接拎起李安的领子,左右开弓,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通乱砸,李安还没说出来的话戛然而止。 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定住的护卫,以及昏死过去的李安。 云扶月打完了人,将李安随意丢在地上,不屑地踢了两脚:“什么东西,也敢祸害女子。” “反了……简直是反了……” 一边的陈大人这才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喊道:“你们都瞎了吗,还不赶紧把她拿下。” 一群官兵对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靠近云扶月。 云扶月叹了口气,双手抱胸:“陈大人,我劝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现场,一会儿脾气差的来了,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这话多少有点莫名其妙,陈大人哪里听得进去云扶月的话,此时此刻,他眼里只有将云扶月拿下给李安背后的人恕罪,否则那位的怒火一旦降下来…… 陈大人擦了把额头的汗,抬高了声音:“将里面的官兵都叫出来,定不能让这妖女跑了。” “跑你个屁,你算个什么东西。” 人群中也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原本安静下来的百姓又躁动起来,重新缠住了官兵,更有人闲下空来对着云扶月挤眉弄眼,示意她赶紧趁乱跑。 这孤杀城的百姓真可爱……云扶月也不跑,从腰间抹出一排银针,手腕翻飞间,身前的官兵就如割麦子般倒下。 就在场面愈发混乱之时,不远处终于响起了马蹄声,一群人沿着小路赶过来,为首之人周身弥漫着戾气与杀意,正是南门羽。 “我靠,老大,这什么情况?”林鸿志紧随其后,失声道,“才没一会你就把全城的人惹怒了?” 第114章 摄政王的女人 林鸿志一句话,成功让云扶月翻了个白眼。 云扶月身后,和畅公主见到南门羽,小脸一喜,眼见着他下了马,忙小跑着凑上前去:“六叔,你们总算来了.” 话音未落,南门羽身后的两个眼生的侍卫神色一沉,抽出腰间的长剑便拦住了和畅公主:“什么人,退后。” 和畅公主一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下了步子。 南门羽没看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圈混乱的场面,周身的杀气锁定陈大人身上,冷冷地道:“陈海,你办的好事。” 只一句话,却让陈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陈海为官多年,也有几分眼力,面前这男子气度非凡,再看其身后的侍卫,各个都不是好相与的,顿时就客气了几分,试探着开口:“不知阁下是……” “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南门将军,还不引路。”有侍卫冷喝一声。 南门将军? 整个夜王朝,姓氏南门,还是将军的,难道是那位? 陈大人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了来,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尤其是对上南门羽阴沉的目光后,几乎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砍碎。 “南门将军。”陈大人努力维持镇定,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突然话锋一转,指向云扶月三人,“今日之事本是官府正常断案,是这个女人带头捣乱,才导致城中混乱。” 他忙着甩锅,却不料话音刚落,周围的百姓就破口大骂起来: “放你娘的屁。” “南门将军,这个狗官不知道收了那淫贼色魔多少银子,公然维护罪犯,您一定替我们杀了他。” 有人带头,呼声一浪强过一浪。 随着四周的声音,南门羽面沉如水,他身边的侍卫跟随多年,自然明白其心意,当下安抚了百姓,表示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公道,直接半拖着陈大人和李安进了官府大门。 直到此时,两个侍卫才警告地看了和畅公主一眼,收起武器,跟着进了门。 和畅公主后知后觉,不禁抿住唇,无助地看向云扶月:“云姐姐,他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夜凌渊是夜王朝的摄政王,身为他的人,南门羽自然也是夜王朝的人了。只是连云扶月也没想到,南门羽的真实身份会这么高贵,还真与南门玥一母同胞,名属威震天下的南门一族。 既然如此,他只身一人前往耀阳国,到底是为了什么? “六王爷另有身份,你也不必想太多,”云扶月抓着和畅公主的手,拉着她进了府,轻声道,“他应当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和畅公主眨眨眼,想到那两个侍卫,有些自卑地低下头。 相较于南门羽显赫的身份,她只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罢了,当然没什么分量让人瞧得起了。 云扶月一手拉着小宝,一手牵着和畅公主,一路到了官府正厅,临门却被方才那两个侍卫拦下了。 “无关人等不得入内,”一人开口,还故意多看了和畅公主一秒,颇有些厌恶,“你们请回吧。” 云扶月挑了挑眉,她身后的林鸿志哪里忍得了,直接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睁大眼睛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 这群侍卫中,除了贴身跟着南门羽的一个,其余都是南门一族的国内的力量,不曾见过云扶月与和畅公主。 眼下见到林鸿志还敢胡搅蛮缠,两人当即冷了脸:“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打听到将军的行迹,若是你们再往前一步,就是死路一条。” 话落,二人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剑。 林鸿志瞪大了眼,被这两人气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云扶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地笑了:“你们两个身为南门羽的侍卫,尽忠职守是好事,可知有时候太过刻板,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着她抬高了声音,声音中夹杂着内力,在整个院子里席卷开来:“六王爷,再不管好你的人,别怪我下狠手了。” 门口那两侍卫面色一变,恶狠狠地盯着云扶月几人:“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小宝被这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忍不住撇了撇嘴,嘟囔道:“娘亲,咱们还是找夜叔叔来解决吧,南门叔叔根本没啥用。” “哪个小鬼说我没用?”房门大开,南门羽大步走了出来。 面对着小宝,他似是想让神色柔软些,但这样的神态配合着他常年严肃的脸,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小宝吐了吐舌头:“小宝说得没错,叔叔你的人好赖不分,门缝里看人,根本就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 得,儿子又用错词了。 云扶月心里叹了口气,不由得考虑起要不要给小宝找个先生好好教习教习。 南门羽倒是被他的用词逗笑了,气息也不绷着了,冷冷地扫了眼门口的两个侍卫:“你们两个回去吧,以后不用跟着我了。” 二人心头一惊:“将军。” “滚回去。”南门羽沉下脸,周身气温顷刻间降低,“真当本将军不知你二人是谁派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跪地,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将军,我们忠心耿耿,请将军宽恕。” 竟然还不肯走? 云扶月饶有兴致地啧啧两声,看来这两个士兵背后的人身份不简单啊。 门口处,南门羽似是早就料到,单手一指云扶月,声音森然:“本王已经给了你们机会,不然……惹了摄政王的女人,还想活着离开孤杀城么。” 摄政王三个字成功让两个侍卫变了脸色。 两人阴晴不定地看着云扶月,还想再问,云扶月却直接将夜凌渊的令牌拿了出来,在空中晃了一下。 虽说只是打了个照面,也足以让二人看清。 “竟然真的是摄政王。”两人后心发凉,再去看云扶月,怎么都觉得她的笑容夹杂着和夜凌渊同款的杀意。 摄政王性格无常,杀人无数,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 两个士兵不敢再多言,匆忙退下。 第115章 真是个戴孝子 直到人走远了,小宝还踮起脚来张望着,一面扯着云扶月的袖子:“娘亲,夜叔叔爹的名号还真的比南门叔叔好用。” 南门羽的脸顿时黑了几分。 这孩子怎么就不盼他点好? 云扶月心虚地咳了一声,没说话,拉着小宝往屋里走。 到底是冒用了夜凌渊的名头……也不知那人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这么想着,云扶月眼前好似又浮现了夜凌渊含笑的面孔。 “你知道他在京城忙些什么么?”云扶月突然开口。 不过话一出,她就后悔了。闲的没事问起他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他有什么似的…… 南门羽的步子一顿,深深地看了云扶月。 “最近京中时局动荡,他么,自是坐镇大局的。”南门羽幽幽开口。 时局动荡……也不知他的伤好些了没。 云扶月没在多问,径直进了会客厅,林鸿志紧接着跟上。 倒是和畅公主站在不远处,有些犹豫,搅着手指纠结起来,感受到门口处一道锋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和畅公主更加紧张了,结结巴巴地看向那人:“六、六叔。” 日头正盛,她娇嫩的小脸蛋有些发白,额头点着几滴汗。 南门羽剑眉微蹙,突然大步朝她走去。 和畅公主被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走,岂料头顶遮下一片阴影,衣领已经被南门羽抓住。 “你是个公主,这么多年的皇家礼仪全都忘了么?”南门羽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冷意,“跟着我。” 和畅公主被他一凶,大脑一片空白,呆愣愣地跟着南门羽进了门。 正厅内,陈海陈大人几乎是坐立不安,视线不时往云扶月和小宝身上飘。 方才南门羽的话他也听见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突然出来闹事的女人会是摄政王的人。 先后得罪了摄政王和南门将军,他这仕途只怕是走到头了。 思及此,陈大人的脸色愈发苦闷,对上后进门的南门羽,他不自主地站起身来,声音干巴巴的:“大人,下官……” “本将军听闻你方上任不久。”南门羽一撩衣袍,潇洒坐下,“能一路升上来,想必也是个有本事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挖苦了。 陈大人苦笑一声,知道今日是在劫难逃,干脆“噗通”一声跪下:“不是下官不管,实在是那色魔李安乃是丞相李大人在外的私生子。” 丞相的私生子? 云扶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此说来,你是受到丞相的威胁了。” 陈大人点头,又想到什么,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封信笺,递给南门羽。 南门羽接过,大致扫了一眼,倒也的确是李丞相的亲笔。 “你们和丞相府的关系怎么样?”云扶月问了一嘴。 南门羽垂眸,笑了:“并非很好。” 那就是关系不好了。 云扶月眯了眯眼,南门羽是夜凌渊手下的,他这么说,想必这李丞相平日也没少给夜凌渊添麻烦。 这么说来,既然能给这李丞相使个绊子,又何乐而不为呢? 云扶月面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亲自上前扶起了陈大人:“其实这件事也不一定就是个死局……” 三日后,孤杀城市集中心。 天还未亮,此处的看斩台就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一群人挎着篮子,热热闹闹地讨论着。 三日前,官府突然贴出告示,色魔李安罪孽深重,已经被陈大人判了斩刑,将于今日子时行刑。 这一消息可谓是重磅炸弹,是以一到行刑的日子,百姓们就早早的前往,争取占一个好位置,能亲自看着这色魔人头落地。 日头渐盛,某一时刻,李安头戴枷锁,站在囚车里,被官兵缓缓推了过来。 他一出现,百姓们纷纷骂起来,一边将鸡蛋菜叶往他脸上砸去。 李安哪里想到陈大人真敢处置自己,当下大喊大叫起来:“你们谁敢杀我!我爹是李丞相,你们谁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不远处的楼上,云扶月惋惜地摇了摇头:“真是个戴孝子。” 小宝赖在云扶月身上,睁着大眼睛问道:“娘亲,什么是戴孝子啊,那李丞相不是还没去世吗?” “你就看着吧。”云扶月捏捏他白嘟嘟的脸,“不准乱学。” 小宝不满地撅起嘴:“娘亲自己老是说奇奇怪怪的话,还不准小宝学,娘亲双标。” 云扶月一噎。 得,又被他学会一词儿。 刑场旁,随着李安一句话落,人群更加轰动,百姓们得了目标,除了骂李安,连带着将李丞相一起骂的狗血淋头。 一直等到午时,李安被押上断头台,他整个人还是不敢相信陈大人敢行刑。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讽刺,随着陈大人毫不犹豫地一声令下,刽子手大刀举起,彻底结束了这个淫贼的性命。 阁楼上云扶月饮下最后一口茶,对着林鸿志勾了勾手指。 林鸿志一个激灵,凑上前来:“老大,有何吩咐?” 云扶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林鸿志愣住,脱口道:“陈大人会允许么?” “他杀了李安,便是彻底得罪了李丞相,为了活命只能投靠六王爷,现在是咱们的人。”云扶月一边说着,诡异地笑了起来,“记得弄大点。” 林鸿志跟着幸灾乐祸地笑出声,直接出了茶楼,带着小弟们忙活去了。 当天下午,坊间市井就传出这么一则流言,说李安是李丞相的私生子,而李丞相早就许他继承家主之位,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保他。 流言猛于虎,原本一句小小的猜测很快被市民们越传越远,甚至于添油加醋地多了许多内容。 又经过些时日,这流言彻底地传进了京城。 京中,摄政王府 临风推门而入,兴致勃勃地给首位上的男人描述着:“主子,李峰那彪悍的夫人和他大闹了一场,现下正闹和离呢。” 男人一身白衣,手指毛笔写下最后一句,装进信封,才道:“离不了。” 李峰的夫人乃是当朝公主,自然离不了。 临风难掩兴奋:“主子,您是不知道,这流言正是从孤杀城传过来的。” 第116章 你比狐狸精美多了 话音落下,夜凌渊的手一顿,眸底涌现出几丝柔和。 “还真是胆大包天。”男人勾了勾唇,拆开信封,拿出信纸,在背面又写了几句什么,才重新装好,放在一个小盒子上,“这两样东西,你亲自送过去。” 临风忙接过信笺,看了眼上面女子的名字,忍不住道:“主子,听说安小姐得了风声,已经过去了。” “去便去吧。”夜凌渊重新坐下,拿出手边的奏折开始看,声音淡淡地响起,“顺便给李峰儿子那事加点料,闹得越大越好。” 临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马上应了。 左右他们两家是对头,看热闹不嫌事大。 有这种想法的可不之摄政王府一家,一时间,京中不少家族暗暗出手,使得李峰私生子一事越闹越大,甚至惊动了皇帝。 云扶月倒是不知道自己无心之举给李峰惹了天大的麻烦,拍卖会即将举行,她手头又没多少东西,干脆陪着和畅公主逛街的时候,拉着她去了药房。 孤杀城是夜王朝京内的一座大城市,往来贸易不断,陈大人被南门羽一阵训斥之后,也学乖了不少,老老实实地恢复了以往的制度。 如今城内热闹非凡,这城内最大的百草堂一时间也是人满为患。 云扶月此次前来是想寻些罕见的药草炼制丹药,要知道那千年灵芝乃是真真正正的天材地宝,此等宝物远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唯一能入手的法门便是以物易物。 百草堂一二楼零售的都是些常见的药物,云扶月扫了一圈,就带人径直上了三楼。 一进三楼,哄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不远处偶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挑选货物。 “老大,那边好像有好东西。”林鸿志一眼看到角落处围着的一小圈人,压低声音道。 云扶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空气中隐约闻到了一股香味。 “过去看看。”她目光沉了沉,迈步朝角落走。 走得近了,能听到讨论的声音。 “你说到底是不是啊?” “要我看多半不是。” “不是的话怎么能摆到三楼?” 云扶月勾了勾唇,突然扬声道:“要我看,这绝对不是。” 清脆的声音一出,顿时让几人回头,等看到出声的是个小姑娘后,笑着摆摆手:“小丫头,不懂就别乱说,走远点。” 云扶月也不急,指着被围在中心的那株药草,再次道:“我说不是紫蔓草,就一定不是紫蔓草,你们别白费力气了。” 她一口道出众人的猜测,终于让几人站直了身子。 “看样子你是真懂点,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是?”一个大汉开口。 此人身上弥漫着一股草药味,显然是个大夫。 “紫蔓草生于悬崖边,藤身发紫,隐有奶香。”云扶月不紧不慢地解释。 “可你们看这株药草,虽说也有奶香,这藤身的紫却不鲜亮,而是厚重得多。你们再看其叶,若是细细观察,不难发现叶脉中隐有黑气,这分明是剧毒的藤萝草。” 一群人忙凑上去细看,果真发现些许不同。 大汉倒吸一口凉气,一拍自己的脑门:“枉我坐堂数年,竟是将害人的药草认作治病的,小姑娘,多谢你啊。” 云扶月谦和地笑笑,这群人都是有真本事的,可藤萝草这种东西本就极为少见,与紫蔓草认混并不丢脸。 等人群散去,云扶月慢慢拿下那株药草,让林鸿志好生收好,才慢悠悠地往别处转。 这藤萝草对别人来说是剧毒之物,对她来说却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三人在百草堂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才往闹市去。 闹市人多,尽是些小摊贩,和畅公主起了玩心,不断地在其中摸索,等到了路尽头,双眼一亮,拿起摊上的一个玉镯子,爱不释手地对着阳光看了起来,一边小声道。 “这个怎么卖?” 这镯子成色并不好,就是个破烂货,老板也没在意:“五十文。” 和畅公主点点头,正要掏钱,从斜后方就伸出一只手,抢过了那镯子:“我给你五十两,这镯子归我。” 出声的是个衣着华贵的少女,一身琳琅珠宝,一看就非富即贵。 这样的贵族,很难想象其会出现在小摊贩里。 和畅公主一愣,不远处,云扶月与林鸿志才走过来,将一切尽收眼底,林鸿志哼了一声:“不卖。” 出声的少女冷笑,指着摊主:“我在和他说话,你插什么嘴?喂,五十两,你到底卖不卖。” 寻常人家很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五十两银子,那摊主在良心与银钱中挣扎了一瞬,马上欢笑着点头:“卖。” 少女顿时笑了,趾高气扬地就要把镯子收起来,末了还炫耀地看向和畅公主,眸底大有一副挑衅的意味。 眼看着她要将镯子揣进袖子,云扶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只一用力,就将镯子抢了回来。 “你干什么?”那少女愤恨地转身,看到云扶月的脸时,楞了一下,指着她尖声道,“你就是那个狐狸精,云扶月?” 还是个认识自己的? 云扶月也不恼,一手拿着镯子,一手拍拍自己的脸蛋,颇为认真的看着林鸿志:“我像狐狸精么?” 林鸿志连忙道:“老大,你比狐狸精美多了。” “你——”那少女哪里见过这样回答的,气的脸都涨红了,“你简直是不要脸。” 她的尖叫声很快引了同伴注意,只见另两个少女快步走过来:“嫣然,怎么了……” 云扶月视线落在其中一名少女脸上,突然笑了。 她当是谁呢,原来是多日未见的秦霓裳。 秦霓裳也看到了云扶月,她先是一顿,紧接着飞快地在身边的女子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女子脸色又白变红又变白,三两步走到云扶月身前,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个那个勾引夜哥哥的贱人?” 夜哥哥? 云扶月眯了眯眼,盯着眼前女子漂亮的脸蛋,心里莫名浮起一点不爽。 第117章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见云扶月不回话,后来的少女柳眉一挑,声音又抬高了几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心虚了?” 云扶月皱眉,讽刺地看着身前这嚣张跋扈的少女,直接越过她,看向摊主:“这镯子,我们出一百两,你卖不卖?” 摊主双眼一亮。 而最先抢镯子的少女顿时沉了脸:“你敢跟我争?你知道我是谁么?” 云扶月挑了挑眉,笑了:“买卖一事从来就是价高者得,出不起银子就滚,身份又算个什么东西?” “你……”少女气急,跺了跺脚,眼看着她吃瘪,不远处的秦霓裳摇摇头,上前一步,拦在了两人中间。 “扶月,你初来夜王朝,不懂规矩,你眼前这位是一品大学士之女楚嫣然小姐,或许一个大学士你还不放在眼里,但楚小姐还有另一层身份……” 秦霓裳颇为淡然地扫了一眼和畅公主:“她是六王爷,也就是南门将军的未婚之妻。” 和畅公主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云扶月看了眼林鸿志,林鸿志立刻低声解释起来:“如果她真是楚嫣然,那另一位想必就是笑阳侯嫡女安雨柔了。” 这两人自小就是闺中密友,一起出现没什么奇怪的。 顿了顿,林鸿志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老大,还有一件事……安雨柔喜欢摄政王是全国人尽皆知的事,所以……” 所以她们会来找茬,也就情有可原了。 当然,看着云扶月黑了几分的脸,林鸿志识趣地闭上了嘴。 “怎么样,扶月,你不如卖安小姐和楚小姐一个面子,将这镯子让出来。”秦霓裳见云扶月变了脸,得意地笑了笑,“毕竟摄政王不再这儿,也护不了你。” 云扶月嗤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秦霓裳:“秦霓裳,你好像忘了,当初在未央学院,我靠的可从来不是别的什么人。” 秦霓裳面色一变,下一秒,云扶月单手制住了她的双手,另一只手高高扬起。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实实在在地甩在了她脸上。 “我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你要还想找事,我不介意送你一程。”云扶月沉声道。 除了和畅公主与林鸿志,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任谁也没想到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说动手就动手。 楚嫣然咬着唇,死死地盯着云扶月:“我还当是个什么人物,原来就是个粗鄙的贱人……” 话说到一半,对上云扶月射来冰冷的目光,楚嫣然身子一抖,没了后文。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寂,摊主见两方人停下来了,才试探着问道:“这镯子你们到底买不买了?” 安雨柔冷哼一声,遥遥看向云扶月,下巴一扬,有心要为自己好友出气:“我出三百两。” 三百两? 摊主眼睛一直:“就这么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 “本小姐有的是银子。”安雨柔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拿云扶月手里的镯子,“拿来吧。” “不好意思,一千两。”云扶月手一抬,声音缓缓而出。 几人身子一顿,安雨柔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云扶月拉过和畅公主,将那镯子塞到她手里,“我们出一千两,摊主,可以吗?” “可、可以,当然可以,”摊主激动的浑身开始颤抖,对着安雨柔道,“抱歉了,这位小姐,这镯子卖给价高者。” 楚嫣然抿了抿唇,而一旁的安雨柔冷笑,怎么肯落下头:“我们出一千五百两。” 云扶月道:“两千两。” 安雨柔面色一沉,飞快道:“三千两。” 云扶月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个传闻中示爱夜凌渊的少女,毫不犹豫地加价:“四千两。” 四千两……便是安雨柔这样的出身也拿不出来,她们毕竟只是未出阁的少女,每月的零花钱有数,平日又挥霍惯了。而此次来孤杀城为的是明日的拍卖会,身上虽带了银子,也不能乱花。 然看见云扶月明眸中的笑意,安雨柔咬着唇,不愿认输:“五千两。” 云扶月波澜不惊:“七千两。” 围观群众哗然,七千两,这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云扶月正是那日在官府门口出手拦下色魔李安的人,人群中顿时惊叹连连,更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声道:“那个小姐,她出七千两,你还加不加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毫无名头的少女压了一头,安雨柔脸都绿了,她不甘地咬着唇:“你莫要被她骗了,她一个平民,哪里能拿出七千两来?” “这……”摊主顿时有些犹豫。 林鸿志朗声一笑,自怀中摸出一块牌子递给那摊主:“你只管拿着这个去钱庄去,不用害怕。” 摊主接过牌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有些疑惑:“这到底是……” “给我看看。”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自人群中挤出来,接过那牌子端详,继而变色,“这是京城林家的信物。” 京城林家? 人群再度哗然,作为市井百姓,可能不知道什么王公贵族,但林家的名号是一定知道的。 因为林家世代经商,产业遍布夜王朝的每个角落,除了专供皇家的商铺之外,还有对外给平民的铺子,每年盈利无数,说是首富也不为过。 一旁的楚嫣然终于回忆起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忍不住失声:“你是林鸿志?” 林鸿志收回牌子,对着楚嫣然笑笑:“原来楚小姐还记得我。” 楚嫣然和安雨柔的脸色立刻就黑了。 难怪云扶月有恃无恐,有林鸿志在身边,别说七千两,七万两都是不痛不痒的。 感受到两人怨恨的目光,云扶月无辜地耸耸肩:“抱歉,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顿了顿,她又道:“你们还加价么?” 安雨柔不屑地冷哼:“我还当你有什么本事,原是只长了张魅惑男人的脸,我会将此事告诉夜哥哥的。” 话落,她黑着脸离开,经过秦霓裳之时冷哼一声:“你办的好事。” 第118章 难道是吃醋了? 秦霓裳心里也是苦笑连连,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云扶月身上,哪里能注意到林鸿志的身份。 安雨柔先走,楚嫣然也没了争夺镯子的心思,咬唇狠狠地瞪了眼云扶月,紧跟着走了。 直到人走远了,云扶月才捏了捏和畅公主的脸:“镯子归你了,拿去玩吧。” 和畅公主一愣,看着手腕上劣质的镯子,小脸微白:“云姐姐,这镯子根本不值这么多银子。” 她想买这镯子,也只是因为镯子的款式与颜色像极了当初皇帝赏给她的那个,皇帝赏她的东西不多,她从小戴到大,自是多了一点珍惜。 而那个镯子在未央学院被她送给了难民,这些日子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才起了兴致,可眼下看到云扶月花了这么多钱,还惹了京城里的大人物,和畅公主顿时愧疚起来。 “云姐姐,要不咱们别要了……” “钱都付完了,哪有不要的道理?”云扶月对着林鸿志点点头,压低声音,“晚上我们去钱庄,我把钱给你。” 云扶月拿出夜凌渊给自己取钱的令牌,递给林鸿志。 没有和畅公主的那株药草,夜凌渊早在耀阳京城自己的别院里被毒死了,哪里有命活下来? 更何况……这安雨柔本来就是他招惹的,花他点钱怎么了? 云扶月冷哼一声。 林鸿志一脸不解地看着云扶月给了自己令牌后就拉下脸快步走远了,挠挠头,看向和畅公主:“老大这是怎么了?” 和畅公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懵懂地摇摇头。 难道是吃那安雨柔的醋了? 林鸿志很快否定了自己荒谬的想法,老大这等女中豪杰怎么可能会将安雨柔放在眼里。 一行人回了官府,云扶月也没多说什么,把杂七杂八的都抛在脑后,径直回房开始炼药。 毕竟明日就是拍卖会,时间耽误不得。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整个孤杀城就热闹了起来。 三年一度的拍卖会今日开始,来自各方的大人物自是早早地入场,除了参加拍卖的人,还有专门前来围观的百姓与江湖人士。 没错,这孤杀城的拍卖会不但有拍卖席位,甚至还贴心地设置了观众席,专为那些买不起东西,又想看热闹的人准备,价格低廉,却强在聚少成多,也能狠赚一笔。 更为贴心的,这些观众席还售卖一些平常人能接受的小零食小饮料,大部分人看得热情高涨,自然会下意识地买些小零嘴。 买不起拍卖品,也能买点别的过过眼福不是。 “这创立人还真是个商业鬼才。”云扶月在马车内听到南门羽的解释,不禁惊叹一声,“绝对是思想前卫,紧跟潮流。” 小宝贴在云扶月身上:“娘亲,什么是潮流?” 云扶月将冰冷的手塞进小宝的衣领,见他冷得跑开,才笑着解释:“所谓潮流呢,就是你娘亲我这样的,懂吗?” 小宝根本没明白,还想问,马车就停下,车夫的声音传来:“到了。” 这孩子顿时把这事忘在脑后,撩开车帘往外看。 南门羽身份特殊,一群人进去后有专人领着去了第一排。沿路走来,不少身材火辣的侍女穿着诱人,对着南门羽和林鸿志暗送秋波,看得和畅公主面红耳赤。 云扶月一边捂住小宝的眼睛不让儿子看,一边盯着侍女,颇为感兴趣地打量,等到了席位坐下,更是有侍女在一旁端茶送水,十分贴心。 也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还真是个乡下人,目光见识都短浅的很。” 这声音在安静的贵宾席份外响亮,云扶月眯了眯眼,看着不远处的安雨柔和楚嫣然,眸底涌起一丝冷意。 林鸿志更是不客气地怼道:“自然是安小姐更有素质,否则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大呼小叫了。” “你……”安雨柔一噎,面色不善地看了眼林鸿志,才将视线落在南门羽身上,拐了拐身旁的楚嫣然,“嫣然,你还不过去?” 楚嫣然看到了南门羽,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温婉地笑笑,小步上前,走到南门羽身边:“羽将军。” 一声羽将军,声音是柔媚到了极点。 和畅公主坐在南门羽身边,突然就有些坐立不安。 南门羽表情并无过多变化:“嗯。” 仅仅一个字,却让楚嫣然面色绯红起来,看着眼前品貌非凡的男人,她对着和畅公主笑道:“咱们换个位置。” 和畅公主一愣,云扶月直接笑出声:“楚小姐,昨日你还在集市上对和畅疾言厉色,怎么今天就全忘了?” 南门羽面色一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楚嫣然哪里想到云扶月会这么不给自己留面子,眼神如刀,狠狠地挖了云扶月一下,才含笑又道。 “瞧云小姐说的,昨日不过是个误会,你们既然与将军熟识,而我又是将军的未婚妻,换个位置不是很方便么。” 说着,她不容和畅公主拒绝,单手把和畅公主拉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座位:“我就坐雨柔旁边,你坐那儿去。” 和畅公主双腿发沉,立在原地,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楚嫣然才不管她的尴尬,拎着裙摆就准备往前迈。 也在此时,南门羽慢慢吐出了两个字:“坐下。” 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和畅公主下意识地看向南门羽,却发现他脸色有些差。以往六叔有这种表情,就代表他要发脾气了……和畅公主心头一抖,连忙坐下。 到手的位置又飞了,楚嫣然顿时有些挂不住面子了:“羽将军……” 南门羽却没再理她,只是道:“昨日你在街上碰到她了?” 和畅公主一愣,轻轻应了一声。 末了,她小声把昨日街上的事说了一遍。 见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楚嫣然咬着下唇,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钟声一响,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只能黑着脸回了安雨柔身边。 很快,拍卖会在钟声中开始,一个老者面色和蔼地上前主持,说了番客套话,直接一敲锤子,上了第一件拍卖品。 第119章 不服,你也得给我憋 这一件拍卖品不过是个罕见的小玩意,云扶月等人没什么兴趣,倒是小宝第一次见这样的场合,不断在云扶月身边小声说着。 时间缓缓过去,经过了前面的开胃菜,老者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接下来这件东西乃是一株药材,相信在座各位有不少人是为其而来……” 前排的不少人顿时精神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老者身后的箱子。 “此物正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圣物,千年灵芝。”老者激昂的话落,一手打开身后的宝箱,小心翼翼地将托盘上的东西展示在众人面前。 一股异香很快弥漫了全场。 云扶月身子微微坐直,透过托盘,仔细打量着那株灵芝。 不论从成色还是香味来说,这灵芝都如夜凌渊所说,乃是实打实的千年。 这样的圣物,但凭人还有一口气都能给调回来,更何况她只是破损了经脉。 云扶月心里思量着,从身上掏出一个雪玉色的小瓶子来,不再看那灵芝,而是垂下眸子,默默沉思。 台上的老者激情昂扬地介绍完毕,终于说出了拍卖条件:“此物背后的宗门不要银钱,只要求以物换物,自认为能换下的人还请随我去一旁亲自验证。” 果然是以物换物。 老人话落,很多人纷纷涌向拍卖台,一个个随着老者去了一旁的看台。 云扶月也不急,静静地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乎所有人都一脸失望地铩羽而归,只有少数几人还留在看台处低声说着什么。 至此,云扶月才拍了拍裙角,缓缓起身。 见她有动静,一直关注这边的安雨柔顿时嗤笑一声:“云扶月,你不会是想换那千年灵芝吧?”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周遭一小圈的人听见:“就凭你一个什么也不是的,还痴心妄想?我劝你赶紧坐下,免得丢人现眼。” 小宝立刻叉腰:“不许你这么说娘亲,娘亲一定能拍下。” 安雨柔这才注意到小宝,脸色更冷:“你就是那个孩子?” 她实在是想不到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是如何引得夜哥哥的注意,这简直荒谬至极。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安雨柔面带嘲讽,没再开口。 云扶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直接上台,和那老者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就见那老者一脸震惊地将云扶月引到了看台。 不过一炷香时间,看台处的人群散开,云扶月也回来坐下。 安雨柔见状,笑的愈发轻蔑:“果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各位。”老者朗声开口,笑容满面,“千年灵芝的主人已经做出了选择,下面就请藤蘿丹的所有者上台,交换灵芝!” 此言一出,有人懵懂,有人却是大惊失色。 “你说藤蘿丹?”第一排一位中年男人面色凝重的开口,遥遥地注视着主持老者,“现在还有人能炼出藤蘿丹?” 出声之人身份显然不凡,老者恭敬地笑笑,这才回答道:“正是能解世间任何奇毒的藤蘿丹。” 能解任何一种毒?这样的丹药当真存在? 在场响起一阵低低的倒吸声。 出声之人点了点头,不再开口了。 藤蘿丹的名号寻常人没听过,作为王公贵族,安雨柔却是知道的,这种丹药的配方与制作方法已经失传许久,现如今竟然重现江湖。 安雨柔坐直了身子,眼底涌出几分期待。 这样的人若是能由她引荐给夜哥哥…… 安雨柔心里算盘打得正响,就见不远处的云扶月缓缓起身,走上了台。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云扶月将手中的玉瓶递了过去,另一手接过了老者递来的装着千年灵芝的盒子。 “这怎么可能……”安雨柔震惊地握紧了拳,突然高声道,“老王,这丹药的真假你们可曾验过了,千万莫要让小人蒙混过关。” 这话出口,不少人都笑了。 要知道孤杀城的拍卖会已经延续了上百年,其中自有独门的鉴定方法,像安雨柔所说的假货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感受到四周嘲弄的目光,安雨柔不甘地坐下,视线紧紧黏着云扶月。 云扶月倒也不急,下台之后刻意挑了个远路,经过安雨柔的时候,她步子微微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安雨柔,一字一句道:“楚小姐,我知道你不服……” 她弯下腰,声音压低:“不服,你也得给我憋着。” 话落,云扶月笑笑,大步回了座位。 安雨柔的脸一瞬间变得涨红狰狞,手死死握住扶手。 “雨柔……”楚嫣然担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松点,不过一个跳梁小丑,何必放在眼里?” 安雨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重新将精力投入到拍卖中去。 接下来的时间,各种稀世罕见的珍宝一一被展示了出来,其中不乏一些药草与毒草,云扶月倒是有意竞拍,安雨柔二人也像是要跟她怄气一样,不断加价,到最后虽然二人也拍下了不少珍品,但价格却被抬高了数倍,实在是有些不划算。 很快,拍卖会接近尾声,有四五个壮丁推着一辆铁车上台,那老者故作玄虚一番,随后揭开了布帘。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全场顿时沸腾无比。 云扶月本无意在看,视线扫过那车上的东西,眼底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异彩。 “这是……前朝那件震动天下的云玲孔雀衣?”林鸿志瞧着车上少女所穿的衣服,忍不住赞叹。 “传闻这件裙子出自前朝第一设计大家之手,乃是她的绝作,没想到孤杀城竟然搞到了真品。” 两人正交谈着,场上已经开始惹火漫天的叫价,价格一路飙升到五万两黄金,还在夸张的继续上涨。 拍卖场右侧大门忽而被打开,一面着面具的紫袍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二十万两黄金,外加九鼎神丹五颗。”男子一开口就是天价,使得全场鸦雀无声。 “我去……大佬啊。”云扶月喃喃自语,“这人真是富得流油。” 话音未落,那门口的男子突然看向了她,嘴角扯了扯。 第120章 到底是有多崇拜夜凌渊 这样细小的动作云扶月并未发现,小宝拽了拽云扶月的袖子,小声道:“娘亲,我夜叔叔爹和他比,谁更有钱?” 云扶月暗中翻了个白眼,没回答。 小宝又说:“娘亲,要是夜叔叔爹在的话,肯定能打过他。” 这孩子到底是有多崇拜夜凌渊? 云扶月捏了捏他的脸:“你夜叔叔在京城忙的天地昏暗,不知日月为何物,哪有空理你。” 小宝撇撇嘴,不说话了。 场上,随着男子的话落,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无人再加价了。 就是最后出了八万两黄金的安雨柔也放弃了竞拍。 此次出门,家族只允许她用十五万,而这人一出手就是二十万,还加上了五颗神丹,实在是……有点败家。 毕竟这孔雀服再稀有,也远远不值这些。 “还有没有人竞拍?”场上老者环视一圈众人,像是怕这男人反悔似的,飞快地说完后半句,“既然无人加价,那么最终拍卖品就由这位先生获得了。” 他满脸谄媚地看向那人:“这位先生,请到上前来吧。” 他这么着急,无非是怕此人没钱还打肿脸充胖子。 来人也不推辞,大步上前,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 老者脸色猛地一变,眼底竟是涌出几分恐惧。 云扶月暗暗观察,不禁有些奇怪,这拍卖会能进行如常,自是有其深厚的背景与雄浑的人脉,这老者的情绪……难道来人身份足以撼动拍卖会背后之人? 她正胡思乱想着,却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再回过神来,却发现全场的人都自看自己。 “娘亲。”小宝戳戳云扶月,“那人说要把裙子送给你做礼物。” 云扶月一愣,她与那人不识,怎么可能送给她做礼物? 她想亲自问问,却发现那人已经走了,眼前只有捧着裙子的侍女。 不远处,安雨柔眼底满是怨恨,冷哼一声:“果真是个勾三搭四的,不安分的东西,走到哪都能勾引男人。” 云扶月懒得搭理她,转身看向南门羽,试探着问道:“那人……你认识吗?” 南门羽脸色如常,自喉间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末了,还是开口道:“你收着吧,想来他已经在官府等着了,回去就能见到。” 夜凌渊这时候是不可能出现在孤杀城的,这人到底是谁? 云扶月按下心底的疑惑,收了东西和南门羽等人回了官府。进门,尚未到前厅,却隐约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女声:“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就是拍卖会上的那个人?” 云扶月皱了皱眉,推开门,见安雨柔和楚嫣然气势凌然地坐在首位上,一旁临风一身紫衣,面无表情地站着,直接无视了那碍眼的两个。 见到云扶月,临风才笑了,忙凑上来:“云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他一身紫衣,拍卖会上的人也是一身紫衣,身份已是不言而明。 想到那二十万两黄金,云扶月有些心疼,忍不住道:“有那钱你让他直接给我多好,还买什么裙子。” 话虽如此,唇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 临风抽出一张椅子,让云扶月先坐下,而后对着南门羽行了个礼,才道:“主子说他不差钱,拍下来给你穿着玩的。” 身后,林鸿志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前朝第一大师的封山之作,二十万两黄金外加五颗神丹拍下来的裙子,给老大穿着玩儿? 这摄政王要不要太霸道。 云扶月也被临风的言论震了一下,不由失笑。 不远处的安雨柔脸上划过一抹阴沉,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尖锐:“临风,夜哥哥不明白,你还不明白么?除了我们家,没有人能帮夜哥哥,你还不处理了这个贱人。” 安雨柔身旁,楚嫣然跟着附和了一声:“临风,我与羽将军的婚约已是定数,雨柔和摄政王定亲也是迟早的事,你怎么拎不清呢?”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让临风冷了脸。 “安小姐,请你自重,”临风冷声吐出一句话,生怕云扶月误会似的,“云姑娘,你别听她乱说,我家主子可从来没有娶她的意思。” 他又掏出一封信和一个小盒子,递给云扶月:“这个也是主子让我转交给你的。” 小宝眼睛一亮:“娘亲,夜叔叔爹给你写情书了。” 云扶月瞪了小宝一眼,示意他别胡说,才打开信扫了一眼,倒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无非是要云扶月可以在夜王朝多玩一阵子尔尔,不过…… 云扶月翻过来,在信纸的背面看到了男人补充的话:李丞相的事,本王给你兜着,不用担心。 见到他这番谈吐,云扶月几乎能看到他一本正经写信的样子,不禁轻笑出声。 她看信的时候,小宝已经抓过那小盒子打开,拿出了一条晶亮晶亮的链条状东西:“娘亲,这是什么,好好看。” 安雨柔的瞳孔不自觉放大,脸上的震惊伴随着不可置信的伤怀:“这不是南国进贡的那件吗,夜哥哥就给她了,这怎么可能?” 云扶月顺着两人的话看去,愣住。 小宝手里拿着的东西她再熟悉不过,前世的她也戴过,不论形状还是做工,都与现代的手链一模一样。 “这是……他送我的?”云扶月接过手链,顺手就戴在了手腕上,对着阳光眯眼打量了一番,声音柔和,“这东西……怎么之前没见过?” “这是南国那边进贡来的,西方传过来的小玩意,举国上下只此一条。”临风道,“那上面的宝石,据使者说是什么……是什么……” “钻石。”云扶月接话。 临风一拍脑袋:“对,就是钻石。” 云扶月唇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轻轻“嗯”了一声:“挺好看的,替我谢谢他。” 身处古代社会,能看到现代的东西,让云扶月恍惚有了一种亲切感。 “娘亲,原来这就是钻石啊。”小宝爬到凳子上,伸着脖子瞅着云扶月手腕上的链子,恍然大悟,“娘亲,夜叔叔就是你说的钻石王老五。” 第121章 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钻石王老五? 云扶月轻笑出声,葱白的指尖点了点小宝的鼻子:“倒也没说错。” 小宝双眼一亮,自己总算是用对了一个词,没有再被娘亲嘲讽。 “那娘亲,夜叔叔什么时候来娶你?”小宝偷偷摸摸瞅了眼一旁面色扭曲的安雨柔,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看向临风,“临风哥哥,你知道吗?” 对上小宝一双满含期望的大眼睛,临风干咳一声,有些没底儿:“这……” “简直是痴人说梦。”安雨柔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临风的话,她猛地从座位上起身,脸色黑的如同锅底,“就凭她一个什么身份也没有的贱人,也配进摄政王的门?” 她一句话说出来,似是终于吐出一口恶气,神色间隐有傲气:“于情于理,我与夜哥哥的婚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云扶月,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瞧瞧、瞧瞧,她还什么也没说呢,人家就骑到头上来了。 云扶月不急不慢地撇了眼安雨柔,“啧啧”两声,慢慢走向她。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隐隐的压迫力扑面而来,安雨柔只觉周身的空气有几分沉重,怎么也挪不动步子,只能任由云扶月围着自己绕了一圈,咬着牙道:“你看什么看?” “本姑娘看看你这脸皮是什么做的,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云扶月走到一边坐下,优哉游哉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儿子,你看是城外那城墙厚呢,还是咱们安小姐的脸皮厚?” 小宝立刻大声回答:“娘亲,是安小姐的脸皮更厚。” “噗——”和畅公主忍不住笑出声。 安雨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她死死地握着拳头,紧盯着云扶月,一字一句道:“贱人,你再说一遍。” “安小姐,请你自重。”临风脸色也冷了几分。 方才云扶月嘲讽她的时候临风不说话,现在她只不过说了她一句,临风就这么拦着? 安雨柔嗤笑一声,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破碎:“临风,你只不过是夜哥哥身边的一条狗,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楚嫣然一愣,临风的身份放在朝堂上,便是一般的贵族都不敢得罪,雨柔是疯了? “雨柔……”楚嫣然扯了扯安雨柔的袖子,“你冷静点。” 安雨柔却无视了楚嫣然的劝阻,居高临下地盯着临风:“你信不信回京之后,我就让爹爹将你处理了?一条狗换笑阳侯的帮助,你说夜哥哥会怎么选。”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一旁,南门羽眉心微皱,眼底带了丝冷意。 笑阳侯长女实在有点太过嚣张了。 场上临风收起了散漫的笑意:“安小姐,主子吩咐保护云姑娘,临风不敢不从。” “若是我今天就要杀了她呢。”安雨柔抬高声音,尖锐而疯狂地指着云扶月。 “云姑娘?不过一个带着孩子的荡妇,她能为夜哥哥带来什么?她根本什么也不是,连我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的下贱之人,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现在的安雨柔哪里还有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俨然一个疯子。 云扶月勾了勾唇,在临风开口之前拦住了他。 “你要杀我?”云扶月饶有兴致地笑笑,“理由呢?” “要你的命,还不需要什么理由。”安雨柔微扬起下巴,声音缓缓而出,“就凭你三翻四次挑衅我,你就必须消失在夜王朝的土地上。” 她高傲地立在原地,等着看云扶月惊恐害怕的样子。 可对面的女子脸上笑容不变,甚至眼底一丝波澜也无,仿佛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似的:“哦,好,知道了。” “你……”安雨柔咬牙,“你信不信我马上给爹爹写信,让他派人杀了你。” “我当然信了。”云扶月坐回原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淡淡一笑,“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个更加一劳永逸的法子。” 她缓缓道:“我现在将你和楚嫣然都处理掉,岂不是能省去一大笔麻烦?” 话音落下,云扶月也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匕首,自顾自地擦了起来。 安雨柔和楚嫣然心里均是一惊,继而又化为不屑:“云扶月,你真当这里是你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话虽如此,安雨柔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云扶月挑眉,并未回话,只是专注地擦着匕首,仿佛上面能开出花。 她不说话,房间内就陷入了安静。 越是安静,就越发显得云扶月那张淡然的脸上阴森。 安雨柔眼角的余光扫到临风沉下来的脸,以及一旁南门羽微冷的神色,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憷。 “雨柔。”楚嫣然也回过味来了,有些焦急,“这几人都向着她,羽将军也未表态,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云扶月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楚嫣然耳边,“回哪去?既然来了,就留下别走了。” 楚嫣然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仰。 一只手牢牢地扶住了她,云扶月阴测测地道:“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也该知道我手底下有多少人命,未央学院的能登和辉我尚且不惧,更何况你们两个小姑娘。” 说着,楚嫣然只觉脖颈出被贴上一个冰凉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她声音里带了哭腔:“云小姐,惹你的是雨柔,不是我。” 安雨柔脸色一变,没想到好友会在这时候出卖自己,而云扶月却已经闪身到安雨柔身后,冰凉的匕首贴在她脸上。 “安小姐,你说我要是划烂你这张脸,他还会喜欢吗?”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知道不知我是谁。”安雨柔身子僵住,不敢乱动,只能试图威胁着,“我可以不要你的命,你还不把匕首拿开。” 云扶月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我不但要划烂你的脸,还要把你的四肢砍下来做成人彘。你说到那时候,你的夜哥哥会不会恶心的吐出来?” 她抬头就要砍安雨柔的胳膊。 安雨柔尖叫一声,再也绷不住,白眼一翻,直直地晕了过去。 第122章 你最好别碰她 瞧着如同死鱼一般倒在地上的安雨柔,云扶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就这?”她撇撇嘴,耸了耸肩,回到座位上坐下。 小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还以为有多大胆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娘亲吓晕了。” 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的云扶月忍不住发笑,狠狠揉搓了一把他的小脑袋。 楚嫣然这才反应过来她们这是被云扶月耍了,想到自从来到孤杀城后自己一行人就几次三番地与云扶月对上。 她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看向南门羽:“将军……” 男人的视线看过来,楚嫣然眼眶里已经带了泪:“将军,云姑娘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我和雨柔只是来参加拍卖会的,缘何会一直被针对。” 这副我见犹怜的小女人样子,倒是挺让人心动的。 云扶月暗中打量这个一品大学士的嫡女,余光扫到坐立不安的和畅公主,有些意外:“和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和畅公主嘴唇发白,勉强地笑笑:“云姐姐,我没事。” 话虽如此,云扶月还是皱起了眉:“你发烧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屋内的几人听清。 “送楚小姐二人出城。”南门羽声音一顿,脸色有些差,又对着门口的小厮道,“去请大夫。” 楚嫣然眼角的水光还未散去,身子直接僵住,猛地抬头:“将军,你要赶我们走?” 南门羽并未再搭话,径直扶着和畅公主离去。 对自己的未婚妻不冷不热,对和畅公主到底挺上心,这男人怎么和夜凌渊一样别扭? 云扶月若有所思地盯着南门羽的背影看了一会,才招着临风和林鸿志一同带着小宝离开了大堂。 从始至终,屋内的人来来往往,都没有再看一眼楚嫣然和倒在地上的安雨柔。 一直到日落斜阳,半边天被染黄,才有侍女进了门,恭恭敬敬地道:“楚小姐,车驾已经备好了。” “滚。”楚嫣然尖叫一声,一巴掌扇在侍女的脸上,“滚出去。” 她发疯似的对着侍女一阵拳打脚踢,也不知发泄了多久才冷静下来,胸膛起伏不定,让侍女扶着安雨柔,最后看了一眼南门羽离去的方向,阴沉着脸离开了官府。 这里发生的一切逃不过陈大人的眼睛,他着人将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云扶月正热情地招呼着临风坐下吃饭。 “老大,楚小姐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也是个疯子。”听了侍卫的描述,林鸿志摇了摇头,有些意外。 “林哥哥,这叫人不可貌相。”小宝屁颠屁颠地给云扶月盛了碗饭,奶声奶气地开口,“就像我娘亲说的一样,她和她身边那个阿姨,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夜叔叔怎么能看上。” “咳咳咳……”云扶月一口水呛住。 小宝忙放下饭碗,踩着凳子给云扶月拍背:“娘亲,你怎么了,慢点喝。” 云扶月感受到四周的目光,忍不住狠狠地掐住儿子的耳朵,低声道:“你娘私下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见的?” 小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就……小宝去厨房的时候听见的。” 虽然夜王朝的民风开放,但这种话能乱往外说么? 云扶月瞪了小宝一眼,就看到林鸿志憋得通红的脸。 “要笑滚出去笑。”云扶月没好气地道,看向临风,“还有你,吃完饭就赶紧回去,把那破孔雀衣也带回去,没人要他送的礼物。” 这是恼羞成怒了? 临风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就听见小宝弱弱地道:“娘亲,还有钻石手链。” 云扶月一噎,再次揪住小宝的耳朵:“你到底是谁儿子?” 小宝疼得呲牙勒嘴,连忙讨好地笑着:“娘亲,你别生气,小宝是娘亲的儿子,夜叔叔爹没有娘亲重要。” 一番话哄得云扶月气消了,小宝悄悄松了口气,等吃完饭,他还是瞅准机会凑到临风跟前,打探夜凌渊的消息去了。 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想着他的。 翌日下午,孤杀城意外地迎来了一场大雪。 这样的环境下,临风带着云扶月写的回信,快马加鞭离开了城门。 街上,小宝盯着临风的背影老久,才失落地回过身,拉住云扶月的手:“娘亲,咱们回去吧。” 云扶月笑笑:“这么舍不得,不如让你临风哥哥带你一块走?” 小宝立刻摇头,整个人贴在云扶月身上:“小宝才不走,小宝走了,就没人陪着娘亲了。” 云扶月的笑容更深,蹲下给儿子理了理衣襟,在他脸上“啪叽”亲了一口,拉着他往商业街去。 被娘亲香了一下,小宝立刻美了,笑嘻嘻地跟在云扶月身后。 时下已经是一月中旬,孤杀城地处南方,温度气候都较之耀阳的京城要暖和许多,是以这一场雪还是开年第一场,不少百姓都借着下雪在街上游玩,十分热闹。 云扶月带着小宝一路逛过来,买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正欲回官府,却见到不远处围着一圈人,议论纷纷。 母子二人一路挤进人群,却见到地上躺着一个中年妇人,一个青衣孺衫的少年正蹲在她身边,给她把着脉。 “这是……”云扶月盯着妇人白中发黄的脸色,心头一跳,一步上前打开那少年的手,冷声道,“别碰她。” 少年被云扶月推了个踉跄,抬头,一张白净到过分漂亮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你做什么?”少年眉头微蹙,有些愠怒,“她得了很严重的病,若是再不救治,就会死。” 少年爬起来,固执地走到那妇人身边,继续给她把脉,一边道:“姑娘你还是走远点吧,这病说不定会传染。” 一听到可能传染二字,人群顿时往后退了几步。 他是大夫? 云扶月上下扫了少年两眼,实在很难将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少年与经验老道的大夫联系在一起。 第123章 这人认得自己 少年没有再看云扶月,专注地把着脉。 片刻后,他眉头紧锁地抿起了唇,一抬头,见到云扶月还在,不禁道:“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 云扶月淡淡一笑,顺着他松开的手,也将手指搭在了中年妇女的脉上:“自然因为我也是个大夫了。” 少年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没有再和云扶月搭话,而是起身对阵围观的百姓们朗声道:“大家听我说,她得了很严重的传染病,你们还是散开吧。” 一听到真是传染病,人群顿时喧哗起来,大部分人都转身离开了,但仍有少部分爱凑热闹且胆子大的人不愿离去。 有人直接问道:“喂,小子,你说她得了传染病?孤杀城百年内从未出过传染病,你莫不是框我们吧?” 少年认真地解释道:“我行医数年,师从名门,绝不会看错。” 那说话的中年男人却吹起了口哨,猥琐的伸手去摸少年的脸:“你这么小,能学多少东西,不如跟大爷我们回去快好快活,让我教你些别的乐趣。” 眼看着中年大汉的手就要碰到自己的脸,少年清澈透明的眼底涌起一丝黑沉的阴霾。 下一秒,一只纤细洁白的手从侧面伸出,打断了大汉的动作。 “要发疯回去发。”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云扶月一把推开那大汉,“他说的不错,再不走,染上瘟疫,就是宫里的御医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听到瘟疫二字,几个大汉脸上终于有些发虚,也没了调戏的心思,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云扶月冷笑一声,这才回身去看那少年:“你没事吧?” 少年笑了起来,脸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酒窝:“没事,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在下步非址,可否询问姑娘名讳?” 云扶月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跟着弯了弯嘴角:“云扶月。” “原来是云姑娘。”步非址对着云扶月拱手,“云姑娘的大名,在下早就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 这人认得自己? “在下遵从师父的命令,一路行医治病,前些日子刚好经过天城。”步非址解释道。 云扶月了然,低声在小宝耳边吩咐了几句,重新走回了妇女的身边,眼里带着一份凝重:“你可能看出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这……”步非址一撩袍子,半跪在地上,手指翻过妇女的眼皮,“眼中泛黑,唇,耳皆发黄,最主要的是她的脉相。” 步非址对上云扶月的眸光,多了几分严肃:“正如我刚才说的,她得了很严重的传染病,若是救治不及时,在这人口密集的城市里,早晚会演变成浩大的瘟疫。” 和自己判断的一点不差。 云扶月叹了口气,这妇人的脉象相当奇怪,便是她一身医术,一时间竟也探不出虚实。 也就是说,她体内的病毒,是现代也没有记载,亦或者没有发现的,一种全新的病毒。 两人思考交流间,小宝已经带着林鸿志和一众官府的人到了附近。 乍一见到云扶月,林鸿志嘴里喊了句:“老大。” 一边上前。 云扶月脸色一沉,声音夹杂着内力扩散开:“都别过来。” 林鸿志步子一顿,有些不解:“老大,你这是……” “让你的人捂好口鼻,还有那些侍卫官兵。”云扶月一件件吩咐下去,等官兵将这妇人抬走,云扶月又道。 “去药堂请坐堂大夫,还有城内几个有名的大夫,就说我有急事想请各位商议。” 自认识她以来,这还是林鸿志第一次见云扶月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没了调笑的心思,立刻带人下去办了。 “我跟着师父学习数年,晚上我也去吧。”步非址看着消失在街角的官兵,精致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担忧。 “行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要是师父还在的话,或许就能一眼认出这病了。” 他似是有些自责自己没能好好学医术。 “你已经很厉害了,我能感觉到,你一身医术高深莫测。”云扶月视线落在步非址的眼睛上,笑了笑,“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走吧。” 到了晚上,一众大夫被请到官府,云扶月带着几人一同坐马车前往了那妇人被停放的地方,看过病情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散不开的凝重。 众人一夜未睡,商议着如何处理此事,而到了第二日,最让云扶月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仅仅过了一夜时间,城内就又有十五人出现了中年妇女昏倒前的症状,更有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直接没了呼吸。 事已至此,陈大人立刻派人张贴了布告,让所有人不要随意外出,更不要串门走动,防止病情进一步扩大。 然而到底是晚了,一连三日,孤杀城内每日出现相似症状的百姓越来越多,很快就超过了五十人,陈大人不得不在城西南划出了一块巨大的地方作为隔离区,将患了病的百姓统一安定好,每日清晨晚上派官兵在街上消毒。 尽管如此,患病的人数仍然缓慢地增长着,一时间,孤杀城内的百姓们人心惶惶,原本繁华的街道空旷不已。 “消息已经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将军您还是先回去吧。”官府内,陈海陈大人一脸苦涩地劝说着,“您是国之重将,要是出了事……” 话说到一半,接触到南门羽冰冷的目光,陈海一个哆嗦。 “本王就在这坐镇,小小瘟疫,没什么可怕的。”南门羽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好了,你下去吧。” “这……”陈大人犹豫了一会,只能慢慢退下。 等他关上门,一旁趴在桌子上写东西的云扶月才抬起头:“你告诉京城那边不要派新的御医了,他们来了也没用,我一时半会都解不开,更何况别人了。” 这话可谓是狂妄至极了,南门羽并无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点头。 也在此时,房门被打开,林鸿志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老大,南门将军,不好了,和畅公主被百姓们围起来了。” 第124章 你们还是人吗 屋内几人动作都是一顿,步非址本在一旁帮云扶月捡药,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和畅公主,是那个伤寒刚好的姑娘么?” 云扶月点点头,扫了眼神色冰冷的南门羽,看向林鸿志:“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鸿志是一路骑马跑来,粗喘了几口气:“今晨陈大人让人去隔离区施粥,和畅公主也跟着去了。” “胡闹。”南门羽脸色越来越冷,“那边都是病人,她去掺和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跑过去的。”林鸿志擦了擦汗,“回来的时候马车就被百姓们包围了,现在那边一片混乱。老大,你们快去看看吧。” 现下城内人心惶惶,出现这种事也不意外,云扶月“嗯”了一声,将手里的药方放下,和南门羽一同出了大厅。 待得房门被关上,人群脚步声渐远,步非址才停下了分拣药材的动作,转身,倚在柜子旁,静静地看着门口。 某一时刻,他阳光温和的面孔渐渐涌上一丝奇怪的笑容,没有温度的薄凉。 “倒是有点意思……”男人的声音微不可查。 街上。 远远地就听见一阵阵喧闹声,愤怒的百姓将几辆马车堵在中间,走得近了,还能看到几个大夫被揍得鼻青脸肿。 和畅公主大抵是因为女孩子的缘故,只是被几个妇人抓着,身上并未看见什么伤痕。 见到这一幕,云扶月怒从中来,翻身下马:“住手。” 她声音中夹了内力,在嘈杂的街道上格外响亮。 众人纷纷停下,看向来人,很快有人认出南门羽的身份,大声叫着:“他就是南门将军。” 一言出,不少人又躁动起来,各说各的,无非是询问关于此次瘟疫的事。 人群中,和畅公主见到南门羽与云扶月,眼眶顿时红了,张了张口,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无奈声音太小,直接淹没在人群中。 云扶月皱眉,直接挤进人群,拨开那几个妇人的手,将和畅公主拉了出来,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和畅公主摇摇头,眼眶红红的,对上云扶月身后南门羽冰冷的目光,有点害怕地低下头:“云姐姐,这些人………” 她也不知道这些百姓为什么会突然发难。 灾情之下人心惶惶,出现混乱是意料之内的事。 云扶月叹了口气,将和畅公主送到南门羽身边,这才回身。此时林鸿志已经带着几个小弟将被围住的大夫们带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孤杀城内远近闻名的大夫,一生治病救人无数,从病情出现的第一天就一直和云扶月一起研制药方。 如今去了一趟隔离区,出来却被百姓们给揍了,实在是让人心寒。 “你们带几位大夫回去诊治。”云扶月低声吩咐着,顿了顿,又补充道,“再做点好的补补。” 林鸿志忙点头,带着人往回走。 见到这几人要走,顿时有人不让了,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不许他们走,不给个说法谁也别想走。” 一呼百应,不少百姓跟着喊了起来,眼看着又要冲上来。 云扶月眉头紧锁:“我也是大夫,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说法?” 她这般直接的问,让不少人顿住了。 “我们就是要知道这瘟疫到底是怎么回事。”沉默了一会,一个大汉带头道,“你们不由分说就把人抓走了,我夫人才怀孕三个月,你们还是人吗?” 这大汉一句话说完,很快就有人跟着附和,出声的大多是亲属家人患了病被带走的,还有少部分普通百姓。 “就为了这事儿?”云扶月皱眉,看向最先出声的大汉,“你既说了是瘟疫,若是不将人带走隔离开,很快全城的百姓都要被感染。出了事,害了无辜的人,你能负责?” 她又转向另一个叫嚣的男人:“还是你能负责?” 被她这么一问,两人都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难道那些被拉走的人就只能等死了么?”一个老太太颤巍巍的开口,抹了把眼睛,“我儿子是我们家的独苗啊。” 平民百姓,出了事最关心的也就是亲人的性命与自家的温饱问题了。 云扶月脸色微缓,一指不远处马车上的大夫们:“不论是我,还是那些大夫,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们看到的是我们待在屋里不出,可你们没看到的是我们日夜讨论,用药方一个一个试验救人。” “不信的话,晚上你们不妨到隔离区门口看看,看看来回进出熬药的是不是这些被你们无辜揍了一顿的大夫。” 云扶月语气加重,说的不少人愧疚地低下了头。 到底是些普通人,原先心急,现在冷静下来,就觉得不好意思了。毕竟那几个大夫平日里在孤杀城诊治过不少人,如今他们这般恩将仇报的举措,多多少少是有点白眼狼了。 人群安静下来,云扶月也不再多说,现场秩序自有陈大人安定,几人回了官府。 进院,就见到那些被揍了的大夫龇牙咧嘴地坐着,步非址正一个一个地给他们上药。 “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忙着救人,他们倒好,反倒做出这等事来。”林鸿志忍不住抱怨着,又想到当初未央学院的事,没好气道,“老大,要不咱们别管他们了。” 云扶月无奈地撇他一眼,拿起医书接着翻看:“你别抱怨了,有这空多去熬药,等晚上给城里的百姓分下去,多少能预防着点。” 这初步的药方还是几人不眠不休数日才拟定的,虽说治不了瘟疫,但能一定程度上提高点人体对这病毒的抵抗能力。 林鸿志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一晃半月时间过去,随着城内感染人数越来越多,云扶月几人更加忙碌,后来干脆泡在了药房。 这日,她正将新做出来的药方给林鸿志送去,让他给病人喝下观察效果。 步非址忽而走了过来,欲言又止:“云姑娘,小宝他好像出事了。” 第125章 没人能带走她的儿子 他说的认真,又压低了声音,并未有其他人听到。 云扶月写字的手一抖,毛笔在纸上划开一道粗痕。 “他怎么了?”云扶月面色不变,声音深处带着点微不可查的慌乱,“不是一直在小别院休息,能有什么事?” “这里人多口杂,出来说。”步非址一把抓住云扶月的手腕,拉着她出门,等到了院子里,方才察觉自己的逾矩,忙收回手。 “小宝他……今早我去给他与和畅姑娘把脉,我却发现他脉象浮动而燥热,正与那些人一样。” “不可能。”云扶月直接打断他,“小宝一直在院子里,没出过门,每日用具也是消过毒的,怎么可能感染。” 她漂亮的脸蛋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可控制的情绪,眼角含着淡淡的冷意。 初晨的阳光下,步非址一身白色锦衣,站在树荫下,白净的面容被阴影所覆盖,眼底流淌着暗淡而深沉的光泽,静静地看着她:“那可能,大概是我看错了。” 云扶月坚定地道:“一定是你号错了脉。” 话音落下,她不再理会步非址,转身大步离开了药房。 两人在门口的话无人听到,倒是林鸿志从院门进来,看到云扶月黑着脸出去,挠了挠头,看向步非址:“老大怎么了,好像心情很差。” 步非址脸上挂着浅笑,嘴边的酒窝小巧好看:“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心情不好吧。” 林鸿志点点头,不疑有他,大步进门。 晚上,云扶月罕见地去了小宝的住处,见到自家娘亲,小宝双眼一亮,忙跑上前抱住她:“娘亲,你怎么来了?” 云扶月抓着他的手腕,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还是道:“好久没看见你了,想你了呗。” 她和几个大夫忙着瘟疫的事,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出过药房的院门了。 “那娘亲晚饭了没,小宝给娘亲做点东西吃。”小宝一听,立刻从云扶月怀里挣脱,小步往厨房走。 云扶月没拦着,只是立在原地,看着儿子小小的背影,眼眶莫名发酸。 等陪着小宝吃了晚饭,云扶月才哄着小宝睡下。 翌日清晨,小宝早早起床,却发现云扶月还在,并且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小脸乐开了花,屁颠屁颠地吃了饭,纠结地搅着手指,最后还是推了推她,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 “娘亲,小宝一个人可以的,你还是去药房和那些爷爷哥哥一起研制解药吧。” 云扶月被他推着出了院门,脸上的浅笑才彻底消失,整个人周身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寒意。 小宝在院子里从未出过门,怎么可能接触到感染源? 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甚至还没过六岁的生日,除非……除非有人故意将患者用过的东西给小宝使用,否则他绝对不可能感染。 她心里想着,一路去了药房,缓缓摇头。 这些大夫们接触不到患者用的东西,每个病人的物品都由陈大人统一保管,销毁。 除非此人是官府内的侍卫……难道说,陈大人表面上归顺了云扶月和南门羽,实际上还在暗中为李丞相效力? 从第一个倒在地上的中年妇女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混成了一团,仿佛散落满地的毛线球,怎么也找不到头绪。 三日后,步非址传来了消息,小宝开始发烧了。 根据别的患者的现象,出现这样的情况,足以证明病情已然很严重,可云扶月却固执地坚持小宝只是感染了风寒,根本不是染上了时疫。 院子里,小宝小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声音沙哑,小小的人也没了活力,看着床边的云扶月,干巴巴的问道。 “娘亲……小宝是不是生了外面那些人一样的病?” 云扶月沉下脸来,冷声道:“胡言乱语,你只是着凉了。” 这么说着,她却紧紧地握住了儿子的小手,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 小宝仿若未觉,慢慢道:“娘亲,小宝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夜叔叔,也见不到娘亲了?” 他眼底涌现出一丝期盼,好像个小大人似的嘱托着:“娘亲,夜叔叔是个好人,你要是嫁给他,一定能过得很好。” “我都说了你只是着凉了。”云扶月摸了摸他的小脸,唇角挂着一丝浅笑,“别胡思乱想了,听话。” 小宝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呢喃:“小宝听话,不胡思乱想……” 他嘟囔了几句,声音小了些,最后沉沉地睡着了。 儿子完全睡着,云扶月嘴角的笑容才消失,慢慢松手,起身出了院子,大步进了药房。 不管暗中将病人用过的东西送到小宝院子里的人是谁,也不管这城中的瘟疫到底有多严重,没人能从她手里带走她的儿子。 就算是上天也不行。 云扶月掌着灯,在药房一个偏僻的房间坐了一晚,仔细地回忆着前世师父所教的每一点知识,一直到天色大亮,外面起了喧哗声。 不过多时,房门被猛地推开,步非址额角带着汗,看到云扶月的时候松了口气:“云姑娘,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出去看看吧。” 云扶月抬眸,眼底隐有红血丝,一开口,嗓子略带着几分哑音:“怎么了?” 这样的她没了伪装,周身的危险气息混着苍白的面容,在阴暗的房间里分外惹眼。 步非址隐秘地勾了勾唇,焦急道:“是小宝,小宝他不见了。” 云扶月赶到院子里的时候,和畅公主,南门羽还有林鸿志都在,而昨晚睡在床上的小人儿已经没了踪影。 云扶月的膝盖有点发软,神色未变,接过林鸿志递过来的信。 “老大,这是小宝留下的,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他已经在隔离区了。” 云扶月指尖细不可查地颤抖了两下,拆开信封。 里面的字歪歪扭扭的,显然是还没练好:娘亲,你不用骗小宝了,小宝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小宝会在那里等娘亲来接小宝出去。 短短的几句话,还有不少错别字,倒像是自己儿子能写出来的。 是了,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机灵得不行,怎么能瞒得过他。 第126章 不过是个小小瘟疫 云扶月眯了眯眼,把信递给林鸿志,扫了一眼屋内的几人,淡淡的笑了。 “老大。”林鸿志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我没事。”云扶月声音清亮,眼底的红血丝并着黑眼圈,怎么看都有几分憔悴,“不过一个小小的瘟疫,实话告诉大家,我已经有了头绪,不出三日,我定将解药奉上。” 话音落下,她再不看屋内一眼,转身大步出了门。 不出三日,解药奉上? 这样的话不可谓不狂妄,便是神医再世也不敢说能在一月内将新泛起的瘟疫解决掉,更何况这孤杀城的瘟疫才仅仅蔓延了半月。 云扶月撂下一句话,也不多说,整个人彻彻底底的泡在了药房里,除了简单的吃饭,就是不停的写药方,尝药材,偶尔和几个大夫以及步非址交流一下药理,三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第三日傍晚,云扶月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拿起手边的宣纸,一口气写下一张完整的药方,出了房门。 院内,林鸿志正和和畅公主商量着,怎么也要将云扶月强行弄出来休息一下,否则日夜钻研,人早就透支了。 和畅公主点头,正要进门,就听到身后的房门“嘎吱”一声打了开。 “云姐姐?”和畅公主惊讶地回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惊喜,就连话语之间都是藏不注的喜色,“你可算出来了。” 院内,不少人都闻声看过来。 夕阳的余晖下,云扶月额头带着细汗,发丝黏在脸边,伸了个懒腰,唇角绽放出久违的笑容,美艳动人。 “好了,解决了。”她说。 声音很轻很柔,并着落日霞光,落在了每个人心头。 “解决了?”和畅公主不解,“什么解决了?” 云扶月笑着捏捏她的脸,下了台阶,把手里的药方递给林鸿志:“这是解药药方,你立刻复制发下去,让官府熬药送到隔离区。”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小宝……” “老大,你放心,我亲自去。”林鸿志回过神来,脸上涌现一丝狂喜,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还是不敢相信,“老大,这真是解药?” “我说了,一个小小的瘟疫还奈何不了我。”云扶月默默地说了一句,又向前走了几步,步子有些发虚。 她用短短的几天回忆了自己前世的一切,梳理了所有被自己遗忘的药理病理知识,又亲自试验,结合前半个月所有大夫共同研究的经验成果,才写出了这张保证能解决瘟疫的药方。 也不知怎的,原本日夜都想着研究出解药,如今真的做到了,她反倒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她真的有点累。 云扶月走着走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夜王朝京城,摄政王府。 书房内,随着“砰”的一声,四周陷入了死寂,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临风努力地低下头,不敢去看首位上的男人,只是支吾道:“主子,是我们几个无能,没有发现鬼医潜入了孤杀城。” 临风身边,红莲脸色不太好,她看了眼被夜凌渊捏成粉末的杯子,声音冰冷:“主子,京城的事还没解决,您是无论如何不能离开的。”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红莲的脸颊缓缓流出一丝血迹。 一把细如柳叶的刀钉在了红莲身后不远处的柱子上。 “通知那边,不论用什么法子,三日之后,我必须离京。”夜凌渊一字一句地开口,手指磨砂着椅子上的小玩意,“另外,能登和辉的事,再去查。” 他下了死命令,屋内四人不敢再吱声,默默退了下去。 云扶月再睁眼的时候,和畅公主正守着她。 “云姐姐,你醒了。”和畅公主小脸一喜,抓住她的手,“步公子说你太累了,所以才会晕过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瞧着她紧张的小模样,云扶月轻笑一声:“我自己就是大夫,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她想到那张药方:“瘟疫的事,怎么样了?” 提起这事,和畅公主的笑意扩大了几分,有些激动地道:“那些病人有些喝了几幅你开的药,直接就痊愈了。还有些病重的,正在慢慢调养,但也较之先前好了大半。小宝现在也快好了,我听林哥哥说他活蹦乱跳的,和以前一样。” 听到小宝无事,云扶月心底才松了口气。 孤杀城瘟疫盛行的事早就传遍了全国,而同样,瘟疫已经被解决的事也很快传播了出去。百姓们感叹的同时,也暗暗猜测着到底是哪位神医,能够这么快速制出解药。 这样的环境下,京城派下来的御医还没到地方,又一脸哭笑不得地被召了回去,随之而来的是皇帝流水般的赏赐。 不过对于这些,云扶月秉持低调原则,所有金银全部捐给了官府用于重建灾后的孤杀城,另外一些珠宝首饰小玩意一类的则是随意地堆在了角落里。 此时的蓝州,一个中年男人阴沉地听着小厮的汇报,末了,他突然重重地砸了一下墙,却又好似伤到了哪里,痛苦地捂住了裆部。 一道笑声从旁响起:“能登,看来鬼医失手了,我万万想不到,你竟然栽在一个娘们手里。” “闭嘴!”能登和辉收回手,面色更加难看:“我要见你们盟主。” 鬼医是没什么用了,但他绝不会放过云扶月这个贱人。 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要将她彻彻底底从世上抹除掉。 能登和辉跟着来人一路到了大殿,见到首位上的男人,畅快地笑了:“鸦羽,你也知道我的来意,帮我杀了那个贱人,未央学院以后就是你的。” 大殿上,男人不紧不慢地将茶叶倒出,声音阴柔:“能登,未央学院如今不过一块废铁,执法堂的长老全都栽了,你凭什么认为我杀手盟愿意出手?” 能登和辉一愣,眼底涌出滔天怒火:“你当年是如何答应老院长的,难道你要毁约?” 第127章 我早知道是你 随着能登和辉话落,鸦羽的笑容愈发灿烂,细细看来,他眼底还带着丝不屑。 “能登,和我杀手盟定下约定的是老院长不假,但那也是在未央学院还有用的前提下。”鸦羽眉头一挑,周身冷意席卷,“一个废物,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你……”能登和辉气急,正欲开口,门外却响起了拍手声。 “不愧是杀手盟盟主,曾经的第一杀手鸦羽,到底是有魄力。” 来人的声音很沉,可当他走进殿内,鸦羽的脸色终于变了几分,缓缓坐直了身子:“李峰?” 李峰两个字,成功让能登和辉也变了脸色。 “你就是夜王朝的丞相李峰?”能登和辉惊疑不定地看着来人。 夜王朝的势力分为两股,一股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另一股则是以太上皇为代表,其手下第一大将就是丞相李峰。 这样的两方势力代表太多,是谁也不愿意惹的,这也是鸦羽迟迟不肯出手对付云扶月的原因。 毕竟夜凌渊这三个就足以代表一切。 “难为二位如此抬举老夫。”李峰对着二人拱拱手,“实不相瞒,我在门口已经知晓了能登院长的来意,老夫今日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他说话期间,早有美貌的婢女搬上座位与茶点。 鸦羽放下手中的杯子,直直地盯着李峰:“你亲自前来就为了个小姑娘?” 李峰毫不客气地与他对视,笑容似有深意:“杀手盟的眼线遍布天下,鸦羽盟主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李峰被云扶月狠狠地坑了一把,不但死了个儿子,还因为坊间莫名其妙的流言而被自家那夫人闹了半个多月,一度闹到了太上皇眼前,让太上皇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李峰查到了云扶月背后的身份。 这样的出身与能力,又与夜凌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倘若真的让她成了夜凌渊的助力,将会带来无数麻烦。 试问谁会希望自己对手身后有个医毒双绝,又是耀阳镇北侯,还与国内皇商林家交好的女人呢? 大殿内,随着李峰的话落,罕见地陷入了寂静之中。 鸦羽好看的眉头微微锁着,不知在想什么,迟迟未开口。 李峰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淡淡道:“若是盟主觉得筹码不够,那么再加上一个鸣苏谷如何?” 未央学院,鸣苏谷,外加一个李丞相…… 鸦羽笑了:“这样的情我杀手盟自是愿意承的,只是……” “据我所知,鸣苏谷的副谷主亲自请了西北的那几个老东西,鸦羽盟主大可放心。”李峰不紧不慢地开口。 “摄政王的人固然能过来,我会亲自绊住他。红莲业火四人远远不敌那几个老东西。或者你也可以拒绝,我想歃血盟会很愿意接这笔买卖。” 竟连西北那几个老东西都请动了,看来这次李峰和鸣苏谷是铁了心要那小姑娘的命了。 鸦羽的笑容缓和了几分,打开手边的折扇:“这活我杀手盟接了,李丞相放心,三日后,我的人自会到底孤杀城执行任务。” 得到了保证,李峰站起身点点头:“如此,便多谢杀手盟替老夫除去这心头大患了。” 蓝州发生的事,云扶月等人不知晓。 解药的方子一出,孤杀城便被一场更大的雪所覆盖,而这几日她忙着瘟疫的事,等处理的差不多了,才盛装打扮一番,准备亲自去接小宝回来。 也不知儿子看着光鲜亮丽的亲娘从天而降,会不会更崇拜自己。 云扶月哼着小调一路往隔离区走。街道上已经隐隐恢复了些许热闹,不少往来的人打着伞说笑着,看到云扶月还特意上来打招呼。 因为瘟疫一事,她算是彻底成了孤杀城的红人,甚至还有老奶奶特意送来自家母鸡下的蛋作为感谢。 这样的环境下,一路走下来,打招呼的人太多,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从一条人少的小路走。 经过一个拐角,云扶月步子一顿,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不远处的雪中,步非址身着黑色锦衣,发上的玉冠与精致的五官相得益彰,犹如雪中走出的玉人,很是惹眼。 “云姑娘。”见到云扶月,步非址脸上挂了一抹温和的笑,走上前来,“雪下得这么大,你是要去哪儿?” 他说得轻快,神色真诚,犹如第一天在街上云扶月见到的那样简单。 可这一次,云扶月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是你做的吧?”她缓缓开口。 步非址停下脚步,有点不解:“你说什么?” “我说。”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扔掉手里的油纸伞,紧盯着步非址的脸,“孤杀城的瘟疫,小宝的瘟疫,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你做的,对不对?” 随着她的话落,步非址的笑容一点点变了。 原本阳光温和的笑里带了丝难以言喻的邪气,他眼底的光芒一点点散开,又重新聚合,变为更浓重的黑暗。 只一个瞬间,他就完全变得好似另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步非址饶有兴致地笑道。 云扶月看着他,一颗心慢慢往下沉:“从小宝染上瘟疫开始,我就在怀疑你,你到底是谁?” 当初她百思不得其解,疫情蔓延下,隔离区的东西管控得严之又严,不管是谁都没法得到灾民用过的东西,更别提送到重重戒严的官府内了。 她曾经一度怀疑隔离区的每一个官兵,但当小宝自己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想明白了一切。 要想给小宝下毒,并不一定就要用病人用过的东西,吐过有一个人自己本身就带着这种病毒呢? 一旦想通了这点,那么从一开始步非址出现在街上,那个昏倒的中年妇女,一切就串成了一条线。 “孤杀城的病毒,第一个病人就是你一手安排的对不对?”云扶月握紧拳头,“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 话音落下,她猛地冲上前去,手里的匕首翻飞,直取步非址的心口。 第128章 我感兴趣的只有你一个 眼前娇俏动人的女子突然变得凌厉,步非址眼底的笑意反而愈发深邃,轻松闪开云扶月的攻击,“啧啧”两声。 “出招的力度和方向都不错。”他慢慢开口,手掌与云扶月的掌风对上,“只可惜,到底还是太年轻。” 两手相对,云扶月胸口一热,喷出一口鲜血,“噔噔噔”倒退十步。 与他相处数日,她竟从未察觉这个年轻稚嫩的少年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你到底是谁?”云扶月盯着步非址,擦去嘴角的血,暗中运起内力疗伤。 步非址耸耸肩,似笑非笑:“跟我走,你自然就知道了。” 他说得气定神闲,仿佛打定主意一定能将云扶月带走,而话里话外,却从未提及自己手下孤杀城的亡魂们。 明明曾经笑的无邪,如今却冷漠的让人心惊。 “想抓走我?”云扶月呸了一口,握紧匕首,再度冲了上去,“先问问你姑奶奶同不同意。” 眼看着她又冲上来,步非址无奈,语气里多了丝诡异的宠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落下,步非址不退反进,硬生生承受了云扶月一击,手掌在云扶月后背轻轻拍了一下。 仅仅一下,云扶月的面色却是一变。 她咬牙停下,感受着体内突然从四面八方涌起的横冲直撞的暗流,目露错愕。 身为玩毒的行家,她再熟悉不过,这是毒发的征兆。 “怎么样,感受如何?”头顶响起男人优哉游哉的声音,“听闻你亲自炼出骨醉,将能登和辉和执法堂的长老一网打尽,本座还当是个多厉害的小姑娘呢。” 步非址单手挑起云扶月的下巴,满意地看着她额头的冷汗,压低声音:“可惜呀,全心全意地忙着为那些没用的百姓解瘟疫,却是忽视了自己体内的毒。” “救得了别人,偏偏救不了自己……如今不还是要跟本座走?” 步非址笑起来,手掌在云扶月脑后轻砍,将女子横抱在怀中,大步离去。 京城摄政王府。 夜凌渊盯着手里的信,眉头几乎锁成了一个结。 临风与红莲对视一眼,同时跪下:“主子……” “吩咐下去,今日就出京。”夜凌渊眼底的冷意几乎要溢出来,起身走到窗边,遥遥地盯着丞相府的方向,“好一个李峰,好一个鸣苏谷,很好,实在是好得很。” 他越是这么风轻云淡的说着,临风心里就越发毛。 “主子。”红莲看了临风一眼,率先开口,“那这边的事……” 男人冷笑一声,并未出言。 临风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对着红莲小声道:“让那边去做就好。” 红莲略一沉默,却皱起了眉头。 为了一个耀阳国的小姑娘,主子竟要扔下京城的摊子亲自前去么,这实在是……太荒谬了些。 要知道为了今日的情景,整个摄政王府布置了数十年,如今冒然离去,很可能导致整个计划分崩离析……。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衣袖被轻轻扯了扯。 红莲转头,正见临风对自己挤眉弄眼。 想了想,她还是低下了头,没有开口,只是心底到底对那个远在孤杀城的女子产生了几分厌恶之感。 天色未亮,摄政王府的几个影子悄无声息地出了京。 痛…… 云扶月皱起眉,只觉手腕处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什么钝器割过,有鲜血滴落的声音,在安静而空旷的房间内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那是她的血? 云扶月咬了咬唇,慢慢睁眼,入眼是简单干净的装饰,四周点着油灯,灯火映照之间,将正蹲在自己身边男人的脸映照得时隐时现。 “你把我抓到这里,到底想做什么?”看清了男人的脸,云扶月头脑中的混沌潮水般散去,眼神清明,冷冷地盯着他。 闻言,步非址只是浅浅一笑,替云扶月止住血,指尖在碗里轻点了几下,而后放入口中,缓缓闭上了眼。 片刻后,他唇边的笑意愈发扩大。 “原来如此。”步非址睁眼,缓步坐下,饶有兴致地盯着被绑在椅子上的云扶月,“千年灵芝,百年雪莲,难怪小小年纪便能功力大进。” 云扶月反问:“你是能登和辉派来的?” 结合她昏迷之前步非址的话,云扶月很快有了结论。 步非址嗤笑一声,倒了杯茶水,慢慢走到云扶月身前:“一个废物东瀛人,还指示不动本座。” 说话间,他已然将杯口贴在云扶月的唇边,语气轻柔得仿佛对着恋人:“你昏迷了一天,需要补充水分。” 云扶月心里一惊,她竟然昏迷了整整一天,那小宝…… “你的孩子,亦或者别的什么人,本座可没兴趣,”步非址参透她的眼神,单手摸了摸云扶月的细嫩的脸颊,“本座感兴趣的,从始至终,可只有你一人。” 他用这般痴迷温柔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反倒让云扶月心里有些发毛。 这个步非址简直就是个疯子! 不过——疯子也好。 “你……”云扶月微微张唇,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杯子拿好,别洒了。” 话落,云扶月垂眸,认真而专注地喝起杯中的水。 男人眼神一紧,盯着她微动的红唇,从这个角度看去,云扶月小扇子般的睫毛时而颤动。 甚是动人。 云扶月好似未觉他慢慢变深的目光,喝完小半杯水,就移开了唇:“好了,我不喝了。” 下一秒,下巴却被男人掐住,步非址磨砂着她的唇,轻笑一声:“本座还是很好奇,你不过耀阳镇北侯的遗孤,从哪里习得这么一身毒术?” 云扶月无力地笑笑,答非所问:“你帮我把碎发卡一下,太痒了。” 她眼神里满是期待,眉头轻蹙,脸颊不时往左偏,仿佛真的是痒得受不了。 步非址掐住她的下巴,没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你……你就不能帮我一下?”云扶月有点委屈,语气蓦然软了下来,“好歹我们也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我看出来了,你不会杀我的。” 第129章 几百岁的老男人 桌上的油灯时明时暗,云扶月绝美精致的面容与眸底那点小小的期盼和释然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为之而心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步非址心头涌起,星星之火很快烧起来,在身体里蔓延开。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半站起身,俯下,手指从云扶月脸颊上划过,落在了她耳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碎发。 云扶月任由他玩,眼底的娇俏飞快褪去,寒意涌起。 下一瞬,她被绑住的双手猛然挣脱,两根银针闪电般刺入步非址的胸口。 男人身子一僵。 云扶月一脚踢开他,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也敢碰姑奶奶我。” 步非址身子砸落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云扶月动作不停,飞快地自腰间又摸出几根银针,对着地上的男人射去。 方才两针,她只定住了男人的身子,这两针,却是毫不犹豫地冲着男人的死穴而去。 然而意料中的闷哼声并未响起,尘土散去,本应该倒在地上的男人却在她眼前生生消失了。 这样密闭的房间内,他又被定住了身子,怎么可能? 云扶月心里一紧,走到他落地的地方,见地面上有几丝血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还是受了伤的,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了。 这人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只是他既然能在不知不觉中给精通毒术的她下了毒,又有如此高深的内功,身份一定不会简单。 云扶月心里思量着,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出了门。 孤杀城官府内,天色渐亮,府内之人却是一丝睡意也无。 “将军,老大她到底去哪了?”林鸿志在屋里来回踱步,脸皱成一团,“陈大人派兵搜了全城都没找到,她不会是……” 此时的房间内,除了和畅公主与小宝,几乎所有人都齐了。 南门羽位居首位,脸上没什么表情,除了语气微冷:“大概是遇到了麻烦。” 话这么说,他眼前却是浮现出步非址的脸。 那个精通医术的少年也跟着云扶月一起失踪了,会是巧合么? 林鸿志还要再问,院内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下一秒,房门被打开,云扶月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老大。”乍一看见云扶月,林鸿志几乎要泪流满面,整个人就差扑上去,“老大,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云扶月无语地推开林鸿志,视线扫了一圈,眉头微皱:“小宝呢?” 不知怎的,自步非址消失后,她一颗心跳的飞快,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脸色也有些发白:“你们没去接他么?” 南门羽抬眼:“和畅已经去了。” 云扶月失踪,作为官府的陈大人自然逃不开责任,是以他也第一时间派人将小宝保护起来。和畅公主担心小宝,更是连夜带人去隔离区接他。 有官府的人护着,和畅公主又亲自带人去接,步非址应当不会再去找麻烦。云扶月松了口气,慢慢走到桌边坐下。 “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老大,你别着急,”林鸿志给云扶月倒了杯水,“老大,你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麻烦? 云扶月冷笑,略一停顿,将与步非址的交手与对话缓缓道出。 一席话落,屋内所有人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步非址看着根本不像是有武功的。”林鸿志挠了挠头,有些想不明白。 “是用了某种秘术,将身上气息掩盖掉了。”南门羽淡淡道,话落,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说他和能登和辉有关系,还不知不觉中给你下了毒?” 云扶月点头。 闻言,南门羽的眉头扭了起来,一向僵硬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震动:“难道是他。” 几人说话间,林鸿志已经让人去取了云扶月的药瓶来,云扶月也不磨蹭,自里面找到自己研制的解毒丹吞入口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 “不管他是谁,孤杀城这么多百姓的人命算在他身上,这笔账迟早要算。” “不。”南门羽出声打断她,严肃道,“摄政王不在,你不要去招惹他。” 云扶月一愣,对上南门羽的视线,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我所料不错,此人应当是江湖上医毒并一的鬼手毒医。”南门羽缓缓吐出一句话,陷入了沉思,似是喃喃自语。 “只是他已经数年没有在江湖上闹腾了,按理来说不可能亲自出手的。” 这话,云扶月倒是明白几分,她心里冷哼一声。 还能是为了什么,知道自己炼出了骨醉,所以过来找事了呗。 只是……鬼医这个称号,原主的记忆力还真没什么印象,想来也是因为镇北侯夫妇去的早,根本没来得及教给原主什么知识。 两人这边说着,林鸿志才算听明白,不由瞪大了眼,看看云扶月,又看看南门羽:“南门将军,你说那个少年是鬼医?” 他连连摇头:“不可能啊,他才十九岁,这……” “相传鬼医已经存于记载中百年有余,至于他年岁到底几何,根本无人知晓。” 南门羽扯了扯嘴角,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冷风灌入屋内,将炉内的炭火压下了几分,他单手接住飞进来的小鸟,一边道,“至于为何看着如此年轻,应当也是药物的关系。” “噗——”云扶月一口茶没憋住,直直喷了出来。 也就是说,她刚才在屋内为了脱身,勾引了一个不知道几百岁的老东西? 想到还被步非址摸了脸,云扶月一身恶寒。 怎么办,脸不想要了。 林鸿志忙找了个毛巾递给云扶月,一回头,却被南门羽的脸色吓了一跳。 “南门将军,”林鸿志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云扶月身后,“你这是怎么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云扶月也皱起了眉头。 原本在窗边看鸟腿上的密信的南门羽脸色青黑,任窗外的寒风凛冽,他却好似入定,死死地叮嘱纸上的内容。 “呼——”男人吐出一口气,声音郑重,“收拾收拾,我们立刻出城,出事了。” 第130章 你也敢拦姑奶奶我? 出事了? 屋内几人均是一愣。 什么样的事能让一向气定神闲的南门羽变得如此波动? 云扶月心里疑惑,也不犹豫,起身走到门边:“我先回去拿点东西,门口集合。” 南门羽点头,见云扶月大步出了门,神色仍未缓和,手一挥,一个浑身黑衣的侍卫便出现在了身旁。 “摄政王还有多久能到?” “根据来信,最快也要三日。” 三日? 南门羽缓缓摇头,还是太久了,按照杀手盟的速度,此次又掺杂了鸣苏谷。他们几个人虽说功力不俗,但终究寡不敌众,能撑过一日就算不错的了。 为今之计,只有先出城躲躲风头再说。 想了想,南门羽又道:“你去隔离区,把和畅公主与小宝护好。” 侍卫一愣,有些着急:“主子,您……” 说到一半,接触到南门羽毫无温度的眼神,他只能闭上嘴。 这边,云扶月一边想着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南门羽变了脸色,回到房间内,干脆利落地将自己闲来炼制的各种毒药丹药全数揣进怀中,想了想,自箱子里把长冰剑拿了出来。 剑一入手,掌心处的冰凉就顺着手腕传进了心底。 云扶月温柔地拍了拍剑柄,小声道:“好久没拿你出来了,你也着急了吧?” 长剑不能说话,唯独周身的寒意收敛了几分。 也在此时,屋内的一角忽而响起了拍手声。 “啪,啪,啪——” 一道柔和的男声紧随其后响起:“原来名剑长冰在镇北侯之女手中,难得,实在是难得。” 云扶月心头一跳,猛地回头,却见步非址一身黑衣,优哉游哉地坐在窗边,歪头看着他。 初晨的日光下,他漂亮的脸上因笑而挂着酒窝,无辜又稚嫩。 “你还敢回来?”云扶月咬唇,冷笑一声,长剑并未出鞘,直指步非址,“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上次交手,她手无寸铁,这次却不同,她怀里兜着的可都是毒药。 她倒要看看,所谓第一毒医,和她云扶月碰上,到底孰强孰弱。 瞧着小姑娘满身的斗志,步非址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动手。 他跳下窗台,没等云扶月反应过来,一个灰色玉瓶送到了她手中。 “本座可没心思跟你个小姑娘打,等你长大点再说吧。”他轻松避过云扶月的剑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愈发柔和,摸着下巴道,“到底是个小姑娘,大难临头而不自知。” 他再次避过云扶月的一剑:“我给你的东西,可拿好了,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话落,他不再多留,大步自门口而出。 临着出门,他步子一顿,回头笑笑:“别磨蹭了,去门口和南门羽汇合,然后……走的越远越好。” 话到最后,他语气中带了几丝严肃的冷意。 直到步非址鬼魅般消失,云扶月才回过神来。 手心里的灰色玉瓶散发着淡淡的热气,却又隐隐带着丝深入人心的寒意。 “到底什么破东西……”云扶月解开瓶塞,将里面的丹药倒出来,语气一窒,“阴阳两极丸?” 所谓阴阳两极丸,是师父书上记载的一种十分罕见的丹药,其功效……云扶月闭眼,再睁开,终于不再磨蹭,带着长冰剑,大步出门。 出了府门,南门羽等人已经在马上等着。 “上马,立刻走,小宝你不用担心,已经派人去保护了。”南门羽的视线在云扶月手里的剑上停顿了一瞬,很快移开视线,看向身旁的林鸿志和一众小弟们,“你们跟紧。” 一个镇国将军露出这样的表情,林鸿志几人心里都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也收起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跟在南门羽身后。 几人打马上路,尘土飞扬之中奔着城门飞快地奔去。 因着时间还是清晨,日头刚起,街上除了几个早起摆摊的百姓,并没有太多人,几人一路顺利,眼看着马上要到城门口,最前方的南门羽却突然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云扶月紧跟其后,自是同样停下,冷眼瞧着街上突然出现的一身灰衣的男人。 安静的街道上,这男人手里却拿着个新鲜出炉的包子,另一手端着杯豆浆,缓慢而优雅地吃着,笑意盈盈地盯着云扶月。 咽下嘴里的早饭,男人才出声:“小姑娘,你就是云扶月?” 他的声音很哑,丝丝拉拉的,却好似毒蛇般,让人心里泛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云扶月骑在马上,从高而下地俯视着他,没说话。 那男人倒也不急,又慢悠悠地看向南门羽,有点烦恼似的:“没想到南门将军也在孤杀城,看来李峰的情报有误啊。” 三言两语将雇主的名字说出来,他又咬了口包子:“只是不知你们大清早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啊?” 南门羽冷哼一声:“鸦羽,你是要跟我南门一族作对了?” 鸦羽? 云扶月眉头皱得更深,声音清冷:“你就是杀手盟的鸦羽?” 说到此处,云扶月心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南门羽要带着自己一行人跑路了。 杀手盟集结了天下高手,一群疯子皆是亡命之徒,就凭她和南门羽二人,会打的很吃力。 李峰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真他娘的玩不起,她不就编排了他那私生子几句么,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话虽如此,云扶月面色并无太大改变,只是不屑地笑了笑:“我还当是哪路大罗神仙,就凭你,也敢拦姑奶奶我?” “好。” 鸦羽声音阴柔了几分,邪气地笑了:“不愧是能让鸣苏谷也头疼的人,果然有魄力。”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 也在此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老四啊,你看那是不是云姑娘?” 紧接着一个中年妇女点头大声道:“娘,还真是云姑娘,大伙快来,云姑娘在这呢。” 一句话落,不少摆摊的百姓和赶早市的纷纷凑了上来,更有热情者拿了自家做的早饭就要送给云扶月。 云扶月心里咯噔一声,果真看见鸦羽诡异的笑了。 第131章 想杀人?问问我同不同意! 街道中央,百姓们驻足观望,云扶月硬着头皮拒绝了一个大娘热情的邀约,另一个买早饭的大爷却是不由分说要拉云扶月去自己的摊上吃早饭。 百姓们的热情一如往常,可他们并不知这个拦路男子的身份。 也不知云扶月等人面临的险境。 云扶月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拒绝了百姓们的热情,然此时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云扶月转身,南门羽同样脸色不太好。 “能登说你解了鬼医的毒,现今看来,此事不假。”鸦羽目睹全程,笑得愈发诡异,话锋一转,还是看向南门羽,“南门将军,你若现在离去……” “废话少说。”南门羽拔剑下马,反手对云扶月点头。 云扶月会意,衬着他拦下鸦羽之际,扬鞭策马,朝着城门而去。 不管怎样,只要先出了城,到了山区,无论杀手盟来了多少人,也可与之斡旋一番。 眼看着她骑马离开,鸦羽面色并无太大改变,专心地与南门羽交手,仿佛并不在意。 也在此时,一声惨叫忽而自不远处响起。 云扶月心里一紧,紧紧地抿住了唇。 “老大,你快走,他们是冲你来的,你走了这些人也会走。”林鸿志焦急的声音传过来,“我们拦着这些小喽啰,你快走,千万别回头。” 一句话说完,林鸿志翻身下马,带着一群自未央学院起就一直跟着的小弟奔着那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而去。 马匹走的很快,寒风拂面之际,身后惨叫声不断。 不管是官府的侍卫,还是南门羽手下的人,亦或者是林鸿志等人,都与杀手盟的人交起了手。 云扶月死死地抓着缰绳,心里回荡着林鸿志的最后一句话。 千万别回头。 是,只要她出了城,这些人也都会追出城。 可……真的是这样吗? 眼看着城门近在眼前,云扶月深吸一口气,猛然停下,毫不犹豫地回头,视线一滞。 不远处的街道旁,最先出声认出云扶月的大娘躺在街边,胸口印着一道深深的剑痕,瞪大了眼,已然没了生气。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方才出声的每一个百姓身上。 云扶月一下子攥紧了拳,指尖刺进掌心。 街道中央,南门羽和鸦羽正激烈交手。而林鸿志带着一群小弟拼命拦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们,只是到底寡不敌众,根本无济于事,街道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不断地倒下。 这些杀手盟的人……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也不在乎所谓名声,简直是一群不择手段的恶魔。 云扶月左手握剑,右手自腰间划过,银针飞出,一群黑衣人如割麦子般倒下,神色愈发冷凝,翻身下马,大步朝着鸦羽而去。 只要将这个杀手盟的首领解决。 只要杀了他…… 走到一半,一阵哭声突然自耳边响起,云扶月猛然回神,却见不远处的路面上,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正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大叔大哭。 这个孩子…… 云扶月心头一震。 远远地望去,他抱着大哭的中年男人正是方才拉着自己去他摊位吃早饭的大叔。 怎么会这样? 明明不久前,他还满脸热情地围在自己身边…… 云扶月眼前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糊,周遭的一切喧哗如潮水般褪去…… “老大,你怎么又回来了。”林鸿志的声音猛然响起,一阵血腥味夹杂着破风声传来,林鸿志推着云扶月往马旁走,“你快走吧,这些人——” 这些人太可怕了,他们根本顶不了多久。 云扶月回神,瞧着林鸿志还在冒血的胳膊,与紧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黑衣人,突然冷冷一笑。 “你还不明白么,这些人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人,我走了又有什么用,普通杀手伤不到我,他们只会留在城里屠戮百姓。” 云扶月一掌推开林鸿志,手里长冰剑出鞘,再不留情,一剑刺穿迎面而来的杀手,身形如风卷入战场,每出一剑,便会带走一个杀手的性命。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她身上的白裙几乎被对手的鲜血染红。 眼看着四周的杀手解决的差不多了,云扶月身形一闪,来到鸦羽身旁,长剑直指鸦羽的喉咙。 “砰——”鸦羽硬生生受了南门羽一掌,身形飞出,刚好躲开云扶月的剑,诡异地大笑两声,目光幽幽:“云扶月,你当真以为我杀手盟就这么几个人?” 话音落下,他大手一挥,不远处的城门外就再度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原来如此,城内的杀手固然多,但真正的杀手盟之人还在城外待命……若是真让这些人进了城……这孤杀城只怕再无生机。 云扶月咬牙,浑身的怒火直冲胸口:“好一个杀手盟,今日你们若是杀不死我,来日我会亲自端了你们的老巢。” 她不再看鸦羽,内力运气,长冰剑散发出淡淡的冷意,几步上马,走到城门前十几米处,猛然弯下腰,策马横行。 马儿受惊,跑得飞快,而云扶月就这么以内力并着长冰剑,在马疾行的过程中,用手里的剑生生将城门前的路划开了一道沟壑。 任谁也没想到云扶月不是要出城,而是选择了这样一个令人不解的动作。 鸦羽心里直觉不妙,突然抬头冲着空中高喊一声:“你们还不现身。” 话音落下,却感到身后一阵破风声,正是南门羽再度袭来。 鸦羽和南门羽又一次激战在一起,而随着鸦羽的一声高呼,云扶月隐约察觉到不远处的城墙之上出现了几个气息极为恐怖的存在。 “想在姑奶奶面前屠杀百姓,先问问我的毒同不同意。”云扶月嚣张地笑了笑,手心一捏,一片墨绿色的粉末掉入自己划开的沟壑中。 眨眼时间,那沟壑四周的厚雪竟是纷纷融化,雪水混着墨绿色翻滚在沟壑间,一股刺鼻难掩的气味浮现在空气中。 不远处,三道身影凌空而至,惊疑不定地停在沟壑前。 “想过来?拿命试试?”云扶月脸上挂着一丝邪气,声音清脆地响起。 第132章 你们的对手是我 天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小雪,细雪纷纷之际,凡有靠近那道发着绿光沟壑的雪,竟然诡异地冒出一阵白烟,消散不见。 云扶月与突然出现的三个男人隔沟相望,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拿下她。”鸦羽焦急的声音响起,“快!” 云扶月勾了勾唇,目光若有深意:“听到没有,还不快来拿下我。” 她这么说着,那三个人却愈发犹豫起来。 “大哥,这娘们太邪气了,听说当初未央学院执法堂的那几个老东西就是栽在她一身毒术的手里。”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开口。 被称之为大哥的男人显然也很赞同,遥遥地看向云扶月:“女娃娃,老夫知道你一身本事,只是但凡毒都有时效,你觉得我杀手盟会怕跟你耗么?” 云扶月嗤笑一声,她自然知道毒拦不住这几个老怪物,但是——她从来都不是要拦住这几人,她的目的在城外的杀手盟普通成员。 只要他们进不来,城里的百姓就会安然无恙。 “少他妈的废话,想要姑奶奶的命,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她的声音并着一阵疾风而起,尘土飞扬之中,却见她步子一点,向城西侧而去。 眨眼时间,云扶月就消失在街角。 那三人自然看到了云扶月的动作,为首之人不屑地笑笑,几人直接出了城,朝着云扶月逃跑的方向堵截。 云扶月一路狂奔,心里思索着一会怎么出城,只要她出了城,那么杀手盟的高手也不会再进城。 等到了西城墙,雪又下大了几分,云扶月足尖点在一颗树上,身形跳上城墙,正欲往下跳,瞳孔一缩,身子猛然后仰。 而后纵身跳下。 “咦?”一道苍老的身影带着疑惑出现在墙头,看到落地狂奔的女子,无奈地笑笑,身形一闪,再度消失在城头。 云扶月心跳如鼓,方才那道掌风带着十成的劲道,一旦打中,她不死也得残废。 这几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云扶月思索之际,心里再度警铃大作,想也不想的向右滚动,避过一击,怒骂道:“你们三个老东西还要不要脸。” 回答她的是另外的两掌。 云扶月堪堪避过一掌,最后一掌还是擦在了她胳膊上。 “砰——”女子身形飞出,砸在空地上,擦起一阵白雪。 “女娃娃,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三人现身,自三个方位将云扶月隐隐包围,一步步靠近。 一阵马蹄声扬起,林鸿志带着一众小弟下了马:“老大,你没事吧。” 云扶月脸色微变,厉声道:“谁让你们来的。” 这几个小弟的修为与这三个老东西根本是天差地别,此时出现,等于找死。 林鸿志却是不管不顾,扶起云扶月,警惕地看着三个老人,举起手里的剑:“我们怎么说也能拦一会,老大,你能不能走?” 云扶月半靠着林鸿志,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沉重:“别说废话,我拦下他三个,你们走。” “老大。”林鸿志急了,看向周遭几人,“兄弟们,咱们怎么说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此时不靠前,还要什么时候靠前。” 他一呼百应,一众人顿时跟着附和起来。 “对,老大你先走。” “弟兄们,给这三个老东西拼了。” 一群少年顿时热血沸腾起来。 看着周遭的人,云扶月眼眶发酸,只恨自己功力不够,不能以一敌三,护住这些平日叫自己一声老大的人。 眼见着这边热烈,那三人倒也不急,慢悠悠地开口:“怎么,商量完了?” “我呸。”林鸿志啐了一口,第一个拔剑冲了上去,“给你林爷爷我受死吧。” 林鸿志冲上去,其余的人也不闲着,见不远处再度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衣杀手,二话不说就迎了上去。 一时间,兵器相交的声音分外响亮。 大雪纷飞中,林鸿志死命拦住一位老人,另外两人见状只是不屑地笑笑,以手为抓,就要去取林鸿志的心脏。 “叮——” 一道震耳欲聋的剑鸣徒然响起,云扶月一身染血白裙,拦在了二人面前,目光翻涌间杀意四起。 “你们的对手是我。”女子发上落满了白雪,眼神却较之白雪更为明亮。 两人老人对视一眼,似是戏谑地勾了勾唇,一人一掌,直与云扶月交起了手。 云扶月躲过一掌,长剑挡下另一掌,手心里出现一个瓷瓶,将之捏碎,大片紫黑色的雾气朝着两个老人涌去。 “雕虫小技。”一人冷笑,以手为扇,内力运起劲风,将雾气吹散,再度朝着云扶月袭来。 一行人一旦交手,便是致命的招数,也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响起鸦羽狼狈的声音:“三位尊者,快助我一臂之力。” 话音落下,鸦羽身影闪现在墙边,紧接着闷哼一声,竟是喷出一口鲜血。 “对着南门将军,你就别保留了。”一位老人摇摇头,手中劲道加大,一掌掐住林鸿志的脖子,看向鸦羽,“你我二人联手,速速制住他。” 鸦羽脸色有些微的阴沉,缓缓点头,一口血吐出,他的气息非但没有萎靡,反倒呈几倍增长,短短瞬间,就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南门羽,来吧。”鸦羽尖锐地笑了几声,再度冲上城墙,与南门羽交起手。 而这边,云扶月眼看着林鸿志要被掐断脖子,也顾不得正面的两个老人,微一后退,身子如离弦之箭,闪现在第三人身后,长剑对着其砍下。 与此同时,身后二人的掌风也临至,一前一后印在了云扶月后心。 “噗——”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那对着林鸿志出手的老人脖子被长冰剑穿透,云扶月紧跟着也吐出一口鲜血。 “老三!”两个老人一击即退,目眦欲裂地看着缓缓倒下的老人,冲天的杀意暴冲而起,“贱人,拿命来。” 两人一左一右抓住云扶月的胳膊,内力顺着掌心喷薄而出,庞大的劲道几乎要将云扶月撕碎。 第133章 剑道无心 林鸿志重伤,一群小弟被杀手盟的普通杀手拖着。城墙上,南门羽有心营救,鸦羽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笑的狂妄,拼命拦住南门羽的所有去路。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云扶月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嗤笑着与两个老人僵持,体内的经脉却隐隐有要枯竭的趋势。 这两人功力实在是深不可测,她以一敌二已属勉强,如今又受了伤。 当真是走进了绝路……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正欲与两人同归于尽。不远处的天空,一道破风声突然夹杂着滔天的杀意冲天而起。 下一瞬,一把极速旋转的长剑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袭来,狠狠地撕开了一个老人的防御。然而剑已掠过身旁,却又诡异地转了个弯,朝着另一名老人袭去。 在这样庞大的力道之下,两人不得不放弃攻击云扶月,转而自保。 “小小三个尊者,就敢将我徒弟逼迫至此?”冰冷的女声响起,一个身穿蓝衣的女子缓步走了过来。 乍一听到这声音,云扶月与两个老人同时变色。 就连城墙上和南门羽交手的鸦羽也愣了一瞬。 “剑道尊者冷无心?”一个老人失声,忍不住开口道,“你不是死在能登和辉剑下了么,怎么可能……” “不过一个东瀛人,若非他事先下了药,我早已经一剑杀了他。”冷无心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那老人,“大尊者,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两位尊者,别跟她废话,速速拿下那女人。”鸦羽的声音再度响起。 冷无心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僵硬的脸上出现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 她站在墙下,遥遥地看着鸦羽,目光似冰似火,最后归于一片虚无。 看着她露出这样的神色,那所谓杀手盟的大尊者与二尊者对视一眼,眼底隐约涌上一丝恐惧:“无心,鸦羽当年……” “我和他的账,我自会亲自处理。”冷无心冷冷地打断大尊者的话,视线看到唇角染血的云扶月,慢慢走上去,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披在她身上,“我在未央学院教你的,你都忘了么?” 她淡淡地开口:“我教你的剑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云扶月身子一震,冷无心却已经绕过她,翻身上了城墙,接过南门羽之手,长剑与鸦羽的短刀狠狠地交在一起。 “冷无心,你到底要干什么?”鸦羽眼看着南门羽跳下墙头,与大尊者打成一团,恶狠狠地盯着她,“你这个女人怎么阴魂不散,老子跟你早就没感情了,你听不懂么。” 冷无心本就苍白的脸上又透明了几分。 可她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剑如风,封住鸦羽的所有退路:“鸦羽,你我的事也该有所了断了。当年我走的时候曾说,再见面,我会亲自取你性命。” 冷无心话语一顿,没有再多言,神色一点点变得冷漠,一剑斩在鸦羽的肩膀上。 云扶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刚才还急转直下的局势因为冷无心的加入而彻底逆转。南门羽以一敌二,拦下两个尊者,城墙上冷无心更是稳稳压住鸦羽一头,且看样子,二人早有纠葛。 当初未央学院的人说冷无心曾经有受到过情伤。 难道是和鸦羽? 云扶月胡乱吃了颗药丸,走到一旁扶起林鸿志,将他带到墙角,又抓起长冰剑,正欲去帮自己的小弟们,目光落在不远处,步子猛地顿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远方雪地里突然出现的十几个身影,一颗心再度缓缓下沉。 “真是倒霉。”云扶月暗骂一声,指尖的银针毫不犹豫地刺进自己小腹的会卧穴,紧握住长冰剑走上前去。 墙上的鸦羽和冷无心也停下了手。 “秦青?”南门羽单手将一个尊者击退,见到来人,眉头紧锁。 这自远方骑马而来的人,不是鸣苏谷的秦青是谁? 此次再见,她一身雍容的红衣,面色如水,身旁,秦霓裳一眼看到浑身是血的云扶月,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快意。 “南门将军,我们又见面了。”秦青遥遥地下马,扭着步子走近,笑得灿烂,“将军这是怎么了……” 云扶月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话虽如此,她感受着体内因为银针刺穴而重新涌出的磅礴内力,眼底浮现出一丝细碎的杀意。 今日一战,丞相李峰,杀手盟鸦羽与四尊者,甚至是鸣苏谷的秦青都亲自到了,这些人还真是打定主意一定要送自己下地狱了。 云扶月咽下血沫,长冰剑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划痕,咧开嘴笑了笑:“老妖婆,你敢来,老子今天就敢杀了你。有种的,过来试试。” 话落,她将长冰剑举起,手掌握住剑刃,从上到下狠狠地一划。 鲜血喷出的同时,长冰剑好似感受到了镇北侯的血脉,兴奋地嗡鸣起来。 方才这剑在几人看来不过是普通的武器,可此时剑身忽而涌出的磅礴寒气与杀意,终于让人变了脸色。 “嘿,竟是名器长冰?”一道苍老的声音自秦青身后响起,后面的马上,一人翻身,解下斗篷,遥遥地看着云扶月的剑,目露贪婪,“女娃娃,这剑你从何而来?” 这人不说话的时候,身上一点气息也无,此刻一开口,磅礴的压力便铺天盖地而来。 “你又是哪个?”云扶月嗤笑一声,毫不畏惧地迎上这老人的目光。 老人不紧不慢地笑了,转向秦青:“这小姑娘倒是有意思。” 秦青冷哼一声,并未搭话。 那老人也不急,又喊了一声:“老五老六,你们曾经在长冰剑下受过伤,快来看看,这女娃娃可认得?” 他话音落下,秦青后面的人群一阵骚动,另外两个老人缓缓驶出,死死地盯着云扶月手里的剑,复而看向她的脸。 “你是那个莽夫的后代?”一个老人面色不善地开口,也不知触动到哪根弦,突然朝着云扶月拍来,“是他的后代,就得死!” 第134章 不怕死的就再来 老人的掌风袭面而来,云扶月不紧不慢地后退三步,长冰剑挽出一朵剑花,竟是将四周的大雪也卷了进来,化为疾风,狠狠地朝着那老人打去。 老人身形一窒,双手接下剑风,面上浮现一抹意外:“倒是有点本事,你爹是不是耀阳国的镇北侯云正奕?” “我是你爹.”云扶月冷笑一声,呸了一口,长剑再度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朝着那老人刺去。 老人心头涌起一股火气,正欲上前,冷无心却一剑插入二人中间,挑开了老人的攻击。 “你是秦老魔?”冷无心面色郑重地对着云扶月打了个手势,示意她退下。 云扶月一愣,秦老魔? 老人也有些意外,上上下下打量着冷无心,略一沉吟:“你是当年冷家的那个小姑娘?” 冷无心无言,秦老魔的话成功让南门羽也跟着变了脸色。 “西北十二魔老焦不离孟,你真的是秦老魔?那他们……” 他话音未落,秦青身后的人群中果真走出了另外九个老人。 十二个人,一个不少。 见状,云扶月也有点怂了,这一个老头她还能勉强对付,一下子来十二个,南门羽又要拦住杀手盟的尊者,冷无心则是看住鸦羽,难道……要她一个人打十二个? 看到几人的脸色,秦青唇角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得意,缓步上前。 “南门将军,你也看见了,十二老魔亲自出手,今日云扶月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了,你不如立刻离去,我鸣苏谷愿意卖你一个人情,你看……” “什么十二老魔,老子看是十二老狗!”一道浑厚的声音自西头响起,来人哈哈大笑两声,飞身上前,拦在了云扶月身前,“秦老魔,你莫不是忘了你爷爷我吧?” 这人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场上紧绷的气氛,待得看清来人之时,秦老魔脸色一变:“神枪蓝尉?你还没死?” “你这个一百多岁的老乌龟还没死,你爷爷我年轻你六十多岁,自然死不了。”蓝尉笑声更加狂妄,手中长枪红缨,面上满是不屑。 “我当是什么事,让路遇的小姑娘急急火火地请了来,原是你们十二个老不要脸的东西在欺负人。” 这话让十二老魔脸色都沉了下来,杀意渐渐涌起。 云扶月有些意外地看着蓝尉,心底涌起一丝兴奋:“蓝尉?你不是在耀阳……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蓝尉当初因着大雪封山,曾传授过云扶月破解玄武门龟甲术的法门。 如今再见云扶月,这个老实巴交的大汉憨厚地笑笑:“你救了我女儿之后,我决定不再隐居,带着小璃四处走走,这不是正在外面玩着,就被那个小姑娘请了过来。” 他手指向随着蓝尉一同前来的南门玥。 此时南门玥正在南门羽身旁低声询问着什么,并未搭话。 秦青也未料到一个小小的云扶月竟然能先后让这么多人出手相助,这还只是目前,倘若再让她逍遥几年,又不知要与多少人交好。 思及此,她一咬牙,沉声道:“六位魔老,你们拦住蓝尉和南门玥,剩余的随我一同出手,拿下这女人。” 事到如今,再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以一对一了,秦青话音落下就率先出手,身子消失在原地。 云扶月心里暗骂一声,飞速后退,可到底是比不过那六个修为深厚的百岁老人,走了没几步就被拦下。 以六打一,将云扶月围在中心。 这边动起手来,其余人也不会闲着,鸦羽重新与冷无心交起手,南门玥和蓝尉被其余六魔老拦下,南门羽虽有心相救,身前的杀手盟大尊者二尊者却拼了命地拦在他面前。 此情此景,谁也不能再帮云扶月。 “怎么样,小贱人,现在束手就擒,我还能对你从轻发落。”秦青红衣随风飞扬,狭长的眸子阴毒地锁定云扶月。 “当初我就说过,惹了我鸣苏谷,你只有死路一条。” 云扶月环视一圈几人,脚踩白雪,竟然慢慢地笑了。 这样的笑容格外刺眼,却也不得不承认,于绝境中还能绽放出如此笑容,实在是动人。 “你笑什么?”秦青脸色更冷,对着身旁的人点头,七人的包围圈渐渐缩小。 云扶月扬起长冰剑,深吸一口气:“我笑你们几个老不要脸,加起来八百岁的人来欺负我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更笑你们今天就得死在我剑下。” 一句话落下,云扶月手中长剑杀意爆起,身形一闪,冲向十二魔老中最瘦弱的一位,厉声喝道:“吃我一记长冰剑!” 她虽突然发难,魔老却早有准备,“呵呵”一笑,手中狼牙棒夹杂着爆破声迎上云扶月的剑。 两兵相接,刺耳的声音响彻雪地。云扶月一击不退,反手又是一剑刺上那狼牙棒,只听咔嚓一声,原本坚硬的狼牙棒竟是裂开一道细小的裂纹。 老人面色一变:“你敢。” “老子有什么不敢的。”云扶月大笑三声,又是一剑刺下,那狼牙棒彻底碎裂,变成几块废铁掉在雪地上,“死了便是死了,万万不能怪我!” 两人交手间,其余几人的剑气已至,云扶月好似没看见似的,长剑再度挽起雪花与寒风,冲着那老人而去。 任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体内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老人虽努力闪开,手背也不免被长冰剑划破一道小口。 与此同时,秦青的手狠狠地轰在云扶月身上。 云扶月喉咙一甜,眼睛却亮的惊人,身形急退,避开了其余几人的攻击。 而那与云扶月正面交手的魔老突然捂着手惨叫起来,只见他被长冰剑划开的皮肤底下血管爆裂。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他整个胳膊就变成了黑色,而那黑色还不断地在向上蔓延。 “你下了毒?”几人眼睁睁地看着那老人喷出一口黑血,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没了气,目眦欲裂。 “别忘了你姑奶奶是毒师出身。”云扶月扬扬下巴,“不怕死的,就再来。” 第135章 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这般狂妄而包含威胁的话出口,在场的几人心头都不免漫上一丝寒意。 秦青没想到一出手就折了一位魔老在她手中,已经脸色铁青。 然而此时最不能失的便是人心,于是她冷笑道:“各位,再怎么说,她也不过一个小姑娘,我们一起出手,不给她下毒的机会.” 所谓毒术的可怕之处,就在与其出其不意性。而高手交战,一旦有所准备,云扶月再想下毒,就是难上加难了。 几个魔老对视一眼,缓缓点头,将内力运转起来,和秦青一起,重新包围了云扶月。 云扶月眼中丝毫不见畏惧,身形后退间,遥遥地望着秦青:“鸣苏谷据我所知,是处在京城南面的山上吧?” 还有心思问这样的问题? 秦青手中的剑扬起,眸中尽是冷意。 “秦副宗主,别给这女娃娃废话,我们快支撑不住了,速战速决。”仓皇的声音忽而响起。 顺着那声音看去,竟发现原本围住蓝尉与南门玥的六个魔老一身狼狈,节节败退。 一个神枪蓝尉,竟然就将六魔老逼迫至此? “各位长老,一起上。”秦青心头一紧,铺天盖地的气息卷来,自四面八方锁定住云扶月。 云扶月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如此,以后待我杀上鸣苏谷,也不至于迷路了。” “放肆。”秦青眉头一皱,再也不停留,第一个飞身上前,剑尖直取云扶月心脏。 云扶月冷笑一声,不退反进,长冰剑与漫天的大雪融为一体,狠狠地砸在秦青的剑上,声嘶力竭。 “你鸣苏谷三翻四次与我过不去,我云扶月今日在此立誓,五年之内,我必杀上你宗门,亲手灭你全谷。” 秦青不屑地笑了笑,单手避开云扶月的剑,剑气挥洒而至,落在云扶月脸颊,同时掌心凝聚,一连三掌击出。 云扶月避开正面的一击,身形翻涌间,堪堪避开其余三人的内力,可到底寡不敌众,纵使身法再好,也无法挡下所有,当下便中了身后两个魔老的两刀。 几人速度太快,云扶月只来得及避开要害,一刀砍在她胳膊上,另一刀则是深深地捅进了云扶月的小腿。 “嘶——”云扶月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在雪地里不断翻滚,避开秦青的掌风,伤口处鲜血喷出,很快将雪地染成了红色。 随着时间渐渐推移,她的身子因失血过多而越来越迟钝。终于在某一刻,云扶月一个不稳,胸口重重地中了秦青一掌。 “很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了。”秦青阴测测地看着被击退几步的云扶月,大手一挥,身后的几个魔老纷纷向前,“各位长老,她受了我的鸣苏掌,已是强弩之末,将她拿下。” 听得此言,几个魔老顿时放心了不少。 鸣苏谷的绝技鸣苏掌,传闻中此掌者会被其中所含的独家内劲摧毁殆尽,十息之间定会武功全废,绝无可解。 几人说话间,倒在地上的云扶月缓缓睁开了眼,单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秦青神色微冷,长剑抵在云扶月脖间,杀意渐出:“小贱人,你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别想再耍什么花招。”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云扶月手背挡在眼上,扫视了一圈围在身旁的五个魔老以及看着雍容的秦青,一字一句道。 “我说了,杀不了我,那么就是你们死,现在——这句话仍然奏效。” 话音落下,云扶月手边的长冰剑猛然发出剧烈的嗡鸣声,滔天的寒意夹杂着杀气自剑身发出,天上落下的大雪为之一滞。 整个战场以云扶月为中心,地面的积雪开始寸寸融化,长冰剑周身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强。 秦青脸色一变,高声道:“糟了,神兵与环境共鸣了,动手!” 几个魔老心里也升起几分恐惧之意,凝聚周身的内力,并着秦青的剑,对着云扶月下了死手。 “来——”云扶月嗤笑一声,手一招,长冰剑竟是自动飞到了云扶月手中。 “砰砰砰——” 几人武器与长冰剑相交,竟纷纷爆裂开来。 这一刹那,场上正交手的几个高手几乎同时停下,惊疑不定地看着云扶月手中的剑。 而武器的主人云扶月也并不好受,她强忍着体内的空虚,自雪地上爬起来,飞速后退,拉开了与秦青等人的距离。 她的手心里多了一个灰色瓷瓶,毫不犹豫地捏爆,将那颗新鲜的丹药吞入腹中。 方才的瞬间,长冰剑虽然发威替自己挡下了秦青六人的攻击,可云扶月的内力也被一抽而净,且秦青鸣苏掌的霸道劲道已在体内横行,如果继续下去,就会如秦青所说,经脉全毁,功力全废。 云扶月随意从怀中掏出一堆丹药,不要钱似的吞入口中,才松了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步非址那颗阴阳两极丸确确实实帮了她大忙。 阴阳两级丸,其罕见便罕见在,这丹药入腹的瞬间就能立刻化为一层药膜,护住主人的奇经八脉,不管是什么毒药还是劲力,在其药力化尽之前,统统都无济于事。 这样救命的神药,那男人就随随便便扔给自己了……还真是…… 云扶月摇摇头,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起来的内力,唇角的笑容渐渐扩大,似笑非笑地看向秦青等人:“来呀,继续。” “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魔老忍不住出声,又看向秦青,“秦副宗主,这女娃还懂炼药?” 任谁看到原本一个气息萎靡的人突然掏出一堆丹药吃下去,也会如这魔老一般失色,毕竟丹药虽不珍贵,但也造价不菲,尤其是这等能短时间内快速恢复内力的,更是天价。 秦青脸色铁青地瞪着云扶月,几乎要咬嘴一口银牙:“趁着她还没完全恢复,速战速决。” 几个魔老对视一眼,终于收起了嬉笑的神色,面色凝重地将云扶月缓缓包围住,气息锁定间,几人同时攻击,纷纷对云扶月出掌。 出乎意料的,云扶月非但没躲,反而迎上了几人的攻击。 “噗——”被五人同时攻击,云扶月喷出一口鲜血,唇角缓缓泛起诡异的笑容。 第136章 好心地多下了几份毒 她诡异的笑容莫名让几人有些不安,秦青一击不停,劈手又是一掌落在云扶月心口。 云扶月侧身,避开要害,任由她劈下,一口血喷了秦青满脸,身子重重地摔飞出去。 “几位长老,将她击杀。”眼看着云扶月无法反抗,秦青眼底升起一丝快慰,不远处观战的秦落霞也得意地笑了笑。 任云扶月再有神通,今日在姑姑几人的联手下,也是必死无疑。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秦落霞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 就在几个魔老飞身上前的片刻,云扶月却不管不顾,从怀里又掏出一瓶丹药吞入腹中,勉强用长冰剑支撑自己起身,冷笑道:“结束了……” “的确结束了。”秦青以手为刃,行至云扶月身前就欲抬手,也在此时,寒风刮过,她终于看清了云扶月的表情。 那根本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该露出的神情,换句话说,云扶月的眼神太过淡然,甚至于仔细望去,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 她在幸灾乐祸什么? 秦青心中警铃大作,却听得身后忽然响起了惨叫声。 “啊——”一个魔老捂着胳膊跪在了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同一时间,其余三个魔老也捂住身子的不同部位惨叫着,除却一个位置较为靠后的魔老,所有人的皮肤开始泛起黑色,紧接着溃烂化脓。 不过几个眨眼时间,几人身上就再无一块完整的皮肤,看着十分渗人。 “啧啧啧,没想到毒发的挺快。”云扶月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心的雪,俯身看了眼浑身是血的衣裙,撇了撇嘴,再抬头的时候,却被秦青抓住了衣领。 “你下了毒?”秦青死死地盯着云扶月,几乎是吼的,“解药呢?把解药拿出来。” 死了一个魔老她还能压下来,可若是这几人都死了,回去之后她会被西北那群老家伙生吞活剥了。 云扶月盯着秦青再无镇定的眸子,挑了挑眉:“我若说不呢?” “你不要不识好歹。”秦青猛地打断了云扶月的话,一手掐住云扶月的脖颈,“交出解药,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噗——”云扶月笑出声来,伸手轻轻拍了拍秦青的手背,若有深意,“秦副谷主有空逼我,不如现想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吧。” 话音落下,云扶月微一用力,轻松挣脱了秦青的桎梏,环视了一圈城墙上下的战况,眸底的笑容也淡了些。 冷无心和鸦羽缠斗在一起,看样子是冷无心占了上风。 而另一边,南门羽以一敌二,将那杀手盟两个尊者托住,三人势均力敌,想来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来。 至于那剩下的六哥魔老……云扶月扫了眼蓝尉与南门玥,叹了口气。 只要将秦青等人解决了,这杀手盟带来的危急,也可告一段落了。 云扶月回身,看向神色大变的秦青,笑眯眯地道:“怎么样,秦副谷主,感觉如何?” 此时的秦青再也无心追击云扶月,她咬着牙,经脉中内力飞转,试图找出毒素的藏身之处。 可越是这样,就越加快了毒发的时间,她的皮肤已经开始隐隐泛黑,看着和那几个倒下的魔老如出一辙。 “你到底下的什么毒?”秦青死盯着云扶月,后悔没早点一剑杀了她,“解药……给我解药……” 云扶月面不改色,席地而坐:“秦青,你三番五次找我麻烦,欲取我性命,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解药?” 秦青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她身后那几个魔老早就没了声息,显然是被毒死了。 这怎么可能,他们一直防着云扶月下毒,交手过程中也没看到云扶月有用毒,怎么会就这么中了招? 秦青盯着云扶月苍白的小脸,视线落在她唇角一抹嫣红处,瞳孔慢慢放大。 是血! 那些她吃下去的丹药就是最毒的毒药! 最后一波围攻,云扶月故意不防御,将毒血送到了他们一行人身上,好毒辣的心思,好狠的女人! “你怎么可能还好好的。”秦青咳嗽一声,喷出一口黑血,努力伸手去抓云扶月,“你一定有解药对不对,给我解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云扶月来了兴致,小脸上有些为难:“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在故意拖延时间?” 秦青哑然,急忙道:“那你如何才愿意给我解药。云扶月,跟我鸣苏谷作对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策,你将解药给我,我保证鸣苏谷再也不会跟你作对了。” 不跟她作对? 鬼才信。 云扶月暗暗翻了个白眼,身子一顿,忽然指了指一旁的秦霓裳,笑了。 “给你解药也可以,让她过来做人质,你带着剩下的几个魔老和后面那些侍卫离开,一个月后,我自会派人送她回去。” 秦青一愣,感受着体内肆意哼窜的毒,一咬牙:“霓裳,过去。” 秦霓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漂亮的脸蛋涌起一丝恐惧:“姑姑……” 让她留在云扶月手里,谁知道这女人会不会气的一剑杀了她。 “霓裳!”秦青抬高了声音,“过去,别让姑姑说第二遍。” 秦青放话,不远处停顿的鸣苏谷大部队中立刻有人走了出来,看架势,显然是打算秦霓裳不过去就强行绑了去。 此情此景,秦霓裳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有些怨毒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秦青,不甘愿地走到了云扶月身前:“云扶月,我告诉你……” 云扶月看也没看她一眼,抬手将一颗丹丸塞到了秦霓裳口中,继而将一个小玉瓶抛给秦青。 秦青如获至宝,颤抖着手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解药吞了下去。 至此,她发黑的脸上才出现一点血色。 云扶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像狗抢食一样的秦青,嗤笑一声。 “秦副谷主,我劝你不要再耍小心思,你体内还有我下的另外三种毒,你若是现在带着鸣苏谷的人离去,找谷内的药师探查一番,还能保住性命。否则……” 云扶月阴险地笑笑。 对于秦青她可是格外关照,就是下毒,也好心地下了好几份。 第137章 没有药了 话已至此,秦青纵使心里再不甘,也只能干瞪眼,不情不愿地起身,召回了另外六个魔老。 对手忽然撤退,蓝尉与南门羽皆是一愣,两人回头看向云扶月,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身前死了一地的几个魔老。 “妹子,这都是你干的?”蓝尉揉了揉眼,似是不敢相信,“才半年没见,你的功力就涨至如此地步了?” 面对自己人,云扶月脸上的寒冰消散几分,有些无耐地耸了耸肩:“不是,我哪能跟他们正面抗衡。” 云扶月顿了顿,若有所指:“这几个老东西都是被我毒死的。” 一句话,却让蓝尉心里对云扶月更加高看了几分,再一看云扶月此时仍然神清气爽的,心里不禁有点犯嘀咕。 她这样子,哪里是需要自己帮助的人? 旁人自然不知云扶月体内早已油尽灯枯,便是分神看了一眼的南门羽也有些意外。 留下了秦落霞,鸣苏谷一群人再也不愿多停留,当下骑马,浩浩荡荡的来,又匆匆忙忙的离开。 秦落霞浑身不自在的站在云扶月身边,生怕秦青一走,云扶月就会一剑杀了她。 然云扶月在给她喂了毒药以后就径直走到了靠着城墙的林鸿志身边,手指搭在他的腕上,眉头紧锁。 “老大。”林鸿志脸白如纸,咳嗽两声,想要起身,“你可真厉害,我都看见了。” “闭嘴。”云扶月打断他,在怀里摸了一会,脸色有些不好。 没有药了…… “老大,我是不是没救了?”林鸿志一眼看出云扶月的神色,强忍着体内的痛楚笑了笑,“要不还是算了。” “我让你闭嘴。”云扶月眉头紧锁,双手提起裙边,找了个块相对干净的地方,用力撕下几块布条,将林鸿志断了的胳膊固定好,才道。 “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下。” 话落,她手指在林鸿志的脚腕上狠狠一掰。 随着“咔嚓”一声,林鸿志错位的脚骨恢复原样。 “你失血过多,我用银针封住你的穴位止血,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云扶月抿了抿唇,垂眸自腰间拿出银针,声音低了下去,“杀手盟的人还在,我不能立刻带你回城治疗,你千万别睡。” 她失落的语气让林鸿志有点不知所措:“老大,你不用管我,我没事的,你快去帮忙吧。”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起身重新投入了战场。 没了鸣苏谷的压力,蓝尉也腾出手来帮着南门羽对付起了杀手盟的两大尊者。南门玥带着云扶月的一群小弟拦着杀手盟纷涌而来的众人,剩下的…… 云扶月视线定格在墙头上与冷无心缠斗的鸦羽,冷冷一笑。 既然鸣苏谷被拿来做了交易,她云扶月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今日就只能用鸦羽的头来祭天了。 女子随意擦了把手上的血,解开斗篷,飞身上了墙头:“师父,我来助你。” 乍一看见云扶月,鸦羽的脸又黑了几分,对上冷无心的目光,他语气微软:“无心,我们的事能不能先放在一边,等我将这女人解决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看着眼前男人熟悉的面容,冷无心有些恍惚,手紧紧地握住剑柄,周身煞气大增。 “你以为如今我还会听你的鬼话?”冷无心面无表情地举起剑,“鸦羽,今日你我必须死一个。” 说着,她竟是直接冲了上去。 鸦羽大惊,忙挡住冷无心的攻势,破口大骂:“你简直是个疯子。” 云扶月从未见过冷无心真正出手,现今近处一观,心中忍不住对这个师父更加钦佩,看来当初在未央学院,冷无心压根就是隐藏了真实实力。 “师父,我来帮你。”云扶月气息有些不稳,知道自己银针刺穴与阴阳两极丹的效用要过去了,也不多磨蹭,脚尖轻点,封住了鸦羽的退路。 “你找死。”鸦羽眼中杀机大涨,挡过冷无心一剑,猛然转身,手中的武器朝着云扶月砍来,“滚开。” 云扶月丝毫不惧,长冰剑挽起一个凌厉的剑花打在鸦羽的武器上。 “砰——” 两兵相接,云扶月只后退了三步。 “你的功力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天之内大增到如此地步?”一击即退,鸦羽神色略显凝重,“难怪秦青也败在你手里。” 云扶月笑容更冷:“若非托你这个老狗的福,我怎么会用这样的秘法?” 她这法子看似厉害,将自身实力提升了几个阶层,可一旦时间过去,除了巨大的副作用外,那些被掩盖在体内的内伤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更别提城墙下还有一个命悬一线的林鸿志在等着。 云扶月抿唇,不再多言,与冷无心一前一后配合,与鸦羽彻底缠斗在一起。 一炷香时间悄然而过,只见墙外杀手盟的二尊者惨叫一声,捂住胳膊倒飞而起,竟是南门羽斩下了他一臂。 手下的惨叫并着兵器的打斗声,更显凄凉。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就在云扶月体内的气息开始缓缓消散之时,冷无心终于杀破鸦羽的防线,一剑刺进了他的小腹。 鸦羽喷出两口血,冷笑一声,眼看着云扶月的长剑也至,他身上突然冒出一层黑气,身子一闪就出现在了五十米开外。 “云扶月,不愧是李峰点名要杀的人,将我杀手盟闹得鸡犬不宁,你也算有几分本事了。”鸦羽单手捂住伤口,声音忽而抬高了几分,“算算时间,老四也该得手了。” 老四? 不知怎的,云扶月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杀手盟四位尊者,今日场上只现了三个,另一个看来是去做别的任务了。”冷无心适时开口,“这四尊者精通易容与阵法,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 四尊者? 云扶月瞳孔一缩,糟了,小宝! 她思绪刚起,不远处的墙头响起了一阵苍老的笑声,一道灰黑色的影子缓缓浮现:“鸦羽,你也是丢尽了杀手盟的脸啊。” 顺着声音望去,云扶月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第138章 放人,不然死 落日的余晖下,突然出现的老者手上抓着一左一右两个人,左边的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右边的……却是个看着不大的孩子。 “小宝?”冷无心神色一变,忍不住抓住云扶月的肩膀,厉声道,“你带人出逃,没安顿好小宝?” 云扶月苦笑一声,只觉浑身疲惫不堪。 若是要解释一切,便得从孤杀城的瘟疫开始说起.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云扶月遥遥地看着小宝与和畅公主,心里慢慢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怒火。 不管如何,她不会让小宝受到一点伤害。 四尊者手边,小宝与和畅两人嘴被捂住,都是瞪大了眼往这边看。 城墙下,南门羽一剑结束了二尊者的性命,满脸冰霜地抬起了头,周身原已消散的杀气再度涌出,如潮水般席卷:“放人,不然死。” 第一次见到南门羽变色,鸦羽有些惊奇,眼珠子转了一圈,却是看向了和畅公主,伸手在她吓得雪白的小脸上摸了一把。 “老四,让人家跟咱们今日的主角说句话吧。” 左右和畅公主与小宝都是没有功力的人,四尊者略一沉吟,松开了两人。 “你这个老家伙,你快放了我。”小宝双脚落地,气鼓鼓地盯着四尊者,“好端端的,你将我绑了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听得他说话,云扶月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忍不住抿住唇,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生怕鸦羽二人会对小宝下手。 “你这小娃娃倒是有点胆子。”那四尊者笑笑,一手掐住小宝的下巴,声音遥遥地传过来,“你爹是谁本尊不知,但是你娘可在那边看着呢,不跟你娘打声招呼吗?” 他手指向云扶月的方向,谁料小宝根本看也不看一眼:“她才不是我娘,你少胡说八道。” 闻言,四尊者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她不是你娘?” 小宝点头:“不是。” 这孩子倒是有点小聪明,还知道撇请关系。 鸦羽似笑非笑地撇了眼小宝,突然道:“既然抓错了人,那就杀了吧。” 话落,他单手掐住小宝的脖子,将他小小的身子提了起来,拉长声音:“云扶月,我杀了这孩子,你没意见吧?” 小宝被掐住脖子,还是倔强地道:“你就是杀了我,她也不是我娘。” 鸦羽也不急,慢悠悠地将小宝的身子伸出城墙,就要松手。 “住手!”云扶月握紧长冰剑,咬牙盯着鸦羽,“你到底想怎么样?” “啧啧……”鸦羽将小宝重新放回城墙上,颇为享受地眯起了眼,低头看了眼小腹的剑伤,眼底闪过一抹暴戾,“想让我放过这孩子也可以,你现在就跪下求我。” “鸦羽,你不要太过分!”冷无心沉声开口。 “这就过分了?”鸦羽笑得邪魅,“那我接下来要她乖乖束手就擒,岂不是更过分?” “你……”冷无心咬牙,只恨方才没能一剑杀了鸦羽。 场上随着鸦羽的话陷入了凝滞,云扶月抿唇,周身的强势的气息随着药效的消散而淡下去,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怎么,你不肯?”四尊者抽出腰间的匕首,单手抓着小宝,匕首抵在他的心脏处。 “你的人杀了老二和老三,今日我便用生生挖出你儿子的心脏来祭奠我两个兄弟的在天之灵。” 小宝被匕首抵着,小脸上丝毫不见惊慌,远远地看向云扶月:“娘亲,你别跟这两个臭鱼烂虾妥协,小宝不怕。” 他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却莫名让在场几人心头都有些发酸。 云扶月压下心头的情绪,终于开口:“好,束手就擒又如何,我早晚会让你们后悔。” “先把你的长冰剑扔过来。”鸦羽冷笑一声,“别再想耍什么花招。” 云扶月挑眉,毫不犹豫地将长冰剑扔过去,而后理了理裙子,就要跪下。 一旁的和畅公主突然冲了过去,抓住四尊者拿匕首的胳膊狠狠地咬下,急声道:“小宝快跑。” 任谁也没想到这个一直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四尊者的注意力全在小宝身上,手腕被和畅公主咬住,虽说她没多大力气,但也破了皮,引起丝丝疼痛。 他一痛,力道下意识松了些,小宝趁机拔腿就跑。 可到底是两个普通人,小宝才跑了几步就被鸦羽一手抓住。四尊者毫不犹豫地一掌打在和畅公主后背:“贱人,我现在就先杀了你。” 和畅公主吐出一口血,脑子阵阵发晕,松口笑了笑:“左右不过一死,我一向胆子小,虽然有点怕,但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反手抱住四尊者,用力道:“韵姐姐,我拖住他,你们快救小宝。” 和畅公主说话间,四尊者又是一掌打在她的背上,可这个胆小的公主不知从哪生出巨大的力量来,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场面变化突然,南门羽已经放弃了大尊者,直奔四尊者而去。冷无心也消失在原地,显然去救小宝了。 云扶月落在最后,然而刚走了两步,却是双腿一软,整个人半跪在了地上。体内的力量潮水般散去,巨大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时候药效散尽了。”云扶月一拳打在地上,伸手在怀中努力地找药。 可经过一天的混战,她闲来无事研制的那点子伤药早就用完了,剩下的只有毒药。 即便心急如焚,她不得不一步一步地从城墙上往小宝的方向移动。 四尊者打断和畅公主的胳膊,终于脱身,见到云扶月落单正要上前,却迎面对上了南门羽的剑光。 面对盛怒的南门羽,他不得不用十二分精力去对付,分不出一点心神。 事已至此,成败只差一步,四尊者突然大喊道:“左右护法,你们还不现身。” 话音落下,城墙下的蓝尉等人感觉到两股较之四尊者更为恐怖的气息一点点苏醒。 也在此时,冷无心终于从鸦羽手中将小宝拽出,将小宝放在城墙上,急声道:“快去找你娘。” 第139章 你真的来了 小宝明白情况紧急,站稳步子拔腿就朝着云扶月的方向跑去。 城墙下,感受着两股气息的飞速接近,蓝尉长枪耸立,咬咬牙,一掌击退大尊者,飞身迎上了左右护法。 只要争取到一点时间,让云扶月带着小宝离开……只要一点时间就可以。 眼看着蓝尉迎上去,云扶月强撑着体内的伤势加快了步子,然而到底晚了一步,蓝尉与两个护法交手不过三秒,便喷出一口鲜血,被砸落了墙头. 一道黑色的影子缓缓出现在了小宝身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你还是乖乖留下吧。”来人一甩袖子,斜眼撇了下云扶月,“至于你,你是自己过来,还是等我亲自去抓你?” 此情此景,当真是一点出路也没有了么? 云扶月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那突然出现的左右护法,声音在发颤:“你们别伤害他。” “让你的人停手。”一人冷声道。 场面渐渐安静下来,云扶月体内的伤势并着毒药肆无忌惮地蔓延,以至于她的脸色看上去白的可怕。 高墙上,冷无心声音更冷:“没想到他竟将你们两个也带来了。” 左右护法扫了一眼冷无心,并未搭话,遥遥地指着云扶月:“你,过来吧。” 云扶月手握成拳,抿唇不言,一点点往左右护法所在的地方而去。 “不行,娘亲,你别过来。”小宝突然出声,“他们一定会杀了你的,娘亲你别过来。干娘,你快带娘亲走。” 冷无心摇了摇头:“傻孩子,我带着你娘走了,你怎么办?” 月色渐起,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宝能清楚地看到云扶月的腿都在打颤。 娘亲一定伤的很重。 小宝抿了抿唇,有点不舍地看着云扶月:“娘亲,你听小宝说,以后你还会有孩子的。干娘,你快带娘走。” 他的话未说完,感觉到左护法抬手,想也不想地后退一步,而后纵身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深冬的寒风凛冽,这城墙足有十五米高,小小的身影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小宝。”云扶月急火攻心,终于落泪,一口血喷出,毫不犹豫地也跟着跳下墙头,运起稀薄的内力去追小宝。 她是还会有孩子,可那些都不是她的小宝。 别的孩子可能会很好,可她的小宝才是独一无二的。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急速坠落,左右护法面色一变,他们亲自出手可不是为了带回一句死尸。 二人身影同时消失在墙头。 “快救人。”冷无心顾不上其他,扔下剑就要飞下去,可鸦羽偏在此时拦在了她面前,两人交手数下,却见云扶月和小宝马上就要坠地。 眼看着二人就要摔死,前去追人的左右护法再度加速。 一阵寒风刮过,那两个即将落地的人就那么诡异地消失在了原地。 左右护法瞳孔一缩,落地后仔细看了一圈,没发现云扶月和那孩子的尸体。 这样的诡异场面让二人心里有些不安,两人重新回到墙头,对着鸦羽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原地消失? 鸦羽看向地上半死不活的蓝尉以及正和南门玥缠斗的大尊者,想到某种可能,身子一颤:“难道是……”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对面城墙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一颗心飞快地跳了起来:“谁在那里?” 左右护法也终于发现了对面的黑影,对视一眼,心里的不安再度被放大。 “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左护法对着那黑影客气地拱了拱手,“这是我杀手盟的事,阁下您……” “杀手盟,很了不起么?”男人阴沉到极点的声音缓缓响起,随着他的声音,一股几乎要将整个冰天雪地都凝冻的恐怖杀气包围了整个西城外。 “动我的女人,逼我的儿子,你们玩的很开心。” 来人话音刚落,一道冷光就徒然出现在了大尊者身后,大尊者甚至连一声都没能吐出,脖子便与头分离,鲜血狂喷,失去了生机。 一击解决掉大尊者,雪地里才渐渐出现了两道火红的身影。 “红莲,业火?”四尊者惊呼一声,猛然看向那道黑影,“你是夜凌渊?!” 夜凌渊三个字,让除了南门羽外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夜凌渊?这怎么可能。”鸦羽失声尖叫,“李峰那老贼不是说会拦住他么。” “主子的姓名也是你能直呼的?”一个冰冷的男声出现,对着冷无心恭敬地拱了拱手,“我们联手。” 男人一身白衣,肩膀上以银丝勾勒出一只猛禽,手指放在唇边,一声口哨吹出,天边赫然响起一道鸟鸣,紧接着一只巨大的鹰俯冲而下,双爪直取鸦羽的眼睛。 “白鹰?为了一个女人,他把你们三个都带来了?”鸦羽面上终于涌起一丝恐惧,身子飞速后退,试图逃出包围。 然而一道凛冽的剑光自背后闪现,彻底封住了鸦羽的后路。 “来的可不止他们三个,还有我。”临风大摇大摆地出现,遥遥地看向对面的城墙,想到云扶月浑身是血的惨状,心里也涌上一丝火气。 “动谁不好,偏偏要动主子的人,我看你这个杀手盟盟主的位置也是坐够了。” 四人围攻,鸦羽再无出路,只能狼狈躲闪,便是四尊者加入进去,也无过多改善。 原本劣势的一方随着临风白鹰,红莲业火的加入而彻底扭转,杀手盟仅存的高手不过片刻就被斩杀了一半。 黑暗中,城墙上,云扶月轻咳一声,有些无奈地看着对面的战况,叹了口气:“真讨厌,风头都被你的人占去了。” 话说到一半,她唇角涌出一缕鲜血,气息又是微弱了几分。 夜凌渊抓住她的手:“别说话了,我马上送你和小宝去疗伤。” “还有林鸿志。”云扶月指了指城墙下,视线却定定着向夜凌渊,伸手去摸他的脸,“你真的来了?” 第140章 尽管找我报仇 “我来晚了。”夜凌渊将身上的斗篷解下,盖在云扶月身上,把脸贴在云扶月手心,语气已不复刚才冰寒,“这里的事,本王会亲自解决。” 云扶月虚弱地笑笑:“又要去出风头了,你和你的手下都是……整天出风头。还有那个业火,长得真漂亮啊,你平时……”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眼皮却沉重的已经支持不起,渐渐地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连续数次透支身体,又浑身是伤,她真的累了。 直到云扶月昏过去,夜凌渊唇角的笑容才消失,周身杀气凌厉,身子直接消失在了墙头。 月色渐浓,孤杀城西边的城外,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鸦羽浑身布满细小的伤口,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夜凌渊,全身上下几乎被恐惧吞噬:“是李峰,都是李峰让我干的。你别杀我,要算账、对,要算账找李峰。” 夜凌渊神色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歪了歪头:“云扶月,是你的人伤的吧?” 鸦羽神色一僵,夜凌渊已经毫不犹豫地将剑刺入了鸦羽的心口。 有血飞溅到夜凌渊脸上,将他原本就恐怖的气息装点的愈发可怕。 随便解决掉鸦羽,夜凌渊转头,看向半死不活的左右护法,抬脚踩在其中一人脸上:“你……叫什么来着?” 这左右护法在老盟主手下修炼数十年,自认内功比鸦羽更上一层,可在这个可怕的男人出现后,两人联手甚至都没能在他手里走出三招。 可怕……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叫狂犀,他、他叫狂牛,”左护法哆哆嗦嗦地出声,“摄政王,今日一事,是我杀手盟狗眼不识泰山。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就当给老盟主面子了。” 夜凌渊若有其事地点点头:“狂犀,狂牛。” 两人忙不迭地点头,眼底涌现出一丝希望。 可下一秒,夜凌渊脚下一用力,竟活活踩碎了狂犀的肋骨,碎片扎破内脏,狂犀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夜凌渊用同样的方法处置了狂牛,这才接过临风递过来的毛巾,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手。 “去告诉杀手盟,这些人都是我杀的,让鸦无尽尽管找我报仇。” 临风点头,白鹰却是有些犹豫,那杀手盟的老不死的可是一身本事,好端端的,招惹他干嘛? 临风递给白鹰一个眼神,摇摇头,几人简单清理了一下现场,就进了孤杀城。 官府内,陈大人望着突然出现的夜凌渊,吓得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连磕了几个头,颤巍巍地道:“摄、摄政王……” “人呢,怎么样了?” 陈大人又是一颤,当初南门羽说云扶月是摄政王的人,他还不信,可眼下看到堂堂摄政王为了一个小小女子亲驾城中,他不禁开始为自己当初归顺云扶月等人而庆幸起来。 “回摄政王的话,云小姐受了重伤,下官已经将城里所有的大夫都召集来了,眼下正在会诊。” 闻言,夜凌渊眉头锁得更紧:“都这么久了,还没出结果?” 男人周身弥漫出一股寒意,直接出了正厅,进了云扶月的房间。 只一进门,就见到几个大夫摇头叹气的。 看到夜凌渊,几个大夫行了礼,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大着胆子上前,道。 “禀摄政王,云小姐伤的太重,奇怪的是,她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致命损伤,却还吊着一口气,只是……这样的伤,我们根本无能为力……” 他话未说完,夜凌渊的脸色已经沉到极点,巨大的寒意让所有大夫打了个冷颤。 虽然心里畏惧摄政王,但救治不了云扶月是事实,她体内的伤势纵横交错,复杂至极,怕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房间内,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临风瞧着这些个大夫,心里也有点烦躁,赶苍蝇似的将一群人赶走,才试探着看向夜凌渊:“主子……要不咱们回京试试?” 话虽如此,只怕云扶月没到京城,就已经死在半路了。 红莲立在夜凌渊身后,神色微松,暗自庆幸。 只要这个女人死了,那么主子就再也不会因她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 还好她受了重伤。 临风忙着与夜凌渊商议对策,没看到红莲的表情变化,正嘀咕着,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业火走了进来。 “主子,方才外面有一个年轻的公子送来了这些,说是能救云小姐的命。” 业火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那公子说先吃这个玉瓶中的药,再按照这副药方每日喝下,不出三日,云小姐就能从鬼门关回来了。” 临风忙接过药方和玉瓶,打量了两眼,有些疑惑:“他说没说自己是什么人?” 这种时候,陌生人送来的东西谁敢给云扶月吃啊,万一是毒药呢? “他说……”业火顿了顿,“他说自己是鬼医。” 鬼医二字一出,夜凌渊周身的杀意更浓。 “主子。”临风端详着手里的药房,“鬼医送来的东西,要不要给云小姐用?” 为今之计,他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夜凌渊视线越过半开的窗户,看向天空。 这个鬼医分明是一直自暗中观察着一切,也早料到了一切,所以才能及时送来救命的药。 临风跟随夜凌渊多年,见他神情,心里就有了数,将药递给红莲:“红莲,你快去喂云小姐吃下,我去找人煎药。” 眼看着云扶月就要死了,却又来这么一出,红莲咬咬唇,接过丹药,不情不愿地走到了床边,捏着云扶月的下巴,将药丸塞到她口中。 药入口,不过多时,云扶月毫无血色的脸就转好了些。 见状,屋内几人才松了口气。 昏昏沉沉中,云扶月做了个梦,梦里的高楼大厦让她心安。然而坐地铁回到小区,一打开门,却蹦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团子。 “娘亲。”那团子开口,身后还跟了眉目如画的男人。 “娘子……”男人笑道,“你回来了。” 云扶月吓了一跳,猛地睁眼。 第141章 她,还在古代 入眼是略带熟悉的浅色帐慢,空气中弥漫着刺鼻苦涩的中药味。 云扶月眯了眯眼,声音有些沙哑:“师父,你又熬药了……” 话音落下,她看到了守在床边的男人。 窗外的灯火隐隐映在他脸上,完美的五官在黑夜中并不清晰,唯独一双眸子清亮而冷。云扶月心里一跳,昏迷前的一幕幕在脑中飞快地闪过,眼中的迷蒙如潮水般褪去。 她……还在古代。 “你……” “你醒了?” 两人同时出口,气氛略显尴尬。 停顿了一瞬,云扶月再道。 “你先说。” “你说吧。” 又是同时出声的。 一连两句话下来,云扶月“噗”地笑出来。 再抬头,夜凌渊只是一脸不语地坐在床边,眼底闪过一道无奈。 顿了顿,他视线落在云扶月苍白的脸上,拿起床边的药:“先喝药吧。” 他端起药碗,递给云扶月。 苦涩的味道近了几分,云扶月垂眸看着他洁白的指节,不知怎的,心头一动,唇微抿,带了几分不满,看向夜凌渊:“我不想喝药,很苦的。” 这样软软的语气,像极了对着亲人撒娇的女儿家。 男人一愣,夜色下,她清澈的眸子带着些许委屈,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依赖,苍白的小脸憔悴不堪,可还是漂亮得不像话。 夜凌渊拿着药碗的手一颤,勺子随着他的动作而转了个圈,碰在碗壁上。 “叮——”的一声,汤药泛起一丝涟漪。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夜凌渊清冷的眼底缓缓浮现一丝热度,云扶月亦是呆呆地盯着他,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砰——”窗外突然窜起一道巨大声响,七彩斑斓的光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黑暗中两人的脸。 夜凌渊动作一顿,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有些粗暴地将药碗塞到云扶月手中,别过头去:“喝药。” 短短的两个字,带着从未出现过的慌乱。 云扶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心里简直有一个小人在嘶吼着打滚。 不是吧! 为什么每次到关键时候,总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捣乱? 云扶月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到底是气着了,又大病未愈,一口药呛到嗓子里,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下一刻,夜凌渊重新回到床边,单手替她顺着气儿:“你就不能慢点。” 虽说语气不太好,可手上的动作没停,一丝柔和的内力顺着男人的掌心传出,熨平了云扶月体内躁动的气流。 云扶月咳着咳着,眼角余光瞥见男人余红未褪尽的耳尖,又觉得有点好笑。 谁能想到手下人命无数的堂堂摄政王,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脸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什么纯情少男呢。 云扶月眼底的笑意扩大了几分,窗外再次炸开了七彩的烟火,隐隐间,传来百姓喧哗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孩童的欢声笑语。 云扶月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不禁好奇:“外面是怎么了?” 她转头去看夜凌渊,却撞进男人深不见底的眸中。 烟火的余晖下,他眼底的光芒仿佛比天上的繁星更明。 云扶月心头一跳,忍不住错开视线,干咳一声:“那个……” “你昏迷了三日,今晚是除夕,城里有烟火大会。”夜凌渊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他顿了顿,又道,“你想看么?” 今天过年啊…… 云扶月有些怔愣,想着自己那个回到现代的梦,不知不觉中,她来到这个社会已经快一年了,师父他们还好么?还有那些朋友们…… 不过好在,在异世跌跌撞撞了许久,她身边也算是收获了一些真心的朋友。总归,在这种日子,身边还有个风华绝代的帅哥陪着,不是么? 云扶月迎上夜凌渊询问的眼神,淡淡一笑,忍着身上的伤痛伸了个懒腰:“当然要看了,烟火大会什么的……” 毕竟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云扶月在心里默默补充。 “好。”夜凌渊点头,没有再多说,扶着云扶月下了床。 一开房门,寒气便迎面而来,风夹着细雪,并着天上的烟火,又冷又美。 云扶月打了个寒颤,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 男人站在她身旁,见此皱了皱眉,就要开口。 “我是大夫,我自己清楚,没事的。” 云扶月生怕他不带自己出去玩了,忙打断夜凌渊,没给他回答的时间,急匆匆地松开他的手,小步走到院中,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空气真好……” 下了这么多天的雪,冰凉而干净的空气吸入体内,云扶月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笑眯眯地转身,却见夜凌渊只是静静地站在房门的阴影下,从始至终默默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那丝异样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两人心底。 恰逢此时,又一轮烟花被点燃,伴随着孩童的尖叫声,天上绽开新的烟火。 这一瞬,云扶月看到夜凌渊眼底有什么东西化开,他大步走了过来。 “你……”云扶月吐出一个字,唇上却传来冰冰凉的触感,男人以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唇,轻轻摇头,“别说话,本王带你去高处看。” 话落,腰间多了只有力的大手,夜凌渊带着云扶月腾空而起,沿着屋檐奔走,几次呼吸时间,便停在了孤杀城最大的酒楼楼顶。 他将身上的斗篷解下,铺在落脚处,“坐。” 很轻很柔的一个字。 云扶月尚未回过神来,乖乖地坐下。 直到楼下传来宾客碰杯相欢的声音,她才后知后觉:“你这么随意上人家房顶,不太好吧?” 夜凌渊跟着坐在她身旁,随意地勾了勾唇:“这酒楼是本王的产业。” 两人说话间,酒楼门口,有店员喝彩着点燃了新的烟火,烟花随声而起,夜凌渊忽在云扶月耳边说了句什么。 烟花炫美的颜色恰在此时于云扶月眼前绽开,盖住了男人的声音,一只手将她的脸轻轻掰过来,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在了她的唇瓣上。 第142章 大佬,我不想努力了 两唇相接,夜凌渊很快坐直了身子。 轻轻柔柔的一个吻,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羽毛在云扶月唇上轻扫,很痒。 直痒到了心里。 云扶月愣愣地伸手触了触唇:“你刚刚……” “咳……”男人出声,“本王只是……” 他垂眸,似乎在斟酌着用词:“那日在西城墙,我说你是我的人,这次不过是……履行本王的承诺。” 他仿佛找到了拙劣的借口,说完就抬眼看着眼前的烟花,内力隐隐外放,挡住飞来的石子泥沙,唯独不看云扶月一眼。 偏偏耳尖微微发红。 云扶月盯着他的侧颜,眼底的光一点点亮起来,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凑上前去:“你要娶我吗?” 她用的是调侃的语气,夜凌渊慢慢移开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僵硬地点点头。 “你不在意我有小宝了?” “本王从未在意。”一边说着,夜凌渊又往旁边移了移。 见他的小动作,云扶月觉得有些好笑,再度凑上去,不容他移开,一把抱住了夜凌渊的胳膊,下巴抵在他胳膊上:“还有,我名声不好。” 被她抱住的胳膊一僵,夜凌渊无奈地回答:“本王名声也不好。”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纯情了呢。 云扶月的笑意渐渐扩大,拉长了语调:“那——你闭上眼睛。” 男人不知她要做什么,还是由着她,缓缓闭眼。 月色下,夜凌渊容似明玉,薄唇微抿,眉心有些许皱着,显然是没明白云扶月的意思。 云扶月松开他的胳膊,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夜凌渊身子猛然僵硬,浑身上下崩成了一根弦,想睁眼,云扶月却单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继而在他唇角咬了一下。 “嘶——” “你刚刚的回答,我不满意。”云扶月松手,附在他耳边轻轻开口,“你得重说。” 夜凌渊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盯着她的唇:“你要本王怎么说?” “你得像话本里写的那样。”云扶月皱眉,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就像那些情人定情那样……” “好。”没等她说完,夜凌渊直接打断了她,也不知在心急些什么,一手握住她的腰,压低了声音,“本王喜欢你,心悦你,想娶你为妻。” 他一口气说完,复而再度盯着云扶月的唇:“现在,你再亲我一下。” 原来是亲上瘾了。 云扶月失笑,对上夜凌渊认真的眼睛,又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心跳莫名有些加快。 “你要我亲,我就亲?”云扶月咬了咬唇,“我觉得你说的不够诚恳,得重说。” 话音未落,眼前却出现了男人急速放大的脸,两唇相接,云扶月唇角一痛,夜凌渊紧贴着她的唇开口:“想听多少遍都可以,但是……现在不行。” 没等云扶月再反应,他忽然伸手扣住了云扶月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烟火大会彻底拉开序幕,一时间,一个接一个的烟花在天上绽放,说好的出来看烟火,此时的二人却都没有欣赏的心情。 “上次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夜凌渊松开云扶月,盯着她微红的脸颊,忍不住用指腹轻轻磨擦着,“我保证。” 云扶月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轻轻笑了笑。 其实她早就猜到夜凌渊会在关键时候赶过来,虽然说起来有些滑稽与荒谬,可那时候她从城墙上跳下去,心里却有个声音在隐隐告诉她:他会接住她。 她没有魔法,不能未卜先知,可大概是长久的相处让她对他养成了浅薄的依赖,所以才会在危机时刻,下意识的想到了他。 云扶月眨了眨眼,任由夜凌渊带着自己回到官府,落地后看着他,不作声。 夜凌渊皱眉:“回房间去休息。” 云扶月再度眨眨眼,没说话。 瞧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男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捏了捏她的脸,柔声道:“本王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回去。” “不行。”云扶月就势一滩泥一样倒在他身上,“大佬,我不想努力了,以后什么都你帮我得了。” 夜凌渊失语,盯着她半晌,还是无奈地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现在可以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如果能帮我倒杯水就更可以了。”云扶月笑眯眯地道。 夜凌渊复又给她倒了杯水,没等她开口,直接送到云扶月唇边。 看着她喝完了水,又给她盖好了被,夜凌渊才问:“行了吗,云大小姐?” 云扶月心里笑得不行,还是一本正经地摇头:“不行,还得有晚安吻。” 她都从哪学了这么多花里胡哨的? 夜凌渊面上严肃,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俯身亲了云扶月一口:“现在呢?” “好了,你走吧。”云扶月纵使闭着眼,笑容还是绷不住地放大,大方地摆摆手,“我马上就睡着了。” 说着,她还真不再吱声。 夜凌渊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静静看了她一会,离开了房间。 翌日,云扶月早早地醒过来,夜凌渊要处理孤杀城此次的乱子,还没回来。 她也不急,唤了下人进来,强撑着去看了看小宝和和畅公主几人,针对各自的症状开了方子,末了又给自己开了副方子,才回房间。 一连五日,夜凌渊都没出现,云扶月忙着疗伤,五日时间过去,总算恢复了些许,能正常行走了,打算去前厅看看。 然而刚至前厅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争吵声,随即是女子淡淡的哭声。 这声音……是和畅公主的? 云扶月心里一紧,加快步子,推开门,却见到和畅公主跪在地上,南门羽面无表情地站在她前面,脸上的神色几乎冷到了极致。 乍一见到云扶月,和畅公主慌乱地擦了擦眼泪,有点不安地站起来:“云姐姐,你来了……” 云扶月扫了一眼她打着石膏的胳膊与惨白的小脸,眉头微皱,目光似刀,射向南门羽:“她的伤才好了一点,你就非要惹她么?” 第143章 他就是个流氓 认识这么久,这还是云扶月第一次这么厉色地对南门羽,和畅公主吓了一跳,忙摆手:“云姐姐,六叔没有惹我,他只是……” 和畅公主偷偷看了眼南门羽冰冷的神色,声音低了下去:“六叔只是要派人送我回耀阳。” 回耀阳? 云扶月眉头皱得更深,现在这个节点,正是使臣马上要进京的时候,和畅公主现在回去,不是上赶着给人和亲么? 云扶月冷哼一声,拉过和畅公主:“你不能回去。” 南门羽的表情终于变了几分,不是变得和煦,而是愈发阴沉:“不行,她必须回去。” 这一瞬,和畅公主的眼睛猛然瞪大,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六叔。我不想回去……” 她努力这么久的理由,南门羽不会不知道,可即便如此,他也一定要让他回去么? 回去从一个最不受宠的公主,变成远走他乡的,用来安抚边境安定的和亲公主? 那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她不过是想找个安定的人,稳稳地留在耀阳而已…… 和畅公主仿佛第一次认识南门羽,看向他的眼底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陌生。最终,她鼓足勇气,眼神连带着语气都强硬了几分。 “若是我说就不回去呢!” 南门羽没有丝毫犹豫:“本王已经通知了你父王,等伤养好了,会有专人送你回去。” 言语之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原来如此,和畅公主摇了摇头,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嘴唇微微颤抖着:“六叔,你……” 只吐出三个字,她像是受不了巨大的打击,突然晕了过去。 云扶月一愣,眼疾手快地扶住和畅公主,首位上的南门羽也维持不下镇定,快步走了过来。 眼见着他要扶上和畅公主的胳膊,云扶月却带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你既然选择送她回去,就不要再动别的心思。”云扶月讽刺地看了南门羽一眼,“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不给南门羽反应的机会,云扶月带着和畅公主出了房门。 出门走了没几步,一个急匆匆的影子急行过来,差点撞到云扶月。 “好险,云姑娘,你的伤怎么样了?”南门玥拍了拍胸脯,看到晕过去的和畅公主也是一愣,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难看,“是不是我哥又做什么了?” 对着南门玥,云扶月脸色缓和了些,大致说了几句,摇摇头:“你能劝他最好,回京对和畅来说,实在不是最优选择。” 南门玥点点头,叹了口气:“我哥也是因为这次杀手盟的事,觉得和畅公主留在他身边太危险了……” 说到一半,南门玥欲言又止,没再说什么,大步进了屋。 云扶月送和畅公主回房,便去药房监制了,本以为此事只是个小插曲,南门玥能够说服南门羽。 可谁料到了傍晚,侍从急匆匆地跑进了进来:“不好了云小姐,和畅公主她不见了。” 不见了? 云扶月心里一惊,快步起身,走了没两步,夜凌渊刚好进门,他眉头微皱,单手扶住了云扶月,小声道:“去哪儿?” 云扶月反抓住他的手,有点担心,将和畅公主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见她说得急,夜凌渊给云扶月倒了杯水,哄着她喝下,才道:“我让人去找了,应该走不远。” 夜凌渊和南门羽分别派人去寻了和畅公主,奈何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下落,云扶月着急上火的同时,伤势竟隐有加重之势。 为此,冷无心特地来找了一趟夜凌渊,直言云扶月体内的火毒乃是杀手盟四个尊者独有,非极寒之地不可解。 话里话外都暗示夜凌渊带云扶月去北玄寒域疗伤。 北玄寒域乃是耀阳北方的一座山头,地处极北之处,是夜凌渊的地方,这件事在全国也不是什么秘密。 夜凌渊略一沉吟便一口答应,晚上找云扶月商量此事。 “去北玄寒域?”云扶月听他说完,有些犹豫,“和畅还没找到。” 况且现在小宝未醒,不适宜长途出行。 夜凌渊一边搅着碗里热气腾腾的药,隔着白雾看了云扶月一眼:“你的伤很重,若没有个安静的地方慢慢疗养,会留下病根,再无法精进。” “另外……”夜凌渊舀起一勺药,凑到云扶月唇边,“和畅虽说下落不明,但从探查的痕迹来看,她应当是一路回了耀阳。” 进了耀阳境内,贵为公主之尊,自然就安全多了。 云扶月心里小小的松了口气,抿了一口药,顿时不干了,笑眯眯地看向那人:“太苦了,我喝不下去。” 这些日子,她总要有的没的对夜凌渊耍耍赖,夜凌渊也习惯她突然的小套路,于是顺着她的话问下去:“那要怎么才能喝下去?” 云扶月转了转眼珠,对着夜凌渊勾了勾手指。 男人俯身过来,她才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用嘴喂我,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 “胡闹!”夜凌渊忍不住打断她,“你……” “那我就不喝了。”云扶月躺在床上,头埋进被子,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眸子,“你走吧。” 夜凌渊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也不后退,喝了一口药,弯腰俯身,将云扶月压在床上,不由云扶月再回答,吻住她,毫不怜惜地撬开她的牙关,将药汁度进去。 一口药喂完,他却不离开,而是渐渐加深了这个吻。许久之后,他才放开身下的女人,眯着眸子,一字一句道:“还要吗,嗯?” 云扶月脸颊上挂着一抹潮红,往后缩了缩,连连摆手:“要不起,要不起。” 夜凌渊浅笑一声:“不给你点教训,你真以为本王好欺负。” 他单手抓住云扶月的手腕,再次俯身吻住她。 云扶月瞪大双眼,只觉这人就是个流氓,手指在他发丝间胡乱摸了几下,将夜凌渊的发带扯了下来。 顿时,黑发披散,愈发衬得他眉眼间尽是魅惑。 也在此时,房门被一下子推开。 第144章 不如,我们继续 “主子,那个林家的小子醒了,嚷嚷着要见云小姐。” 话音戛然而止,红莲死死地盯着床上床上交缠的两人,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啪嗒。” 掉在地上的小盒子裂开了一道缝隙,隐约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夜凌渊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身子半遮住云扶月:“出去。” “主子。” “出去!” 夜凌渊的声音里带了杀意。 红莲不甘地咬了咬唇,将地上的盒子捡起来放在桌上,若有所指:“这是蓝尉留下的,说是他女儿送给云小姐的礼物。” 一句话说完,感受到夜凌渊身上渐浓的冷意,红莲没再吱声,快步退出了房间。 直到脚步声走远,云扶月才从夜凌渊身后探出半个头:“啧啧,你这个属下,好像不太待见我。” 若是换作寻常,红莲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不敲门直接进门的,今日之所以如此,不过是知道云扶月也在此,心里多少存了几分轻视。 她玩笑话似的语气让男人挑了挑眉,夜凌渊低头,视线在她嫣红的唇上停顿了一瞬,才淡淡道:“不必理会,你若不喜欢……” “可别。”云扶月忙打断他的话,“人家不过是站在下属的角度,觉得我是红颜祸水,你胡乱开除人家,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开除? 夜凌渊眼底带了丝笑意,这个用词倒是新鲜。 此时日头也升了起来,室内光线愈发明亮,将云扶月一脸未散去的春意衬得尽致淋漓。 夜凌渊笑着笑着,呼吸就加重了几分,手指抚上云扶月的脸颊,一点点摸下去,最后停在了她的锁骨上,点了点:“不如……我们继续?” 云扶月一愣,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你给我小心些,本姑娘是病人。” 说完,她还象征性地咳嗽了一声,瞪了他一眼:“闪开,我要去隔壁看看小宝。” 夜凌渊有些无奈地笑笑,这人想到哪儿去了,他说的继续,不过是继续喝药罢了。 不过……看着云扶月匆忙下地的背影,夜凌渊笑意加深,这样也挺有趣的。 小宝虽说只是从城墙上跳了下去,但先前体内就被四尊者中下了火毒,再加上受了左右两个护法的惊吓。 多重因素下去,小小的身子受不住,一直昏迷不醒。 云扶月给他用了几天药,终于决定明日一早就启程,和夜凌渊一同前往北玄寒域。 是夜,孤杀城酒楼外。 临风手里提着一壶酒,正经过巷子,被一只素白的小手拽了进去,他心里一惊,待得看清来人之后,才松了口气,不禁有些无语。 “红莲,大晚上的,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话一顿,才发现白鹰与业火皆在此,疑惑道:“你们几个怎么也跟她一起恶作剧?” 红莲冷冷地看了临风一眼,反倒是白鹰淡淡地笑了:“叫你来,是有要紧事。红莲,你将那天的事再说一遍吧。” 红莲抿了抿唇,将那日所见重新赘述一边,末了,周身已经满是冷气。 “主子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厮混在一起便罢了,如今还为了她要前往北玄寒域。京城里的情况你们都清楚,一旦李峰知道他不在夜王朝,那么……” 后面的话红莲不说,其余几人也都明白。 临风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了几分,略一沉吟,还是摇了摇头:“这是主子的决定,我们都干涉不了,更何况……云小姐本就非池中物,以后她定能帮主子。” “临风。”红莲忽然打断了临风的话,满脸冰霜,“什么并非池中物,不过是个仗着有几分姿色便不知天高地厚的俗人,连你也被她迷惑了吗?” 红莲的性子一向火爆,可这样的语气还是第一次。业火一身白裙,眼底闪过一抹难掩的情绪,摇了摇头。 临风被她打断,立在原地与红莲对视,唇角仍是勾着的,偏生眼底的笑意已经完全散去。 “不管她是如何,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对主人的命令绝对服从。红莲,你今天的反应,是告诉我你已经起了反叛之心么。”临风话落,一股庞大的威压自体内散出,自四面八方卷住红莲。 银光一闪,临风已经闪至红莲身前,手里的匕首贴在了她的脖颈上。 红莲业火,白鹰临风四人虽说都是夜凌渊身边的第一人,可若真论起等级,临风对其余三人是有绝对的处置权的,不论是从实力还是跟在夜凌渊身边的时间算起,他都远远甩开三人。 见他动了真火气,白鹰儒雅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笑着上前:“行了,红莲也是为了主子着急,你何必动怒。” 他给业火使了个眼色,业火跟着劝了几句,好歹让临风松了手。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临风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顿在红莲不甘不愿的脸上,嗤笑一声,“云扶月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至于主子……红莲,你最好别让他知道你的想法。” 落下最后一句,临风提着酒壶,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这边发生的事,云扶月自然不曾得知,蓝尉早早地带着蓝璃儿出去游玩了,而杀了鸦羽,冷无心也了却一桩心事,直言要找个地方闭关,是以云扶月也没什么可记挂的,给几人炼制了一些丹药送过去后,就与夜凌渊一同,带着小宝坐马车离开了孤杀城。 马车兜兜转转,一路出了夜王朝,进入耀阳的地界,几人在一处较为繁华的城镇落脚,云扶月就拉着夜凌渊出去,美名其曰开开眼界,实际上是想去药店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炼药的珍贵药材。 两人找到城里最大的药店,一路上了三楼,还未开始挑选,不远处的谈话声就传了过来:“这次,我看镇安王和小皇帝是悬了。” “可不是么,五皇子召集了那么多人,把太上皇都气晕过去了。”另一道声音附和道,“还有那什么新镇北侯,影子都不见一个。我看啊,这皇位是要易主了。” 第145章 玩点他们玩不起的 几人谈话的声音不大,可云扶月和夜凌渊非常人,足以听清。 她神色微顿,与男人对视一眼,笑着走上前:“两位大哥,不知道你们说的皇位易主是指什么?” 云扶月突然插话,将两人都吓了一跳,待得看清问话的是个小姑娘后,二人才松了口气,一人四处看了看,才压低声音:“你们是外来的?” 云扶月乖巧地点点头,扯着夜凌渊的袖子:“我们兄妹二人刚从境外一路过来,方才隐约听你们谈话,难不成是这皇宫里出事了?” “此事说来话长。”那人摇了摇头,“看你们的穿着,应当也是大户人家来的,不过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据京城里的人来信,说是五皇子不知怎么又和玄武门联络起来了,而今联合了一帮朝中老臣,非要逼得新皇帝退位不可。” 玄武门? 云扶月眯了眯眼,脸上有些不解:“什么玄武门,皇帝打不过他吗?” 那两人一看她这副样子,纷纷笑了,到底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明白。 “你有所不知,太上皇年前退位了,太子登基。新皇年龄尚小,而他嫡兄镇安王能开出的价码哪里比得上玄武门这样底蕴深厚的大宗。朝臣纷纷倒戈,可不是你小姑娘想的那么简单。” 两人说着,云扶月又趁机打听了一番,才心事沉沉地出了门。 回到客栈,她顺手倒了杯茶,只喝了一口,就气的将杯子重重地放下:“简直是岂有此理,若不是姑奶奶身受重伤,非得叫上蓝尉杀上玄武门不可。” 她好不容易把京城里的局势平定下来,皇甫翼这个老不死的还敢挑事? 夜凌渊闻言,不禁乐了,捏了捏云扶月的脸:“那我们现在去京城?” 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好歹挂着镇北侯的名号,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云扶月和夜凌渊在城里歇了一天,临时改变了路线,一行人进了京。 政权的事左右和百姓无关,不管五皇子还是十七皇子,都是老皇帝的血脉,谁继承也无所谓,是以百姓们不紧张,新年刚过半月,京中的红灯笼还挂着,处处张灯结彩,热闹极了。 这样的环境下,云扶月眉头却愈发紧皱。 “咱们直接进宫吧。”云扶月抿了抿唇,“你让临风带着小宝先去我的宅子休息。” 夜凌渊点头,两人避开守卫,一路进了宫,到了御书房,却未见一人。 人呢? 云扶月直接抓了个眼熟的小太监:“皇帝呢?” 乍一被揪住,小太监吓了一跳,待得看清云扶月的脸后,更是魂儿都要飞了出来:“镇、镇北侯。” 镇北侯怎么会突然出现,她不是失踪了么? 小太监揉了揉眼睛,支支吾吾的:“真的是您?” 瞧他这样子,云扶月觉得好笑,拍拍小太监的脸:“自然是我,我问你皇帝人呢?” “太上皇正在宫里修养,新帝去了靖宇侯府内。”小太监一口气说完,又是一愣。 眼前哪里还有云扶月的影子? 他刚才是见了鬼吗? 靖宇侯府,正厅内气氛肃穆。 镇安王皇甫玉,也就是前太子语气沉重,看向对面的靖宇侯:“为今之计,只能召集禁卫军,强行扣下那群不知好歹的大臣了。” 时过一年,他的气息沉稳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少了几分儒雅,多了丝杀气。 这一年里,他帮着皇甫颖平定朝臣内乱,早已凶名在外,虽说断了腿,可给人的压迫力不减反增。 靖宇侯皱着眉,摇了摇头:“不行,如果强行扣押,只会让朝中人心惶惶。” 他话落,首位上的新帝,也就是十七皇子皇甫颖跟着点了点头:“没错。这些朝臣并非造反,只是联合起来给父皇上奏。若是用强制手段,怕会起到反效果,反而让一些站在我们这边的大臣动摇。” 皇甫颖周身弥漫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又道:“不如我们将镇北侯召回?有她坐镇,五哥料想不会轻举妄动。” 孤杀城一战,虽说百姓间传的慢,可作为皇族高层,此事早已传遍各国。 以一人之力召集数位高手,亲破杀手盟四位尊者与西北十二魔老,还将杀手盟盟主鸦羽和左右护法斩于剑下。 这样的实力堪称恐怖,只要她在,那些个蠢蠢欲动的老家伙也会安定不少。 “她远在外面,一时半也赶不回来。”镇安王摇了摇头,此时此刻,他倒是有些希望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女还在京城。 “更何况,那些大臣没做错什么,她在这,也不能乱动手……” “怎么不能动手?”一道清脆的女声忽而自门外响起,房门紧接着打开,云扶月一身月白色绣金丝流云裙,唇角挂着笑,进了屋,对着三人行了一礼,“姗姗来迟,你们不会怪我吧?” 她的出现让三人都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几人脸上都浮现出不同程度的喜色,皇甫玉滚着轮椅缓缓向前:“云姑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扶月自顾自地找了个座位坐下,一边道:“路过京城,听到一些风声,所以回来看看。” 说着,她视线落在靖宇侯身上,挑了挑眉:“这位就是靖宇侯大人了?” 她这么说,靖宇侯顿时有些心虚地笑笑。 当初他可是坚定不移的皇甫翼一档,若非太上皇将十七皇子抚上皇位,又将自幼与十七皇子交好的七公主嫁给了他,他早已和皇甫翼一同加入了此次捣乱的朝臣中。 不过自古权力分割,老皇帝嫁女的举动,不可谓眼光不毒辣。 叙旧一番,云扶月也不多废话,掏出一个玉瓶在手心磨砂了几下,看向小皇帝:“陛下请放心,你们只需在那些朝臣下次闹事的时候通知我,剩下的,交给我来做即可。” 几人一愣,皇甫玉直言:“你有何办法?” 云扶月唇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而渗人的笑容:“不讲武德,玩点他们玩不起的。” 第146章 谢谢亲爱的 她漂亮的小脸上被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所掩盖,眼底隐隐的暗光让在场几人心里都打了个哆嗦。 这些人玩不起的? 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从靖宇侯府出来,云扶月心情颇好地哼着歌,拉着夜凌渊上了街。 因着这男人生的太好,在云扶月的强烈要求下,他只能重新戴上当初的银色面具。饶是如此,两人一路仍然引足了关注,直到进了香玉楼,周遭若有若无的视线才算消失。 雅间内,杏娘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而至的女子,眼神深处带了一丝恐惧:“主人?” 云扶月勾了勾唇,坐下:“我不在的日子,你看着很悠闲啊。” 顿了顿,她声音放低,直勾勾地盯着杏娘:“你有多久没给我传消息了?” 若是杏娘按照自己临走前的吩咐,及时将耀阳京城的变故传递过来,她还不至于如此匆忙地赶过来。 云扶月这么一说,杏娘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主人,不是杏娘不作为,实在是香玉楼被五皇子盯得太紧,传不出去消息。…” 事实上,在云扶月走后不久,她一连发出的消息都被人暗中拦下。 久而久之,她便放弃了传信儿,只是随着云扶月给她留的解药一点点用完,她心里又惶恐不安起来:“主人,杏娘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行了。”云扶月听够了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指尖在桌面上轻点了几下,“京城的事我都知道了,解决此事后,我会去北玄寒域闭关。在我出关之前,我要你把玄武门内部的人员信息打探清楚。” 杏娘跟着皇甫翼多年,自是有人脉和手段,眼看着能让讨云扶月欢心,她一口答应下来:“请主人放心,对了,解药的事……” 云扶月撇了她一眼,杏娘立刻闭上了嘴。 “查完玄武门,再查查鸣苏谷。”云扶月拍了拍杏娘的手背,话语中若有深意,“我知道你还有别的本事,把你在夜王朝的人脉都动用起来。” 杏娘心头一跳,云扶月的视线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看穿,她不敢再与之对视,深深地低下了头。 交代完了该交代的事,云扶月才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放在桌上,和夜凌渊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直到她离开许久,杏娘才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打开玉瓶,待得看到里面满满的解药,长出一口气。 只是,方才跟在主人身边的那个男人……虽然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但其周身的气息却让她不敢靠近,倒是有点像当初的那个人。 杏娘瞳孔一缩,摄政王,竟然来了京城么。 想到那些传到京城的,关于云扶月的传闻,杏娘倒吸一口凉气,再也生不出背叛之心。 云扶月和夜凌渊出了香玉楼,径直去酒楼看望了王叔二人,一直到了下午日头渐落,宫内才传来消息,说是那帮闹事的大臣又堵在太上皇的殿门口了。 宫内。 长生殿门口,一群大臣纷乱地立在原地,嘴里嚷嚷要见太上皇。纵使一群侍卫再怎么拦,这帮人也不肯离去,场面十分混乱。 “陛下,您年幼登基,诸事并不明晓,我们见太上皇实属国法之内,您为何要派这侍卫拦下我们?” 一胡须花白的老头眼尖地看到皇甫颖自殿内走出来,顿时凑上前去,话里话外都是责问,“您快让这些侍卫退下,让我们进去。” 说话的人是张阁老,在文臣中声望很高。 皇甫颖脸上绽出一抹柔和的笑容,声音清润:“张阁老何必着急,父皇刚醒不久,身子还虚弱,你们在此等候一会,待他用完午膳,自然会见你们的。” 他一挥手,让那些拦着的侍卫都退了下去。 这些日子两派人一直都处于对立状态,皇甫颖这么一退让,倒显得张阁老等人有些咄咄逼人了。 到底是新皇帝,虽说年岁尚小,可也不好做的太过。 张阁老略一沉吟,客气地笑道:“陛下说的是。” “现下日头正盛,诸位不如先行至揽月殿稍作歇息。”皇甫颖进退得当,给足了他们面子,“父皇午睡不知要多久,也好过干等着。” 他这么说,不少人心中顿时一动。 时节是冬日,可他们穿得厚实,又顶着日头,确实有些燥热。 纵使搞不明白这个小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左右翻不出天去,一群人跟着宫女一路去了揽月殿。 像是早就知道张阁老等人要来,殿内备好了瓜果,有貌美的歌姬在屏风后随音而唱,低低浅浅的嗓音分外好听。 “这……”新任左都尉统领一愣,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张阁老,您看……” “看来是陛下服软,想求和了,他早该如此,乖乖退位不就好了。”张阁老并不在意,大步走到首位坐下,笑吟吟招呼众人自便,端起一口茶水喝了一口,顿时喷了出来,“这是什么茶。” 他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有离得近的就能看清,张阁老手中茶杯里的茶叶又碎又黑,显然是早就坏了。 “人呢,都死了不成,还不来换茶。”张阁老盯着附近的几个婢女,瞧见宫女不为所动,心里“腾”地一下升起一股火气来,“好!好一个十七皇子,竟敢戏耍老夫。” 一个称呼,完全展露他对新皇的毫无敬畏之心。 张阁老将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甩袖就要走。 一道柔和的女声自屏风后缓缓响了起来:“张阁老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不若留下叙叙旧,同朝为官,总该与本侯混个眼熟。” 声音落下,门口守着的宫女直接将大门关了上。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了一瞬,长风将军立刻骂道:“哪里来的小贱人,在此装神弄鬼,还不把门给爷爷打开……” 话未说完,他突觉脸颊一痛,脸上已经多了道红痕。 “让你嘴贱,被打了吧?”云扶月笑吟吟地从屏风后走过来,遥遥地看了眼门口的夜凌渊,悠闲抛了个媚眼,无声地对他道,“谢谢亲爱的。” 第147章 要么臣服,要么死 一句话说出来,门口的男人眼神加深了几分,警告地看了眼云扶月。 云扶月不知道似的对他又抛了个媚眼,才看向屋内面露震惊的几人,神色恢复正常:“各位大人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一别几日不见,到底是生分了。” 她一边说着,自顾自地走到首位上,手抚上张阁老的肩,眼神微冷:“陛下还未入座,阁老便居首位,是不是有些不妥?” 肩膀处传来的丝丝疼痛让张阁老又气又恼,吹胡子瞪眼地盯着云扶月:“好你个女娃,在夜王朝鬼混便罢,一回来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还不松手。” “非也。”云扶月学着他的样子,文绉绉地摇着头,另一只手在椅背上拍了一下,只见那上好的楠木软椅竟是直接碎成了几片。 “阁老年纪大了,既然走不动,那我这个做小辈的,自然也得照看着点。” 她一边说着,捞住要掉下去的张阁老,好似拎小鸡仔一般将他临到侧边的位置上。末了,还替他将抓皱了的衣服抹平。 张阁老哪里想到这个云扶月不按常理出牌,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对他动手,一张老脸气的涨红,正要开口大骂,就见屏风后又缓缓走出几人,正是离去的小皇帝皇甫颖,以及镇安王皇甫玉和靖宇侯。 “你、你们。好啊,实在是好得很。”张阁老哆哆嗦嗦地指着皇甫颖,“十七殿下,你让这妖女如此羞辱老夫,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今皇甫颖已经继位,天子之尊却被张阁老如此直呼,实在是有些嚣张了。 云扶月眯着眸子,含笑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笑容渐渐加深。 皇甫颖却是没感受到张阁老话里话外的不屑似的,双手推着皇甫玉的轮椅,慢慢走到首位上。 有身后的太监将旁边的椅子搬了过去放好,他才一甩衣袍坐下,声音朗朗响起:“今日叫各位来此,是朕有些话要说。” 皇甫颖话语一顿,遥遥地看着为首的几个大臣,若有深意:“朕知道几位爱卿对朕即位一事颇有不满,今日不妨开诚布公,把该谈的都谈谈,将彼此之间的芥蒂消除。如此一来,众卿为国为民,也好尽心尽力。” “笑话。”长风将军第一个打断皇甫颖的话,他站起身,对着靖宇侯和镇安王拱了拱手,言语间皆是倨傲,“陛下涉世未深,统领朝堂尚不能使人信服,又何谈治国平天下?” 他们一帮子人早就暗中受了玄武门的利诱,本就对一个年仅九岁的稚童继位满腹怨怼,如今长风将军一言既出,周遭群臣纷纷跟着附和,一时间,殿内变得十分吵闹。 云扶月站在张阁老身边,垂眼瞧着这一帮子人,冷不丁地抬高了嗓门:“都给我闭嘴。” 一声高呼夹杂着内力,使得全场寂静下来。 “长风将军是吧?”云扶月视线扫过站着的出头鸟,慢悠悠开口,“你说新皇不足以服众,那么在你看来,何等之人才能服众?” 对上云扶月含笑的双眸,长风将军心里没来的一颤,可转念一想,对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当下冷哼一声。 “自古女子不插手朝堂事,我不管你是镇北侯还是镇南侯,趁早回家呆着嫁人,相夫教子才是正理。” 他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新任左都尉统领跟着附和,不屑地撇嘴:“自古建功立业,为国为民的都是男人,要我说,这镇北侯之位就不该给你一个小小女子,女人能成什么事,呵!” 他冷喝一声,显然是心里早有此念。 云扶月不禁乐了,她来自现代,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男权社会的封建言论,当下痞里痞气地笑了笑,单脚踩在椅子上,挑眉:“女人能成什么事?” 不等几人回答,她嗤笑一声:“长风将军,你不是你娘生的,还能是石头缝子里蹦出来的?” “你……”长风将军一噎,“你胡说些什么。” “不是这样么?”云扶月勾了勾唇,慢慢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既然看不起女人,那就是看不起你娘了?往大了说,贵妃,皇后、太后,这些个人,你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如何了得,长风将军脸色涨红:“你给我闭嘴。”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小刀,对着云扶月刺去。 变故只在一瞬间,谁也没想到长风将军进宫身上还佩戴着武器,可更令众人意外的是,云扶月非但不躲,反倒双眼一亮,兴奋地迎了上去。 “啪嗒——” 二人交手不过三招,长风将军的小刀就被云扶月踩在了地上,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只听长风将军惨叫一声,随后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连连后退。 等他再稳住身形,却是满脸痛苦,捂着心口惨叫起来。 “看不起女人?”云扶月拍了拍手,打了个响指,“姑奶奶今天就好好叫教你做人。” 响指落下,长风将军的惨叫声更甚,额头的汗珠子下雨似的落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浑身就湿透了。 在场的人看着,心头不觉弥漫上一丝寒意。 难道……关于孤杀城的传闻,是真的? 镇安王和靖宇侯对视一眼,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云扶月接下来的做法。 果不其然,云扶月看也没再看长风将军一眼,转过身,视线自场上每一个大臣脸上扫过,缓缓扯出一抹姑且称之为温和的笑容。 “诸位想必都听过我的名声,小女子不才,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唯独精通一点毒术。” 她话故意说了一半,却使不少大臣变了脸色。 见此,云扶月笑的更加温和:“我呢,脾气不太好,也不喜欢弄什么弯弯绕绕的,所以……” 她的声音蓦地沉下来:“今日我只给你们两条路,要么臣服,要么,死!”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不远处的长风将军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整张脸隐隐透出灰白之色,显然是毒发了。 第148章 你这小嘴,该治 寂静。 难以形容的寂静。 看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长风将军,所有大臣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怎么样,想好了么?”云扶月好心地给了众人半个时辰的时间,双手抱胸,下巴微抬。 “哦对了,可别抱有侥幸心里,我这毒掺在熏香中,早已入了每个人的身体。此毒无色无味,一旦进入人体,每月子时发作一次。没有我的解药,便如同他那样,万虫噬心,直至活活疼死。” 她说着,还不忘对着门口的夜凌渊眨眨眼。 收到男人的笑容,云扶月才满意地继续道:“至于他为何会发作的这么快,刚才交手的时候,我又多关照了一下,特意多下了一味毒。” 首位上,皇甫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镇北侯,心情复杂。 最毒妇人心,此言没错。 不过不得不说,对待这些个不讲道理的大臣,用同样不讲理的法子,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 云扶月一席话落,地上的长风将军第一个忍痛跪地,遥遥地对皇甫颖磕了个头:“微臣愿永世效忠陛下。” 他咬牙看向云扶月,声音打颤:“解药,给我解药。” 能将一个战场上威名赫赫的将军逼得如丧家之犬,一群大臣哪里还有什么推崇皇甫翼上位的心情。 玄武门给的利润和诱惑是大,可那也得有命享用。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跪下,变脸一般对着皇甫颖诉说着自己的忠诚。 张阁老一把年纪,怎么也拉不下面子,站在原地一张脸青白交替,随时都能厥过去。 最终皇甫颖亲自起身请他,有了台阶,他也半推半就着下来。 谁也没想到,闹了这么久的僵局,竟因为云扶月一个简单粗暴的法子而快速解决了。 谢绝了皇甫玉等人用饭的邀请,云扶月笑眯眯地与夜凌渊并肩出了揽月殿,往宫门口而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宫墙上张灯结彩,远远还能听见宫女太监的嬉笑声,给寂静的宫内添了几分色彩。 “我给小皇帝留下的解药够这些大臣用上五年了。”出了宫门,云扶月长出一口气,歪头看向夜凌渊。 “三年之后,相信他也坐稳了这个位置。到时候这些人是去是留,他自己做决定。” 男人柔和的笑了笑,并未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云扶月的小手。 “今天是元宵节。” 向前走了几步,就能看到城中心街上的花灯与人群,云扶月恍然大悟,来了兴致,“咱们去看看?” 夜凌渊应了一声,反手一拉,转瞬将云扶月带到街角的阴暗处,没等她再说话,俯身吻住了她。 “唔——”云扶月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放大的面孔。 等夜凌渊放开她,云扶月忍不住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小声道:“你疯了么,这可是街上。” 夜凌渊只是笑,眼底是碎开的灯火:“方才在殿上,我就想这么做了。” 他轻轻捏了捏云扶月的脸,声音沙哑:“你这小嘴,该治。” 明明是普通的一句话,从夜凌渊嘴里说出来,就带了几分诱惑与喑哑。 云扶月对上他的视线,心跳莫名地加快了几分,故意撇开脸:“我那是威逼利诱,常用手段而已,怎么就该治了。” 话还没说完,云扶月察觉到过路人投来的目光,忙住了嘴,恼怒地瞪了夜凌渊一眼。 夜凌渊的笑容更柔,拉着云扶月的手,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街上。 这还是云扶月在耀阳过的第一个花灯节,一路摊贩上色彩淋漓的花灯花了她的眼,更别提还有卖小吃与玩具的,热闹极了。 一路下来,云扶月一手提着个花灯,一手抓着一串烤玉米,心情颇好地哼着歌,转身看向身边的夜凌渊,将烤玉米伸过去:“你吃不吃?” “好吧。”明显地感受到他嫌弃的目光,云扶月不甘的收回手,小声嘟囔起来:“搞得那么金贵干什么。” “什么?”夜凌渊问。 云扶月忙摆手,有点心虚:“没什么,我说你长得帅呢。” 夜凌渊的眼神加深了几分,声音低沉:“是么。” 说话间,二人已拐过巷口,夜凌渊接过她手里的花灯,反身将云扶月压在墙上:“不如本王跟你好好交流交流。” 他在云扶月唇上咬了一下,正欲再开口,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我真的认识你们主人,快放我们进去。” 两人一愣,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却见镇北侯府门口,几个黑影和小厮低声交流着什么。 走得近了,才借着微弱的灯火看清。 “林鸿志?”云扶月忍不住开口,满眼的不可置信,“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乍一听见云扶月的声音,正和小厮吵得面红耳赤的林鸿志也是一愣,随即眼眶红了:“老大。” 他扑过来就要给云扶月一个熊抱,临近却被夜凌渊冰冷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忙收回了手:“摄、摄政王,您怎么也在这儿?” 说着,他才看到二人牵着的手,一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老大,我们几个跋山涉水,一路跟到这儿来找你,你竟然忙着谈情说爱。” “停。”云扶月打断他,对着门口的守卫示意,带着林鸿志和几个小弟进了侯府。 一路去了松鹤堂,她才解下身上的披风,对着婢女道:“吩咐厨房,好好准备晚饭,今晚招待客人。” “老大,还是你疼我。”林鸿志眼眶又红了,回头招呼几个小弟坐下,才吸了吸鼻子,“你这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弟兄们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瞧着他这样子,云扶月觉得好笑:“你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没个一年半载的好不了,我不是留信让你们好好疗养么。” “那哪行,你是大哥,你去哪,我们就去哪。”林鸿志说着,回头问道,“你们呢?” “老大去哪,我们就去哪!”一群人顿时附和起来,群情激奋。 第149章 不用怜惜他 这群人……看着他们坚定的神色,云扶月心里涌起淡淡的感动。 当初在未央学院,收他们做小弟本就是一句敷衍的玩笑话。 可谁知这些人一路跟着自己,即便是在孤杀城面对杀手盟也绝不退缩,如今更是千里迢迢地跟到了耀阳京城。 “好。”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既然你们真心想跟着我,那我这个做老大的,自然不会吝啬。等到了北玄寒域,我会亲写一套功法,给弟兄们修炼。” 说完,她对着夜凌渊眨眨眼,小声道:“亲爱的,你不会不同意吧?” 又来了,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无奈,摸了摸云扶月的脸:“都听你的。” “咳咳咳。”见此,林鸿志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剧烈地咳嗽起来,看向云扶月的目光怎么都带点惊恐。 他没看错吧? 刚刚那个一脸温柔小意的女人,真的是他们老大? 真的是那个宰了未央学院执法堂,杀了五个魔老的老大? 似乎是林鸿志不可置信的目光太过显眼,云扶月不由瞪了他一眼。 林鸿志等人的到来让云扶月的心情好了很多,如今宫内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她乐得清闲,和小皇帝请了假,就跟夜凌渊一同坐上马车,准备继续赶路。 元宵灯会的第二日,大街上依旧热闹,云扶月垂眸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小宝,低头在儿子脸上亲了亲,一抬眼就看到夜凌渊直勾勾的视线。 “干嘛?”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那男人就凑了过来,将半边脸递上:“本王也要。” “你要什么?”云扶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夜凌渊也不多言,拦住她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低低地笑了。 这人……云扶月简直无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发丝,正欲开口,马车却是一震晃荡,紧接着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云扶月,你给本王出来。” 此时马车已然行至郊外,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声音。 后面车内,林鸿志第一个跳了下来,长剑指着来人:“你谁啊你,怎么说话呢?” 他话音刚落,来人身后就出现一群黑衣侍卫,二话不说与林鸿志等人缠斗起来。 云扶月脸色一沉,冷笑着掀开车帘,声音款款而出:“皇甫翼,你还真是够阴魂不散的。” 女子熟悉的面孔再度出现在眼前,皇甫翼心头一震,待得看清她身旁的夜凌渊,皇甫翼周身爆发出巨大的杀气:“贱人,你给我下来。” 他对她百般忍让,甚至在知道孤杀城一事后还有些担忧她的安危。可谁知云扶月一回来就坏了自己的好事,如今还与夜凌渊纠缠在一起,简直是不知廉耻。 她明明就该是他的未婚妻! 云扶月打了个哈欠,眉眼间尽是慵懒的睡意,遥遥地看着他,并不在意:“五皇子特意拦下我,不会只为呈口舌之快吧?” 两人说话间,红莲与临风已然现身,将皇甫翼带来的人尽数击退。 皇甫翼却好似没看见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云扶月:“你下来,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云扶月失笑,半倚在夜凌渊肩上,将身上的毛毯向上提了提,“皇甫翼,你以为你是谁?” “云扶月!”皇甫翼拔剑,几乎要咬碎一口牙,“你到底对那些大臣做了什么,我再提醒你一句,现在嫁给我也不晚。等本王登基,你就是皇……” “啪——” 一道巨大的巴掌声响起,皇甫翼的身子直直地飞了出去。 夜凌渊缓缓出现在他方站立的地方,眼底带着丝丝凉意。 瞧瞧,现在都不用她亲自动手了。 云扶月打了个哈欠,撂下车帘,翻身躺下,伸了伸懒腰:“摄政王大人,下手重点,不用怜惜他。” 女子带着丝调皮的声音从车帘后传出,让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皇甫翼脸色青红不定,气的浑身都开始颤抖。 云扶月闭眼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叫声,心情愉悦,慢慢的竟然有了几分困意。 没办法,谁让皇甫翼的惨叫太解压。 等再度转醒,天色已经黑了,马车不知停在何处,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云扶月下车,远远地看见林鸿志和红莲等人围在火堆旁。 “老大,你醒了,快来。”听到脚步声,林鸿志回头,双眼一亮,扬了扬手里香喷喷的烤兔子,“刚烤好的。” 云扶月勾了勾唇,慢悠悠地上前,接过烤兔子:“谢了。” 一旁的红莲见状,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云小姐一下马车,就将别人辛辛苦苦烤好的东西接过来,实在太自我了。 “老大尽管吃,这还有很多,我再烤一只。”林鸿志摆手,又看向临风四人,“你们还要么?” 四人摇摇头,云扶月挑了挑眉,林鸿志这个自来熟,这么快就跟别人混熟了?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思观察众人了,到了深夜,狂风夹杂着大雪席卷而来,温度顷刻间降了好几度。 习武之人催动内力护身,自是不怕冷的,可难就难在,若是一整夜都要御寒,便无法休息。 云扶月赖在马车上,裹了三层毛毯才暖和点,露出半张脸,看着一旁的夜凌渊,有点不满:“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冷?” “这儿离北玄寒域仅剩三天路程,温度只会越来越低。”夜凌渊笑了笑,“你放开气息,这里的寒气对你的体内的火毒大有好处。” 她倒是忘了这茬,云扶月解开毛毯,慢慢运转内力。很快,一股燎人的热毒便自经脉间隐隐渗出。 寒气与体内的热气相碰,云扶月紧锁的眉头一点点舒展。 虽说这点寒气不足以压制火毒,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也不再需要时时用内力压制着火毒了。 对旁人来说难以忍受的严寒,对此刻的她来说,却是让浑身舒适的天材地宝。 得了寒冷的好处,云扶月腾出功夫在雪地里挖了几株药材,马车顶着寒风缓缓前进着,终于在第三日晚上赶到了北玄寒域。 第150章 不想喝酒就滚出去 北玄寒域地处耀阳北面,被一座高不见顶,深不见底的大山所贯穿,山上积雪常年累积不化,气候与夜王朝完全是两个极端。 先前在路上尚不觉得,可马车一迈进关门,扑面而来的空气中都带了点点冰霜。 “老大,这也太冷了。”马车在山脚停下,林鸿志等人哆哆嗦嗦地跑了过来,说话都打着颤,“老大,你多穿点……” 话还没说话,就见着云扶月穿着平常的衣物下了马车。 林鸿志一愣,继而没好气地看向也刚下车的临风等人:“你们没给老大准备御寒的衣物?” 临风步子一顿,直接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白鹰摇摇头,紧随其后,唯独业火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林鸿志打了个哆嗦,心里嘀咕,这业火姑娘的脸色饶是比这冰天雪地还冷。 云扶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笑意:“行了,我不冷,赶紧上山吧。” 林鸿志还想说什么,马车帘再次掀起来,夜凌渊抱着昏迷不醒的小宝下了车。 看到摄政王,他腿有些发软,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忙带着一群小弟追上了红莲四人的步子。 云扶月不禁失笑,挽上夜凌渊的胳膊,软软的声音响起:“你看你,把我手下都吓跑了。” 夜凌渊视线落在她的头顶,轻轻为云扶月拂去一片落雪,才答:“那我下次见到他,尽量对他和蔼些?” “噗——” 云扶月笑出声,一想到那种场面,她笑的浑身发抖,整个人都倚在了夜凌渊身上:“还是算了……” 他要真对林鸿志笑一笑,只怕林鸿志会立刻吓得哭出来。 夜凌渊瞧着云扶月眼底的笑意,有些无奈地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虽说体内有着火毒,可到底天上下着大雪,能挡些落雪也是好的。 一行人一路上了山,顶着寒风,终于在半山腰的的平地上落了脚。 云扶月顺着前面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宏伟巨大的庄园立在风雪之中,门上的牌匾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太平庄。 太平庄? 这个名字倒是稀奇。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被寒气压制的死死的火毒,慢慢跟着夜凌渊走到了宅子门口。 早就等候已久的侍卫将大门打开,面对着未知的环境,云扶月多少有些陌生,看着前面的林鸿志一群人进了门,云扶月眨眨眼,正要上前,手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抓住了。 “跟着我就好。”夜凌渊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说完,他熟稔的牵过云扶月的手,缓缓进了门。 这人…… 云扶月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与外面的风雪交加不同,进了大门,院内的风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雪也少了些,整个院内充斥着淡淡的暖意,一道声音随后响起:“各位进来了,就先随下人去温泉沐浴,洗去风尘,稍后会有饭菜送至厢房。” 云扶月随声望去,但见一管家模样的人正引着林鸿志一行人散开,许是云扶月的目光太扎眼,他抽出空来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摄政王,这位是……”管家上前,视线扫过二人交握的手,最后顿在了夜凌渊话中的小宝身上,语气更加疑惑,“这孩子……” “李管家,不该你问的就别问。”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李管家的话,紧接着自一旁的廊门后走出一道碧玉色的身影,男人面容似玉,唇边挂着浅笑,“好了,你先下去吧。” 纵使心里还有想问的,李管家也只能应声退下。 待得他走了,来人才笑着对云扶月点了点头,又看向夜凌渊:“你小子,若非是为了美人,只怕再过十年也不会踏足我这太平庄。” 夜凌渊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行了,跟我来吧。”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夜凌渊怀中的小宝,随后雅笑一声,带着几人往庄内而去。 方一进门还未觉得,如今跟着来人走了一会,云扶月才暗暗心惊,这太平庄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分明别有洞天,一行人走了许久,才停在一间名为“松芝”的客厅外。 “知道你要来,早就把东西备着了,”男子推开大门,露出一桌酒菜,末了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云扶月温柔一笑,“就是不知道饭菜合不合姑娘胃口。” 屋内的灯火照亮了黑夜,云扶月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心里有些吃惊。 这男人容颜如玉,眉眼间均是温和与细腻,却唯独一头白发如此惹眼。 偏偏,这白发又与他的容颜完美结合在一起,愈发显得此人气质非凡,让人一眼难忘。 “你……”她刚吐出一个字,男人就接过了话,“在下夏宏月,不才,正是太平庄的庄主。” 对上他礼貌的笑容,云扶月刚要开口,夜凌渊就挡在了她身前,冷冰冰的道:“不想喝酒就滚出去。” 夏宏月无奈地笑笑,缓步进了屋,坐下。 夜凌渊这才拉着云扶月进屋,红莲和业火紧随其后接过小宝,云扶月刚坐好,却见走到门口的红莲步子一顿,行了一礼:“庄主,今日怎么没见瑾瑶小姐?” 屋内的油灯闪烁了一下,云扶月敏锐地察觉到红莲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一眼,就移开了,专心等着夏宏月回答。 瑾瑶……小姐? 云扶月心里有些疑惑,对面的夏宏月已经回答:“这丫头去山上打猎了,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红莲了然,恭敬地点头退下了。 “好了,不说别的,你小子难得到这儿来,还带了这么个……漂亮姑娘。”夏宏月端起酒杯,“来,今天可要陪我好好喝上一顿。” 当着云扶月的面,夜凌渊也未掩饰什么,唇角缓缓勾起:“本王就怕你喝不过,跑出去耍酒疯。” “今天当着美人的面,怎么也得落你一个面子,废话少说,喝!” 两人在屋内拼起酒,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兴致正致浓烈时,忽听得门外响起踉跄的脚步声,管家推门而入,焦急道:“不好了,庄主,瑾瑶小姐受伤了。” 第151章 她不是简单人物 云扶月倒茶的手一顿,发现夏宏月身子一僵,随后快速起身,声音沉下来:“怎么回事,人呢?” “瑾瑶小姐已经回来了。”管家侧身,“说是下山回庄的路上,遇上了飞沙帮的人。” 飞沙帮?听着,倒像是个土匪窝啊。 云扶月心里来了兴致,拐了一下身旁的男人,用目光询问。 夜凌渊转头,浅浅的眸子里映着柔和的笑意,他喝了不少,眼下未见醉意,反倒趁着夏宏月和管家交谈的功夫,偷偷牵起了云扶月的小手,手指在她掌心磨砂着,泛起一阵热意。 这人……太不正经了。 云扶月瞪了他一眼,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方才红莲那一眼,总让她觉得不安,再加上夏宏月紧张的样子,她还一度猜测着瑾瑶小姐是不是和夜凌渊有一腿,如今见他浑不在意的样子,也知道是男人在无声地跟她解释。 云扶月勾了勾他的小指,拉着他起身,跟上了夏宏月的步子。 几人一路穿过连廊,最后进了正门大厅内,尚未进门,就听见临风焦急的声音响起:“大夫呢,还没来么?” 随即是软软的女声:“临风哥哥,你别急,就是一点轻伤。” 进了门,只见众人拥簇着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少女,只是眼下看来,她脸色略显苍白,胳膊上有一个豁大的口子,正往外冒着血,虽说有红莲在一旁拿着纱布摁着,却怎么也止不住似的。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屋内的人回头,但见夏宏月大步进了门,视线落在少女胳膊上的伤口,眉头紧锁,身上少了温和气,隐透出几分杀意来:“是元温带人干的?” 少女摇摇头:“只是飞沙帮的普通帮众。” 话未说完,她看到夏宏月身后的男人,双眼一亮,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挣扎着起了身:“凌哥哥。” 眼看着她要扑上去,夏宏月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一脸严肃地将她重新摁回了椅子上:“别乱动,小心伤口又崩了。” 少女撇撇小嘴,只能坐好,视线时有时无地往夜凌渊身上撇。 从始至终,她都好像没看见夜凌渊身边的云扶月,未置一词。 左右云扶月也不在乎,静立一旁观察着屋内情形。 自进门起,她就发现,不管是临风业火等夜凌渊身边的人,还是太平庄的众人,都对这个瑾瑶小姐很在意,如今见她受伤,众人都有些焦急。 显然,这人和夜凌渊是很熟的。 “大夫怎么还没来?老庞往日可是最紧张瑾瑶的,今儿是怎么回事?”管家眼看着谢瑾瑶血流了一胳膊,急得团团转,“白鹰,你速度快,再去催一下。” 白鹰温和地点点头,正欲出门,外面就跑来一小厮:“不好了,管家,庄主,老庞……老庞他心急,走在路上不知怎么踩了冰,摔倒了,现在已经昏了。” 噗…… 云扶月心里险些笑出声,虽说现下是严肃的时候,可这诺大的太平庄难道就老庞一个大夫?如今喊了半天,唯一的大夫却摔倒昏迷了,实在是……有些好笑。 她正憋笑,临风却双眼一亮,一派脑门:“我都忘了,云姑娘医术通天,云小姐……” 他说到后面,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云扶月瞧着临风眼底的焦急,只是浅浅一笑:“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么,闪开吧。” 临风忙“哎”了一声,侧身行至一旁,给云扶月腾出一块空地。 见到他这般举动,屋内几人都有些不解,临风不紧不慢地解释:“众位不必紧张,当初主子中了上几门那老东西的百毒掌,正是云小姐亲自解开的。” 话落,屋内众人均是色变。 任谁也没想到那个传闻中救了夜凌渊一命的神秘人就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就连谢瑾瑶也抬头看了一眼云扶月,眼底眸光闪烁。 “那毒是小姑娘解开的?”夏宏月有些意外,视线落在云扶月漂亮精致的小脸上,笑着摇摇头,“倒是我小看了姑娘。” 云扶月无所谓地笑笑,走到谢瑾瑶身前,手在她伤口附近点了几下,谢瑾瑶的血就那么神奇的止住了。 这点小动作对云扶月是家常便饭,可无疑是无形间给屋内几人下了一剂定心丸,不少人眼底的怀疑之色就此消退。 “你的伤口太大太深了,我需要给你缝针,你能忍住吗?”云扶月仔细检查了一下谢瑾瑶的伤,缓缓开口,“若是忍不住,我可以先熬制一碗麻沸汤。” 麻沸汤三个字一落,门外忽而响起一道苍老的惊呼声:“麻沸汤,你是说能麻痹痛觉的,失传已久的麻沸汤?” 这声音在寂静的大厅内实在有些突兀,云扶月回头,却见一老头坐在竹制的担架上,头上缠着纱布,双眼发亮发光地盯着她。 “我说老庞,你不是摔了么,不好好歇着,怎么还过来了?”管家无奈地开口。 老庞却是不管不顾,只是盯着云扶月:“这位姑娘,你真能熬制出麻沸汤?” 这所谓麻沸汤,不过是个根据现下的情况,改制的华佗的麻沸散罢了,云扶月缓缓点点头。 老庞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惊叹:“没想到失传已久的古方还能重现江湖,今日能见姑娘治病救人,我这老骨头也没算白摔。” 这算是个什么话? 屋内众人哭笑不得,却也因为老庞的话,无形间对云扶月这个突然出现在夜凌渊身边的女人多了几分尊敬。 这世上本就以实力为尊,先前太平庄的人只以为云扶月是个漂亮的绣花枕头,如今却知她医术高明。 管家的态度也在不自觉中缓和了几分,善意地上前:“如此,瑾瑶小姐的伤就摆脱小姐了。” 云扶月点点头,重新看向谢瑾瑶:“怎么样,需要麻醉吗?” 谢瑾瑶小脸苍白,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是绵软的:“不必了,一点小伤,你直接缝吧。” 云扶月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用烛火给针消了毒,穿了线,轻声道:“我开始了。” 话落,她十指纷飞,一眨眼便缝好了三针,却听谢瑾瑶皱眉痛呼了一声:“等一等!” 第152章 凌哥哥,人家也要 她的声音很小很轻,夏宏月却立刻出了声:“云姑娘,等一下。” 云扶月不得不停下来,看向抖着身子的谢瑾瑶:“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谢瑾瑶环视了一圈屋内众人,见到所有人关切的目光,眼神闪烁,咬着唇角:“不、不是……” 她看了眼云扶月,忙道:“云姑娘,你继续吧。” 这副样子,倒好像是迫于云扶月的压力不敢说一样。 云扶月饶有兴致地看着谢瑾瑶不断变幻的神色,也不管她打得什么算盘,重新动起来,继续缝针。只是这次,缝了没几针,谢瑾瑶就又一次痛呼出声。 终于有人忍不住,红莲第一个站出来:“你到底会不会缝针,不能轻一点吗?” 红莲一出声,顿时又有三五个人出来附和,指责之声不绝于耳。 云扶月冷笑一声,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缝针。 “让你住手,你没听见吗?”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忍不住上前,伸手去推云扶月,“你没看到瑾瑶小姐很痛吗?” 他的手尚未碰到云扶月,一道寒光闪过,夜凌渊出现在了小厮面前,满脸寒意,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人高高提起,一点点用力。 那小厮前一秒还盛气凌人,下一秒脖子上就传来细微的咔嚓声,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夜凌渊发怒,巨大的杀气充斥室内,竟无一人敢出声,就连夏宏月也皱了皱眉,并未开口。 电光火石之间,却只听“啪”的一声,云扶月一巴掌拍在了夜凌渊胳膊上,声音里有些不耐烦:“你给我一边去,别碍事。” 夏宏月脸色一变,就要上前护住云扶月,可出人意料的,夜凌渊身上磅礴的杀气很快退散,重新将小厮放回了地面。 这是太平山庄众人第一次见夜凌渊盛怒之下能收敛自己的杀意,更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在如此对待夜凌渊的时候没有命丧当场。 夏宏月有些怔愣,看着夜凌渊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慢慢走到一旁站好,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云扶月没管别人怎么想,冷冷地看着红莲:“她自己不喝麻沸汤,便是做出了选择,疼或不疼,也必须受着。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置喙了?” 话落,云扶月转身,重新给谢瑾瑶缝起针来。 红莲被云扶月一顿呵斥,脸色阴晴不定,眼底的阴蛰更甚,终是没有在说什么,退到一边。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有了小厮的前车之鉴,众人都没再敢开口,而谢瑾瑶也不知怎的,轻轻咬着唇,眼底水光闪烁,再未出声。 缝完最后一针,云扶月收起银针,嘱咐道:“一月之内,伤口不可碰水,半月后来找我拆线。” 谢瑾瑶忙点头,小脸上涌现出一丝感激,似是想起身,可伤口疼得狠了,只能坐着,柔声道:“多谢云姑娘。” 她转头,小心翼翼的去看夜凌渊:“凌哥哥,一来就让你看到瑾瑶的丑态,瑾瑶实在是……” 说到最后,她脸色微红,夏宏月笑着接过话:“你小时候的丑态他都见过多少次了,还在乎这一次吗?” 听到他的调笑声,屋内几人都低低笑起来,气氛顿时松了些。 云扶月眯了眯眼,并未开口,谢瑾瑶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踉踉跄跄地行至夜凌渊身前,小喘了几口气:“凌哥哥,你们远道而来,现在已经夜深,早些休息吧。” 说着,她理所当然地吩咐下去:“来人,送云姑娘去菊客院,明日我要设宴好好感谢云姑娘,顺便为凌哥哥接风洗尘。” 菊客院? 云扶月的笑意更深,夏宏月眉头微皱,正要解释云扶月和夜凌渊的关系,夜凌渊就已经绕过谢瑾瑶,拉起云扶月的手,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她睡我的院子。” 夜凌渊对着夏宏月点了点头,也不再管厅内众人,拉着云扶月大步离开了大厅。 很显然,他气还没消。 看着那两道身影相携而去,谢瑾瑶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的狰狞,转瞬消失,回头,眼里带了水光:“兄长,临风哥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众人心生怜悯,临风摇摇头,放缓语气:“不关你的事,云姑娘是主子的……” 临风组织了一下语言:“总之,她不必住客院。” 谢瑾瑶后知后觉地点点头,似是有些羞愧,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 一群人乌泱泱地散去,谢瑾瑶才在侍女的搀扶下回了院子。 “瑾瑶小姐,那个云姑娘也太嚣张了,”一进门,婢女就忍不住开始叨咕起来,“她把咱们太平庄当成什么地方了,摄政王的院子那是她能进的吗,简直是不知廉耻。” “好了,小莲。”谢瑾瑶打断婢女的话,神色如常,“云姑娘是我的恩人,又与凌哥哥关系匪浅,别再让我听到这样不尊重的话。” 小莲忙嘘了声,伺候谢瑾瑶睡下,心里叹了口气,瑾瑶小姐就是太善良了,山庄里的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和摄政王是一对,如今横空出来个云扶月,她竟然还这么维护她的情敌。 这样好的瑾瑶小姐,摄政王怎么就看不到呢。 作为事件主角的云扶月不知道这些人背地里的话,一路随着夜凌渊进了院子,干脆直接往床上一躺,长出一口气:“可算是碰着床了。” 这些日子一行人一直睡马车上,如今见了床,云扶月就格外亲切,抱着枕头迷迷糊糊道:“今晚床归我,你自己出去睡。” 夜凌渊好笑地看着她的小模样,慢慢走上前,凑到云扶月耳边:“那本王可一个人去泡温泉了。” 他话音抵押暗沉,带着丝丝的魅惑。 云扶月被他撩拨的发痒,转身搂住他的脖子:“这山庄里还有温泉?” 男人“嗯”了一声。 云扶月顿时来了劲,学着谢瑾瑶的样子,捏着嗓子道:“凌哥哥,人家也要泡温泉。” 话音刚落,男人眼神一暗,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踹开内间的门走了进去。 第153章 本王一向不怎么正经 云扶月未料这人会这么不禁撩拨,忍不住靠在他胸口低低地笑起来。 夜凌渊抱着云扶月一路穿过内室,踹开大门,空气微微冷了下来。 云扶月抬头,眼睛一亮。 眼前的景色只能用仙境来形容。 小院子里温着一眼温泉,泉水翻滚间,又与寒冷的空气相接,转换出淡淡的白雾,泉边的土地上,如春日一般,开着不少艳丽的花朵,离着远了,地上便结了霜,再远处,是厚厚的雪。 有纷飞的大雪落下,尚未接触到泉水,就被热气融化。 一汪小小的温泉,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竟是开出了一年四季的样子,分外迷人。 “你这小院子里还是别有洞天。”云扶月搂着男人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本小姐很满意,你先退下吧。” 退下? 夜凌渊低头,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云扶月半散落的衣襟间完美的锁骨,以及若隐若现的…… 男人喉结上下翻动了几下,淡淡地笑了一声。 他没再说话,抱着云扶月大步走到了泉边,将她放下。 “你让本王走,本王就走?”夜凌渊手指抚上云扶月的锁骨,低哑道,“本王看上去很好糊弄?” 云扶月一愣,只觉被他碰过的地方火燎燎的,心里渐渐泛出丝别的感受,呼吸不由加快了几分,一拍他的手,嗔怪地瞪着他:“你正经点。” 殊不知这副样子更令人心火难耐。 夜凌渊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翻身将云扶月压下,附在她耳边:“本王一向不怎么正经……” 话落,他单手挑开云扶月的衣带,笑了笑:“不如让本王伺候夫人好好的泡泡温泉。” 云扶月双手被他制住,刚要反对,那人的吻就铺天盖地的袭来,绵软而细碎。 “你……唔……”云扶月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剩下的话就被夜凌渊堵在了口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泉边的二人均有些忘我,直到外衣落下,细腻的肌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云扶月才猛然惊醒。 不知不觉间,云扶月的衣裙已经褪至腰间,夜凌渊的锦袍也散落无踪。 二人目光相接,云扶月的心跳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你……”她缓缓开口,声音媚而娇,却见男人的目光往下移…… “你不许看。”云扶月忙捂住夜凌渊的眼睛,“走开,走开。” 恼羞成怒了? 男人喉间发出一声浅笑,大手抓住云扶月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压低声音:“当初在镇北侯府,你不就想摸么?现在得偿所愿了。” 云扶月一愣,脸颊似火烧,霎时间红透了。 那时候……她也没显露出一点的痕迹啊,这男人怎么看出来的? “你那点小心思,本王一眼就透。”夜凌渊皱眉,觉得云扶月的肚兜太过碍事,干脆拉着她一个翻身,二人双双滚入泉中,男人环着云扶月的腰,慢慢往泉眼中间游去。 泉水温热,方在外面的寒意被一扫而空,然腰间的手似比泉水还热,云扶月浑身有些不自在,心跳越来越快,忽听耳边响起夜凌渊淡淡的声音:“到了。” 她回神,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泉眼。 “别说话,静气凝神,感受内力的流转。”夜临渊双手握着云扶月的腰,压低声音,“运功。” 云扶月心里那点旖旎心思还没完全退散,就被他正经的给打断了,下意识地运起内力,却惊讶的发现,在此处,体内缓慢的内力竟较之平日修炼数倍的运转起来。 “这里的气候,配着温泉,对练功大有好处。”夜临渊在她耳边开口,待云扶月稳定下来,他才慢慢放手,“内功精进,方能更好的压制火毒。你在此修炼,本王给你护法。” 耳边响起哗哗的水声,显然是男人往岸边游去了。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此处的泉水的确让她多日来的疲倦一扫而空,浑身舒适轻盈,当下也不再多言,慢慢地陷入入定的状态中。 这一修炼就是两个时辰,直到后半夜,云扶月才游回岸边,夜凌渊椅在院内的一棵树下,闭着眼休息,闻声正欲抬眼,却听见云扶月轻盈的声音:“别睁眼。” 水声响起,云扶月飞快地上了岸,抓起男人散落在地的锦袍披在了身上,才道:“好了。” 夜凌渊睁眼,正见云扶月小小的身子被宽大的锦袍包裹着,湿发贴在脸颊边,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粉嫩而迷人。 他眼神暗了暗,并未多言,直接上前横抱起女人,大步进了屋。 屋内炉火正旺,夜临渊将云扶月放在椅边,慢慢解开衣袍:“把身上烤干,别着凉了。” 云扶月一愣,那人已经飞快地将锦袍扔在了地上。 炉火映衬下,云扶月穿的清凉,粉嫩的肌肤几乎要滴出水来。 “你……”云扶月缓缓张口,“你分明是故意的吧?” 对上夜凌渊深沉的眸光,却见那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 他指了指只穿了亵裤的自己:“本王身子都被你看光了,如今礼尚往来,不为过。” 礼尚往来? 云扶月暗中翻了个白眼,和这个男人比无耻,她甘拜下风。干脆没再理会他,慢吞吞地坐下,开始烤火。 总归她穿着内衣,就如前世沙滩游泳,能看看肌肉帅哥,想想也不算亏。 室内渐渐陷入了寂静,云扶月蹲下,伸出双手,慢慢烤着火。 顿了顿,她又看向夜凌渊:“帅哥,过来帮我擦擦头发呗?” 湿法贴在后背上,有点难受。 她一本正经的说着,夜凌渊眼神微动,没有多言,拿起架上的毛巾,上前,慢慢地替她擦着头发。 有些暧昧的氛围慢慢被随和温暖而替代,过了片刻,云扶月的眼皮渐渐争不动了,靠在夜凌渊身上,小鸡啄米般,一下下地点着头。 夜凌渊无奈地笑笑,抱着她上床,给云扶月掖好被便要离去,刚走了一步,手腕一紧。 他回头,云扶月正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角。 第154章 装起来一套一套的 炉火跳动下,云扶月脸上忽明忽暗,她眼眸轻闭,睫毛如擅自般盖下,嘴微微抿着,睡得并不安稳。 虽然她不说,夜凌渊却知道,她一直担心着小宝。 叹了口气,夜凌渊回握住云扶月的手,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翌日清晨,天刚刚亮,一道敲门声便不和谐地响了起来。 “凌哥哥,你醒了么?” 声音柔柔的,带着些许温和。 寂静的室内,床上二人同时睁眼,四目相对,云扶月揉了揉眼睛,随后一脚踹在了夜凌渊腿上,意思很明显: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男人眨眨眼,满脸的无辜,贴着她耳尖,暧昧道:“是你拉着本王……” “闭嘴!”云扶月闭眼,没等他说完,忙翻身下了床。 好么,按照她人性本色的理念,她的确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两人屋内无声的交锋,屋外,柔软的女声再度响起:“凌哥哥,你没事吧?” 云扶月瞪了夜凌渊一眼。 夜凌渊这才开口:“何事?” 听到夜凌渊的声音,谢瑾瑶才小松了口气,满脸笑意:“我做了早饭,你洗漱好了去前厅即可,我去隔壁叫云姑娘。” 她刚说完,屋内再度响起男人的声音:“不必了,本王自会带着她一同去。” 说完,就再没了声。 谢瑾瑶的笑容一缓:“好,那瑾瑶先回去了。” 话这么说着,她却是步子一转,走到夜凌渊院内的另一厢房,犹豫了一下,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干净整洁,哪里有云扶月的影子。 谢瑾瑶的笑容慢慢凝滞,眼底情绪不明,出了院后,眼看着到了前厅,她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进门,轻快道:“凌哥哥很快就会来了,我也叫了云姑娘,想必他们会一起来。” 已经在桌上的几人不疑有他,等谢瑾瑶坐下,夏宏月才进门,一进门,他第一时间看向谢瑾瑶,关切的询问:“伤口恢复的如何?” “兄长放心,已经好多了,”谢瑾瑶回答,顿了顿,又弱弱的补充了一句,“就是偶尔还有些犯恶心,伤口疼的很,不知道是不是有后遗症什么的。” 红莲冷笑一声,拉着业火坐下:“谁知道她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似是没想到红莲会这么说,谢瑾瑶有些意外,连忙解释:“不是的,红莲姐姐,是我自己的问题,可能……可能是我身子太弱了。” 她虽这么回答,可到底让临风等人心里疑惑起来。 云扶月的医术他们都是见识过的,她说没事了,就一定没事,如今这状况…… “我说你别满嘴喷粪了,我老大医术通天,你靠边稍稍吧。”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林鸿志带着几个小弟进了屋,自顾自地坐下,像是才看到一旁的人,故作惊讶的出声,“哎呀,红莲,我这么说你,你不会生气吧?” 红莲已经满脸阴沉,哪里像是不生气的样子。 业火忍不住拍拍红莲的手背。 林鸿志却不肯偃旗息鼓:“不好意思,我这人心直口快,不像某些人……装起来一套一套的。” 这话暗指的可不是红莲了,业火撇了眼有些无措的谢瑾瑶,声音沉了下来:“闭嘴。” 这个平时清冷的美人儿一开口,还真有那么几分气势。 林鸿志哪管别的,昨晚的事他早起都听人说了,心里正为云扶月鸣不平呢,顿时阴阳怪气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哎呀……不会说道某些人心里去了吧,业火姑娘,我这说的也不是你,你急个什么劲……我说的那可是……” “砰——”话未说完,业火直接一巴掌打向林鸿志。 林鸿志吓了一跳,伸手挡下,谁料业火并不罢休,直直将林鸿志逼到门口,才冷声道:“管好你的嘴。” 说完,她大步回到座位。 林鸿志抚了抚胸口,惊疑不定地看着业火清冷的背影,正欲开口,身后就响起一道笑声:“一大早的,你又招惹谁了?” “老大。”林鸿志回身,见云扶月和夜凌渊并肩走过来,忙凑上去,“你怎么样,昨晚这屋里的某些人没欺负你吧?” 云扶月无奈地给他使了个眼色:“废话少说,吃饭去。” “好嘞。”林鸿志一正身子,走回了位置上。 好巧不巧,他正对着红莲和业火,红莲满目喷火的瞪着他,业火也时不时冷撇他那么一眼。 夏宏月身旁,谢瑾瑶像是没听懂林鸿志的话一般,好整以暇地坐着。 “大家都来了,用早饭吧。”看到云扶月与夜凌渊一同进屋,谢瑾瑶神色不变,笑容愈发温柔,“凌哥哥,也不知早饭合不合你的胃口。” 身为夏宏月的义妹,这显然不是她第一次下厨了,屋内几人习以为常,夜凌渊淡淡地点了点头,坐下,吐出一个字:“嗯。” 只一个字,谢瑾瑶的笑容就更深了些,复而转向云扶月:“云姑娘呢,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可以与我说,我让厨房为你单独准备份饭菜。” 这话说的,倒完全把云扶月隔离开外了,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云扶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无妨。” 谢瑾瑶这才松了口气,满心欢喜地招呼大家吃饭。 因着小宝还昏迷不醒,云扶月根据北玄寒域的气候特意开了副方子,只是其中一位药材在外面买不到,只能上山去采。用了早饭,她便与夜凌渊一同准备出门,上山采药。 两人方出了门,便听得谢瑾瑶浅嫩的声音响起:“等一下,凌哥哥,云姑娘。” 她走得急了,小喘几口,从身后小莲手上拿起一个巨大的披风:“这是我前些日子特意做的狐皮披风,猎的是上好的狐皮,上山之后,能很好的抵御风寒。” 说到最后,她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好家伙,当着她的面给她男人送披风? 云扶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谢瑾瑶,等着夜凌渊的反应。 众目睽睽之下,夜凌渊神色如常,点了点头,拿过那狐皮披风。 眼见着他拿起,谢瑾瑶嘴边的笑意正要扬起,可下一秒,男人就将那披风披在了云扶月身上,而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系好。 谢瑾瑶的笑容直接僵在了嘴角。 第155章 她可不是花瓶 府外白雪纷纷,夜凌渊专注地盯着云扶月的脖颈,指节翻涌,将蓝底白面的,上好的狐皮披风系在云扶月身上。末了,细心地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方道:“好了。” 话落,他淡淡看向谢瑾瑶:“还有事吗?” 谢瑾瑶脸上的僵硬之色尚未完全收起,闻言,飞快地摇摇头:“没、没事了,凌哥哥,虽说有兄长带路,但你们也要一路小心。” 说到最后,她语气难掩失落。 小莲见状,忍不住上前,不满的声音响起:“摄政王,知道你要来,瑾瑶小姐特意熬了几个大夜才做好这件白狐披风,你怎么能这么糟蹋她的心意。” “小莲。”谢瑾瑶打断她,“你胡说什么,你不要再说了。” 少女被戳破心事,谢瑾瑶跺了跺脚,有些羞恼地跑开。 小莲一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云扶月,忙大步去追谢瑾瑶。 府门外只剩云扶月和夜凌渊二人。 “我看上去很好欺负?”云扶月盯着小莲的背影,笑意不明,“连一个下人也敢对我摆脸子了,摄政王大人,你不管管吗?” 说到最后,云扶月拉长了音调,笑吟吟地看向夜凌渊。 男人随着她一同出了府门,点点头:“你说怎么才能出气,本王替你杀了她?” 那倒不至于。 云扶月眨眨眼,俯身在夜凌渊耳边道:“就像今天这样,多气气她便好。” “好。”夜凌渊笑着点头,“夫人说什么,本王都没意见。” 云扶月踩了他一下:“你少不正经……” 不过话虽如此,看到谢瑾瑶吃瘪的样,云扶月心里可是爽得很。 谁让这个小姑娘自她进门起就戏精俯身,婊里婊气的样子看着就烦。 可偏偏,谢瑾瑶是夏宏月的义妹,瞧着夏宏月对他那宝贝妹妹的样子,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的。 两人正说着,前方传来笑声,夏宏月大步走过来:“什么事值得你们两个这么高兴,我这个引路人可是在此等候多时了。” 他的视线落在云扶月身上的披风上,顿了顿,无奈地摇摇头:“瑾瑶这丫头,说了也不听,还是和当年一样固执。” 他只随意提了一嘴,轻描淡写的牵出谢瑾瑶和夜临渊的纠葛。 “山路崎岖,云姑娘身子不适,可以留在庄子里休息,否则……” “不必。”云扶月眯眼瞧了眼阴沉的天,面色凝重,“看样子,下午就会下暴雪,我们早去早回。” 夏宏月挑眉,没想到云扶月还会看天色,看着她微上挑的眼尾,夏宏月笑着点头:“如此,就请云姑娘多担待了。” 在他看来,云扶月医术精明,必定是从小学医,和寻常娇生惯养的小姐一样,不会适应北玄的气候。 可随着日头渐上,夏宏月眼底的意外之色愈发浓重。 冰天雪地中,云扶月犹如自家后院一般,轻车熟路的在山上穿梭,偶尔不知从哪挖出一株药材,递给夜凌渊。 “看来是我眼拙了。”夏宏月撇了眼夜凌渊,压低声音,“你小子好福气,从哪找到这么个能干又漂亮的姑娘?” 夜凌渊自喉间发出一道冷哼:“不该你问的,别多问。” 夏宏月无奈,撞了夜凌渊的肩膀一下:“那好,晚上等我把你小子灌醉,自然能问出来。” “等你能喝过我再说。”夜凌渊眼底带了笑意,加快步子,“走了,跟上。” 夏宏月回神,这才发现,两人聊天的间隙,云扶月步伐愈发的快,一眨眼身子在雪地就只剩一个点了。 这姑娘……难道还会点功夫? 夏宏月暗自疑惑,快步追上,正想问问夜凌渊,却见他对着夏宏月微微摇头。 不远处,云扶月手里拎着两颗新鲜的药材,背在后面的手轻轻打了个手势。 “他叫我们不要过去。”夜凌渊遥遥地看了眼云扶月对面安静的雪林,无奈地笑笑,“你看着就好。” 夏宏月顺着夜凌渊的视线瞧着,神色一冷,有些焦急:“那对面可埋伏着飞沙帮的人,你……” 话音未落,便见夜凌渊气定神闲地找了颗树,悄无声息地翻了上去。 也罢,夜凌渊都不急,他急个什么劲。夏宏月转念一想,也跟着上了树。 不远处的雪地里,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大雪纷飞中,周遭的天地寂静而寒冷,仿佛四周只有少女一个人。 她认真的在雪里找着什么东西,似乎并未察觉前方的树林中,缓缓走出数十个黑影。 黑影均是一身虎皮大衣,明显是有组织的在此埋伏,见女子挖的认真,为首一人无声的咧嘴笑笑,打了个一个手势,一群人就将女子围了起来。 至此,那大汉才哈哈大笑:“谢瑾瑶,上次的教训你没吃够,这次还敢一个人出来,你胆子不小啊。还是说……你那兄长根本不管你了,你想投靠我们飞沙帮?” 他说完,周遭人顿时哄堂大笑。、 本以为这番嘲讽下去,少女会哭着求饶,可谁料,地上的少女仍然蹲着,专心致志的挖着地上的什么。 “谢瑾瑶,你装聋也没用,今天不给你留几道伤不算完。”大汉冷着脸上前,抬脚去踹少女的肩膀,“给我抬起头来。” 眼看着大汉的脚要碰到女子的肩膀,那女子忽而向后闪了一下,终于慢慢抬头。 一张美艳而陌生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不是谢瑾瑶?”大汉失声,然而他话未落,却猛然发现地上的少女消失不见。 下一秒,云扶月出现在大汉身后,一拳砸在他的背上。 “砰——”大汉身子犹如炮弹一般,直直地飞出去,砸断了两颗树,才算停下。 云扶月一击不停,再度闪身,追上砸落在地的大汉,声音冰冰凉凉的,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强迫他抬起头来。 “看清你姑奶奶我是谁。” “疼——疼疼疼,姑奶奶饶命。”大汉疼得龇牙咧嘴,眼见着云扶月又是几拳砸在自己身上,连连求饶,“姑奶奶饶命,我、我把钱都给你,都给你!” 他哆哆嗦嗦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银子,递给云扶月。 第156章 她才像个土匪 这算怎么回事? 云扶月有点好笑地盯着他手里的银子,手上一用力,那银子就洒了满地,衬着雪色有些扎眼。 “说,谁让你们在这伏击姑奶奶的?” “轻点、您轻点。”大汉疼得脸都白了,“我们不是故意的,姑奶奶饶命。” 眼见着老大吃瘪,后面的一群人也跟了上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谁也不敢先开口去惹那个杀气腾腾的女人。 最终,还是个高个子上前,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女侠误会了,我们认错了人,我们不是故意伏击女侠的。” 云扶月当然知道,方才谢瑾瑶三个字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想到昨儿晚上,谢瑾瑶胳膊上那个大口子,她斜眼撇了撇夜凌渊与夏宏月藏身的树,压低了声音:“你们是飞沙帮的?” 大汉挣扎的身子一顿:“女侠,你知道我们飞沙帮?” 云扶月勾了勾唇,暂时先放开这大汉,慢悠悠地开口:“昨儿晚上,谢瑾瑶身上的伤是你们弄得?” 大汉终于变了脸色,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一眼云扶月,却未开口。 云扶月无所谓地笑笑:“怎么……” 她一拉长声音,那大汉就觉得浑身疼得慌,连忙摇头:“没事,回女侠的话,昨晚上打伤谢瑾瑶的不是我们几个弟兄,我们是三帮的,昨晚打了谢瑾瑶的是六帮,他的头目叫——” “行了。”云扶月不耐烦地打断大汉,“碰上姑奶奶,算你们倒霉,我如今就住在太平庄,总得给主人家做点实事,你们谁先上来?” 她说着,手心一翻,一把银光闪烁的小匕首不知何时出现。 这群飞沙帮的人也不是傻子,刚一个交手就知道他们打不过云扶月,眼下见云扶月要动真格的了,为首那大汉竟是“噗通”一声跪下,抱住云扶月的腿开始求饶。 “女侠饶命,我们愿意做牛做马,女侠饶命。” 大汉一带头,顿时,周遭的人纷纷跪下,口中念念有词的。 云扶月立在中间,有些无语。 到底有没有搞错?他们是强盗,怎么现在反倒搞得她好像个强盗一样。 云扶月满脸嫌弃地踢飞大汉,抬高声音:“行了,我对杀人没兴趣,你们谁有雪心果,拿出来给我,越多越好。” 此言一出,大汉眼底顿时爆发出一阵喜悦的光,也不管脏不脏的,重新爬了回来:“有,我,小八,老三都有。” 她此行出来就是为了找雪心果,哪曾想一上午都没看到一个,如今这大汉一说就是三个。 云扶月眉头微微皱起,故作不满:“就这些?没了么?” 为首的大汉眼珠子转了转,谄笑道:“女侠别急,虽说雪心果我们弟兄没什么珍藏,可是我们还有别的。” 他说完,低声又说了几个珍贵药材的名字。 云扶月似乎还有些不满,大汉见状,又绕着云扶月夸了好一阵,云扶月才算是勉强答应下来。 不远处的树上,夏宏月一脸呆愣的看着云扶月毫不客气地把那大汉揍了一顿,又对着一群人一通敲诈,最后那大汉还带着小弟屁颠屁颠地回去取了东西送过来,而后一群飞沙帮的一哄而散,跑的无影无形。 过了许久,夏宏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小友还会武功?” 他说完才对上夜凌渊戏谑的眸光,不由失笑,眉心微微蹙起:“是我眼拙了。” 抬眸遥遥看向云扶月,见女子仍一脸惬意地在那处雪地上认真的挖着什么。 他本以为云扶月方才此举是为了吸引飞沙帮一群人的注意,可眼下,人也走了,她还在那蹲着,夏宏月心底觉得奇怪,翻身下了树,和夜凌渊一起走上去。 离得近了,还能听见云扶月自喉咙中哼出的小调。 “你们来了。”云扶月头也没抬,指了指手边,“先别说话,帮我把东西挖出来。” 挖东西? 夜凌渊挑了挑眉:“找到什么了?” “玉芝人参。”云扶月缓缓开口,对夏宏月点了点头,“夏庄主也一起吧,他藏得很深,需要废些功夫。” 夏宏月一愣,觉得自己听错了:“云姑娘,你方才说的是,玉芝人参?” 云扶月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夏宏月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是不信的。 玉芝人参乃是玉灵芝和人参的异变体,药效霸道强劲,不能说是十分罕见,而是根本难得一见。 他在太平庄数年,从未听说北玄山上有什么玉芝人参,怎么可能云扶月随便一指,就能挖出来? 他有心想问一问,可见云扶月一脸的严肃,也不好多说什么,缓缓摇头,帮着一起挖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几人在地上挖了个深坑,并没有什么玉芝人参的影子,云扶月忽然出声:“停。” 她纵身跳进坑里,四处看了一圈,最后伸手捧起一个巨大的泥块,翻身上岸,将那土块轻轻拍散,唇角泛起一丝笑容。 “行了,有了这个,小宝体内的火毒就能控制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女子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巴掌大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凑得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药香味。 按照典籍上的记载,这是玉芝人参没错。 夏宏月神色一僵,满脸的不可置信,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接触到夜凌渊调笑的眸光,轻轻叹息一声。 他不是眼拙,而是分明未得识明珠。 也难怪,有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夜凌渊自然看不上谢瑾瑶了。 夏宏月目光复杂地看了眼云扶月,一行人缓缓下了山。 既然拿到了药材,云扶月回庄后便径直去了院子,把自己缩在药房里捣鼓了一天,最后把数十种珍惜药材制成了一颗小小的丹丸,给小宝服下。 距离小宝昏迷已经过去数十日,小孩子身体本就弱,眼下有了解药,云扶月一天也耽误不得,做完丹药,忍着疲惫去了小宝的房间,喂他吃下丹药。 到了半夜,小宝终于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第157章 你叫他什么? 寂静的房间内,小宝翻了个身,缓缓睁眼,觉得嘴里苦苦的,下意识撅起了嘴,声音虚弱沙哑:“娘亲,小宝渴了。” 短短一句话,云扶月的眼眶顿时红了,眼前水雾渐起。 太久了,自小宝从城墙上跃下来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太久没有听到小宝的声音了。 这个孩子,这个从一开始就全心全意跟着自己的孩子,这个面对杀手盟一群浑身是血的人还能从容淡定的孩子,她差一点就失去他了。 一滴泪珠掉在云扶月的手背上,云扶月强忍住情绪,轻声道:“好,娘给你倒水。” 她走到桌边,却怎么也拿不起水壶。 她的手一直在抖 直至今天,面对着完好无损醒来的小宝,云扶月压抑的情绪才终于释放出来。 云扶月吸了吸鼻子,一只大手及时从旁边伸出,接过了她手里的茶壶。 “没事,我在。”夜凌渊轻轻亲了亲云扶月的额头,拍拍她的头顶,“小宝这不是好好的么。” 这样哄人的语气,放在寻常,云扶月只会笑他幼稚。可眼下,也不知怎的,听他这么说,云扶月眼里的泪珠子更多了。 她干脆胡乱地将眼泪抹在夜凌渊袖子上。 两人的互动,迷迷糊糊的小宝不知道,喝了夜凌渊递来的水,小宝的声音才朗润了几分,四处打量了一下,有些不解:“这是在哪儿?” 话没说完,他看到了床边的夜凌渊,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夜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夜凌渊抱着小宝坐在自己腿上,点了点他的鼻子:“怎么不叫夜叔叔爹了?” 这……当然是上次娘亲不让他这么叫了。 小宝偷偷撇了眼云扶月,见云扶月并没有看他,顿时心虚了:“娘亲,你怎么不看看小宝?” 这孩子想来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昏迷了多少时日,云扶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起身,一句话没说,出了门。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小宝顿时傻眼了。 “夜叔叔,我娘亲她怎么了?”小宝身上没什么劲,看向夜凌渊,复而又大悟,“是不是娘亲生小宝的气了?夜叔叔,你帮小宝说说好话好不好?” 昏迷数十日未曾进食,小宝原本粉嫩的小脸瘦了些,夜凌渊摸摸他的脸,轻声道:“以后不用叫夜叔叔了,直接叫爹。” “哦,夜叔叔爹……”小宝跟着附和,忽而瞪大眼睛,“夜叔叔,你方才说什么?” 夜凌渊唇角微勾,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本王不负众望,把你娘追到手了,所以……以后你得叫我爹。” 他话说完,小宝仍然呆愣愣地坐在夜凌渊腿上,似乎是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他终于消化完巨大的信息量,一把抱住了夜凌渊:“夜叔叔爹,你果然没让小宝失望,太好了,小宝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公主姐姐,还有林哥哥。” 说他挣扎着从夜凌渊身上跳下去,穿好鞋,一开门,步子一顿,有些无措地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与呼啸的寒风。 这里……怎么和他在孤杀城的住处不一样? “你刚醒,身子弱,先别乱跑。”夜凌渊拎起小宝,用自己的披风把他包的严严实实的,才抱着他出了门,“这里已经不是孤杀城了。” 他将事情简单的小宝解释了几句,小宝听得懵懵懂懂的,却明白了一件事,他昏迷了很久很久。 难怪娘亲会生气。 小宝眼巴巴地看着夜凌渊,再三肯定:“夜……爹,你肯定会帮小宝劝劝娘亲的吧?” 这个称呼小宝还有点不习惯,说出口后,满身的别扭,干脆又尝试着叫了一句:“爹?” “爹?”小宝又叫了一句。 夜凌渊唇角慢慢勾起,轻轻应了一声。 小宝愈发兴奋,整个人挂在夜凌渊身上,一声接一声的“爹”叫着,越叫越起劲。 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路走到夜凌渊的院子,敲了敲房门。 “没事别来烦我。”屋里响起云扶月的声音,听着闷闷的。 夜凌渊一顿,轻声道:“小宝醒了,你也不去看看恢复的怎么样?” 室内陷入了一阵安静,随即响起脚步声,房门被打开。 看到夜凌渊抱着小宝站在门口,云扶月“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你们两个都走。” 小宝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散去,就化为了茫然。 “夜叔叔爹,娘亲她不肯原谅小宝。”小宝像个泄了气的茄子,整个人顿时变得蔫巴巴的,“娘亲是不是不要小宝了。” 当时在城墙上……他也是为了娘亲的安危着想啊…… 小宝心里胡思乱想着,夜凌渊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你娘还在气头上,过两天就好了。” 他抱着小宝走进隔壁的卧室,压低声音:“你在这儿住着,我去探探信儿,尽量给你说点好话。” 父子俩对视一眼,满身的默契。 小宝乖巧地点头,看着夜凌渊走出房门,心里就开始纠结起来,小手揪着衣角,等新爹的好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小宝看见抱着被褥出现在门口的夜凌渊时,就知道新爹失败了。 “爹……”小宝欲言又止,有些幽怨地往旁边挪了挪,“娘亲是不是把你也赶出来了?” 想到云扶月发怒的样子,夜凌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缓缓点了点头:“今晚咱俩凑合凑合。” 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在屋里凑合了一晚上。 翌日清晨,谢瑾瑶依然毅然地挨个敲房门,叫大家出去吃饭。 小宝刚醒,对这个没见过的地方充满了好奇,没等夜凌渊回话,就小跑着出去开了门,一边道:“我和我爹很快去就去。” 他自认为说的很自然,却未曾注意到谢瑾瑶顺便变冷的颜色。 “你叫凌哥哥什么?”她抓住小宝的手腕,急急地问道。 话刚出口,她才意识到失态,放缓了语气:“你这孩子,虽然还小,但不能乱说,知道吗?” 第158章 要是没有那个孩子 小宝茫然地眨眨眼,看着这个没见过柔弱少女,有些不解:“我没乱说……” 话到一半,夜凌渊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抱起小宝,将他放在自己腿上,熟稔地替他穿起袜子。 “告诉你这里凉,不要赤脚跑。”虽是责备的话,可他的语气却是温柔。 小宝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这样自然和谐的氛围,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小宝的那句爹。 当初谢瑾瑶是隐约听兄长说起凌哥哥带了个受伤的孩子回来医治,可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管凌哥哥叫爹。 谢瑾瑶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凌哥哥,这个孩子……” “怎么?”夜凌渊毫无感情地撇了她一眼。 “没什么。”谢瑾瑶的笑容有些僵硬,慢慢转身,在转过去的刹那,神色变得无比狰狞,偏偏声音还是温柔友好的,“既然有小孩子,就早点去吃饭吧。” 这样的语气,若是看不见她的脸,还真以为是个温柔的大姐姐了。 出了院门,谢瑾瑶的身子才有些不稳,等回到前厅,众人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见到她脸色不太好,夏宏月关切地开口:“瑾瑶,你哪里不舒服?” 谢瑾瑶摇摇头,走过去坐下,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兄长,今日我……在凌哥哥房间看见了一个孩子。” 一语落下,屋内几人都是一顿。 林鸿志早早地来了,闻言双眼一亮,一拍身旁人的肩膀:“这么说小宝真的醒了。” 被拍的人是个红毛,跟着笑出来:“大哥,我就说小宝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两个云扶月带来的人自顾自的聊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谢瑾瑶的脸色有些难看。 “林大哥,这孩子……”谢瑾瑶看向林鸿志,有意打听。 “哦,你说夜小宝啊。”林鸿志收起笑容,故意给小宝改了姓,引导着谢瑾瑶往她最不想听的方向去,“是我们老大的孩子。” 他说着,眼角余光扫到谢瑾瑶不自然的笑容,心里一阵畅快,末了,又补充道。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老大和摄政王认识的时候,京城到处都是他们二人的绯闻,那传的沸沸扬扬的,一度被耀阳百姓们编成了话本,四处传唱呢。” 那孩子果真是夜哥哥和云扶月的孩子了。 谢瑾瑶心里暗恨,脸上反而愈发乖巧起来,笑着点头:“没想到云姑娘和凌哥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她终于不再说话了,低头自顾自地吃起早饭。 只是怎么看,都觉得她吃的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林鸿志笑笑,也不管她怎么脑补,招呼着一群小弟坐下吃饭。 桌子对面,临风四人对视一眼,红莲虽心里不爽,但也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反对。 事实上,关于那年的事,他们一直在调查。云扶月当年也曾出现在香玉楼,而那之后不久,她就有了孩子。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他们也还在查。 只是背后之人藏得太深,这些年只抓住了一个浅浅的头绪。 过了没多久,夜凌渊抱着小宝进了大厅,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安然自得地吃起了早饭。 只是直到最后,云扶月都没有过来。 小宝有些失望地揉了揉衣角。 用了早饭,谢瑾瑶回房养伤,但无论她怎么强迫自己镇定,小宝那张稚嫩的小脸都一直在眼前晃悠。 她有些烦躁地放下杯子,门外,小莲听到动静,忙进来:“瑾瑶小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说完,她便看到了谢瑾瑶捏着杯子,泛着青白的指尖。 “小姐,你是因为早上那孩子?”小莲自小和谢瑾瑶一起长大,干脆坐在谢瑾瑶的对面,握住她的手,“小姐,奴婢也没想到,摄政王竟然和那女人生了个孩子。” 话说到一半,感受着谢瑾瑶愈发难看的脸色,小莲忙又道:“可是这也不算什么,庄主不是说了么,他们还没成亲。这未婚先孕生的孩子,做不得数的。” “而且您也看见了,那孩子昏迷刚醒,想来体弱的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病故了。” 小莲喋喋不休的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听到病逝二字后,谢瑾瑶眼底闪烁的精光。 “行了,你别说了。”谢瑾瑶打断小莲,长出一口气,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似乎是想开了,“就算没有那个孩子和云姑娘,我和凌哥哥也未必有结果的。你扶我去找兄长吧。” 主仆二人一路到了夏宏月的院子,拐了个角,就听到云扶月的声音传过来:“那就多谢庄主了。” 紧接着是夏宏月温和的声音:“说什么谢不谢的,小事。” 谢瑾瑶神色一动,拉着小莲先一步进了侧厅,等云扶月走了才缓缓出来,进了屋。 “瑾瑶来了?”看到谢瑾瑶,夏宏月招呼她坐下,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自及笄后,谢瑾瑶就很少私自进夏宏月的院子,毕竟二人不是亲兄妹,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 谢瑾瑶微微一笑,有些嗔怪地看了夏宏月一眼:“瞧兄长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说说话了么。” 话说到一半,她看到夏宏月手里的药方账册,有些好奇地道:“兄长,你拿药册做什么,可是哪里不舒服?” 夏宏月将那册子递给小厮,给谢瑾瑶上了茶,笑道:“不是,是云姑娘……”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提起云扶月的时候,眼底不自觉地带了丝淡淡的欣赏:“云姑娘想给自己那群手下配置一副能彻底根除内伤,旧伤的方子,缺一味药材,所以特来问一问。” 谢瑾瑶眼神微闪,搅着手指,假装没听明白:“药材?什么药材我们太平庄会没有?” 左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夏宏月略一沉吟,缓缓道:“赤峰草,平日庄上都有的,只不过上次用完了,用不了几日咱们采药的车队就会回来,其中定有新的赤峰草。” 所以他才叫云扶月不要着急。 第159章 你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谢瑾瑶一听就明白了其中之意,坐着和夏宏月闲聊了一阵,告辞离开。 一连三日,云扶月都没怎么理会小宝,只等这孩子睡着后才悄悄进去看一眼,替他把脉,然后开新的方子给小宝养伤。 这些事,小宝不知,因着孤杀城的事,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天天往云扶月跟前凑,乐此不疲的吃着闭门羹。 时间一晃,到了第四日。 夜凌渊此次到北玄寒域,不会只陪云扶月养伤,这边也是他势力分布的范围,闲置了些时日,天色微亮的时候就与夏宏月一同出了太平庄,往山下的北玄城去。 早上的早饭,云扶月忙着给林鸿志等人研究药方,便未去。不过,她破天荒地对来献殷勤的小宝说了几句话,还嘱咐他一个人好好的去吃饭,再给她带点。 小宝双眼一亮,娘亲这是气消了一些么? 他忙应了声好,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前厅。 待得他走远,云扶月才默默抬头,这些日子小宝也算是养回了些肉,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看着可爱极了。 “这孩子。”眼见着他经过门槛的时候差点绊倒,云扶月不禁无奈地摇摇头。 算算日子,也该好好和小包子说话了,不然真伤了小娃娃的心,那可算虐待儿童了。 云扶月心里想着,又想起这些天夜凌渊天天抱着小宝睡在隔壁,心里升起一股难掩的暖意。 都说娶妻娶贤,她这是也算是娶夫娶贤了吧。 小宝满脸兴奋地进了大厅,用完早饭,他没急着走,反而认真地将每一份吃食盛出一份,小心地捧着,往云扶月的住处去。 只是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不知从哪冲出一个小丫鬟,撞翻了小宝手里的食盒。 “你干什么?”耐心准备的东西洒了一地,小宝有点不满意了,奶声奶气地指着那丫鬟,“你走路怎么不小心点呢?” 丫鬟也没想到会撞到人,顿时手足无措地跪下,胡乱地给小宝收拾着。 雪地寒冷,很快她的手指就冻得通红。 小宝盯着一地的狼藉,心里长出一口气:“算了,你别收拾了,你告诉我厨房在哪儿,我自己去做点吃的吧。” 丫鬟吃了一惊,似乎不相信这么小的孩子会做饭,犹豫了一下,还是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说起来,娘亲也很久没吃他做的饭了,一会他做好娘亲爱吃的东西,到时候他再深刻的反思检讨一番,娘亲一定会感动得原谅自己的。 小宝心里想着,脸上挂着笑意,加快了步子。 眼看着要到厨房,不远处的墙后却传来两个丫鬟聊天的声音。 “你说的可是真的,云姑娘她怀孕了?” 另一个丫鬟信誓旦旦地道:“我昨晚去伺候,亲自听见的,说是有一个月了。胎象虽说不太稳,但八九不离十了。” 两句短短的交谈,成功让小宝停下了小步子。 娘亲……怀孕了? 他眼中闪过茫然。 墙后,二人还在讨论:“可你不是说,那个孩子也是摄政王的么?” “你别管那孩子到底是谁的,没发现云姑娘不怎么喜欢他吗,这些天一直都不冷不热的。” “也对,马上有新孩子了,自然会分去一些注意。” 两个丫鬟一边说着,慢慢走远了。 小宝还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娘亲不是因为孤杀城的事和自己生气,而是要有新宝宝了? 不知道怎么,这个认知让小宝小小的心脏有些难受。 可是……夜叔叔不是说娘亲很快就会原谅自己么? 小宝心里乱糟糟的,夜叔叔要是有自己的孩子了,那他……小宝心里想着,没注意,便碰到了迎面走来的人。 “对不起,你没事吧?”他连忙抬头,却发现来人正是日日与自己在一起吃早饭的谢瑾瑶。 “小宝?”谢瑾瑶眨了眨眼,柔和地笑了,蹲下和小宝平视,“你怎么会在这儿,没去找你娘吗?” 提起云扶月,小宝眼里有些失落,还是笑着答道:“小宝正要去厨房给娘亲做些吃的。” 谢瑾瑶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情,知道他是听进去那些话了,笑容慢慢扩大:“你还小,不明白,你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不能乱吃东西的。” 这么说,自己做饭也没用了么?小宝撇撇嘴,强忍着泪意。 “你和姐姐说,你是不是惹了你娘生气?”谢瑾瑶握住小宝的肩膀,一点点的引导着他,“姐姐有个办法,能让你娘亲原谅你。” 小宝双眼一亮:“瑾瑶姐姐,你真的有办法?” “当然。”谢瑾瑶拉着小宝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道。 “你娘亲这些天一直帮着那些哥哥们开药方,可偏偏差了一些赤峰草。那草我倒是知道,在北玄山上有着不少,这不正要出去替你娘亲采一些。不如……这差事换你来做?” 若是真能采到娘亲要的草药,娘亲心情一定会好些吧? 小宝心里盘算着,越想越觉得可行。 他只知道这里是北方一处地方,并不知外面有多凶险,当下拉着谢瑾瑶,让她给他细细讲讲这赤峰草是什么样子。 等一切准备妥当了,谢瑾瑶还贴心地给他准备了背篓和铲子,带着他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一直到小宝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山脚,谢瑾瑶的笑容才缓缓收敛,静静地看着小宝离开的地方,眼底情绪莫名。 很快,这个孩子就会死在山上。没了孩子,凌哥哥还会原谅那个女人吗? 谢瑾瑶缓缓勾唇,她真的拭目以待。 希望这个孩子的尸体再凄惨一些,那样,等众人找到他的时候,想必冲击力会更大吧? 谢瑾瑶重新回了太平庄,若无其事地回了房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扶月没等到小宝,正想出去问问,就有婢女来禀告,说是小宝在夏宏月的院子里看小动物。 夏宏月院子里是养了些小玩意,云扶月任由他去了。 可一直到了晚上,小宝都没有再回来,云扶月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一路去了夏宏月处,夏宏月却表示小宝从未来过。 云扶月一颗心微沉,夏宏月意识到不简单,很快吩咐众人在府内寻找起来。 最后传来的消息是,小宝失踪了。 第160章 包子与狐 北玄山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奋力的走着,大雪纷然而下,将来路尽数覆盖,很快就看不到他留下的脚印。 小宝披着个披风,顶着寒风,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不时拿出谢瑾瑶给他画的赤峰草图样,和路上的野草对比着,试图找到娘亲所需要的那株。 可他眼底的期望太大,每一次遇到相似的药草,最后比对的结果都是失败的。 难道……他注定不能让娘亲欢心了么? 想到当初在镇北侯府内,娘亲力排众议护着自己的样子,小宝吸了吸鼻子,抹去眼泪。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娘亲的小宝,他一定不会让娘亲失望的。 小小的身影在雪地中走了不知多久,直到天色渐暗下来,他才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四周,惊觉他找不到来路了。 这样大的雪,这样复杂的山,一旦迷路,就意味着死亡。 小宝四处看了看,有些恐惧地发现四周的每一条路都像是来路。 他颤巍巍地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终是一咬牙,正准备胡乱找一条路去走,一道清朗的笑声忽而自一旁响起:“小家伙,数日不见,怎么这么狼狈?” 小宝身子一僵,转身,却发现不远处的石头下,不知何时立了一道清亮的身影。 在昏暗的环境中,他一身明白色锦衣,脸上的笑容比雪地还要晃眼,眼底的温度比炉火还要温暖。 “步哥哥?”小宝双眼一亮,就要往他那走,然而刚走了几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了步子,目露警惕,“你不是步哥哥,步哥哥怎么会在这儿?” 当初在孤杀城,他一直在隔离区,后面又昏过去数十日,还不知道步非址的真实身份,理所当然的认为,那个笑的阳光似的小哥哥,怎么可能一眨眼就出现在大山里。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步非址笑得明媚,并不在意小宝怎么说,对他招了招手:“就准你来山上采药,不准我来山上采药了,你说哪有这个理?” 见他真是个活生生的人,小宝才放下心,小步上前:“你能带小宝下山吗,小宝找不到路了。” 步非址跟了他一路,自然知道他的困境,只是听得小宝的话,他却是摇摇头,指了指脚下的白狐:“这只狐狸要冻死了,你不如先救救他。” 这可真奇怪,步哥哥自己就是医生,怎么还要他来救呢? 小宝蹲下,好奇地看着他脚底瑟瑟发抖的白狐,找了一圈,却没发现伤口。 难道他和自己一样,有些冷? 小宝睁着大眼睛,小手在白狐头上拍了拍,解开自己的披风,慢慢裹在那白狐身上,低声道:“这样,你就不冷了吧?” 白狐头埋在爪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小宝。 这个小崽子还真跟他娘一样,总有那没用的爱心。 步非址勾了勾唇,眼底流过一道冷光,突然道:“你可知,没了这披风御寒,你会活活冻死。” “不会的,步哥哥在这儿,怎么会让小宝冻死呢?”小宝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天真样。 步非址一愣。 他活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拿一个几岁的小包子没辙。 男人薄唇微张,正欲开口,脸色却是一变,怒骂一声:“该死的,这老太婆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独留小宝一人,一脸茫然。 太平庄内,前厅。 云扶月死死地盯着满脸泪痕的谢瑾瑶:“你再说一遍。” 此时的屋内,夏宏月,临风四人,林鸿志等人全部在场,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 “我在和小莲说赤峰草的事,那孩子刚好听了去,问我,我……我说是云姑娘需要,那孩子没说什么就走了,现在想来……想来……”谢瑾瑶没有再往下说,声音颤抖,“云姑娘,小宝他只怕是上了山。” 那么小的一个人,偏上了山,外面冰天雪地的,更别提还有野兽,他如何能活下来?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 “林鸿志。”她开口。 林鸿志忙凑上前去,接过云扶月手边的长冰剑:“老大,我们都在呢。” 都在么? 云扶月扫了一圈小弟们,带人往外走:“跟我去找人。” 一行人自是一口答应的,纷纷带着武器,眼看着要出大厅,谢瑾瑶却是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云姑娘,现在天已经黑了,晚上有暴雪,你们现在出去太危险了,不如让瑾瑶代你去找那孩子吧。”谢瑾瑶扶着门框,脸色苍白,“都是我不小心,若是寻不回那孩子,我……” 说到最后,她突然扶着门框,大口喘息起来。 夏宏月脸色一变,谢瑾瑶有心疾,眼下这表现,分明是情绪太过激动,心疾犯了。 红莲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挤上前,扶起谢瑾瑶,猛地抬头,对着云扶月道:“你自己就是医生,不知道她有心疾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刺激她,你分明是想害死她。” 临风一愣,业火眉头也皱了皱:“红莲,别说了。” “什么别说了,我偏要说。”红莲抬高声音,将满腔怒火喷出,“自从你到了这山庄,就三翻四次地针对瑾瑶小姐。你不过是个外来的女人,而瑾瑶小姐自小和我们一同长大,你究竟有什么权……”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室内响起,云扶月面无表情的收回手。 “说完了?”云扶月冷笑一声,一步上前,单手捏住红莲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她单手制住红莲,以红莲的功夫,此时此刻,使劲浑身解数,竟是挣脱不开。 屋内众人暗暗心惊,临风拉住要说话的白鹰与业火,缓缓摇头。 谢瑾瑶更是被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这段日子,我给你脸了,是吧?”云扶月加大力度,眯眼看着红莲涨红的脸,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谢瑾瑶,唇边的笑容带着森然的冷意,“我儿子但凡有个三长两短,你——” 她点了点红莲,又对谢瑾瑶扬了扬下巴:“还有你——” 接触到她冰冷的目光,谢瑾瑶一个瑟缩。 “你们两个,都得给我死。” 云扶月将红莲随手扔在地上,带上林鸿志一行人,径直出了门。 第161章 小宝死了 室内随着云扶月一行人的离去,陷入一片死寂。 红莲捂着脸缓了好一会,才起身,愤恨地看着云扶月的背影,怒骂一声:“简直是无法无天,她真以为自己是什么……” “够了!”临风打断红莲的话,对着白鹰道,“马上把她押下去,等主子回来处置。” 一句话,打破了屋内的沉寂,红莲不可置信地看着临风:“你说什么?” “我早就警告过你,别让我再说第二遍。”临风冷冷地撇了红莲一眼,白鹰已经和业火一左一右站在了红莲身旁。 昔日的伙伴如今要亲自羁押自己,红莲只觉脑中发涨:“白鹰,业火?你们也觉得我做错了?” 白鹰一向儒雅的面上带了丝惋惜,业火抿了抿唇。 “红莲,你忘了自己的身份。”良久,业火才开口,“你若是还想留在主子身边,现在就跟我们走吧。” 暗卫有暗卫的规矩,无论如何,这是不能打破的,红莲触犯了规则,就必须接受惩罚。 眼见着临风几人将红莲带走,谢瑾瑶才后知后觉,咬着唇,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滚下来:“兄长,是我的错,你让他们别怪红莲姐姐。” 夏宏月深吸一口气,只是摇了摇头:“你先起来吧,一会让老庞给你把把脉,至于小宝……” 夏宏月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多言,带着一群人出了门,显然是去追云扶月了。 夏宏月离开足足有一炷香时间,谢瑾瑶才从地上爬起来,此时的大厅内,除了小莲,就只有几个忙碌的下人,她淡淡地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神色晦暗不明。 “小姐,她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小姐你。”小莲一直为谢瑾瑶打抱不平,“等摄政王回来,您一定要让他给您做主。” 做主? 谢瑾瑶笑了笑,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放心吧,小莲,小宝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他若死了……本也不是我的错,凌哥哥怎么会怪我呢?” 这般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有些奇怪,然而小莲满身沉浸在愤怒中,并未察觉到异常。 北玄山上,天色渐渐阴沉下来,这里地处极北,日落时辰很早,云扶月等人出来不过一个时辰,天就完全黑了。 然而众人举着火把寻遍了小宝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没找到那孩子的足迹。 “老大。”走到最后一个地方,林鸿志忍不住开口,“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禁区,里面都是修为高阶的猛兽,小宝若是真的进去了……” 若是真的进去了,只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也不知怎的,越是这个时候,小宝平视机灵古怪的样子越在眼前晃悠,林鸿志抹了把湿润的眼眶,抬高声音:“弟兄们在此处再找找,一定搜遍每一个角落。” 一伙小弟散开搜寻,云扶月却直直立在崖边,遥遥地看着一片浓墨的远方,沉默不语。 夏宏月跟了一路,也看了一路,知道此时她越是沉默,心里的愤怒就越大,他没有什么立场去劝云扶月,只能温和地安慰她:“云姑娘不必担心,那孩子面相甚好,不会福尽于此的。” 不回福尽于此么? 女子缓缓回神,心里对小宝的担忧全数化为了凌厉的杀意,如针般刺向夏宏月。 她冷而疏离的笑了笑:“我相信瑾瑶小姐不是无辜的,至少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无辜。这件事不管结果如何,她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这话着实有些霸道了。 夏宏月皱了皱眉:“云姑娘,瑾瑶也不是故意的,更何况,她说的时候……并不知那孩子在一旁听着。” 闻言,云扶月却嗤笑一声。 “云姑娘就算对瑾瑶有所不满,摄政王后日便回来了,到那时候,此事要怎么解决,再商议也不晚,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先找到小宝。”夏宏月也不恼,淡淡地开口,“很快就要下暴风雪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回到庄子里。”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的红毛小弟突然惊呼一声,高声道:“老大,你快来看,这是小宝的东西。” 云扶月心头一动,步子踉跄着走过去,眼底带了丝希望。 可看到石块下的被小宝衣物包裹住的白狐后,她眼底的那点光很快散去。 “这真是小宝的披风。”林鸿志匆忙跑过来,抱起地上的白狐,本以为是个死了的,可刚把狐狸抱起,那动物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眼睛晶亮的盯着林鸿志。 既然有小宝的东西,那么就说明小宝走的是这条路,林鸿志忙招呼着众人再往前挪动,寻找一番。 云扶月并着一群人又搜寻了一遍,终于在路边的雪地里挖到了被风雪掩盖的一只虎头鞋。 可见到这鞋,一群人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鞋尖正对的地方,正是万丈悬崖。 “难道小宝他……”一个小弟忍不住啜泣起来,“小宝,他难道掉下去了……” 林鸿志一巴掌拍在他头顶:“你瞎说什么,小宝肯定是经过这里,掉了一只鞋罢了。” 说着,他尽量表现的高兴些,去看云扶月:“老大,咱们再找找?” 云扶月面色不变,一旁的夏宏月却是满脸严肃地摇摇头:“不行,算上下山时间,我们必须现在回去,否则会被暴风雪埋没,再也走不出这大山。” 一路上他都在提醒众人有暴风雪,林鸿志顿时不爽了:“你催什么催,小宝还在山里呢。” 蜷在身侧的手掌早就紧握成拳,云扶月终于缓缓摇了摇头:“先回去吧。” 一开口,众人才惊觉,她的嗓音已然沙哑不堪。 夏宏月说有暴风雪,就一定会有,她可以不管自己,但她不能自私到不管一群小弟的死活。 “老大……” “回去!”云扶月的话中带了丝凌厉。 她既下了命令,一群人只能回了府,回府不久,外面果真下起了暴风雪。 翌日雪停,云扶月带着一群小弟再度上了山,可依旧没有小宝的影子。 一连三日,云扶月废寝忘食,不眠不休地寻找,结果却依然未有任何改版。 小宝……死了? 第162章 她很好惹? 在一次又一次的搜寻,皆失望而归后,云扶月的身子终于有些撑不住,在回山庄的路上摔倒在雪地里,晕了过去。 “你说,她昏过去了?”房间内,谢瑾瑶吃惊地望着前来报信的小莲,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怎么会这样?” “儿子死了,伤心过度呗。”小莲幸灾乐祸的笑笑,又想到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小姐,晚上摄政王就就回来了,知道她连个孩子都看不好,肯定会生气,到时候……” “你别说了,云姑娘没有错,错的是我。”谢瑾瑶打断小莲,垂眸,满脸的自责,“要不是我说话前没注意小宝在一旁,也不会……” 说到最后,她低低地啜泣起来。 “哎呦我的小姐,你就是心肠太好了。”小莲忙上前替谢瑾瑶擦着眼泪,“那云扶月就是个鸠占鹊巢的,没什么值得同情。你可别哭了,等摄政王回来看见你眼睛哭肿了,会心疼的。” 她宽慰了好一会,谢瑾瑶才慢慢止住哭声,眼眶红红的,握住小莲的手:“小莲,你和我一起去厨房熬一碗参汤,晚些时候去给云姑娘赔罪。” 小莲本想拒绝,可见谢瑾瑶满脸的恳切,又软下心肠来,陪着她去房选山参。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傍晚,天色将黑。 夜凌渊的院子里,云扶月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眉头紧紧地锁着。 梦里,小宝自城墙上跳下的身影与大雪中那只虎头鞋交替浮现,她一路追着小宝的影子,跑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那孩子的身影时,却见他毅然决然地跳下了悬崖。 “小宝!”云扶月猛地坐起来,满头是汗。 这时,一道微弱的女声自一旁响起:“云、云姑娘,你醒了?” 声音很软,并不陌生。 云扶月扫视了一圈周遭的环境,脸色不变,冷冷地看向屋内的女人:“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你怎么说话,”小莲顿时火了,“我家小姐给你熬了几个时辰的参汤,你不感激就罢了,怎么这么没教养,” 云扶月眯了眯眼,擦掉脸上的汗,穿上外衫下床。 “你去哪?”小莲的脸色更差,“参汤都要凉了。” 云扶月心里担忧小宝,本不想现在就算账,可这小莲既然还敢开口,她的步子略一停顿,调转了方向,直直朝着二人而来。 瞧着她平静无波的表情,小莲心里莫名有些发憷,忍不住后退一步:“你想干嘛?” 云扶月冰冷的视线扫过小莲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最终停在了桌上盛着黑漆漆东西的碗上,单手端起那碗,另一手掐住小莲的下巴,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那参汤灌了下去。 “唔唔——”小莲瞪大了眼睛,想挣扎,又没力气,眼看着那参汤倒满了嘴,顺着脖子流下来,她只能用力的大口吞咽,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味蕾,她几乎要吐出来。 云扶月好心地喂小莲灌了满满一碗参汤,唇角才浮现出一丝姑且称之为友好的笑容,随手将碗扔在地上,抓住小莲的头发,声音冰冷:“现在你主子的参汤给你喝了,你是不是也要对你主子感恩戴德?” 她就那么揪着小莲的头发,提溜着她向前几步,足尖踢在她膝盖上。小莲吃痛,正好跪在那打碎了的碗上,锋利的瓷片霎时间刺破了她的膝盖,鲜血染红了地面。 “现在……给你主子磕头感恩,懂吗?”云扶月扯着小莲的头发,迫使她一下一下的往地上磕着头,嘴里还笑道,“这可真是主仆友善的一幕,想来谢小姐是很喜欢看的,对吗?” 说完最后一句,她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面无人色的谢瑾瑶身上。 谢瑾瑶只觉她的目光有千斤重,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嗅觉,小莲的惨叫更是让她心神慌乱。谢瑾瑶忍不住缩在椅子里,不断地摇头,喃喃自语:“疯子,你是个疯子。” 这云扶月根本就是个疯子! “疯子?”云扶月嗤笑,微一用力,让小莲抬起头来,“小莲,你家小姐说我是疯子,你觉得呢?” 此时的小脸哪里还有一开始颐指气使的样子,乍一看到云扶月的脸,她整个人一哆嗦,直接哭了出来:“云姑娘,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眼见着她鼻涕眼泪一同流出来,云扶月厌恶地松了手。 “给你们五个数,滚出我的房间,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云扶月闭上眼,“一——二——” 小莲膝盖撕裂般疼痛,还是强忍着爬到谢瑾瑶身旁,一主一仆搀扶着往外走,云扶月刚吐出一个三字,门外却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这是……谢瑾瑶眼底精光一闪,眼泪就滚了下来,步子一个不稳,带着小莲一同摔倒在了地上。 也在这时,房门被打开,夏宏月略带歉意的声音随之而来:“云姑娘就在此昏迷,这些日子她……瑾瑶?” 看到地上的二人,夏宏月声音一顿,忙上前:“这是怎么了?” 此时外面天色正黑,屋内灯火映衬下,谢瑾瑶脸上满是泪痕,苍白如纸,见到夏宏月,她终于哭出声来:“兄长,你终于来了,瑾瑶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抱住夏宏月啜泣着,一边指了指小莲:“还有小莲,她的膝盖……” 夏宏月顺着望去,正将小莲印着指痕的脸和血肉模糊的膝盖看在眼里,眉头不禁深深地皱了起来,看向屋内完好无损的云扶月,眼底带了丝怒气:“云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可谢瑾瑶和小莲均是不会武艺之人,除了云扶月,没人能将她们弄成这样。 房间内,云扶月静静地看着谢瑾瑶表演,面对夏宏月的质问,她无辜地耸耸肩:“哦,是我弄得。” 说她越过夏宏月,看向他身后刚进屋的男人,眼底流露出一丝疲惫。 而谢瑾瑶看到夜凌渊,也跟着开口:“凌哥哥……” 第163章 我来晚了 门口,夜凌渊一身紫色锦衣,看也没看谢瑾瑶一眼,饶过三人,径直走向云扶月。 离得近了,他身上的寒气也袭面而来。 “我回来晚了。”夜凌渊瞧着一脸憔悴的女人,抓起云扶月的小手亲了亲,“小宝的事,你放宽心。” 短短两句话,却让云扶月的鼻子一酸。 她抬眼,有些幽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颤抖:“要是我的小宝回不来了怎么办?” 夜凌渊将她抱住,轻轻拍着云扶月的后背,声音温柔,慢慢地安慰:“不会的,小宝这么好的孩子,老天爷也不忍心收。” 云扶月埋头在他身上,擦去一滴悄然落下的泪珠,小小的“嗯”了一声。 没错,她的小宝是最好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云扶月心里的焦躁被夜凌渊几句话慢慢抚平,然而另一边,夏宏月看着谢瑾瑶与一身狼藉的小莲,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开了口:“云姑娘,现在似乎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他扶着谢瑾瑶起身,声音里少见的有些不悦:“瑾瑶的事,你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解释?” 此言一出,小莲像是重新找回了勇气,怨恨地看向云扶月,朗声道:“庄主,你不知道,瑾瑶小姐听闻云姑娘昏倒了,亲自去厨房熬了两个时辰的参汤,就那么一小碗,亲自给云姑娘送来补身子。可谁知道云小姐非但不领情,还将我一顿毒打,并且言语威胁瑾瑶小姐,害的瑾瑶小姐差点心疾复发。若是你们再来晚点……只怕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一通话说完,小莲摸了摸眼泪:“瑾瑶小姐,你就是太善良,才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善良,殊不知有些人分明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心想置你于死地。” 她这话十分夸张,奈何夏宏月自小看着谢瑾瑶长大,心里自然是偏向这个义妹的,也更愿意相信小莲所说。 “云小姐,我太平庄敬你是客,但你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太过分了些?”他缓缓开口。 夜凌渊神色微冷,:“夏宏月!” “夜凌渊,你别忘了当初救你的人是瑾瑶。”夏宏月也拉下脸来,“你再护着她也没用,今天的事,必须要一个解释。” 夜凌渊唇边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一把将云扶月拉到身后,身上浮现出若有如无的杀气。 即便如此,凌哥哥也不愿意为她说上哪怕一句话么? 谢瑾瑶观察着夜凌渊的一举一动,发现他自始至终无条件的护着云扶月,心里对她的恨意更浓,一副心痛的样子:“兄长,算了吧。” 她的一句话,更像是火焰,夏宏月再也不想顾及什么兄弟情,指着夜凌渊:“你让开。” 夜凌渊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的时候,云扶月轻轻笑了。 紧张的气氛随着她的笑声而略有凝滞,只见她从夜凌渊身后缓步走出来,对着男人摇了摇头。 夜凌渊的气息一停,没再向前。 “夏庄主,你要个说法是吧?”云扶月扫了眼夏宏月难看的脸色,挑了挑眉,“我今天就给你个说法。” 话音落下,她缓缓走向小莲,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扯到夏宏月面前:“小莲,你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小莲哪里能想到当着夏宏月的面,云扶月就敢这么动手,当下吃痛出声,试图往后退:“我什么也没说,你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云扶月眯眼笑了,拖着小莲后退两步,捡起地上的一块瓷片,就要塞到小莲嘴里,“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不如你先给我们表演一下?” 眼看着那瓷片越来越近,小莲终于痛哭出声,拼命挣扎起来:“不,不,庄主,救我。 夏宏月眉头紧锁:“云姑娘……” “你不是要个说法么?”云扶月掐着小莲的下巴,迫使她张嘴,“我这就给你个说法,小莲,你说怎么样?” 面对着云扶月阴暗不明的脸,以及割破了嘴唇的瓷片,小莲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大声哭出来:“我说!我说!” 云扶月的笑容更深,带着她回到夏宏月面前,不紧不慢道:“那你可得好好的说一说,如果有一句落下了,那……” 小莲一个哆嗦,再也不敢隐瞒,将云扶月醒后自己的一系列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听完全程,夏宏月忍不住重重地给了小莲一个巴掌:“你简直是该死。” 一个下人而已,怎么敢如此对主人说话,还这么趾高气扬的姿态,简直丢尽了太平庄的脸面,便是云扶月杀了她也不为过。她还敢话锋一转,颠倒黑白,简直胆大包天。 小莲被一个巴掌扇飞,顾不上其他,哭着爬回来:“庄主,小莲真的知错了,求庄主饶小莲一命吧。” 因为一个丫鬟的错,对云扶月大动干戈,甚至和夜凌渊差点动起手来。如今冷静下来,夏宏月心里愈发愧疚,自知自己太过失态,看也不看小莲一眼,挥手让侍卫将她带出去,才歉意地看向云扶月:“云姑娘,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云扶月淡淡一笑,并不在意,眼角的余光撇了眼谢瑾瑶,若有深意:“瑾瑶小姐明知我惩罚她丫鬟的缘故,还这么诱导庄主误会,许是这些天没休息好,太累了吧。” 这话已经给足了夏宏月面子,也是到此时,夏宏月才察觉自己这个乖巧的妹妹似乎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乖巧。 他挥了挥手,干脆让人将谢瑾瑶也带了下去,又留在房间内和云扶月认真道了歉,才匆匆退下。 不过多时,便传出了消息,说是夏庄主将瑾瑶小姐禁足在院内,无召不得出门。 这事只能算一个小插曲,云扶月精神不佳,见到夜临渊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半,越发显出疲态,她挣扎着还想去找小宝,被夜临渊干脆点了睡穴,好好睡了一觉。 再醒已经是翌日中午,云扶月睡得不安稳,醒来就要去找人,正欲出门,房门被打开,夜凌渊倚在门框,对着她笑了笑。 “小宝有消息了。”他道。 第164章 恒河秘境 乍一听到这句话,云扶月还没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 直到夜凌渊走进,拉着她往外走,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小宝有消息了。” 云扶月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小宝他……” “他好好的。”夜凌渊接过云扶月的话,走到门口,替她披上披风,又理了理她的碎发,“跟我来。”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随男人出了房门,却见林鸿志并着临风等人都在院子里等着。 见到云扶月,林鸿志忙不迭地凑上前:“老大,你可算出来了,咱们赶紧出发。” 他腰间挂着佩剑,脸上带着肃杀之气,偏偏怀里还抱着个白色的狐狸,怎么看怎么古怪 云扶月视线落在那狐狸身上,略一停顿:“这是……” “这就是那日咱们在山里找到的,身上裹着小宝披风的小狐狸。”林鸿志伸手去摸小狐狸的头,那狐狸却对着林鸿志一呲牙。林鸿志讪讪地收回手,没好气地嘀咕道,“小没良心的,这些天不都是爷爷我喂的你。” 他说着,那狐狸却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挣扎着从林鸿志怀中跳下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慢慢走到了云扶月身边,直起身子,爪子搭上了她的裙摆。 云扶月一愣,低头,但见这白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分外好看,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弯腰,将那小狐狸抱了起来。 如愿进了云扶月怀里,小狐狸眯起眼睛,主动用头去蹭她的手,一副享受样。 林鸿志看得一阵来气:“救他的是我,喂他的也是我,老大,他怎么一见你就不要我了。” 业火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只觉这傻大个太能嚷嚷,偷偷扯了扯临风的袖子。 临风会意,上前解释道:“云小姐,这白狐似乎通人性,那日小宝用自己的披风救了他一命,他心知报恩,昨晚得了机会,在主子面前一路引着他上了山呢。” 事实上,是这白狐在夜凌渊面前叼起小宝的衣物,才引起他的注意,一路跟着这狐狸,最后基本锁定了一个地方,只是那位置太过凶险隐秘,从前他们的人搜查之时从不敢进去。 “不仅如此,摄政王放了那狐狸归山,自己回府。老大,你猜怎么着?”林鸿志凑上去几步,伸手去戳小狐狸的脑袋,“这小家伙又自己回来了。” 白狐正享受着云扶月的手心,乍被林鸿志一戳,顿时对着他呲起牙,看的林鸿志又是一阵伤心抱怨。 既然有了方向,一行人不再磨蹭,随着先前探的方向,一路进了深山,最后停在了一阵白雾前。 “主子,再往前就是恒河秘境的边缘了。”面对着这诡异的白雾,每个人心中都隐隐有些不安,“咱们还走吗?” 恒河秘境? 云扶月眉头紧锁,没想到传闻中的恒河秘境竟是在这北玄寒域境内,还隐藏的如此之深,难怪父亲留下的古书中没有具体描述其位置。 好吧,她还一度以为是印度三哥的那条恒河,因此还感慨这个朝代的古人竟然连印度都去过。 云扶月视线落在眼前能见度极低的白雾上,有些犹豫:“相传恒河秘境内藏大量天材地宝,聚集着天地至纯的精华,由而也催化了数量庞大的高阶,乃是神阶凶兽。它们吸取天地精华,颇通人性,我们就这么进去,只怕会尸骨无存。” 如实小宝真的在这里面,又哪里还会安好无恙? 察觉到云扶月的失落,夜凌渊捏了捏她的手:“把它放下来吧。” 云扶月一愣,虽不明白男人的意思,还是放开了白狐。 小狐狸落了地,就一溜烟地跑进了白雾内,过了一会,还伸出一个头看向众人,似乎在等着一行人跟上。 “跟上他。”夜凌渊一边吩咐下去,第一个拉着云扶月跟上了白狐,直直地闯进了白雾之中。 进了雾气中,能见度变得更低,几乎只能看到自己四周两米内的情形,再向外,便是浓浓白雾,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了。 “这样大的雾气,光怎么还能透进来呢?”云扶月一边走,心里嘀咕,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男人步子一顿,声音微抬:“都停下,注意脚下。” 脚下? 云扶月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去,却发现雾气的边缘,地面隐隐消失了。 这前面分明是悬崖。 云扶月心里一惊,四处去找那小狐狸,却发现小狐狸正乖乖地站在悬崖边,等着云扶月过去。 “那边,有个宅子。”夜凌渊知道她没看到,轻轻指了指,“就在狐狸身边。” 云扶月恍然,这才看到。 这宅子的外面看着是一片洁白的,几乎与雾气如出一辙,又紧靠着悬崖,但凡有人靠近,要么掉进悬崖,要么被悬崖吓到,迅速远离,很难被人发现。 二人对视一眼,给身后一行人打了个手势,缓缓靠近宅子。 等走进了,云扶月绕到正门,正欲上墙查看一番,忽而听得里面传来了孩童的笑声:“燕奶奶,你别逗小宝笑了,你到底什么时候送小宝回去啊?” 这一瞬间,云扶月心里的情绪如洪水般宣泄而出,几乎喜极而涕。 那里面的孩子真的是小宝,小宝他没事,还好好的活着。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想悄悄退下,布置一番,谁料一阵风刮过,院内霎时间大开,随即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缓缓而出:“既然来了,就痛快的进来,别鬼鬼祟祟的,在这雾瘴中呆的久了,别怪老婆子我没提醒你们,哼……” 她只冷哼一声,这声音却在每个人心头响起,犹如沸水入了冰河,激起大量雾气。 众人惊恐的发现,自己体内响起了使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一个个白色的小点随着这老人的一道声音被激发出来,开始四处奔跑。 “老大,怎么办,你兄弟我马上要被虫子给吃了……”林鸿志哪里见过这样诡异的场景,几乎要吓哭,一抬头却发现云扶月脸色如常,一点变化也没有,不禁疑惑,“老大,你怎么没事?” “呵,她身体里全是至阳至烈的火毒,那雾虫一进去就被烧死了。小女娃,这样都能活着,你还真是不得了。”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又大了几分音量。 “外面的,还不进来,等我老婆子去请吗?” 第165章 需要他付出点代价 老人的声音飘渺不定,从四面八方传来,还未照面,就能看透云扶月体内的火毒,若非语气里并没有太大的杀意,还真是个棘手的对手。 云扶月脸上挂上一抹友好的笑容,对着林鸿志使了个眼色,一行人迈进了这诡异的院子。 出乎意料的,院内并非云扶月所想的那般荒凉,反倒是有花有草,甚至还有一片菜地,地里的豆角顺着竹竿向上爬,临着豆角的黄瓜也结了不少,三三两两的蜜蜂从中穿梭,一片宁静美好。 如果忽略这老人的院子是在恒河秘境外层那诡异的白雾中,还真让人以为是什么农家乐了。 “看够了么?”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云扶月瞬间回神,前方仍是一片雾气,看不清其中。云扶月稳定心神恭敬地拱了拱手:“不知老人家怎么称呼?” “称呼?”老人冷笑一声,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我在这里生活了一百年,恐怕外面的人早就忘了我,若是要叫,就叫我燕云天吧。” 燕云天? 云扶月点点头,侧身去看夜凌渊,正巧将他眼底的波澜看进去,不由一惊,难道夜凌渊认识这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夜凌渊捏捏云扶月的手,轻轻摇头。 看来……是真的认识这人了。 云扶月会意,正欲再向前,身后却冷不丁地传来林鸿志的惨叫:“老大,救命啊,这虫子咬我、它咬我。” 他的声音刚落,剩余几个小弟也开始此起彼伏的惨叫起来。 云扶月微愣,这才想起林鸿志等人修为不高,刚才凭借内力方能抵抗一会,如今只怕是内力都消耗完,白雾中那些不知名虫子开始啃食人体了。 院内雾中,小宝担忧的声音也奶奶的响起:“是林哥哥吗,你怎么了?” 场面一度变得很混乱,林鸿志一行人心里害怕,叫声愈发大,而暗处的临风三人饶是有内力抵挡,看着地上几人痛苦的表情,心里也有些发麻。 任谁也不想看见经脉内突然出现无数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毒虫,更何况……这还只是恒河秘境最外围的一层白雾,若是继续往里…… “吵什么吵,我老太婆的耳朵都要聋了。”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夹杂着一点不耐烦,紧接着一阵狂风刮过,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院内的白雾如潮水般散开,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娘亲~”小宝眼睛亮晶晶的,从凳子上跳下去,伸出双手去找云扶月。 只是刚走了两步,他小小的身子就被一只苍老的手给抓住,一个看着不大的老人没好气地道:“小崽子,莫要忘了是老婆子我救了你。” 小宝撅撅嘴,委屈了:“燕奶奶,小宝好久没看到娘亲了。” 老人无视他的撒娇卖萌,身形一闪,霎时出现在林鸿志背后,一掌击在他身上。林鸿志被巨大的力道打得向前三步,喷出一口鲜血。 燕云天松开他,转身又出现在另一人身后。 她的速度之快,云扶月和夜凌渊只一个眨眼,就已经有三人中掌。 “前辈!”云扶月声音微沉,上前搀扶住林鸿志,有些紧张,“你怎么样?” 林鸿志擦了把血,摇摇头:“老大,我是不是马上要死了,我……咦?” 抱怨声戛然而止,脸上慢慢涌出惊喜:“老大,我体内的那些虫子全都消失了。” “哼,小小雾虫,也就你们这种低修为的垃圾才会中招。”燕云天不知何时回到原地,单手抓着小宝坐下,不屑地冷笑一声,末了一指云扶月,“小女娃,你上前来。” 老人看着古怪,从头到尾却没伤过人,云扶月心下微松,笑着上前。 “我且问你,这可是你的儿子?”她摸摸小宝的脸,苍老的声音好像树皮刮过玻璃。 小宝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娘亲,忙不迭地点头:“燕奶奶,她是小宝的娘亲。” “没问你。”燕云天瞪了小宝一眼,看着云扶月一张娇美的面孔,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可知道,那日老婆子我去山里,如果不是刚好路过那处悬崖,这孩子早被巨熊拍下去了。” 众人不知其中还有这等凶险,云扶月一阵后怕,若非燕云天相救,她的小宝现在就是一具真正的尸体了。 “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前辈若有什么需要,我云扶月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云扶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那燕云天本是口头训诫几句就完了,听得云扶月的话,她脸色猛变,一手抓着小宝,一手搭在云扶月肩膀上:“你说你叫什么?” 她突然出手,让院内几人都有些惊。 夜凌渊对临风几人摇摇头,只身上前,恭敬道:“燕婆婆,你可还记得我?” “你?”燕云天眯起眼睛,将视线从云扶月身上移开,待看清后,她唇角慢慢勾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太平庄的小子。” 这句话,可是实实在在的有了杀气。 小院内的空气一窒,巨大的压力席来,云扶月来不及反应,燕云天已经锁定了夜凌渊,眼底精光闪烁。 她忙对着小宝眨眨眼。 小宝会意,稚嫩的小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跳下凳子,迈着小腿跑到燕云天身边:“燕奶奶,你不要发脾气了,你到底什么时候送小宝回家呀。” 奶声奶气的小团子凑在脚边,小宝干脆一把抱住燕云天的腿,眨巴眨巴眼:“奶奶,他是小宝的爹。” 面对小宝,燕云天周身的寒气散了些,视线在云扶月和夜凌渊身上来回扫视了几圈,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原来如此。夜家的小子,和云正奕的闺女……你们两个还真是与我老婆子有缘。” 云扶月上前,恭敬地扶着燕云天坐下,才试着打探:“前辈,您认识我爹?这么说,咱们都是熟人了,这是我儿子,那就是您大孙子,您看今天这事……” 林鸿志忍不住暗中翻了个白眼,老大这也太能套近乎了。 “让你带小宝走也可以。”燕云天没看见云扶月讨好的笑容似的,指着夜凌渊,“不过么,需要他付出点代价。” 第166章 四掌与造化 代价? 云扶月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老前辈,您说的代价是……” 燕云天冷冷一笑,站起身,绕着夜凌渊走了一圈,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更冷。 “当年你师父和我的恩怨暂且不算,这些年太平庄和我儿子的飞沙帮处处作对,你真当我这老骨头一点消息也不知?” 这…… 林鸿志张大了嘴,忍不住问道:“前辈,飞沙帮帮主竟然是您儿子?” 话说到一半,察觉到燕云天扫过来的目光,林鸿志马上扬起笑容:“这怎么可能,小子看您这年纪,分明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 他本生的俊俏,铁了心要好生哄着她,又道:“您这么厉害的人,我可是打心底里佩服的,不像飞沙帮那群人,只会欺负太平庄的女子,却从不敢对庄主出手,着实不似您般磊落。” 云扶月瞧着燕云天满是皱纹的皮肤,嘴角抽了抽。 林鸿志还真是继承了他林家商户的特质,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一天比一天强了。 “你这小子倒是嘴甜。”燕云天笑笑,“当年我退位,给我儿子提的唯一一个要求便是见到太平庄那个小婊砸就狠狠的打。怎么,你是觉得我做错了?” 太平庄的小婊砸? 是指……谢瑾瑶? 林鸿志恍然大悟,上去就是一个相见恨晚的眼神,就差泪眼汪汪的哭出来了。 “英雄所见略同,老前辈,不瞒您说,我也一直看那谢瑾瑶不顺眼。用我老大的话说,那就是戏精附体,奥斯卡影后。没想到您也认同,我……” 他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云扶月听着眉头是越皱越紧。 小宝乱学也就算了,林鸿志什么时候又从她这学了新词去。 安静的院子里,林鸿志唾沫星子横飞,将自己对谢瑾瑶的满腹怨念和盘托出,末了才发现所有人都幽幽地看着自己,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你们继续、继续。” “你小子有点意思。”燕云天突然大笑几声,从怀里摸了摸,没摸到东西,只得一挥手,把自己架子上的黄瓜卷了一根,扔进林鸿志的怀里,“这点东西,就当我给你的见面礼吧。” 话落,也不管林鸿志不解的眼神,她重新将视线放在夜凌渊完美的容颜上,仿佛透过他的脸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夜家小子,既然有人为你说话,那么当年的事我这老骨头也不计较了。这样吧,你若是能接住我四掌,今天就让你们带着小娃娃走。” 一席话下来,所有人都是一窒。 她说得轻松,然而燕云天能在恒河秘境里生活,其实力已经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别说四掌,她哪怕挥出一掌,夜凌渊一个小辈也不一定能挡住。 “主子。”临风忍不住现身,“此事不可行。” 燕云天挑挑眉,对临风的出现并不意外,只是笑容冷了些:“时过境迁,你夜家小子连我四掌都不敢接下,又拿什么去对付……” “这有何难。”夜凌渊打断燕云天的话,一步上前,恭敬地拱手,“请前辈赐教。” “主子。” “退下!”夜凌渊冷冷地扫了临风一眼。 临风跺跺脚,只能盼望着燕云天能暗中放放水,不甘不愿地退到一边。 “既然都讨论完了,那老婆子可就出招了。”燕云天不紧不慢地走到夜凌渊身前,干枯的手微抬,正要出手,云扶月却忽然出声,“等一下。” 燕云天动作一顿:“怎么,你也要为他求情?” 对上夜凌渊的视线,云扶月唇角勾起,缓缓摇头,众目睽睽之下,她三步上前,与夜凌渊并肩:“晚辈并非是要求情,这四掌……我愿意与他一同承受。” 她声音不大,轻飘飘的,内里含了一丝坚定,神情亦不见过多的慌乱,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个再平常不过的决定。 燕云天的神色出现一丝动容。 “你体内火毒肆虐,纵然你用内里外加丹药控制,可如今你的实力大打折扣,便是巅峰时期,想你这女娃也不及你身边男人功力的一半。你可知,我老骨头一掌就能打死你。” 燕云天严肃地盯着云扶月,语气加重,“你不该站过来。” 她说得严肃,将小宝也吓了一跳,小包子忍不住去拉云扶月的手:“娘亲……” “你去一边等着。”云扶月拍拍儿子的脑袋,声音无波无澜,直直地迎上燕云天,“前辈尽管赐教,我也想看看,努力了一年,我与真正高手之间的差距在哪儿。” 她这话,分明是笃定了燕云天不会下狠手。 “好!”燕云天眼底欣赏,一挥手,外面的无边浓雾便将三人紧紧包围,她消失在浓雾中,声音清冷而高昂,“你可看好了。” 话音落下,云扶月眼前的雾气一阵波动,随即一只手凭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在云扶月的胸口。 “砰——”的一声巨响,云扶月应声而飞,抹了一把唇角的血,眼睛发亮:“请前辈赐教。” 燕云天也不多言,再度出现在云扶月身后,仍是方才的一掌:“这次,你女娃可要看清楚些。” 她的掌风随着话音而飞出,云扶月强撑着飞速转身,生生抵下她一掌。 没等她喘息一口,掌风坠着雾气重新袭来。 这一次,云扶月没有选择闪躲,而是像模像样的深吸一口气,以同样的手法挥出一掌,与燕云天的掌风对上。 “刺啦——”两掌相接,空气中竟是发出震耳的轰鸣。 “不错。”燕云天出现在原地,脸上挂着淡淡的欣赏,看着飞出去的云扶月,一跺脚,“还差了些,这是最后一掌,你需得瞪大眼睛了,女娃娃。” 她说着,人追上飞出去的云扶月,掌风再度袭来。 云扶月努力看着她变幻的动作,手掌翻起,与燕云天相对。 这次她没有飞出去,双脚站地,运足全身的内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四掌打完,院中的浓雾散去,露出了一地狼藉。 第167章 娘永远不会骗你 “老大!” “主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林鸿志飞快地跑到云扶月旁边,一脸担忧地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确定她没事,才松了口气,遥遥地看向夜凌渊,惊呼一声。 云扶月顺着他的视线,正见夜凌渊把自己碎成乞丐似的外袍撕下,扔在地上,嘴角的鲜血刺眼。 燕云天与她交手的同时,竟然也与夜凌渊交着手么。 云扶月心底震撼,同时又对这个生活在悬崖边的老人高看了一眼。 “女娃娃,你过来。”燕云天笑眯眯地立在原地,看也没看夜凌渊一眼,对云扶月挥挥手。 云扶月忙上前,小宝见状,整个人扑到云扶月身上。 “我问你,我方才教给你的东西,你记住了么?”燕云天笑着开口。 她用的是秘音传线,院内的其他人都无法听见。 云扶月略一顿,对着燕云天恭敬地鞠了一躬:“晚辈记住了,多谢前辈教诲。” “无妨。”燕云天托住云扶月的身子,声线没什么起伏,却有些悠远,“这一招半式,是老婆子看你顺眼,外面的纷争老婆子不想理会,你们走吧。” 她说着,大手一挥,院内大开。 这就让他们走了? 云扶月一愣,小宝却撅起了嘴,有些舍不得地拉住燕云天的手:“奶奶,你和小宝一起走吧,你一个人在这,多孤独啊。” 孤独? 燕云天苍老的身子顿了顿,摸摸小宝的脸,眸光柔和了下来,多了几分属于老人的和蔼:“奶奶我才不孤独,这恒河秘境里可有的是朋友。” 说着,她饱含深意地扫了一眼夜凌渊。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外层的白雾蔓延千里,这只是恒河秘境的冰山一角,若是想活命,就永远不要再踏入这里。不然一旦步入中层,呵呵……” 后面的话燕云天纵使没说,还是让所有人心头浮现些许寒意。 他们有白狐引路,才没遇到别的东西,要是再深入…… 林鸿志打了个寒颤,抱紧怀里的黄瓜,后退一步。 “多谢前辈您的教诲。”云扶月和燕云天道了谢,对着身后一群人使了个眼色,“还不快退出去,别扰了前辈清静。” 一群人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走,顺着原路返回,一直到出了白雾,不自觉松了口气。 上了马,夜凌渊才轻咳一声,脸上血色尽失。 “你怎么样?”云扶月上前,抓过他的手,略一探脉相,神色微变,“怎么伤的这样重?” 夜凌渊摇头,声音沉沉:“无妨。” “主子,那燕老鬼下手也太狠了,您这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临风三人出现在马旁,白鹰不知从哪儿捉了只巴掌大的虫子,正围着自己的宠物,也点点头,“这还是她手下留情的缘故,否则……” 说着,白鹰幽幽地看了云扶月一眼,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云扶月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 “咳——”云扶月轻咳一声,避开三人的目光。 她总不能说燕云天给自己的四掌都是轻飘飘的,甚至速度还故意放慢,好让她去学吧。 既然出了白雾,一群人不再磨蹭,纷纷上马,一直到太平庄门口才停下。 “等一下。”云扶月下马,走到临风旁边,挡住了他要开门的动作,对小宝招招手,“儿子,过来。” 这一路,小宝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云扶月生气,再也不理自己了,眼下看到娘亲找自己,立马屁颠屁颠地凑过去,满脸讨好:“娘亲。” 云扶月捏捏他的脸,似笑非笑地扫了白鹰,临风和业火一眼,声音淡淡的:“有件事,娘还没问过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自己出门上山?” 提起这事,小宝有些心虚,偷偷摸摸看了看云扶月的肚子,支支吾吾道:“因、因为……” “娘要听实话。”云扶月补充道。 小宝吐吐舌头,不敢再隐瞒,将自己听到丫鬟谈话,又遇到谢瑾瑶,一直到谢瑾瑶送自己出府的事和盘托出。 他稚嫩的声音在雪地里回荡,可每说一句,临风几人的脸色就黑一分。 最后说完了,小宝低下头搅着自己的手指:“娘亲,你有孩子了,小宝也不介意的,是小宝胡思乱想了。” 云扶月简直要气笑,她猜到是谢瑾瑶从中作梗,却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谢瑾瑶策划的。 有孩子了? 也亏得她能编出来。 “儿子,你听娘说。”云扶月顿了顿,蹲下平视着小宝,“娘亲没有怀新的宝宝,就算有一天有了新的宝宝,你在娘心里的地位也与从前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小宝听得懵懵懂懂的,眼睛慢慢亮起来,有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娘亲,你说的是真的吗?” 云扶月把他抱起来:“娘永远不会骗你。” 话落,她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这事,你来处理。” 夜凌渊“嗯”了一声,从云扶月身上接过小宝,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着云扶月,进了门。 太平山庄前厅,夏宏月面上带着惊喜,看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松了口气,正欲说话,夜凌渊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夏宏月却从他眼底读到了杀意。 他脸色一僵,还没等说什么,就听得外面一阵吵闹声,随即是女子柔弱的声音:“临风哥哥,你叫瑾瑶来,可是有什么事?” 话音未落,谢瑾瑶透过大开的房门,见到了坐在夜凌渊身上的小宝。 这一瞬间,谢瑾瑶脸上闪过一抹慌乱,被她生生压下去。 她的神色变化自是逃不过临风,临风微微摇了摇头,少见的有些沉默:“进去说吧。” 谢瑾瑶乖巧地点点头,进了门,对着夜凌渊开口:“凌哥哥……小宝?原来小宝找到了么,太好了……” “跪下!”夜凌渊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谢瑾瑶神色一僵:“凌哥哥……” “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太平庄的人。”夜凌渊一字一句道,“按照刑罚处置,然后把她赶出去。” 第168章 小白花掉马 夜凌渊的话一石惊起千层浪,让屋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夏宏月眉头微皱,向来温和的脸上出现一抹迟疑,最后还是看向谢瑾瑶:“瑾瑶,你做了什么?” 谢瑾瑶脸色更加僵硬,缩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刺破掌心。 夏宏月第一反应不是为自己求情,竟然是反过来质问她? 这么多年的兄妹情意,难道因为夜凌渊一句话就能产生质变? “兄……长。”谢瑾瑶深吸一口气,掩下眼底的阴霾,再抬眼时,已是满眼的悲伤。 一滴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自她眼角滚落,她声音颤抖地问道,“瑾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凌哥哥竟然要赶走瑾瑶,瑾瑶只知道太平庄是瑾瑶的家,瑾瑶不走。” 她摇着头,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不少人心头微动。 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管家立刻站了出来,对着夜凌渊恭敬道。 “摄政王,瑾瑶小姐心地善良,这么多年在山庄里未曾伤害过一草一木,您缘何……不管瑾瑶小姐怎么惹怒了您,还请您看在曾经的份上,饶过她。” 管家带了头,一时间,大厅内太平庄的人纷纷出声,更有甚者没好气地瞪着云扶月,显然将她看做了罪魁祸首。 首位之上,夜凌渊一袭黑衣,半张脸裹在阴影下,唇角勾起一抹细小的弧度,修长的手指在座椅上点了点,笑容意味不明。 越是这样,作为夜凌渊的朋友,夏宏月越是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加重了语气:“瑾瑶,你还不实话实说,现在认个错,莫要等无法挽回。” 谢瑾瑶眸光微闪,小脸苍白:“瑾瑶不知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凌哥哥和云小姐出去一趟就变成了这样。” 她话里话外还是想将黑锅甩给云扶月,临风与白鹰立在一旁,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他们几人作为夜凌渊的暗卫,都自心里宠爱这个如小妹妹般的谢瑾瑶,也从未怀疑过她的善良。 可现在看来……谢瑾瑶根本不像表面看的那样简单。 “瑾瑶小姐。”白鹰儒雅的面庞上最后一丝笑意消失,他一步上前,众目睽睽下,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小宝已经找回来了,你当真还要继续装下去么?” “这……你什么意思?”管家一愣,看看小宝,又看看谢瑾瑶,“白鹰,你把话说清楚,这孩子自己乱跑,也能怪瑾瑶小姐吗?” “摄政王,你不能听个孩子胡言乱语,瑾瑶小姐是什么人您最清楚不过了。”又一侍卫硬着头皮站出来。 一时间,不少人纷纷替谢瑾瑶说话,场面变得混乱。 首位上的夜凌渊拍拍小宝的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小宝顿时从他身上爬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到云扶月身旁:“娘亲,爹让我来陪你。” 对上儿子的大眼睛,云扶月想到他这些天所受的苦,一伸手把他抱到身上,陪他玩起来。 这边的谢瑾瑶跪在地上遭受质疑,另一边,云扶月却怡然自得。 巨大的反差让众人心里更加不舒服,也在此时,夏宏月一掌打在桌面上,冷喝道:“都闭嘴。” 庄主发怒,一股难掩的威压弥漫在大厅内,让混乱的场面变得平静。 “瑾瑶,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做了什么?”夏宏月看着地上的妹妹,再度开口。 没有证据,夜凌渊不会无故发难,在他做决定前,夏宏月要她认错,是在保她。 可惜,这一点,谢瑾瑶并没有意识到。 或者说,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愿意承认。 “瑾瑶不知。”谢瑾瑶咬着唇,闷声道,“兄长也不相信瑾瑶了么?” 夏宏月看着她,目光一点点冷下来。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让她们来说吧。”业火少见地开口,声音清清冷冷的,打了个响指,门外就响起混乱的脚步声,很快,三个婢女被暗卫押了上来。 看到这三个人,谢瑾瑶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三人,你不陌生吧。”业火玉手轻挥,三人被解了穴位,大口喘息起来。 其中一人惊惧的往前爬了几步,不断地对着夜凌渊磕头,“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啊,一切……一切都是瑾瑶小姐的意思,奴婢几个只不过是照做,摄政王饶命啊。” “你们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你们。”谢瑾瑶飞快地打断那婢女的话,泪眼婆娑地看向夏宏月,“兄长,让她们出去,她们一定是故意来陷害我的。” 夜凌渊淡淡地看了谢瑾瑶一眼。 业火着意上前,低道一声得罪了,把谢瑾瑶的嘴堵上。 “现在,你们可以一个一个说了。” 最先开口的婢女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孩子失踪那日,是瑾瑶小姐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撞翻他手里的东西,然后给他指了厨房的路。” “没错。”后面的婢女连忙附和,生怕落下了似的,“瑾瑶小姐让我们两个在路上故意说云姑娘怀了孩子,让这孩子心理乱想,她好引着他出门上山。” 婢女连连磕头,声音里带上了恨意:“她明明答应我们,干完这一票,就送我们回老家,让我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可谁知当晚我们的饭菜里就被下了毒,若非业火姑娘早早发现,我们、我们现在早就死了。” 话已至此,一直陪小宝说话的云扶月终于抬起了头,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业火。 她没想到,一直冰山美女似的业火竟会有这等细心,还通晓毒理? 场上,随着三个婢女说完,小宝适时从云扶月腿上跳下来,奶声奶气地讲道:“是这个姐姐给我背篓和铲子,让我上山挖药给娘亲的,这样娘亲就不会生气了。” 顿了顿,小宝又摇头:“但小宝觉得她也是好心,你们就别怪她了。” 他越是这么说,场上不少方才为谢瑾瑶说话的人就羞愧的低下了头。 在这样天真的孩子面前,他们再也说不出是小宝诬陷谢瑾瑶的话。 事已至此,业火拿掉谢瑾瑶嘴里的布,冷冷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话说?” 第169章 杀了你比较解气 场上一阵死寂。 所有人都盯着浑身颤抖,楚楚可怜的谢瑾瑶,眼神里不再有尊敬和喜爱,取而代之的是怀疑与愤怒。 怀疑她的人品,愤怒她的狠毒。 谢瑾瑶垂眸看着地面,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三个该死的贱婢非但没死,还将自己出卖了。 该死,简直是该死! 这些人和云扶月这个贱人一样,都该死! “我……”谢瑾瑶颤抖着吐出一个字,忽然笑了,一边笑,一边抬头,泪水滚滚而落,仿佛受尽了委屈。 “没错,这些事是我做的,我骗了凌哥哥,骗了兄长,也骗了你们。” 谢瑾瑶的小脸一点点变得苍白:“可是我不甘心,也想不明白。我喜欢凌哥哥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会和别人在一起。明明我是先到的那个,为什么就再也追不上了。” 谢瑾瑶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对着云扶月重重地磕了个头:“对不起,云姑娘,还有小宝,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嫉妒,我不该……” 她喃喃自语,悲伤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或许,当年那件事后,我就不该再活着了。” 好家伙,还能继续装下去? 云扶月挑了挑眉,环视一圈众人,在不少人眼底看到了不忍。 瞧瞧,这段位,这技术,几句话,整的好像她谢瑾瑶才是受害者似的。 “瑾瑶小姐。”果不其然,管家还是开了口,“你就是太单纯了,一时间想不开,才会做出这种事。可是错就是错,你……” “别说了,李叔。”谢瑾瑶摇头,“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我的,兄长不会原谅我,凌哥哥不会原谅我,云小姐更不会原谅我。” 她说着,看向云扶月:“与其这样,不如让我现在死了吧。云姑娘,你杀了我吧,是我咎由自取,我认了。” 兜兜转转,这锅又甩给她了? 云扶月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瑾瑶:“好啊。” 众人一愣。 “我也觉得杀了你比较解气。”云扶月放下小宝,从身上抽出一把小匕首,慢慢走近谢瑾瑶,“那你现在闭上眼睛。” 谢瑾瑶哪里会想到云扶月一点也不讲场面,当下进退不得,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她。 “你们可都听见了,是她自己要我杀了她的。本来我都打算原谅她了,可是她执意要以死谢罪,我也没办法。”云扶月清了清嗓子,匕首贴在谢瑾瑶的脖子上,“我还从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你……”谢瑾瑶刚吐出一个字,忽然捂住心口,剧烈地喘息了几下,脸白如纸。 “不好了,瑾瑶小姐的心疾犯了,赶紧叫大夫来。”管家心头一跳,忍不住吩咐,再看场上,谢瑾瑶心疾大作,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云扶月眯了眯眼,犯病也犯得这么及时,不愧是奥斯卡影后。 她无奈地对着夜凌渊耸耸肩,慢慢起身走到男人身边,小声道:“让她作吧。” 夜凌渊看了她一眼,到嘴边的话生生改了口,皱着眉道:“带她下去治病,醒了后再赶出太平庄。” 管家心头大松一口气,不管怎样,先让瑾瑶小姐住在庄上就行。 眼看着谢瑾瑶被手忙脚乱地抬出去,云扶月没了再和这帮人虚与委蛇的心思,带着小宝直接离了场。 等到夜深,她好不容易哄着小宝睡着,悄悄翻身下床,沿着内间的门,到了小院子里。 热气氤氲间,隐约能看到一个宽厚的身影泡在水里。 “你回来也不说一声。”云扶月吐吐舌,踩着厚雪向前,走到温泉边坐下,“心情不好?” 正是夜半,月亮如银钩高悬,淡淡的月华透过雾气落在夜凌渊身上,将他原本便精雕细琢的五官衬得愈发朦胧。 听得云扶月的话,他缓缓睁眼,湿法打散在肩头,勾了勾唇。 “过来。”他一手扯出云扶月的胳膊,把她托下手,另一手轻轻托住她的腰,轻轻揉捏着,声音低哑,“心情是有一点不好,不过……” 没给云扶月说话的机会,夜凌渊低头吻住她,辗转细磨一番,压着她的唇吐出几个字:“现在好多了。” 话落,他再度加深这个吻。 这人……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坏! 云扶月推开他,嗔了夜凌渊一眼:“少来,跟你说正事。” 熟不知她越是这样的表情动作,在寂静的月下就愈是勾人,夜凌渊指腹磨砂着云她的脸颊,淡笑一声:“本王也在跟你做正事。” 手还想往下。 云扶月没好气地打开他作乱的手,单手掐住他的脖子:“你再捣乱,我就掐死你。” “呵呵。”夜凌渊笑声更愉悦,喉结滚动,一个转身将云扶月压在身下,附在她耳边,“那就快掐死我。” 到最后,云扶月也没能说成正事,反倒被夜凌渊吃了一通豆腐。 这就导致一连三日,她都没有再理这个没正形的男人,还让小宝以为两人又吵架了,紧张兮兮的在中间说好话。 一直到五日后,云扶月将从燕云天那学来的掌法运用的愈发熟练,林鸿志带着一帮小弟推门进了院子。 “老大,出、出事了,”他一路跑回来,大口喘了一会,才一抹头上的汗,“咱们弟兄几个按照摄政王的吩咐,在山下探查。结果你猜怎么着找,红毛在茶楼雅间看到一个熟人。” 熟人?在这北玄寒域,还有云扶月的熟人? “是真的,老大,就是那天咱们出京拦住咱们马车的男人。”林鸿志生怕云扶月不信,从红毛手里接过一幅画打开,“老大,你瞧瞧这画上的人你认不认识?” 云扶月眯眼,顺着看去,视线一顿。 画上衣着华贵,面容俊俏的男人坐着喝茶,眉宇间尽是风流。 这张脸,她可太熟悉了,原主为了这么个狗男人默默忍辱了数年,最后反被狗咬,屈辱而死。 不是五皇子皇甫翼是谁? 这货跑到北玄寒域干什么? 云扶月心里疑惑:“他一个人来的?” 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当,跑到极北之地做慈善来吗? 第170章 重头戏开场 “不是。”林鸿志立刻道,“身边还跟着几个,红毛没查到他的住处,不过却听到他们谈话,说是在寒莲节当晚要进行一个交易。” 寒莲节,交易? 云扶月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皇甫翼整天找她麻烦,她不好好报答一下可不行。 “你们继续盯着,寒莲节我亲自去一趟。” 得了指示,林鸿志立刻吩咐下去,临着出门,云扶月想了想,把他悄悄拽到一边:“那个小白莲呢,醒了吗?” 林鸿志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谢瑾瑶,忙点头,又摇头:“我听管家说是醒了,可是心疾犯得严重,现在身子虚弱得不行,还下不了床呢。” 说完,林鸿志又补充道:“要我看啊,她多半是装的,就是赖着不想走呗。” 云扶月笑笑,她当然不能让谢瑾瑶走,有些疑惑,还得留着她才能解开。 “你把这个下在她的药里。”云扶月摸出一个布包,声音压得更低,“每次下一点,不用多了。另外,再找个人暗中盯着她。” “不是吧老大,你要毒死她。”林鸿志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老大,你何必煞费苦心,让我一剑杀了她,我看摄政王也会护着我,没啥大事的。” 这人还有没有正形? 云扶月瞪了他一眼:“让你干你就干,哪那么多话?” 糟了一个白眼,林鸿志才乐呵呵地接过布包,带着一群小弟退出了院子。 皇甫翼既然出现在北玄寒域,定然不只是来旅游这么简单,云扶月拉着夜凌渊商量了一下,决定暂留林鸿志等人在太平庄以防万一,等寒莲节一到,她与夜凌逸一同下山,一来查查皇甫翼的目的,二来么…… 若是他打算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好给他捣捣乱。 时间一晃,两日便过,寒莲节当天,云扶月与夜凌渊出了太平庄的门,然而还未上马,小宝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娘亲,等等小宝。”小团子走得近了,云扶月才发现他身上背着个小包袱,怀里抱着狐狸,俨然一副出远门的架势。 “夜叔叔爹,娘亲,你们带小宝一起走,小宝也想下山看看。” 云扶月一愣,看着他被冻得通红的小脸,哭笑不得:“你娘我是去办正事,你老实点,自己玩去。” 小宝顿时委屈了,可怜巴巴地望着夜凌渊:“爹,小宝想和你们一起下山……” 一声爹取悦了夜凌渊,他想也不想就点头:“好。” 低低的一个字出口,随后在云扶月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一挥手,叫了业火出来:“你带着他在北玄城好好玩一会。” 顿了顿,他看了眼自觉从小宝身上跳到云扶月怀里的白狐狸,眼神微冷。那狐狸被他一个眼神吓得哆嗦一下,更加往云扶月怀里钻。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云扶月一脸无语,看着撒欢的小宝,到底没阻止,一行四人一狐晃晃悠悠地下了山。 到了北玄城,几人找了间客栈落脚,业火带着小宝上街玩,云扶月略一犹豫,干脆带上白狐狸,和夜凌渊一同去了手下人探好的地方。 左右这白狐通灵,关键时候指不定还能派上点什么用场。 与太平庄的静谧安详完全不同,北玄城是实打实的民居,虽说地理位置偏北,一年四季都是冷的,但也因此诞生出与南方城镇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 这寒莲节便是其中之一。 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街上已经有了大片百姓,这些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面具,走走停停,不时与街上的摊贩交谈,显得诡异又热闹。 云扶月一路看得啧啧称奇,嚷着处理完皇甫翼的事要和夜凌渊一起去街上玩玩,等到了茶楼,她才收敛了嬉笑的神色,拿出林鸿志早为他们准备好的面具戴上,光明正大进了茶楼。 一路进了预定好的包间,她才放下小狐狸,偷偷摸到了皇甫翼定好雅间的楼顶。 随着日头渐渐落下,安静的房间外出现了细碎的脚步声,随即房门被大力打开,一道糙汉子的声音随之响起:“动作快点,别让那位大人等不及了。” 他话落,两个黑衣人扛着个麻袋进了屋,借着灯火,能隐约瞧见麻袋里有个人形在不断蠕动,发出沉闷的“唔唔”声。 这声音…… 云扶月眉头微微蹙起,不知为何,她总觉这声音有点熟悉。 但因隔着太远,那麻袋里的人声音又小,听得并不真切。 她转头看夜凌渊,男人对她微微摇头。 云扶月只能收回心绪,先观察屋内。 不过多时,皇甫翼果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屋,方一进门,他便狠狠地给了身后人一巴掌,语气里夹杂着磅礴的杀意:“让你做个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那人被皇甫翼掀飞,惨叫一声,忙跪下磕头:“主子,不是小的不好好办事,实在是中途被人插手,所以才没能及时将贡品献给那位大人。” 贡品? 云扶月视线落在那不断蠕动的麻袋上,眼底稍显震惊,皇甫翼是打断用活人做贡品? 贡给谁?又有什么用? 云扶月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到底是什么东西,还要以活人上贡。皇甫翼的心思始终放在皇位上,难不成是又和玄武门联合起来想了新的逼宫法子? 屋内,皇甫翼语气十分不悦:“可查清那多管闲事的身份了?” “没有。”侍卫哆哆嗦嗦回答,怕迁怒,忙道,“不过咱们的人已经开好了路,今夜人多混乱,正是上山的好时机。” 皇甫翼眼底闪过一抹狠辣,最后看了眼那袋子里蠕动的人,一挥手,一群人便将袋子又抬了起来。 “今夜一定要将东西交上去,否则那位发起火来,我们几个也镇不住。” 一群人在屋里商议了一番,急匆匆地出了门。 待得他离开,云扶月才翻了个身,大半个身子椅在夜凌渊身上,笑眯眯地看向他:“走吗?跟上去看看。” 第171章 再见步非址 夜色当前,温香软玉在怀,夜凌渊眸色深了几分,握着云扶月腰的手微微用力,让她紧贴着自己,才淡淡地笑了:“外面人多,他们一旦走密道,你要上哪追?” 云扶月觉得腰间发痒,忍不住伏在夜凌渊肩头闷声笑了笑,指了指大街:“你再磨蹭一会,他们真走远了。” 夜凌渊勾唇,不再磨蹭,两人带着小狐狸从楼顶纵身跃下,沿着街道向前追踪。 只是他们到底低估了北玄城城内百姓的热情,当街上第一盏花灯被点亮,街道一下子沸腾起来,一群人呼啦啦的自街上开始狂奔,很快就冲散了街道原本的人流。 有白狐带路,云扶月与夜凌逸勉强追踪了几条街,正经过一座石桥,谁料一群欢呼雀跃着的孩童忽然从胡同里冲出来,后面还跟着一群戴着面具的大人,急匆匆地上了桥。 人流涌动,云扶月只来得及抱紧怀中的小狐狸,等人潮过去,哪里还有皇甫翼一群人的身影。 “真晦气。”云扶月心里嘀咕着,眼前时不时晃动着那麻袋里扭动的人影,心里慢慢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若是找不到皇甫翼,那麻袋里的人做了祭品,一定会惹来大麻烦。 她转身四下扫了扫,在桥头找到带着鬼怪面具的夜凌渊,二话不说,拉住男人的手下了桥,一边道:“你看见他们往哪去了吗?” 手心微凉,男人视线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声音很轻,也有些模糊。 “看见就好,咱们抓紧时间,那麻袋里的人我总觉得很熟悉。”两人一路下了桥,夜凌渊也没有带路的意思,她不禁回头,有些不满,“别玩了,赶紧带路,你想玩过几日再陪你下山。” 这么说着,云扶月顺势踢了踢夜凌渊的小腿。 “……好。”男人又吐出一字,反握住云扶月的小手,拉着她往河边走。 此时的河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灯,七彩的灯光点缀在水上,从河边望去,如梦似幻,并着繁星的倒影,十分好看。 夜凌渊拉着云扶月直直走到水边,唇角隐秘地勾起:“你……过来。” 怀里的小狐狸耳朵抖了抖,小爪子抓住了云扶月的衣襟,一双蓝瞳幽幽地盯着水边的夜凌渊。 这男人……说好出来查皇甫翼的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正经。 云扶月两步上前,弯腰顺着夜凌渊手指的方向往河里看,夜凌渊顺势将她半揽在怀中,眼底晦暗不明。 下一刻,他大手握住云扶月的腰,略一用力,两人双双掉入了河中。 “噗通——” “唔——” 刺骨冰冷的喝水自四面八方袭来,眼前的灯火变成了水底的重影,云扶月屏住呼吸,夜凌渊却带她往更深处游去。 繁华热闹的大街上,无人注意到两人的落水,水面翻涌了几下后,就重新归于平静。 冷,太冷了…… 越往里游,河水就越冷,到了深处,即使云扶月提起内力也无济于事,这样的寒冷几乎要将她体内的经脉都冻成冰。 四周的水底是无尽的黑暗,眼前再也看不见一丝光亮,身后的男人却带着她一路下游,好似认识路似的,一手托着云扶月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腕。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处的压力徒然消失,两人再向下游了几下,竟然诡异地从河面露出了头。 云扶月迷迷糊糊的睁眼,四周没了热闹的人群,没了华丽的花灯,河岸是一片草坪,唯独天上的月光淡淡洒下,勉强照亮了四周。 “集中注意力。”男人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别走神。” 这道声音如炸雷般在脑海中响起,云扶月猛然回神,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经历了太长时间的水下行走,她被寒冷刺激的几乎要晕过去,若是刚才就那么睡着…… “哗啦——” 男人带着云扶月上了岸,只身走进了树林,过了片刻抱着一堆干柴回来,摆好后点燃。 小小的火苗燃了起来,驱散了黑暗。 “云大小姐,你到底是怎么混的?”男声再度响起,带着浅浅淡淡的嘲讽,还有少许不明的情绪,“一个杀手盟就把你打成这样?” 这声音现出原形,没了夜凌渊的低沉,多了几丝玩味。 火苗映衬下,对面取下面具,一张俊美和煦的脸出现在眼前。 果然是步非址。 云扶月冷笑一声,自顾自地走到火边,烤着头发,没吱声。 步非址看着她的动作,慢慢的笑了,狭长的眸中阴晴不定。 “怎么,你就这么对待你儿子的救命恩人?”步非址单手撑地,就势躺下,侧身看着云扶月,“哦,本座忘了,没有那枚阴阳两极丸,你也活不到现在。” 他一边说着,笑意更深,脸颊上出现两个酒窝,无辜地眨眨眼:“先救了你,又救了你儿子……要不你以身相许?” 云扶月终于停下,隔着火堆看向步非址。 “你救了小宝?”云扶月慢慢勾唇,一把将怀里的小狐狸扯下来,扔在地上,冷冷地看着它。 接触到云扶月的视线,小狐狸打了个哆嗦,“嗖”的一下跑到了步非址身后。 见状,云扶月眯了眯眼,笑容更冷。 她说为什么步非址出现自己毫无所觉,还将他认成了夜凌渊,分明是这狐狸从中作梗,用了什么手段。 现在看来,这狐狸从始至终就是步非址的东西。 “你别这么看着它,是我让它用香气骗你的。”步非址笑眯眯摸了摸小狐狸,“不管怎么说,要是没有小白,你们也找不到那孩子。” 云扶月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发出一声冷哼,没吱声,找了个地方坐下,慢慢把衣服烤干。 火星噼啪,四周陷入了少见的安静中。 步非址静静侧卧着,遥遥地看着女人自顾自地烤衣服又烤头发,笑意更甚,慢慢哼起了小曲儿。 这歌说不上好听,歌词也听不明白,可他哼的认真,神色轻柔,莫名的令人安心。 小狐狸卧在步非址身边,打了个哈欠。 气氛安静。 第172章 你下不了手 云扶月烘干了身上的衣服,撇了眼步非址。 他仍笑眯眯地看着她,脸上神色被火光映衬的忽明忽暗。 “怎么,收拾完了?”察觉到云扶月的动作,步非址起身,半坐在地上,对她招了招手,“收拾完了,就过来吧。” 云扶月神色未变,顺着他的话,走到步非址身边,忽而手心一翻,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便贴在了他脖子上:“出口在哪儿?” 冰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步非址慢慢笑出声,任由云扶月的匕首划破皮肤,反倒抬起头,与她对视。 四目相对,云扶月皱眉:“快说。” “我就是不说,你又能如何?”步非址悠悠地开口,挑眉,“本座知道,你下不了手。” 云扶月心里顿时涌起一股火气,手上微用力,声音更狠:“你怎么知道我下不了手,孤杀城那么多百姓的人命都败在你手里,你就该拿命来偿。” 想到孤杀城的事,步非址笑意更甚。 “本座杀了那些贱民又如何?”他话锋一转,大手抓住云扶月的脚踝,避开她的攻击,略一用力,便将云扶月重新拖到河边,“本座救了你一命,又救了你儿子一命,你这女人好狠的心,竟然恩将仇报。” 他猝不及防一掌拍在云扶月背后,带着她重新跳进河里。 云扶月下意识的要反抗,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内力被一股莫名的寒意压制的动弹不得。 “你……”她猛地回头,正对上步非址含笑的眸子,不禁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给了他一掌,“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了内力,这一掌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步非址笑出声,抓住云扶月的手,声音慢慢严肃起来:“别闹了,屏声静气,仔细带着寒气在经脉运转。” 话落,一丝绵软而悠长的内力从步非址手心传进云扶月体内,一点点引导着她被压制的内力缓缓运行。 “你……” “别说话,放开心神,借助恒河银水的至阴至寒之气,把火毒引燃。”步非址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他唇角玩味的笑容终于收了起来,眉头微微蹙起。 恒河银水内饱含着千年来自北玄寒域吸收的寒气,经过数千年的锤炼内敛,调动一些用以对付杀手盟那传承百年的火毒,自然不成问题。 不过问题就出在这寒气太过浓郁,即便化解了经脉的火毒,一个不慎,也会被寒气入心,修为大减。为此,步非址不得不用自身的内力护住云扶月的经脉,这一样来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这里的河水与北玄城的河水大相径庭,光是浮在中间,四面八方的寒气便席卷入体,难以抵抗。 云扶月沸腾的内力随着步非址的话而逐渐找到了方向,她干脆放开心神,再不压制一直困扰自己的那股火毒。 “轰——” 冰与火相撞,云扶月体内响起一道低低的轰鸣声,她脸色一白,喷出一口血,气息急速萎靡下来。 “就是现在,护住经脉。”步非址冷冷的声音响起。 此时的云扶月体内,寒气与火毒相撞产生的巨大能量冲击正四处弥漫,短短一次呼吸时间,就已经摧毁了大片经脉。随着步非址话落,一股精纯的能量顺着男人掌心而入,沿着云扶月破烂不堪的经脉流动而起。 有了这股纯粹的力量,云扶月苍白的脸方浮现一抹血色,顺着步非址的指印,调动着体内所剩不多的内力一点点游走。 随着时间缓缓推移,经脉中的滚烫的火毒被源源无尽的极寒之气中和,而淬去了毒性。这些日子云扶月用以抵抗火毒,以及火毒本身吸收的内力重新转化成能量,一点点渗透进云扶月的经脉。 原本乱成一团的经脉重新得到了滋润,被修复好的同时,竟是隐隐扩张了些。 “可以了。”步非址的声音略带几分急促,抓着云扶月快速上岸。 脚底着地,云扶月腿虚软了一下,身后的步非址却直接坐在了地上,皱眉开始调息。 “你……”云扶月视线落在步非址有些发白的脸上,“算了,谢谢你。” 男人正在调息,并未开口回话。 云扶月也没多言,静静坐在火堆旁,感受着身体里每一寸的变化。 她的火毒已经全解,且修为更甚,现如今的她甚至比自己巅峰时期还要强上三分。 自古天材地宝能令人洗髓脱胎,步非址将她骗来,废了这么大的功夫,难道就是为了帮她解毒? 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啊…… 云扶月借着火光光明正大的打量起步非址,又看到了地上自己遗落的匕首,眸光闪动。 若是她趁现在杀了步非址,那么…… “本座劝你最好不要乱想。”男人调笑的声音响起,步非址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小丫头,你说我心狠手辣,我看你也不遑多让。” 云扶月轻咳一声,颇为无辜地眨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不承认了? 步非址笑容更深,伸了个懒腰,不知从哪摸出一个被布包着的东西,在手心里把玩着:“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帮你化了火毒,自然是要收取一点报酬的。” 话音未落,他身子消失在原地,一股劲风朝着云扶月击去。 云扶月脸色微变,身子左移,堪堪避开步非址的攻击。 “不错嘛。”男人轻笑一声,“再来。” 他身子完全消失在空气中,声音悠悠传来,随即又是一阵劲风从后方袭来。 云扶月也笑了,微微后退了一步,随后手掌外翻:“吃我一掌。” 两股力道相撞,四周的空气为之一震。 “咦?”步非址显出身形,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手心的黑色,“这是燕云天那老东西的飞沙掌?” 他也认识燕云天? 云扶月心头闪过一抹灵光,似乎窥见了什么,再细细想,却又想不通。 “短短几日就能将燕云天的飞沙掌掌握,你这小姑娘还真是了不得。”步非址手一摆,将那小布包扔给云扶月,“既然如此,本座也不必再等了,你……” 他后面的话还没吐出,脸色猛变:“这老东西怎么又来了。” 第173章 分明是吃醋了 云扶月接过那布包,尚未反应过来,便见步非址脸色黑如锅底,一把抓住云扶月的手:“让小白带你出去,记住,切不可乱跑。” 他朝着一个方向飞速而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寂静的河岸上,只剩下一身黑衣的云扶月,以及心虚地看着云扶月的小白狐。 “什么老东西?”云扶月看向小白,“你知道怎么回事?” 被突然点名,小白一个哆嗦,显得更加心虚,径自摇了摇头,试探着往云扶月身边凑。 才走了没两步,狐狸突然炸了毛,弓着脊背尖叫一声,一下窜到了云扶月怀中,瑟瑟发抖。 云扶月一愣,顺着小白的视线,却是在不远处的草坪上见到了一个绿色的影子。 离得远,看不清此人的相貌,不过观其身材,应该是个少女。 只是在这样安静的地方,云扶月竟然对她的到来毫无察觉。 “怎么又跑了。”娇媚的声音淡淡响起,绿衣女子走进,双手抱胸,慵懒地扫了眼云扶月,最后停在她胸口,似乎是在暗暗比对,“你是何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一边说着,四下打量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身旁的潺潺流淌的小河上:“从河里来的?” 不过看了一眼,就能准确判断出她的来处,云扶月心里一惊,这女人只怕来历不小。 “我也不知道。”云扶月斟酌了一会,收敛了周身的气场,露出几分娇弱,颇为不安地开口,“我本在北玄城参加寒莲节,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打晕了,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步非址离开的方向:“刚才那个人往那边走了。” 算算时间,步非址应该也走远了。 云扶月乖巧的样子成功取悦这个身材火爆的绿衣少女,她唇角扬起一抹笑容:“有了方位,就好追多了,多谢。” 她拍了拍掌心的尘土,往外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这个给你,就当个小小的谢礼吧。” 一阵风刮过,少女跟着消失在原地。 一直到这少女离去半晌,僵硬着身子的小白才叫了一声,从云扶月怀里跳下去。 云扶月回神,看着手心里静静躺着的一根树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用一根树枝当见面礼?这少女可真够奇葩的。 她想了想,还是将树枝揣进怀中,总归这少女来历非凡,送的东西说不定能有什么大用。 既然人都走了,云扶月蹲下,捏住小白的后颈,眯眼威胁道:“快点带路,不然回去就把你炖了。” 小白身子抖得更厉害,眨巴眨巴眼,二话不说,就往前带路。 一人一狐走了许久,眼前才终于出现了云扶月熟悉的景色。 “前面是……恒河秘境的白雾?” 云扶月皱了皱眉:“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小白摇摇脑袋,跳进雾中,露出一个头,似乎是想让云扶月跟上。 她让小白带她回北玄城,这狐狸却来了这里,难道……想到某种可能,云扶月身子一僵,额头慢慢浮出冷汗。 难道她一直都在恒河秘境之中,所以如今走到了恒河秘境外围,才能看到这雾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按照燕云天说的,恒河秘境中层与内层没有白雾,魔兽横生,她岂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遇见的那少女又如何能在恒河秘境中来去自如? “吱——”小白见云扶月还不走,急了,跳出来咬住她的裙摆,把她往里拖。 云扶月回神,不再多想,跟上小白的步子,走了许久,视线豁然开朗。 眼前的冰天雪地,正是她上次和夜凌渊来找小宝时的入口。 “老大。”熟悉的声音突然自不远处传来,林鸿志冻得鼻子通红,一下子窜过来,抱住云扶月,眼泪汪汪的,“老大,你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来,摄政王就要带我们进去找了。” 云扶月一愣,饶过林鸿志,对上不远处男人的视线。 “过来。”夜凌渊的神色未变,对着她伸手。 不知怎的,云扶月莫名有点心虚,推开林鸿志,小步走到他身前,还没等说话,夜凌渊却一把将她拽进怀中,紧紧地搂住。 “和步非址去里面了?”他的声音响起。 云扶月轻轻地“嗯”了一声。 夜凌渊身上的气息更冷,在云扶月耳边咬了一口,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她回到太平山庄,进了院子。 直到关上房门,他才将她恶狠狠地压在床上,堵住她的唇。 云扶月很少见夜凌渊这么不讲理的样子,心里却觉得有点好笑,虽说不知道他们从哪得来的消息,但这男人……分明是吃醋了吧? 她心里有些发软,摸了摸夜凌渊的头发。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两人换了个姿势,云扶月身上还带着未去的寒气,干脆趴在夜凌渊胸口,闷声看向他,“皇甫翼那帮人去哪了?” 夜凌渊的视线落在她半敞开的衣襟,眸色深沉了几分:“皇甫翼那帮人半路被另一伙人伏击了,至于你……” 他手指落在云扶月背上:“有人将信送到业火手上,一来交代你的去处,二来么……似乎是想商议些什么。” 有事相商? 想到步非址殷勤地帮她解开火毒,最后似乎也是要说什么的,只不过没来得及说,就被那突然出现的绿衣少女吓跑了。 不过,他个几百岁的老家伙,找她能有什么事相商? 云扶月想着,慢慢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送到夜凌渊手里:“你打开看看。” 男人掂量了一下这东西,慢慢解开,眼底流露出奇怪的神色,落在云扶月背上的手慢慢向上,轻轻掐在了她的后脖颈:“这什么东西,自己起来看。” 云扶月愣了愣,半抬起身子,就见夜凌渊手心静静躺着一个成色奇差的玉镯。 这镯子……她并不陌生,当初在孤杀城,正是因为要买这玉镯,她才和安雨柔等人结了仇。而后来以天价拿下这镯子后,她就将这镯子送给了和畅公主。 和畅公主的东西,怎么会在步非址手上? 第174章 什么也瞒不过她 安静的房间内,云扶月的呼吸难免急促了几分,体内沸腾的内力有一瞬间的外放,难以平静。 “这是……和畅的东西。”云扶月看向夜凌渊,“你的人不是说,她已经安全到京城了么?” 当初和畅公主和南门羽吵架之后,她自己偷偷回国,夜凌渊一直让人暗中看着,直到耀阳京城出现了和畅公主的影子,才撤回了人手。 既然回了京城,有老皇帝的庇佑,她又怎么会落在步非址手上? 夜凌渊不知这玉镯的由来的,如今听云扶月这么一说,有些意外,大手在云扶月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安抚道:“他既然把消息透露给你,又派人给我传了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伤害她。” 话虽如此,步非址的性子阴晴不定,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疯。 和畅公主的出现给云扶月原本较好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又想到皇甫翼这边还带人在暗中不知道鼓捣些什么。云扶月叹了口气,将头埋在夜凌渊身上,闷声道:“这日子怎么过起来这么不安生呢。” 夜凌渊好笑地摸摸她的脸:“怎么,你想过什么日子?” 这还真难住了云扶月,她翻了个身,看着夜凌渊好看的桃花眼,思绪飘远:“嗯……就,安静一点,最好和你,还有小宝,找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过点平常人家过的日子吧。” 平常人家的日子么? 夜凌渊薄唇微抿,有些沉默。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变化,云扶月柔声道。 对上她满含期待的眸子,夜凌渊眼底的情绪闪烁半晌,最后“嗯”了一声:“没什么。” 这些年来,他带着手下人与那人明里暗里一直对抗,不管是他还是皇兄,都已经筋疲力尽。这场精心布置了数十年的,庞大的赌局,最后的结果尚不得而知。 所谓平常人家的日子,于他来说,更是从没想过的。 太难,也太遥远。 “你有心事?”云扶月从床上坐起来,凑近夜凌渊的脸,眼睛盯着他的,“跟我说说?” 离得近了,这男人精美的五官更显深邃,在灯火的映衬下好看极了,云扶月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亲:“是你在夜王朝的事?” 男人眯眼,握住云扶月的腰,不让她跑,重新贴上她的唇。 “唔——” 一吻结束,云扶月在他腰上掐了一下,声音带着几丝不满:“别转移话题。” 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她。 夜凌渊眸底带了丝浅浅的笑意。 “快说。” 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夜凌渊有一瞬间的沉默,慢慢张口:“也没什么大事,就如你说的,京城那边,还有些东西没处理好。” 他说的很慢很稳,然云扶月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她在夜王朝的时间不长,但也能看出这个强大的国家旗下涌动的暗流,再联想到夏宏月所说,谢瑾瑶小时候曾救过夜凌渊的命,难道……云扶月心里一跳,这样的厮杀夜临渊从小就已经开始了么? “没事。”云扶月故作轻快,脸贴上夜凌渊的心口,“耀阳这边也还没稳定下来。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和你一起回夜王朝,帮你把麻烦都处理掉。” 她说的很认真,许是累了,声音软软的,低低的:“反正来日方长,不愁没有那天。” 房间内渐渐陷入了安静,黑暗中,夜凌渊垂眸看着怀中睡着的女人,眸中暗光翻涌。 云扶月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方蒙亮,房间内已经没了男人的影子。 “这人,一大早的跑哪去了。”她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想了想,走到隔壁房间,看了眼还熟睡的小宝,才去了后房洗漱。 等再回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早饭,夜凌渊一边和临风低声吩咐着什么,见她进门,才吩咐临风退下:“过来,吃饭。” 云扶月走过去,拿起筷子了吃了几口,想起谢瑾瑶的事,不由得调笑道,“没了你瑾瑶妹妹给你做早饭,是不是还有点不习惯?” 夜凌渊神色未变,竟然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嗯。” “好啊你。”云扶月眯眼,知道他在逗自己,还是不免有点吃味,把筷子一撂,“你给我说清楚。” 夜凌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不是你问本王的么?” 云扶月走到他身边,作势掐住他的脖子,“我不管,你给我说清楚……” 她刚掐上夜凌渊的脖子,谁料房门就突然被打开。 “老大,不好了,那个小婊砸醒过来了,”林鸿志快步进门,“你快想办法把她撵…… “额,老大,”他呆愣愣地盯着屋内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你们这是……” 他看到了什么? 老大竟然掐着摄政王的脖子,而摄政王还一脸享受? 难道……他们平常都这么玩的? “去去去,谁让你乱进的。”云扶月打断他的胡思乱想,一脸的嫌弃,“下次进门再不敲门,我就把你送回你姐姐那去。” “别啊,老大,我……” 他话说到一半,门外忽而响起一群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管家心疼的声音:“瑾瑶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李叔,你别管了,瑾瑶做错了事,就要认错。”软软的女声带着几分憔悴与哭腔,“我要在这里等凌哥哥原谅。” 话音落下,门外又是一阵喧闹。 房间内,云扶月唇角渐渐勾起,视线落在夜凌渊身上,学着谢瑾瑶的样子,嗲声道:“凌哥哥,人家请求你原谅来了。” “我去,老大,你别这样,我害怕。”林鸿志一个哆嗦,身上起了一层小疙瘩,“老大,要不要让我把她撵走?” 撵走? 云扶月冷笑一声,人家有着整个太平庄的维护,林鸿志要把她从太平庄撵走? 只怕还没等把谢瑾瑶撵走,林鸿志先被撵走了。 “这事你别管了。”云扶月笑眯眯地走到夜凌渊身前,对着他伸出手,“走吧,摄政王大人,咱们去会会她?” 第175章 连你也要赶我走? 太平庄,夜凌渊的院子里一片喧闹。 几乎半个山庄的人都凑到了院内,脸上或多或少带着几丝不忍,遥遥地看向跪在主卧门口的女子,不时小声讨论着。 “瑾瑶小姐,你快起来吧。”管家对着小莲使个了眼色,沉声道,“你还不把小姐扶起来,她才刚醒,这么跪着,身子哪能受得了?” 小莲身上的伤还未好,眼神闪了闪,看向房门的眼底满是恨意,一步上前,有些赌气似的将谢瑾瑶扶起来:“小姐,您跪着做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那孩子不是也好好的回来了么,您快起来。” “不,小莲。”谢瑾瑶挣扎着打开小莲的手,重新跪下,“我一定要得到凌哥哥的原谅,是我、是我做错了事,我对不起凌哥哥。” 说到最后,她苍白的脸上滚下两行眼泪,整个人愈发脆弱,好似随时就要晕过去。 夏宏月得了信,进院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清晨的日光并不强烈,但谢瑾瑶心疾未平复,倔强地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羸弱不堪。 他眉头微皱,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到底是自己从小照顾到大的妹妹,当初在那个人间地狱,若非谢瑾瑶的尽心照顾,不论是他还是夜凌渊,都不可能完好的从那里逃出来,更别提有今日能和那人分庭抗礼的今天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宏月收回思绪,沉声向前。 见到庄主出现,众人自觉散开一条小路,管家擦了把泪水,勤勤恳恳向前,小声道:“庄主,您快劝劝小姐吧,她从小最听你的话,这么下去,只怕是心疾又要复发了。” 说着,管家看了眼前面始终紧闭的房门,眼底有些火气。 瑾瑶小姐都跪了这么久了,摄政王真能这么狠心,视而不见么? 看着倔强的谢瑾瑶,夏宏月眉头皱的更紧。 “瑾瑶,我告诉过你,让你留在这养病,并不代表允许你再做逾矩的事。”夏宏月顿了顿,若有深意,“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谢瑾瑶身子一抖,眼角还挂着一颗泪珠,不可置信地看着夏宏月:“兄长,你也要赶我走么?” 夏宏月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开口。 “瑾瑶知道了。”谢瑾瑶苦涩的笑笑,捂住脸痛苦起来,“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了,我只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为什么你和凌哥哥都不愿意原谅我。” 说到最后,谢瑾瑶哽咽的厉害,脸色更白,几乎呈现出透明的状态。 小莲心疼不已,胸口那股气更大,忍不住起身,厉声道:“庄主,瑾瑶小姐可是您的义妹,您不站在她这边就算了,竟然也要撵她走吗?” 她一指房门:“这里是太平庄,要走,也是那个外来的女人走。自从她来了,咱们山庄就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她根本就是个祸害,蛀虫,臭鱼烂虾。” 小莲一声比一声难听,夏宏月脸色一沉,谢瑾瑶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小莲,你还不闭嘴,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云姑娘,本是我对不起她的。” 一句话完,谢瑾瑶抓住夏宏月的胳膊,泪水滚落:“兄长,你别怪小莲,她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她只是……” “她只是不知尊卑,不知纲纪,又没脑子,所以才受了你的蛊惑,对么?”房门咯吱一声打开,女子一身上好的孔雀流云飞锦裙,似笑非笑地看向谢瑾瑶。 清晨的日光下,她虽未施粉黛,面容却仍如玉般玲珑璀璨,慢慢走出了房门。 “云姑娘。”谢瑾瑶眸光闪烁,眼泪再度涌起,“瑾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愣住了,死死地看向跟在云扶月身后的男人。 那张令她日思夜想的脸上此刻还挂着未曾消散的笑意,与淡淡的柔情。 他拿过狐皮银毛披风,仔仔细细地给云扶月寄上,才不耐烦地看向自己。 只一眼,那眼底的柔情蜜意就顷刻转化为无尽的寒冷。 谢瑾瑶的身子晃了晃,垂眸遮住眼底的恨意。 她在外跪了许久,他却在屋内和那个女人调笑着,全然没有一丝触动。 “怎么不说话了?”云扶月裹紧披风,这外面属实冷了些,她不得不调动内力御寒,一边对夏宏月点了点头,“夏庄主。” 夏宏月对云扶月微微一笑,眼底情绪流淌,看着那如玉般的女子,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院内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众人想过摄政王会以什么态度来处置谢瑾瑶,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尴尬的场景。 “既然谢瑾瑶哑巴了。”云扶月视线一转,笑吟吟地落在小莲膝盖上,“那么,你来说。” 小莲身子一抖,不受控制地想起那日被云扶月摁着跪在茶杯碎片上的情形,双腿微微颤抖着:“我……” 余光看到双眸垂泪的谢瑾瑶,小莲深吸一口气,克服恐惧,对上云扶月的目光:“云姑娘,小姐她知道错了,您就让摄政王原谅她吧。小姐身子骨弱,天寒地冻的,一旦离开山庄,她根本没有活路的。”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云扶月磕了个头,哪里还有刚才的不服:“若是您还没消气,就请随意处置小莲,也好解您的心头之恨。” 云扶月唇角的笑容微滞,静静地看着跪地的小莲。 是个忠心的,虽然嘴毒了点,却是这府内为数不多的,全心全意为谢瑾瑶的人了。 “你说你家小姐体弱多病,抵御不住严寒?”云扶月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瑾瑶,“那我的小宝就身强力壮,无所畏惧了?” 她看向管家:“李管家,您说,我的小宝就活该因为她而死在深山老林,或者被猛兽咬死?” “这……”管家心虚地移开目光,“云姑娘,瞧您这话说的,小宝那孩子不是没事么。” 没事? 云扶月嗤笑一声,眼神讽刺:“那我现在断了她四肢,留她一命,应该也没事吧?” 第176章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话落,云扶月也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匕首,闪身到了谢瑾瑶身前,一手抓着她,冰凉的匕首毫不留情地贴在她脖颈上。 “小姐!” 院内众人顿时惊呼一声。 “云姑娘,你怎么如此不讲清理,你的儿子还好好的活着,你却要瑾瑶小姐的命。”李管家再也忍不住,气的老脸通红,“庄主,摄政王,若是你们执意要瑾瑶小姐走,那就将我这老骨头也赶出去吧。” 闻言,夜凌渊抬了抬眼,复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谢瑾瑶苍白的脸上。 并未多言。 对上他的目光,谢瑾瑶浑身一颤,痛哭道:“要是杀了我能让云姑娘消气,能让凌哥哥满意,云姑娘,你就下手吧。” 还能忍? 云扶月眯了眯眼,心里思量着,手下微一用力,匕首微刺进谢瑾瑶的皮肤,一滴血顺着她纤细的脖子滚下。 如果是这样呢,还能装下去么? “云姑娘,求你了,你放小姐一马。”小莲吓得连连磕头,“您要杀,就杀了小莲,都是小莲不好,是小莲出的馊主意。” 她一声高过一声,加上管家和不少人院内人的求情,倒显得云扶月是个十足十的反派坏人。 云扶月浑不在意,细细地盯着谢瑾瑶满是泪水的眼睛。 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受到这样的羞辱,她眼底仍然只有恳求与后悔,并无一丝多余的情绪。 难道……她猜错了? 云扶月抿了抿唇,一把松开谢瑾瑶,回身走到夜凌渊身边,对着他微微摇头。 谢瑾瑶重新摔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向夏宏月:“兄长,凌哥哥他……” “小姐,算了吧。”小莲哭着向前,扶起谢瑾瑶,“咱们走吧,这里容不下咱们主仆,我们下山去。” “别说了。”谢瑾瑶有些急促地打断小莲,声音沙哑,“我与凌哥哥还有兄长一同长大,若是因此就让我离开他们,那我宁愿死在这里。” 一句话未说完,她突然捂住心口,剧烈地喘息起来。 “糟了,瑾瑶小姐的心疾又犯了。”管家一惊,“你们几个,快带小姐回房,让老庞去看看。” 几个下人就要上前,云扶月却在一步上前,拦在了几人面前。 李管家一愣,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云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谢瑾瑶手段很高超,仅仅凭借一早上的时间,就重新逆转了自己在庄上众人心里的印象。 云扶月半盯着眼前的管家,笑容收起:“李管家,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太平山庄的管家,是夜凌渊和夏庄主的手下。而今你一再阻拦,是要效忠于谢瑾瑶么?” 对上云扶月失了笑意的眸子,管家心底涌起一丝寒意,目光闪烁。 没错,正如云扶月所想,他表面上是太平山庄的管家,实际上却是隶属于夜凌渊的,地位丝毫不次于临风的一等暗卫。 临风负责夜王朝的京城,而他,则是暗中与夏宏月以太平庄为幌子,在北玄山上专为夜凌渊培养暗卫等势力。 “云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沉默了一会,管家冷冷开口。 云扶月耸耸肩,并不在意他的小心思,半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看着大口喘息的谢瑾瑶:“谢小姐,我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这样吧,只要你答应离开这里,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调养时间。换句话说,我让你在这里再呆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必须走。” 谢瑾瑶苍白的脸色愈发苍白,她紧盯着云扶月,竭力压制住眼底的恨意,颤声问道:“云姑娘,太平庄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我绝不相信凌哥哥会真的撵我走。请你让开,我要给凌哥哥赔罪。” 这下,云扶月是真笑了。 她转头看向夜凌渊:“这事我能做主么?” 夜凌渊脸色缓和了几分:“自然。” 谢瑾瑶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可怕。 她处处暗示夜凌渊云扶月不是这么简单,夜凌渊竟还是要听这个女人的?究竟凭什么! 难道在他心里,她这么多年的陪伴,真的一丝一毫意义都没有么? “如此……瑾瑶明白了,”谢瑾瑶垂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凌哥哥,兄长,瑾瑶先回房了。” 她跌跌撞撞地往院外而去。 冰天雪地,寒风凛冽,她的身子怎么看怎么单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摄政王,庄主,你们一定会后悔的。”小莲跺跺脚,眼含恨意地看了眼几人,快步追上了谢瑾瑶的身影。 一主一仆消失在院门口。 谢瑾瑶离开,管家一群人还想求情,到底是顾忌云扶月说的那番话,慢慢散去了。 一时间,院内就只剩夜凌渊,云扶月与夏宏月三人。 “我总觉得她不对劲。”没了外人,云扶月坐在门口的软凳上,沉吟半晌,慢慢道,“留她一月,再观察观察吧。” 夏宏月抬眸,儒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夏庄主不用这么看着我。”云扶月浅笑,“我知道你心疼妹妹,但也得好好看清,你宠了这么多年的妹妹,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原本山庄上的日子平静无波,可自从云扶月来了,谢瑾瑶的确显得有些不同。 至少,单从小宝这件事上,夏宏月隐隐察觉到,谢瑾瑶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么清纯无辜。 “她根本没有心疾。”云扶月抓住小白的耳朵,把他提溜起来,一边道,“刚才我借机靠近,仔细探查过了。她脉象平稳有力,所谓心疾,亦或者体虚多病,多半是装的。” 小白被抓住耳朵,委屈巴巴的缩进云扶月怀里,一双大眼睛往外看。 夏宏月脸上终于浮现一抹意外:“如果真是这样,那么……” 后面的话未出口,却隐隐有杀意散出。 没有心疾,这么多年又为何装作心疾?如果是为了博取同情,夜凌渊不在这里,她又博取给谁看? 太平庄的秘密太多,牵扯的更多,夏宏月不得不谨慎对待。 第177章 努力活下去 寂静的院落内,云扶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对着林鸿志招了招手。 “老大。”林鸿志看了眼夏宏月,上前凑近,“这些日子我按照你的吩咐,暗中观察着谢瑾瑶,她倒是没什么表现,一直昏迷着。” 一直昏迷? 云扶月摇摇头,视线转向临风。 临风略一沉吟,跟着点头:“没错,白鹰每日观察,她的的确确是处于昏迷状态,才醒。” 倒是有意思了。 云扶月笑笑:“她的脉象,虽说没有内力,但也沉稳有力,健康如常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昏迷数日,还刚好在我与他回来的翌日醒来?” “可是。”临风忍不住开口,“若说是装的,那么一连数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怎么可能?” 对于寻常人是不可能,若谢瑾瑶不是寻常人呢? 想到今日她故意试探谢瑾瑶,谢瑾瑶毫无察觉,云扶月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如果真是我冤枉了她……” 她对上夏宏月坦然的眸子,叹了口气:“我会亲自跟她和夏庄主道歉。” 闻言,夏宏月微微一笑。 “你是凌渊的人,我是不在意的,只是瑾瑶那孩子心思敏感。”夏宏月若有所指,“到时候,还得你亲自跟她解释。” 云扶月点头,她敢作敢当,如果真是凭空怀疑而证明谢瑾瑶没问题,她会亲自跟她道歉。 “行了,我也不多打扰了,鬼医的行踪我会派人去打听,庄子里还有事,在下先行一步。”夏宏月声音朗朗,笑容淡淡的,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院子。 他一走,林鸿志和临风几人也各忙各的去了。 “但愿谢瑾瑶只是心思坏了些,没有什么别的身份吧。云扶月喃喃自语,一回头,对上夜凌渊若有深意的眸子,没好气地瞪了回去,“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是看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夜凌渊牵着她的手往屋里去,等云扶月进门后,才替她解开披风,“本王可记得你一直贯彻有仇不报非女子的理念。谢瑾瑶伤害了小宝,你就这么放过她,实在是有些……” 云扶月翻了个白眼。 “我这不是怕你心疼。”她调笑着开口,“刚刚不是还说想念你瑾瑶妹妹做的饭菜?” 夜凌渊神色微沉,一把扯过云扶月,眸底涌起一丝危险的神色:“本王心疼她?” 他话里话外,当真是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云扶月面上惊讶,心里升起淡淡的满足,坐到他对面,笑道:“你那瑾瑶妹妹可说了,与你还有夏庄主一同长大,情比金坚。” 男人没说话,眼底的危险化为丝丝嘲讽,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上的气息变得冷而刺骨。 “你怎么了?”云扶月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正对上夜凌渊看过来的眼神,心里一惊。 他眼底冰冷滔天的杀意,是她从未见过的。 “你……”云扶月咬咬唇,有点心疼,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动他的神经了,“你跟谢瑾瑶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轻柔的声音拉回了男人的思绪,夜凌渊收起周身的情绪,缓缓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等这边的事忙完了,我再和你仔细说。” 云扶月后知后觉的点头,正欲开口,听得门外响起小小的脚步声,随即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包子钻了进来。 “娘亲,爹。”小宝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你们回来了。” 他自顾自地走到云扶月跟前,忐忑地看着她:“娘亲,可以抱抱小宝吗?” 这孩子,云扶月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把小宝抱到腿上,轻轻拍着他的背:“怎么醒的这么早?” 小宝眨眨眼,悄悄撅起嘴。 自从燕云天那回来之后,云扶月忙着调查皇甫翼的事,以至于小宝独自在太平山庄内,越想越害怕。 纵然娘亲没有怀新的小宝宝,可他还是怕娘亲再也不理自己了。 “娘亲。”小宝环着云扶月的脖子,依恋的靠在她身上,奶声道,“你别不理小宝,小宝知道错了,小宝以后天天给娘亲煮饭,给娘亲洗脚,好不好?” 云扶月一愣,鼻子酸酸的,她只想给小宝一个教训,却忘了这孩子没有爹,从小担惊受怕的,也爱胡思乱想。这些日子,他一定过得很辛苦。 “娘怎么会不理你。”云扶月捏捏他的脸,尽量让声音平复下来,“娘亲是生气你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就算有人用你威胁娘亲,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懂吗?” 小宝眨了眨眼,有点迷茫:“可是……要是娘亲不在了,小宝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云扶月眼眶顿时红了,认真地看着小宝:“不管有没有我,你都要好好活着,好好长大,好好成人。” “小宝不要!”小宝的嘴撅得更高,“小宝要娘亲看着,没有娘亲,小宝一个人不能活!” 这孩子——云扶月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愣在原地。 “咳。”夜凌渊轻咳一声,幽幽地看向争论的母子二人,“有本王在,没人会死。” 云扶月一愣。 好像……还真是这样。 不过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夜叔叔爹。”小宝从云扶月怀里跳下地,小跑到夜凌渊身边,爬上他的腿,眼睛亮晶晶的,“你会保护好娘亲的,对吗?” 一大一小两人四目相对,夜凌渊唇角泛开笑意,轻轻“嗯”了一声:“有我在,不管是你还是你娘,都不会有事,所以……” 他抱着小宝起身,走到窗边:“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以后遇到多难得困境,你都要努力活下去,不管在哪,你娘亲都会等着你,你不能轻易放弃。”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宝知道了。” “知道了就行,来,让我检查检查你这些日子习武的成果。”夜凌渊话锋一转,拉着小宝去了院子。 小宝顿时来了精神,对着夜凌渊打出幼稚的招式。 透过窗户看去,雪地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分外和谐。 第178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了夏宏月的加入,步非址的消息一点点的收集出来,只不过此人行踪不定,暂时还无法确定他的具体落脚点。 云扶月体内的火毒解了,修为更进一步,也终于腾出时间,闲来无事,去找林鸿志等几个小弟,跟他们过招。 白雪皑皑,一道影子飞弹般射进了厚厚的雪堆内,发出“哎呦”一声。 随即院子里响起一阵哄笑。 林鸿志狼狈的从雪里爬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雪,没好气地看向几个小弟:“你们笑什么笑,我能从老大手里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你们能吗?” 几个小弟面面相觑,顿时有些心虚的住了嘴。 林鸿志即便是在未央学院,也一直属于名列前茅的那种学生,他的修炼天赋虽然比不上云扶月,但也算是十分变态了。 就在三天前他在云扶月手里还只能坚持三招,可短短三天时间,他进步飞速,现如今已经能堪堪在云扶月手里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了。 “不错,你们这些日子进步都很大。”云扶月笑着走到一边,毫不吝啬对他们堵塞夸奖,拿起茶杯,沉吟了一会,又道。 “不过这样下去,虽然每日有所进步,但到底太慢了。等解决了眼下的事,我就带你们上山杀几只修为不错的凶兽,顺便采些药材。” 她手里的方子多,做些能扩宽经脉,提升身体韧性等的补药还是绰绰有余的。 内外兼修才能事半功倍,她对自己人向来很大方。 林鸿志双眼一亮:“老大,你对我们真好,我们几个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呵。”一道清冷不屑的笑声自门口响起,“若是牛马也跟你一样吵闹,早就被拖出去宰了吃肉。” 顺着声音看去,女子冰冷纯美的容颜出现在众人眼前。 “业火姐姐。”小宝叫了一声,从凳子上跳下去,迈着小步子跑到业火身边,伸出双手,“业火姐姐抱。” 业火冰冷的脸上出现一道不自在的裂纹,面对小宝殷切的眼神,到底是没忍心,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只是这么个冰山美女抱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怎么看都有一种古怪的违和感。 云扶月不禁失笑,自从那日寒莲节,夜凌渊吩咐业火带小宝去北玄城玩之后,这孩子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只要见到业火,一定要缠在她身边,美名其曰业火姐姐心地好,很亲切。 云扶月看着他天真的小脸,暗中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分明就是喜欢美女吧?怎么不见他黏着林鸿志? 林鸿志被业火呛了一句,脸色翻涌一会,有些不服:“你说我什么?” 他一步上前,挡住业火的路:“你把话说清楚。” 对小宝,业火还不好说什么,对着林鸿志这个吵闹的,业火沉下脸:“让开。” “我就不让,你让我让开我就让开?你是谁?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要让着你。” 林鸿志一说起来,犹如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业火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耐心告磬,她再也受不了,一手抱着小宝,飞身上前,对着林鸿志打出一掌。 林鸿志吓了一跳,忙后退散步躲开,惊魂未定:“你发什么疯。” 话未落,业火又是一掌袭至眼前。 这下,林鸿志没法说话了,提着一颗心躲着业火的攻击。 两人一来一回,竟在院子里这么交起了手。 云扶月对着想要阻止的小弟们摇了摇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的交手。 片刻后,林鸿志惨叫一声,直直地飞了出去,摔倒在雪地里。反观业火,她身上一丝杂乱没有,和来时一模一样。 夜凌渊的这个美女暗卫……实力果真不容小瞧。 “打得好,业火姐姐好厉害。”小宝赖在业火怀里,毫不脸红的大声叫了起来。 他的奶声成功让业火清冷的面孔出现一抹难以掩饰的尴尬。 “摄政王让我传信,说是谢瑾瑶那边……有些异动,”业火眼底浮现一抹复杂,“她让小莲有意打听这几日府里人员的动向。” “好,我知道了。”云扶月点点头,“还有呢?” 业火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开口:“还有一件事……无关别的,是我和白鹰的事。” 云扶月笑笑,拉着业火坐下,不管一边哀嚎的林鸿志,声音里并没有过多的不满:“是关于红莲?” 业火一顿,黯然的点头。 “我知道你们和她感情深,她又是他身边的暗卫,让她出来,我没什么意见。”云扶月大大方方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亲自和夜凌渊说。” 业火心里松了口气,周身的冰冷之气也小了些。 “多谢云小姐,红莲做错了事,我们会好好劝她,绝不让她再冒犯。”业火对着云扶月郑重的行了个谢礼,“这件事,我们会和摄政王说的,就不劳烦云小姐了。” “行了,不用这么客气,快去吧。”云扶月笑着摆手,看向小宝,“你还不下来,天天赖在人家身上算怎么回事?” 小宝嘟嘴,暗自嘀咕了几句什么,不情不愿的从业火身上下来。 “你以为说悄悄话我听不见吗?”云扶月挑眉,“过来,让你林哥哥检查检查你练武练的如何了。” 刚从雪堆里爬起来的林鸿志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不要教这个小叛徒习武。” 显然,刚才小宝为业火打他叫好的行为深深的刺激到了这个中二少年。 不远处,正要出远门的业火闻言一顿,冷冷地撇了林鸿志一眼:“连个孩子都计较,呵。” 话落,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去,老大,我没惹她吧?”林鸿志挠挠头,一脸不解,“怎么感觉临风那几个人对我都挺有意见的呢?” 云扶月失笑,她与业火等人相处的不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晚上,云扶月在屋里教小宝识字,后半夜的时候,她正昏昏欲睡,小白突然从窗户跳了进来,一双竖瞳里绿光闪烁。 第179章 主子被带坏了 夜凌渊在前厅和夏宏月商议事情,是以除了床上熟睡的小宝,房间内就只剩云扶月一个人。 小狐狸抖了抖身上的雪,带起一阵寒意,直勾勾的盯着云扶月,尾巴向外扫了扫。 云扶月看了他一眼。 小白一个哆嗦,似乎还有些怕云扶月,挣扎了一会,到底还是上前,咬住云扶月的裙角,把她往外拖。 “步非址来了?”云扶月沉下脸,也没多想,冷笑一声,“他胆子倒是很大,太平山庄处处都是暗卫,他也敢来?” 小白摇摇头,小声的“吱吱”叫了几下。 不是步非址? 云扶月眉头微蹙,略一沉思,带着长冰剑,跟小狐狸出了门。 到了院子里,小白就放开了许多,叫声愈发尖锐,似乎是见着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非要云扶月去看看不可。 黑夜中,云扶月借着微弱的光,和小白一路到了太平山庄的后门,就见那狐狸纵身一跃,爬到了墙上,再那么一跳,就消失在了墙头。 “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秘。”云扶月心里疑惑,跟着出了门,却没见那狐狸的影子。 “小白?”云扶月扫了眼四周的环境,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那狐狸也是雪白的,这要上哪找? 这狐狸莫不是诓她吧? 她正想着,冷不丁听见不远处传来“沙沙”的声音。 太平山庄四处都有守卫,到了晚上除了暗卫外,寻常人是不能外出的,这声音……云扶月表情严肃了几分,握紧长剑,一点点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 转过一个墙角,她才看清眼前的情形,不由一愣。 只见小白埋头在墙角,正奋力的挖着什么,旁边已经堆了一个小土堆。 听到云扶月过来的声音,小白抖了抖耳朵,兴奋地看向她,脑袋又往土里拱了几下。 “这里面有东西?”云扶月顺势蹲在小白身边,往那土坑里望了一眼,也隐约察觉到一丝淡淡的灵气自小白挖的坑里缓慢的外泄着。 云扶月干脆上手,亲自挖开土坑,随后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坑里密密麻麻的满是一颗颗圆形物体,没了土壤的掩盖,其中一些圆球还发出淡淡的光芒。 太平庄密室,气氛有些肃穆。 夏宏月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地的圆形小球,心里已是翻江倒海:“这些……都是从外面挖出来的?” 云扶月倚着墙,点点头:“不错,这些不同品阶的凶手内丹都是小白带着找到的,在山庄外面的每个墙角都有。” “下手之人是打算置整个山庄内的人于死地。”临风嗤笑一声,遥遥看向小白,“多亏了这小狐狸报信,这下手之人还真是有本事,能在躲过这么多暗卫之手。管家,你说是么?” 话到最后,临风遥遥看向李管家。 李管家摸了把冷汗,笑容有些勉强:“这事,是我的失职。” 要知道,北玄山上各种修为的凶兽不可计数,但凡凶兽,大多喜食同类内丹,如此大剂量的内丹埋在外面,凶兽顺着气味过来,只会丧失理智,不管不顾的直接踏平整个太平庄。 云扶月挑眉,恰在此时,密室门被打开,夜凌渊面容冰冷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业火与林鸿志。 “老大,查清楚了,山上的高阶凶兽的确有被引动的痕迹,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些凶兽只远远看着,没有立刻动手。”林鸿志开口,手里还抱着一袋胡萝卜,顺手扔到小白身边,“明明是一只狐狸,非喜欢吃什么胡萝卜,害的小爷我大半夜下山给你买。” 小白一个激灵,可怜巴巴的看向云扶月。 云扶月笑笑:“去吧。” 小白立刻撒丫子钻进袋子里,大口大口吃起来,密室内不断响起清脆的“咔嚓”声,怎么听,怎么有些滑稽。 “这些凶兽应该是被什么压制了,所以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夜凌渊淡淡扫了眼屋内几人,“皇甫翼那边如何?” “最后的踪迹是在北玄山上,不过,那已经是五天前了。”临风开口。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凝滞中。 “李管家,事已至此,你还要掩护她么?”到底还是临风先开了口。 李管家脸上冷汗连连,苦笑一声,没开口。 能瞒过府内所有的暗卫,将这么多凶兽的内丹埋在太平山庄外面,除了对此地极为熟悉的人,不会有别人。 而这人是谁,其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她非但有几分能耐,这么多内丹运上来……必定有人和她配合,”云扶月打了个哈欠,慢慢走向那堆内丹,蹲下挑了几颗,一一分给临风几人,才道,“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布置的如此周密,想来后手不会只一种,那个一直和你们作对的帮派叫什么来着?” “飞沙帮。”夏宏月沉着脸开口。 “对,飞沙帮。”云扶月笑眯眯的又摸了颗浑身寒气的内丹,塞进李管家手里,“你明日让小白给燕云天燕老前辈送封信,再好生孝敬孝敬她老人家。这趟浑水,就别让飞沙帮掺和了。” 如果真如他们判断的那样,此次行动掺杂了皇甫翼,若是再加上对太平山庄颇为了解的飞沙帮,伤亡只会更加惨重。 夏宏月点了点头。 “我挑出来的内丹,都是适合你们几人的,你们内力深厚,不怕斑驳庞杂的能量,直接服用即可。”云扶月把剩下的内丹打包提起来,“至于剩下的这些……反正是我家小白发现的,我就不客气了。” 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她笑眯眯地出了大门。 看着她大摇大摆的离去,李管家面色愈发复杂,他打心底相信谢瑾瑶,无论如何都不给云扶月一个好脸色。可如今这事关太平庄生死的事,还是被她提前发现的,这大量的内丹就摆在眼前,他差点成了覆灭太平庄的帮凶。 “摄政王,云小姐说直接服用,这、这要怎么服用?”临风没心没肺的端详着手里的东西。 这些内丹都是从凶兽里挖出来的,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怎么看怎么都不能吃吧? 夜凌渊神色未变,还真皱眉思索了一会,末了,道:“熬粥吧,如果嫌腥,再加点姜蒜。” 没等几人有所反应,他便一甩袖子,跟着离开了密室。 这下,白鹰也绷不住了,有些无语的背过身去。 主子还真是……被云小姐给带坏了。 第180章 下辈子,别做我的丫鬟 密室内发生的事没有向外传出一点消息,云扶月走后,夏宏月几人在里面安排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不过眼下,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探听他们的八卦。 “这些还真挺多的。”云扶月一口气把所有内丹包好带进夜凌渊的院子,还是不放心,一直把这堆东西带进温泉旁边的房间内,才松了口气,拿出纸笔一连写下几十味药材,交给跟来的林鸿志,“你去把这些找齐,如果没有,就管夏宏月要。” 林鸿志接过药单,一愣:“老大,你要这么多药材干什么?” 云扶月蹲在地上一颗颗数着内丹,对他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你去你就去,总归是给你们做点好东西。” 给他们做好东西? 林鸿志看着滚了一地的内丹,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嘀嘀咕咕的退下了。 翌日下午,林鸿志就将药材完完整整的送了过来。 “行了,别走,过来给我烧火。”云扶月拦住林鸿志,一指角落的火炉,“火候不要太大,小心点。” 林鸿志欲言又止,还是乖乖的走到墙角蹲下,认命的给云扶月烧火。 两人窝在房间内磨蹭了两天,才算忙活完,一大堆内丹和药材被云扶月分开练成了不同属性的丹丸,装进玉瓶里。 “老大,这丹丸到底有什么用?”林鸿志和云扶月出了门,外面的狂风吹散了在屋内的火气,林鸿志忍不住开口,神神秘秘道,“吃了会不会长生不老?” “你以为那是唐僧?”云扶月白了他一眼,将一瓶还散发着热气的丹丸塞进林鸿志手里,“这是一种能替人洗髓换骨的药,吃了不仅能提升修为,还能打通不少隐秘的经脉。总之,是给你们的大补药,姑且称之为十全大补丸吧。” 林鸿志一愣,下意识道:“老大,这东西给我吃,是不是太浪费了?” 云扶月步子一顿,弯腰从地上捧了一捧雪,灌进林鸿志的衣领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们跟着我,这些小小的丹药不过是最普通的回报。既然叫我一声老大,以后就别这么见外。” 她掂量掂量口袋里剩余的药瓶,声音遥遥传来:“等到明日,你让兄弟们一一过来找我,我会按照大家的修炼进度,分配药丸。” 说着,云扶月伸了个懒腰,不再等林鸿志,大步出了院门,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她走后许久,林鸿志才缓缓回过神来,纵使云扶月不说,林鸿志也能猜出来,这样的神药放在市面上,一瓶也要卖出天价,而今云扶月却毫不在意地将东西全都送给了他们。 她总是这样,表面上说不在意,大大咧咧的,实际上是想尽办法给他们一群人送好处。 林鸿志握紧手心里还散发着热气的药瓶,快步回了自己的住所。 虽然凶兽内丹都被发现,外人是不知道的。为了防止意外,夏宏月还特意派人监视着府外四周,布置好了人马与安排,守株待兔,等待幕后推手真正动手。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一连十日,天平庄四周都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影子,山庄内也是一片祥和,谢瑾瑶整日闭门不出,日日以泪洗面,除了小莲以外谁都不愿意见,一副伤透了心的样子。 越是这样,云扶月一群人越是不敢放松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些大片的凶兽内丹可不是凭空出来的。越能耐得住性子的猎物,才越难捕捉。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十一天,终于在第十二天的晚上传来了消息:山庄外面出现了大量黑衣身影。 深夜,太平庄内一片寂静。 水潋居内,处处漆黑。 “吱呀——” 房门被打开,小莲提着个灯笼走了进去,一边皱眉道:“小姐,外面那群人还是不愿意让你见摄政王。” 话小莲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却见谢瑾瑶一身纯黑色的紧身衣,一头长发高高绑起,尽显玲珑的曲线。 她静静的坐着,对着铜镜端详自己的面孔,没回话。 这屋内这么黑,她才刚点上灯,小姐怎么就照起镜子来了? 小莲放下灯笼,倒了杯水:“小姐,您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要是强行闯进摄政王的院子,小莲可以帮您打掩护。” 谢瑾瑶抬了抬眼,缓缓回头。 小莲心里一跳:“小姐,你怎么了?” 明亮的灯火下,谢瑾瑶脸上平静无波,唇角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上挑的眼尾满是冷意,脸上再也不见一丝一毫的苍白或脆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诡异的红润。 这样的她,分明与平日那个楚楚可怜,人美心善的谢瑾瑶完全是两个样子。 “小莲,你说他为什么不肯看我?”谢瑾瑶忽视小莲的话,开口问道,“是因为我不美?还是因为我这些年不够尽心尽力?” 她的声音很冷,冷到小莲反复揉了三次眼睛,才敢确定面前的人确实是谢瑾瑶。 “小姐,摄政王他只是被云姑娘迷了眼,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您的好的。” 谢瑾瑶摇摇头,慢慢上前,与小莲面对面:“可是我等不起了,一个月之后,我就要离开山庄,而离开了这里的我对主人还有什么用呢?他一定会用最严厉的法子折磨我。” 没等小莲将心里的疑惑问出,谢瑾瑶转身的瞬间,单手穿过了小莲的腹部。 小莲一下子瞪大了眼,努力张嘴:“小姐……” 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被刺穿的腹部,努力集中精神,仿佛怎么也想不明白似的。 “小莲,对不起。”谢瑾瑶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纹,眼底的水光一闪而过,很快恢复了平静,“下辈子,别做我的丫鬟了。” 她将手抽出,就着小莲的衣服擦了擦血,自床底摸出一根软鞭,出了院门,就欲离开。 也在此时,一块石子从天而降,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向谢瑾瑶。 谢瑾瑶脸色微变,闪身避开,朝着墙头看去。 夜色下,一男一女静静坐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第181章 你到底是谁? 月色清冷,墙上的两道影子背对着明月,女人一身白裙,男人一袭白袍,同样是郎才女貌,怎么看都般配极了。 谢瑾瑶慢慢的看着二人,眼底暗云翻涌。 “怎么,很意外?”云扶月伸了个懒腰,声音悠悠传来,“我可是等你好久了。哦,对了,还有你的凌哥哥。” 她学着谢瑾瑶平时的语气,笑眯眯地看向夜凌渊:“凌哥哥,怎么不说话?” 男人容颜较之白玉更为晃眼,黑眸较之宝石更为夺目,只是此时此刻,他脸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本就冷的脸几乎将一切冻结。 “小莲,你杀了她。”夜凌渊视线落在谢瑾瑶染血的手上,慢慢开口。 对上他的眸子,谢瑾瑶下意识的将手往身后藏,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无声地咧开嘴笑了。 “一个下人,杀了就杀了,有何不可?”谢瑾瑶后退一步,笑的癫狂,“夜凌渊,从太上皇手里逃出的这么多年,你又杀了多少人?何必在我这里惺惺作态。” 云扶月心里一动,偏头去看男人的侧脸,隐约间好似抓住了什么。 太上皇?夜王朝的太上皇? “他是杀了不少人,但他从未杀过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身边人。”云扶月将心里的疑惑压下,同样回报谢瑾瑶以冷笑,“而你呢?小莲宁愿得罪所有人也要站在你一边,你却残忍的杀了她。” 话落,云扶月的身影徒然消失在墙头。 空气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波动,谢瑾瑶抿唇后退散步,扬起鞭子在空中打出一道炸响。 “砰——” 两股力道相撞,脚下的泥土瞬间翻飞。 一击被挡,云扶月惊讶的后退一步:“没想到你隐藏的这样好。” 她在谢瑾瑶体内没有查探到一丝一毫的内力,可今日交手看来,她的武功分明与她不相上下,甚至隐隐有压她一头的趋势。 “如果没有你,这里还会一如往常。”谢瑾瑶小脸冰冷,死死的握着长鞭,眼底爆发出浓烈的恨意,“是你毁了我,毁了太平山庄,毁了一切!”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慢慢笑出声,指着墙头上没有动作的夜凌渊,嘲讽而傲慢:“还有他,我对他同样是一心一意,可今日你们堵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取我性命么。说什么从不伤害身边人,我呸!” 谢瑾瑶扬起长鞭,疯狂的对着云扶月袭来。 云扶月皱眉,只身上前,长剑卷住她的软鞭,内力喷薄而出,白裙纷飞,在院内扬起一阵寒意。 在这极寒的境内,长冰剑的威力更甚以往,与云扶月的功法相结合,不过顷刻间就调动了天地寒气,将谢瑾瑶的身形固定得动弹不得。 谢瑾瑶咬牙,知道此地不可多留,强行以内力冲破封锁,吐出一口血,身形极速后退。 下一秒,她的身子猛然僵住。 一把冰冷的剑刃贴在了她细嫩的脖颈上。 谢瑾瑶微微转头,与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夏宏月遥遥相对。 看着那个一向儒雅随和的男人紧锁的眉头与带着淡淡哀伤的眼眸,谢瑾瑶张了张口:“兄长……” 只吐出两个字,谢瑾瑶竟不知说些什么。 从小到大,最宠爱她的人是夏宏月,她最爱的人是夜凌渊。而此时此刻,这两个男人,一个立于墙头,以极其陌生的神色俯视着她,一个站在她身后,毫不犹豫的用剑制住她。 “瑾瑶。”寂静中,夏宏月哀伤的开口,“你到底是谁?” 谢瑾瑶眨了眨眼:“兄长,你在问什么?” 夏宏月皱眉,剑刃刺进谢瑾瑶的皮肤:“你到底是谁,什么身份,带着什么目靠近我和凌渊。” 他每说一句,手上的力道就加大几分,眼底映着剑光与谢瑾瑶鲜红的血,周身的气息一点点变得陌生残酷。 “我是谁?”谢瑾瑶重复了一遍,收起脸上的表情,静静地看着他,“我是谁?” 她突然大笑起来,猛地转头,任由剑刃划开她的脖颈,满眼杀意的瞪着云扶月:“如果没有你,我还会是谢瑾瑶,可偏偏他身边多了一个你!你该死,你简直该死!” 墙上,夜凌渊皱眉,一步踏出,来到云扶月身旁,拉着她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谢瑾瑶。 谢瑾瑶好似被他的动作刺激到了似的,一把撕开自己的裙带,一股黑气“呼啦啦”的飞出来,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一群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掩藏在黑气之中,包围了三人。 云扶月自黑雾中单手掐住一个,神色微变:“小心,这东西有剧毒。” 话落,她也不敢再磨蹭,长冰剑挽起大量飞雪,顺着风包裹住众人,将黑雾隔绝再外,再掏出个玉瓶拔开,一股香味飘散出来。 接触到那香气,这黑雾中的东西竟然噼里啪啦的全部掉在地上,显然是死了。 这么一阵混乱,再去看夏宏月剑下,哪里还有谢瑾瑶的影子。 “让她跑了。”夏宏月叹了口气,低头查看,不禁也变了脸色:“隐翅魔虫?” 地上死了一片的生物,正是一种极为恐怖的剧毒魔虫,只是这种虫子一向群居而密集,谢瑾瑶又是如何控制的? 思及此,夏宏月额头起了层冷汗,他与谢瑾瑶相处十余年,竟然从未发现她隐藏的如此之深,她的背后…… “放心,她跑不了的。”云扶月瞅了眼夜凌渊,对着他眨眨眼,复看向夏宏月,“刚才交手的时候,我给她下了毒。这毒是我独家研制的,天下间除了我,大概没人能解。” “所以她要么回来求解药,要么,就只能等死。”夏宏月淡淡开口,眼底一时间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悲伤,“外面的交战正激烈,我先去看看,你们没事……也去帮忙吧。” 留下一句话,夏宏月急匆匆的走了。 云扶月一愣:“他……” 夜凌渊摇摇头,俯身把身上的斗篷给云扶月寄上,柔声道:“别管他了,总要给他点时间缓缓的。” “可是,我还没说第三种可能呢。”云扶月忍不住开口。 第182章 想抽死林鸿志 第三种可能? 夜凌渊意外地低头看着云扶月,低着嗓子,淡淡笑了一声。 接触到他的目光,云扶月莫名有些心虚。 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 好吧,这第三种可能,便是世界上有一个和她水平相近,精通毒术的人。唯有这样的高手,才能解开谢瑾瑶身上的毒。 而这样的隐世高手,他们刚好认识一个。 步非址…… 云扶月皱眉,他应该没那么闲,去给一个戏精白莲花解毒吧? 说起来,步非址的去处也有了头绪,等解决眼下的事,还要亲自去找他,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好了。 太平庄晚上被袭击,出手的是一群来历神秘,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只是这群人不知是计划出了问题还是判断失误,刚一出现,就被早就准备好的暗卫一举击溃。战况在夏宏月等人的加入后更是产生了压倒性的反转。 黑衣刺客们见事情败露,干脆吞毒自尽,一行数百人,最后仅仅被云扶月和夜凌渊活捉了两人。 审讯堂内,夜凌渊居于首位,夏宏月皱眉坐在一旁,对着临风扬了扬下巴。 临风会意,对着两个刺客一顿逼供,可纵使十八般手段尽数使出,这两人的嘴都好似蚌壳,怎么都撬不开。 “看来皇甫翼的这群人还真够忠心的,”云扶月半倚着夜凌渊,笑了笑,“林鸿志,你来。” 林鸿志早在一旁跃跃欲试,闻言拍了拍手,大步上前,接过临风,看向两个血淋淋的刺客:“你们两个,谁先说?” 最左边的刺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右边的刺客则是直接闭上了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还挺有骨气。”林鸿志搓搓手心,对着红毛开口,“去,把老大上回启发咱们做的那东西抬上来。” 那红毛一个哆嗦,有点犹豫:“林哥,真的要用那个?” “废什么话!”林鸿志瞪了他一眼,“没看见逼供呢么,还不快去。” 红毛立刻带人下去,不过多时,抬着一个巨大的马头物体进了审讯室。 “砰——”重物落地,激起一通灰尘。 尘土落下,才算露出了这东西的本来面目。这东西完全是按照马匹的形状雕刻的,唯独不同的,是这马背上有一根长而钝的木棍。 云扶月感兴趣地挑挑眉,坐直了身子,正欲开口,耳边就传来了男人压抑的沉声:“这是你教他们做的?” 云扶月一愣,忙摇头,重新靠在夜凌渊身上:“不是我,我怎么可能让他做这种东西。” 两人说话间,红毛几人又抬来一个火炉。 “你们两个今天享福,能用上我老大的独家发明。”林鸿志看向两个刺客,清了清嗓子,“这玩意,是根据从前的宫刑改变的。” 云扶月顿时有些尴尬,暗骂一声。 林鸿志说那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做的? 一抬头,云扶月对上夜凌渊冷飕飕的目光,有点心虚的咳嗽了一声,小手在他腰上摸了摸,试图安抚这男人。 夜凌渊单手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压低声音:“回去再收拾你。” 回去再收拾?云扶月思绪飘了一会,脸不争气的红了。 这边两人的互动自无人在意,所有人都饶有兴致地盯着那木马,等林鸿志继续说下去。 “原来的宫刑,对女子用的就是这铁木马。不过我们老大独出心裁,觉得男女平等,男人也可以用这铁木马。” 林鸿志顿了顿,似乎在等着云扶月夸她,却只接收到自家老大杀人的目光。他一抖,忙移开视线. “所以这玩意今天就给你们两个用上一用,等这铁棍自你二人的谷道刺穿之后,再一路穿过五脏六腑,稍稍在用烧红的炭火给这铁棍加热,我们老大美名其曰温暖你的胸膛……” “够了。”云扶月忍无可忍,高声打断了林鸿志,“要审讯就快点,废话这么多。” “哦哦。”被云扶月一骂,林鸿志忙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一挥手,看向安两个刺客,“你们两个谁先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从对方眼底看到一丝恐惧。 这样的刑罚闻所未闻,用在男子身上,不但是折磨,更是奇耻大辱。 “算了,就从你开始吧。”林鸿志指着左边的刺客,“把他架上去。” 周遭等着的侍卫顿时上前,解开铁链,将那刺客抬下来,架上木马,十分粗暴的将他钉进去,开始给铁棍加热。 任那刺客再怎么铁口不言,此时也惨叫得不似人声,更有一股隐隐的烧焦味自他口中传出。 另一个刺客眼看着同伴被如此折磨,关键还没法痛快的死掉,只能不住的挣扎抽搐,终于忍不住,浑身颤抖的大叫起来:“我说,我说!”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林鸿志拉下脸 “我是五皇子身边的五队队长,今晚的袭击计划,是五皇子和一群人合作商讨的,只是……只是出了点意外。” “意外?”临风来了兴致,“什么意外?” “是那飞沙帮,他们说好了一起带路袭击的,但不知因为什么,临时撂挑子不干了。”刺客战战兢兢的看着临风,不经意对上云扶月笑眯眯的眼睛,吓得一个哆嗦。 “五殿下还从玄武门借来了一位大人,但是因为给大人的祭品被神秘人偷走了,所以那位大人并没有加入,原本计划好的凶兽也没被吸引过来。” 事实上,按照皇甫翼原本的安排,整个计划环环相扣,是万无一失的,就算夜凌渊和夏宏月也抵挡不住。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越完美的计划越禁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差错,因为一件件意外分崩离析,才导致了今日的后果。 “太平庄内,可有你们的内应?”夏宏月开口。 刺客一愣,连连点头:“有,听说是夜王朝的什么人。” 夜王朝的人? 屋内几人脸色统统变了,夏宏月周身猛然爆发出巨大的杀意,不可置信的颤抖起来:“她怎么可能为那人做事。” 第183章 本王就勉为其难的娶你 随着几人的变色,刺客身子抖得更厉害:“我知道的不太真切,但曾经听五殿下提起过那人,联系的中间人的确是夜王朝的。” 云扶月眯了眯眼,挥手示意林鸿志将人带下去给一个痛快,才看向夜凌渊:“他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几人再清楚不过,一个耀阳皇子的侍卫,没必要去为了个夜王朝的线人说谎。 夜凌渊脸色沉冷,揉了揉头,忽而冷笑一声。 “主子,要不要给南门将军传个信?”沉默了半晌,临风试探着开口。 夜凌渊眼角的冷意不减反增:“传,完完整整的传。” 云扶月精准的捕捉到了两人对话间的信息点。 很显然,南门羽也认识谢瑾瑶。 如此看来,这谢瑾瑶归根结底是一直和夜凌渊作对的,夜王朝另一股势力派来的探子了? 只是她既然救过夜凌渊的命,又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怎么会…… 审讯室的结果让一群人来不及高兴,又陷入了深思中,云扶月与夜凌渊告别夏宏月,一路回了房间,她才缓缓开口:“谢瑾瑶她……” “别提她,”夜凌渊抱着云扶月到床上,随后枕在她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缓缓吐出一个字,“烦。” 云扶月垂眸,觉得他这样有点好笑,伸手在他脸上戳了戳,道:“行,那就不提她,左右她中了你未来夫人我的毒,早晚得死。” 未来夫人? 这个用词让夜凌渊眉头皱的更近,男人睁眼,目光深沉的看着云扶月的脸:“看来你是等不及了,也罢,本王就勉为其难的娶你。” “去。”云扶月瞪了他一眼,“谁等不及了,眼下这么多事,谁有心思结婚?” 男人重新闭眼,唇角泛起一丝柔和的浅笑,并未接话。 这些天为了天平庄和鬼医的事,夜凌渊几乎没有合眼,再加上北玄城的烂摊子,他很少这么安静的和云扶月一起过夜。 “我给你按按。”云扶月一点点替夜凌渊按摩着头上的穴位,没了谢瑾瑶在府里,她心情大好,小声哼着歌,“等这边事了,我就陪你回京城,管他什么别的人。你的麻烦,我给你全部一并解决。” 顿了顿,她又想到夜凌渊这么多年都没处理好,有点心虚:“解决不了的话,我就干脆把他们毒死。” 反正杀人不犯法。 云扶月在心里补充。 夜凌渊的笑容慢慢扩大,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慵懒:“好,都听你的。” 话落,他不再开口,任由云扶月继续絮叨,呼吸渐渐平稳,慢慢睡着了。 翌日清晨,云扶月被胸口的一阵压迫感憋醒,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而后身子一僵,一把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你睡哪呢,给我起来。” “砰——” 夜凌渊头磕在墙上,慢慢转醒,揉了揉后脑,“谋杀亲夫?” 他一把抓住云扶月,将她拖过来,大力揉乱她的头发。 这人是幼稚鬼吗? 云扶月简直无语,干脆也伸手去挠夜凌渊的腰侧。 两人正闹着,门口冷不丁的出现一声轻咳。 “主子,鬼医有消息了。”临风斟酌着开口。 两人闹腾的动作一顿,夜凌渊脸瞬间黑如锅底:“滚。” 临风一愣:“主子,是鬼医……” “滚!”夜凌渊的声音更冷。 临风张了张嘴,不情不愿的走了。 林鸿志大摇大摆的进门,迎面碰上一脸郁闷的临风,忍不住道:“兄弟,你怎么了,没把鬼医的消息告诉老大和摄政王么?” 临风步子一顿,看着林鸿志大大咧咧的样子,慢慢开口:“有事耽搁了,还没去。” “你们这群暗卫就是事太多。”林鸿志同情地看了眼临风,自以为很义气的拍拍他肩膀,“你别管了,我去一趟吧,正好还有事要告诉老大。” 话落,也不给临风回答的机会,哼着小调继续往里走。 临风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郁闷了,痞笑着椅在连廊上。 不过片刻,不远处传来云扶月清脆的呵斥声,随后一阵霹雳乓啷,林鸿志一脸狼狈的跑了出来。 经过一连两个人的报信,云扶月和夜凌渊没了睡意,洗漱起身,叫小宝吃了早饭,就带着一群人下了山,去往消息上所描述的步非址的住处。 在北玄城外拐了几拐,还真让云扶月一群人给找到一个隐秘的两层住房。 “他还挺会享受。”尚未进门,院内就传来卤肉的香味,云扶月冷笑一声,示意林鸿志等人在门口静候,和夜凌渊一同,缓缓进了院子。 穿过连廊,一路上了二楼,云扶月戳破窗户,一眼看到了正悠哉游泳的吃肉喝酒的步非址。 想到和畅公主的安危,云扶月一把踹开房门,厉声喝道:“步非址,你把和畅弄哪去儿了,还不快点交代。” “咳咳咳——”步非址一口酒呛在嗓子里,大力咳嗽了半天,擦了擦嘴,视线扫过云扶月与夜凌渊,眼底情绪不明,身子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你先追,我通知临风和林鸿志他们。”云扶月与夜凌渊对视一眼,分配好工作,大步下了楼。 一群人顺着夜凌渊沿路而来的踪迹急匆匆的过去,一路经过诸多地方,最后却是停在了一片白雾前面。 雾气涌动,夜凌渊缓缓走了出来,对着云扶月摇摇头。 “有这白雾在,想找到他是难如登天。”林鸿志挠挠头,“老大,要不咱们回去堵他?” “不行,鬼医狡猾多端,一个住处既然被发现了,就一定不会再回去。”临风开口。 话已至此,一行人陷入了沉默。 单查到今日他的一个落脚点,就用了全山庄的力量,要是再来一次…… 云扶月咬唇,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小小的恒河秘境,让小白带路,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不管步非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既然发现了他,就不能半途而废。 一群人商议了一番,留下几个实力弱小的,剩下的在小白的带领下进入了白雾。 第184章 一种疯起来谁也挡不住的蜂子 恒河秘境外层的白雾并不是什么普通雾气,其中含着密密麻麻的雾虫,云扶月早在上次进入之后就捉摸着研究出了解药,给众人一一发下去,一行人慢慢在雾中探索。 然而秘境中磁场紊乱,虽然有小白努力指明方向,一群人来来回回的走,还是迷了路,在这雾气中四处打转,期间遇上了不少低阶凶兽,引起不小的乱子。 “停一会吧。”经过一条小河,云扶月抬高声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小白,你再好好闻闻。” 小白吱吱几声,不甘不愿的再度闻起来。 这次,它没再保持沉默,而是尖叫一声,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嗖一下跑进云扶月裙子边,瑟瑟发抖的看向左后方,再不肯探头。 狐狸的动作让所有人都警惕起来,云扶月与夜凌渊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向前,内力缓缓运转,随时准备对付突发情况。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左后方的方向慢慢响起了脚步声。 “哒、哒、哒”规律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雾中显得分外诡异,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心上。 脚步声渐进,云扶月的精神高度集中起来。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几个小娃娃。”苍老的笑声响起,眼前的武器忽而如潮水般散去,“不是说了没事别再进来,怎么又让老婆子我遇上了?” 眼前这熟悉的老人正是飞沙帮的老帮主,曾经救了小宝的燕云天。 “前辈,原来是你。”云扶月松了口气,上前扶住她,“您可算吓坏我了。” “知道害怕,就不该再进这恒河秘境。”燕云天扫了一圈几人,最后落在林鸿志身上,“数日不见,你这男娃倒是进步不小。” 顿了顿,燕云天眯起眼:“嗯,吃了不少天才地宝,连经脉根基都改进了。” 仅凭一眼,竟然就能把林鸿志看透个底朝天。 林鸿志压下心底暗暗的吃惊,忙一脸谄媚的上前:“还是燕前辈你眼力好。前辈,我们追人而来,您可见一个鬼祟的身影经过此处?” 燕云天咦了一声:“你说步非址那小子?” 这下,云扶月与夜凌渊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惊讶。 “您认识步非址?”云扶月忍不住道,“您可知道他在哪儿?” 燕云天仍然是笑眯眯的,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怀念:“说起来,那小子年纪比我还大上许多,不过他天纵奇才,多活个几百年没什么奇怪的。” 她家常便饭似的说着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相信的话,一边指了个方向:“他就住在恒河秘境中层,说起来,那古藤夫人天天缠着他,你们要是见到了,也帮我老婆子问个好。” 燕云天一席话落,云扶月等人不禁有些不可置信。 恒河秘境凶险无比,步非址这人竟然住在里面? “前辈,您莫不是框我吧?”林鸿志皱了皱鼻子,“这恒河秘境还能住人?” “我不是人?”燕云天没好气地瞪了林鸿志一眼,一甩袖子,“你们爱信不信,总之我是不想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是死是活跟我老婆子有什么关系。” 她说着,大步往外走,临了,还是顿住步子:“只是有一点提醒你,若是途径一处满是蝴蝶的山谷,就尽快绕道走,至于凶兽什么的……就祝你们好运了。” 燕云天一挥袖子,四周的雾气重新包裹缠来。 “前辈!”林鸿志急了,扯开嗓子喊着,“前辈,您好歹出来引个路。” “行了,她能透露这些消息,已经很不容易了。”云扶月皱眉打断林鸿志,想到燕云天所说,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恒河秘境这么大,就算沿着燕云天所指的方向,也不知要寻多久才能找到。只希望和畅公主还好好的,不要出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 既然有了方向,云扶月放了小白前去带路,一行人沉默的向前进,路上虽然遇到了些凶兽,不过修为都不高,没引起什么麻烦。随着前进,眼前的雾气明显稀薄了不少,显然是要出雾了。 也在此时,小白突然停下步子,浑身汗毛竖起,不断后退,跑到云扶月身后,怎么也不愿再出来了。 狐狸上次炸毛,还是在那河边遇到那身材火爆的绿衣少女的时候。 云扶月心里一紧,忙打手势让所有人停下屏息。 四周渐渐归于平静,众人这才察觉到,前方隐约传来密集的嗡声。 这声音很小很轻,若是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察觉。 “我去看看。”云扶月到底不放心,一步上前,手却被拉住。 夜凌渊对她无声的摇了摇头,领着众人绕路走了一会,才轻声开口:“看前面。” 顺着巨大的灌木丛看去,众人瞳孔皆是一缩。 只见不远处参天的树下,枝干上挂着一个足有三人大的土状块体,在那块体四周,密密麻麻的蜂子四处巡逻环绕,翅膀整齐的震动着,发出嗡鸣声。 “这是……”云扶月倒吸一口凉气,“赤炎蜂巢?” 临风与业火闻言一愣,多看了那蜂巢两眼:“竟然是赤炎蜂。” 多亏云扶月没有上前查探,否者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这赤炎蜂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赤炎蜂?” 林鸿志不合时宜的开口:“我怎么没听过?” 临风暗暗摇头,没说话。 林鸿志心痒难耐,干脆凑到业火跟前:“业火,什么是赤炎蜂?” 离得近了,业火身上淡淡的幽香渐渐钻入鼻息,林鸿志莫名有点心虚,微微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业火清冷的脸上闪过一抹厌烦,伸出一根手指推开林鸿志,低声道:“就是一种疯起来谁也挡不住的蜂子,这赤炎蜂是群居的凶兽,虽然等级不高,但数量很多,又有剧毒,只要发现目标就会倾巢而出,很多绝世高手都不愿意招惹。” 她难得和林鸿志说这么多话,林鸿志眨了眨眼,笑笑:“哦,知道了。” 业火直接扭过脸,不再理他。 第185章 顺手牵羊可不能落 云扶月四处打量了一圈,一边琢磨着,听着两人的对话,补充道。 “虽然这东西凶猛,但是赤炎蜂所造的蜂蜜是蜜中圣品,不但能美容养颜,最重要的是能延年益寿,提高一个人的寿命,绝对不能错过。” 她眼底蒙上狡黠的笑意,从怀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凑近夜凌渊:“摄政王大人,一会能不能帮我引开那些蜂子?” 云扶月把几个瓶子塞进夜凌渊手心:“用这些,保准他们不能靠近咬你。” 夜凌渊瞧着她谄媚的样子,无奈地笑笑:“本王不需要你的药,不过现在你不能动手。” 在云扶月不解的眼神中,夜凌渊打了手势,示意所有人安静,才借着灌木的遮掩,轻轻附在云扶月耳边:“有人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宛若羽毛扫过。 云扶月心里发痒,趁着临风等人不注意,在夜凌渊脸上亲了一口,才飞快地转过头去,故作专注的看向外面,假装没察觉到身侧男人的火热的视线。 随着四周再度陷入安静,空气中除了嗡鸣声再无其他。 只维持一个姿势蹲着不动很难,云扶月一行人功力不俗,所以坚持一会半会不成问题。就这么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外面终于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声。 “殿下,这些凶兽都太低阶了,大人根本不满意。”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焦急,慢慢靠近,“这样下去,只怕大人要发怒。” 随即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废物,那就再去找,外层没有,就进内层。” 云扶月浑身一震。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几乎是被原主刻在了骨子里的,不是皇甫翼还能是谁? 皇甫翼自己没什么修为,到这恒河秘境做什么? 一群人说着,终于从雾里现出身形,为首的老人手里牵着什么东西,使劲嗅了嗅:“殿下,前面应该快出雾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一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也终于露出了老人牵着的东西的本来面目。 这东西足足有三人高,身体一眼看不到边,最主要的是,他背上刻着鳞甲,眼大如轮,眉间隐约点缀着一个小小的符号。 “玄武门的符号。”云扶月无声对着夜凌渊开口,看了眼自这东西出现后就犹如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的小白,无奈地耸耸肩,“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不止是小白,他们这些修为不低的人见到这老者牵着的东西,也有些喘不过来气。 那是一种天然的威压。 眼看着一群人慢慢走过灌木,夜凌云才压低声音开口:“是玄武。” 云扶月一愣,玄武? 那种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四神兽之一真的存在? 直到这时候,云扶月才将审问那刺客的话联系起来。 “侍卫说他从玄武门请了个大人,只是祭品被劫了,所以没能出动。”云扶月后心发凉,“不会就是这个大人吧?” 若是那晚真是这东西带着凶兽来袭击太平庄,怕是十个太平庄也挡不住。 “看样子,年龄很小,也就五六百年。等再大些,就是玄武门也制服不了他了。”夜凌渊捏捏云扶月的小手,“你不是愁着怎么偷蜂蜜吗,这不是现成的机会?” 云扶月顺着夜凌渊的视线看去,正见皇甫翼一群人离赤峰巢很近,一行人也发现了赤峰的存在。 许是有着玄武的威压,随便看到了入侵者,这些峰子也只是绕着一行人飞,并不愿意靠近。 云扶月眯了眯眼,她这人不爱殃及无辜。 不过……若是能给皇甫翼添点麻烦,何乐而不为? 她唇角慢慢勾起一抹诡异的模糊,拿起地上的石子,对准蜂巢最顶端,微一用力。 “嗖——” “啪!” 石子飞过,打在蜂巢顶部,诺大的蜂巢毫无意外的直直落下。 正砸在皇甫翼脚边。 “嗡嗡——”眼看着老巢被端,数以百万计的赤炎蜂疯了似的从窝里源源不断的飞出来,朝着皇甫翼一群人开始猛烈的袭击。 这些赤炎蜂一旦被惹怒了,也顾不上什么玄武的威压了,一心保卫领地,现场顿时惨叫声跌起。 不远处,临风等人看的头皮发麻,林鸿志更是直接往后退了几步:“我去,老大,他们不会死吧?” 如此庞大数量的赤炎蜂倾巢而出,又带着剧毒。林鸿志甚至开始同情起皇甫翼一群人。 云扶月一眨不眨地盯着惨烈的现场,笑着解开玉瓶,把里面的药丸分给每个人,又递给美人一罐药膏,嘱咐道:“把药吃了,这药能中和赤炎蜂的毒素,另外这药膏……” 云扶月解开罐子,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这药膏是低级凶兽最讨厌的,抹在身上,除非万不得已,那些蜂子不会靠近你门。” 林鸿志忍着恶心在身上摸了一把,干呕了几下:“老大,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两千啊,这东西……” 他没忍住干呕了一下:“这东西你确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而且这味这么大,还怎么找鬼医?离着八百米他就能闻见吧?” 这么说着,他发现业火掌心握着罐子,没什么动作。 “业火,你怎么不抹?”林鸿志来了好奇,凑上前,“是不是不好意思?” 他一凑上来,那恶臭更加浓郁,业火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周身气息又冷了三个度,冷冷地看向他:“滚开。” “我也是为你好,一会被叮了怎么办?”林鸿志不甘不愿地嘟囔着离开,“真是不识好人心。” 这两人说话的功夫,除了云扶月和业火,几乎所有人都摸上了药膏,随着云扶月慢慢从灌木丛后面上前,悄悄凑到那蜂巢跟前。 云扶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空瓶,装了满满三大瓶,交给夜凌渊保存。 “还有很多。”临风看着蜂巢里往外流的蜜,有些惋惜,“我们再多装点?” 几人偷蜂蜜的功夫,皇甫翼一群人早被赤炎蜂追的没影,甚至都来不及带上所谓的大人。这个乌龟似的玄武静静趴在地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趴着不少赤炎蜂,显然也吃了苦头。 “凡事留一线,这些赤炎蜂还会将蜂巢带回树上,我们只要三瓶就够了。”云扶月摇摇头,拍手起身,笑眯眯地看向玄武,“不过么,顺手牵羊倒是可以,我倒要看看,弄丢了玄武门的玄武,皇甫翼要怎么交代。” 第186章 这东西能听懂人话 玄武的大眼睛一眨,视线循声落在云扶月身上,眼底闪烁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前足一下一下的踏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哼鸣声。 一股无言的威压以他为中心渐渐散发而出。 “这东西能听懂人话?” 云扶月一愣,身旁的男人已经将她带到身后,锐利的视线与玄武的威压对上。 一大一小两人生物四目相对,两股气息相撞,一时竟有些分庭抗礼,不分上下的意思。 云扶月站在夜凌渊身后,玄武那恐怖的威压大部分都被夜凌渊挡住,落在她身上的那点不过微乎其微。 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面对着这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最高等级生物的所谓神兽,林鸿志只觉体内内力犹如滚水般沸腾而起,“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喷出一口血来,脸色十分难看。 临风和业火也不好受,堪堪维持着身形,体内一阵翻江倒海。 一行人与玄武这么对峙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玄武终于收起威压,哼哼两声,转了个身,试图站起来往外走。 只是刚站起,就重重坐回地上。 “吼——”神兽不耐烦的长吼一声,再度起身。 可最后还是无力的坐回地上。 “这位大人脾气可真够暴躁的。”云扶月从夜凌渊身后探出个头,心里思量着怎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和他们走,“要不,我去试试?” 夜凌渊皱了皱眉,抓住她的手:“不行,太危险了。” “没错。”临风一边扶起林鸿志,一边快速道,“方才听皇甫翼的话,这玄武没吃到祭品,本身已经在发狂的边缘。虽说他只有几百岁,但真要交起手来,谁也没有把握能从他手底下逃走。” 毕竟这种神兽不是某些老牌宗门的镇牌之宝,就是只存在于传说中,谁也没有与之交手的经验。 两人说话间,玄武许是折腾累了,下巴搁在地上,巨大的鼻孔里往外吐着气,扬起一片尘土。 云扶月想了想,从身上拿出两个玉瓶,握在手心:“我去试试,应该没什么问题。瞧他的样子,虽然暴躁了些,但好歹能听懂人话,也能沟通。”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夜凌渊手心挠了挠,对着男人调皮地眨眨眼。 对上她晶亮的眸子,男人皱了皱眉,到底是拗不过她:“我跟你一起。” 两人迈着步子走到玄武跟前,云扶月慢慢抬头,与玄武对视。 “你要不要和我们走?”她斟酌着开口,故意放缓语气,“跟着原来那群人,你最后还是得回玄武门。” 玄武终于正眼看了下云扶月,瞳孔中泛着幽幽的光泽,喷出一口气,转过了头。 “我想你也不愿意在那种条条框框的人类居所居住吧,如果你跟我走的话,等到了这恒河秘境深处,你就自由了,我保证那些人再也找不到你。”云扶月试探着将手放在玄武的腿上。 “或者你愿意去别的什么地方也行,我都帮你。” 她的手一碰到玄武的腿,神兽身子一震,肌肉用力,立刻振开了云扶月的手。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朋友,这里面危机四伏,所以需要你帮帮忙。” 云扶月对它的抗拒不为所动,慢慢解开手里的一个玉瓶,挖出一块药膏,“你被赤炎蜂蜇了太多下,中了毒。那些蜂子一会儿还会回来的,如果你同意,我帮你缓解毒素,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她说着,示意夜凌渊将还趴在玄武身上的赤炎蜂一一打落,玉手一点点去触碰玄武的伤口。 玄武身子又是一震,猛地转过头来。 云扶月也不急,手上动作停下,面含微笑地与之对视。 “噗——”玄武鼻孔中喷出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一点点放松,大头重新垂放在了地上。 成了! 云扶月不再磨蹭,开始快速给玄武上起药。 有了这大家伙的配合,整个过程变得无比顺利,等药效发挥,玄武又试了一次。这次,他终于成功从地上站了起来。 “吼——” 玄武兴奋的大吼一声,回过头来,看着云扶月的眼底带了一丝和善。 “我听说你没吃到祭品,这个给你。”云扶月打开第二个瓶子,手心一番,一个金黄色的丹药静静地躺着,“我们几个修为太低,也不好吃。有这个打牙祭,你就别乱吃人了。” 这丹药看似再普通不过,可出现的刹那,玄武眼里却爆发出一道精光,扭着大头凑近云扶月的掌心,闻了闻,随后伸出舌头,将丹药卷走。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林鸿志有些傻眼。 刚才还濒临暴走的庞然大物,这就被她老大驯服了? “老大,你这是什么宝贝?”林鸿志神神秘秘地凑上前去,看玄武吃了金色的丹药后变得懒洋洋的,心痒难耐,“赶明给兄弟我也做几颗?” 说话间,夜凌渊已经带人重新找到了燕云天给指的方向,一行人和一个庞大的玄武一起继续向前挪动。 云扶月没好气地看了林鸿志一眼:“你当天材地宝到处都是?这可是我所有收藏里最宝贵的一颗丹药了。” 她伸出手指点在林鸿志肩膀上,将那人推远了些:“你走远点,身上太臭了。” 林鸿志一愣,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差点干呕出来。 为了防止赤炎蜂的袭击,在场众人,除了云扶月和业火两个女孩子,其余人都涂上了她特制的那种药膏。 而今经过凉风一吹,那味道更加浓郁,仿佛什么东西腐烂了几个月,十分恶心。 “老大,难道我们一直要这个味儿了?”林鸿志环顾四周,果然看见业火躲得远远的,一向清冷无波的小脸上写满了厌恶,用袖子捂住嘴。 他顿时不干了,扭头去看云扶月,“老大,凭什么你们两个不用抹,这味道到底什么时候能散去?” “过一会就没了,实在不行,找条河洗洗……”云扶月抬眼,视线一顿,“嘘,前面出白雾了。” 仿佛为了回应她的话,前面猛然响起猛兽的嘶鸣。 第187章 有人给出头呗 伴随着兽吼声,一阵凛冽的寒风刮过,众人只觉四周景象纷纷错乱,眼前的景物不断交叠。 周遭的景物越是变幻,众人心里就越是恐慌,渐渐的生出几分烦闷与暴戾。 “凝神。”夜凌渊夹杂着内力的声音骤然自每个人耳边炸起。 一只宽厚的大手握住了云扶月的小手,夜凌渊在她背上轻拍了一下。 “呼——” 云扶月猛然惊醒,再去看,周遭的景色分毫未变,只是白雾稀薄了些。 “好厉害的幻境。”云扶月惊了一身冷汗,“如果只身闯入,遭遇这声音,又没有什么定力,只怕会永远密迷失在内,就此变成活死人。” 夜凌渊的一道声音将众人纷纷叫醒。临风做了个手势,身影消失在原地,再度出现之时,脸色有点难看。 “主子,是粉红虎。”临风开口,“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有不下十五只。” 粉红虎? “一种极为少见的凶兽,自身能散发出惑人心神的香气。”夜凌渊一边拉着云扶月出了迷雾,知道她不懂,低声解释着,“没什么攻击力,但是这种凶兽十分善于与其他凶兽合作,所以……” 这下,云扶月听明白了。 合着就是交友广泛,有人给出头呗。 “这条路不能走了。”夜凌渊指了另一个方向,“我们绕路走。” 恒河秘境内的一切都是未知,一路走过来所见的生物都是外面从未出现过的,云扶月也不敢轻易招惹,招呼着林鸿志等人,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从另一条路绕过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前进,四周的白雾近乎完全消散,同时也昭示着众人已经离开了较为安全的恒河秘境外层,进到了中层。 与外层浓稠到化不开的白雾不同,中层的恒河秘境没了白雾,终于显露出本来的样貌,四周群山环绕,鸟语花香,少了城镇的喧嚣与吵闹,一片祥和。 “主子,再往前走,就快到燕云天所指的地方了。”临风与业火不时前去探路,“是不是先隐蔽起来?” “不必,小心些,不要惹到这里的凶兽。” “是。” 一行人又向前走了一会,空气徒然干燥起来。 “这里的空气变热了。”云扶月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回头去看玄武。这大家伙也对升高的温度有些不满,庞大的身躯微微扭动着,显示着不耐烦。 夜凌渊解下雪白的斗篷,露出里面玄玉色金丝锦衣,见状,一把扯过云扶月,将她半搂在怀里,隔开玄武的目光。 这男人…… 云扶月浅笑一声,任由他搂着,整个人懒洋洋的搭在他身上,小声道:“你说步非址会在燕前辈所说的地方吗?” 男人垂眸,静谧的眸光里闪过一丝不满:“你很想见他?” 声音有点冷。 云扶月无奈,趁没人注意,偷偷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我是担心和畅的安危。” 说到最后,云扶月叹了口气。 和畅公主也算够坎坷的,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公主,难得和她出去游历一趟,如今莫名其妙失踪了。 想到孤杀城那晚,她奋不顾身挡在四尊者面前的样子,云扶月站直身子,加快了步子。 这个小姑娘天真了些,但心地纯善,本应该找个好人家享受平静祥和的人生,谁知又落在步非址手里,也不知到她现在到底在哪,有没有害怕。 队伍里一时间没人再说话,寂静的丛林里只听见沙沙的脚步声。 “老大,那边好像有人。”经过一个山丘,林鸿志随意乱撇的视线一顿,声音压得极低。 他一出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顺着他指的方向,只见一座小湖边,一个白衣男子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地上,手边还放着一壶酒,不时抿上一口,看着惬意极了。 纵使看不清面孔,可这熟悉的气已经昭示了主人的身份。 “步非址。” 云扶月视线徒然变得锐利,长冰剑出鞘,身形一闪已经在百米开外,闪电般朝着那人刺去。 湖边的男人小口喝着酒,似乎对突然出现的女人并不意外,两指并拢,夹住云扶月的剑身,起身向前,拉开了距离。 “我说小丫头,你这样很没礼貌。”步非址回神,脸上的笑容并着酒窝,眼底倒映着湖水,声音悠悠响起,“本座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报答?” 他视线扫过云扶月身后的树林,笑容冷了几分:“还带了帮手,好本事。” “少废话,和畅到底在哪儿?”云扶月凤眸里杀气四散,长冰剑上寒气缭绕,再度朝着步非址刺去。 只要拿住这个男人,到时候她有的是法子让他开口。 “几日不见,内功进步了不少。”步非址避开云扶月的攻击,眼角的余光扫到夜凌渊的影子,毫不犹豫地往外跑,一边抬高声音。 “咱们都共度良宵了,你怎么忍心下手,本座不陪你们玩了,先行一步。” 话落,他突然加速,身形一闪,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远处。 云扶月冷笑一声,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我已经在他身上种了路引,这次任他跑得再远,也别想掩盖行踪。” “老大。”林鸿志小跑而来,扶着膝盖喘了几口,也顾不上鬼医的去向了,只顾着对着她挤眉弄眼的,“老大,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 说完,他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看向夜凌渊,在云扶月耳边嘟囔:“别的不说,这鬼医相貌不赖,和他共度良宵,你也是赚的。” 云扶月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一拳捣在他胸口:“滚。” 林鸿志踉跄着后退,一抬头又对上夜凌渊毫无温度的眼神,一个哆嗦,纵使还想再问,顿时也不敢说话了。 既然有了步非址的行踪,云扶月也不磨蹭。一路跟着夜凌渊穿过平原,上了山,穿过一个山洞后,夜凌渊捏了捏云扶月的手,摇头:“有人来了。” 众人安静下来,静静蛰伏,过了片刻,一道熟悉的妙曼人影缓缓经过此处。 “谢瑾瑶?”云扶月一愣。 第188章 你这不会是春药吧 寂静的山谷内,女子一身黑衣,尽显妙曼曲线。如果忽略她难看的脸色与虚浮的步伐,还真与寻常无异。 不只是云扶月,临风与业火脸色也是微变,视线落在那一直尊重着的少女身上,神色复杂。 曾经有多真心疼爱过,此刻心里就有多唏嘘复杂。 只是云扶月的思考点可没跟他们在一道上,她更好奇,谢瑾瑶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要知道此处乃是恒河秘境较深的位置,云扶月一行人一路都是小心算计着,避开无数险阻才堪堪过来,谢瑾瑶只身一人,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 山洞内,谢瑾瑶快步坐在地上,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黑血。 “该死。”她怒骂一声,视线射向身后,“你们五皇子到底去哪了,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她身后,一个同样一身黑衣的侍卫踉跄着走进来,目光闪烁了几下,声音发虚:“小姐再等等,殿下他们可能是遇到了麻烦。” “麻烦?带着玄武门的镇门之宝,能有什么麻烦?”谢瑾瑶冷笑,不屑地扫了那人一眼。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偏偏被太平庄那帮人跑了,如果不是你们这边掉链子,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面对着谢瑾瑶的质问,侍卫心虚地低下头,心内暗自嘀咕:你在里面做内应不也出了问题,现在落了一身伤,还反手甩锅给五皇子,一样是个废物。 “你还愣着干什么,带路啊。”谢瑾瑶见那侍卫发呆,气的干咳一声,又喷出一口黑血。 也没看清她怎么动作的,手里的鞭子眨眼就缠在了侍卫的脖子上,神色冷艳,“今日找不到你们殿下,我就废了你四肢,把你扔进巫骷蚁的巢穴里。” 侍卫身子一抖,终于害怕了,他相信这个疯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当下也不敢再多说,匆匆带路。 两人出了山洞许久,躲在岩石后面的一行才开始缓缓运气。 “这么看来,他们内部也出现了分歧。”云扶月走到谢瑾瑶站的地方,脚尖在土上捻了捻,“看样子,她体内的毒已经蔓延了一半,想必坚持不久了。” 林鸿志跟着临风与业火并肩而出,拍掉身上的尘土,遥遥地盯着谢瑾瑶离开的方向:“她为了活命,一定会和幕后之人联系。老大,我跟踪他们,你们继续追鬼医吧。” 此言一出,临风与业火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一直以来都对着林鸿志不正经的样子,此时这人突然正经起来,一时半会还真有点不习惯。 云扶月笑笑,想了想,从身上拿出一堆瓶子,塞进林鸿志手里,一一给他介绍了用处,才道。 “你修为太低,一个人走太危险了。如果真遇上皇甫翼一行人,你未必不会暴露。” 说着,她笑眯眯地看向夜凌渊。 男人眼底划过一抹柔和,顺着云扶月的意思点了临风与业火:“你二人与他一起。” 这边有云扶月与夜凌渊,另一边临风和业火并着林鸿志,随便哪一方的实力加起来,也算有了保障。 只是如此一来,两队人马就要暂时分开。 “你们记住,只需要遥遥地跟着她,大致探查她的下一步计划去向,万不可出现与之交手。”云扶月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掏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我按照我爹的古籍记载勉强研制出的玉露粉,真遇上无法脱身的……”她面色有一瞬的古怪:“咳……总之,不要轻易用。” “老大,你这不会是春药吧?”林鸿志接过小盒子,看她古怪的脸色,嘴欠的问了一句。 闻言,云扶月的笑容更加诡异,轻轻对林鸿志招了招手。 林鸿志双眼发亮,连忙凑了过去:“老大……” 云扶月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使劲那么一拧。 “疼疼疼,老大,疼。” 云扶月狠狠地给他一脚:“带着你的丹药立刻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眼看着林鸿志飞出去,云扶月毫不留情地拉着夜凌渊转身就走。 那玄武趴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哼哧一声,迈着大步子追上了云扶月的脚步。 空旷的山洞里,一时就只剩临风三人。 林鸿志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正对上业火冰冷的眼神,不禁一愣:“业火,你又怎么了,我没惹你啊。” 业火蓝色的衣尾随风而动,清冷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厌恶,缓缓吐出两个字:“恶心。” “恶心?谁恶心?”林鸿志尚未反应过来,业火已经大步出了山洞,顺着谢瑾瑶走远的方向追去。 临风无奈,拍了拍林鸿志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也走了。 没了林鸿志一群人,云扶月与夜凌渊一边带着玄武,加快了步子,身形如风,在林间不断穿梭。 突然,云扶月猛地停步。 “他的气息。”云扶月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一片沙地上,“在这里消失了。” 不可能啊。 云扶月皱眉,仔细感应了一下,最后纤细的手指指了一个方向:“阿玄,你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凶兽。” 她身后,刚过来的玄武眼底涌起些许不满,扭过头去。 “你也看见了,我们就是两个无能的人类。”云扶月知道这乌龟傲娇的老毛病又犯了,话锋一转,“你去帮我们开开路,不然我害怕。” 闻言,玄武不屑地扫了眼云扶月,一甩尾巴,慢慢走到沙地旁边,最后摇了摇头。 云扶月松了口气,与夜凌渊一同上前,脚踩在柔然的沙子上,与玄武一同慢慢走到了沙子中心。 “他的气息就是在这儿消失的。”云扶月抬头看了看天,闭上眼睛仔细感应了一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她话音未落,地面忽而猛烈地震动起来,四周狂风大作,眨眼间就变了天。 “抓紧我。”耳边响起男人有力的声音,云扶月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觉一道巨大的力度重击在背部。 她闷哼一声,脚下一空,径直掉了下去。 第189章 姑娘我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四周是比黑暗更黑的黑暗,云扶月一面凝聚内力,一面留神周围的动静。 耳边没了男人的声音,两人拉着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散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才渐渐明亮起来,云扶月“砰”地从天上摔下,狠狠地砸在地上,只觉浑身筋骨都要裂开。 “该死的,这恒河秘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云扶月怒骂着睁眼,感觉手上奇痒,歪头一看,一只蓝色的蝴蝶正停在她的手腕。 她瞳孔一缩,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坏境。 这里是一处山谷,幽静安详,似乎并无人烟。可诡异的是,放眼望去,整个草坪四周,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蓝色的蝴蝶,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 身已至此,云扶月猛然想起燕云天的警告。 “如果看到一片全是蝴蝶的山谷,千万不能靠近。” 想到燕云天凝重的脸色,云扶月神色微变。能让修为深不可测的燕云天都忌惮的地方,这蝴蝶谷里,到底有什么? 她心里正想着,身后就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可有伤到?”男人的声音响起,夜凌渊一身白玉锦衣,腰间的玉佩随之晃动,慢慢蹲在了云扶月身边,对着她伸出一只手,“先起来。” 微光下,夜凌渊刀刻的眉眼间泛着淡淡的担忧,随手将她手上的蝴蝶赶走:“还能走吗?” 云扶月心下稍安,顺着夜凌渊的力道起身。 她一起来,周遭的蝴蝶好似受到了惊动般,呼啦啦的同时起飞,刺眼的蓝光顿时遮蔽了天幕。 “小心这蝴蝶,可能有毒。”云扶月遮住口鼻,压低声音,等天上的蓝粉纷纷落下,她才转头,却见夜凌渊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深邃黑暗的眸子宛如一潭死水,却又隐隐透出几分诡异的柔情。 云扶月心头一跳:“你怎么了?” 她伸手去探夜凌渊的脉象,一边道:“你可能是中毒了,给我看看。” 手尚未碰到夜凌渊的,他突然抽回手,声音有些急促:“我们先找出口吧。” 云扶月面色微变,视线落在夜凌渊的脸上,没有再说什么,与男人并肩在这谷里行走。 走了一圈,发现这山谷里除了蝴蝶与绿草,竟再无其他,抬头看不见来路,四周也不见出路。 如果只是这样,燕云天何故郑重警告他们不能进入这蝴蝶谷? 云扶月勾勾唇,手指捻了捻,突然拉着夜凌渊坐下:“我累了。” 夜凌渊动作微微僵硬,还是陪在云扶月身边躺了下来。 “你说……”云扶月转头,凤眼里带着笑意,“这里为什么叫蝴蝶谷?” 男人脸上闪过一抹不以为然,冷哼道:“不过是外人随便起的名字。” “这样啊。”云扶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匕首徒然出现在掌心,霎时间刺入夜凌渊胸口,“那就带着你的蝴蝶谷去死吧。” 变故只在一瞬间,她匕首上淬了毒,整个没入男人胸膛。夜凌渊身子一僵,云扶月已经起身,拔出长冰剑,再度朝着夜凌渊砍去。 “刷——”长冰剑刺入人体,没有发出血肉撕裂的声音。 地上的男人保持着被刺穿的姿势,静静地看着云扶月,竟然诡异的笑了。 下一秒,四周狂风大作,周边的天幕一块块碎裂,原本美丽的蝴蝶纷纷化为齑粉。 “无耻的人类,你必须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一道尖锐刺耳的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滚动的黑雾慢慢散开,露出了这片山谷原本的样子。 绿色的草坪化为一片滚滚翻动的沼泽,幽蓝的蝴蝶则变成了发着蓝光的,浑身甲壳的多足虫。四周阴风阵阵,不时有尖叫声并着骷髅自沼泽里跳出来,又重新沉下。 在沼泽的正中央,一个身穿旗袍,妆容浓厚的美丽女子踩着高跟鞋,怒目瞪着云扶月。 她手心里还握着一把匕首,正是云扶月刺入夜凌渊胸口的那把。 乖乖,这是穿越了?堂堂古代社会还有穿旗袍的? 云扶月感受着这女人浑身上下深不见底的内力,不由堆起一抹友好的笑容:“这位女士,我只是误入此地,咱们无冤无仇,你看……” “什么女士,瞎了你的狗眼。” 她话没说完,就被那女人尖叫着打断,眼前黑雾翻涌,下一秒,这女子就出现在云扶月眼前,“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姑娘我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她突然靠近,巨大的威压将云扶月笼罩,手指向云扶月身后,冷笑一声:“压坏了我的药地,今日就用你们两个外来人的血肉当药肥。” “等等。”云扶月眼看着他就要动手,忙笑着打岔,心里冷汗狂流。 方才离着远,现在靠近一看,这人没胸没屁股,还长这着个大喉结,的确是个男人没错。 也不对,看他住这地儿跟阴曹地府似的,没准他根本不是人。 “这位……壮士。”云扶月斟酌开口,“你……” “叫我萝娘。”男人涂着口脂的唇张了张,不屑地打断她。 “哦,萝娘。”云扶月笑容更甚,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拉开与萝娘的距离,回头往他指的方向看去,“我可以赔你的药材。” 话音未落,云扶月一眼看到萝娘所谓的药地,腹中一阵翻涌。 她所谓的药地,完全是一片墓地,里面满是露出的尸骨,其中蛆虫翻涌,上面零星长着几株奇形怪状的草药,其中有几株药材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砸断,歪倒在一旁。 她刚才……就摔在那儿? 云扶月强忍住想吐的冲动,四下打量着,一边转移话题:“你刚才说我们两个人,那另一个人……” “哦,你说你的相好吧?”萝娘意味深长地笑笑,漫不经心的抬手抚上自己白皙嫩滑的脸,“长得不赖,我幻成你的样子,正和他缠绵着呢。” 说着,他笑得更暧昧:“你说他是喜欢你更多呢,还是喜欢萝娘变成的你更多呢?” 第190章 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掌印 看着他画着浓妆的脸,云扶月一阵恶寒。 这人还真是恶趣味,方才变成夜凌渊骗她,现在又变成她骗夜凌渊? “萝娘,你看这样,我赔你一些更好的药草,你就放我俩出去吧,怎么样?”云扶月握紧长冰剑,商量着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还有这丹药……” “啊——”一道尖叫声突然自斜后方响起,云扶月面前的萝娘脸色也猛地一变,身子摇摇欲坠,变得透明了几分。 “狡猾的人类,竟然识破了我的幻境。” 萝娘尖锐地笑了起来,周身再无温和,一挥手,沼泽里发出“砰砰”几声,无数泛着蓝光的甲虫从中射出,在泥泞沼泽面上如履平地,发出“沙沙”声,飞快地朝着云扶月而去。 与此同时,巨大的声响再度响起,身后的空间碎开一道口子,夜凌渊白衣染血,眼底凝霜,单手抓着一只通体漆黑的东西,半浮在空中。 “萝娘!” 萝娘看到夜凌渊手里的东西,痛苦的尖叫一声,眼睛慢慢变得血红,“卑鄙的人类,你把他怎么了。” 说着,萝娘身形一闪,周身的压力如山崩地裂席卷而来,地上密密麻麻的甲虫也好似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纷纷展翅飞起,不要命似的朝着云扶月与夜凌渊袭来。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名为萝娘的女装男人竟然对着夜凌渊手里的黑色东西叫萝娘? 他们两个不是同一个分身? 不过眼下很明显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夜凌渊将手里的黑色东西随手扔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未变,唇角冰冷的勾起,手中长剑还在滴血。 他歪了歪头,身上的杀气浓到液化,就那么扬剑,与萝娘对上。 两两相对,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凝滞,紧接着爆发出震耳的哄声,原本飞到附近的甲虫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热浪化的灰飞烟灭。 云扶月体内一阵沸腾,眼看着那热浪袭至眼前,手里的长冰剑嗡嗡震动,堪堪抵住,还未喘息,天上的两人就再度交起了手,又一轮气流朝着她卷来。 也在此时,一道怒吼声徒然自后方响起,吹散了云扶月眼前的气浪。 眨眼间,玄武已经飞至云扶月身前,爪尖挑着云扶月的衣领,将他带到自己背上。 “玄武?”萝娘腾出手来往云扶月处一撇,有些吃惊,复而笑的更冷更尖锐,“你杀了萝娘,今日别说是玄武,大罗金仙也别想救你们。” 话音落下,萝娘看向地面:“你们都瞎了吗,给我出来。” 一语毕,平静的沼泽愈发沸腾,紧接着炸开一个个泥坑,里面再次飞出了数以万计的莹蓝色甲壳虫。 一时间,整个山谷均被密密麻麻的沙沙声充斥,十分恐怖。 “这萝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云扶月头皮发麻,又看向不远处被夜凌渊扔在地上的黑色东西,低声对着玄武道,“阿玄,我们去那边看看。” 玄武乃是上古神兽,对地上低等级的虫子有着绝对威压,他慢悠悠的背着云扶月走到附近,鼻子里发出几声哼鸣。 天上,萝娘与夜凌渊的交手愈发激烈,云扶月心里着急,将那黑色东西拿到玄武背上,仔细查看,随后一怔。 “这是一只……兔子?” 身下的玄武哼哧了一声,摇摇头。 “不是兔子?”云扶月低头看着这紧闭着双眼的生物,揪着他的耳朵,心头一动,“还有一口气,只是太弱了,他随时都会死去。” 话至此,云扶月又抬头看了眼天上,能够明显察觉到夜凌渊的气息较之方才降低了不少。 毕竟这里是萝娘的地盘,恒河秘境里的东西一个比一个邪乎,再这么拖下去…… 云扶月飞快的从腰上拿出银针,一边摸着这东西的穴位,一边给他止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也越来越热,天空一声炸响,夜凌渊急速后退,闪到云扶月身旁,抓起她的手腕,声音低沉。 “这里不能久留,我划开空间,你和玄武先出去。” “想跑?也不问问萝娘我同不同意。”浑身是血的萝娘紧随其后,追在夜凌渊身后,将他和云扶月的退路包裹。 “卑鄙的人类,留下命来。” 萝娘出手,四周的飞虫也得到了指令,变得更加疯狂,不要命似的往云扶月二人身上冲。 真正处于战场中心,云扶月才感受到夜凌渊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她冷笑一声,内力沿着特殊的纹路聚集在掌心,对着飞身前来的萝娘猛地出手:“吃我一记飞沙掌。” 掌印与萝娘的攻击相撞,云扶月喷出一口血,反观那萝娘,却仅仅后退了三步。 “燕云天的飞沙掌?”萝娘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再度袭来,“别说你根本没完全学会,今日就是燕云天来了,也得对着我乖乖叫一声姑奶奶。” 随着萝娘话落,一股危机感自云扶月心底渐渐升起,手腕一紧,夜凌渊已经拉着她离开了玄武的背上,急速后退。 “哈哈哈哈,老娘今日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掌印。” 萝娘的笑声在四周天地回荡,空中黑雾翻涌,渐渐聚起了一个足有五米高的宽厚黑色掌印,庞大的压力并着难以言喻的恐怖劲道锁定了云扶月与夜凌渊的气息,缓缓朝着二人袭来。 “你是不是有病,简直是个疯子。” 云扶月破口大骂,一边后退,感受着夜凌渊欲将她推开的力道,她突然一把抱住了男人,“我们联手,你一个人挡不住。” “莫说是你们两个,今日就是十个你们,都挡不住我这一掌。”萝娘尖笑一声,“给我的萝娘陪葬吧。” 她一松手,那掌印移动的速度变快,眨眼就追上了云扶月与夜凌渊,眼看着就要印在二人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云扶月怀中忽然飞出一个发着光的东西,迎上了那巨大的掌印。 “嗡嗡嗡——” 天地发出剧烈的轰鸣,一股堪称恐怖的气息自那东西身上传出。而萝娘的掌印竟如水遇到火般,颤抖着化为烟雾,瞬间就蒸发消失了。 第191章 要走一起走 静谧。 还是静谧。 巨大的冲击下,声音甚至都来不及传出,就被撕裂的空间吸收,所有人眼前都是一暗,随后慢慢恢复光明。 空气里,萝娘的掌印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与掌印相对的位置,一截树枝静静地飘在空中,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泽,随后慢慢化为齑粉,随风消散在了空中。 “这是……” 云扶月心头涌起无法形容的震撼:“那日遇到的那个绿衣女子给我的礼物。” 当日她被步非址带到恒河秘境中,最后遇上一个身材火爆的绿衣女子,那女子一路追着步非址,说是感谢云扶月指路,扔给她一根树枝。 当时她还暗自嘀咕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礼物。 可今日,这轻飘飘的树枝却救了她与夜凌渊一命。 “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萝娘“刷”的一下出现在二人面前,眼眸里满是惊讶,“说,从哪里来的。” 云扶月暗中翻了个白眼:“是别人给我的。” 萝娘一愣,仿佛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 “没想到你竟然认识古藤夫人。”他摸着下巴,神色复杂,“我与古藤夫人是数千年的好姐妹,也罢,我可以放你走。” 他指着云扶月,视线又轻飘飘的转移到夜凌渊身上,冷笑一声:“但是这个男人,他杀了我的双生兄弟,他必须死。” 双生兄弟?几千年的姐妹? 云扶月皮肤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眼前这萝娘到底是个什么生物,几千年?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东西能活几千年么? 许是云扶月的视线太过火热,萝娘幽幽地看向她:“狡猾的人类,这已经是我看在古藤夫人面上给你的最大让步了。” “你先走吧。”身边响起男人的声音,夜凌渊擦了擦脸上的血,声音沉稳,“我没事。” 都这个时候,还说什么没事?跟前这位可是几千年的老妖怪。 云扶月轻轻摇头:“不行,要走一起走。” “你先别说话。”云扶月飞快的对上萝娘,冷笑一声,“若非你不非青红皂白上来就开打,我早就有机会把事实告诉你。” 在萝娘疑惑的眼神中,云扶月跳到玄武背上,将那黑色生物抱起来,递给他:“诺,你自己看看吧。” “这……萝娘,你没死?”萝娘抱着那黑色生物,眼底慢慢涌上狂喜,将自己兄弟放到适合疗伤的地方。 萝娘才干咳一声,脸色透着点尴尬:“这件事……” “算了,既然有古藤夫人的面子,我兄弟也没死,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两个人类了。”萝娘又咳嗽一声,手在空中随便一划,原本漆黑的天幕就像是塑料袋一般被划开一道口子。 “从这里出去,你们就能回到地上。” 顿了顿,萝娘冷冷地看了眼夜凌渊:“不过,别再让我看到这小子,我看他很不顺眼。” 夜凌渊脸色同样阴沉,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你若是不服,我们可以再打。” “打什么打。”云扶月打断他的话,笑眯眯地看向萝娘,“萝娘,他年纪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实不相瞒,我们闯入此地,也是被迫。” 她将步非址一事简单说了说,萝娘恍然大悟,像是想到了什么,捂着嘴暧昧的笑起来:“你说古藤夫人看上的那小子啊,他的确从我这经过,应该是往内层去了。” 一边说,萝娘撇了眼地上的玄武,若有所思:“据我所知,内层也有一只玄武,就是不知与这个小家伙有什么渊源了。罢了,我给你们再开一条路。” 他将原本的路关上,又从另一个方向划开一条裂缝:“从这走吧。” 既然事已解决,云扶月也不想再在这个诡异阴森的地方多待,和萝娘道了别,与夜凌渊一同坐在玄武背上离开了此地。 待得一行人走后,沼泽又恢复了平静,萝娘抱着自己的兄弟平躺在上面,旗袍叉开,露出两条白皙的长腿。 “对了,那边好像是小鸟的地盘。”他一拍脑袋,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有点懊恼,“这可怎么办,小蓝,你偷偷跟去,如果她们有事就帮衬一把。” 萝娘话落,沼泽地里爬出一只胳膊长的千足蓝甲虫,“吱吱”叫了几声,慢慢爬走了。 恒河秘境内中层,一个白衣男子静静地坐在石头上,遥遥地看着幽萝之境的方向,嘴里叼着根草,正眯着眼思考什么。 “刚才那股气息。那小丫头不会笨的掉到萝娘的地盘去了吧?”他吐出草根,笑容慢慢收敛,又摇头,“真掉进去了,按照萝娘那老八婆的性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么说着,步非址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最后嗤笑一声,轻轻摇头:“也罢,是死是活,全看造化,总归与我步非址无关。” 他翻了个身,懒洋洋的望着天,思绪渐渐飘远。 日光渐盛,蝉鸣并着霜雪,给原本如春的环境度上了一层诡异的氛围,渐渐的,周遭的气温越来越高。 步非址脸色微变,看向密林深处,眼角瞥见那一抹红,正欲缓缓出手,四周的鸟群突然惊飞。 一个绿裙长发,身材火爆的女子从树林中走出来。 她一出现,树林深处那抹红就像受了惊似的,“蹭”地一声跑远了。 “哟,今天怎么不跑了?”女人见到石头上的步非址,“咯咯”地笑起来,声如银铃,清脆好听,“还是说你想明白了,愿意从我了?” 步非址眯了眯眼,慢慢笑起来,脸颊两侧的酒窝分外阳光好看。 “你笑什么?”女人走到石头旁边,手放在石头上,地上的草随着她的气息而疯长起来,眨眼就将步非址缠绕在石头上,“你看,这不就抓住了。” 随着她一笑,四处的草地竟同时开起了小花。 “这点草,困不住我。”步非址深吸一口气,“你走开,今天别烦我。” 这样的语气让女人笑容更深,她打了个响指,半坐在步非址身边,笑意吟吟:“怎么,你在担忧那几个被你引进来的人类?” 第192章 不该你管的事,少管 担忧那几个人? 步非址似笑非笑地往丛林深处看了一眼,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该你管的事,少管。” 说话间,他本就好看的眉头微皱,眼底淡淡的不悦将周身的气息映衬的有些冷,也愈发俊美。 古藤夫人深吸一口气,胸前的波涛随之晃动了几下,笑弯了眼:“不过是一味小小的五服散,你若是从了我,我有一千种法子让他归属于你。” 眼看着她修长的指尖就要触到步非址的脸,步非址周身内力一滞,随后喷薄而出,震碎了身上的绿草。 “你个几千岁的老女人,想都别想。”他恶劣地笑了一下,身子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古藤夫人眨了眨眼,愣了一瞬,低头看了看自己细嫩的手指:“老女人?你小子还真敢说。” 她喃喃自语了几句什么,身子也跟着消失。 两人都消失后不久,四周的森林重新恢复了静谧,又过了许久,一男一女并着一只玄武才隔空出现,稳稳地落在地上。 “呼——” 脚踏实地,看到蓝天白云,云扶月长出一口气,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身后。 后方是一片草地,不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大树,没有了那幽黑的沼泽和蓝盈盈的甲虫,一切显得再正常不过。 仿佛在萝娘那里的境遇只是一场幻觉。 “恒河秘境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云扶月轻咳几声,转头去看夜凌渊,一愣,“你怎么了?” 阳光下,男人好看的眉眼紧锁,薄唇紧紧的抿着,脸色苍白如纸。 “吼——”玄武跟在他身后,不满的吐出一口气,哼哼了几声。 这样的反应…… 云扶月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给我看看。” 她去抓夜凌渊的手腕,可男人却恰好后退一步,避开了她。 “没事。”夜凌渊勾唇,轻轻摇头,“不过是些旧伤,不足为惧。” 话音落下,他的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不远处巨大的石头上,眸光闪烁:“步非址刚刚就在这里,我们让玄武引路,他走不远。” “吼——” 被点名的玄武显得更加不满,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夜凌渊,又看了看云扶月,也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浮现一抹傲娇,慢吞吞的在前引路。 “走吧?”夜凌渊抓住云扶月的手,见她还在发呆,低声道,“真的没事。” 没事? 这种话只有鬼才信吧? 跟萝娘那个不知道到底什么东西的东西交手了这么久,换做是她,怕早就死的透透的,就算夜凌渊内力高深,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云扶月瞧着他嘴角未干的血迹,心疼的不得了,一边跟他走,不由他反应,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腕:“不行,给我看看。” 脉象平稳,看着倒的确没什么问题。 云扶月皱眉,抬头对上男人无奈的目光,心里发愣。 难道真的没事? 可刚刚他的反应明明就…… “都和你说了别胡思乱想。”夜凌渊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压低声音,拉着她顺势躲在了草丛里,“嘘——” 走在最前方的玄武正好停步,整个人缓缓趴在了草丛里。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前面的地方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不妥。 云扶月挑眉,半倚在夜凌渊身上,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背。 “别乱动,有人来了。”男人磁性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有人来了? 根据萝娘所说,现在他们的位置应当是恒河秘境中内层了,这样的地界,怎么会有旁人? 多半是步非址那小子吧。 云扶月冷冷地勾起唇角,手慢慢摸到腰间,握紧匕首,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的空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远处的草丛忽而跳动了几下,随着“沙沙”声,一个肉桂色的东西自草里跳了出来。 这东西一出来,四周的空气里立刻被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所充斥。 不是说有人来了么?这是个啥? 云扶月一愣,去看夜凌渊,夜凌渊轻轻摇了摇头。 显然这东西的出现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东西并未察觉到云扶月一行人,自顾自的在原地转了几圈,才大摇大摆的走到路边,拔下一朵小花,大口嚼了起来。 他吃掉一朵花,仍不满意,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看见一朵开的大好的红花,顿时迈着两条触须跑到那红花附近,伸手去够。 眼看着就要抓到花径,一只大手忽而凭空出现,一把抓住了这东西。 “可算是让我抓住了,你这个贪心的小家伙。”男子泉水般清冽的声音徒然响起,一个白色影子慢慢出现在花旁。 云扶月心跳一顿,盯着徒然出现的白衣男人,步非址……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就要跳出去,手腕一紧,夜凌渊摇摇头:“还有人。” 还有人? 云扶月有点意外,重新顺着夜凌渊的视线看去。 空地里,步非址单手握住那形状怪异的东西,将之提溜起来:“今天算你倒霉,你的老伙计去追古藤了,一时半会也没人能护得住你,来,给我一根须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拔这小东西的胡须。 小东西小小的眼睛里流露出大大的恐惧,如含羞草一般,立马将所有的触须都蜷缩起来,嘴里吱吱地叫着什么,挣扎着晃悠着身子躲避。 步非址在这里徘徊这么久,就是为了要这东西的触须? 云扶月仔细去看这东西的形貌,试图从爹娘留下的册子里找到这东西的线索,奈何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倒是那小东西在步非址的手里这么一会就被捏成了各种形状,身子抖得愈发厉害。 这场景,怎么那么像恶霸在欺负小孩? 云扶月心里恶劣的想着,心里却徒然升起另一股危机感,身子一下子僵住。 与此同时,外面的步非址也有所察觉,笑容一点点变冷,陌然地看向前方。 一道灰色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原地。 “五服散这东西,恰巧我也想要,所以你还是放下吧。” 来人慢慢开口。 第193章 也配从本座手里抢东西 寂静的森林里,男人不知何时出现,离得尚远,声音就已经传来。不过眨眼间,此人就行至步非址身前,一双黑而深的眸子淡淡的看着步非址手里的东西。 这人…… 云扶月嗅着空气中随之出现的淡淡的中药味,眉头微微皱起。 这种浓郁的中药味,想来服药的年龄已经超过二十年。 恒河秘境还真是藏龙卧虎,凭气息判断,此人的内功应不下步非址,也是个高手。 空地上,步非址的笑容一点点收起,他的视线落在对面一袭布衣,披头散发的男人身上,眼神锐利:“你又是什么东西,也配从本座手里抢东西?” 说着,他极其霸道的将手里被称之为“五服散”的小东西揣进怀里,转身,大步往外走。 后出现的男人脸色不变,也不多废话,足尖一点,整个人犹如弹弓一般朝着步非址射去。 “找死。”步非址脸色微冷,侧身躲过他的攻击,回身就是一掌。 男人也不畏惧,横扫一腿,与步非址的掌力狠狠的撞在一起。 “砰——” 巨大的劲风夹杂着内力以二人为中心四散射开,掀翻大量土地。 云扶月皱眉,挥手扫去袭来的劲风,压低声音附在夜凌渊耳边:“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人看着病恹恹的,浑身药味,一出手其内力却极为深厚,显然不是个善类。 夜凌渊的视线遥遥落在男人脸上,犹豫了半晌,摇头:“不知。”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只是他的出手有些熟悉,或许曾经见过。” 曾经见过? 那到底是敌是友? 云扶月正欲再问,场上的两人又是一顿交手,将四周的树木纷纷折断。 为了不暴露身形,云扶月只能与男人一同后退了数十米,拉开距离。反观玄武,一动不动的趴在草里。 这家伙本身的龟壳就是灰色的,又与四周的草完美融合在一起,他一收敛气息,一眼看去,只会以为是块石头,不细看不根本难以察觉。 眨眼时间,不远处的二人已经交手上百回合,周遭的森林已然一片狼藉,二人身上带了不同程度的伤,却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云扶月在一旁啧啧有味的看着,一边分析着:“你说他们两个谁能赢?” 她也不急着出手找和畅公主了,总归步非址被这神秘男人缠着,根本走不掉。 夜凌渊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他二人的本事看似不相上下,可鬼医到底底蕴深厚,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藏拙。” 那就是步非址的胜算大些了? 云扶月琢磨着,眼角的余光瞥见步非址怀里那小东西正趁着二人交手,偷偷往外爬。 “这五服散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两大高手相争,看着也就是个稍有灵性的……植物。” 云扶月斟酌着用词,试图找个合适的形容,憋了半天,却只能大概配上这个定义。 她心里思量着,那小东西已经彻底从步非址怀里爬出来,就势跳在地上,滚了一圈,随后撒丫子拔腿就跑。 好巧不巧,这东西跑的方向正是对着云扶月一行人藏身之地。 “嗖——”的一声,小东西眨巴着大眼睛,如鱼入海,撒丫子一把跳进草里,谁料正对上一只纤纤玉手。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云扶月抓住这东西,笑眯眯地打量着它,一面给他翻了个个,毫不客气的上下其手,“不过你到底有什么作用?” “吱吱吱。”无服散哪里想到刚脱虎口,又进了狼窝,瑟瑟发抖的瞪着小眼睛看着云扶月,身上的触须不住挣扎着。 他的叫声隐没在步非址与神秘男人交手的爆裂声中,云扶月干脆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提溜起来,对着阳光打量了一圈。 阳光下,这东西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体内似有什么浓稠的液体在隐隐流动。 “难道是类似于千年人参,是可以吸食汁液的大补品?”云扶月眯了眯眼,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不如我现在把他吃了,说不定能功力大进。” “吱吱吱吱。” 小东西顿时魂飞魄散,吓得眼睛又大了一圈,眨巴眨巴着,眼角竟然挤出一滴眼泪来,看着楚楚可怜。 夜凌渊勾了勾唇,知道云扶月故意吓唬人,也来了兴致,冰冷的脸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你服下之后静坐调息,我帮你护法。” “也行。”云扶月笑眯眯地将这东西举起来,张开红唇,眼看着就要咬到这东西。 “吱吱吱吱,吱吱吱。”这小东西身子抖得愈发厉害,颤巍巍的在云扶月手里挣扎了半天,最后伸出两只类似于手的东西,对着云扶月捧起一根须子,大眼睛里布满了不舍。 云扶月一愣。 “吱吱。”小东西一狠心,把这根须子从身上拽了下来,塞进云扶月手指间,随后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求饶的样子。 这须子……不就是方才步非址要的? 云扶月还没反应过来,不敢相信人家在外面大打出手的东西,居然就这么轻松的被她给捡漏骗来了? “你说给我这个,让我放你走?” 小东西双眼一亮,连连点头。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扶月只犹豫了一瞬,很快将那须子放进怀里,最后在小家伙可怜巴巴的,充满期盼的眼神中,将他放在了地上。 “赶紧走吧,别回来了。” 云扶月对着小东西扯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小家伙如获大赦,脚一步落地,“嗖”一下钻进草丛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没良心,也不跟我说声谢谢。”云扶月不满地嘟囔了几句,一抬头对上夜凌渊的眼神,顿时有点心虚,“咳……” “这一根须子,对他来说也要几百年的修为了。这东西很有灵气,只怕会记仇。”夜凌渊沉声道。 记仇? 云扶月撇撇嘴,又看向场上仍在交手的二人,笑眯眯的椅在夜凌渊身上:“他自己就没什么本事,现在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不久,不远处忽而响起一阵冲破天际的嘶鸣,随后一道无比巨大的,火红的影子突然从天而降。 第194章 分明是来给他撑腰的 “嘭——” 这东西一步踏在地上,扬起大片尘土。 在场几人脸色同时一变,云扶月与夜凌渊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火烈鸟?”步非址后退一步,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急促,“该死的,这东西不是去追古藤了。” 他话音未落,那巨大的火烈鸟就好似找到了目标,冰冷的眼神落在步非址身上,庞大的脚掌朝着步非址踏去。 步非址怒骂一声,此时也顾不得和这神秘人交手了,他直接朝怀里去掏:“我不就想要他一根须子,你至于动这么大气么,还给你就……”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大手又在胸口摸了几下:“该死的,东西呢?” 他身旁,那后至的神秘男子也变了脸色,讽刺地开口:“连个小小的五服散都看不住,你这鬼医的称号也算是白来了。” “闭嘴。”步非址打断此人的话,毫不犹豫地反讽,“有这个空,还是想想怎么从这只暴怒的火烈鸟脚下逃走吧。” 话落,他一掌打在身旁人的背上,身形急速后退,就欲逃跑。 “吱——” 火烈鸟不屑地嗤一声,一掌朝着那神秘男子袭去,大脚在地上一跳,整个身子高高跃起,重重落在了步非址身前,以嘴为武器,甩着脖子打在步非址胸口。 时间紧促,步非址只来得及堪堪护住心脉,被这火烈鸟一击击飞,人在半空中喷出一口血,强行用内力改变方向,避开了这大家伙从天而降的又一击。 反观另一边,神秘人脸色同样很难看,强受了这火烈鸟一击,他内里也是气血翻涌,硬生生吞下嘴里的一口血。 “你陪他慢慢玩吧,我先行一步。”男人稳住身子,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朝着来路而跑。 云扶月躲在草里,眼看着那人转身就跑,也是一愣。 “他跑不了。”夜凌渊淡淡开口,神色严肃,“这火烈鸟不知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对此地的地形极为了解,想在他爪子下逃跑,难如登天。” 似乎是为了印证夜凌渊的话,火烈鸟的身子眨眼就消失在原地,片刻时间,一股劲力自远而来,一个灰色人影被砸在了地上,不是那逃跑的神秘人是谁。 只是此时看他的状态,明显在外又被这火烈鸟收拾了一顿,气息萎靡了不少。 步非址同样浑身是伤,站在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小火,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五服散都跑了,我们根本没来得及对他做什么。” 一边说着,他闷哼一声,唇角又流下一缕血。 火烈鸟大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爪子在地上抓了两下,仰天大叫一声。 随着四周树林里的鸟纷纷惊起,不远处再度响起了熟悉的“沙沙”声。 听到这声音,云扶月心里慢慢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草丛里蹦出了一个浑身肉桂色的小东西,一边“吱吱”叫着,一边爬到了火烈鸟背上。 “不是吧。”云扶月闭了闭眼,觉得有些梦幻,这东西还真的去而复返了? 而且看样子,这火烈鸟分明是来给他撑腰的。 “咱们赶紧走。”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抓不抓步非址的了。他们连那五服散一根毛都没碰到,就被这疯疯癫癫的火烈鸟给收拾成重伤。 要是换成她这个对五服散威逼利诱,外加要了人家一根须子的,怕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云扶月一边压低声音和夜凌渊说着,一边悄悄往后退,走了没几步,冷不丁一抬头,却正见五服散在火烈鸟背上委屈巴巴的哭诉着什么,随后身上的一根须子轻飘飘的一指…… 正指向云扶月与夜凌渊藏身的地方。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云扶月心里一沉,步子加快,也顾不得掩饰身形,与夜凌渊一同直接自草里暴冲而起,朝外飞快地蹿去。 “吼——” 火烈鸟怒吼一声,大脚在地上一点,整个身子暴飞出去,巨大的身躯如风般袭向二人。 “云扶月?”步非址眼看着那草里出现的女子,神色微变,“闲的没事,你来这里干什么?” 云扶月哪有功夫理会步非址,眼看着跑不了,干脆与夜凌渊联手挡下这火烈鸟的一掌。 “碰——” 两人的身形重重砸在地上。 “这东西修为太深,你先走,我拦下。”夜凌渊扶着云扶月起身,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别磨蹭了,现在不是让的时候。” “不行。”云扶月想也不想的打断他,“我们找他们联手。” “联手也打不过。”步非址的声音缓缓响起,“小丫头,你当这恒河秘境里的凶兽是杀手盟那帮废物么?” 几人交谈的时候,火烈鸟已经行至身前,嘶吼着大嘴就要朝着云扶月而来。 “不然就跟他拼了。”云扶月掏出身上的瓶瓶罐罐,“比不过武功,我毒还毒不死你。” 这种时候,谁也没心思再开玩笑,几人都暗暗调动着内力,眼看着就要与这火烈鸟再度撞上,四人脚下的泥土忽而一阵翻涌,随即一个胳膊长的蓝色甲虫急匆匆的爬了出来。 “吱——”这虫子一出现就大叫一声,迈动着数千条腿,直直地立了起来,似乎是在与火烈鸟交流。 火烈鸟见到这虫子,飞奔的身影堪堪稳住,不满的在地上啄了两下。 一鸟一虫各自交流着听不懂的语言,惹得云扶月几人面面相觑。 “这是幽萝之境的千足甲虫。”步非址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云扶月,“小丫头,没想到你真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提起这事,云扶月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多说。 两人说话间,甲虫也不知和火烈鸟说了什么,火烈鸟有些恼火的瞪着云扶月几人,最后竟然不甘不愿的带上五服散,拔腿离开了。 这……就走了? 云扶月一愣,千足甲虫也放下身子,幽蓝的眼睛多看了几眼步非址,最后一钻进土,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195章 到底是谁在闹 安静的密林中,云扶月与夜凌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一丝不解。 方才还激烈的战斗竟然被萝娘手下这么一只突然出现的千足虫给平复了,更难以解释的是,萝娘为什么要帮助她们?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云扶月一边快速以内力疗伤,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步非址,心里盘算着怎么把他给抓住。 “我说小丫头,你不会恩将仇报吧?”步非址敏锐的察觉到云扶月忽明忽暗的眸子,慢慢后退一步。 “五服散跑了,本座还被那只疯鸟打成了重伤,你再出手,本座可算是人财两空了。” “少废话,你把和畅弄哪去了。”云扶月不给他拖延时间的机会,与夜凌渊一前一后,将步非址的退路封锁。 长冰剑挽着剑花毫不留情地朝着步非址而去,“姑奶奶追你这么久,要是还叫你跑了,我这云字以后倒着写。” 说到云字,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灰衣男子眼神动了动,最后淡淡的落在云扶月身上,眸中涌起一丝不解,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三人交手,空气中再次泛起狂躁的能量波动。 若是放在以往,云扶月还会对步非址这个老东西有所顾虑,不过现在么。 她笑眯眯的拍了拍手,看向突然倒地的步非址,幸灾乐祸道:“感觉怎么样?鬼医大人?” 步非址单手心口,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下毒。” “只准你下毒,不准我下?”云扶月笑眯眯的上前蹲下,拍了拍步非址白嫩的脸,“跟我走一趟吧?” 她用的是问句,却已自顾自从怀中拿出一个结实的牛筋绳,不由分说将步非址给绑了起来。 可怜方才还生龙活虎的步非址眨眼就被捆成了粽子,原本淡定稚嫩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悠闲,目光喷火似的瞪着云扶月。 “你别这么看着我。”云扶月堵住他的嘴,拖着步非址走到玄武身旁,摸摸玄武的头,“阿玄,拜托你驮着他了。” “吼——” 玄武大鼻孔里喷出一股长气,不情不愿的扭过了头。 云扶月将步非址往玄武背上一甩,摇摇头:“我知道他不讨人喜欢,你就忍耐着点。”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观察的灰衣男子捡起了地上自己的剑,遥遥地看了眼巨大的玄武,眼底流露出一丝惊奇:“玄武门的镇牌之宝,你们是玄武门的人?” 方才离着远,此时四周静谧下来,这人一开口,云扶月才察觉他声音沙哑至极,且气息极为不稳。 “我们不是玄武门的人,不知阁下是……” 灰衣男子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在下陈安年,就是个江湖人士。” 陈安年? 云扶月悄悄去看夜凌渊,见男人神色没什么波动,估摸着他也没听过此人的名号。 不过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从到达北玄寒域开始,她已经见到太多从未见到的东西了,就单说这恒河秘境里随便一样生物拿到外界,都足以吓坏普通人。 “原来是陈公子。”云扶月从善如流,笑着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见陈公子面色苍白,气息不稳,想来是受了内伤,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 “不用了。”陈安年打断云扶月的话,墨发遮盖下,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云扶月,最后视线落在夜凌渊身上,停顿了几秒,摇头,“这点伤不碍事,江湖路远,我们有缘再见。” 说完,他随手理了理破烂的布衣,转身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去。 “这人还真是奇怪。” 云扶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耳边却响起了男人轻柔的声音:“你对他很感兴趣?” 云扶月转头对上夜凌渊的眸光,一眼看到他眼底淡淡的寒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我说夜大人,您的醋性也太大了。”云扶月抱住夜凌渊的胳膊,埋首在他胸口低低的笑了几声,“不过是个路人甲,你怎么也吃醋?” 温香软玉满怀,夜凌渊的神色微软,大手在云扶月胳膊上轻轻抓了一下,把她推开,声音低沉:“别闹。” 到底是谁在闹? 云扶月不从,整个人烂在夜凌渊身上一般:“我不想走了,你背我吧。” 下一秒,她的身子被男人隔空抱起,又颠簸了几下,最后稳稳的落在一个硬硬的物体上。 眼前恢复光明,云扶月已经被夜凌渊放在了玄武背上,身旁被绑成粽子的步非址正幽怨的看着她。 云扶月不满的皱了皱眉,眼角余光扫到夜凌渊微红的耳尖,一愣,继而心里乐开了花。 当着外人,这人是害羞了。 谁能想到堂堂夜王朝杀伐无数的摄政王也有纯情害羞的一天? “行了。”夜凌渊背对着云扶月,轻咳一声,“别闹了,该走了。” 话落,他带着率先带着玄武,朝着来路返回。 云扶月也不拆穿他,任由他带着路,整个人躺在玄武背上,抬头望天。 只是这份安宁到底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下一秒,一个少女急匆匆的字丛林中跑出来,差点撞到巨大的玄武。 “你们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吗?”少女一身火辣的劲装,堪堪稳住身形,看清眼前一行人后一愣,“你们怎么活着出来了?” 此言一出,少女连忙捂住嘴,一副说错话的样子。 云扶月眯了眯眼,夜凌渊的气息已经锁定了这人,眼底浮现出一抹冷意。 “你们这是干什么?”少女气得跺了跺脚,一连后退三步,警惕地看向云扶月二人。 云扶月翻了个身,从玄武背上坐起来,笑眯眯地开口:“那也得看看你想做什么了,你认识我们?” 还是说,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你这人好没礼貌,上来就乱猜。” 少女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下一秒,却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直地朝着云扶月刺来。 “听说你的长冰剑乃是神兵,不如今日就让我艺卷珠见识一下。” 第196章 她说的云家人 少女二话不说就动手,随手出手间却并未有多少内力出现,云扶月立刻扬剑挡住了她的攻击。 能只身一人进入这恒河秘境深处的人绝不会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也绝不能轻敌。 两人一击即退,名为艺卷珠的少女似乎被云扶月的身法给震惊住了,张着小嘴:“你果然和大伯说的一样厉害。” 她一边说着,软剑再度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朝着云扶月刺去。 云扶月皱了皱眉,内力灌入长冰剑,一剑对着这少女胸口而去,另一只手的手掌同时喷出一股劲力,挡住了少女的软件。 “砰——” 二人同时后退,艺卷珠握住发麻的手腕,愈发震惊:“没想到云伯的女儿也能修炼到今日的地步。” 话说到一半,艺卷珠堪堪住了口,再度看向云扶月身边从始至终没有出手的夜凌渊,若有所思。 “你和他在一起,云家人会同意?” 她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软剑收起,遗憾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交过手了,想必五服散也闻风而跑了,这趟终归是白来了。” 最后一个字吐出,艺卷珠袖中突然喷射出一阵刺鼻的白烟,朝着来路头也不回的急射而去。 云扶月无语的将烟雾推开,盯着不远处消失的黑点,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不但认识自己,还认识夜凌渊,甚至于似乎还认识自己亲爹云正奕。 可是她说的云家人,又是指什么人? 难道是被她赶出镇北侯府的云正罡? 想到云正罡对小宝做的一切,云扶月嗤笑一声,手指磨砂着长冰剑的剑刃,没有再说话。 “嘿嘿,小丫头知道自己见识浅了吧?”步非址扭动着身子在玄武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时笑时不笑的看着云扶月,“你现在求求我,我就告诉你她是从哪来的。” 云扶月看也没看他一眼,对着夜凌渊开口:“咱们继续走吧。” 夜凌渊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跟着点了点头。 恒河秘境的每一条路都通向不同的地方,虽说有玄武带路,这一路云扶月与夜凌渊还是小心翼翼的。不知走了多久,眼看着前方出现了熟悉的白雾,云扶月才松了口气。 能看到白雾,证明到了外层,外层的危险相较于里面,自然是少得多的。 “阿玄,我当初跟你说,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云扶月从玄武身上跳下来,又将步非址拖下来,“你现在可以走了。” “吼——” 玄武不满的吼了一声,尾巴一甩,张嘴咬住云扶月的裙摆。 “你不想走?”云扶月拍拍大家伙的背,“如果你出去,玄武门必定会想尽办法把你带走,他们既然在你头上留了标记,一定有法子再找到你的。” “吼——” 玄武又叫了一声,这次,气息萎靡了不少,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这东西是舍不得你呢。”一道娇媚的女声忽而自一旁响起。 这声音出现的毫无征兆,云扶月心头一动,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一身材火爆的女子慢慢从一旁的树木中渗透出来,最后虚幻的身子慢慢稳固,半倚着树干,笑着勾唇。 “一会不见,你怎么又被人家抓起来了?” 这话是对步非址说的。 步非址扭了扭粽子一样的身躯,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转过身去,没有搭话。 这少女正是与云扶月有着一面之缘,还送了她一根树枝的古藤夫人。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古藤夫人挑了挑眉,笑吟吟地转移视线,最后落在夜凌渊的脸上,“嗯,这个长得也不错。” 夜凌渊脸色微变,眼底却泛起一丝寒意。 “没意思。”古藤夫人摇头,素手一指,声音清脆响亮,“我是来带这个大家伙走的。” 云扶月做好了她要强行带走步非址的准备,却没曾想她是奔着玄武来的,一怔:“你……” “放心,我对他的内丹没兴趣。”古藤夫人懒洋洋的抬了抬眼,又无奈的耸耸肩。 “他是上古神兽,外面那群人用秘法将他禁锢,所以他必须一直服用活人做祭品,才能保持不灭,不过么……” 古藤夫人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就算是这样,也持续不久了。二百年,最多二百年。他若还留在外面的世界……就会彻底死亡。” 云扶月心头一惊,一时间有些参不透古藤夫人话里的深意:“玄武的寿命一向很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消亡?” “吼——”地上的玄武不耐烦的踢了踢脚,显然不相信古藤夫人所说。 “他非凡物,自然不能留在外面。”古藤夫人笑了笑,慢慢走到玄武身边,手掌放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抚摸着。 “你别怕,只要跟我走,留在恒河秘境,这反噬就永远不会出现。更何况……若是我没猜错,内层的那只玄武是你的血脉至亲,你难道不想找到家人么?” 玄武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懵懂,第一次听到血脉家人的词汇,他兴奋的吼了一声,又流露出一丝不舍,歪歪头,看向云扶月。 “阿玄,我们本来就是半路截下你,你跟她走吧。”云扶月本来觉得没什么,看这大家伙不舍的样子,眼眶莫名也酸酸的,“有机会我还会来找你的。” “吼——”玄武高声叫了一句,缓缓闭上了眼。 除了古藤夫人,场上谁也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玄武再睁眼之后,略一张嘴,一个弹珠般大小的玉球从他口中滚了出来。 这玉球一离体,玄武的眼神顿时暗淡了几分。 “吼——” 他拨弄着前爪,将这小球推到云扶月身边。 “这个……给我?”云扶月后知后觉地蹲下,捡起这入手冰冰凉的玉球。 “这是他用精血凝聚而成的,玉球里含着玄武一脉的精血,对一切兽类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庞大威压。” 古藤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要知道,对玄武来说,一颗这东西都是极为宝贵的,根本不可能赠与人类。 第197章 你不会也不是人吧 想了想,古藤夫人再度开口:“你们若是有能力,就杀上将他关禁的那个门派,杀光派里的人,也算是为他尽一点微薄之力了。” 话音落下,古藤夫人拍拍玄武的后背:“走了,大家伙。” “吼——”玄武最后吼了一声,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云扶月,转身跟着古藤夫人离开。 纵使古藤夫人没多说,云扶月也能感觉到这玉珠是玄武付出了一些代价做出来的。她静静的看着玄武走远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一开始带着玄武,她只是赤裸裸的想利用他,可没想到她以为的利用,这只神兽却当成了恩情。 “别伤春悲秋了,你带他来到中层,才能被里面那只大玄武感应到,否则一旦他再离开恒河秘境,也活不久了。” 步非址半坐在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古藤夫人的背影,嘴里暗骂,“这个老女人,只知道捞玄武,也不知道拉本座一把。” 他一出声,云扶月才算注意到他。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云扶月一手牵着夜凌渊,踢了踢步非址的小腿,“那就快说。” “嘶——” 伤口被云扶月踢了一脚,步非址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是本座救了你。” “你现在可是落在我手上。”云扶月拽着步非址往外走,满不在意的耸耸肩,“你要是有能耐你就跑啊。” 说到最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话又说回来,恒河秘境里到处都是凶兽与奇形怪状的东西,你能在里面来去自如,你不会也不是人吧?” 步非址盯着云扶月白皙的侧脸看了一会,突然淡淡的笑了。 “本座要不是人,离开这恒河秘境,不用你下手,早就死了。”步非址喃喃自语,嘴里叼着一根野草,仰头看了一会。 抬头是恒河秘境外层浓到化不开的白雾,诺大的森林根本透不进一丝阳光。 云扶月顿步,隐约察觉到步非址话中有话。 “你是说,这里面非人的生物,一旦离开此处,就会死?” “没错。”夜凌渊拉着云扶月避开一块石头,忽而轻轻开口。 “恒河秘境里面的所有生物,只要离开其范围三十米,低修为的就会爆体而亡,高修为的也会快速瓦解内里。就如古藤夫人那样的,也只能堪堪维持住身形几刻,若是再走远些,就会修为尽散,难逃一死。” 察觉到云扶月不解的目光,夜凌渊捏了捏云扶月的手背:“这对于各个国家高层来说,不算什么秘密。” 这样的规则,云扶月从未听说。 而今听到了,后背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永远不能离开恒河秘境,这对其中有了意识,诸如萝娘,诸如古藤夫人这样的人来说,岂不是地狱般的折磨? 将人关在一个地方时间久了,人还会发疯,更何况是这些活了几千年的? “怎么,很震惊?”步非址的笑容慢慢变得讽刺,“或许,你可以换个角度来思考。” “如果没有这层潜在的规则,恒河秘境里的凶兽,小到雾虫,大到那些有灵识的,他们一旦离开此地,这天下将永无太平之日,他们也会成为贪婪之人趋之若鹜的猎物。” 步非址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一字一句开口:“世人多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对于恒河秘境来说,这层无法解释的规则就是天道。” 云扶月心头一震。 天道两个字犹如巨石,忽然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给予他们无限的生命,又画地为牢,实在残忍。可若换成外人的角度,这些骇人听闻的东西理所当然的不该出现。平民手无寸铁,一旦这东西出来了,根本无法反抗。 这道谜题怎么看都无解。 “马上要出秘境了。”夜凌渊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注意前面。” 云扶月回神,饶过路上的石头,拽着步非址出了秘境。 浓雾消散的刹那,凛冽的寒风便夹杂着大雪席卷而来。 这样的冰天雪地云扶月已经看了许久,而今再见,觉得分外亲切,连带着冲散了她心里的烦闷。 她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 “行了,先不管别的。”云扶月睁眼,唇角重新挂上笑意,转头看着步非址,“带我去找和畅。” 步非址冷哼一声,仍是不情不愿的,到底禁不住云扶月的威逼利诱,在前面带起了路。 这一走,足足走了有小半天,直到天色渐暗,云扶月等人才在山里又见到了一幢两层的木屋。 “你是野人吗,还真住在深山老林里?”遥遥地看着黑暗的房屋,云扶月心里一阵无语,“你就把和畅关在这里?” 步非址脸色不太好:“本座给她房子给她水,还想要什么?” 云扶月翻了个白眼,不跟他多费口舌,和夜凌渊一同进了院子,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最顶层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的和畅公主。 一隔几个月没见,和畅公主脸上灰扑扑的,整个人穿着一条灰色的裙子,满身都是脏污,显然是受了不轻的折磨。 房门被打开时,和畅公主正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闻声呆愣愣的抬头,看到云扶月的时候眼里又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云姐姐,真的是你?” 和畅公主脸色苍白的往前走了一步,一下子扑到云扶月怀里,大哭起来:“云姐姐,真的是你!我再也不要回去了,再也不要回去了!” 说到底她也就是个没什么大经历的小公主,如今被步非址抓到这里,受了不小的惊吓。 云扶月瞪了步非址一眼,慢慢拍着和畅公主的背:“我这不是来救你了么,而且这人也被我抓起来了,你想怎么处置他都可以,我给你报仇。” 闻言,和畅公主才从云扶月怀里抽抽搭搭的离开,大眼睛看向步非址。 “他……” 和畅公主张了张口,突然摇头,“步公子不是把我绑走的那个人,云姐姐,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198章 别人要杀你,你就杀回去 步非址不是动手的人? 云扶月一愣,忍不住捏了捏和畅公主灰扑扑的小脸:“你是不是被他关傻了,他不是抓你的人,那谁是抓你的人?” 见到亲近的人,和畅公主放松了不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清澈的眸光渐渐被一丝隐秘的恨意所取代。 这样的恨意从未在以前的她身上出现过,和畅公主生性单纯,相处这么久,云扶月还从来没在她眼里看到这样陌生的情绪。 这样的眼神根本就不该在她身上出现。 云扶月心头一动,握紧和畅公主的手,轻声唤她回神:“和畅……” “云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和畅公主反握住云扶月的手,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想不明白。” 她的声音一点点变得哽咽:“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答应了要为我找一户好人家,可皇兄还是把我骗走,然后一路绑到这里。” 和畅公主死死的握住云扶月的手,几乎将云扶月的皮肤掐出指痕:“你知道吗,皇兄要把我活活喂给一只野兽。” 说到最后,和畅公主崩溃大哭,泪珠子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滚,声音沙哑:“我见过那东西,那分明是个吃人的妖怪,皇兄说……说要我的公主血脉来喂饱那家伙,为什么,云姐姐,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瞧着她梨花带雨的脸,云扶月喉咙仿佛被什么哽咽住,一时半会吐不出一个字来。 和畅公主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了,绑她来的人是皇甫翼。 没想到他还真是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妹妹都能拿来喂玄武。 一时间,安静的木屋内只剩下和畅公主的抽噎声。 “本座最近要炼制一味药材,正巧缺个纯净的女子试药,顺手把她从那个倒霉鬼那儿掳来了。”步非址双手仍被绑着,优哉游哉的倚在门框上,毫无所动,“我说小丫头,你就别哭了,别人要杀你,你就杀回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和畅公主正哭得伤心,乍一听步非址这么说,身子一个哆嗦,懵懂的目光朝他看去。 “曾经有一群人想要本座的性命,当时本座内力稀薄,无法反抗,只能苟延残喘,一直到本座能打赢那帮人的那天,你猜怎么着?” 步非址压低了声音,自喉咙间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本座将那群人抓起来,做够了实验,然后把他们一个个肢解,砍碎,喂了我养的狗。” 和畅公主身子一个哆嗦,也不敢再哭了,眼底流露出一丝恐惧。 “可惜了,狗的寿命太短。后来那只狗也死了,不过没关系,他跟着本座,也吃了不少好东西。”步非址垂眸,唇角勾着,笑得冰冷。 和畅公主又是一个哆嗦,忍不住往云扶月身后缩了缩。 云扶月拍拍她的手背,拽紧手里的绳子:“你那点过往没人想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杀了多少人,废话少说,现在跟我回去。” 步非址被她拽的一个踉跄,斜眼看向云扶月身后的夜凌渊,笑意逐渐加深:“怎么,你不愿意听了?你身后那位大名鼎鼎的摄政王手里的人命也不少。” 话未说完,夜凌渊的眼神如刀射来。 步非址好似没看见似的,脚尖在地上捻了一圈:“他的手段可不比本座少……” “闭嘴吧你。”云扶月不耐烦的打断他,“他是他,你是你。” 她没多说,拉着步非址往外走,另一只手拉着和畅公主,对着前面的夜凌渊微微一笑:“出来这么多天,可算是能回去了,也不知道儿子想我了没。” 夜凌渊回身,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周身的气息也柔和了不少,淡淡的“嗯”了一声。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着,步非址唇角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只是静静的跟着,全程没有再做声。 步非址这里的住处在北玄山深处,云扶月一行人边走边看路,还是耽误了个把时辰,等到太平庄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因为皇甫翼一行人偷袭的事,太平庄这几天也没忙着,一边招呼人修理墙壁,一边将一些零碎的机关暗器装进去。 云扶月心情颇好的哼着歌进门,一眼见到李管家,对着他点了点头。 李管家脸色一僵,眼神闪烁了几下:“摄政王,云小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云扶月一愣,笑容慢慢收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被她这么一问,李管家长叹一口气,努力组织语言。 “临风和业火他们回来了,说是在恒河秘境里一路追踪瑾瑶小姐,最后在秘境西边的出口处被两方人马发现了。那伙人来历非凡,势头很大,他们只交手了几下就不敌而回……”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云扶月敏锐的抓住了重点:“你说临风和业火回来了,那林鸿志呢?” 李管家的话顿时僵住,支支吾吾的:“林鸿志他……他……” 云扶月步子一软,忍不住后退一步,夜凌渊及时上前,扶住了她的腰:“进去再说。”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云扶月心里稍安,带着步非址与和畅公主加快了步子,一路去了正厅。 尚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讽刺的声音:“那么个废物,没了就没了,临风,业火,我真不明白你们在担心什么。” 她话未说完,房门忽然被“砰”的一声踹开,云扶月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外。 见到她,临风和业火脸上同时闪过一抹愧疚:“云姑娘。” 云扶月忽视二人,直直地走到红莲身前,声音冰冷:“你说谁没了?” 红莲没想到云扶月会这时候回来,她越过云扶月去看夜凌渊,但见男人脸色也不好,心里徒然涌起一股烦躁,想也不想的开口。 “还能是谁没了,就是林鸿志那个废物呗,他被人抓走,现在肯定已经死了。” “啪——” 云扶月一巴掌狠狠的打在红莲脸上,单手掐住她的下巴,声线彻底冷了:“你再说一遍?” 第199章 我给你个机会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红莲还没从云扶月动手中反应过来,感觉到下巴被掐住,这些日子的火气一下子全都喷薄而出:“再说一万遍也是一样的,他若不是个废物,怎么偏偏就他被抓走,别人都好好的?” “够了。”业火冷声打断红莲,一向清冷的脸上被一层薄薄的怒气所掩盖,“红莲,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云扶月冷笑一声,一把放开红莲,看向业火与临风:“你们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触及到云扶月冰冷的目光,临风与业火都有些愧疚的移开了视线。 云扶月最后撇了一眼涨红了脸的红莲,慢慢走进屋内坐下。她身后,夜凌渊一身白衣,眯着眼扫视了一圈屋内的几个暗卫,神色漠然冰冷。 “都是我们的错,在恒河秘境分开后,我们和林鸿志跟踪谢瑾瑶一路到了西侧,眼看着谢瑾瑶和一群黑衣人接头,我们想靠近些听听消息,谁料那伙队伍里有高手坐镇,很快就发现了我们。” 临风开口,“那群人太厉害,我们不敌,林鸿志为了掩护我们撤退就……” 想到那个场面,临风深吸一口气:“他主动迎上了那几个高手,这才为我和业火争取了撤离时间。” “可知道那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云扶月闭了闭眼,想到临别前林鸿志嬉皮笑脸的模样,一颗心仿佛被大手揪紧,呼吸都有些艰难。 这个傻子,没本事他逞什么能。 身后,夜凌渊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别担心。” 话虽如此,可在场谁都知道,谢瑾瑶被云扶月拆穿身份,不得不离开太平庄,若说谁对云扶月恨之入骨,谢瑾瑶当属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林鸿志又是云扶月的人,他落到谢瑾瑶的手里……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临风。 “具体的没探查清,但是从对方的出招来看,应当是夜王朝的人。”临风皱着眉开口。 夜王朝的人? 夜凌渊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很冷,眸底被一层寒冰冻结,幽深而绵远,透不出一点温度。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谁也没有再开口,云扶月轻轻闭上眼睛,眉头紧锁,思考着怎么才能找到林鸿志的下落。 门口处,后跟来听到对话的和畅公主握紧了拳:“云姐姐,我们一定得把林大哥找回来。” 她一出声,红莲顿时皱起眉,满脸厌恶地看向和畅公主,语气不善:“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你知道夜王朝的那帮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么?为了个废物,你还真好意思开口。” “红莲。”临风脸色更冷,“你还不闭嘴。” 自小到大,他们四个暗卫都是一起长大的,如今被当众落了面子,红莲不甘的咬着唇,满脸不服:“我凭什么要闭嘴,她一个外人都能说话,你凭什么要我闭嘴?” 说着,她又一指云扶月:“还有她,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拖油瓶,主子这一路带着她耽误了多少事。瑾瑶小姐一向沉稳安静,怎么可能变成内奸,这一切分明是她设计好的。我看那个废物被抓走也是她设计好的,她才是太上皇那边派来的奸细。”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饶是一向不怎么说话的白鹰也皱了皱眉:“红莲,跟云姑娘道歉。” 红莲冷笑一声,一步上前跪在夜凌渊身前,恳切道:“主子,我知道你被这个女人蒙蔽了心神,可自从她出现,您身边就灾祸不断,根本没发生一件好事,况且她还带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您应该早做论断。” 眼看着红莲的疯狂举动,临风慢慢闭上了嘴。 夜凌渊身边留不得是非不分的人,红莲分明已经被自己的心魔困住,她越是这么做,只会让自己彻底失去暗卫的身份。 “我若是你,就杀了她。”步非址的声音轻飘飘的自门口响起,他的视线落在云扶月身上,似笑非笑,“不过一个暗卫,也敢质问主人的决定,就好似不听话的狗,没有再留着的必要。” 红莲身子颤了一下,随即不屑地笑了:“我是主子的贴身暗卫,她一个无权无势,无名无分的女人,凭什么处置我?” 一句话落,下一秒,红莲脖间一紧,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寒意顺着掌心透进皮肤,红莲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主子……” “你的话太多了。”夜凌渊眼底没有丝毫感情,慢慢收紧手,“本王的身边,的确不该容你。” 红莲心里狠狠一跳,感受着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心里终于蔓延上恐惧,努力开口:“主、主子,我……” 夜凌渊轻轻勾唇,手继续收紧。 红莲的话卡在了喉咙中,声音变得沙哑无力,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般剧烈的咳嗽起来。 若是换做往常,临风三人会毫不犹豫的上前求情,可现在,这些红莲昔日的伙伴只是陌生的站在原地,看着她。 红莲渐渐的看着,心里满是不解,眼眶因为缺氧和恐惧而湿润,眼泪不受控住的流下来。 眼看着她就要彻底失去呼吸,云扶月终于起身,一把抓住夜凌渊的手腕,轻轻摇头:“好了,别下死手。” 手腕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夜凌渊周身的气息慢慢收敛,侧头。 接触到男人的目光,云扶月拇指轻轻磨砂着夜凌渊的手腕,故意道:“怎么,我让你放手都不行了?” 夜凌渊无奈地看了云扶月一眼,徒然松了手,单手回握住云扶月的手,俯身在她耳边,气息喷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话落,以身子挡住众人视线,在云扶月耳朵上咬了一口。 云扶月急促的呼吸了几下,瞪了夜凌渊一眼,一把推开他。 这人……什么时候还学会说胡话了? 云扶月平复心情,看着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的红莲,冷笑道:“红莲,我知道你不服,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打赢我,那么今日的事,我们既往不咎,你继续留在他身边。若是你打不赢我……” 云扶月一指门外:“那你就滚出去,再也别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你可敢?” 第200章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打过我 云扶月的声音铿锵有力,话里的讽刺与不屑深深地刺激到了红莲。 她大口喘息着,单手握住自己的脖子,轻咳了几声,满是恨意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云扶月:“云扶月,我三岁开始练武,这么多年来从未懈怠,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打过我?” 一边说着,红莲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留在主子身边,只是因为主子喜欢。可我留在主子身边,却是因为我能帮他做事,我能帮他对敌,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去留?” 云扶月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她已经给过红莲太多机会了。 “我只给你一条出路,你若是不想走,那就让临风将你处置掉。” 云扶月走到一旁,捡起红莲的配剑扔给他,又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握在掌心,“今日我就让你知道,你到底错在哪!” 话音落下,云扶月微微抖动了几下,顷刻间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红莲瞳孔一缩,手握长剑猛然后退两步。 “叮——” 武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红莲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 “你就这点本事?”云扶月现身,不屑的勾唇,“你们四个暗卫中,似乎修为停滞不前的,只有你一人?” 没给红莲回话的机会,云扶月扬起匕首,手心内力蓬勃,凝聚而成一道锐气,再度朝着红莲的小腹袭去。 红莲咬牙,用尽全力躲开云扶月的第二击,额头已经被冷汗所布满。 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呐喊着: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当时在孤杀城的时候,这个女人尚且不如她半分,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怎么可能进步的如此飞速。 这么想着红莲,眼底涌现出一丝决绝,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比不上云扶月。 “你去死吧。”红莲死死的咬着牙,将全身的内力全部凝聚在剑上,用了自己最拿手的招式,狠狠地朝着云扶月的脸刺去。 云扶月勾了勾唇,并不闪避,手里小巧的匕首转了个圈,就那么轻轻的点在了红莲的剑身上。 “咔嚓——” 一道隐秘的响声在空旷的大厅响起,红莲倾注了全部心血的一击,就那么被云扶月轻松化解,她手里的剑竟一寸寸断裂。最后彻底破碎成无数碎片,掉落在地上。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眼底都没有意外的神色,唯独红莲的脸上布满震惊。 “这怎么可能?”红莲喃喃自语,转头去看夜凌渊,似乎抓住了什么希望,“主子,你也看到了,她根本就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她一定是太上皇派来的奸细。” 事已至此,红莲还是固执地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而是执着地将一切的祸水引到云扶月身上。 临风惋惜的摇了摇头,一步上前,打断了红莲的话:“红莲,主子留你一命已是恩赐,现在……走吧。” 红莲身子一僵,业火忍不住开口:“你自以为是主子身边暗卫便放肆至此,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对主子的计划到底还有什么作用?” 她顿了顿,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悲凉,到底是多年并肩作战的情谊,扪心自问,业火并不愿红莲离开。 她相信其他几人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但暗卫就是暗卫,她们有自己不可逾矩的第一规矩。 红莲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云扶月,一次又一次的忘了自己的身份,即便临风愿意开口求情,主子也绝不会留她的性命。 “论功力,云姑娘进步飞速,你无论如何也只能望其项背,比之不及。论智谋,云姑娘来太平庄不过几月,就能够凭一己之力布下天罗地网,逼得谢谨瑶现出原形。论起手法,云姑娘一身毒术出神入化,可以与鬼医并肩。更别提当初在耀阳京城是云小姐治好了主子身上的毒,救了主子的命。” 业火冷冷的看着红莲,字字珠心,“你还不明白吗?” 红莲身子一震,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周身的气息顿时紊乱起来。 “我……”红莲张了张口,还想为自己辩驳些什么。 “送她出去吧。” 一道清冷的声音忽而自门口响起,夏宏月一身灰色锦袍,面如寒霜,缓缓进门。 “夏庄主?”红莲一愣,夏宏月已经越过了她,坐在了云扶月对面,“关于林鸿志的消息,我已经派人在尽力打听,你且放下心来。既然人是在我太平庄附近出的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他也不知在门口听了多久,脸上身上都挂了风雪。 云扶月的视线落在夏宏月身上,轻轻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来,这个意气风发的太平山庄庄主萎靡了不少。任谁发现自己疼爱多年的妹妹是敌方派来的探子,都无法接受。 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真的牵扯到这么多年一直与夜凌渊相敌对的势力,只怕要想将林鸿志完完整整的从这伙人手里要回来,难如登天。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红莲呆愣的跪坐在地上,似乎还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她求救般的看向夜凌渊,却颓然发现男人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只在云扶月身上。 “主子,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外人赶我走?”红莲紧紧的咬着牙,全身都在颤抖,“谨瑶小姐也是被她赶出去的,主子……” “外人?”夜凌渊缓缓,收回视线,冰冷的目光看向红莲,眼底升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厌恶,“她是小宝的娘,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以后也会是你们的主人。” 夜凌渊忽然勾了勾唇,声线平稳:“将我要与她成婚的消息传回夜王朝,本王倒要看看,这波谲诡动的时局之下,到底还存了多少异心。” 此言一出,屋内几人都是一惊。 云扶月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抬头:“你说……” “既然有这么多人不服,那本王就堂堂正正的将你娶进门。”夜凌渊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让那边的人观察着,所有生了异心的,回去全部处理掉。” 第201章 招惹了本王还不想负责 夜王朝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要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异国镇北侯成婚,这样的消息一旦放出去,只怕会让不少国家为之震荡。 云扶月好半会儿都没有缓过来,一直到男人拉着她进了房间,又替她脱了外袍,她才消化这信息,眨了眨眼:“你真要跟我成婚?” “怎么,招惹了本王不想负责?”夜凌渊替她将头顶的白玉簪摘下,眼看着她的墨发披散在背上,笑得愈发温和,“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云扶月伸了个懒腰,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谁后悔?本姑娘嫁给钻石王老五有什么可后悔的?” 一句话落,夜凌渊挑了挑眉,伸手在云扶月白皙的小脸上捏了一下。 云扶月不满的皱眉,瞪了他一眼,咽下嘴里的水,半趴在桌子上:“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能同意么?” 七大姑八大姨? 夜凌渊单手抚摸着云扶月的头发,觉得有些好笑:“有本王在,没人能为难你,更何况……”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嘴,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冷。 云扶月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起身转头,对着男人的眸子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突然笑了:“不过本姑娘也不在乎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左右你要是不心疼,谁敢找事,本姑娘就毒死她。” 这话若是放在平常人家,只怕云扶月马上就要被浸猪笼。可奈何她对面的男人是同样没心没肺的夜凌渊。 “随你。”夜凌渊压低声音,凑进云扶月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拉着她的手,让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胸膛,声音里带了点蛊惑,“你摸摸,本王心跳的很快。” 男人的声音沙哑有力,在头顶响起,云扶月手心触到他滚烫的胸膛,脸颊也跟着发烫起来。 “你有什么可摸的?”云扶月嘟囔了一句,手却不老实的在他胸口摸了两把,“也就那样吧。” 也就那样? 夜凌渊眯了眯眼,轻笑一声,抓着她的手又在胸口摸了几下,压低声音问道:“就那样?” “嗯。”云扶月清咳,脸色更红,目光有些飘忽。 夜凌渊干脆堵住了她那张口是心非的小嘴。 一吻毕,云扶月整个人懒洋洋的,也懒得动了,任由男人将自己抱到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她单手撑着脑袋,想到林鸿志的事,心头又被一层灰蒙蒙的阴影所笼罩。 “你说跟谢锦瑶接头的到底是什么人?临风和业火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这样都敌不过。” 话说到一半,云扶月叹了口气。 “他们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夜凌渊大手在她脑后一下一下的摸着,声音里带了一丝安抚,“林家是夜王朝世代的皇商之首,家财万贯,富的流油。对方既然抓了他,哪怕是为了谋财,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害命。” 云扶月双眼一亮:“对呀。” 她是有些关心则乱了,一直想着谢瑾瑶会对林鸿志怎样怎样,就没想到更深一层。 谢谨瑶不过是对面派来的一个卧底,虽说也有一定的决定权,但林鸿志到底身份特殊,不是可以轻易鱼肉的。 想到这里,云扶月一扫心头的郁闷,重新来了斗志:“既然这样,我们就可以慢慢从长计议了。” 只要对方敢用林鸿志勒索林家,夜凌渊就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而有了消息,一切就有了头绪,没什么可怕的了。 瞧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夜凌渊笑得柔和,俯身在云扶月额头亲了亲:“嗯,慢慢来。” 屋内的灯火映衬在两人身上,显得和谐而又美好。 此时的太平庄门口,寒风呼啸,夹杂着鹅毛大雪纷纷而下,原本就漆黑的夜幕更黑了几分,即便是侍卫手里的火把都难以照亮黑暗。 “吱呀”一声,山庄大门被暴力打开,一个红色的影子被推了出来。 红莲在雪地中踉跄了几下,堪堪稳住步子,她回头,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红莲,你好自为之吧,这次有云姑娘替你求情,主子才没有要了你的命,以后你最好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临风站在门口,冷漠的看着红莲,缓缓道。 红莲身子僵硬着回头,越过临风去看黑漆漆的山庄内,却没有看到第二个人影。 “连你们都不相信我吗?”红莲眼神一暗,只觉四面八方的黑暗涌来,将她团团包围。她咳嗽了两声,不断的摇头,“同为暗卫这么多年,没想到我们最后会是这样的立场相对。” 她后退几步,再也不愿去看临风,转身大步踏进了风雪之中。 太平庄位于北玄山的半山腰处。红莲只要沿着大路往下走,用不了多久就能浸入北玄城。 这条大路来往的人很少,是以路边并没有多少灯火,红莲跌跌撞撞的胡乱走着,不过多时身上就布满了雪花。 她的大脑很空,也很冷,眼前不住的浮现自己还是暗卫的时候,与临风业火等人嬉笑打闹。 从什么时候起这一切都变了,她需要小心翼翼的说话,她说的话在他们眼中成了不可理喻,就连明事理的主子都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放下手头的事情,千里迢迢的赶到这北玄城。 红莲的眼前又浮现夜凌渊略带厌恶的,毫无感情的脸。 这一刹那,她忽而停住了脚步,死死地攥紧拳头,任由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鲜血奔涌流出。 “小姑娘,你好像很不高兴,说出来让老头子听听,或许我能帮你。”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红莲一惊,抬眼望去,但见一身着破布的老人,手里握着根拐杖,正在雪地一瘸一拐的朝她走来。 “你是什么人?”红莲警惕的后退一步,身子紧绷。 在这等冰天雪地之中能够毫无察觉的出现在她身边,这老人绝非善类。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老人笑盈盈地停在红莲身前,上下打量着一身狼狈的她,颇为惋惜的摇头,“在夜王朝名头正盛的暗卫红莲,如今竟然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了出来,实在可惜。” 第202章 你娘的事你少管 丧家之犬四个字狠狠的刺激到了红莲仅剩不多的自尊心,她一把拔出腰间的长剑,就对着老人刺去。 偏偏老人一动不动,任由她的剑行至身前,才堪堪伸手,两根手指并拢,就那么轻轻松松夹住了红莲的剑身。 “小女娃,我还没跟你说完话,你就急着动手,夜王朝的人都是这般没规矩的吗?”老人面色如常,半分未变,笑着再次开口。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红莲咬咬牙,却怎么也收不回自己的剑。 老人笑眯眯的走近了两步,在红莲的注视下,缓缓吐出几个字。 红莲瞳孔一缩,整个人陷入巨大的震惊。 既然林鸿志失踪又与谢锦瑶扯上了关系,作为谢锦瑶曾经的兄长,夏宏月十分上心,几乎没日没夜的带着人在外探查。 这样高强度密不透风的查看下,还真被他抓到一丝消息。 “你说他们带着林鸿志回夜王朝了?” 空旷的大厅内,云扶月半坐在座位上,怀抱着小宝,皱眉。 夏宏月仍是一副儒雅淡然的模样,只是这些日子的劳累奔波给他脸上增添了几分风尘。 他淡淡点点头:“不错,他们一路南下,且有人在国内给他们做内应,所以一路畅行无阻,现在已经出了边境,进入了夜王朝。” 有人做内应? 云扶月冷笑一声,这个人只会是皇甫翼。 他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弄丢了玄武门的镇派之宝,不想着怎么查漏补缺,竟然还有心思帮夜王朝的人出关。 “我已经休书一封,将此事的原委告诉南门将军,相信他会在国内有所动作。”交代完探查的事,夏宏月也不多待,起身对云扶月笑了笑,又看向夜凌渊,“还有一件事,关于你和云姑娘的婚事一事已经传到了国内。” 他只说了消息传过去,却并没说那边有什么反应。 云扶月挑了挑眉,心里多少有了数,想来和夜凌源有关的那些人大部分是不愿意同意的吧。 似乎是感觉到了云扶月心中所想,夜凌渊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男人的手宽厚有力,带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云扶月笑了笑:“不管别人同不同意,姑奶奶我做事一向我行我素,谁要是到时候敢骑在我脸上说一个不字,也休怪我不客气。” 瞧着她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夜凌渊无奈地笑了笑,没开口阻拦,任由她去了。 “娘亲,你老是教育小宝不要说脏话,可你刚刚就说脏话了。”小宝缩在云扶月怀里,瞪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开口,“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去救林哥哥?” 云扶月瞪了儿子一眼,伸手在他脑门弹了一下:“你娘的事你少管。” 一句话说完,她恢复正色:“我们在这里再探查几日消息,先回耀阳京城,把那边的事都处理完,再一路杀回夜王朝。” 小宝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娘亲,咱们还去京城干什么?” 说着,孩子小脸上流露出一丝怀恋:“娘亲,小宝想回镇北侯府的小院子了。” 原主的那间破破烂烂的院子,已经被云扶月改装成了豪华别墅,甚至还刨地种上了菜,只是当初他走的急,草草的将菜园子交给了手下人。 这一出门就是许多月,她倒还真有点想念当初安逸的生活。 云扶月抿了抿唇,把儿子放在地上,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娘亲答应你,等帮你把新爹身边的坏人都除掉,就带你还有你爹回咱们的小院子里过日子。” 夜凌渊唇角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轻轻应了一声。 气氛变得温暖起来。 大厅外,和畅公主刚走到门口,听到屋内一家三口的对话,眸子暗了几分。 “云姐姐。”和畅公主敲了敲门,换回屋内人的思绪,“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她自以为将心事藏得很好,云扶月却一眼发现了她眼底的异样,拍拍小宝,让小宝自己出去玩,对着和畅公主招手:“你来了,快过来。” 和畅公主走到云扶月身旁,云扶月一把拉着她坐下,将手边的果盘推到她旁边:“他们从山下刚买回来的,正新鲜呢,你尝尝。” 和畅公主盯着盘子里色泽鲜艳的水果,有些急促地拿起一个。 见状,云扶月偷偷扫了一眼夜凌渊。 四目相对,男人勾了勾唇,没说什么,慢慢起身走了。 他一走,大厅内的低气压顿时消失,和畅公主脸上的不自然也好了些,咬着唇,慢慢开口:“云姐姐,你们要去夜王朝吗?” 这些日子她瘦了很多,原本肉嘟嘟的小脸瘦了下来,显现出几分线条,轮廓比原先精致了许多。 “没错。”云扶月知道和畅公主心里的担忧,干脆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我们会先回耀阳京城一趟,到时候我会亲自跟老皇帝和现在的陛下说一声,为你许配一个好人家。” “不。”和畅公主突然急促地打断了云扶月,“我不想回去,我再也不想在那里生活了。” 她想到皇甫翼那张伪善的脸,还有他理所当然的要将自己喂给怪物时的神情,胸口仍会隐隐作呕。 她不知道父皇知不知道此事,但她千里迢迢从夜王朝一路回到京城,父皇却从未召见过她。 她兴致冲冲的进宫,想要求见父皇,到了颐养殿门口,却发现三姐刚从里面出来,脸上挂着笑容,可等侍卫进去通报后,却传出消息:太上皇已经累了,早就睡下了。 说什么早就睡下,前一刻分明还在与三姐说笑。 和畅公主只觉胸口如遭重击,自己一直以来渴望的那点微漠的,难以察觉的父爱,就像一场笑话。 “云姐姐,我不想呆在京城了,我知道林哥哥被抓走的事很难办,也知道摄政王的对手不容小瞧。”和畅公主一把抓住云扶月的手,眼里涌起水光,“不管你们有什么安排,我都想跟在你身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竭尽所能。能不能……以后的生活也带着我。” 第203章 这药被动了手脚 空旷的大厅内,和畅公主一席热切的话说完,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了头,后知后觉开始紧张,触电般缩回了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云扶月愣了愣,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震惊。 从在耀阳京城第一次见到和畅公主的时候,这个不受宠的公主便缠着当朝状元郎。而辗转多次,她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是舍不得故土,不愿意沦为和亲的工具,所以急切想找个安定的家。 可现在…… 云扶月细细打量着和畅公主的神情,叹了口气。 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心性尚且有所改变,更何况彻底看透了皇家龌龊的和畅。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云扶月缓缓开口,一边倒了杯水,塞到和畅公主手里,“我们不需要你帮什么忙,你能平平安安的就行。” 和畅公主握着茶杯,暖暖的温度透过手心,一路蔓延到了心里,她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 “云姐姐,谢谢你。” 和畅公主深吸一口气:“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帮你的。” 云扶月没有发现她眼底的决绝,只当她又被感动了,耐着性子安慰着她。 时间一晃又是七日时间,这七日里,云扶月根据自己还有临风业火身上的伤势,炼制了不少丹药,不分昼夜的在房内调息着。 这日,云扶月吞下最后一颗丹药,感受着体内的经脉被缓缓的修复的过程,凝心以内力带着药劲在体内扩散。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噗——”云扶月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的睁眼。 “怎么可能?”她捂着胸口喃喃自语,“这药……” 云扶月拿起药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脸色一变。 “这药被动了手脚。”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勉强用内力压住体内的变数,出了密室,回到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一直到傍晚夜凌渊回来之前,云扶月都没有再出房门。 外面的人只当她是练功入定,刚回府的夜凌渊听完却皱了皱眉,直接大步奔着卧室而去。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男人解下身上染了霜雪的狐毛大氅,霎时间,一身白玉色锦衣勾勒着如玉的面孔,将昏暗的室内照亮。 云扶月躺在床上侧身看着逆着光的男人,轻轻笑了笑,对着他伸手。 夜凌渊一步,上前,抓住了云扶月的手,脸色更冷:“怎么这么冰?” “可不是冰嘛,就等你回来给我暖暖。”云扶月眨了眨眼,翻了个身,顺势躺在夜凌渊腿上,“你看看。” 她将手腕递过去。 男人神色一动,慢慢握住了她的手腕,随后眉头紧锁。 “怎么弄的?” 即使夜凌渊不会医术,也能察觉到云扶月体内不断翻腾着的,犹如沸水烧开了般的内力。 云扶月故意撅起嘴,有点委屈了:“我的丹药被动了手脚,现在内力被全部浸透,只怕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了。” 她这话虽有夸张的成分,可多少也含了一点真实情况。 寻常人但凡内力沸腾,一个压制不住便会经脉寸裂,爆体而亡。 她虽然修为深厚,若不及时研究出解药,只怕也难逃一死。 男人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那你还笑嘻嘻的,要是没办法,我派人去请燕云天老前辈来看看。” “别着急嘛,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人能避开你院子里森严的守卫对我下手?”云扶月翻了个身,脸冲下,埋在男人身上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她一副丝毫不关心自己伤情,没心没肺的样子,夜凌渊伸手在她小屁股上打了一下:“先治好你的伤。” “啪”的一声,格外清脆。 云扶月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感受着屁股上一阵若有若无的,火辣辣的疼,只觉两颊好似火烧,又热又害臊。 “你……”她咬了咬唇,吐出一个字,最终却是软绵绵的骂了一句,“你真不要脸。” 男人笑出声,抱着云扶月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将她裹严实,起身往外走:“本王先让夏宏月来看看。” 说话间,他已走到门口,云扶月突然抬高声音:“我体内的东西我自有法子解决,但是眼下正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你让手下人配合我,保准不出三日就能抓到幕后之人。” 夜凌渊步子一顿,缓缓回身,眼底晦暗不明。 翌日,一则震惊的消息突然自太平庄内流传起来。 摄政王带回来的女人,那个一身本事的云小姐云扶月在昨日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现在神志不清,身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 越是关系着夜凌渊身边的人,这消息就传得越快,不过短短一个早上,整个太平庄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此事。 紧接着太平庄寻找名医的布告就贴在了北玄城的宣传栏上。 只是北玄城地处极北之地,本就人烟稀少,更别提有什么名医了,这告示贴在栏上,整整两日也无人问津。 这样的混乱一直持续下去,到了第三日深夜,云扶月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一道妙曼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淡淡的月光洒下,将这影子拉得很长,也将床上脸色苍白不省人事的云扶月的脸照的通透。 门口的人静立了一会儿,嗤笑一声,缓步进了房间。 她慢慢来到床前,看着云扶月的样子,畅快的低声笑了几下,手心一番,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凭空出现,毫不犹豫地朝着云扶月的心口刺下。 “嗤——” 匕首刺进人体,却未发出血肉的声音,而是仿佛扎进了棉花中,软绵绵的。 来人心头一惊,再低头去看,却发现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红莲,果然是你。”云扶月一字一句的开口,拔高了声音,“将她拿下。” 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了细密的脚步声,随即一道劲风自身后而来,稳稳的锁定住红莲的气息。 第204章 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红莲脸上闪过一抹阴蛰,转身挡住来人的攻击。 兵器相撞,临风“咦”了一声,“噔噔噔”后退了五步,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几日不见,你的内力怎么会深厚到如此地步?” 面对临风的质问,红莲冷笑一声,重新握紧手中匕首,回身狠狠地朝着云扶月刺去:“贱人,你去死吧。” 她来势汹汹,云扶月体内又是一片混乱,却并不着急似的,静静半躺在床上,看着红莲的歇斯底里,唇角慢慢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见状,红莲好似被刺激到了神经,匕首还没刺入云扶月身体,掌心又凝聚出一道尖锐的劲风,两道攻击同时对着云扶月的心口而去。 也在此时,空气一阵波动,一道锦衣玉服的身影出现在云扶月身前。 屋内未曾掌灯,仅有微薄的月光透过房门洒在男人身上,饶是如此,他一双桃花眼里布满淡漠,比月光更清,比风雪更冷。 “嗤——” 夜凌渊随手一挥,化去红莲的攻击,单手一掌落在红莲身上。红莲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撞在了桌子上。 一击,尘埃落定,临风几人也不磨蹭,飞快地上前,将红莲制住,押着她半跪在地上。 红莲还在不断吐血,紧绷着身子,目光如毒蛇般射向云扶月,紧咬着唇,不发一言。 “红莲,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业火轻轻摇头,陌生的看着她,“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红莲啐了一口血沫子,不发一言,固执的盯着床上的女子,眸中几乎要滴出血来。 “没事吧?”夜凌渊顺势坐在床边,扶着云扶月起身,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扫了两圈,确认没有什么伤口后,脸色才好看些。 云扶月对着他眨了眨眼:“我能有什么事,左右有摄政王大人保护。” 她顿了顿,语气压低,半贴在男人耳边:“摄政王大人,我帮你抓住了叛徒,你怎么奖励我?” 夜凌渊视线变深,感受着云扶月带着淡淡的香气的气息,在她手心扫了扫:“你想要什么奖励?” 他的眼神炽热,云扶月被她看的心跳加快了几分,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等会再说吧。”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着,众人离得很远,听不清谈话的内容,但见郎才女貌窃窃私语,也能猜到两人是在谈论彼此间的话题。 红莲被业火制住,膝盖受伤,不得不跪在地上,见到云扶月这副样子,眼里红血丝遍布。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个祸害,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相信她?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在无理取闹? 红莲的眼神太过凌厉,云扶月纵使离得远,也能感受到她如刀的目光割在自己皮肤上。她勾了勾唇,半转过身,倚在床上,身后还靠着个靠枕。 月华之下,云扶月一双眸子透着琉璃般的光彩,她幽幽地看着红莲,忽然开口:“红莲,你跟在夜凌渊身边有多少年了?” 红莲做好了被审讯的准备,乍一听到这个问题,一愣,眼底闪过一抹迷茫。 紧接着她就回了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的我不会回答。” “大概也有十多年了吧?”云扶月不在意她的冲撞,自顾自地说着,视线一一扫过临风和业火,又落在门口处把守的白鹰身上,“我原以为你们四个暗卫既是他身边的一把手,应当是最忠诚的。十多年的时间都过来,红莲,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红莲身子一震,大喊道:“我没有背叛主子,我是为他好。” “为他好?” 云扶月摇了摇头:“不,你根本不是为了他,你最近所做种种,都是为了你自己。” 红莲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口,刚欲开口,云扶月就再度打断了她。 “平心而论,你一次一次针对我和小宝,我巴不得你快点死,少个纠缠不休的麻烦。”云扶月抬眼,声音里带了冰碴子,“可如果为了夜凌渊,我是想你活着的。” 这次,红莲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纹,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扶月,似乎不明白她何出此言。 外面的天气常年寒冷,开着门许久,有不少凉气灌进了屋子,云扶月体内有伤,说了几句话,就捂住嘴轻咳起来。 身旁的男人及时将一杯热水塞到她手里。 云扶月捧着热水,对着夜凌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夜凌渊面色不变,眼底浮现出一抹无奈。 喝了一口热水,云扶月才接着道:“红莲,你毕竟跟在他身边十多年,于情于理,就算你做的再过,我也应该留你一命。” “我这个人一向不是什么大善人,但凡你是我身边的人,我早就一剑了解了你。”云扶月跳下床,一步步走到红莲身前,直视着她。 “因为他,我能一次又一次容忍你的挑衅。但换位成你,你仅凭着自己那点微末的敌意,不愿退让半步,甚至今天还受了别人挑拨来对我下手,你真的觉得这是忠诚吗?还是你所谓的忠诚就是你为自己的自私愚昧编造出的,彻头彻尾的笑话?” 红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不、不是的。”她喃喃自语,身子开始颤抖,眼神飘忽,已然不敢去看上首的男人,只是慌乱的想寻个借口,“我只是……只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毕竟是摄政王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只要你说出是谁指示你,我向你保证,你还能和以前一样,留在他身边做事。”云扶月的声音带着蛊惑,慢慢靠近红莲的心理防线,“只要你改,什么都可以挽回。” 红莲的脸随着云扶月的话而染上了期待,她沉寂的眼底重新带了光,张了张嘴。 “我出山庄后遇到了一个老人,他借给我大量的内力与毒药,虽然他不说他的身份,但我能猜出他是谁。” 红莲深吸一口气:“他就是两国边境的——噗——” 没等说完这句话,红莲的眼皮一翻,突然喷出一口黑血,嘴唇一张一合,再也发不出声音。 下一秒,她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第205章 我就是这么贤惠 这变故只在一瞬间,就是云扶月一直暗中做着准备,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眼看着红莲倒在地上,身子抽搐了几下,身上的生机就全数消散,云扶月眼神一点点沉下来,手搭在红莲脉上,片刻后摇摇头。 “她是中毒而亡的。”云扶月揉了揉眉心,有点沮丧,又有些怒气,“那背后指使她的人一早给她体内下了适量的毒,今晚不管她的刺杀成功与否,她都难逃一死。” 只不过是刚好赶上这么个时间点。 眼看着就要成功,如今却是功亏一篑,屋内几人脸色都不太好。 沉默了半晌,夜凌渊轻抬眼皮:“把她抬下去。” 临风立刻叫侍卫将红莲的尸体抬了下去。 等屋内清扫完了,临风等人自然不能再留下,极有眼力见的各寻了理由,出了房门,唯独业火步子挪的慢,眼底带着淡淡的哀伤,似乎还没从红莲的死回过神来。 云扶月盯着红莲的步子,眼看着她走到门口,突然开口:“业火,明天天亮,你去北玄城给红莲买副棺材,找块地方安葬了。” 业火一愣,眼里浮现出感激之色,点了点头。 直到所有人离开,云扶月才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走到床边,顺势倒在夜凌渊身上,声音慵懒:“累死我了,我们早点睡吧。” 夜凌渊脸上没什么表情,把云扶月的身子扳正:“刚才做好人,现在知道累了?” 淡淡的月光下,从云扶月的视角看去,夜凌渊垂下的眼睫在眼底投影出一片清澈的阴影,并着男人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唇,显得愈发迷人。 “你低下头。”云扶月舔了舔唇角,开口。 男人虽还有气,还是微微俯身。 云扶月就那么起身,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亲。 男人放在她腰上的手徒然用力,不给云扶月偷跑的机会,狠狠地翻了个身,以手为锁链,固定住云扶月的手脚,撬开云扶月的牙关,加深了这个吻。 四周一片黑暗,感官因此被无限放大,云扶月清楚的察觉到夜凌渊火热的胸膛与飞快的心跳,趁着喘息的功夫,伸出小手轻轻抵在他胸口。 她冰凉的手让夜凌渊恢复了一丝理智。 “念在你有伤在身,本王先不跟你计较。”夜凌渊松开云扶月,声音沙哑,“以后,不准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也不准再做老好人。” 看样子,这男人对她要给红莲买棺材的事耿耿于怀。 云扶月憋着笑,俯在他胸口,一副认错的样子:“好,我知道了,都听摄政王大人的。” 男人眯了眯眼,算是同意了。 “你可得相信,小女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人您。”云扶月伸头胡乱的拱了几下,把他的衣襟弄乱,偏偏语气很严肃,“红莲是死不足惜,但你别忘了,你身边的四个暗卫还剩三个。” “所有的暗卫都是从小训练,不会有过多的感情,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夜凌渊不以为意。 “怎么能是多余的。”云扶月拍了他的手背一下,“他们是完美的暗卫,但再怎么训练,首先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就会有弱点。” 说到此处,云扶月低笑道:“就是你这个传闻中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钻石王老五不也被我勾搭到了?” 男人大手重新覆在云扶月背上:“钻石王老五?” “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可不是就是大人您吗?”云扶月笑眯眯地抬起手来,将自己一直戴着的那条钻石手链在男人眼前晃悠了一下,回归正题,“不管怎样,红莲都和临风三人生活了十余年,就是再怎么冷酷的人都会有感情。我随手替红莲收个尸,却能彻底抹去他们心里的裂缝,免得以后再出现出现第二个红莲。” 一口气说完,云扶月对着男人挑了挑眉,神采飞扬道:“不用谢我,我就是这么贤惠,娶到就是赚到。” 贤惠?这个词用在她身上…… 男人视线落在云扶月半敞衣领处,带着些许温度的眼神一点点扫过她白皙耸立的锁骨,最后落在了喋喋不休的小嘴上,眸光微暗。 “本王是该感谢你的贤惠。”夜凌渊缓缓开口,手自云扶月背后下滑,落在她的腰间,随后用力握住,“不如直接让本王体验一把?” 云扶月一愣,男人已经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两人这么一阵闹腾,云扶月是彻底不困了,感受着夜凌渊竭力压制住体内的火气,她笑得花枝乱颤,赤着脚踹在他背上,撵着他去隔壁找小宝睡,才安静的躺下。 这一睡就睡到了翌日午后。 云扶月从梦里幽幽转醒后,一转头,就对上小包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娘亲,你可算是醒了,娘亲睡懒觉,比小宝还不害臊。”小宝眨巴眨巴眼,“娘亲,被你抓回来的步哥哥在外面一直吵着要见你。” 一边说着,小宝自顾自地搬了个凳子放在一旁,又屁颠屁颠的出门了。 房门关上,室内陷入了安静。 云扶月后知后觉地起身,咳嗽了两声,随后惊讶的发现了一个事情:她感冒了。 过了一会,小宝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放在凳子上,踮着脚尖从架子上拿下来毛巾放在一旁,才看向云扶月:“娘亲,你先洗漱,我让步哥哥在外面等着呢。” 还是儿子贴心。 云扶月心里热乎乎的,下床洗了脸,一边道:“你不担心他冻死?” 一说话,她的鼻音更重了。 “没事,爹说了,他冻不死,娘亲你不也说过,冻冻更健康。”小宝又给云扶月倒了杯水,“娘亲,你的声音怎么变了,是着凉了么?” 什么冻冻更健康? 她那是当初哄小宝去泡温泉的时候随口胡说了一句泡泡更健康,这孩子一转头就自己改编用上了,还真是…… 云扶月暗中翻了个白眼,等洗漱完毕,才让人上了早饭,随后吩咐小宝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外面的寒气就呼啸着涌入,随后响起步非址的声音:“小丫头,你可真能睡的。” 第206章 我诓你的 步非址一边开口,一边跳着进了房间。 小宝立马把房门关上。 呼啸的寒风被隔绝,房间重新暖和起来。 云扶月挑了挑眉,步非址还被绑着,依旧是在恒河秘境那身,只不过原本干净的白衣沾满了灰尘,原本英俊稚嫩的脸上也带了丝疲惫,眼下更是多了一圈乌青。 “看样子,鬼医这几天在太平庄过得不错。” 云扶月招呼儿子坐下吃饭,咬了一口包子,笑眯眯的开口。 这女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步非址自顾自跳到座位旁坐下,想说些什么反驳,视线落在云扶月白净的脸上,心里那点火气突然散了。 “你丹田受损,经脉多处暗伤,且余毒未清,只怕命不久矣了。”他勾了勾唇,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你胡说,娘亲怎么可能命不久矣。”小宝急了,“你快闭嘴。” 步非址笑容收敛了几分:“小包子,那天你上山。可是本座救了你的命,你说话客气点。” “你才客气点,怎么跟我儿子说话呢?” 云扶月撇了眼步非址,盛了碗粥推到小宝手边:“儿子,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练武,以后变厉害了就专门打这个叔叔。” 步非址一噎。 云扶月没再理会他,一直到吃完了饭,她才看向步非址。 “你既然来找我,想必是能解开我体内的东西吧?”云扶月笑了笑,“开个价吧。”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步非址也随着云扶月而笑了,脸颊上挤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琥珀色的瞳孔里映衬着她的影子。 “我也没什么条件,给我松绑,顺便把你身上五服散的须子拿来。” 云扶月倒茶的动作一僵,继而恢复正常。 “什么五服散的须子?我不知道。”她轻咳一声。 步非址的瞳孔变得更浅,笑容更深:“一个须子换你一条命,本座觉得很划算。” 他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五服散的须子的? 云扶月心里疑惑,自从恒恒河秘境回来之后,云扶月从未跟别人提起过此事,步非址当时忙着和陈安年交手,也不可能发现。 “想好了么?”步非址的声音响起。 云扶月回神,眼前重新聚焦,忽然耸了耸肩:“一个须子换一条命自然是值得,不过……你得先给我解毒。” 她体内的毒是混在丹药里的混毒,现在又与内力纠缠在一起,云扶月不知混毒的成分,难以破解。本就打算威逼利诱步非址和她一起解毒,现在人自己送上来了,岂有不放的道理。 云扶月心里很快做了决定,命人备好纸笔,只松开步非址一只手,又让临风白鹰在一旁看着,等步非址把脉写下方子。 两个时辰过去,步非址才将药方写完,吹了吹,递给云扶月,声音遥遥响起:“小丫头,这药药劲很大,你兜着点。” 同样为玩药毒的行家,云扶月接过方子只扫了一眼,就猜到了自己体内的混毒是哪几种成分。 果然将还是老的辣。 不得不承认,在毒术这方面的造诣上,步非址这个几百岁的老东西丝毫不逊色于她。 若非他亦正亦邪,手里人命无数,她还真的佩服此人。 “方子也给你了,现在给我松绑,还有五服散的须子。”步非址往后一倚,又笑了,“都一并给我。” 对上他清澈无邪的眼神,云扶月点了点头,将方子交给小宝,让儿子出去找夏宏月熬药,才关上房门,面不改色道:“哦,你说答应你的那些条件?我诓你的。”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抬眼对上步非址错愕的眼神,也是一愣:“你这反应……我刚才答应你的话,你全信了?” “我现在能理解当初杀手盟那帮人,为什么一定要杀你了。”步非址慢慢收起笑容,定定地看着云扶月,“你这张嘴太气人。” 男人一句话落,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突然强盛起来,缓缓站起身。 云扶月心道一声不好,就见步非址毫不费力的挣断捆绑在身上的牛筋绳,歪着脑袋扭了扭发酸的手腕,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你……”云扶月有点发虚。 “我?”步非址和善的点点头,“我怎么了?” 下一秒,他一步上前,人已经到了云扶月身后,纤细修长的手掐住了云扶月的脖子。 “本座陪你玩玩,你也当真了?”他的声音温暖和煦,几乎是紧贴着云扶月而后吐出的。 偏偏那温暖的声音接触到云扶月的皮肤,就变成了刺骨的冰寒。 “找到了。”步非址的声音再度响起,他的手顺着云扶月的后腰摸到前面,翻出一个散发着淡淡光泽的触须。 “既逃开了古藤那个疯女人,还顺便将五服须带了出来,你说,本座要怎么感谢你?” 被他碰过的地方一阵阵冰寒,云扶月体内有伤,不能运功,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你根本没受重伤,这些天一直是装的?” “嗯哼。”步非址掐住云扶月脖子的手紧了紧,又猛然松开,看着她白皙皮肤上留下的指痕,心情颇好的应了一句。 “从一开始你就算计好的。”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道。 这一次,步非址没有回答,他重新坐回座位上,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才叹息一声:“罢了,你这小丫头颇为有趣,本座先留你一命。” 没给云扶月回答的时间,步非址起身走到房门口,回头对着云扶月灿烂一笑:“我走了,小丫头,咱们还会再见的。” 话落,男人大步出门,身形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风雪中。 “谁要跟你再见。” 云扶月暗骂一声,坐下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越想越气。 现在看来,从他一开始出现在寒莲节将自己掳走,好心给她解了火毒开始,一切就是他算计好的一张网。他分明计算好了每一步,每一种可能性。 以最小的代价拿到了五服须,又能光明正大的脱离古藤夫人的纠缠。 这个混蛋! 第207章 谢谢你,亲爱的 步非址跑了的事云扶月没多说,只跟夜凌渊等人说了一嘴,到底这人是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在见识到恒河秘境里面一帮怪物之后,她也就放平了心态,没有那么不服气了。 既然拿到了药方,云扶月不多磨蹭,每日按时服药,按照自己平常的运功方式调整了半个月,体内那股难言的暗流才算是彻底消除。 林鸿志下落不明,云扶月不想多耽误,养好了伤,一行人就收拾了行囊,准备前往夜王朝。 在临行的前一天,一只巴掌大的翡翠色小鸟扑闪着翅膀飞进了太平庄的院子。 “南门羽的信?” 云扶月进门,视线落在夜凌渊手中的信上,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站在窗边那只翡翠色小鸟:“这么冷的天,这鸟是怎么飞过来的?” 北玄寒域常年大雪,就是常人在外一会都会被冻透,更别提是这么一只小鸟了。 “这鸟是用了特殊秘法淬炼过的,不惧严寒与酷暑。”临风主动开口解释,又想到什么,看了夜凌渊一眼,“这是我们那边的秘法,云姑娘若是想要的话。” “等到夜王朝再说吧。”云扶月走到床边,深处一根手指戳戳这鸟肥嘟嘟的胸脯,笑了,“这鸟看着呆呆的,还能认路,真有趣。” 她这么说,门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和畅公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云姐姐,你说什么有趣?” 话未落,她双眼一亮:“好可爱的小鸟。” 和畅公主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当下小跑过去,和云扶月一起逗弄起了小鸟。 另一边,夜凌渊拆开信笺,大致扫了一眼,脸色不变,眼底暗光闪动,最后将信递给临风。 “怎么,南门将军说了什么?”云扶月回身,看向夜凌渊。 男人偏头,轻轻摇头:“也没什么,左右是京城的形势。” 二人说着,没有注意到一旁和畅公主在听到南门羽名字时微僵的身子。 “你可别骗我,我不看就能猜到,你这么任性妄为的宣布婚事,现在京城已经翻了天吧?”云扶月放开小鸟,走到临风跟前,接过信看了一会,眉头慢慢皱起,“你还说没事。” 这信上说寥寥几句,乍一看没什么信息,但单从京城几大世家的反应来说,只怕夜凌渊回京后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不过,云扶月翻开第二页,看向和畅公主:“和畅,你六叔问你好呢。” 和畅公主身子一颤,眼底涌起几分复杂:“六叔,他知道我在这里?” “临风传信的时候顺手写上了。”云扶月走到和畅公主身后,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你不想理他,以后就不告诉他了。” 闻言,和畅公主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经过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许多,尤其是被皇甫翼绑在漆黑的麻袋里,她害怕的不行,那时候……还是希望六叔能出现救她出去的。 毕竟从小到大,皇宫内无人愿和她亲近,只有六叔不嫌弃她,这么多年一直护着她。 或许,那时候她不该和六叔吵架。 和畅公主断断续续的想着,神情有些恍惚。 云扶月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禁摇摇头。 和畅公主想的太简单,根本没到那一层,南门羽又是个打死不开口的,这两人还真是别扭。 “主子,太上皇那边的人传信,说是前些日子太上皇派了一伙人进入耀阳境内。而且京城那边,三王爷也暗中开始与林家交涉。”临风看完了信,又拿出另一封信,递给夜凌渊,“您看看……” “不必。” 男人淡淡吐出两个字,抬眼,眼底的冰冷越过桌案,最后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派人到耀阳来了?”云扶月闻声冷笑,“看来是接谢瑾瑶的。” 此言一出,临风与业火脸色同时一变,白鹰倒是未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如果是这样,我们要不要……”临风在脖间横划了一下。 云扶月勾了勾唇,与夜凌渊对视一眼:“不必了,她在太平庄这么多年,有的没的消息早就传回去了,现在灭口也晚了。” 这个道理临风不是不明白,只是到底被谢瑾瑶欺骗了这么的多年,所有人心里都是不甘心的。 “事都理清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云扶月笑着走到夜凌渊身后,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尊贵的摄政王大人,咱们走吧?” 这几日,她也不知抽了哪根筋,非得一直这么称呼他。 夜凌渊垂眸,眼角的余光扫到云扶月的粉嫩的唇,眸光深邃了几分。 嗯,想吻…… 他这么想着,手指在膝盖上点了几下,按捺住心里的痒意,起身,抓住云扶月的小手,两人一同出了房门。 要离开的事早就打点好了,也没什么可多交代的,与夏宏月告别之后,云扶月想了想,让马车停在北玄城,带着小白,独自一人去了恒河秘境外层,与燕云天打了声招呼,才算彻底了却心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耀阳京城而去。 来的时候快,走的时候更快,经过七日的奔波,镇北侯府总算迎来了主人,原本清冷的院落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小宝许久没有回来,上次来的时候又是昏迷着的,此时见到当初与云扶月相依为命的小院子,怎么也不肯走了,拉着云扶月和夜凌渊,一遍遍地给他二人重复当初在这小院子里发生的事。 如今再提到当年,小宝脸上没了愧疚与自卑,眼底流光溢彩,配着肥嘟嘟的小脸,兴奋异常。 云扶月与夜凌渊并肩,看着小宝的变化,眼眶莫名有点发酸。 这孩子的心态也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了,不再认为自己是个累赘,不再认为他是个野种,而这一切……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悄悄握住夜凌渊的手,在男人不解的目光中,俯在耳边,低声道:“亲爱的,谢谢你。” 谢谢他在那时候闯入她的小院子。 谢谢他给了小宝一个温暖的家。 更谢谢他爱她。 第208章 白日宣淫不可取 有春日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院子里,云扶月的脸上身上被度上一层淡淡的光芒,长而黑的睫毛微颤着,与宝石般璀璨的眸子相得益彰。 夜凌渊听着她柔软的话,转身,视线落在云扶月娇嫩的唇上,淡淡一笑。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夜凌渊低头吻住了云扶月。 当着孩子的面,他的吻很轻也很短,偏偏眸底被深情盛满,将原本平淡的吻点缀的滚烫起来。 “没什么可谢的。”他低着头,眼里的全世界都只剩下眼前这个女人,缓缓开口,“你跟小宝,都是本王要守护的。” 云扶月心头一震,刚欲开口,不远处就响起小包子夸张的声音:“天啊。娘亲,你和爹怎么也不收敛点,这是白日宣淫,不可取,不可取!” 白日宣淫? 云扶月一愣,随即没好气地的瞪了儿子一眼:“你给我过来。” 小宝不进反退,蹬蹬几步跑到院子另一头,奶声奶气道:“娘亲被小宝说中了心事,娘亲害羞了,恼羞成怒,小宝才不过去。” 得。 越抹越黑。 面对着古灵精怪的儿子,云扶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一回头,见夜凌渊含笑望着自己,心里就来了火,在他腰间掐了一下:“你笑什么笑,也不帮我管管儿子。” 夜凌渊又笑了一声,单手握住云扶月作怪的小手,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树干旁,俯身再次吻住她的唇,声音含糊不清的从两人唇间吐出:“嗯……白日宣淫,好像也不错。” 云扶月一下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推他。 夜凌渊趁机将她另一只手也抓住,贴在怀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男人放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 云扶月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一转身,见小宝竟然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两手托腮,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二人。 “娘亲,你们亲完啦?”小宝眨巴眨巴眼,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怎么不继续下一步啊,书上说接下来就能给小宝生弟弟或者妹妹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儿子平常都看些什么书? 云扶月被他的话雷得半天没缓过神来,就听见夜凌渊“噗”的一声笑了。 “你还笑?” 云扶月看看幸灾乐祸的小宝,又看看一脸无辜状的夜凌渊,整个人陷入一股深深的无力中。 跟她一起生活的这两个男人简直是如出一辙的腹黑。 既然来了京城,等到晚上,云扶月自然进宫看了看小皇帝和永安王。然而在听到云扶月的打算后,几个老臣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你说你要去玄武门砸场子?”皇甫玉不赞同,眼里的担忧不加掩饰,“玄武门根基深厚,算得上是百年大族,扶月,你还是别去了。” 一旁,张阁老脸皮子一抖。 他想到当初云扶月以雷霆手段威胁他们的举动,心里还带着一股气,找到机会,没好气地讽刺着。 “镇北侯,你就是胡作非为也该有个谱,你惹了玄武门,到时候自己拍拍屁股走了,他们不还是要来找皇室讨说法?” 云扶月挑挑眉,视线落在这老头儿的胡子上,笑了:“几月不见,张阁老体内的毒好像没有要发作的样子,看来是保养得当了。” “你——”张阁老一噎,气的一拍桌子,“我是好心提醒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被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用毒威胁了这件事不少人心里的禁区,此时见到云扶月这么嘲讽,多少都有些火气,但又迫于云扶月一身诡秘莫测的毒术,不得不强忍着。 首位上,小皇帝皇甫颖轻轻皱了皱眉,声音不大不小:“各位爱卿,不妨先听听镇北侯接下去的打算。”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威严,让混乱的书房安静下来。 云扶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几月不见,小皇帝成熟了不少,这样快的成长速度,实在是个天生帝王的料子。 她没再多吊众人胃口,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嫩白的小脸上挂着若隐若现的笑容。 “各位,我此次上山,可不只是砸玄武门场子这么简单。”云扶月笑意不变,随意拨弄了几下耳边的碎发,语出惊人,“我要做的很简单,让玄武门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 话里话外,张狂桀骜。 偏又带着不可忽视的强大自信。 “你怎么敢……”众人沉默了许久,还是张阁老最先开口,“你这是大言不惭。” “大言不惭?”云扶月微微一笑,摸出一根银针,在指尖摆弄着,脸上印着银针反射的阳光,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我只是通知你们一声,玄武门要倒了,其中大量弟子么,自是无处可去了。” 她扫过几个重臣各色的脸,最后落在皇甫颖身上:“陛下若能提前准备,到时候将那些弟子吸纳到耀阳。” 云扶月话只说了一半,皇甫玉与皇甫颖心头皆是一动,很快明白了言下之意。 “行了,意思我传达了,我也不在这儿跟你们傻呆着了,先走一步。” 云扶月起身,留下这么一句话,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御书房。 若是换成往常,张阁老定要怒气冲冠的批评云扶月一遭,可今日听了云扶月的话,他却不敢再张口了。 这个世道一向以实力为尊,若是云扶月真能以一己之力破败玄武门,那么她在耀阳的地位将会突飞猛进,彻底越过这些老臣,成为与永安王,镇国公平等的第三人。 众位大臣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恐惧。 云扶月去皇宫一趟,拿到了玄武门的位置与少量的地图,当晚与夜凌渊几人钻研了一会,翌日,天色未亮,一行五人就隐秘地上了玄武山。 站在玄武门诺大的石门前,云扶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在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处处与她为难的诺大宗门,因为实力的原因,她忍让再三,一直拖到现在,她云扶月终于能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 秋后算账的时候,总算是到了。 第209章 她怎么可能这么强? 玄武门后坪。 此时天刚蒙蒙亮,所有弟子就已经起了床,在师父的带领下,整齐地在草坪上练武。 虽说是练武,不少弟子还是忍不住偷偷往凉亭里看。 原因无他,只为凉亭里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姿。 “明玉,你怎么又早起了?”一个穿着门派服饰的男子走进凉亭,看到静心打坐的女子,眉头微皱,“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再这么努力修炼,大长老的位置迟早是你的。” 他一出声,打破了凉亭的寂静,女子猛地睁眼。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薛术的女儿,当初与云扶月处处为难,又在薛家抄家时失踪的薛明玉。 “五殿下带走的大人可曾回来了?”薛明玉无视了男子火热的目光,问道。 提起这事,男人脸上闪过一抹阴沉,摇了摇头:“不只是那位大人没了踪影,就连皇甫翼那小子也不知所踪。” 原本是看在皇甫翼要一举剿灭云扶月和夜凌渊在北玄的势力的份上,玄武门才出手相助。可谁能想到自从皇甫翼一行人去了北玄,就如泥牛入海一般,彻底没了信儿。 “明玉,你别担心,师父说有印记在,那位大人迟早会回来的。”男子顿了顿,目露犹豫,“大长老的情况也不太好。” “师父。”薛明玉死死地握住拳,眼底爆发出巨大的恨意,“总有一日,我会亲自杀了那个贱人。” 眼见着美人伤心,男子哪能无动于衷,当下立刻点头:“师妹你放心,这仇,师兄会和你一块报。”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一阵风刮过,不知怎的,薛明玉有些不安。 紧接着,一道银铃般清脆的声音缓缓响起:“杀了那个贱人?薛明玉,你是指姑奶奶我么?” 薛明玉瞳孔一缩,死死地盯着前方。 伴随着天空一阵尖锐的鹰叫,两个人影缓缓出现在凉亭前方。 男人清冷镌刻,女人美艳动人,初晨的日光洒落,良才女貌,十分养眼。 当然,这是在忽略这两人突然诡异出现的前提下。 “云扶月!”薛明玉咬着牙,看清女子的面容,双眸一下子变得通红,“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云扶月起得早,又懒得梳妆,干脆穿了身黑色劲装,一头秀发绑了个马尾辫。她歪了歪头,碎发随风起舞,笑的温柔:“我当你怎么消失在耀阳了,原来一直龟缩在玄武门,可怜你那被流放的家人老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边境做苦力呢。” 她生得极为漂亮,就算如此随意的打扮,也让人移不开眼,偏偏嘴里说的话如刀一下下刺在薛明玉心头。 “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我薛家又怎么会落破。”薛明玉脑中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再也忍不住,抽出鞭子,只身朝着云扶月飞去,“贱人,拿命来。” 这里的变故让草场上所有弟子都停下步子,窃窃私语的围观,有管事的去找玄武门的长老们,更多的弟子不明所以,只能静静地看着场上的变化。 许久不见,薛明玉的内力增长了许多,与当初在京城比武大赛上她的生涩不同,如今的她显然更加成熟,也更加内敛。而这种内敛一旦喷薄而出,便转变成了巨大的能量。 “啪——” 长鞭夹杂着劲风,眼看着就就要打在云扶月脸上。云扶月唇角勾了勾,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就那么抬手,抓住了她的鞭子。 “你找死。”见到她敢用手抓自己的武器,薛明玉心里浮现一抹快意,手腕使劲一甩,“云扶月,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你仍然是镇北侯府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然而下一瞬,她的快意就变成了赤裸裸的惊愕。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云扶月单手抓住薛明玉的鞭子,甚至都没动一下,那鞭子就寸寸断裂,无情的炸开。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能吧?那可是明玉师姐最拿手的一招,从无败绩。” “嘘,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好像比明玉师姐漂亮一点。” “别胡说,明玉师姐可是大长老的继承人。” “什么继承人,我看分明是花瓶。” 诸如此类的议论声在草场响起,所有弟子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发生的一切。 他们自以为小声,可都是修行之人,这种悄悄话根本逃不过薛明玉的耳朵。她的脸一点点涨红,踉跄着步子后退一步。 “不可能,这才多久,当初你还是个没有内力的废物,现在怎么可能……” 如果云扶月这么轻易的就接下了她的最强一击,那她这么久的努力又算什么? “怎么,你好像很意外?”云扶月嗤笑一声,拍了拍手心,“姑奶奶单挑西北十二魔老的时候,你还在这玄武门伤春悲秋呢,就凭你也想杀了我?” 她的笑声更冷,手心一翻,一排银针出现在她指缝间,随手闪电般射向薛明玉。 她一出手,众人顿时感到一股庞大的威压,与之相比,薛明玉刚才的攻击更像是小孩过家家一般,微不足道。 薛明玉心口一窒,眼看着那排银针到自己面前,却在云扶月的威压下挪不动步子。 也在此时,一只苍老的手从一旁伸出,挡下了云扶月的银针。 三个中年男人出现在凉亭内。 “你好大的胆子,敢闯进我玄武门。”为首的老人阴蛰的目光落在云扶月脸上,最后看向夜凌渊,神色微变,“夜王朝的摄政王,你也要来捣乱?” 这三人一出现,身上的气息立刻化解了云扶月的威压,甚至隐隐有反压一头的趋势。 夜凌渊淡淡地扫了三人一眼,一步向前。 滔天的气息瞬间反压了三人。 三个老人闷哼一声,直直地后退一步,面露惊惧:“摄政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云扶月笑眯眯地上前,挽着男人的胳膊,一副闲话唠家常的姿态,“你玄武门带一只玄武杀上太平庄又是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三个长老并着薛明玉的脸色均是一变。 “你见过那位大人?他在哪,快说!”为首的老人急切开口。 第210章 阿玄给你们的报应 瞧瞧,这就急了。 云扶月眯了眯眼,若有深意,声音里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杀意:“怎么,你们玄武门的大人丢了,反倒来问我们二人在哪,不觉得好笑么?” 她这么说,几人愈发肯定云扶月知道些什么。 “小辈。”为首的老人深吸一口气,“只要你说出大人的下落,你今日无礼闯入玄武门的事,我们可以就此揭过。” 云扶月被他一副施舍的样子给逗笑了,扯了扯夜凌渊的袖子:“摄政王大人,他说要饶过我们呢。” “云扶月,你不要太过分,三位长老在和你说话。”薛明玉被护在身后,忍不住厉声开口,“你真当我们玄武门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她话音刚落,空气中响起一阵音爆声,一把泛着火光的匕首从侧方闪电般朝着薛明玉袭来。 这变故只在一瞬间,为首的长老冷哼一声,枯槁的老手一挥,握住那把泛着淡淡火光的匕首。 诡异的是,他一接触到匕首,这匕首上的火光顿时顺着蔓延到他手上,没有半点熄灭的意思。 “咦?”那长老有些惊讶,随手熄灭火,声音一沉,“既然来了,就痛快现身吧。” 云扶月身旁,一个人影从天上跳了下来。 “业火?”看着来人清冷的样子,老者一愣,再度抬头,扫到凉亭顶部的另外两个影子,脸色慢慢凝重下来,“暗卫临风,轻功白鹰?” 他浑浊的眼底浮现一抹忌惮,缓缓看向夜凌渊:“摄政王,你这是何意?” 云扶月觉得这老头脑子有什么大病。 “这话是不是该我反过来问你?”云扶月无语望天,“老头,你派人袭击太平庄,不会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吧?” 她顿了顿,慢慢抽出长冰剑,舌尖舔了舔唇角,粲然一笑:“我等今天很久了,什么狗屁玄武门,有点本事就天天给姑奶奶找事,还囚禁我们家阿玄。我今天就拆了你的宗门,看你还怎么作死。” 云扶月话音落下,整个人的气势节节攀升,几次呼吸时间,就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对着那为首的长老就刺去。 她一动,身后的临风三人也跟着动了,却不是对着普通弟子而去,而是直指另外两个老者。 这动静发生的突然,为首的长老与云扶月过了三招,身子后飞落在草坪上,喷出一口血。 “好快的速度。”薛明玉几乎看呆,又见到云扶月高高跃起,重新与长老缠斗起来。 二人交手之处一片狼藉,隐隐间,那长老竟然落于了下风。 “这怎么可能。”薛明玉喃喃自语,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日日修炼,不眠不休,就为了有朝一日找到云扶月,亲手杀了她,给父亲报仇,给师父报仇。可现在云扶月真的来到她眼前了,她方才发现,她们之间的差距已然天差地别。 “师妹,你没事吧?” 薛明玉回神,身子轻颤,咬着唇看了眼从始至终都一直看着云扶月的夜凌渊,压低声音:“别管了,我们快去请门主。” 两人悄然离开凉亭,草场上的战斗还在进行着。 云扶月瞅准时机,一剑刺入这老人的小腹,那老者反应也不慢,就势一滚,避开致命伤口,又喷出一口血。 “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得了喘息的机会,老者声嘶力竭地吼起来,“妖女,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本来他还不将云扶月放在眼里,可一交手他就知道自己轻敌了,云扶月的内力竟然与他不相上下。 但这不是他落败的原因,而是他发现,一旦与云扶月交手,不管他怎么调动内力,也只能发挥出自己平日实力的六成,更有时候,他内心深处竟对云扶月产生了跪拜臣服的冲动。 这怎么可能。 云扶月起剑,唇角的笑容随着老人的质问一点点变冷。 “哦,你说这个啊?”她翻过手背,看着手心的翠绿色玉珠,笑的邪魅,“大概是阿玄给你们的报应。” 她答应了古藤夫人,要帮阿玄报仇。 云扶月猛地落剑,长冰剑毫不犹豫地刺穿了老人的心脏。 “老二。”一道尖锐的嘶吼忽然从后方响起,云扶月能清楚的感觉到,一个比这老者更强盛数十倍的劲风朝着她身后袭来。 云扶月勾了勾唇,一动不动,缓缓转身。 那劲风刚到她身前,就诡异的消散不见。 夜凌渊一身白玉色锦衣,容颜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黑曜石般的眸中暗流翻涌,最后化为实质的杀意。 他在笑,可又不是在笑。 所有人心里打了个寒颤。 “摄政王,你真要和我玄武门作对了?”夜凌渊对面,一个影子急促的落地,脸上带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这次,云扶月终于看清了来人的相。 “他就是玄武门的门主?”云扶月压低声音。 “嗯。”男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看样子还是挺厉害的。 云扶月垂眸,偷偷将手心的珠子塞进夜凌渊手里,正要抽回手,男人的大手却突然用力,拽住了她的小手。 夜凌渊偏头,眸底带了丝柔和。 “带着这个,有外挂不用,咱们是傻子?”云扶月对他眨眼,有点急了,“你快松开我,这大庭广众的。” 还知道害羞? 男人盯着她不自在的脸,淡淡地笑了,松开了手。 云扶月忙把手抽出来,轻咳一声。 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着,偏脚下还躺着一个没了生机的玄武门长老,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差。 也在此时,一旁临风的战圈也隐隐占了优势。 “夜凌渊,今日我玄武门的损失,必须由这个女人的命来赔。”玄武门门主脸色冰冷,周身弥漫出无边的戾气,“来吧,我倒要看看,传闻中的摄政王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玄武门门主聚气,朝着夜凌渊飞去。 “在这里等我。”夜凌渊留下一句话,直身迎上了玄武门门主。 云扶月倒是不急,旁若无人地坐在,单脚踩在那长老身上,看电影似的看着四周的战场,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帮临风他们搞搞偷袭。 只是……不知怎的,云扶月总觉得今日的事太过轻松了些。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第211章 你就是那个死了儿子的? 云扶月心里不安的预感一闪而过,她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微微蹙了起来。 抬头,不远处,双方战场仍打的如胶似火。 夜凌渊与玄武门门主大开大合,二人几次呼吸的时间就过了十几招,招招威力惊人,只是玄武门门主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想来是玄武当初走时送给她的那颗珠子起到了作用。 而另一边,临风与业火异同玄武门的两位长老打了起来,稳稳的处在上风,击败二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云扶月喃喃自语,一个转身,正对上迟迟赶来的薛明玉。 不对,薛明玉不是去请玄武门的门主吗?怎么会现在才到? 对面的薛明玉视线聚焦定格在云扶月身上,一反方才的气急败坏,她的唇角缓缓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云扶月心头,她想也不想,闪身就向右移动了十几米。 “刷——” 一道威力逼人的剑光击穿了云扶月方才所占的地方,将坚硬的地面划开一道深达十几米的口子。 “反应不错,呵呵。”苍老的男声自云扶月身后响起,带着淡淡的杀意,“可惜,这次你逃不掉了。” 云扶月瞳孔一缩,一道快到惊人的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的胸口劈来。她欲后退,却发现来人的气息牢牢的锁定住她,一股强大的压迫将她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有本事你就出来光明正大的跟我打一场,缩在暗处当个乌龟有什么了不起的?” 云扶月怒骂一声,使劲一咬舌尖,头脑清明过来,内力尽数喷薄,长冰剑在空中挽起一个旋风,终于冲破这老者的禁锢,却只来得及避开要害。 “噗——”剑光刺进云扶月右肩,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男人似乎是被云扶月的话给刺激到了,暗处传来一声冷笑:“你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牙尖嘴利,让人生厌。” 话音落下,男人的身形慢慢停下,云扶月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这张脸…… 云扶月皱眉,皇帝给他的玄武门势力分布中并未出现此人的画像,难道是玄武门的隐藏势力? “怎么,你不认得我?”男人挑挑眉,一身黑色的斗篷无风自动,脸上的笑容转瞬间化为无边的狰狞,“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 没等云扶月再回答,他如发疯般陷入暴走状态,手里的武器不间断的对着云扶月袭来。 饶是云扶月筋骨很强,根基又稳,此时面对这内力宛如大海般滔滔不绝的中年男子,也不由有些吃力,很快就被他抓住松懈,一掌打的胸口。 云扶月又吐出一口血,身形直冲冲的朝着地面飞去。 只是她到底没能砸在地上,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他身旁,单手握住云扶月的腰,抱着她稳稳的落地。 “没事吧?”男人略带关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扶月轻轻摇头,视线落在那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身上,神情严肃:“这人是谁?” 夜凌渊的脸色同样不好,向前半步,将云扶月挡在身后,饱含杀意的眼神锁定这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 “杀手盟的老盟主,鸦羽的父亲鸦无尽!”男人缓缓开口。 鸦无尽,他就是鸦无尽? 云扶月心头一阵震撼。 当初在孤杀城,这杀手盟可谓是给她吃尽了苦头,如今再见到鸦无尽,云扶月冷笑一声,飞快地道:“我拖住他,你赶紧杀了玄武门的老东西,咱们撤。” 男人眼底浮现一丝担忧,云扶月确实推着他往玄武门门主的方向走,声音急促:“你放心,我没事。” 眼看着夜凌渊重新与玄武门门主斗在一起,鸦无尽阴冷的笑了笑:“怎么,分配完了?” 云扶月这下也不急了,左右她打不过这老东西,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你就是那个死了儿子的鸦无尽?”云扶月语出惊人。 鸦无尽脸上的笑容一僵,眼底凶光必露:“小丫头,你再说一遍。” 云扶月看着他举起的武器,忌惮的后退一步,嘴里却是不饶人,不怕死的挑衅:“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你是不知道,他死的可惨了,当时在孤杀城外,他被我们家摄政王一脚一脚的踩断骨头,那叫声,啧啧……” 云扶月眨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她每说一句,鸦无尽的脸就黑一分,到最后,这个男人终于受不了她的刺激,怒吼一声,就朝云扶月冲来。 云扶月调动全身内力,小心翼翼的躲开鸦无尽的攻击,不小心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我说前辈,你这么动怒干嘛,儿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嘛。” “闭嘴!”鸦无尽失态地大叫起来,“你去死吧,今天你们谁都跑不了。” 这老匹夫一旦动真格的,云扶月还真打不过,她一面在自己袖中摸出一袋罕见的毒药,一边快速思考着如何才能把这药下到这老匹夫身上。 短短几次交手,云扶月已是满头大汗,身上挂了不下五处彩,虽然不是要害,但也隐隐作痛。 她抬头瞥了一眼被夜凌渊一掌打飞,摔在地上的玄武门门主,知道这男人快完事儿了,视线又一转,落在正和两位长老交手的临风等人身上,随后垂眸,淡淡一笑。 “前辈,当初我们之所以能够轻松的将你儿子擒住,其中有一人功不可没,你既然想为你儿子报仇,难道就不想知道这第三人是谁吗?” 云扶月淡淡的声音成功让鸦无尽进攻的招式一顿。 “还有第三人?” 云扶月点点头:“左右今日我打不过你,能拉一个垫背的也不亏。” 她向前一步,缓缓凑近鸦无尽,薄唇微张,语气低沉:“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夜王朝境内鸣苏谷的副谷主秦青。” 云扶月刻意咬重了每个字,成功地在鸦无尽眼底看到了一丝意外。 “至于她是怎么坑你儿子的。”云扶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扬手,抬高了声音,“姑奶奶偏不告诉你。” 第212章 玄武门没了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黄色的粉末突然自女子手心洒出,将鸦无尽的脸尽数笼罩。 鸦无尽哪里想到云扶月这个在他眼中犹如蝼蚁一般的女人,都穷途末路了,还有这等手段,忙运气内力去挡。 可到底是晚了一步,众人只听中年男人惨叫一声,捂住眼睛,半蹲在了地上。 云扶月冷冷地看着他的反应,长冰剑毫不犹豫地刺向鸦无尽的后脖颈。 不远处,薛明玉见状,心头一跳:“前辈小心。” 鸦无尽略有所觉,也顾不得自己的眼睛了,身形一闪,停留在云扶月身前数十米开外,眼里不断的流着血泪,看着惨不忍睹:“贱人,你给我等着。” 话音落下,他再也不管场上的一切,飞身出了玄武门。 见到他的影子消失在远处,云扶月长出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同时作痛。 “这个老不死的,总算是走了。”云扶月抹去额头的汗水,有些后怕。 要是她刚才的突然袭击没成功,怕是现在的她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鸦无尽既然中了她的毒,想来一月之内只会忙着救治自己的眼睛,不会再有空找他们的麻烦了。 心里思忖间,云扶月察觉到一股锐利的目光,她抬头,却见薛明玉急急忙忙的转移了视线。 她原本漂亮的脸已经变得惨白,似乎仍不敢相信云扶月有这么大的能耐,一时间,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云扶月静静地看了这个老对手一会,不屑地勾唇,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便扬剑加入了夜凌渊的身旁。 有了她的加入,本已是强弩之末的玄武门门主彻底崩溃,不出片刻就被云扶月一剑刺穿了肩胛骨,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随着他的一声惨叫,云扶月闪身至门主身旁,长剑搭在他脖子上,夹着内力的声音骤然响起:“你们门主已经落败,其余人还要负隅顽抗么?” 原本喧闹的场面慢慢静了下来。 不管是几个长老,还是中层弟子,亦或者在草场练武的年轻弟子们,均是哑口无言地看着这一幕,所有人的眼底都带了一丝恐惧。 “云扶月。”薛明玉再也忍不住,飞快地跑上前,“你到底要干什么,还不放了我们门主。” “明玉。”眼见着她冲上去,几个弟子心头一跳,却到底是晚了,没抓住薛明玉的袖子,让她到了云扶月身边。 众人几乎能想象到她鲜血四溅的场景了,不忍的闭上了眼。 然而出乎意料的,云扶月似乎对她并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只是歪头看了她一眼,声音讽刺:“薛明玉,你是要求我放了你的门主吗?” 薛明玉脸色一白,死死地咬着唇。 “云扶月,你放了门主,我们玄武门可以不追究这件事。”薛明玉看着犹如死猪一般躺在地上的玄武门门主,眼底情绪不明,“只要你放了门主,我们……” “你似乎还搞不明白情况。”云扶月打断薛明玉的话,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天真的大小姐。 “现在,你们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你玄武门三番五次与我作对,与皇家作对,还真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了?” 她突然抬高了声音,将马尾辫甩到身后,眼底满是桀骜与狂妄:“就是天王老子惹了我,也得付出代价。” 话落,她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划破玄武门门主的动脉。 “云扶月。”薛明玉心里一紧,不可置信地盯着鲜血喷了一地的门主,整个人犹如蔫了的茄子,不断摇头,“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她引以为傲的家族,她引以为傲的门派,到头来全都毁在云扶月手里。 哪怕她拼命努力,可事到如今,她竟然连她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薛明玉失了智,朝着云扶月猛冲过去:“你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场上,云扶月单手捏着薛明玉的下巴,随手一甩,将她甩在了地上。 “你想死?”云扶月缓缓走到薛明玉身前,蹲下,“做决定的是你们的门主和长老,所以。我只会杀他们这些恶人,至于你,还有你们。” 她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年轻弟子:“你们,我都没兴趣。” “云扶月,你凭什么这么折磨我,你凭什么杀了我师父,现在又杀了门主。” 薛明玉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被云扶月的语气深深的刺激到,她变得歇斯底里,“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凭什么? 云扶月几乎要笑出声。 她静静的看着疯态毕露的薛明玉,一直到她没有力气发疯,云扶月才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她的下巴,迫使薛明玉看着她。 “如果我没记错,当初在京城,比武大赛的初赛上,是你先招惹我的吧?” 薛明玉身子一震。 “你自诩薛家大小姐,仗着高高在上的身份,为非作歹了多少年,那些被你欺辱的百姓又凭什么?”云扶月一字一句的开口,“你爹薛术玩弄幼童数十年,我能不能替那些孩子的父母问你一句,凭什么?” 云扶月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 薛明玉原本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消失殆尽,不断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玄武门作恶多年,祸害了多少百姓,肆意插手朝堂政权,我能不能问一句,凭什么?” 她字字珠心,堵的薛明玉哑口无言。 大庭广众之下,薛明玉再也忍不住,抱着膝盖小声哭起来。 “你的命是命,你的尊严是尊严,别人的就是可以随意践踏的玩意?”云扶月起身,最后瞥了她一眼,“薛明玉,我不会杀你,经此以后,我们甚至不会再见,你好自为之。” 女子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落下,不远处,临风等人也解决了其他几个长老,一群人悄无声息的来,大摇大摆的离去。 一群玄武门的弟子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竟然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不过有一个事实众人不得不承认。 经过今天清晨,玄武门……是彻底没了。 第213章 你这属下挺懂嘛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柔暖的日光散落在下山的石子路上,静谧而美好。 云扶月唇角挂着笑意,一脚踩在水坑里。 身旁,夜凌渊无奈地看了眼自己被溅上水的衣袍,随后视线兜兜转转,落在云扶月含笑的脸上,眼底慢慢涌上些许柔和。 “好玩么?”男人轻轻开口。 对上他的眸子,云扶月轻咳一声,扭过头去,掩住眼底的笑意:“不就是不小心弄你身上水了么,你……” 话还没说完,夜临渊突然拦腰把她抱了起来。云扶月惊呼一声,下意思地搂住他的脖子。 回头,临风与白鹰正戏谑地看着她。 云扶月心里有点羞恼,忍不住在他腰间掐了一下,小声道:“你干嘛?” “不干嘛,本王担心你走的多了,脚累。”夜凌渊笑着回答,一本正经的将云扶月抱到溪水旁,“别动。” 他将云扶月放在地上,撂起水轻轻给她擦着脸。 离得近了,两人呼吸可闻,云扶月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忍不住伸手去摸夜凌渊的脸。 这男人长得好看,五官就像雕刻出来的一样。 被她摸的脸上发痒,夜凌渊眸色深沉地抓住她乱动的手,捧起溪水给顺便给她洗了洗,声音低沉:“把血迹都洗掉,不然小宝看到会害怕。” 云扶月一怔,她倒是从没想到那个层面。 “我儿子以后也是要惩恶扬善的,一点血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云扶月暗自嘟囔,但也知道小宝才五岁,到底是个孩子,除了嘴硬,人乖乖的坐着,任由夜凌渊替他清洗了。 等洗完了身上的血迹,两人才晃晃悠悠的上了马车,回京后,在街上买了点早饭,最后进了镇北侯府。 还没进门,里面就传来小宝的笑声。 推开门,这孩子整个人赖在业火身上,吵着要业火教他练武。 乍一看到云扶月和夜凌渊,小宝一愣,脱口而出:“娘亲,你不是和爹去做少儿不宜的事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顾临风猛然变了的脸色,小宝小跑到云扶月身边,抓住她的手:“临风哥哥说娘亲和爹还要很久才能回来,所以小宝已经吃过早饭了。” 临风扶额,感受到自家主子杀人的目光,他轻咳一声,挠了挠头:“那什么,小宝,你娘他们还有事要做,你先和业火练武吧。” 夜凌渊眯了眯眼。 临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拽着小宝就走。 少儿不宜的事?临风这货还真敢说。 云扶月觉得有点好笑,压低声音附在夜凌渊耳边:“你这属下挺懂嘛。” 闻言,夜凌渊脸色更黑,冷飕飕的瞪了临风一眼,拉着云扶月回房。 两人起得早,云扶月也饿了,在房内吃完早饭,便去拿出药箱,干脆利落的脱了外袍,对着夜凌渊努努嘴:“你把那瓶黑色的药拿来,替我抹在肩膀的伤口上。” 一回头,看到夜凌渊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肩膀,不禁失笑:“怎么,堂堂摄政王大人没见过女人的肩膀?” 日光下,云扶月只穿个件肚兜,纤细的脖颈与白皙的皮肤一览无余,唯独肩上狰狞的伤口破坏了这份美感。 夜凌渊看着看着,眼底涌上一丝杀意,拿起药瓶上前,低声道:“杀手盟树倒猢狲散,现在估计就剩一个鸦无尽,你这次击退了他,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冰凉的手指碰在伤口上,不疼,但有点痒。 想到鸦无尽那张脸,云扶月无声地咧开嘴:“死了小的,来了老的。我这人好心的很,不介意送他下去找自己儿子团聚……嘶……” 云扶月痛呼一声。 夜凌渊手一顿,动作放得更缓:“才一个照面,你就受伤,他再来一次,你不怕?” 云扶月又让他拿来一个浅绿色的药瓶,才回答道:“一个杀手盟盟主就怕了,你夫人我还怎么去夜王朝帮你治国平天下?” 想到林鸿志,云扶月气息有点萎靡:“就是不知道林鸿志还活着没有。” 当初在未央学院,她不过是顺手开了个药方,谁想到这个傻子一路跟着他出生入死这么久,现在还把自己搞得生死不明。 云扶月垂眸,声音一点点变冷:“不论如何,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夜凌渊的事,林鸿志的事,谢瑾瑶的事,李峰的事。 这些事桩桩件件都直指那个所谓的夜王朝太上皇。 太上皇? 云扶月冷笑一声,老了就该安心在家养老,这么多管闲事,不甘寂寞,她不介意帮着夜凌渊再闹腾一回。 “目前先不用担心,那边最近在和林家暗中接洽,为了林家的钱,他也不会动林鸿志的。”夜凌渊捏了捏云扶月的脸,打开药瓶,眉头微皱,“这药……” 云扶月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突然接过那药瓶,把药粉倒出来,然后往男人鼻子上抹:“这药苦是苦了点,不过可是我精心调制了好多天的,你尝尝。” 苦涩的味道蔓延鼻腔,夜凌渊抓住云扶月想逃的手:“好,本王尝尝。” 话落,他直接堵住了云扶月的唇。 趁着她一个不查,男人撬开云扶月的唇,长驱直入。 “唔——” 好苦。 云扶月眉头紧紧皱起,瞪着夜凌渊,小手去推他。 夜凌渊笑笑,牢牢抓住云扶月双手,加深了这个吻。 好好的上个药,因为云扶月的手快而变了味,这般又磨蹭了半天,云扶月才彻底处理好伤口,盘坐在床上调理着内力。 夜凌渊擦了擦唇角,视线落在她红肿的唇上,心情颇好的开口:“根据那边传的信儿,三王爷夜凌天不日会来耀阳京城,虽说名义上是代表皇帝,实际上么……” “实际上这货是太上皇的狗,对不对?”云扶月接话。 夜凌渊点了点头。 夜凌天的名字云扶月听说过,据说在夜王朝的势力与丞相李峰不分上下,并为太上皇夜星晴的左膀右臂。 “行,我知道了,走之前我会给皇甫玉传个信,让他们好好招待招待这个三王爷。” 云扶月冷笑一声。 第214章 随时让她来陪你 既然说起太上皇,云扶月顺势将话题打开,追问夜凌渊夜王朝京城的事。 一番闲聊下来,云扶月倒是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也就是说,夜凌天势力极大,手下掌管三部。”云扶月喃喃自语,“你的人也渗透不进去?” 夜凌天揉揉她的脑袋,轻轻点头。 夜王朝国力强盛,较之耀阳高了不少,想必其内乱也不会比耀阳这边简单。 林鸿志既然被抓走,为了逼迫林家,这等重要的地下交易,自然是要由夜凌天负责了。 “一边是丞相李峰,一边是三王爷夜凌天,你这摄政王当得也不怎么如意嘛。”云扶月调侃了男人一句,拿起外袍披上,“他的防守严密,又是个不近女色的,倒是难办。” 话已至此,云扶月叹了口气。 她没有表面上那般从容,夜王朝如果真是那么简单,以夜凌渊的势力和头脑,早就把一切摆平了。 尽管他不说,云扶月也能隐约猜到一点。 只怕夜凌渊是把一切压力拦在身上,只透露给她冰山一角的少许。 “到了那边,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怎么说,林鸿志一定要救出来。”云扶月走到夜凌渊身边,替他把鬓角掉落的一缕黑发整理好,拉着他往外走,“走吧,出去安排一下,晚上就出发。” 云扶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房门,随即一愣。 “和畅公主?”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蓝色背影上。 和畅公主的步子一顿,双手扭着衣角:“云、云姐姐……” 日头正中,和畅公主鞋边带着些泥,额头也出了层细密的汗,显然在这等了有一会儿了。 “你怎么了?”云扶月上前,“身子不舒服?” 和畅公主飞快的摇头,贝齿咬着唇,有点纠结。 “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云扶月拉着她往外走,以为她还没从被绑架的阴影中走出来,小声道。 “晚上我们就走,走之前,要不要我帮你揍皇甫翼一顿,出出气?我听说,他回来了。” “啊?”和畅公主刚回过神来,惊呼一声,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用不用,我就是……” 她偷偷扫了一眼夜凌渊,又看看云扶月关怀的笑容,鼓起勇气:“云姐姐,我就是……就是……” “我就是又不想走了。”和畅公主闭上眼,一口气说完。 云扶月步子一顿,有些意外。 对上她探寻的目光,和畅公主头低的更低:“这里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五皇兄也不敢再对我动手了,我还是想……还是想找个安定的人家过寻常日子。” 说到此处,和畅公主显得更加不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表情:“云姐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你想留下就留下,跟我们走反而不安全。”云扶月笑笑,总觉得不应该。 在步非址那间房子里,云扶月可是在和畅公主眼底看到了赤裸裸的恨意。 这恨不只是对皇甫翼,更是对从小不将她当回事的耀阳皇室。 可不过短短几天,这丫头怎么就想通了? 云扶月仔细去看她的神色,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也就当她小女生心思了:“你要是不想在皇宫住,我这镇北侯府这么大,你随时来。” 和畅公主眨眨眼,眼眶莫名有点发红,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这小公主有点别扭的小跑出了院子。 “这女儿家的心思就是难猜,”云扶月说了一嘴,又笑眯眯地转头,“摄政王大人,你觉得呢?” 夜凌渊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眸光微闪,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嗯,你的心思也难猜。”他低声道。 既是决定了要走,云扶月一行人也不多留,安顿好了和畅公主之后,就带着小宝上了马车,临风白鹰等人坐另一辆马车,一群人连夜出了京城,快马加鞭朝着耀阳的边境而去。 夜王朝京城,皇宫。 诺大的丹楼三层,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忽明忽暗。 不时有女子细细的啜泣声传来。 房门忽然被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视线落在桌边,淡淡的笑了。 “怎么了瑾瑶,厉道长年轻有为,又给你解了毒,你哭什么?”来人两步走到桌旁,单手掐住女子的下巴,顺着她的锁骨向下看,舔了舔唇,“几年不见,小妮子倒是发育了不少。” 他的目光太过火热,带着赤裸裸的羞辱。谢瑾瑶咬住了下唇,颤抖道:“太上皇……” 话还没说完,她尖叫一声,整个人被身后的男人抱了起来,放在桌面上。 一直隐在黑暗中的男人终于现出身形,只见他整个人瘦如枯骨,皮肤也老皱得不成样子,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陛下。”厉道长不紧不慢的和来人打了个招呼,大手不住地在谢瑾瑶身上游移着,末了,埋在她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陛下,这女人是个极品,若是用她的血炼丹,我可保证药力更上一层。” 来人双眼一亮:“道长此话当真?” 厉道长尖锐地笑了几声,一手拍在谢瑾瑶的屁股上:“去,穿好衣服。” 谢瑾瑶浑身一颤,满脸屈辱的爬下桌子,却不敢说什么,乖乖穿上了衣服。 厉道长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太上皇身边,目露狂傲:“这是自然,我已替她解了毒,以后只需每月取一碗血,就能让陛下的寿命再度延长,且功力大进。” 来人眼底顿时大放精光。 “不过嘛。”厉道长色眯眯的盯着谢瑾瑶看了一会,轻咳一声,“这女人……” “无妨,道长喜欢,可随时让她来陪你。”来人开口。 谢瑾瑶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 等从丹楼出来,谢瑾瑶跟在来人身后,一路进了祈年殿,才犹豫着开口:“太上皇,我……” “闭嘴。”太上皇回头,狠狠地给了谢瑾瑶一巴掌,“贱人,看看你干的好事。” 谢瑾瑶被巨大的力道打倒在地。 第215章 花瓶,这个称呼也不错 脸颊火辣辣的痛,谢瑾瑶却不敢怠慢,忙爬起来跪下:“是瑾瑶办事不力,请太上皇责罚。” 她白皙的小脸上印着一个大巴掌,在明亮的室内颇为显眼。 太上皇挥袖坐下,突然开口:“脱掉衣服。” 谢瑾瑶身子一震。 “脱!”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谢瑾瑶不敢再犹豫,起身,稳住双手,把衣服脱掉。 “多好的身体,多年轻的皮肤。”太上皇一把抓过谢瑾瑶,将她扔在塌上,大手抚摸着,声音却毫无温度。 “可惜了,就是没能让那小子看上,谢瑾瑶,我培养你这么多年,你果真是个废物。” 眼看着俯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谢瑾瑶的睫毛微微颤抖,一股莫大的屈辱涌上心头。 直到出了祈年殿,走出去一段距离,她才抱着肩膀,靠墙蹲下。 “凌哥哥。”她吐出三个字,眼角的泪珠落下,眼底布满红血丝。 云扶月,若不是云扶月。 她本可以安静的生活在太平庄,继续扮演着夏宏月的好妹妹,太平庄的瑾瑶小姐。 可现在,就因为云扶月的到来,她才会被太上皇与厉道长这样轮番羞辱,被这样不当人看。 谢瑾瑶抱着身子默默哭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慢慢恢复了淡漠,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狼藉,大步朝着安宁宫的方向而去。 她是没办法拿云扶月怎么样,可这宫里自有人能治得了她。 半月时间一晃眼就过去,直到第八日傍晚,几辆马车才缓缓停在了夜王朝边关。 马车停下,看守城门的士兵顿时紧张起来,抽出武器,为首一人道:“什么人,可有通关文牒?” 立刻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一个年轻男子,随手将令牌甩过去:“看清楚,这是摄政王的信物。” 马车内,小宝趴在窗户上往外看,见到几个穿着盔甲的士兵,顿时兴奋的转身:“娘亲,你看外面的人,他们穿的好帅。” 过了一会,才响起女子淡淡的笑声:“小宝好好努力,以后让你夜叔叔爹也给你弄一身。” 话落,云扶月拐了拐身旁的男人:“摄政王大人,你说呢?” 对上小宝满含期盼的眸子,夜凌渊无奈地笑了:“不用等以后,回京城我就让临风给你打造一套更帅的。” “真的吗?”小宝惊呼,两下跑到夜凌渊身上,抱着他的胳膊,“谢谢爹。” 云扶月瞪了儿子一眼:“怎么不谢谢你娘?” “哦哦,谢谢娘。”小宝立刻改口。 只是这敷衍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气人。 云扶月暗中翻了个白眼,瞪着夜凌渊,言下之意很明显:有了你,儿子都不崇拜我了。 夜凌渊眼底的笑意更浓,拍拍小宝的头,低声道:“还不去哄哄你娘。” 小宝眼珠子滚了滚,突然夸张的大喊:“娘亲,你这么漂亮,这么美丽,怎么能生小宝的气呢?” 他一骨碌扭到云扶月腿上,抱着她脖子:“都是小宝不好,竟然惹了全世界最好最美的女人生气。” 云扶月被他逗笑,点了点小宝的鼻子,正欲开口,却听见不远处的临风和守门士兵起了争执。 “大人,不是我们不让过,实在是太妃有令,摄政王车上那已婚女子坚决不能进城。” 随即是临风的怒骂声:“瞎了你的狗眼,什么已婚女子,那是摄政王妃。” 又是一顿争执,似乎是出来了更多士兵。 车内,夜凌渊眯了眯眼,唇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若有若无的冷意萦绕在他四周。 云扶月握住他手腕,对他摇摇头。 男人一顿,就见云扶月放下小宝,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人家是奔着我来的,要是还让你出头,岂不是显得我是个花瓶?” 她刚吃过糖糕,甜甜的味道与热气呼出,夜凌渊手指捻了捻,就势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花瓶,这个称呼也不错。” “娘亲,爹是夸你漂亮呢。”小宝马上补充。 云扶月无奈,纤细的手指点在夜凌渊胸口:“这太妃能惹吗?” 夜凌渊浅笑一声:“她是我娘的亲妹妹。” 云扶月一愣:“就是那个一直撮合你和安雨柔的太妃?” 男人点头。 云扶月心里多少有了数,再三嘱咐男人不准下车,才一撩车帘,下了马车。 临风还在和那守城士兵争论着。 南门羽来信只说太妃是有点不满,但哪里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这太妃就已经从一点点不满直接上升到让人堵住云扶月,不让她进夜王朝了? “我再说一遍,里面的是摄政王妃,你们这样,是执意要跟摄政王过不去了?”临风沉下脸,冷声道。 那几个士兵也有些为难,但是想到上头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大人,不是我们和摄政王过不去,实在是太妃有命令……” “你们是夜王朝的士兵,敢问一句,掌权者是太妃么?”一道清脆的声音忽而自不远处响起。 几人一愣,转头,就见云扶月一身海棠色并蒂长裙,唇角挂着浅笑,缓缓走来。 傍晚的霞光下,她一双水晶般的眸子熠熠生辉,与裙角的海棠花相得益彰,简直漂亮的不像话。 几人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怎么,吵着不让我进城,现在见到本人了,却认不出来了?”云扶月站定,笑着开口。 那几个士兵这才回过神,为首一人试探着道:“你就是云扶月?” 临风皱眉:“摄政王妃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的?” “无妨。”云扶月对着临风摇摇头,笑眯眯的看向几个士兵,“我刚才的问题,你们能回答一下么,这夜王朝可是太妃掌权?” 那几个士兵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太妃久居深宫,早就不过问诸事。陛下掌管天下,摄政王辅政,岂容你一个小小女子胡乱质疑?” “原来如此。“”云扶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就请你们拿出陛下的文书来吧。” 见那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云扶月有点不解:“怎么,既然不是太妃执政,太妃自然管不得我进不进城,我让你们拿出陛下的文书有什么不对么?” 她话音刚落,城门后徒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好个能言善辩的丫头。” 第216章 婆媳之间不就那点事 这声音一出,那几个士兵立刻嘘了声,恭谨的低头,让开一条通道。 也露出了开口之人的身形。 云扶月脸色不变,视线落在那缓步而来的老妇人身上,压低声音:“这是哪位?” 临风脸色有点不好,一边想着主子怎么还不下来打圆场,一边快速回答道:“这是太妃身边的贴身嬷嬷李桂花。” 李桂花? 这名字够接地气的。 云扶月心里调笑了两句,脸上已经挂上了大大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去:“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李嬷嬷。” 李嬷嬷冷哼一声,显然对云扶月印象很差,并不吃她的热情,甩开她的手:“太妃有命,不管什么原因,就是摄政王说情也没用,你不得踏入夜王朝国土半步。” 一边说着,她的视线在云扶月漂亮的脸上扫了几圈,又是冷哼一声:“这般狐媚样子,难怪生了孩子还能勾得摄政王失了魂。” 被她三言两句给怼了,云扶月笑容不变,反倒更灿烂了几分,摸着自己的脸:“哎呦,您这是夸我呢。” 李嬷嬷一噎。 云扶月已经趁机挽住她的胳膊,声音放低:“常听摄政王提起您,说您对他怎么怎么照顾,如今见到本人,您别怪我太热情。” 李嬷嬷本要出口的呵斥一顿,有些意外:“摄政王,当真这么说?” 有戏! 云扶月笑着拉着她往一边人少的地方走,一边若有其事的点头:“可不是么,实话告诉您,他一直跟我说,您就像他第二个母亲一样。他还说,等您不愿意呆在太妃身边了,要将京城南边的大宅子给您养老呢。” 听着女子清脆的声音,李嬷嬷神色稍缓。 说起来,当初太上皇一手遮天,摄政王也算是在太妃的庇护下才能有和太上皇分庭抗礼的那天,夜凌渊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私下也一直将他当成亲儿子一般。 李嬷嬷看了云扶月一眼,冷哼一声:“既然你这丫头诚实,那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摄政王是整个夜王朝一人之下的存在,你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是配不得的。识相的,就自己走,也免得难堪。” 云扶月闻言,笑容更深,又带着李嬷嬷往偏僻的地方走了几步:“您也知道我有个儿子,我这有句话,你且当笑话听听就行,也不必跟太妃娘娘讲。” 顿了顿,她开口:“六年前,摄政王是不是去过耀阳京城,且过了一月才回去?” 李嬷嬷心里一惊,目露警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您别急啊。”云扶月心里想着怎么忽悠她,一边指了指马车的方向,“你光知道我有个儿子,但是您不知道的是,我这孩子,正是六年前怀上的。” 难道…… 没等李嬷嬷开口询问,云扶月咳嗽了一声:“想必您也知道我儿子马上要过六岁生日了,如果不是您想的那样,您觉得摄政王凭什么会看上我这么个未婚带娃的弱女子。” “放肆。”李嬷嬷越想越心惊,再也忍不住打断了云扶月,“这种话岂能乱说?” 话虽如此,可云小宝的资料的确是完完整整躺在太妃的桌案上的,她初没往那方面想,云扶月这么一点,李嬷嬷是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 “嬷嬷,您就当个笑话听听便是,这事儿他不爱提,您也就当没听过。”云扶月见火候差不多了,从怀里掏出一个成色上好的玉镯子,塞到李嬷嬷手里,“这个,您收着。” 这是想贿赂自己? 李嬷嬷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目光,却听云扶月道:“这镯子也不是什么太值钱的玩意,是我儿子在来的路上买的,他给太妃和您都买了礼物,您也别客气,收下就是。” 李嬷嬷的话就卡在了嘴边。 如果那孩子真是摄政王的血脉,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算是她的小主子了。 看着李嬷嬷犹豫的样子,云扶月干脆走到马车旁边,撩开车帘,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过了一会,车窗里探出个男娃的头,白白胖胖的小脸上满是笑容,对着李嬷嬷大喊道:“李奶奶,你就收着吧,这是小宝特地给您挑的,正衬您的肤色。” 看到小宝,李嬷嬷浑身一震。 这孩子、这孩子不正和摄政王小时候一模一样么? 云扶月见她直直地盯着小宝,只当她还在怀疑,重新走到李嬷嬷身边,正欲说什么,却见李嬷嬷二话不说将那镯子收下了,老脸上还有一抹欣慰。 这就信了? 云扶月心里嘟囔着自己欺骗老人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脸上的笑容却不变,与李嬷嬷并肩朝着城门口走,又道:“我知道太妃不喜欢我,但是嬷嬷您且想想……” 她拉长了声音,一副为李嬷嬷着想的样子:“凌渊他喜欢我,还发誓非我不娶,他又是太妃娘娘抚养大的,究其根本,我和太妃娘娘之间的事,不就是平常人家婆媳间那点事嘛。” 李嬷嬷一愣。 “有儿子夹在中间,婆婆和媳妇最后不还得好好过日子?您出来阻拦,说句不好听的,最后背锅的不也是您?” 李嬷嬷又是一愣。 她还真没想到那一层。 也是,如果那孩子真是摄政王的儿子,摄政王又这么喜欢她,她进夜家的门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太妃就算再怎么拦,怕也拦不住。 李嬷嬷第一次正式打量起云扶月来,借着黄昏的日光,她是越看越觉得云扶月比笑阳侯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儿安雨柔强多了。 “也罢。”李嬷嬷清了清嗓子,脸上的冷意消散,“今日的事,老身就放你一马。” 话落,她看向那几个士兵:“开城门,让他们进去。” 谁也没想到云扶月还真能把李嬷嬷给说服了,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不得不打开城门,让出了路。 “老身还要回京,你好自为之吧。”李嬷嬷深深地看了眼云扶月,也不多说,转身进了城。 直到她离去,临风还张着嘴。 第217章 抱歉,家妻管的严 “云小姐,您……” 临风看着云扶月笑眯眯的样子,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就这么笑脸把太妃的人送走了?我还以为您下来是找事的。” 按照云扶月的行事作风,遇到这种情况,不都应该直接动手么? 云扶月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我问你,太妃是夜凌渊的姨母吧?” 临风点点头。 “她和夜凌渊是敌人?”云扶月又问。 临风摇头:“不是。” “那不就得了?”云扶月与临风并肩往马车的方向走,她语重心长地看着临风,“你要学的还多着呢,不分青红皂白就只用同一种方法对付人?那叫腐朽。” 她顿了顿:“毛爷爷说得好,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对待友人么,那得像春天一样温暖。” 说着,云扶月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怎么样,临风,你看我笑的温暖么?” 临风一个哆嗦,只觉得云扶月笑的渗人。 不过他还是违心的点了点头。 上了马车,云扶月对着车内的一大一小比了个手势,笑眯眯地道:“搞定。” “娘亲最厉害了。”小宝欢呼一声,扑倒云扶月身上,对着云扶月亲了一大口,“娘亲,你说的那个李奶奶到底是谁啊?” 云扶月轻咳一声,正欲开口,夜凌渊淡淡的声音打断了她:“小宝,你去前面的马车找业火姐姐,我有事要和你娘说。” 云扶月正疑惑,小包子却暧昧地笑了笑,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乖乖跳下了马车。 小宝一下车,男人大手就已经揽上云扶月的腰,一个天旋地转,他就已经将云扶月压在了身下。 马车开始缓缓行进,两人呼吸可闻。 云扶月对上他深邃的眸子,脸不自觉红了:“你干嘛?” “本王爱你爱的深,发誓非你不娶?”男人低低的嗓子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本王视李嬷嬷为母亲,婆媳之间就那点事?” 他的吻重重落下,复而在云扶月脸颊上亲了亲,慢慢移到她耳边:“云小姐,你觉得你编的话,本王都听不见么,嗯?” 云扶月才得到空呼吸几口,忍不住道:“原来你都听见了……嘶,你是狗吗?” 她摸了摸被他暴力咬破的唇角,有点不满:“要不是本姑娘能说会道,李嬷嬷能这么轻松同意我进城?” 云扶月反搂住男人的腰,轻笑道:“你快偷着乐吧,有我这么个润滑剂在中间,不然你早跟太妃对上了。” “嗯,本王偷着乐。”夜凌渊拔下她头顶的簪子,任由云扶月的漆黑的长发瀑布般披散在身下,眸光渐渐加深,“不如本王带能说会辩的夫人体会下别的快乐。” 他这么说着,大手一点点向下,勾开了云扶月的腰带。 云扶月压下自己的心跳,掐了他一下:“别胡闹,这是在马车上,而且……” 而且他们还没成亲呢。 后面的话云扶月没说,也不想说。 她是现代人,对古代这些规矩条框不怎么在意,她爱夜凌渊,所以也期盼着和他发生点什么。 不过……明显不是现在。 日落西山,昏暗的余光洒在云扶月含着媚态的眼角,将她整个人渲染的极美,好似树上含苞待放的花儿,迎风飘扬,花香四溢,只等他来采摘。 夜凌渊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暗很暗。 他闭了闭眼,将头埋在云扶月的发间,没有再动作,也没再出声。 这份寂静持续了很久,直到被外面的脚步声打破。 “主子,咱们到城内了,您看……”临风撩开车帘。 还没等看清眼前,一道劲风忽而从车内传来,重重地击在临风胸口。猝不及防之下,临风整个人飞了出去。 业火正与小宝说着什么,抬眼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摇了摇头。 “业火姐姐,临风哥哥怎么了?”小宝歪着脑袋,天真的发问。 业火薄唇轻吐:“没什么,他是个白痴。” 既是到了城里,一行人便找了个客栈歇歇脚,等到第二日继续启程。 这么在夜王朝境内又走了七天,马车才兜兜转转进了一座颇为繁华的城镇。 “云安城?” 云扶月盯着城内布告栏上的三个大字,又看向繁华的街道。 一眼望去,街上人流涌动,除去做生意的小摊贩,到处都是富庶的商人,亦或者是达官显贵,其中不乏上街的千金小姐们,看着倒的确挺热闹的。 这里就是那什么太上皇的一个重要据点? 一行人戴着面纱,没有在街上过多驻足,径直去了城东口的一桩大宅子。 为了防止太上皇的眼线,云扶月与夜凌渊一直在房内待到晚上,才在夜色的掩盖下,重新换上半个银质面具,进了云安城中心最大的拍卖场。 此时已是深夜,大多人都进入了梦乡,唯独这拍卖场门口灯火通明,来往的高官显贵络绎不绝。 云扶月与夜凌渊一同进门,立刻就有貌美的侍女上前,声音娇软:“两位客人可有通行令牌?” 女子一身黑色紧身裙,露出大片白皙肌肤,只是仔细探查,便能隐约感觉到她迷惑人心的外表下暗暗流淌的内力。 云扶月抿了抿唇,没说话,夜凌渊直接将一块金色令牌递给那女人。 “原来是贵客,是奴家失礼了。”黑衣女子惊呼一声,放低了姿态,“请随我来。” 没有再管别的客人,黑衣少女带着夜凌渊与云扶月直接进了贵宾通道。 “客人不知从哪儿来,若是喜欢的话……”少女一边带路,身子剧烈的扭动着,红唇微张,就差整个人贴在夜凌渊身上了,“若是喜欢的话,奴家也是可以买卖的。” 这男人戴着面具也能勾引人? 云扶月有些无语。 夜凌渊却一把揽住了她,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若有所指:“抱歉,家妻管得严。” 家妻? 黑衣少女有些意外,一直黏在夜凌渊身上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云扶月身上,似乎是在思考这少女有什么本事拴住男人。 第218章 我这个人小心眼 云扶月也不管少女眼底的深意,暗中瞪了夜凌渊一眼,随后回揽住他的腰身,歉意地笑笑:“他说的没错,我这个人小心眼,爱吃醋。” 说着,云扶月还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夜王朝民风开放,一夫一妻也不是什么寻常事,只是达官显贵大多都是一夫多妻亦或者一妻多夫,像夜凌渊这么年轻有气质的人。 黑衣女郎有点惋惜地摇摇头。 “既然二位如此恩爱,却不知为什么要参加我们云安城的深夜场拍卖会?”少女兜兜转转,又是问道,声音有些幽怨。 这话就有些逾矩了,贵客上门,岂能随意打听行踪? 夜凌渊身上带了丝冷意,正欲开口,云扶月一把抓住他的手,抢先回答道:“实不相瞒,我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弟弟,你也懂的。” “原来如此。”女郎恍然大悟,看云扶月这么和善,反倒对她有了点好感,眼看着到出口了,她步子微缓,压低声音。 “有一点要提醒夫人,今晚的39号竞品,是京中的厉道长看上的。听管事的说,他特意派了手下大弟子来竞拍,您最好不要与他竞价。” 厉道长? 云扶月能感到握住自己的手的男人徒然加大了力道。 她安抚性地拍拍夜凌渊的后背,对着那女道了谢,在场内人员的指引下落了座,才侧头,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拍卖会的贵宾是有单独小包间的,倒不必担心暴露身份,夜凌渊取下面具,压下眼底的血色。 平复了一会,他才摇了摇头:“无事。” 他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云扶月直觉有什么不对。 “你跟我说实话,厉道长到底是谁?”云扶月走到夜凌渊身后,帮他轻轻按着太阳穴,附在男人耳边问道,“都到夜王朝了,你可不能瞒我,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扛。”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好像羽毛般扫在夜凌渊心上。 夜凌渊唇角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闭上眼,任由云扶月替他按摩,酝酿了一会,缓缓开口:“不是什么大人物,厉晟是夜星晴身边的一个炼丹的道士。” “就是个神棍呗。”云扶月若有所思,“一个神棍,你何至于反应这么大?” 夜凌渊微微侧头,与云扶月视线相对。 他的眼底蕴含了太多情绪,最后翻涌变幻,化为一层浓厚到散不开的迷雾。 云扶月心里一惊。 “不想说的话先不谈。”她下意识在男人眉心亲了亲,“我们到京城再谈这件事。” 她的吻如蜻蜓点水,带着点点湿意,却划开了他心里的寒冰。 夜凌渊反握住云扶月的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柔声指了指场上,声音沙哑:“拍卖会要开始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不远处的看台忽而亮起刺眼的灯光。 随之响起缤纷多彩的音乐。 这倒是有点意思,与孤杀城的拍卖不一样,这里的拍卖会还带开幕式的? 云扶月正啧啧称奇,就见看台左侧缓缓上来一个年轻的少女,少女一身劲爆金色紧身短裙,裙子长度堪堪遮住屁股,胸前的布料更是少得可怜,一行一进间露出大片春光。 云扶月一愣,转头,发现夜凌渊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心里不由得有点不高兴了。 “你看什么呢?”云扶月憋了一会,见夜凌渊还在看,忍不住没好气道,“她不就胸大了点,屁股翘了点,有那么好看?” 胸大了点,屁股翘了点? 这女人还真敢说。 夜凌渊收回目光,视线在云扶月胸口扫了一圈,复而落在她的小屁股上。 “要不夫人也给为夫看看你的。”他一字一句开口。 被他看过的地方火燎燎的,云扶月对上他带着色气的眸子,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夫人不会不敢吧?”男人勾了勾唇,桃花眸上挑,笑了。 “有、有什么不敢的。”云扶月一挺胸,“礼尚往来,你先给我看看你的胸肌。” “噗——”男人低笑了一声,将云扶月搂紧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行了,我刚才是在看那个。” 他修长的指尖一指,云扶月顺着看过去,这才看到这少女推着的,一个被蒙着黑布的巨大方块形物体。 仔细看来,这黑布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云扶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咳……”她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这里面不会是什么上古怪物吧?” 难不成是恒河秘境里的东西? 夜凌渊撇了她一眼,笑意更深:“你看着就行。” 随着少女走到台中央,四周的音乐也小了下去,一道道火热的目光纷纷射在那黑色物体上。 少女毫不意外,扭着屁股跳了个简短的舞蹈,高声道:“让各位久等了,咱们云城拍卖会的深夜场正式开始,废话不多说,各位大人请看这第一件拍品。” 少女拉长声音,双臂一挥,扯下了黑布。 “刷——”四面的墙壁上又点上了硕大的火把,将场上照得更加明亮。 云扶月眯了眯眼,适应着环境,而后看清了场上的拍品。 与此同时,场上响起了不少人的口哨声。 那黑布下的方块状物体不是别的,正是一个巨大的,铁质囚笼。 囚笼正中,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女瑟瑟发抖的跪坐在里面。 “正如大家所见,我们1号拍品可是个极品。”主持人不知从哪抽出一根鞭子,透过牢笼抽在少女身上,“各位,她可不是寻常人,她的父亲,是京城里曾经的那位显赫有名的太傅。” 提到太傅二字,笼中少女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迷蒙的眼里恢复了一丝明亮。 太傅? 场上顿时喧哗起来,有人高喊道:“可是前些日子因为贪污被满门抄斩的那位?” 主持人笑眯眯地点头,有些烦恼似的:“此女是太傅大人的掌上明珠,我们主人也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买通执行官,将她弄到手呢。” 太傅是什么职位?那可是唯几人之下的高官,若是能将他的女儿弄到手…… 不少人的目光变得火热无比。 第219章 管不了也不能管 台上明显感觉到众人惹火的目光,主持人女郎性感地笑了笑,翘着屁股走到牢门旁,用钥匙打开了囚笼门,牵着铁链,将那少女带了出来。 直到走出牢门,云扶月才看见少女的脖子上缠着一根巨大的铁链。 被四周火辣辣的目光看着,少女有些瑟缩,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眼眶红彤彤的。 “啪——” 主持人又是一鞭子下去,看着那少女背上的鞭痕,满意地点点头,拔高声音。 “这位千金小姐的样子想来大家也都看清楚了,话不多说,我们尽快开始。起拍价位五万两,大家开始吧。” 话音落下,不少人纷纷起身竞价,场面一时间很是热闹,短短几个回合,价格就飙升到了一百万两白银。 随着价格一路攀升,台上被拴着的少女愈发恐惧,微微抬头看着周遭的一切,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到了此处田地。 包厢内,云扶月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他们这进行的分明是非法的拍卖。”云扶月压低声音,有些不爽,“你不管?” 夜凌渊缓缓摇头:“这是夜星晴的产业,本王管不了,也不能管。” 云扶月哑然,这些年来夜凌渊虽说明里暗里与夜星晴对抗,但有些事毕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更何况……双方还不到彻底撕破脸的那天。 外面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价格已经升到了一千万两银子。 “一个太傅之女,就能卖出如此高的价格?” 云扶月看了眼台上,心里有些不忍。 夜凌渊拍拍她手背,以示安抚,才解释道。 “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官位低的不说,若是官位高的,少不了有人认识此人。这个拍卖场常年抓各种身份的男女老少来拍卖,为的,就是满足这些人的龌龊心思。” 谈话间,最后的价格定在了黄金十万两。 主持人已经开始倒计时。 全场一片死寂,那场上被拍卖的少女颤抖的更加厉害。 云扶月心里思量了一会,到底没有加价。 这一场拍卖会不知会有多少人被买卖,她不是亿万富翁,钱财有量,再怎么买,也不能买掉所有拍品。 唯一能做的,就是早点将这条黑暗的产业链连根拔起。 场上一片寂静,最后这少女以十万两黄金的高价被拍走。 不过这份寂静没有持续太久,随着第二件拍卖品的上场,气氛又变得火热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件件各色的拍品被拿走,云扶月只是沉默的看着,拳头渐渐握紧。 拍卖会进行到后半场,女郎推上来两个小箱子,笑眯眯地开口:“这第39号拍卖品与前面不同,说起来,这里面的货物我们也是找了许久呢。” 说着,她一把掀开黑布,众人一阵惊呼。 那两个箱子里分别装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看样子也就五岁大的样子。 面对突然变亮的周遭环境,小女孩似乎是被吓到了,张嘴就哭了起来。 “哇哇”的大哭声下,主持人却笑得愈发灿烂。 “各位,这一对龙凤胎孩子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玩意,而是出生在南海边的部落族长之子。” 满意地看着众人变亮的眼神,主持人接着道,“族长之子出生的日子也值得寻味,正是阴月阴日子时,天生自带煞气,其功效,想必就不用奴家介绍了吧?” 主持人的视线在观众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个诺大的包间门口,笑眯眯地高喊一声拍卖开始,场上的气氛再次攀升起来。 “39号拍品,不就是那个神棍要的那件?”云扶月挑挑眉,嗤笑一声,“难怪方才不少竞价的包厢都停止了报价,原来是早有风声,不欲与那个神棍为敌。” 夜凌渊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没说话。 云扶月的视线又落在那两个孩子身上,这两个孩子才五岁,正是和小宝一样大的年纪,可小宝能安稳的呆在她身边无忧无虑的成长,这两个孩子却如商品般在此处被竞拍。 这里的人都是我为了自己的特殊癖好来的,一旦被买走,想想都知道这两个孩子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云扶月摸着下巴,等到场上的价格报到黄金三万两后,突然开口:“黄金二十万两。” 一句话,全场鸦雀无声。 云扶月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个年纪三十往上的中年妇人。 一时间,所有人打量的目光都落在了她与夜凌渊所处的包厢上,似乎是在猜测里面人的身份。 主持人女郎也没料到还真有人敢叫高价,吃惊地捂住了嘴巴,下意识地看了眼最左边的包厢,支支吾吾道:“二十万两黄金,还、还有加价的吗?” 场上一片寂静。 主持人女郎有些为难,视线不自觉看了眼最左边的包厢:“二十万两一次,二十万两两次……” “二十一万。”一道阴沉的声音自最左边的包厢响起。 云扶月挑眉,懒洋洋地椅在夜凌渊身上,接着道:“二十二万。” “二十三万。”左侧包厢里的声音再度响起。 众人的脸色就变得精彩起来。 能叫价到二十万两黄金的,怎么会差那一两万两?这两位这么叫价,明显是故意跟对方杠上了。 云扶月笑笑:“二十三万黄金零一两白银。” 那主持人一愣:“这……” “怎么,不行?”云扶月压低嗓音,开口。 能出得起这么多钱的,分明不是普通人,这主持人是谁也不敢得罪,顿时有些无措起来。 “你倒是好胆量。”左侧包厢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幽幽响起,“有命买,也得有命享受才是。”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云扶月与夜凌渊对视一眼,眸光微闪,随意的捻了一把耳边的鬓发,神态自然:“你以为老娘是被吓大的?要竞拍就拍,不竞的话,这两个孩子可归本夫人了。” “还真是够胆。”包厢里的人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显然是起了杀心。 对方不再加价,这拍品么,理所当然的归云扶月了。 第220章 这叫情趣 拍卖会继续进行,云扶月和最左侧的包厢发生的事只被众人讨论了一会儿,就被接下来的拍卖品吸走了注意力。 无人知晓的包厢正中,一道苍老的面孔狠狠地一拍桌子,气的面色涨红,胡鬓乱飞。 “岂有此理,道长要的东西岂容别人带走,去跟后面接洽,查出那包厢里人的身份,等拍卖结束……呵呵。” 月黑风高,杀人取货,这样的勾当再平常不过。敢在他们的地盘上抢食,还得看命够不够硬了。 包厢内的另一人点点头,随即开门走了出去。 老人看了眼云扶月所在的包厢,眼底阴蛰遍布。 不管里面是哪家权贵,拿了师父的东西,都只有死路一条。 这里发生的事无人知晓,可若是云扶月在此,定会大吃一惊。 跟她竞价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镇北侯府对她和小宝百般欺辱的云家大伯云正罡。 拍卖会继续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云扶月却没了观看的心思,懒洋洋的椅在夜凌渊身上,嘟囔道:“你能不能把我的钱抢回来。” 夜凌渊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买了东西不想给钱?” “不是不想给……”云扶月满脸肉痛,抬起头,“那可是二十万两黄金,黄金!赤裸裸的黄金!” 她的小金库总共也才两万两黄金,还是那时候在耀阳治好了太后的毒,太后赏给她的。从云正罡那敲诈来的四箱,都被她好好的放在镇北侯府呢。 “我这一会儿付钱,还得从你那儿调呢。”云扶月越想越心疼,揪住男人的衣角,“你说,要不咱们直接抢?” 夜凌渊摁住她作乱的小手,目光幽深:“明抢也行,只要你不怕暴露踪迹,成为众矢之的。” 那就是不能明抢了。 云扶月泄了气,开始无限怀念起林鸿志来。 这家伙财大气粗的,一挥手就是黄金雨,那点钱对他林家来说不算什么。 夜凌渊一眼看穿她心里所想,戳了戳她的脸:“你手里不是有林鸿志的信物?” 云扶月不满地撅起嘴,深深地叹了口气:“林家九代单传的儿子到我这就丢了,我还好意思舔着脸从林家的钱庄取钱?” 顿了顿,云扶月的视线扫向左侧的包厢:“那里面的人和厉神棍有点关系,说不定能知道点消息。” 她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拍卖会结束要不要干不光明的勾当,冷不丁听见那主持人笑着说了一句什么肌肉硕大,线条优美。 云扶月眨眨眼,从夜凌渊身上起来,透过小窗看去。 正看到主持人将新一件拍卖品的黑布扯下。 场上一片哗然。 云扶月却是愣住。 “那人……”云扶月的视线落在笼子里小麦色皮肤的男人身上,吞了吞口水,“那不是陈安年吗?这肌肉,没看出来啊。”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黑,头顶就响起夜凌渊有点不爽的声音:“不许看。” 什么就不许看了? 云扶月推开夜凌渊,瞪了他一眼:“只准你看,不准我看?再说了,那人你不是认得吗,就是在恒河秘境里与步非址交手的高手。” 说着,她去推夜凌渊:“我记得他很厉害来着,怎么会被抓到这儿来。” 小手推到男人的胸膛,夜凌渊却纹丝不动,整个人挡在窗口,完全遮住了云扶月的视线。 “总之你不许看。”夜凌渊执拗的重复了一遍,话里话外都是淡漠,“他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什么就与她无关了?这人吃飞醋还能吃到一个路人身上去? 云扶月被他逗笑了,也不去看陈安年了,顺势贴在夜凌渊胸口,用鼻子去拱他的衣襟,哼哼道。 “不看他也行,给我看看你的。” 双手一紧,夜凌渊提着云扶月回到座位上,沉声开口:“别闹。” 云扶月笑完了眼,直勾勾地盯着夜凌渊,用牙扯开他胸口的衣服,往里钻:“不行,我就要看。” 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她的温度与他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云扶月还在毫无章法的乱拱。 夜凌渊的眸子一点点变黑,翻身将云扶月压在身下,勾了勾唇:“行啊,本王满足你这个色女。” 话落,他单手制住云扶月,另一手扯开锦袍与里衣,语气暧昧:“今天不看个够,夫人可不许走。” 云扶月整个人怔住,直勾勾的看着男人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她下意识的想闭眼,又顿住。 不对啊,她为什么要闭眼,这不是欣赏美男的好机会么? 云扶月眨巴眨巴眼睛,对上夜凌渊勾人心魂的暧昧目光,傻咧咧一笑:“大王,小的还要看下面。” “十万两黄金一次。”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主持人娇嫩的声音响起:“十万两黄金两次……” 云扶月的话被打断,这才反应过来还在拍卖场。 这陈安年虽说与她们仅有一面之缘,但也帮着一起对抗过火烈鸟,要是就这么看着他被哪个老头子买回去做男宠,也太不仗义了点。 云扶月抢在主持人喊第三次之前开了口:“十五万两黄金……” 刻意压低的嗓音刚出,就被夜凌渊用唇堵住,他有些赌气的咬着云扶月的唇,显然对她加价很不满。 而场上,随着云扶月开口,一时间竟没人再加价。 陈安年被关在笼子里,整个人懒洋洋的坐着,一直淡漠的脸终于因为最后的竞拍者而起了一丝意外。 听声音深处的音色,倒是有些熟悉……会是谁呢? 陈安年用眼神制止了要继续加价的人,垂眸,面色如常。 既然没人加价,他自然被云扶月拍下。 只是此时的包厢内,云扶月暂且还没空管别人。 “唔——”云扶月推开夜凌渊,喘着粗气,擦了擦嘴角,“你是狗吗,为什么咬人?” 她脸颊微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连带着耳根子都红了。 夜凌渊眸色加深,单手勾起云扶月的下巴,在她唇上舔了舔,压低声音:“本王记得之前夫人这么咬我的时候说过,这是情趣。” 第221章 炸了,炸了 “情、情趣?”盯着男人深邃的眼眸,云扶月一颗心止不住加快,“我说的?” 男人点点头。 云扶月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好像……的确说过这种话。 不过他也不用记得这么清楚吧! 云扶月气急败坏地瞪了夜凌渊一眼,整理好自己的衣裙,一回头,见男人胸口还大敞着,瞪了他一眼:“把衣服穿好。” 她没好气地道。 夜凌渊笑笑:“不是你要脱的么?” “你少贫了。”云扶月没辙,上前一步,替夜凌渊整理着衣服,一边道,“咱们也该去结算一下,提前蹲蹲神棍手下,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拍卖会进行到现在,也快到尾声了,云扶月对后面的拍品没什么兴趣,除了陈安年,她更在乎的是那对龙凤胎的孩子有没有被拍卖场违约送走。 两人整理好行装,一路出了拍卖场,并未注意到身后最左侧包厢里悄然走出了一个人。 他们在拍卖场里,临风在外面候着,将早就准备好的抹去痕迹的资金送到,在拍卖场后台交了钱,云扶月拒绝了负责人留他们喝茶的热情,一人推着一个箱子出了拍卖场。 “主子,云姑娘。”临风迎上来,视线落在箱子上,“这是……” “哦,这个是神棍要的东西,被我截胡了。”云扶月将手里的箱子推给临风,又指了指夜凌渊手里的箱子,“这个嘛……” “是个老熟人,总之你把人带回去,我和夜凌渊稍后回。” 临风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带着东西走了。 云扶月拉着夜凌渊从另一条路走,只是刚走了没几步,就隐约察觉到后面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隐晦气息。 “咱们还没找到,人家自己送上门来了。”云扶月勾勾唇,压低声音,“你去处理他,我的话,临时想到点事。” 来一趟,虽说不能将这黑暗的产业给连根拔起,不过搞点破坏还是可以的。 两人兵分两路,云扶月朝着闹市而去,夜凌渊隐去身形,静候来人。 时间一晃到了后半夜,拍卖会已经结束,诺大的拍卖场也闭上了门。 云扶月看到最后一个人离去,这才拍了拍手,恶劣地笑了笑,起身落在拍卖场房顶,把买到的东西一一摆好。 天色渐亮,晨光初初在云安城洒下,一道轰天巨响猛然自城中心响起,惊醒了所有人。 起初不少百姓还以为地震了,在急匆匆的跑出来后,却是呆滞地望着城中心的方向,张大了嘴。 云安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也是云安城最大收入的来源,那个高耸林立的拍卖场——塌了。 准确的来说,不是塌了,而是被炸成了无数小碎片。 在这样的动乱下,几辆马车在城门封锁的前一刻出了城。 宽大的马车内,小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娘亲,真的是你干的?” “你娘我花了大价钱,把所有的火药都买来了。”云扶月坐在窗边,唇角含着笑意,遥遥地看向云安城的方向,“这下,没个一年半载,这拍卖场是建不起来了。” 小宝身后,夜凌渊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他抓到尾随的刺客后,那刺客早有准备,吞毒自尽。于是他回身去找云扶月,却见那女人扛了一大袋子炸药来,还拉着他一起摆放。 两人一直忙活到天亮,将一切都准备好,点燃了引信,最后在官府反应过来封城之前溜出了城门,甚至都没来得及看那两个孩子和陈安年一眼,只让临风等人照看着。 “那娘亲,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啊?”小宝兴奋了一会,跑到云扶月身边,爬到她身上,“我们去救林哥哥吗?” 小宝抱着云扶月的腰,撅撅嘴:“娘亲,我想林哥哥了。” 云扶月摸摸儿子白白胖胖的小脸:“你林哥哥的事还得从长计议,我们先去京城探探口风。” 小宝双眼一亮:“那就是要去爹住的地方了,能看到那天见到的那个李奶奶吗?” 这孩子,惦记的人还挺多。 云扶月笑着哄了他一会,到底是起的早,没一会儿,小宝就沉沉的睡去了。 此时的皇宫内,小宝提到的李奶奶正一脸苦笑地对着站在一个富贵相貌的老妇人身前。 “太妃,不是老奴非要放那女子过去,您知道的,摄政王若铁了心,老奴也拦不住。” 李嬷嬷面对着太妃的质问,苦笑一声,一边看向身后的宫女,“没见到太妃头疼又犯了么,还不去拿药。” 门口的宫女立刻退下,首位上的太妃才冷哼一声:“不过一个山野村妇,真不知道凌渊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顿了顿,她深沉的目光看向李嬷嬷:“你也见到这女子了,有何感受?” 想到云扶月所说的小宝的身份,李嬷嬷没有肯定之前自然是不敢乱说的,她对着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将一个卷轴递了上去。 “这是我让宫人画的画像,您瞧瞧。” 打开画像,女子含笑的神态跃然纸上。 “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太妃揉了揉眉心,将画像随手撇在一边,“早就给他挑了雨柔,可他偏不愿,现在又从外面带了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我看他就是要气死我。” 略一动怒,太妃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李嬷嬷见状,忙上前替她按着头,柔声劝慰着:“您也别太早下定论,能让摄政王看上的,指不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呢?算算时间,他们也快到京城了,届时太妃您将那女子召进宫来一看,不就有了定论?” 太妃长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点点头:“长姐与我先后入宫,她去了的时候,只交代我一件事,就是好好照顾凌渊。” 顿了顿,她睁开眼:“这些年来,我一步步看到他变成现在的样子,当年对陛下……哀家已经错过一次了,绝不能再错第二次。” 想到那段暗无天日的过往,太妃的目光一点点变得坚定:“无论如何,我不会让那个女人过门。” 第222章人家孩子都有了 在马车上消耗了五日时间,云扶月一行人才在傍晚时分到达京城。 尚未进城门,临风就跳了车,见到他的脸,守城的士兵问也不问,直接放开了通道。 “看来你的势力在京城不少。”云扶月看着这一幕,调侃着对夜凌渊开口。 男人勾唇,没说话。 等到了地方,他直接撩开车帘,一手牵着云扶月,一手牵着小宝,下了车。 云扶月不明所以,跟着他下车。 下了车,四周沸沸扬扬的吵闹声才顺耳冲来。 她眯了眯眼,随手一理耳边的碎发,上下打量着摄政王府的大门,声音悠然响起:“你这牌匾还真够奢侈的。” 竟然是金子做的。 她一开口,周遭围观的百姓顿时一阵喧哗。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个尚未回京就风头无量的女子身上,不时低声议论着。 云扶月倒不在意,有点怕小宝受到影响,一回头,却发现儿子正攀着夜凌渊的胳膊,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夜凌渊微微弯腰,单手将小宝抱了起来。 “哗——” 人群一阵闹腾,不少人不可置信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有生之年能看到摄政王抱着一个孩子,这还真比天上掉下神仙还稀奇。 “爹,你家有没有杏花糕?”小宝柔柔眼睛,“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我想吃杏花糕了。” 夜凌渊勾唇,柔和的应了一声:“回去让后厨给你做。” 话音落下,一大一下并着一个貌美的女子就进了门。 大门关上,四周压低的声音才徒然大了起来。 “你看到没有,那个女子就是未来的摄政王妃,真漂亮。” “瞎说什么,谁都知道安雨柔才是太妃娘娘承认的媳妇,这外来的人想入摄政王的门,呵呵。” “你没看见吗,人家孩子都有了,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过摄政王这么笑过?”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摄政王府的大门关闭,却关不上百姓们的讨论,摄政王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女子,还有个孩子的事以闪电般的速度蔓延了大街小巷。 与外界的喧嚣不同,摄政王府的融雪厅内,气氛有些古怪。 “这就是夫人吧?” 一个身穿黄金色长袍的老者跌跌撞撞的进了门,看也没看等在一旁的夜凌渊和临风白鹰等人,径直跑到云扶月身前,颤抖着双手握住了云扶月的手,泪眼婆娑的。 “夫人,我是咱们府上的管家老钱,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 他也不掩饰自己的目光,赤裸裸的打量着云扶月的脸,一边点头:“漂亮,确实漂亮,比当年的夫人都漂亮。” 夜凌渊脸色僵硬,临风却是直接怼道:“钱眼,对着云姑娘,你能不能礼貌一点?” “都说了别叫我钱眼。”老钱气的一抖胡子,怒吼道,“临风,我看你闲得很,不如去看看你没在这阵子暗部的任务都完成的怎么样了。” 临风大笑两声,一屁股坐下:“我说老钱,你娘都给你取名钱无尽了,那还不是掉钱眼里了?我叫你钱眼,白鹰和业火都是认同的。” 钱……钱无尽? 云扶月嘴角一抽。 这名字起得还真是……还真是掉钱眼里了。 云扶月斟酌着开口,“钱叔,您能腾出个房间,把我们带来的那几个人安置一下么?” “哎。”老钱被云扶月一句“钱叔”给喊得热泪盈眶,竟然当场夸张的抹起了眼泪,回头怒瞪着临风,“你看看夫人,再看看你们几个混小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话音落下,老钱才想起什么似的,朝着门外看了两眼:“话说回来,红莲那丫头呢?你们四个人里,就属她嘴甜。” 业火的脸色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悲切。 临风与白鹰也同时嘘了声。 老钱一愣:“你们这是什么反应,难道红莲没回来?” “老钱。”夜凌渊开口,“你先去把带来的一对孩子和那个男人安置了,红莲的事一会再说。” 他开口,老钱却愈发疑惑,心里的不安开始扩大:“红莲不会是在北玄寒域出事了吧。” 这种时候若是突然告诉他红莲的事,这个老人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打击,且要说红莲的事,就必须将谢瑾瑶的事也说出来。 临风四人尚且与谢瑾瑶感情深厚,更何况这个老管家。 云扶月略一沉思,给小宝使了个眼色:“儿子,你陪钱爷爷出去办事吧。” 小宝会意,胖乎乎的小脸上立马扯出大大的笑容,跑过去,甜甜道:“钱爷爷好,小宝来帮钱爷爷的忙了。” 方才光顾着看云扶月,老钱此时才看到小宝,纵使早就知道这不一定是主子的儿子,但见到他肉乎乎的样子,老钱立刻破防。 “好!真是乖孩子,你瞧瞧,长得真好看。” 小宝三言两语把老钱哄得心花怒放,就和他一起去后门安置带回来的人了。 他走后,业火才淡淡的开口:“红莲的事怎么和老钱说?” 临风与白鹰同时摇头。 “他是摄政王府的管家,也是摄政王府的主事人,会慢慢调整过来的。”云扶月起身,“至少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们不如找个时机,隐晦的给他先打个预防针。” “老钱和红莲感情最深,也只能如此了。”临风点点头。 融雪厅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众人坐了许久的马车,下午到的摄政王府,只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云扶月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凌渊不在房内,显然是处理京城的烂摊子去了。 云扶月揉了揉眼睛,先去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找老钱问了路,一路径直去了陈安年的住处。 夜王朝的气候比耀阳更暖和,现在已经近乎到夏,云扶月没换衣服,一路走过去,额头出了层薄汗。 “陈公子,你在吗?”云扶月轻轻敲门。 屋内停顿了一下,随后点起了灯,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进来吧。” 推开门,入眼便是一片小麦色的肌肤。 云扶月一愣,陈安年无视她的目光,披上一件薄衫,浅浅地勾了勾唇:“云小姐。” 第223章 又吃醋了 屋内的灯火时明时暗,陈安年身上的线条若隐若现。 他将薄衫穿好,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整个人散发出慵懒而漫不经心的气息,静静的看着云扶月。 “云小姐来找在下,可是有事?” 云扶月一愣。 他这架势,倒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莫名的,云扶月就想到了那日在拍卖会,他身上只穿了一条宽大短裤的样子。那时候,面临着要被随意当商品处置的境地,他也是这样,散漫而毫不在意的半倚在笼子上。 “你在想拍卖会的事?”陈安年的声音淡淡响起,“那天陈某衣料过少,云小姐还是忘了吧。” 顿了顿,他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云扶月手边:“说起来,一回生二回熟,云小姐既然救了在下,总是以这样的敬称实在生分了些。” 在云扶月没反应过来之前,他淡淡一笑:“不如以后我就叫你月儿吧。” 月儿? 云扶月心头一跳:“这……” “不行么?”陈安年垂眸,眼底情绪不明,唇微微抿了起来,“到底是我太唐突了,在下还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话已至此,云扶月再拒绝,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左右她一个现代人,并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没什么不妥的,说起来,陈公子怎么会出现在那拍卖会上?” 陈安年唇角一扬,很快又消失,他拢了拢长发:“那日在恒河秘境见面后,我就发现自己受了重伤,本想找个医馆好好医治,岂料半路就昏迷了。” 陈安年耸耸肩,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再醒来就被那拍卖场抓去了。” 这人的心还真够大的。 云扶月有些无奈,想到他那一身不凡的身手,手指在桌面点了点:“陈公子要是信得过我,不妨让我看看?” 陈安年懒散的半倚在床边,将手搭在桌子上:“那月儿你先看着,我眯一会,实在是太累了。” 他说着就没再出声。 竟然就睡着了。 面对着她这个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的人,他也能安心睡着? 云扶月简直佩服陈安年,起身走到男人床边的桌旁坐下,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只是一个试探,云扶月眼底就涌上意外。 这人的经脉近乎枯竭,体内的伤势也已经到了堪称混乱无比的地步,就这样……他还能活着? 云扶月眉头紧紧的皱起,自腰间摸出一排银针,放在烛火下加热消毒,看了眼陈安年半散开的衣服,略一犹豫,手指夹着一根银针,刺进了陈安年的胸口。 下一秒,床上的男人猛然睁眼,单手抓住云扶月的手腕,眼底杀机毕现。 在看到是云扶月后,陈安年才缓缓松手,脸上流露出一丝无辜:“月儿。” 云扶月暗中翻了个白眼,揉了揉生疼的手腕:“陈公子,你放松,我帮你将打结的经脉化开。” 陈安年“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你随便扎吧,知道是你,我就睡踏实了。” 话音落下,他的呼吸慢慢平稳。 竟然又睡着了。 云扶月一阵无语,飞快将银针刺进陈安年的穴位,将他少许打结的经脉慢慢刺激化开。 等做完这一系列,云扶月才犹豫着,走到桌边写下一副药方。 陈安年的伤都是些陈年旧伤,新伤只占一小部分,要调理他的身子,到底是得慢慢来,急不得。 她写完药方,将屋内的蜡烛熄灭,转身出了房间,将房门关上。 女子离去不久,床上的男人才睁眼。 过了一会,一个黑影摸进了陈安年的房间。 “城主,我们什么时候走?”黑影进门便是跪地,恭敬道,“云安城的拍卖场已经被那女子炸了,您还要去吗?” 陈安年淡淡一笑,周身的慵懒夹杂了一丝凌厉,坐了起来。 “不去了,看好那边的动静。”他开口,“摄政王想玩,咱们就跟在后面添把火,左右老子也看那狗屁太上皇不爽。” 黑影一动,点了点头。 陈安年幽幽躺下,临了又补充了一句:“闲的没事别来烦我,你当夜凌渊的府邸是我们家后院,可以随便进?” 黑影脚步一个踉跄,心道城主你是没随便进,你直接装成拍卖场的受害人混进来了。 黑影走远,陈安年在床上翻了个个。 “还真是天真的小姑娘,我习武运功,可从不是靠经脉。”他浅笑一声,“不过么,能治好我的伤,也算你的功德一件。” 云扶月从陈安年的房内出来,又摸去了那两个龙凤胎孩子的房间。 老钱特意请了京中有名的乳母来看护这两个孩子,是以两个小家伙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早早的就被乳母哄睡了。 溜达了一圈,云扶月才在子时之前回了房间。 刚一进房门,一道炽热的气息便将她包围,男人将她反压在门上,声音微冷:“去哪了?” “我去看了看陈安年。”云扶月笑眯眯的拉长声音,果然发现男人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她也不急,就势在男人的唇上“吧唧”亲了一口,“怎么,大人您吃醋啦?” 云扶月故作夸张:“不是吧?摄政王大人竟然对自己没信心吗?” 瞧着她这副不知悔改的贫嘴模样,夜凌渊也不跟她多说,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两人在门边一阵纠缠,云扶月才得了空,小喘了几口,一拳打在他胸口。 “你简直不识好人心,夫人我是去替你拉拢人去了。陈安年身手非凡,你对付太上皇不正缺这样的高手么?” 她还敢提陈安年? 夜凌渊眯了眯眼,掐着云扶月的下巴:“不准你提他,本王不需要这样的帮手。” 这醋真能吃到这份上? 云扶月觉得有些好笑,眨眨眼:“那就不提他,摄政王大人晚上出去,是做什么去了?不会是私会小情人吧?” 夜凌渊松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走到桌边,将桌上的布掀开,露出一桌子的饭菜。 “你晚上没吃多少,过来吃饭。”他拉着云扶月坐下,才道:“宫里传来消息,明日要举办赏花宴,太上皇和太妃点名要你参加。” 第224章 赏的这是哪门子花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夜凌渊刚吩咐厨房做出来的。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她走过去坐下:“亲爱的摄政王大人,你觉得太妃娘娘脾气怎么样?” 夜凌渊给她夹了点菜到碗里,才笑着看向她:“怎么,害怕?” “倒不是害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云扶月将排骨推到夜凌渊手边,若有所指,“你多吃点肉,听说大补。” 大补? 男人的眸光变深,视线顺着云扶月的锁骨慢慢流连到胸口:“看来你是迫不及待了。” “咳。”云扶月咳嗽一声,“那什么,你说的那个赏花宴,到底是干嘛的?” 她转移话题转移的极为生硬,夜凌渊也不戳穿她,似笑非笑地开口:“就是个以看花为名的相看宴,不过么……” 他给云扶月倒了杯热水,接着道:“不过么,因为你要去,想来是不会太平了。” 很明显啊,这赏花宴就是冲着她来的,现在这个季节,春天刚过,夏天还没开始。初春的花谢了,盛夏的花未开,赏的这是哪门子花? 赏的是她这朵花吧? 云扶月这么想着,不由“噗嗤”一笑。 “笑什么?”夜凌渊撇她一眼,“好好吃饭。” “不是,我就是觉得,我好像个动物园的猴子。”云扶月笑得喘不上气,“你看,我一进京,都急着来看我。” 这么说着,她笑的更深,而后在男人诡异的目光中低头扒了几口饭:“吃饭,吃饭!” 两人在房内闹腾了半天,等吃完饭,天也快亮了,云扶月刚勉强睡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一夜未见的老钱。 “哎呦我的夫人,您这刚醒吧,简直是出水芙蓉一般,美,太美了。”老钱一身金灿灿的衣服,见到云扶月,激动的上前,“到时见了,您跟我走吧。” 云扶月一愣,身后就响起夜凌渊无奈的声音:“老钱,让她再睡会,她刚睡没多久。” 听得此言,老钱浑身一个猛震,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小夜,不是你钱叔说你,你到底怎么回事?”老钱二话不说冲进了房间,声音遥遥传来,“云小姐远道而来,你也太不知节制了,就不知道让人姑娘休息休息吗,啊?” 他用的是质问的话,可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兴奋。 云扶月憋着笑,在门口静静的听着老钱在屋里将夜凌渊训了一大顿,等他出来,才笑道:“钱叔,您这一大早的,是要带我上哪去?” “咱们去侧厅。”老钱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知道您没睡多久,但今天是赏花宴,您先委屈一天,明天在家里睡个够。” 云扶月不明所以,就见老钱恶狠狠的一跺脚:“我知道外面那些眼红的小姑娘崽子都憋着一口气儿呢,就等着把您比下去,呵呵,我呸。” 老钱啐了一口,一路带着云扶月到了侧厅,推开房门。但见里面端庄的坐着十多个中年妇人。 看见云扶月,这些妇人双眼一亮。 “都仔细着点,给夫人好好打扮,少不了你们的赏钱。”老钱推着云扶月进门,抬高声音,“今天什么日子都知道吧?必须让夫人给那些花枝招展的东西一个下马威,懂了吗?” 十多个妇人围住了云扶月,闻言纷纷点头,而后开始讨论起适合云扶月的衣着装束。 “夫人,您想要个什么样的效果?”为首的妇人问道。 云扶月笑笑,在老钱期盼的目光中开口:“既然钱叔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是越高调,越嚣张越好。” “对了。”老钱激动的一拍手,“都听见了吗,就按照夫人的意思来。” 老钱将云扶月早早的带走,直到日头近中午才收拾好,恋恋不舍的送她上了夜凌渊的马车,一边嘱咐着。 “夫人,你不用害怕,随便玩,有什么事摄政王都给你兜着。” 云扶月笑着和老钱挥手告别,才上了马车,长出一口气。 “可累死我了。”云扶月没看夜凌渊,倚着闭眼,“你别理我,让我休息一会。” 夜凌渊的视线落在她精致的眉眼上,神色一顿。 云扶月本就生的极为好看,而今被人这么一捯饬,漂亮中带了分凌厉,美艳中不失温柔,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夜凌渊忽然有些后悔让云扶月跟老钱走了。 “怎么?”云扶月察觉到他的目光,闭眼哼哼道,“姑娘我太美了,让摄政王无法自拔?” 夜凌渊抓着她的小手,淡淡一笑:“的确美。” 他俯身在云扶月耳边呢喃:“美到本王不想给别人看。” 云扶月推开他,睁眼,没好气道:“去,离我远点,别弄乱了我的造型,钱叔花了大把银子让人做的。” 被推开的男人一愣,有点委屈:“再好看不也是我的人。” “什么你的人我的人。”云扶月瞪了他一眼,“姑娘我是不依赖于任何人的,独立的个体,这是人权问题。” 男人更懵。 云扶月干脆把早起的火气都撒在他身上:“要不是你拈花惹草的,又搞不定长辈,我能来参加这什么破赏花宴吗?” 一顿莫名其妙的话下来,夜凌渊显得更委屈了:“本王自己也能搞定。” “你搞定什么搞定?”云扶月一拍他的手背,“都说了我们夫妻一体,让你自己搞定算怎么回事。” 刚刚还说什么自己是独立的个体,不依赖于任何人,现在又说什么夫妻一体? 夜凌渊垂眸,第一次觉得这女人有点不讲理。 云扶月胡乱撒了一通气,心里舒坦了不少,撇了眼夜凌渊,见男人一脸郁闷,就有点心虚了。 她扯了扯男人的袖子,想服个软,哄哄他,“一会到宫里,你……” “宫门到,请云小姐下车——” 一道尖锐的太监声忽而自前方响起。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一时间,周遭嘈杂的环境安静了下来,就听见那太监又道:“云小姐,太妃有命,您不能坐马车,需得自己从宫门口走到重华殿,您请吧。” 第225章 这么暴力的方法适合你 伴随着宫门口的第二道声音,夜凌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好看的剑眉轻蹙,眼底涌上一丝不悦。 云扶月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 夜王朝宫里的规矩和耀阳虽有不同,但高官特权能坐马车进宫是无差的。身为一人之下的摄政王,这太监敢拦他的马车,想必是早有准备。 “本王让人直接一剑杀了他,不是省事?”夜凌渊冷笑。 云扶月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着男人的情绪:“这么暴力的方法适合你,却不适合我。” 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夜凌渊眼神略显柔和,唇角也勾了起来:“那你想怎么做?” “我怎么想,就得看王爷您拉不拉的下脸来了。”云扶月笑眯眯的凑近夜凌渊,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男人眼底笑意渐渐扩大。 车内二人说着悄悄话,车外,气氛一片热络。 摄政王的马车在宫门口被拦下可是头一遭,今日参加赏花宴的世家贵族都心知肚明太妃的意思。 眼看着这个传闻中让摄政王倾心的女子被毫不留情面的拦下,不少人干脆停下马车,也不急着入宫了,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雨柔,你看,那边不是摄政王的马车么?”安家的马车内,楚嫣然指着宫门口,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刚才你听见没有,太妃娘娘让云扶月走到重华殿呢。” 安雨柔一身华服,视线落在那辆华贵的马车上,眼底闪过一抹嫉妒。 夜凌渊独来独往,从来没有女子能坐上他的马车,这个云扶月凭什么? “她就是个跳梁小丑。”安雨柔冷冷的勾唇,“日头正盛,从宫门口走到重华殿,我要是她,宁愿不参加这赏花宴,也好过在众人面前出丑。” 那次在孤杀城和云扶月起了冲突,回京后,娘狠狠地将她训了一顿,也因此告诉她了一件事。 她安雨柔是太妃钦定的摄政王妃,云扶月根本构不成威胁,她只需要好好学习大家闺秀的礼仪,等着进摄政王府的那天。其余的一切,自有太妃和爹娘为她扫平。 思及此,安雨柔的嫉妒慢慢化为了得意,笑的愈发阴森。 “云小姐,您还是下来吧,堵着宫门口,耽误了赏花宴的时辰,这等罪过谁也担当不起,”太监冷声又重复了一遍,话里话外带着讽刺。 “太妃娘娘有令,今日就是摄政王护着您也不行,您必须入乡随俗,请下马车。” “你急什么?”清脆明亮的女声打断了太监的话,车内伸出一只纤纤玉手,随后车帘被轻轻撩开。随行侍女立刻将木凳搭上,女子优雅从容的踩着小木凳下了马车。 伴随着动作,云扶月耳边的坠子微微晃动。 看清她的容貌后,所有人都是一愣。 那一直拦着车的守门太监也怔住,呆呆地看着面前绝色的女子。 “怎么,公公不是要我走进去么,还不让路?”云扶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太监回神,忙让开,竟有些不敢直视云扶月:“云小姐若是不认路,门后有专门引路的宫女。” “本王带着她,还能丢了?” 男声自车内响起,众人眼前一晃,却见摄政王一身白玉锦衣,已经大步下了马车。 太监心里一惊,感受到四周看热闹的目光,太监第一次觉得太妃给的任务有点棘手:“摄政王,太妃娘娘只说让云小姐一人走路就行,您……” 他后面的话被男人淬着寒意的目光给生生打断。 众目睽睽之下,夜凌渊缓缓走到云扶月身边,而后弯腰,竟然直接将女人横抱了起来。 “走吧。”馨香满怀,夜凌渊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唇,扫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临风,“愣着干什么,给王妃打伞。” 随后,他也不管周遭震惊的目光,大步进了宫门。 临风不多言,拿起车上的伞跟上。 等人彻底看不见影子了,宫门口的众人才倒吸一口凉气。 摄政王抱着进宫,第一暗卫临风给她打伞。 这排场?便是当今皇后也未曾有过吧? 不远处的马车上,安雨柔的脸色阴沉得要滴水,她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高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心里的嫉妒与怒火,死死地揪着衣袖。 “贱人。”她终于忍不住骂出声。 “雨柔,你别生气。”楚嫣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安慰着自己的好友,“她敢当众蛊惑摄政王,太妃不会让她好看的。” 安雨柔脸色微微缓和,只是点了点头。 赏花宴分为两部分,先是在重华殿内欣赏歌舞,交流用膳,后面才是去百花园里赏花。午膳的时间是固定的,时间一到,人几乎都到齐了。 除了…… 不少人的目光隐隐投向首位左侧,紧挨着皇帝的一桌。 那里是摄政王府的席位,此时还是空的。 也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进了殿,绕过众人,跑到了首位上的男人身旁,低低说了几句什么。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天子眉目若星,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反观不远处的太妃,显然也是得到了消息,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他还真敢。”皇帝闷声笑了笑,一挥手,“随他去吧。” 小太监会意,再度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莫着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外终于响起太监的报信声:“摄政王到——” 众目睽睽之下,明玉如松的男人大步进了殿。 周遭的喧嚣声渐渐消失,最后,整个大殿都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摄政王怀里竟然抱了个女人? 一向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竟然一路抱着个女人进了宫? 纵使早就知道摄政王带回了一名女子,可见到眼前的一幕,众人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男人一直走到大殿正中,才将云扶月轻轻放下,随后替她将衣领正了正,夜凌渊轻轻开口:“到了。” 话落,他拉着云扶月,两人对着首位上的皇帝太妃行礼。 夫唱妇随,竟有些出奇的和睦。 第226章 夜凌渊是在逼她 大殿内鸦雀无声。 皇帝右侧,太妃紧紧的握着把手,几乎被自己这个侄子气的头脑发晕。 她太清楚了,夜凌渊是在逼她。 她让云扶月一个人下车行走,那他就陪她。他知道她会在大殿上借行礼一事为难云扶月,于是他便陪她一起行礼。 “好、很好,”沉默了半晌,太妃还是开了口,一连两个好字,语气冰冷,“起来吧。” 夜凌渊拉着云扶月起身,就要带她往坐席上走。 “慢着。”太妃冷冷开口。 夜凌渊步子一顿:“太妃娘娘还有事?” 太妃握住扶手的手又是一紧,目光紧紧地盯着云扶月:“你抬起头来。” 云扶月倒是不卑不亢,含笑抬头。 灯火辉煌的大殿内,女子一身烟霞红绫子如意云纹裙,发髻上的五凤朝阳挂珠钗与耳边的石榴坠子相得益彰,双眸似星,红唇如火,当真是熠熠生辉,气质天成。 单云扶月这张浓妆的脸,所含的美艳与尊贵,足以碾压在场所有同龄小姐。 “果然生了一副好容貌,难怪能让凌渊喜欢上。”太妃语气不善,眉头紧锁,“哀家听闻你是从耀阳京城来的?” 云扶月淡淡一笑:“小女不才,正是镇北侯的亲女,云家后人,云扶月。” 太妃脸色更差,一拍桌子:“据哀家所知,你曾和耀阳的五皇子有过婚约,为何抛弃旧夫,不远万里跟着凌渊来夜王朝。” 看样子,太妃是要当众给云扶月难堪了。 不少人心里暗自嘀咕着,视线又落在摄政王的身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五皇子已经迎娶了东河郡主,想来太妃娘娘也是知道的。”云扶月也不恼,含笑回答,“至于这婚约么。” “她与皇甫翼的婚约,是本王毁的。”夜凌渊接过云扶月的话,遥遥对上太妃,“太妃娘娘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本王便是。” 所有人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摄政王这是不是有点太护短了?太妃也不过问了几句而已。 被亲侄子怼了一句,太妃只觉脑袋更晕了,连带着看云扶月那张脸愈发不顺眼起来,她冷哼一声,正欲开口,身旁的皇帝就笑着打起了圆场。 “行了,宴会马上就开始了,你们先回座位吧。” 夜凌渊点了点头。 太妃纵使心里不满,也没再说什么。 有些事需要私下里解决,若是当众闹开,反倒失了皇家体面。 既是人员都到齐了,皇帝大手一挥,立刻有宫女将准备好的饭菜一一摆好。而后歌舞礼乐声扬,众臣开始闲聊。 这是云扶月第一次参加夜王朝的宴会,一时间也来了兴致。 不过在耐着性子观赏了几段歌舞之后,云扶月的兴致就有些淡了,这些国家的舞蹈实则千篇一律,没什么看头。。 “看够了?”夜凌渊一直暗中观察着她的举动,笑着开口,“要不要本王带你出去透透气?” 本来她就够高调的了,再中途出去放风,这男人是生怕她树敌太少吗? 云扶月扫了眼四周一直偷看她的世家小姐们,第一次发现这男人的桃花缘旺得很。 “我说。”云扶月压低声音,“你在京城这么多年,可没少留情吧?” 顿了顿,云扶月意有所指:“单是进殿这么一会儿,我就已经看出五个对你有意的了。再算上安雨柔,这就超过一手之数了,啧啧……” 身旁的男人一愣,有些好笑:“本王生的好,别人喜欢能有什么办法?” 这人还能更自恋一点么? 云扶月干巴巴的笑了一声,竟然觉得无法反驳。 顺着殿内的灯火看去,男人容颜如画,还真是迷人。 这边,两人如寻常夫妻一般互动着,落在外人眼里,就有些不是那么个滋味了。 首位上,太妃单手抚着头,冷冷的一笑:“果然是个有本事的,这才几天,就能撺掇得凌渊和哀家对着干了。” 她的护甲刮过冰冷的桌面,最后点了点手边的酒杯:“去,把这杯酒赏给雨柔,再把另一杯赏给凌渊。” 宴会上公然给二人赐酒,这对云扶月可以算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李嬷嬷脸色一僵,有点犹豫:“娘娘,现在摄政王对云小姐护得狠,您这么做只怕会起到反效。” “哀家只中意雨柔这一个侄媳妇,这是哀家的态度。”太妃又扫了眼笑意吟吟的云扶月,待得看到四周世家子弟不间断往她身上投去的目光后,太妃厌恶的皱皱眉。 “看着就不是个安生的,这样的灾祸留在凌渊身边,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乱子。” 见太妃坚决,李嬷嬷也不好再多言,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此时歌舞已经结束,大殿正处于空期,李嬷嬷的动作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摄政王,这是太妃赏您的酒。”李嬷嬷行至夜凌渊的桌前,将白玉酒杯放下,目光闪了闪。 夜凌渊脸色不变,眸光深深:“太妃美意,本王不好拒绝。” 话未落,他单手点在托盘上,将两杯酒都端了起来,没等李嬷嬷开口,将其中一杯塞到云扶月手里,笑道:“太妃的酒,还不接着。” 对上他的目光,云扶月忍笑起身,遥遥的对着太妃行了一礼:“多谢太妃娘娘。” 李嬷嬷哪里想到摄政王艺高人胆大,竟然直接一点面子也不给太妃,脸色变了又变,却没法多说什么,捧着托盘退到了一边。 “呵,你倒是不客气。”太妃沉下脸,冷笑,“哀家这杯酒,可只说赏给摄政王,从未说是给你的。” 云扶月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仍是含着笑,歪了歪头:“瞧您说的,我和摄政王关系好,这酒谁喝都一样。摄政王,您说呢?” 说到最后一句,云扶月笑着看向夜凌渊。 男人的反应也很简单,握住云扶月的手,站在了她旁边。 太妃脸色更沉,眼前一阵发晕,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 云扶月心道这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别气出病来,轻轻扯了扯夜凌渊的袖子,让他服个软。 也在此时,云扶月的脸色微微一变,心头低呼一声“不好”。 下一秒,只见高位上的太妃突然喷出一口血,身子直直地往后倒。 第227章 太妃还是死了比较好 变故只在一瞬间,任谁也没想到刚才还面色红润的太妃此时竟然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就昏倒过去。 李嬷嬷心头一跳,顾不得其他,连忙跑过去:“太妃娘娘,您怎么了。” 首位上的皇帝也同时站起身来,面露震惊。 很快就有早就准备好的御医上前,把了一会脉,其中一人脸色微变,高声道:“启禀陛下,太妃娘娘这是……这是心火郁结,五内堵塞,一时行岔了气,所以才怒火攻心,吐血而昏。” 大殿内顿时沸腾起来。 御医的意思,太妃是被活活气吐血的? “你这孽障,还不跪下。”丞相李峰冷哼一声,立时起身,遥遥地指向云扶月。 “陛下请将她拿下,这女人三翻四次顶撞太妃,今日若是太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便是将命送出去也不为过。” 李峰一开口,朝中不少在位的大臣纷纷起身附和,话里话外都是对云扶月的指责,隐隐已成了势。 安雨柔隐在人群中,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了。 方才她还在担心太妃死了,没人给她撑腰,可现在看来……太妃还是死了比较好。 一旦太妃死了,那么云扶月这个贱人就必须偿命,她和夜凌渊之间的隔阂自然也就消失了。 这满殿的哗然足以证明李峰的势力,皇帝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眼底划过一抹阴蛰:“李丞相,事发突然,还是先给太妃诊治为先。” “陛下,这女人从耀阳千里迢迢的过来,今日处处顶撞太妃,分明别有用心。”李峰立刻回答,言辞恳切。 “太医已经为娘娘治疗了,但云扶月犯错在先,您万万不可以因为摄政王的原因包庇她啊。” 他话落,殿内的争吵劝诫声更大。 夜凌渊眯了眯眼,眸中含了丝难以察觉的杀意,手指微微蜷缩了两下。 “你别闹事。”云扶月捏捏他的手心,“事有蹊跷,不是那么简单。” 夜凌渊一顿,眸底暗流涌动:“太妃不是怒火攻心?” “不是。”云扶月将声音压得更低,飞快道,“方才我看她喷血前的症状与脸色,分明是体内有毒,而且还是慢毒。” 闻言,夜凌渊的气息彻底收敛回去。 取而代之的一股山雨欲来的平静。 “暂时没事,你别乱来,等我处理。”云扶月将手从男人手心抽出来,替他理了理乱了的衣领,安抚着炸毛的男人,“有些事不适合你直接出面,交给我来即可。” 她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缓缓转身,对上了李峰激情澎湃的演讲:“都给我闭嘴!” 声音淹没在人潮中。 云扶月勾了勾唇,笑容一瞬变冷,声音夹杂着内力,犹如炸雷般席卷全场:“我说,都给我闭嘴。” 这声音在每个人心头响起,嘈杂的大殿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云扶月,这女人是疯了么,现在她可是主犯,竟然还敢如此嚣张,真以为有摄政王护着就能为所欲为了? 李峰愣了一瞬,随即气笑了:“反了,简直是反了。陛下,你看到她多嚣张了,臣恳请陛下将这贱人立刻拿下。” 李峰一撩袍子就要跪下。 他这是要以自己为威胁,逼迫皇帝出手。 然而他这膝盖弯到一半,一只上好绸缎的绣花鞋徒然出现,轻轻托住了李峰的膝盖。 “李丞相,我初来乍到,你这冒然行此大礼,怕是不妥吧。”云扶月笑眯眯的开口。 “噗——”皇帝立于首位,心里轻笑一声。 同时忍笑的还有殿内不少大臣以及臣子臣女们。 李峰位居高位数十年,哪里有人敢这么内涵他,当下气的胡子都颤抖了:“贱人,你气的太妃吐血,还不跪下请罪。” “请罪?”云扶月脚尖微一用力,震的李峰重新站直,才施施然收回小脚,柳叶眉下眸光凌冽,“请问李丞相,我犯了什么罪?” “什么罪?自然是意图谋杀当朝太妃的死罪。”李峰冷哼,后退一步,拉开和云扶月的距离,“本相知道你牙尖嘴利,但这里是夜王朝,不是你耀阳。” 云扶月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你怎么就能将太妃娘娘吐血的元凶归结于我?要我说,太妃娘娘还是被你这张老脸给恶心的吐血了呢,你要不要也跪下请罪?” 李峰一愣,胸口的怒气瞬间上升到了一个峰值:“你这贱人……” “你才是贱男人。”云扶月打断他的话,笑的更灿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李安的亲爹吧?想当初你那私生子在孤杀城强抢民女被我逮住,你就私下里派人给我找了不少麻烦。现在你不由分说针对我,看来你还真是很爱你那个死去的儿子。” 她左一句又一句的,听得李峰云里雾里,尚未想明白云扶月是如何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冷笑。 “李峰,我说你今天怎么格外积极,原来是还没忘了那个贱人和那个贱种。” 一阵疾风略过,众人只见满身华锦的朝阳公主毫无姿态的冲到李峰面前,抓住他的衣领:“你说,那个贱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李峰被晃得脑袋发晕,心里涌起深深的烦躁,还是不得不放缓语气:“夫人,你瞧你说的什么话,哪有什么别的女人。” “闭嘴。”朝阳公主掐住李峰的胳膊,恶狠狠的开口,“你还不快说,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眼见着朝阳公主这副泼辣样子,云扶月后退几步,心里赞叹连连。 皇帝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朝阳,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这里是重华殿。” 回答他的是朝阳公主冲破天际的辱骂声。 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看着这场突然而起的闹剧,直到一旁的太妃娘娘重新转醒,脸色苍白的咳嗽了两声,才让众人回神。 也在此时,重华殿门突然打开,一道苍老的声音遥遥响起:“得知太妃娘娘昏迷,贫道特来看看。” 第228章 看你们够不够格 伴随着男人声音落下,大殿外缓缓走来一个年约五十的男人。 这人一身青灰色长袍,衣袖正面画着太极的样式,胡子长而黑,一双不大的眼睛里精光四射,倒是隐隐有几分威严之气。 云扶月的视线落在此人身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厉道长。”皇帝客气的点点头,“父皇一切可好?” 被称作厉道长的男人下巴微扬,语气高傲:“陛下请放心,太上皇吃了丹药,已经睡下了。” 皇帝松了口气:“道长费心了。” 两人交流的功夫,厉道长已经大步走进大殿正中,手里的拂尘一甩,语重心长道:“贫道今日途经重华殿,远远就见到乌云罩顶。这是黑气冲圣之兆,故而不得不前来。” 他一边说着,视线落在云扶月身上,轻“咦”一声:“不知这位姑娘是……” 这老匹夫在这跟她装傻充楞呢? “道长神机妙算,难道还算不出我是谁么?”云扶月反问。 说着,她扫视一圈殿内众人,心里暗暗吃惊。 这厉道长一出现,就连朝阳公主都闭上了嘴,看周遭人脸上的恭敬与隐隐的畏惧,厉晟只怕还真有几分本事。 “小姐相貌非凡,气质独特,想必是远道而来。”厉道长也不急,笑着摸了摸胡子,转向皇帝,若有深意。 “陛下,按照贫道多年的就经验来看,太妃娘娘身子骨硬朗,便是心态波动了些,又如何会吐血?这其中定有蹊跷。” 李峰得了空,眸光微微闪动,很快就明白了厉道长的意思,佯装惊惧:“难道还有人故意谋害太妃娘娘?” “非也,非也。”厉道长摇了摇头,“并未刻意而为之,实则是此人不详,又远道而来,无意间冲撞了太妃娘娘,所以才酿成此祸。若是不能速速解决,怕太妃娘娘……” 厉道长长出一口气:“怕是太妃娘娘性命堪忧啊。” 这四个字一出,场上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要知道厉晟自当了国师以后算无遗策,这么多年来凡是他算出的事,从没有一件出过错。 而他口中所谓远道而来的不祥之人…… 众人齐齐看向云扶月。 “你们看我做什么?”云扶月勾勾唇,“要说远道而来,摄政王也是大老远回来的。厉道长,你怎么不说是他呢?” 厉道长只是微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并不言语。 倒是李峰嗤笑一声:“云扶月,你当众人都是傻子么?摄政王在京城生活了二十余年,若他是那冲撞之人,太妃娘娘为何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你进宫的第一天就出事。”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偏偏选在今日呢。”云扶月喃喃自语,一双漂亮的凤眸中寒光点点。 “今日一事,归根结底都是这妖女惹的祸。陛下,请您立刻下令,将她拖入天牢,择日问斩。” 李峰激情澎湃的跪下,言辞恳切,“陛下,事关太妃娘娘的安危,您不能再犹豫了陛下。” 好一出道德绑架。 皇帝面色慢慢沉下来,看了一眼刚醒过来的太妃。 太妃脸色同样不好看,修长的护甲在桌面不着痕迹的摩擦着。 她是不喜欢云扶月,但相比之下,殿下的李峰和厉晟更让她防备,毕竟前者只能算是夜凌渊的婚事问题,而后者……却是事关太上皇的势力。 在满殿的寂静中,太妃缓缓开口:“这件事……” “这件事自然不能由你个老匹夫说的算。”云扶月忽而出声,眼底的光芒慢慢亮了起来,“李峰,你自诩一国丞相,在这殿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是不是还忘了点什么?” 李峰只当她是在垂死挣扎:“冲撞了太妃,就算你是摄政王喜欢的女人,也不能免责。” 云扶月点点头:“这样啊,那和耀阳开战也无所谓了?” 李峰一愣,兵部尚书和常胜将军同时站了起来:“这位小姐,家国大事可不容你胡言。” 众目睽睽之下,云扶月抬头,染着玫瑰红的指甲敲了敲头顶的簪子:“自我进殿起,你们一直以摄政王带回来的女人称呼我,难道你们不知道我是谁?” 云扶月周身的气息一刹那如花绽放,笑容变得冰冷。 “我云扶月,是云正奕的女儿,是耀阳皇帝亲封的镇北侯,便是镇安王和辅国公见了我尚且恭敬三分。更何况,我还是现任皇帝的老师,是十五万云家军的统帅。他夜凌渊是你们夜王朝一人之下的摄政王爷,我云扶月在耀阳的地位同样不次于他。” 顿了顿,云扶月对着李峰勾了勾手指:“现在,你再来抓我啊。”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从宴会开始到现在,整个大殿从来都没有这么安静过,众位大臣彼此对视,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常胜将军摸了把头上的冷汗,一转头,正对上南门羽讽刺的目光,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合着这南门将军早就知道云扶月的真实身份,却故意不说,就等着看他笑话呢。 不满的瞪了一眼南门羽,常胜将军苦笑道:“没想到云小姐还有这层身份,倒是我们唐突了。” 说完,他一甩袖子,竟然看也不看李峰一眼,重新坐下,显然是不打算插手了。 耀阳的国力较之夜王朝旗鼓相当,一旦真开战,怕是谁也讨不到便宜。 云扶月莲步轻移,向前走了几步,盯着厉晟:“厉道长,下次想借口之前,麻烦先调查清楚我的真实身份,不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得不偿失了。” 话落,云扶月冷笑出声:“抓我?进天牢?” 她一一扫过厉晟与李峰,狂妄而不屑:“也不看看你们够不够格。” “云扶月。”李峰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不管你是谁,太妃被你气到吐血,这是不争的事实。难道你耀阳的人皆是如此不讲道理,不知礼法?” “气得吐血?”云扶月笑意深深地看向李峰,一字一句,“你是真的挺能装的。” 第229章 你说谁是狗 云扶月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女儿家独有的清脆与娇嫩,偏这话里有话,在场之人皆是人精,哪里会不懂她的意思。 对上她的眸子,李峰心头一跳:“云扶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看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云扶月冷笑一声,抬高声音,“太妃今天之所以吐血,不是为别的,正是因为中了毒。” “哗——” 一句话落,全场沸腾。 太妃中了毒,这怎么可能? 可看女子一脸的淡然与肯定,不少人又暗中怀疑起来,视线隐隐看向太医院首。 “云小姐,老臣知道你身份不凡,但老夫我行医纵横五十余年,决计不会看错。太妃娘娘此番吐血,的确是五内郁结所至。” 那一直为太妃把脉的太医院首孙益民一甩袖子,有些被冒犯,脸上带了丝压抑的怒气,“你是在质疑老夫的医术么?” 云扶月笑笑:“我并非是怀疑您的医术,究竟是与不是,只需让我一验便可知。” 张益民心有不服,还想说什么,一转眼对上夜凌渊淡漠的眼神,身子抖了抖,只敢在心里冷哼,到底没再开口。 不远处,厉道长皱了皱眉,语气微沉:“既然云小姐说太妃是中了毒,那么就请云小姐上前验证所言。” 验证? 云扶月挑眉,太医院的众多太医这么多年都未曾发现这毒的存在,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毒根本就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由背后之人精心调制的,专门针对太妃所做的毒。 而今日太妃之所以会毒发,也是因为这毒在她体内沉浸数年后,她突然动怒的缘故。 毕竟…… 云扶月笑眯眯转身,几步走到太妃身旁。 毕竟这么多年敢和太妃这么说话的,怕是看只有她一个了。 “太妃娘娘,我这法子虽说简单粗暴了些,却能真真实实的告诉您,您的身体情况,您可愿意配合?” 太妃冷眼盯着云扶月,不情不愿道:“什么法子?” “也不麻烦,就是需要太妃娘娘您放一碗血给我。”云扶月轻声道。 “放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厉道长脸色更沉,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阴霾,“太妃娘娘万金之躯,岂可因你一句戏言而受伤见血。” 放一碗血? 这实在太过荒谬,也太过可笑了些。 不少大臣脸上隐有不满,礼部尚书更是怒火中烧。 “陛下,云扶月归根结底还是耀阳的人。如今在殿上先是将太妃娘娘气晕,现在又提出这样荒谬的法子,您与太妃娘娘是万万不能纵容她胡作为非下去。” 皇帝脸色不变,转向云扶月:“云小姐,你怎么解释?” “这有什么可解释的,等结果一出,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不就清楚了。”云扶月唇角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视线带着隐隐的压迫力,落在厉道长脸上。 “厉道长反应这么大,这毒该不会是你下的吧?” 厉晟在夜王朝地位崇高,云扶月此言一出,大殿上不少人都变了脸色,眼底隐有怒气。 云扶月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心里暗叹这老神棍挺能忽悠,面上仍是一派淡然的模样:“我这人心直口快,不喜欢弯弯绕绕的,厉道长不会生气吧?” 厉晟枯朽的老脸上渐渐堆起一个菊花般的笑容:“云小姐虽然与太妃的命格相冲,但命里有富贵,贫道顺应天命,无需多言。至于这毒且不论有无,贫道自是无愧于天的。” 一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看似玄妙,也在无形中把自己开脱了出去。 云扶月本来也不指望能刚来就把这老狐狸揪出来,当下也跟着打马虎眼:“既然道长都说我是贵人,我来这里,还偏偏与太妃起了冲突,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没等厉晟反应过来,云扶月已经信誓旦旦的开口:“这正是天意让我与太妃起冲突,让太妃吐血,才能让我因缘巧合之下发现太妃中毒的事。” 她这一通胡诌,让厉晟的老脸上成功出现一抹阴郁。 云扶月却没再管他,径直走到太妃身旁,恭敬道:“太妃娘娘若是信得过我,就请放出一碗血。不肖片刻,一切就可明了。” 太妃哪里能答应这般无礼的要求,正要说话,却感觉手腕一痛。云扶月压低了声音,语气阴沉:“快点的,你可看清楚了,台下那两个老不死才是你的敌人。” 太妃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还从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更何况这说话的对象还是她一直看不上的女子。 “这件事……”太妃轻咳一声,心里气不过,瞪着云扶月,“也罢,不过一碗血额,若是哀家真中了毒,查出来后,皇帝你可要重赏云小姐。”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咬着牙的,显然心里不服。 老太婆看来还是能分得清轻重,云扶月轻笑着道:“奖赏就不必了,为今之计还是先将太妃娘娘的毒确认下来,李丞相。” 她清脆的声音遥遥响起:“我听摄政王提起过,你府内有一只上好的西洋犬种,今日为了太妃娘娘的安康,还请您将爱犬拿上来吧。” 李峰脸色一变:“云扶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丞相有所不知,咱们本土的狗皮糙肉厚的,这毒是慢毒,剂量又小,难以测出。可换成那娇生惯养的西洋犬就大为不同了。” 云扶月一边吩咐宫女去取刀具和碗,有些夸张的捂住小嘴,“哎呀,您不会是舍不得吧?” 在李峰难看的脸色中,云扶月又道:“实在舍不得,换成您自己也行。以身试药,也可显现您对太妃娘娘的忠孝之心。” 这是把他比作狗吗? 李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张老脸顷刻间涨的通红:“云扶月,你说谁是狗!” 他不说还好,一说,众人的脸色就更加精彩。 感受到四周戏谑的目光,厉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这个李峰,简直是个猪队友。 第230章 你个傻逼 大殿上,众人神色各异。 皇帝居于龙椅,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李爱卿,为了太妃的安危,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将那西洋犬带上来吧。” 顿了顿,他修长的手指在身前的桌案上轻轻点了点,若有深意:“若一切只是云小姐的猜测,那么总归也是无害的。” 李峰的脸色变得更加精彩。 皇帝这可算是赤裸裸的偏袒云扶月了? 如果太妃没中毒,他的爱犬自然无事,可若是太妃真中了毒呢? 李峰怨毒的看了云扶月一眼,云扶月用什么试毒不好,偏偏选了他的狗,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纵使心中再不甘,皇帝都发话了,李峰也只能吩咐随从出宫取狗。 而这边,云扶月也没闲着,等宫女将一切器具准备好,她就扶着太妃径直去了屏风后面。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云扶月扶着太妃坐下,见她脸色苍白,一愣,“怎么,你害怕?” “哀家怎么可能会害怕?你要弄就快点弄。”太妃飞快的回答,随后转过脸去。 这阵势,还真有点像她前世和师父在外给那些患了绝症而被送来试验的小孩打针之前的样子如出一辙。 这个老太太分明就是害怕嘛。 云扶月也不拆穿她,将太妃的手腕放在预备好的碗上,手指一番,一根银针刺入太妃手腕上方的会精穴,而后手起刀落。 “嘶——”太妃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丫头好不知轻重。” “我已经很小力了,还用银针封住了你大部分痛觉。”云扶月垂眸,注视着碗内渐渐注满的红色血液,撇了眼太妃颤抖的睫毛,“真的很疼?” 不至于吧。 被她这么一问,太妃当即冷哼一声:“有什么可疼的,我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查出哀家体内有毒,哀家也不会同意你和凌渊的婚事。” 云扶月乐了,让李嬷嬷用棉布摁住太妃的伤口,才答道:“我救你也不是为了让你同意我们的婚事,这婚事本来就由不得你说了算。” “你……”太妃被她气的步子一个踉跄,修长的护甲刺进衣料。 末了,她平复了呼吸,“你当你是谁?凌渊是我看着长大的,只要我说一个不字,他绝不会违背我的意愿,娶你进门。” 三人在屏风后,离着众人很远,虽能听见一点声音,但众人听不清她们的对话。 云扶月不急,将手里的碗举到太妃眼皮子底下:“我救你是不想他伤心,不然我直接装瞎,什么也不管,五六年后你一命呜呼,对我来说不是更好?” 不管太妃气急败坏的表情,云扶月的声音压得更低:“于我而言,你不过是个讨厌的陌生人,于他而言,却是为数不多的亲人。所以我劝你还是少说话,多看多做,免得下次在宫里还像个傻子一样被下了毒。” 话落,没管太妃精彩的脸色,云扶月大步出了屏风。 夜凌渊坐在座位上,手执酒杯,轻酌一口,清冷的脸上浮现一抹细小的笑意,慢慢抬眼,视线遥遥落在云扶月身上,手指磨砂着酒杯。 纵使全殿的人都在看云扶月,他的目光还是格外惹眼。 云扶月与男人对视一眼,有些心虚的轻咳一声。 她刚才在屏风后怼太妃的话,不会被这男人听见了吧? 似乎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夜凌渊缓缓点头。 得,还真被听见了。 云扶月对夜凌渊投去一个无辜的眼神:不是我要惹她,是她先惹我的。 夜凌渊的笑意一点点加深,倒了杯酒,低声与皇帝交谈了几句,两人复自喉咙间发出愉悦的笑声。 这一幕让不少姑娘们看红了脸。 皇帝夜凌逸与摄政王夜凌渊是兄弟,这二人一个清冷一个随和,如今坐在一起就够养眼的了。再这么一笑,几乎让整个大殿都失了颜色。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太妃从屏风后缓缓走出,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有在视线偶尔瞥向云扶月的时候才会涌出一丝波动。 等到日过三竿,李峰派去的人终于将那只西洋犬给带上了大殿。 “李丞相,你这狗叫什么名字?”云扶月视线落在纯白色的小狗身上,浅笑道。 李峰冷笑:“狗就是狗,起人的名字,不也是狗?他没有名字。” 这是拐着弯的骂她呢。 云扶月漂亮的眼睛弯起:“您说的对,狗就是狗,拿上来吧。” 立刻就有两个太监把这只雪白的小狗给抓上来,其中一人摁着狗身子,另一人掰开了狗嘴。 云扶月拢了拢刺着金边的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端着碗,毫不犹豫的将一碗血给这狗灌了下去。 这一幕太恶心,世家小姐们纷纷捂住了鼻子,目露厌恶。 “好了,放开吧。”云扶月放下碗,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湿布擦了擦手,“一会可能会有点重口,你们忍着点。” 重口?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却见那雪白的小狗在地上转了个圈,小小的身子开始痉挛抽搐,喉咙间发出凄惨尖锐的叫声,随即一双眼睛充血瞪大,越来越涨。 直到撑到极限,狗的眼球发出“嗤”的一声,竟然生生爆开,流下两个血洞。 “啊——”这一幕将不少人吓得惊呼。 眼球爆开,狗却还活着,除了流血以外,他的毛下开始渗出混着血的液体。不过几个眨眼时间,狗身四周就被这种液体浸染。 众人强忍着看着这恶心的一幕,终于有人受不了,转过身去吐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纵使孙太医见识过更多,此刻也有些反胃。 他紧紧皱眉,脸色沉重,大步走向那狗的尸体,单指点起狗周身的液体,闻了闻,“这液体有毒。” 他大吼一声,后退两步:“快,快将这东西收拾掉。” 眼看着太监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厉晟冷冷的笑了笑,阴森的视线落在云扶月的脸上。 云扶月顺着看回去,突然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对着厉晟无声道:“你个傻逼。” 第231章 想用小宝威胁我? 她说的很轻很慢,足以让厉晟看清。 厉晟阴沉的脸色愈发冰冷,眼底涌起深深的杀意。 他偏头扫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夜凌渊,心里不知怎的,涌起一抹不安的预感。 事已至此,不得不承认,他与太上皇失算了。 从当初让云扶月活着走出孤杀城开始。不,还要更早,或许让云扶月生下孩子活到现在,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个女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 厉晟脸上阴云翻涌,掩住了深沉的心思。 大殿上一片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太监将这狗的尸身和痕迹一一清理,内心一阵恶寒。 只是喝了太妃的血,就落得如此下场,只能说明一件事——云扶月说的是真的,太妃身子里分明是有毒的。 “张益民。”皇帝眯起眼睛,收起笑意,“你怎么解释?” 太妃的身子一直是他带着一众太医在调理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张益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是老臣无用,请陛下责罚。” 皇帝冷笑一声:“责罚?太妃的身子岂是你一句小小的责罚就能抵过?” 他徒然加大了声音:“就是将你拖出去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一瞬间,原本随和的夜凌逸周身散发出巨大的威严与锋利的杀意,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张太医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心里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从医一辈子,自问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可这太妃体内的毒是怎么染上的,他竟一无所知,还以为太妃是五内郁结,被气吐血的。 沉闷的气氛中,云扶月忽而轻笑着开口:“这毒诡异莫测,毒量微不可查,张太医查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且后续太妃的治疗还需要张太医配合,陛下就留他一命吧。” 皇帝的脸色一顿。 安雨柔坐在席位上,不屑的笑了笑,云扶月还真以为皇帝是个好脾气的?要知道能在这波谲诡异的朝堂上稳稳的坐上那个位置,皇帝本人根本就是深不可测。 安雨柔清楚的记得十年前的宫宴上,当时如日中天的第一大家族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触及了皇帝的怒火,皇帝毫不犹豫的命人将之铲平,还将那族长的头砍下来在菜市场挂了整整一个月。 正当安雨柔等着云扶月倒霉的时候,首位上的皇帝脸上的冰冷却慢慢散去,随后恢复了随和的样子。 “也罢,既然云小姐替你求情,朕就留着你的命。”夜凌逸的视线在大殿内扫视一圈,“至于是谁人给太妃下的毒……” 夜凌逸的目光在厉晟的脸上多停留了几分,抿唇轻笑:“就要劳烦道长费心了。” 安雨柔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厉晟面不改色,摸着胡子:“贫道会算好日子,开坛做法,替陛下找出凶手。”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 开坛做法?问问上天? 云扶月哭笑不得,这老神棍还真能装,偏生看到厉晟承诺后,不少朝臣都是长出一口气的样子,云扶月愈发无语。 “行了,你还不起来。”云扶月看了眼还跪着的张太医,“这毒毒性还未爆发,太妃暂时无事。不过到时候还要麻烦张太医好好查探一番这毒的成分,也好对症下药。” 张太医忙从地上爬起来,感激的答应下来,拍拍袖子上的灰尘,退了下去。 好好的一场宫宴被太妃中毒的插曲打断,就算再进行下去,也是各自端坐着维持和谐的假象,皇帝干脆一挥手,让众人自行去百花园赏花。 云扶月没来过夜王朝,打算出去转转,她刚出了殿门走了几步,身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云小姐。” 云扶月停步,回头,笑容变得玩味起来:“厉道长?” 阳光下,厉晟苍老黑色的脸更加枯槁,脸上还挂着那如菊花般的笑容,慢慢走近云扶月:“云小姐可有兴致去贫道的丹楼一坐?” 这老东西又憋着什么坏呢? 云扶月毫不犹豫的道:“没兴趣。” 话落,她大步往前走。 厉晟脸色一僵,突然抬高了声音:“你不怕死,那个孩子就不怕么?” 云扶月转身,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道长这是何意?” 厉晟当她怕了,语气微缓,直视着她凤尾般的眸子:“现在带着那孩子离开,不要再插手这里的任何事,可保你无恙。” 凑得近了,厉晟脸上的褶皱更加明显,浑浊的老眼精光四射,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想用小宝威胁我?”云扶月挑眉,冷笑一声,“先看看你有没有命活到那一天再说吧。” 话音刚落,云扶月见到正和皇帝往外走的夜凌渊,双眼一亮,一把推开他,花痴似的小跑到夜凌渊身边。 眼见着云扶月和夜凌渊说说笑笑,厉晟心里的暴戾冲天而起,却也当众奈何她不得,大步离开了重华殿。 夜凌渊要和皇帝去处理朝中各事,云扶月陪着他走了一段路才分开,顺手一拐进了百花园。 眼下的时节开了的花并不多,只有个别孤孤零零的花独自开放,被各路小姐包围讨论着。 这些小姐明明没什么可看的,还非要凑在一起,也不知是热闹个什么劲。 云扶月摇了摇头,刚欲离开,眼角的余光却是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谢瑾瑶?” 云扶月紧紧的盯着那道紫色的影子,心里波动:“她竟然躲在皇宫里。” “你说谢瑾瑶啊。”一道清丽的声音自一旁响起,一身宫装的南门玥笑着走到云扶月身边,“人家现在身份不凡,早就不需要躲藏了。” 许久不见南门玥,这个小大人脸上带妆,倒是比在未央学院时漂亮多了。 被云扶月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南门玥揪了揪衣襟:“你别看了,要不是我哥非得让我盛装出席,我用得着打扮的这么别扭么。” “南门将军想来是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云扶月笑道,“南门姑娘可有心仪之人了?” 第232章 林鸿志在哪儿 “我是要在朝中当官做事,又不是谈情说爱。”南门玥毫不犹豫的摇头,顿了顿,看向谢瑾瑶,压低声音,“你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么?” 云扶月一愣,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刚到京城,不知道也正常。”两人说话间,谢瑾瑶已经出了百花园,南门玥一边拉着云扶月跟上,语气不屑,“人家现在可是太上皇新收的义女,身份非比寻常,在京中也算是一号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说着,南门玥调笑道:“若是你和摄政王成婚了,名义上,她还得叫你一声皇嫂呢。” 想到谢瑾瑶那副白莲的样子,用无辜的声音叫自己皇嫂,云扶月一阵恶寒。 “这个女人,还真是出乎人意料。”云扶月喃喃道,目光深远看向她们出来的方向。 南门玥和南门羽是同胞兄妹,又是为夜凌渊办事的,北玄寒域发生的事,她多多少少也知道几分,当下嗤笑一声。 “我与哥哥都以为她会躲起来,还在想法设法找寻她的藏身之处。谁料她倒好,摇身一变成了新封的公主,身份地位一跃而起,有太上皇护着,一时间还真奈何她不得。” 云扶月眯了眯眼,干脆加快步子,大步拦在了谢瑾瑶身前。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谢瑾瑶一身紫衣,纤细的脖颈脆弱雪白,静静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 云扶月慢慢笑了。 “林鸿志在哪儿?”她直截了当的问。 “林鸿志。”谢瑾瑶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思考此人是谁,复而恍然大悟,笑得恶意,“你说那个林家的小子啊,他早就死了。” 云扶月眉头紧皱,上前一步,紧抓住谢瑾瑶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尽管知道谢瑾瑶大可能是诓她,但云扶月心底还是不免浮现一丝恐慌。 假如……假如她说的是真的呢? 假如林鸿志真的死了…… 她连这种可能都不敢去想。 谢瑾瑶吃痛,见到云扶月失态,她畅快的大笑:“你都不知道他受了怎样的折磨,死之前还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肯说呢。啧啧,他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忠心耿耿。” 云扶月眼底浮现一丝杀意,突然单手掐住谢瑾瑶的脖子,慢慢收紧…… “云小姐。”南门玥的声音响起。 云扶月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冷冷的瞥了谢瑾瑶一眼,收回手。 谢瑾瑶也不恼,揉了揉脖颈,笑意加深。 三人的对峙早就引了不少世家小姐的驻足,眼见着云扶月竟然直接动手,一时议论声四起。 “云扶月,你还当这里是北玄寒域么?” 谢瑾瑶压低声音,飞快的附在云扶月耳边,而后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一连后退三步,重重的跌坐在地上,眼眶微红:“云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她楚楚可怜的咬着唇,垂下眸子:“我真的没有再见摄政王。” 谢瑾瑶入京不久,但花了不少心思和各家世家小姐交好,此时就有人出来鸣不平了:“云小姐,瑾瑶公主是太上皇亲认的义女,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太无礼了?” “她一向无礼,当初在孤杀城遇见的时候就是这样。”楚嫣然躲在人群后面出声,“听闻瑾瑶公主与摄政王有过什么关系,所以她才会这样吧。” 楚嫣然这么无厘头的话一出,众人就立刻想歪了。 与谢瑾瑶的楚楚可怜完全相反,云扶月在重华殿的强势可给众位小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两相对比之下,众人愈发同情起谢瑾瑶。 “云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今日的事我不怪你,但请你以后不要再招惹我。” 谢瑾瑶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我知道你喜欢摄政王,就算摄政王从前喜欢的人是我又怎样,现在终究还是你赢了,不是么?” 话音落下,谢瑾瑶眼里掉下一滴泪珠,而后朝着另一条路的方向走。 这人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南门玥实在看不下去,皱眉开口:“站住。” “南门小姐,还有事么?”谢瑾瑶步子一顿,回头问道。 “有事,当然有事。”南门玥视线在四周的小姐们身上扫了一圈,冷笑一声,“据我所知,摄政王从未与别的女子有过过多接触,你说摄政王以前喜欢你?” 南门玥挑了挑眉:“你可有证据?” 原来就是为了这事,谢瑾瑶心里松了口气,显得有些为难,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小的玉佩:“这玉佩是他从前送我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谢瑾瑶的眼神微暗:“只是云小姐来了以后……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谢瑾瑶将玉佩放到南门玥手里:“这玉佩南门小姐喜欢,就请拿去吧。” 她抬头看向云扶月:“太上皇还在等我,我就先告辞了。” 这是妥妥的编完瞎话就要跑的节奏。 若是任由她就这么走了,那么云扶月敢保证,不用第二天,当天晚上,她插足别人感情,抢走摄政王的小道消息就会像风一样席卷全京城。 眼看着她从自己身侧走过,云扶月顺手勾住了她的衣带:“公主还是留步吧。” 她本意是要留下谢瑾瑶,谁知道谢瑾瑶脚下本就有块凸起的鹅卵石,此时又被云扶月这么一拽,她一个不稳,竟然直接滑倒了。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谢瑾瑶眼底划过一抹暗光,聚起的内力散开,任由自己结结实实的跌倒在地上。 也在此时,花园外响起太监尖锐的报信声:“太上皇到,陛下驾到,摄政王到——” 脚步声繁杂而起,一道和蔼的男声自远处响起:“这里好生热闹。” 话音未落,男声一顿,随即有点意外:“瑾瑶,这是怎么了?” 云扶月唇角的笑容慢慢收敛,视线落在来人的身上,随后愣了愣。 为首的男人皮肤光滑细腻,俊秀非凡,看着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可见他一身精致华服,身上绣的纹案极其考究,周遭也跟着大大小小不少太监宫女。如今夜王朝中,除却夜凌逸与夜凌渊,在京城的皇家人也就只有三王爷夜凌天了,然而夜凌渊正出使耀阳,不在京中,那么此人…… 就是太上皇无疑。 云扶月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那个与夜凌渊斗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如此年轻。 第233章 原来你还有一个老相好 许是云扶月的目光有些明显,太上皇的视线从谢瑾瑶身上转移到了云扶月脸上,在看清她的相貌时,他眼底划过一抹惊艳,温和一笑:“这位想必就是凌渊从外面带回来的姑娘了。” 夜凌渊点头:“嗯。” “你小子的眼光一贯挑剔。”太上皇笑容更灿烂,“这姑娘不错。” 只一句话,却让安雨柔变了脸色,脸上瞬间涌起狰狞。楚嫣然怕好友出岔子,忙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 面对太上皇的夸奖,云扶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夜凌渊跟前凑了凑,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娇羞:“多谢太上皇夸奖。” 若是忽略各自的心思,还当真是一副和睦的家庭画面。 夜凌渊也不管周遭围观的世家小姐,握住云扶月的小姐,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没事吧?” 此言一出,小姐们脸色更加古怪。 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明明是谢瑾瑶,被一只欺负的也是谢瑾瑶。摄政王一来,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先关心云扶月有没有事。 云扶月好好的在那里,哪里像是有事的样子? “我没什么事,就是……”云扶月一副愁人的模样,“我刚刚才知道,在我之前,原来你还有一个老相好。” 老相好? 男人挑眉,很快明白了云扶月的意思,视线落在谢瑾瑶身上,眼神微冷。 “瑾瑶,你还不快起来。”太上皇皱了皱眉,转身看向谢瑾瑶的随行宫女,“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我让你们跟着公主,保护公主,你们就是这么保护的。” 几个宫女吓得一个哆嗦,纷纷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了一会,其中一个宫女硬着头皮为难的上前,结结巴巴的道。 “回太上皇,这事是公主与云小姐起了冲突,奴婢们拦也拦不住。后来公主要走,云小姐不让,两人争执了一会儿,公主就、就摔倒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云扶月欺负谢瑾瑶,还把谢瑾瑶推倒了。 宫女的话出,周遭的小姐没有反对的,太上皇有些意外,回头:“云家的小姑娘,你跟瑾瑶起冲突了?” 望着还在地上的谢瑾瑶,云扶月也露出一丝委屈:“什么我欺负她了,我什么都没做,她自己摔倒的,这也能怪我么?” 说着,云扶月松开夜凌渊的手:“她还说你以前喜欢她,可偏偏我不识好歹,横刀夺爱,把你抢过来了。” 这样的话被她这样大咧咧的说出来,众人均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别家夫人发现丈夫在外面有女人,遮掩还来不及,这女人倒好,竟然还直接说出来,是生怕摄政王不纳了谢瑾瑶为妾么。 太上皇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有些严肃:“瑾瑶,真的是这样么?” 谢瑾瑶脚扭了,疼得额头都是冷汗,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又摇头:“父皇,算了吧,是我和凌哥哥没缘分。” 太上皇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如果你和凌渊互相有意,那么等云小姐进门的时候,也一同将你接进去便罢。” 顿了顿,太上皇深深地看向夜凌渊:“至于位分么……瑾瑶毕竟是我新收的义女,也不能委屈了她,就当个平妻吧,如何?” 闻言,谢瑾瑶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对着贴身宫女开口:“秋冬,快扶我起来.” 四周一片安静,世家小姐们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纷纷落在谢瑾瑶身上。 她还真是好命,太上皇开口就相当于圣旨了,才当了公主没几天,就能嫁给摄政王做平妻,这是多少少女求之不得的机会。反观云扶月,众人就幸灾乐祸起来。 和一个平妻一起进门,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耻辱。 众多视线下,云扶月有些吃惊的后退一步:“太上皇此言何意,仅凭她一面之词,就要给公主赐婚么?” “呵呵,瑾瑶这孩子自小诚实,朕相信她,也相信凌渊是个有担当的。”太上皇呵呵的笑道。 “所以太上皇的意思,是让她和我一同进门?”云扶月笑着接话,小脸认真,“您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故意要羞辱我?” 似乎是没想到云扶月会将底下的话拿到明面上来说,太上皇的笑容一僵。 云扶月只当没看到,继续往下说:“还是说,您压根就看不起我这个耀阳的镇北侯,所以才想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公主和我一同进门?” 什么来历不明?谢瑾瑶气的紧咬着牙。 太上皇强撑着笑容:“这件事……” “这事没什么商量的余地。”男人微凉的声音响起,夜凌渊淡漠的视线落在谢瑾瑶身上,一字一句,“本王根本不认识她,又何来喜欢一说。” 谢瑾瑶身子猛地僵住。 连带着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通,整个百花园外面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一道道视线不断的落在谢瑾瑶脸上,那般探寻的目光几乎要让谢瑾瑶发疯。 更令她疯狂的是男人的话。 “你说……你说你不认识我?”泪水蓄满了谢瑾瑶的眼睛,她竭力压制着声音的颤抖,“凌哥哥,你说你……不认识瑾瑶?” 夜凌渊冷冷的看着她:“今日是本王第一次见到公主,这一点,我的侍卫可以为我证明。” 他话音落下,跟在后面的临风才上前。 “我跟在主子身边十多年,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瑾瑶小姐。”临风复杂的看了一眼谢瑾瑶,信誓旦旦道,“至于瑾瑶小姐说的什么从前就认识,纯粹是无稽之谈。” “噗通——”谢瑾瑶没站稳,再次摔倒。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临风,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临风却只是退下,重新回到了夜凌渊身后。 “如此,凌渊是真的不认识瑾瑶了?”沉默了许久,太上皇缓缓开口,深深地看向夜凌渊。 男人冷笑着点头,随后不再看谢瑾瑶一眼。 这样的反应,分明是不认她的。 不少世家小姐渐渐回过味来了,鄙夷地看着谢瑾瑶,低低引论起来。 还以为真是高贵公主,原来也是个上赶着贴的不要脸。果真是来历不明,半点真正皇家仪态都没有。 第234章 小白花又掉马了 周遭的议论声夹杂着不屑充斥着谢瑾瑶的耳朵,她死死的咬住唇,原本因为见到夜凌渊而重新跳动的心静了下来。 这个男人,真的从未爱过她。 在太平庄是,在这夜王朝的皇宫也是。 从始至终,他从未给她留过面子,也从没将他的心放在她身上半分。 谢瑾瑶缓缓抬头,眼中水光粼粼,脆弱难堪:“既然凌哥哥不愿认瑾瑶,那瑾瑶也不纠缠了。” 她一副受伤的模样,期期艾艾的回身:“秋冬,扶我回去吧。” 然而她一起起身,周遭的喧哗声突然大了起来。 “我的天,那是什么?”常胜将军府的小女儿惊呼一声,俏脸通红的指着谢瑾瑶。 常胜将军夫人立刻捂住了女儿的眼睛,自己的视线在谢瑾瑶胸前游移,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与她同样动作的还有在场的各家名媛夫人们。 “还说什么与摄政王有情,真够不要脸的。”刑部尚书夫人嗤笑一声,手绢捂住了嘴,“我算是服了,年纪轻轻就如此饥渴,未曾许配人家就跟别人厮混,啧啧……” 一道道议论声纷纷攘攘的响起。 谢瑾瑶尚未反应过来,秋冬却眼尖的看到谢瑾瑶散开的衣襟与掉下来的肚兜,吓得忙脱下身上的外袍给谢瑾瑶穿上:“公主,您的衣服……衣服开了。” 云扶月也有点意外,视线在谢瑾瑶胸口打了个转,缓缓摇头:“她还真是有点意思。” 话未落,云扶月突然拽了下夜凌渊:“你给我转过去,不许看。” 男人无奈的扫了她一眼,在众人的眼神中,默默转了过去。 众人:“……” 不过现在所有人的重点自然不是云扶月和夜凌渊,而是那大庭广众下,衣襟散开的谢瑾瑶。 知道她是不小心,可方才众人可都看的清楚,谢瑾瑶的脖子下面,胸口处,乃至更隐秘的位置,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吻痕。 就算是没有经过夫妻事的姑娘家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堂堂新封的公主,竟然在刚到京城不久,就与不知道什么人厮混在了一起,早就失了清白,甚至于有经验的宫夫人们看这吻痕,明显能猜出就是昨晚留下的。 可偏偏今日摇身一变,她就成了深爱着摄政王,被辜负的痴情女子。 简直是不知廉耻! 面对众人各色的目光,谢瑾瑶终于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死死的捂住胸口:“滚开,你们滚开。” “哟,公主这话可就不对了。”工部侍郎的新婚妻子娇笑道,“衣服又不是我们扒开的,是它自己掉的,怎么还能反怪我们了?” 她一说完,所有人都笑起来。 谢瑾瑶的手捂得更紧,眼底涌起深深的杀意,猛地射向云扶月:“是你!一定是你!” 什么就是她了? 云扶月一脸不解,才想起刚才她拉了谢瑾瑶衣带一下。可是拜托,谁能想到这位的衣带这么不禁拉,只轻轻一扯就开了。 “公主这话又说错了。”开口的还是工部侍郎的新婚妻子,“你身上那些痕迹,难道是我们逼你弄上去?而今你逼婚摄政王不成,怎么反倒怪起刚来京城不久的云小姐了?” 谢瑾瑶被她气的一口气上不来,脸上血色褪尽,只余下惨白。可工部侍郎的新婚娇妻还没完:“我要是你啊,早就赶紧回去躲着了,怎么好意思还胡乱攀咬。” “你……” “够了。” 太上皇沉下脸,俊秀的面孔上布满了失望:“瑾瑶,你先回去吧。” 对上他深沉的眸子,谢瑾瑶从中读到了威胁。她不甘的咬咬唇,带着秋冬等宫女飞快的离开了现场。 她一走,花园里的人就都无聊的散开了,夜凌渊拉着云扶月走到一旁,跟她才聊了一句,皇帝喊他的声音就遥遥传来。 “我们只是经过,一会要去崇明殿,你自己玩会。”夜凌渊抓着云扶月的小手,用身子挡住众人视线,在她手心亲了一口,“乖乖的,别欺负别人。” “明明是别人欺负我。”云扶月笑着瞪了男人一眼,推着他往外走,“走走走,你快点走,我还没玩够呢。” 夜凌渊无奈,宠溺的捏捏她的小脸,大步走到皇帝身边,三人离开了百花园外围。 等男人走远了,云扶月唇角还挂着未散去的笑意。 没办法,自家男人就是帅,她犯花痴也不丢人。 “别笑了,你的嘴角都要飞上天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的花丛里响起。 随即花丛一抖,一个身穿滚雪细纱的女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这女人并不陌生,正是方才一直开口怼谢瑾瑶的,工部侍郎的新婚夫人莲莹。 “我是莲家的三小姐莲莹,你好。”她走到云扶月跟前,大方的自我介绍了,笑的暧昧,“刚才我躲在后面,可都看见了。” 云扶月顿时有些尴尬:“原来是工部侍郎夫人。” “什么工部侍郎夫人,叫我莲莹就好。”莲莹扶了扶头顶的簪子,“我嫁给易清风,那是下嫁,我算不得他家的人,别用工部侍郎夫人称呼我。” 话虽如此,提起工部侍郎易清风,她俏脸上还是浮现一抹微红。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三餐温饱,四大皆空。”云扶月笑着回话,“工部侍郎的名字当真好听。” 听得她这么说,莲莹脸上的红霞更浓:“那个呆子。” 说到一半,她小声“呸”了一声,才发现被云扶月转移了话题:“我刚才可都看见了,摄政王单独对着你完全变了个样子。” 她自来熟的拉着云扶月坐下:“我在京城长大,这么多年,可从没有一次见到他笑的那么温柔,看起来都不像那个冷冷的摄政王了。” 云扶月一愣,没想到夜凌渊偷亲她都被莲莹看到了。 不过,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么? 云扶月浅浅笑了笑:“或许吧。” 在宫中被莲莹缠着聊了一个多时辰,云扶月才随着众人出了宫。 一场好好的赏花宴变得乌烟瘴气,本以为能安生几天,谁料回去的当晚,宫里就传了信,请云扶月再进宫一趟。 第235章 进宫可以,抬着走 深夜的摄政王府,前厅灯火通明。 李嬷嬷并着两个太监正一脸苦笑的看着怒火中烧的钱管家:“钱管家,这件事……实在是太妃娘娘的懿旨,不是我们有意打扰云小姐休息。” 钱管家冷哼一声,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几人,几乎要吃了三人似的,半分面子都不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德行,今儿进宫还想让王妃走着进去?” 钱管家瞪向最左边的太监:“当时说话的是不是你。” “是、是……”太监苦笑一声,简直头大,“奴才这不也是奉命行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计较这一回。” “既然如此,那就从哪来,回哪去。”钱管家端起茶杯,“送客。” 立刻就有婢女上前,笑眯眯的将三人往外请。 摄政王府的下人可一向不怕宫里来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钱无尽,你别给脸不要脸。”李嬷嬷也急了,“事关太妃娘娘的安危,你担得起责任么?” 钱管家脸色猛地一变:“李桂花,你叫我什么?” “叫你什么?当然是叫你名字了,”李嬷嬷啐了一口,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反正姑娘今日不跟我们走,我就也不走了,大不了在这耗着,看谁能耗过谁。” “耗着就耗着,”钱管家越沉下脸,也跟着坐下,两个老人大眼瞪小眼,愣是谁也不肯让步。 这大半夜的算是个什么事啊,两个随行小太监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回头,见到云扶月和夜凌渊从远处走来,双眼一亮,顿时找到了家人似的迎上去:“哎呦,摄政王,云小姐,你们可算是来了。” 事实上云扶月和夜凌渊早就来了,不过一直躲在旁边偷听,眼下见到二人杠上了,云扶月才拉着夜凌渊出来。 “李嬷嬷,这大晚上的您不在宫里歇着,怎么到这儿来了?”云扶月笑眯眯的迎上去,“钱叔,您也不给李嬷嬷上杯茶。” 这话还算熨帖,李嬷嬷脸色缓和了不少。 “给她喝什么茶,喝茶不要钱的么。”老钱嘟囔了两句,不情愿的给三人看了茶,“你们想让王妃进宫也行,先就今日的事给王妃道歉。” 他不依不挠的,后面的小太监也是人精,极有眼力见得上前跪下,给云扶月恭恭敬敬的磕了两个头,不住的道歉。 “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云扶月笑着摆手,“时间耽误不得,咱们现在就进宫。” 她这么轻易的答应,倒是让李嬷嬷等人一愣,随后惊喜的连连点头。 云扶月随身穿了件云纹斗篷,正要起身,手腕一紧,男人已经把她拉到了腿上。 “走什么走。”夜凌渊抓着她的手,声音悠然,“大晚上的,坐轿子凉着怎么办?” “摄政王,车上准备了御寒的衣物,保准小姐什么事也没有。”其中一个太监开口。 夜凌渊冷冷的看着他:“本王没记错,中午就是你拦下她的吧?” 太监顿时欲哭无泪。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那么记仇呢? “是,是奴才。”太监放弃挣扎了,无力道。 “嗯。”男人自喉间发出一道淡淡的声音,对着临风勾了勾手,“本王记得,府里有一个四角的座椅吧?” 临风点头。 “去把那东西拿过来,让她坐着那椅子入宫。”夜凌渊突然笑了,视线幽幽地扫过那两个太监,“你们两个,抬着她走。” 抬、抬着走? 这也太夸张了吧。从摄政王府门口一直到皇宫,等走到地方,天都该亮了。 云扶月拐了拐他:“你干嘛?” “闭嘴。”夜凌渊低声打断她,一双凌冽的眸子被散下来的碎发盖住了小半,“本王给你找场子。” 这人幼稚不幼稚? 云扶月失笑,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只能若有其事的点点头。 嗯,算了,随他吧。 答应夜凌渊的后果就是一直到天色微亮,云扶月才被两个太监抬着进了宫。 一直进了太妃的宫殿,两个太监才将云扶月放在门口,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李嬷嬷忙带着云扶月进了门,一边小声道:“我估计太妃睡下了,你在门口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将云扶月放在第二个小门外,李嬷嬷径直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她神色慌张的跑出来:“云小姐,你快看看吧,太妃娘娘疼晕过去了。” 云扶月一愣,忙推开门。 门开了,一股难掩的苦涩药味扑鼻而来。 云扶月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张益民张太医,皱了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益民苦笑一声:“我带人围绕这毒配药的时候,太妃娘娘不知怎的,头疼病又犯了。这次即使是喝了药也不管用,才不过一炷香时间,太妃娘娘就晕过去了。” 头疼病? 云扶月眉头锁得更紧,二话不说,走到太妃床边,拿起药碗抿了一口。 “川穹、黄连、炙甘草,黄岑……”云扶月轻咳一声,语气下沉,“还有一味三生姜,你倒是敢开。” 张太医见云扶月三两句道出汤药的成分,心里对她高看了几分,道:“三生姜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云小姐有所不知,太妃娘娘的头疼病已经持续了四十多年,随着年份渐长,日渐严重,甚至影响了精神。我与众太医院的太医集体讨论,才决定冒险使用三生姜。” 云扶月没说话,坐在床边,手指搭在太妃脉上,屏息片刻,才摇头:“她根本不是普通的头疼症,照你们这方子疗下去,永远也好不了。” 屋内的几个太医均是一怔。 “云小姐,你此话何意?”张太医有些不服。 “就是字面意思。”云扶月眼底带了丝无奈,大步走到桌边,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个药方,交给李嬷嬷后,才转身看向那几人,“我知道你们不服,但在我的医术前,不服也得憋着。” 顿了顿,云扶月深深地看了眼张太医:“张太医想必也听过孤杀城那场浩大的瘟疫吧?” 第236章 她就是那个神医 云扶月的声音很轻很淡,偏说出的话让李嬷嬷和太妃脸色皆是一变。 “云小姐,此言当真?”李嬷嬷只觉心跳加快了几分,“太妃娘娘的身子一向很康健,怎么会……” 云扶月笑笑,又拿出一根针消毒,答道:“这血块早就压迫了太妃娘娘的大脑,只是她还算幸运,没有压迫到视网膜神经,否则的话,太妃娘娘早就看不见了。” 在现代,这样的案例不少,但毕竟有开颅手术在,云扶月也跟着师父做过不少,大部分还是能随着时间化开的,少部分化不开的,经过手术也能恢复正常。 当然,这只是少数人,毕竟以她师父的身份来说,不是有钱人亦或大人物,是够不到资格去找师父救治的。 云扶月压下心里的思绪,将第二根银针夹在指缝里,又掏出第三根银针。 这针又细又长,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寒光,太妃只看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再想到这东西要插进自己的脑袋里。 太妃捂住胸口:“不行,我不要针灸,你……你没有别的法子么?” 云扶月的眼神冷了下来:“想活命,就别讨价还价,只有这一个方法,过期不候。” 被云扶月怼了一句,太妃来了气:“这就是你为哀家看诊的态度?” “我看了这么多病人,也没哪个像你这么多事。”云扶月毫不犹豫的开口,单手扶住太妃的肩膀。 “先化开少部分淤血,后面你还要吃药排除体内常年累积的慢毒,忍着点。” 话落,云扶月手里的第一根银针直接刺入了太妃的穴位。 这银针刺穴乃是中医传统,最早在《帝王世纪》中记载,有伏羲尝百草而制九针一说。若是在普通的大夫手中,这一副银针只能发挥半成作用,可在云扶月手里,她却能将其作用发挥九成以上。 太妃紧闭上眼,身子紧绷,然而云扶月的针入脑,她紧锁的眉头竟然渐渐舒展开,时间长了,那些刺入体内的细密疼痛慢慢化为一股柔劲,如同有新生婴儿的小手在帮她按摩着头皮一般,十分熨帖。 云扶月瞧着这老太太的表情,笑道:“舒服吧?” 太妃冷哼一声,语气淡淡的:“有什么可舒服的,不过是普通的治疗。” 云扶月算是看穿了她的傲娇劲儿,没跟她计较,专心的将剩下几根银针一一刺进太妃的穴位。 末了,她走床边,坐在太妃身前,柔声道:“我现在用内力混合方才的药劲,先把你额头的火气化开。” 她说的火气,正是太妃因为头疼而常年揪眉心所留下的红印。 “一些小红印,哀家不觉得需要治疗。”离得近了,太妃变得更加不自在起来,慢慢道。 “太妃娘娘,您不是经常说这红痕太碍眼,害的您每回出门都要带抹额。”李嬷嬷忙道,“如今云小姐要帮你治,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闭嘴。”太妃睁眼,凌厉地瞪了李嬷嬷一眼,“就你嘴快。” 说完,她再去看云扶月,果然在她眼底看到一丝笑意。 太妃心里又升起一股火气儿来,总觉得自己今天在云扶月面前落了面子。 “我这可不是为了帮你。”云扶月不由分说,一手稳住她的头,另一手的三指并拢,指尖在太妃眉心缓缓揉动着,控制着将一层薄薄的内力裹在指尖,以热气化进太妃的眉心,一边道。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省得下次参加宫宴,您老人家二话不说就吐血,还让那老神棍诬陷在我头上。” 提到老神棍三个字,太妃的身子一抖,紧闭着的眼睛转动了几下。 云扶月愣了愣:“你很怕他?” 太妃身子又抖了一下,竟然没反驳。 云扶月的眉头慢慢皱起,盯着太妃保养得当的脸一会儿,复冷笑一声:“好个神棍,一个破算命的罢了,还敢欺负到你头上,还真是有点意思,老子今晚就去会会他。” 说到此处,太妃终于睁眼,一把抓住云扶月的手腕,声音严肃:“哀家知道你有几分本事,但是厉晟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别去惹他。” 对上太妃少见正经的表情,云扶月心里愈发疑惑。 太妃有夜凌渊撑腰,对着她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竟然害怕那个老道士? 厉晟能留在京城这么多年,让京中这么多的大臣们心悦诚服,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亦或者说……他到底有什么手段? “我知道了,我尽量少单独惹他。”云扶月点了点头,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不肯罢休,“以后我就当着皇帝的面怼他,我看他能奈我何。”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太妃又一次睁眼,一副无语的样子,“总之,你离他远一些,对你没有坏处。” 远一些? 什么算远一些?逃到北玄寒域,那样地处极北的地方算远了吧? 他不还是将手脚伸进了太平庄,若非是步非址和燕云天出手相助,她已经失去了她的小宝。 云扶月勾了勾唇,未施粉黛的小脸上涌现出浓郁的寒气:“太妃娘娘此言差矣,在耀阳京城,没人敢惹我,我若是留在那里,日子过得可比在这夜王朝舒坦多了。” 云扶月从桌上的碗里沾了点水,点在太妃额头,接着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远千里来这里?” 太妃凌厉的凤眼缓缓睁开,欲言又止。 “他夜星晴和厉晟找夜凌渊的麻烦,就是找我的麻烦,我既然答应了他要一起过日子,那就是夫妻一体同心,他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云扶月盯着太妃的眼睛,一字一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他一个人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我们之间的承诺。” 贪图享受? 那从来不是她云扶月的性格。 更何况这些人连她儿子都敢拿来威胁,她不让厉晟和李峰大出血,简直有违她混了这么久的称号。 从今到古,她还没吃过这样的亏。 第237章 我与他是一体的 祁年殿正厅。 太上皇一身常服,眉眼间尽是阴霾:“这毒确定就是她发现的?” 殿下,李峰点了点头,眉眼阴毒,冷笑道:“我也没想到,才来第一天,她竟然就能看出太妃身体里的毒,太上皇,这毒……” “既然被发现了就停下,你当皇帝是吃干饭的?”太上皇打断他,神色悠远,“走到今天,到底还是失算了,当初就不该让这个女人活到现在。” 事已至此,说这些话也没什么用了,谁能想到六年前一个经脉尽毁的废物会在短短一年内崛起至此,还阴差阳错的跟夜凌渊有了联系,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但凡他们能早点动手,也不至于养虎为患。 “还有一件事,云安城的那两个孩子……有线索了。”沉默了许久,李峰才接着开口。 提到那对龙凤胎,太上皇眼底精光四射:“在哪?” 李峰苦笑一声:“在摄政王府。” 太上皇的笑容一僵,慢慢的将手放在了桌面上。 下一秒,他将整张精雕细琢的木桌掀翻,怒极反笑:“还真是好得很!我养大的宠物现在还学会反咬了,夜凌渊,夜凌逸,你们还真是好的很啊!” 室内一片狼藉,周遭的几个小太紧噤若寒蝉。 “从拍卖场提供的线索来看,那包厢内的人应该就是摄政王与云扶月无误了。只是当初他二人刻意掩盖了行踪,又用白鹰一行从另一座城现身,所以才耽误了我们调查的进度。” 李峰垂下头,仿佛没看见太上皇的暴怒,顾自往下汇报,“那两个孩子现在被看管的很严,一时半会带不出来。” 太上皇慢慢平静下来。 他越是这样,熟悉他脾性的人便知道,这是他暴怒的征兆。 “陛下,您别太生气。”李峰眼珠子转了转,上前扶起被掀翻的桌子,若有深意的开口,“太妃娘娘体内的毒不止一种,那贱人不过只发现了最表层的,既然她三翻四次挑衅,我们何不用同样的法子将她给……” 李峰做了个诡异的手势。 太上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看着李峰的眼神像是看个小丑。 “你当云扶月还是以前那个废物小姐?她一身毒术出神入化,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做手脚,给你九条命都不够用。” 闻言,李峰却阴险的笑了笑,压低声音,凑近太上皇:“若是有了双生丹呢?” 太上皇的眼底涌起一抹意外之色:“你是说……” “正是那能将一切生灵炼制成傀儡的双生丹。”李峰的眼神愈发阴毒,“前些日子,我府上来了一位客人。” 李峰又低着嗓子在太上皇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夜星晴的脸上缓和几分。点了头。 一直到商议完毕整个过程,李峰才优哉优哉的出了祁年殿。 想到云扶月那张漂亮的小脸,李峰按捺不住内心的激荡,搓了搓手指:“小贱人,等将你炼成傀儡,老子要天天玩你,直到把你玩死为止。” 云扶月给太妃针灸完,这老太太也不知是怎么,非要留她在宫里休息。 云扶月本想拒绝,到底抵不过李嬷嬷如火般的热情,在安宁宫睡了一觉。 也因此,她晚上进的宫,等出宫,已经是午后了。 出了宫门,云扶月没有回摄政王府,而是招了马车,一路去了翡翠阁。 刚进门没多久,熟悉的声音就自一旁的柜台处响了起来:“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我都要让我爹派人进宫去找你了。” 顺着声音看去,莲莹挽了个妇人髻,皮肤娇嫩,两颊嫣红,大有一副蓓蕾初开的气息,引了不少男子驻足。 莲莹也不管周遭形形色色的目光,上前拉起云扶月的手:“堂堂准摄政王妃爽我约,今天你必须在我这翡翠阁买上几样贵重物品才算完。” 云扶月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任由这个洒脱的女子拉着她上了二楼。 “也不是故意耽搁,在太妃那浪费了些时间。”云扶月回答。 莲莹拉着她走到窗边坐下,吩咐小二看茶,才撇了撇嘴:“太妃明显是没看上你,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能看上安雨柔。果然是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了。” 自昨日在宫宴上两人闲聊了几句后,莲莹就给云扶月下了帖子,说什么也要云扶月来她的翡翠阁逛逛,云扶月对这个大庭广众之下让谢瑾瑶下不来台的新婚少女很有好感,也没拒绝。 “太妃的臭脾气是全朝有目共睹的,你刚到京城不久,可知道为什么?”莲莹来了兴致,玉手托着下巴,神神秘秘的道。 云扶月一愣:“为什么?” “当初太妃的娘家乃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季家,季家家主没有儿子,自小两个女儿宝贝的不行,这太妃娘娘就是季家的小女儿。” 莲莹将茶水推到云扶月手边,声音微微压低,“当初季家家主放了话,要以举家财富召两个女婿,别的要求没有,就一点,一定要对他女儿一生一世的好。” 这些故事,云扶月还从未听夜凌渊提起过:“既然季家是名门望族,现在的朝中为何完全没有记载?” 莲莹干脆坐到云扶月身边,将声音压得更低:“这件事我之所以告诉你,也没别的原因,你可知那季家的大女儿是谁?” 云扶月不解,一时半会没想明白。 莲莹恨铁不成钢的打了她的手背一下:“太妃娘娘是摄政王的姨母,那季家的大女儿自然就是摄政王的亲生母亲了。” 云扶月心里一惊。 她竟然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本来季家是要招赘的,可后来也不知怎的,季家家主将两个女儿毫不犹豫的都送进了宫中。”莲莹叹了口气。 “再后来,季家就因为大罪而满门抄斩了。没过多久,摄政王的母亲,也就是季家大小姐因为忧思过重去世,独留从小被捧在掌心的二小姐一人在宫里。久而久之,太妃的脾气越来越古怪,渐渐就变成今天这样了。”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季家到底犯了什么罪?” 第238章 直到把你玩死为止 莲莹忙捂住她的嘴:“你小点声,让外人听了去,我这翡翠阁就要关门了。” 云扶月眨眨眼,果然见远处不少人正往她与莲莹的方向张望。 这些人还真是…… 不就是两个美女在窗边喝茶么,有什么好看的? “季家到底犯了什么罪,我也不太清楚。”莲莹松手,透过半开的窗向外望去,一边道,“我只隐约听我娘提起过一点,好像是和当年的国师有关。” 与厉晟有关? 云扶月眯了眯眼,唇角的笑容慢慢融化。 看来季家的事,这位厉道长没少从中作梗,又或者说,季家本就是太上皇的囊中之物。 现在想想,当时的五大家族除了南门一族,其余的四家均是在不同的时间段以不同的理由被满门抄斩。 常人只以为是新旧交替,然而世家大族间却能嗅到非同寻常的味道。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与其说是功高盖主,这五大家族中又不乏忠臣,夜星晴完全没理由这样做,乱杀的后果只会迅速衰减朝中的势力,给别国可乘之机。 到底是因为什么? 云扶月柳眉未蹙,心里思考着,一边顺着莲莹的目光看向窗外。 随即她的视线一顿,脸上满满涌起不可思议之色。 “莲莹。”云扶月拍拍莲莹的肩膀,指着正面对着窗户,低头和街边的小摊贩交谈着什么的女子,“她是谁?” 见云扶月死死的盯着那女子,莲莹一怔:“怎么,你与云家三小姐云紫涵有过节?” 云家?小姐? 时隔一年,再度看见云紫涵的脸,云扶月心里还是涌起复杂的感受,这情感不是她的,而是来源于原主。 在原主的记忆中,整个云家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云紫涵,她是那么渴望亲情,以至于根本没有看出云紫涵虚伪面孔下包裹着的肮脏之心。 正是有这份期盼,当云扶月拆穿云紫涵的伪善后,原主那少数留在身体里的意识才会难受。 “你怎么了?”莲莹推了推云扶月,“怎么走神了?” 云扶月这才回神,再去看窗外,已经没了云紫涵的影子。 当初在耀阳京城,她云正奕等人走时,几人没带多少财产,如今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莲莹都能叫出名字的云家三小姐了?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云扶月摇了摇头,看向莲莹,“这云家是京城的原住民吗?” 话至此,莲莹娇媚的脸上涌起几分高傲和不屑:“什么原住民,就是个不知从哪来的破落户。” 破落户? 似乎是云扶月的目光太过强烈,莲莹终于意识到什么:“你也姓云,不会是……” 她脸上涌起一丝红霞:“我、我不是说你是破落户。” 云扶月“噗嗤”一笑:“你想什么呢,我和他们是有些瓜葛,但早就没关系了。” “没关系就好。”莲莹拍拍小胸脯,直截了当的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云家一群人是两个月前来的京城,刚进京城的时候据说连个宅子都买不起,可是很快宫里就批下了住宅,还给云家的几个男人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我家相公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着关系户,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巴不得那云家人赶紧滚蛋。” 关系户? 云扶月听着,一颗心慢慢沉到了谷底。 等到和莲莹分开,她没了闲逛的心思,一路回了摄政王府,将自己关在房间内。 这一关,就到了深夜。 月上柳梢,万籁俱寂,房门被轻轻打开,男人浑身裹挟着晚霜进了门。 “怎么没掌灯?”夜凌渊的声音缓缓响起,“听老钱说,你回来后精神就不高,可是太妃为难你了?” 一边说着,夜凌渊点燃油灯,解下斗篷,大步走到床边,把云扶月的小手握在掌心:“怎么这么凉?”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云扶月眨了眨眼,觉得他身上清冷混着淡淡的檀香味分外好闻。 “到底怎么了?”夜凌渊顺势将她搂紧怀中,轻轻拍打着云扶月的后背,“太妃骂你了?训你了?还是打你了?” 他的猜测一件比一件离谱,声音却无比柔和。 云扶月默默的听着,心里安定了些。 “都不是。”云扶月就这他的衣襟胡乱擦了擦脸,声音细软,“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云紫涵了。” 男人的手一顿,问的理所应当:“云紫涵是谁?” 云扶月一阵无语。 当初在耀阳京城的镇北侯府内,云紫涵还曾脱光勾引过夜凌渊,这男人倒好,转头就把她给忘了。 “就是云家二小姐,我三叔的女儿。”云扶月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知道他们举家都逃来这边来了么?” 夜凌渊慢慢松开云扶月,扳直她的身子,与她对视:“你怀疑当初云家的事,背后之人是夜星晴?” 云扶月点头,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 “没错,当初我只以为云正罡是学了什么歪门邪道,所以才起了念头,想将小宝炼成药人。可今日我分明听莲莹说,云正罡在给太上皇做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当时云争阳被我打断的腿还能诡异的长好就能解释得清了。” 昨日在宫里见到谢瑾瑶,她除了气血亏了些,根本没有别的异常反应,很明显,她在谢瑾瑶体内种的毒已经被解了。 既然能解开她的毒,那么治好云争阳的腿,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了。 “如果云正罡真的早就和太上皇有关系,那么当年他回到镇北侯府,到底是为了什么?”云扶月握住夜凌渊的手,声音沙哑,将心里的猜测缓缓吐出。 “会不会……小宝当初被种药,是太上皇授意的?” 还有在云安城拍下的那对龙凤胎。 太上皇要这么多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灯火时明时暗,夜凌渊的视线落在云扶月颤抖而卷翘的睫毛上,唇微勾:“怎么,夫人害怕了?” “我不是害怕,我就是有些生气。”云扶月白了男人一眼,整个人倒在夜凌渊身上,趴在他肩头悠悠道,“非要说清楚的话,那我现在也只能是兴奋。” 第239章 云紫涵,云家? 夜凌渊眼神一暗,反身将云扶月压在身下,手指勾着她的头发,声线低沉磁性:“怎么个兴奋法,不如给本王演示一遍?” 这男人简直没个正形。 云扶月心里暗骂一句,红着脸转过头:“你少不要脸了,我说的兴奋,是指终于找到头绪的兴奋,不是你这登徒子想的兴奋。” 虽说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些,但云扶月也说不清楚,她心里淡淡的愉悦来自哪里。 夜凌渊深深的看着她,视线仿佛都自带了温度:“可刚才是你自己往我身上倒的。” “我往你身上倒你就接着么?”云扶月不服气的反问,顺手勾住男人的衣襟,那么一扯,“我看你就是定力不行。” 他的衣襟本就松散,此刻稍一用力,几乎半散开,露出了胸口若隐若现的,雄浑有力的肌肉线条。 云扶月看到眼前的景色,脸更红了,偏还舍不得挪开眼,一副光明正大女流氓的样子。 夜凌渊唇角微勾:“喜欢?” “当然喜欢。”云扶月面不改色,趁着夜凌渊不注意,主动吻上他的唇,“咱们摄政王长得帅,身材又好……” 后面话吞没在男人汹涌的吻中。 两人纠缠了好一会,到最后还是夜凌渊落荒而逃,显然是找地方洗澡去了。 云扶月翻了个身,眼角带着媚意,半散开的长发落在肩头,盯着窗外男人走远的背影,脸上浮现一抹浅笑。 今日见到云家人的烦闷一扫而空。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庆幸起来。庆幸当时在镇北侯府对夜凌渊伸出了援手,更庆幸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男人来了夜王朝。 就算云正罡和云正奕真的是太上皇的人又如何?就算她隐隐猜到当初与夜凌渊的见面很可能是太上皇设计好的又如何? 就算小宝……很可能是云家人特意豢养的,又能如何? 她不怕,也无所谓。 小宝是她的宝贝儿子,夜凌渊是她爱的人,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云家人…… 云扶月冷冷的舔了舔唇角,既然当初说过了再相见就不会留情,那现在撞到了,她也不介意给他们找点麻烦。 又过了一会,门外忽而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渐进,房门被敲响:“月儿,你在吗?” 云扶月一愣,整理好衣衫,下床开了门。 门外,陈安年依旧是一身灰衣,长发披散。 见到她开门,陈安年慵懒的眸子闪烁了几下,视线隐隐落在云扶月还有些红肿的嘴上,复移开目光:“你开的药,我吃完了。” 说完,他自顾自的进了门,坐在桌边,拨弄着有些暗的油灯,声音低低的:“我的经脉好像好了许多,但是仍然没有内力。” 他似乎真的是来询问病情的,云扶月卸了几分防备,顺着陈安年身旁坐下:“你伸手,我探一下。” 陈安年伸手,云扶月将纤细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腕上。 室内陷入了安静。 陈安年静静的看着面前女子专注的小脸,视线在她精致漂亮的五官上一一扫过,最后又落在了她的唇上,目光慵懒混沌,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扶月专心探脉,并没注意他的目光,末了,她收回手,喃喃道:“不应该啊。” 陈安年吃了两天药,按理来说,体内伤势应该有所松动。可按照他的脉象显示,陈安年体内的伤就像是被什么固住了,丝毫未移。 “你真的吃药了?”云扶月抬眼。 对上她的视线,陈安年浅浅的笑了:“月儿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开的药,我自然是吃了。” 那就怪了。 云扶月想了想,重新写了一副药方,递给他:“我加大了几味药的剂量,你再吃几天试试。” 陈安年静静的点头,伸手去接药方。 两人的指尖在空中接触了一瞬,陈安年没有停顿,从容的将药方从云扶月手里抽了出来,起身:“那我就不打扰月儿了,你休息吧。” 走到门口,陈安年懒散的步子一顿:“对了,方才来的时候,我见一个黑影在西廊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不是府内的人。” 话落,他摆了摆手,出门左拐,直接消失在夜色中。 云扶月无奈,这人还真够随性的。 不过,关于他说的黑影。 云扶月略一沉思,披了件黑色的斗篷,轻点着步子出了门。 摄政王府的守卫是最森严的,但从陈安年在恒河秘境与步非址的交手可以得知,此人定是个高手。 而高手的直觉往往都是准的,他觉得黑影鬼祟,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黑影根本不是摄政王府的人。 云扶月一路摸着去了西廊,穿过连廊,却并未见到什么人影。 她眯起眼睛穿过连廊,在西侧的几个厢房门口略一停顿,最后大步走进了其中最大的一个两层阁楼。 “云小姐,这么晚了,您是有什么要找的么?”守门的小厮见到云扶月过来,忙堆起殷勤的笑容,替她打开门。 “摄政王特意吩咐了要好好替您看着这些药材,我们几个今日一天都是寸步不离,保准没事。” “那要多谢你们了。”云扶月温和的笑笑,“我就是来找点东西,你们不用跟着了。” “行,那您有事叫我们。”小厮点了点头,恭顺的应下,退回到原本驻守的位置。 云扶月点了点头,进了阁楼,深吸一口气身子渐渐紧绷,缓步往二楼而去。 这栋二层小楼是摄政王府暂时存放药材的仓库,云扶月思虑再三,这黑影很有可能是冲着她白日采买的药材来的。 毕竟这药不是给别人吃,而是专门为了治疗太妃的头痛而准备的。 然而一路上了二楼,云扶月没有探查到有外人进入的痕迹。 她蹲在太妃的药材旁,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都是新鲜正常的,没什么不对的。 “难道我猜错了,或者是陈安年看错了?” 云扶月起身,拍了拍手心的尘土,正要下楼,视线却是一顿,拿起了摆在多宝阁最高层的,她从北玄寒域带回来的十全大补丸。 第240章 又帅,身材又好 安静的药房二楼,一切如常。 装着十全大补丸的盒面上绣着金边,静静的躺在原地。 云扶月打开盒盖,细细的数了数。 十五颗药丸完完整整,没有少,也没有多。 可不知怎的,云扶月心里总有种奇怪的预感,这盒子给她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随意拿起一颗药丸,闻了闻,又轻轻放下,拿起另一颗。一直重复了七遍,当拿起第八颗药丸时,云扶月眸光微闪,紧皱的眉头终于化开。 对着头顶的灯光,云扶月将这第八颗药丸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嗤笑一声。 这药丸看着与别的一样,可成分却是大为不同。 换句话说,云扶月之所以觉得不对,便是这药丸的气味变了。 十全大补丸是云扶月在北玄寒域用凶兽内丹炼制的,隐含着淡淡的凶戾。然而今日再见,云扶月却隐约发现,这盒丹药周身隐约的戾气消失了。 而一切的根源,就在这第八颗药丸。 有人潜入了药楼,将这颗药替换成了别的丹药,而这新出现的丹药中自带的纯净之气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十全大补丸的戾气。 “什么品阶的丹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抚平凶兽的戾气。”云扶月收好这颗丹药,若无其事的离开了阁楼。 等到夜凌渊洗完澡回来,云扶月将自己的发现简单说了一嘴。 末了,她分析道:“这药虽然我无法判断功效,但既然能让人放到我的丹药里,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猜测多半是太上皇派人做的。” 夜凌渊的气息有些冷,唇角的笑容里夹杂了若有若无的杀意。 “不过嘛,按照我的经验来说,这丹药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宝物。”云扶月拍拍男人的手背,“你先别激动,我估计这药来历不凡,只要找到这炼药之人,自然就能知道这送药之人。” 夜凌渊反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淡:“你有人选了?” 云扶月诡异的勾起唇角,压低声音在夜凌渊耳边说了几句。 男人眼底划过一抹惊讶,还是点了头。 第二日,一则消息就在百姓间传了出来:摄政王新带回来的女人,那个耀阳来的女子病了,且病得很重。 若是寻常世家小姐生病,消息也不至于传播的如此之快,可这次的对象不同就不同在,这生病的人是摄政王喜欢的人。 不过短短一上午,消息就遍布京城大街小巷,下午。摄政王府的人就在告示栏贴了金榜,重金寻求名医为云扶月治病。 消息传进祁年殿时,夜星晴正与李峰对弈。 待侍卫将那张寻求名医的悬赏榜奉上,夜星晴手里的黑子才方落下。 “陛下又赢了。”李峰干笑一声,顺手将手里的白子扔进棋盒,“这么多年,您的棋艺是愈发精湛了。” 夜星晴无言的笑笑,接过悬赏榜扫了一眼,低声道:“消息属实?” 侍卫恭敬的弯下腰,一丝不苟:“千真万确,这是摄政王亲笔写的。” 李峰顺着扫了两眼,悬赏榜上的字迹刚劲有力,透纸三分,的确是夜凌渊的亲笔没错。 “寻名医?”李峰冷冷一笑,“双生丹乃是无解之药,就是鬼医来了都治不好,待时间一过,那贱人还不是要任我们摆弄?” 太上皇挥手,示意侍卫退下,语气悠然,重新执起一子:“罢了,让他们忙活去吧。云扶月倒了,太妃的毒就无人可解,说到底,还是我那爱妃的命不好。” 他用极其淡漠的语气说话,李峰听在耳中,却是有些发憷。 当年太上皇和太妃的感情可是如胶似漆,甚至于太上皇亲自许诺,会封太妃为皇后,可自从那件事后……二人就变成今天这般敌对的模样。 如今太上皇还能面不改色的谈论起太妃的生死,实在是有些…… 李峰用笑掩盖眼底的情绪,将棋盘摆好,继续和太上皇下棋。 随着摄政王府的悬赏榜发出,不少大夫名医纷纷前来,可无一例外的败北而归,一个星期过去,除了极个别自信的,登门的人越来越少得可怜。 这日,摄政王府门口来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手里拿着悬赏榜,说是要给云小姐治病。 少年太过年轻,惹得守门之人反复确认了许久,才将信将疑的将他放了进去。 一路随着下人穿过层层连廊,最后婢女将少年带入一间宽大的屋门口,柔声道:“小姐就在里面,您请进。” 少年点了点头,提着药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尚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药味就充斥了少年的鼻腔,他面不改色的关上门,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摆设,才晃晃悠悠的坐下,朗声道:“云扶月,你还真能装的。” 屏风后的人影顿了顿,随后是下床的“沙沙”声,女子孱弱着走了出来,视线落在少年清秀的面孔上,慢慢开口。 “若说能装,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你才位居首位吧?” 四目相对,少年无奈的耸了耸肩,手指摸到自己的下巴处,随后一用力,撕下了一张完整的面皮。 脱去易容,他那比女人还美的面孔才算是显现出来,正是许久不见的鬼医步非址。 云扶月眯了眯眼,将手里的东西甩过去:“这是你的?” 步非址打开盒子,随后面色微沉。 “果然是你的。”云扶月笑了,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推给他,“有人把这丹药放在我的十全大补丸里,打算坑我一把,你怎么解释?” 步非址眉尖微挑,脸颊两侧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从善如流,就不接茬:“谁放的你找谁。” 云扶月“哦”了一声,从步非址手里抢过药:“既然这样,那你请回吧,我去找别人,至于这药。” 云扶月掂量了几下:“这药我放到黑市上,想必能拍卖不少钱。” 这女人还真够黑的。 步非址笑容不变,手指慢慢捻起。 “我劝你别耍花招,这里可是摄政王府。”云扶月直视着步非址的眼睛,“步非址,你觉得你能从夜凌渊的布置下逃出去?” 第241章 你还真能装 安静的房间内,一男一女隔空对峙。 听到云扶月的威胁,步非址忍不住怒骂一声:“本座千里迢迢,好心来给你看病,你就这么设计本座?” 说着,他单手去抓云扶月的肩膀:“狠心的小丫头,本座非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云扶月笑着迎上他的招式,二人在屋内过了几招,云扶月才得空喘息道。 “你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分明是别人偷了你的药,你一路追踪至此,正好看到我的告示,才过来的吧。” 步非址一愣,脸上闪过一抹被看破的心虚。 见状,云扶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狠狠的翻了个白眼:“这样吧,你告诉我这药是被谁偷去的,这敌人我帮你解决,你就不用费事了,怎么样?” 步非址缓缓收手,似乎是在思考可行性。 云扶月扬了扬手里的丹药,手心内力缓缓喷薄而出:“你再不说,别怪我强行摧毁你这药了。” 下一秒,步非址就大声开了口:“鸦无尽,是鸦无尽,你别乱动。” 鸦无尽? 云扶月有些意外:“一个杀手盟的老帮主就能从你手里偷到药?” 话虽如此,云扶月还是将手里的药甩给了步非址。 两人略一默契的停手,步非址则是摸了摸鼻子,坐下。 “本座炼药的时候被他偷袭了。当时我正在炼制一味毒性很强的药,这老东西突然窜出来。可我炼制的丹药不能停,只能勉强分出一丝心神与他对打,这才被那老匹夫抓到了一丝可乘之机。” “这丹药很贵重?”云扶月反问,终于对他手里的东西有了些兴趣。 步非址修长的手指在打开盒子,将那丹药拿了出来,深吸一口气,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双生丹子母同体,一式两份,你手里这颗是子,我怀里还有一颗是母。任谁服下子丹,就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母丹的命令,且这种服从是从意识层面的服从,而非用暴力使人屈服。” “也就是说,但凡服下这双生丹子丹的人,即便初期不愿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丹药会无形中改变人的意识,使人在保留自己本来面目能力的同时,心甘情愿的服从母丹。” 步非址笑如鬼魅,“这药还是用你给我的五服散的须子炼制而成,说起来,本座还得好好谢谢你。” 云扶月一愣,这人还好意思说? 什么她送给他,分明是步非址扮猪吃老虎从她那硬生生抢走的。 不过这世间竟有如此诡异厉害的丹药,为何她在前世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看出云扶月眼底的疑惑,步非址的笑容更深,半诱惑半勾引地对着云扶月勾了勾手指。 “小丫头,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只要你跟本座走,你想学什么,本座都教你。” “然后让你偷偷给我喂下双生丹,把我变成傻子吗?”云扶月冷笑,“既然鬼医大人这么热爱扮猪吃老虎,那姑奶奶倒要看看,今天你是猪还是老虎。” 话落,云扶月打了个口哨。 屋外立刻响起细密的脚步声,其中不乏几道恐怖的气息,显然是早有埋伏。 步非址气定神闲的样子立刻被打破,他气急败坏的大骂了几句,突然将自己的药箱打开。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房间内顿时被迷雾充斥,能见度低不说,这雾里也不知有什么毒,接触到眼睛与皮肤,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外面埋伏的人刚一进屋,就被这迷雾拦下,而步非址也不知所踪。 云扶月的眼睛同样发酸流泪,她高声道:“都退出去,这雾里没毒,但是浓缩了大量的辣椒粉!” 众人一听,立刻又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云扶月自然也不能多呆,顺着人流往外走,然而走了没两步,手腕一紧,她整个人就被拉近了一个泛着寒气的怀抱中。 “小丫头,这是你第几次框我了?”步非址的声音自耳旁响起,“要不要本座把你带走,好好调教一番,省得你越来越不听话……嘶……” 步非址倒吸一口凉气,松了手,看着自被咬出血的手指,眼神微冷。 云扶月趁机跑出了房间。 等到迷雾渐渐散去,众人的眼睛个个通红,去屋里转了一圈,哪里还有步非址的影子? “那货踪迹难寻,估计这会子都离京了,别找了。”云扶月摆了摆手,揉着通红的眼睛,“大家都回去洗洗眼睛吧,这事先算了。” 于是摄政王府的一众高手侍卫们个个顶着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出了院门。 云扶月的眼睛一直红到了晚上,夜凌渊进门的时候,她还在不断擦着眼泪,鼻子也红红的。 夜凌渊在来的路上就听老钱说了事情经过,眼下见到云扶月一副挫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眼睛还辣?” 云扶月冷哼一声:“步非址这个贱人。” 谁能想到堂堂鬼医抱着的药箱里面没有别的,竟然是浓缩的辣椒迷雾? 高手过招,一般都是比拼武力和内力。再不济像云扶月这样下毒,这在迷雾里放魔鬼辣椒的操作,云扶月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我以为我已经够阴了,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比我还阴。”云扶月凑到夜凌渊身边,有点委屈,“你给我吹吹。” 夜凌渊浅笑一声,一手拍着云扶月的后背,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才轻轻地给她吹着眼睛。 被亲了一口,云扶月的心情顿时好多了,也不叫着辣眼睛了,一副享受模样。 赖在夜凌渊身上磨蹭了一会,云扶月才将鸦无尽的事简单说了两句。 男人点头:“老钱已经查到他的藏身之处,明日我亲自带人去擒他。” 能潜入摄政王府,鸦无尽背后一定有太上皇的人在引路。不管怎么说,这老匹夫因为鸦羽的事一直对云扶月怀恨在心,这样的威胁,还是早日解除为好。 云扶月被夜凌渊哄得睡着了,等第二天睡醒,男人已经带人出了府。 然而一直到第三天,夜凌渊都没有再回来。 云扶月心里涌起一丝不安的预感,等到第四天早上,临风才一身狼狈的推开了门:“云小姐,出事了。” 第242章 子母双生丹 孤杀城的瘟疫…… 张太医等人眼底闪过一丝迷蒙,随即很快惊醒。 当初在孤杀城那场瘟疫可谓是震动了举国上下,当时宫内派出了一队太医前往救治,他身为太医院院首,也在队伍中。 好端端的,云扶月为何会提起孤杀城的那场瘟疫? 张太医心里思量着,身后的小太医就拽了拽他的衣角:“师父,我记得当初治好了孤杀城瘟疫的那个神医,似乎也姓云。” 张太医身子一震,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这怎么可能? “云小姐,难道你就是……” “你说呢?”云扶月的笑容带着难以言喻的味道,“不然你以为摄政王为什么会亲点你带队前去孤杀城?” 张益民抿了抿唇,脸上浮现一抹羞愧。 原来如此。 “是老夫眼拙了。”张益民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云扶月再无不恭。 “瘟疫过后,我亲自去孤杀城考察了,那场瘟疫的可怕程度老夫最清楚,当时我还说若是有机会,一定要亲眼见见这个神医,没想到……” 张益民摇摇头,心服口服:“终究是我眼界太高,有眼不识泰山了。” 云扶月看着这老头颓败的样子,不禁无奈:“您不必妄自菲薄,所谓医者仁心,救治病人,本就不分高低。” 更何况,她的医术之所以如此之高,还是经过现代社会的熏陶与她师父不当人的魔鬼训练才练出来的。 既然开出了药方,云扶月便也不守在太妃床边,而是与张益民等人一起研究起太妃体内的毒。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云扶月才敲定一个初步的解毒方子。 这时候出去熬药的李嬷嬷也回来了。 云扶月让她将热腾腾的药给太妃喂下去,不过多时,太妃幽幽转醒。 “太妃娘娘,您可算是醒了。”李嬷嬷激动的老眼一红,扶着太妃缓缓坐起来,有意在她面前抬举云扶月,“这次您昏倒,可多亏了云小姐给您开的方子。” 太妃缓了好一会,眼前才不那么模糊,闻言,她视线落在云扶月身上。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云扶月却一身睡衣,未施粉黛,美是美,看着却不怎么精神,明显是一夜没睡。 “让你给哀家看个病,还委屈你了。”太妃冷哼一声,有些别扭,视线落在一边的张益民身上,“张益民,你是死了不成,这次开的药怎么一点用处也没有。” 张益民苦笑一声,低手作礼:“是微臣办事不力。” 太妃还想再说什么,刚一张口,脑子里却是一阵阵眩晕,胸前起伏不定。 李嬷嬷心里一惊,云扶月已经上前扶住了太妃,手指在她脑上的穴位按了一会。 过了一会,太妃紧锁的眉头渐渐打开,还是不看云扶月,像是心里憋着一股气似的,只是脸色苍白,怎么看都有几分好笑的意味在内。 云扶月收回手,轻声问道:“太妃娘娘这头疼病有些年头了,可能记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犯的?” “你问这个作什么?”太妃没好气的看着她,不肯示弱,“怎么,你是想嘲笑哀家?” 云扶月笑容不变,端起一旁的药碗:“不是嘲笑您,我只是为了确认一些东西。” 这药还没靠近太妃,太妃就连连摆手,抗拒都写在了脸上。 李嬷嬷有些为难,更多的是着急:“太妃娘娘,你别闹脾气了,好好喝药,这药熬了两个多时辰,若是不趁热喝下第二碗,剩下的就只能浪费了。” “哀家不喝,这药太苦了。”太妃推开李嬷嬷的手,“哀家的头现在不疼了,你快拿下去吧。” 她正说着,忽而听得耳边传来云扶月的冷笑声:“不喝正好,等再过两年她被淤血压迫致死,我和夜凌渊也好过上舒坦日子。” “你敢。”太妃一下子火了,猛地转过头,顾不上脑袋发晕,一拍被子,“李嬷嬷,把药拿来。” 李嬷嬷一愣,接到云扶月的目光,忙将药递上去。 太妃脸上涌起一抹潮红,瞪着云扶月,语气急速:“我告诉你,有哀家在,你休想嫁给凌渊。” 话音落下,在众多人的注视下,她竟然直接端起药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口喝了下去。 直到喝完药,太妃才反过味来,却不想在云扶月面前丢了面子,冷笑一声,强撑着想吐的感觉道:“也不过如此。” 李嬷嬷惊得目瞪口呆,这么多年,每回喝药太妃都要磨蹭好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能这么简单的让太妃以如此快的速度喝下一碗药。 对着云扶月投去一个敬佩的眼神,李嬷嬷一边收拾着药碗,一边小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闻言,张益民等太医退出房间。 房门关上,屋内一时间就剩下太妃和云扶月,以及一旁的李嬷嬷。 “太妃娘娘的头疼,其实并不算病。”云扶月自腰间摸出一个布包,对着阳光慢慢绽开,看向李嬷嬷,“李嬷嬷,麻烦你点一支蜡烛来。” 李嬷嬷会意,太妃的视线落在插满了针的布包上,脸色不太好:“你想干什么?” 云扶月淡淡一笑,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太妃娘娘仔细回忆一下,多年以前,可曾磕到过头?” “没错,太妃娘娘小时候出去春游,不慎从马上跌落,磕到了头。不过御医来看过,说是没什么大碍。”李嬷嬷立刻接话,有些疑惑,“云小姐,你的意思是……” 云扶月点点头:“那就对了,太妃娘娘的头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疼,是因为当初磕到头后,在脑中留下了一大片淤血,这么多年那血块没有减小,反而慢慢移动,时常碰到你的神经,所以才会头痛难耐。” 这还是云扶月对太妃的脉象再三诊断,才勉强探查到的一丝马脚。 毕竟人脑是最精密的仪器,古代没有现代的机器,能凭借把脉诊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分析完病情,云扶月指尖挑出最长的一根银针,在蜡烛下消毒:“太妃娘娘想要这头疼症痊愈,就必须听我的,以银针刺穴配合中药调理。否则不出三年,这淤血继续扩大移动,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第243章 她不过一个女人 摄政王府的议事厅,气氛一时有些焦灼。 白鹰与业火面色肃穆,老钱皱眉立在一旁,另外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身上隐隐散发出难掩的煞气,显然也是夜凌渊手下的人。 “吱呀——” 房门被推开,云扶月一身月白色长裙,身旁跟着临风,大步进了房间。 见到她,其中一个陌生的男人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似乎是想张口。 云扶月没空管别的,进门就看向业火:“他在哪儿?” 业火的身上带了些小伤,清冷的面孔微沉。 “倒不是什么大事,主子追人,一路进了隐族。后来隐族中人出面,与主子不知谈了什么,主子没同意。再然后那些老东西就出尔反尔,将人困在了隐族,把我和临风赶了出来。” “这么多年,咱们摄政王府一直与他隐族井水不犯河水,我看艺兴业那老匹夫是越活越回去了。”白鹰冷冷一笑,向来儒雅的气质中染了丝杀意,周身都盈着冷气。 隐族? 云扶月之前从未听过世间还存在这种能将夜凌渊困住的门派。 这隐族是远古八大家之一,地处京城北面的隐雾谷中,这些年来很少现世,所以外面也没什么记载。”临风低声解释着,又转向钱管家,“老钱,派去交涉的人回来了没?” 钱管家摇了摇头:“还没什么信儿,估计是被扣下了。” 闻言,旁边的几个大汉面部一阵抽搐,其中一人冷哼一声:“他艺兴业不要脸,大不了我们带人杀上他隐雾谷,看看艺兴业敢不敢和我们碰一碰。” 说话间,外面的小厮小跑着进来,将一封信递了上去。 临风直接将信给了云扶月。 见状,旁边那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脸色更差。 云扶月看到了那几人的脸色,这些人都是夜凌渊在京中布置的领头人,都是较为重要的角色,云扶月不欲与这几人多言,拆开信,大致扫了几眼,随后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信上说,隐族想留他在隐雾谷做客一阵子。” “什么做客,老子看他们就是不想放人。”一大汉嗤笑,自腰间抽出长刀,周身气势蓬勃,“临风,老三老四,你们干脆随我一起出城,杀上那隐族,看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这人话一出,除了临风,剩余两个魁梧的男人均应了,提刀就要出门。 “隐族势力庞大,岂可如此莽撞?”钱管家对着临风使了个眼色,“你们还不回来。” 临风会意,飞身上前,拦在三人身前。 “临风,你滚一边去,现在没你说话的份。”叫马铜的魁梧男人脸色沉冷,语气不善,“我看你跟着主子去了一趟北玄,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就是个小小隐族,还怕他娘的不成?” 他还特意往云扶月的方向飘了一眼。 云扶月笑了笑,没说话。 “马铜。”临风抬高声音,“隐族是什么地方,你再清楚不过。这么贸然冲进去,你是要你们部的兄弟都跟你一起送死么?” “你少他娘的放屁。”马铜一掌推开临风,“主子还被困在里面,今天就是赔上我这条糙命,我也要带弟兄们杀上艺兴业老狗的山。” 一句话说完,马铜叫上三子和老四,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见状,钱管家立即道:“拦住他们。” 不论势力大小,隐族都是远古八大家的后裔,隐雾谷里机关重重,像马铜这么莽撞的冲进去,一旦触怒了隐族人,只有死路一条。 白鹰与业火点头,正要出手,云扶月却淡淡的开了口:“拦什么拦,他们要送死,就让他们去。” 她软软柔柔的声音一出口,刚走到门口的马铜就猛地停住了步子。 “你说什么?”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盯着云扶月,“送死?” 马铜冷笑一声:“若不是为了你这个女人,主子会中了隐族的圈套?现在你还有脸说风凉话?” 钱管家眉头皱了起来:“马铜,怎么跟王妃说话呢。” “她算哪门子王妃?”马铜一脸不屑,看着云扶月的眼神好似在看着什么物件,“王府的大是大非面前,容不得一个女人说话。” “你……”钱管家被气的一噎,“你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心中不服呗。 云扶月笑笑,慢慢上前:“你叫马铜?” 马铜一挺胸脯:“正是老子,怎么?” “不怎么,我就问问。”云扶月笑容不变,指着他手里的长刀,“你跟在摄政王身边多少年了?” 众人一时间并不明白云扶月话中的意思,那被叫做三子的魁梧壮汉嘿嘿一笑。 “不管多少年,总归是比你跟着他谈情说爱的年份长。小姑娘,我们不想给你难堪,你也别在这对我们指手画脚,不然去晚了,摄政王真出了事,你小姑娘担待不起。” “我说了,你们这样去,只能是送死。”云扶月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马铜脸色一变,看向临风和钱管家等人,见众人均无动于衷,心里的火气“蹭”地一下窜了上来。 “好啊,不过是一个女人,就把你们都变成这样,摄政王还被困在隐族,生死未卜,你们一个个的却在这里瞻前顾后,这女人简直是个祸害,我看你们都是昏了头了。” 话音落下,他恶狠狠的瞪了云扶月一眼,带着三子与老四,头也不回的就继续向前走。 这些人还真是……呆。 云扶月心里嘀咕了一句,随手从业火腰间抽出一把长剑,飞身上前,眨眼间来到马铜等人身前,素手握剑柄,遥遥一指。 “想出去,好啊,咱们来打一场。” 话落,也不给马铜回话的时间,云扶月平淡的气息瞬间外放,巨大的压力包围了马铜三人。 马铜先是一愣,继而不屑的撇了撇嘴,低声嘱咐身边的三子和老四:“我去挫挫这女人的锐气,你们别出手,以免伤到她。” 他举起长刀,大笑一声,迎上了云扶月的攻击。 第244章 服了吗?服了! 隐雾谷位于夜王朝京城正北方,顾名思义,这山谷因为常年被密不透风,难以划开的浓雾所覆盖,故而百年来,但凡闯进去的百姓,无一不是在山中迷路,最后糊里糊涂的出来,至于若是问起其在隐雾谷中的所见,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此时的隐雾谷深处,古老的建筑中灯火辉煌。 一须发花白的老者居于首位,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副打开的画像。 “珠儿,这女子就是你在恒河秘境见到的那位,正奕的女儿?”老者摸了摸胡子,看向旁边的少女。 少女一身青色紧身裙,丰满的小胸脯上下起伏着,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爷爷,你到底为什么要把他留下,鸦无尽作恶多端,直接将他交给夜凌渊就是了,为什么反倒把夜凌渊留下了?” 艺兴业呵呵一笑,老眼看着自己的孙女儿:“你只需回答爷爷,你觉得夜凌渊怎么样?” 艺卷珠小脸上闪过一抹茫然:“什么怎么样?” 复又看到艺兴业饱含深意的笑容,艺卷珠跺了跺脚:“爷爷,你在说什么呢,夜凌渊和云大伯的女儿情投意合,你能别胡思乱想么。” “珠儿,那夜凌渊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艺兴业笑呵呵的将桌上的画像拿起,指着上面眉目动人的女子,“论起容貌与能力,你可是丝毫不逊色于她,你当真不心动?” 艺卷珠一愣。 夜凌渊不论是各方面,都比隐族族内的年轻一辈强上不止一个层面,面对这样的男人,若说一点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爷爷,你当我是那种插足别人的人么?”艺卷珠咬着下唇,眉头微蹙,“你还是快点将夜凌渊放了吧。” 她嘴上这么说着,视线却落在云扶月的画像上,久久不肯移开,似乎是在暗中比较着什么。 “呵呵,若论及插足,仔细说来,还是云家那小丫头插足在先。”艺兴业神秘的笑笑,起身,从下人手里接过一张有些老旧的对折红纸,“你看看这个。” 红纸上斑布着岁月的痕迹,颜色也不是那么鲜艳了,却被保存的极好。 艺卷珠接过红纸,展开:“……隐族相助,今以我儿与因妹腹中之女结为姻亲,红纸黑字,永不相违……” 指腹为婚,红纸黑字,永不相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艺卷珠瞪大了眼睛,看着红纸上娟丽的字迹,“爷爷,你不会是诓我吧?” “去。”艺兴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是夜凌渊的母亲季若曦亲笔所写,我还能骗你不成?” 艺兴业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声音。 “当年因为一些瓜葛,夜家欠我们隐族一个天大的人情,恰逢你娘怀了你,经过族中秘法知晓是个女孩后,季若曦便写下了这封指腹为婚的婚书。只是随着夜凌渊的年岁渐长,这孩子的性格也愈发冷寂,所以这婚事就再也没被长老们提起过。” 按照艺卷珠在隐族的地位,各位长老从小宠着她长大,自然不愿意她嫁给一个前途未知的男人。 毕竟如今的夜王朝,太上皇夜星晴的势力并不比夜凌渊差,两方势力水深火热的斗了十几年,到底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么……艺兴业看着手里的画像,笑容深邃而神秘。 有了云扶月的加入,这维持了十几年的平衡,大概就要被打破了。 “珠儿,夜凌渊现在留在隐族,你若是真对他有意思,爷爷与长老们可以帮你。”艺兴业放下画卷,起身拉住艺卷珠的手,语重心长道。 “机会就这么一次,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艺卷珠心头一动,盯着手里火红的婚书,慢慢抿唇。 摄政王府的前院,一片狼藉。 尘土飞扬了半天,方才被一阵北风吹走,众人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 云扶月一脚踩着马铜的胸口,一手提溜着三子的衣领,再细看,老四正在一旁的地上,犹如死猪一般躺着。 三人一改嚣张模样,个个哀嚎着。 云扶月眯了眯眼,盯着三子:“服不服?” “服了,服了!”三子大叫,“姑奶奶,先放我下来。” “你呢。”云扶月低头,看着眼眶青了半边的马铜,“你服不服?” 马铜浑身好似被车轮碾过一般,疼得直吸凉气,此时再见云扶月,眼里是一点轻视也没有了,只剩下满满的震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漂亮安静的一个少女,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他与三子老四甚至没坚持过一炷香。 “我算是服了你了。”马铜忍着痛开口,“姑奶奶,您先把脚拿开好么?” 云扶月轻嗤一声,放开三子,抬脚走到台阶旁,随手抽过一把椅子坐下,视线遥遥的落在狼藉的院子内,有些恍惚。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什么呢? 云扶月的眉头微微蹙起,又慢慢展开。 是了,缺了那能将她耳膜震破的欢呼声。 若是换作以往,有人质疑她,鄙视她,总有那么一个跟屁虫第一个冲上前去与人理论,而后再她出手后,那人还会如见到偶像般欢呼,得意洋洋的显摆。 林鸿志……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她来京城这么久,非但没有一点林鸿志所处的消息,现在夜凌渊还被困在了隐族。 得抓点紧了啊。 沉默了半晌,云扶月缓缓开口:“你们几个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去隐族救人?” 马铜刚从地上爬起来,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 我是压根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好吗。 “既然他不在这,那么剩下的就由我来安排,我知道你们有人不服。”云扶月笑笑,“但是权力是他给我的,谁不服,大可来找我试试。能打过我,我就听你们的,如何?” 院内不少人都默默移开了视线。 笑话,这整个摄政王府除了临风四人,现今能出手的,最厉害的也就是马铜,连他都落败,他们就更没希望了。 谁会没事找虐。 第245章 这雾里有古怪 众人一片沉默。 马铜挠了挠头,他向来是个鲁莽直爽的性子,也不会绕弯子:“云小姐,你就别绕弯子了,我们几人是服了你了,你就说怎么做吧,我们都听你的。” 怎么做? 云扶月挑了挑眉,伸出一根手指:“我一个人去隐族。” “什么?”马铜一愣,“你……你一个人?” 老钱也有点意外,搓了搓手:“王妃,隐雾谷里机关重重,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不如让临风陪你去?” “不必。”云扶月起身,“你也说了,隐族与摄政王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夜凌渊我还是了解的,凭他的内力,若是真出手,从隐族出来还是很简单的。只是那样,就少不了要出手伤人。” 临风若有所思:“难道主子是甘心被囚困,只因不想伤人?” “没错。”云扶月接话,眉间轻扬,“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他不想伤隐族的人,这么一来,事情就很明了了。不管隐族留他的原因是什么,你们人再多,上了隐族,也丝毫起不到作用。” 这下,老钱也不得不点头。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我们哥几个去了,怎么说也能威慑一下隐族那帮人。”马铜忍不住开口,对上云扶月似笑非笑的眸子,声音渐渐小了。 云扶月对着临风低声吩咐了几句,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一边起身,一边道:“你觉得隐族百年,会不知道摄政王府的势力多少?需要你去威慑?” 顿了顿,云扶月又道:“还是说,就凭你们几个这连我都打不过的武功,能让隐族害怕?” 马铜彻底说不出话了,闷闷的低下头。 云扶月说的是实话,可是这也太直白,太刺激人了吧? 察觉到身旁三子和老四投来的同情目光,马铜火气一下子上来:“看什么看,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你们两个跟我走,今天开始每日找军队那帮人切磋。” “老大。”三子揉着脖子,“要不今天就算了吧,咱们几个浑身是伤。” “算什么算,以前训练的时候受的伤不比这严重多了,你们两个贪生怕死的东西。”马铜唾沫星子横飞,抓着二人就往外走,“走走走,从今儿开始谁都不许懈怠。” 三人带着一帮人出了院子,头也不回的奔后门而去。 这帮人…… 云扶月轻咳一声,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突然觉得这帮人好像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了。 既然决定一个人去,云扶月也不多磨蹭,嘱咐了临风几句,拿着长冰剑一路出了摄政王府。 骑马在街上避开人群走着,云扶月心里想着夜凌渊的事,又想到谢瑾瑶和林鸿志,莫名有点烦躁。 经过一个路口,不远处聚集了一帮孩童,不知围着什么,大声喧哗吵闹着。 那种混合在一起的,独属于孩子的尖锐声音让她心里更烦。 云扶月撇了一眼那方向,就要加快速度离开。 在加速的同时,她眼角扫向那帮孩子,随后视线一顿。 那是……陈安年? 云扶月一怔,勒绳下马,皱着眉头,快步朝着那帮孩子聚集的方向走去。 孩子们见有人来了,一哄而散,独留躺在原地,衣衫染尘的男人。 “终于走了。”陈安年手背搭在眼睛上,唇角啜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拍了拍身上的灰,“来的人可是月儿?” 云扶月愣了愣,对着这个称呼,总是觉得怪怪的。 陈安年将手从眼睛上拿开,偏了偏头,有些意外于云扶月今日干练的装扮:“你要出城?” 他眉心微蹙,对着云扶月伸出手:“能拉我一把吗?” 看他的脸色,想必是内伤又复发了,就是不知怎么跟一帮孩子闹起来了。云扶月就势搭上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手心的柔软一触即离,陈安年的拇指在手心搓了两下,面色如常:“不知月儿是要去哪儿?” 他一面拍着身上的土,一边慢悠悠的站起。 “也不是去哪儿。”想到陈安年见多识广,云扶月又改了口,“我打算去隐雾谷一趟。” 男人拍灰的动作一顿,狭长的眸中暗云翻涌:“原来是要去隐族?” 云扶月笑笑:“陈公子也知道隐族?” 陈安年将身上的灰尘处理干净,又将宽大的外袍脱下来抖了抖,一面往云扶月的马那走:“走吧,我跟你去一趟。” 云扶月终于有些意外了:“陈公子,隐族可不是说去就去的,你身上还有伤……” 话说到一半,陈安年慵懒的笑了:“不碍事,我与隐族还有几分交情,他们不会伤我。” 见他自顾自的上了马,云扶月不好再说什么,反正此次去也不是奔着打仗去的,陈安年既然跟隐族有交情,有他当和事老,事情没准还能好办一点。 被三言两语调离了心思,云扶月倒是忘了问问陈安年为何会在此。 两人一路朝着京城北门而去,出示令牌出了城门,等到达隐雾谷,已经是晌午。 日头正盛,隐雾谷的山上却是白雾弥漫,丝毫没有散开的意思。 按理来说,雾是液态的水,阳光越盛,这雾也该越稀薄,可眼下这雾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足以说明这隐雾谷的雾是有古怪的。 莫名的,云扶月又想到恒河秘境外层的白雾,那里的雾也是常年不散。 “别想了,这雾里没有虫子。”陈安年慵懒的声音响起,“顶多是有些机关,走吧。” 两人一路上了山,身影慢慢消失在浓雾中。 这隐雾山并没有路,不过走的时候老钱给云扶月说了个大致的方位,云扶月没多磨蹭,与陈安年一同,朝着北方一路行进。 随着二人的深入,不知不觉间,周遭的雾愈发浓稠。 又走了一个时辰,云扶月的眉头微蹙。 “这地方,我们刚才是不是来过?”她淡淡开口,眸色深沉了几分。 陈安年拢了拢头发:“没错,从到第二座山上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原地打转。” 这里的白雾果真有古怪。 第246章 那就放毒呗 日光透过雾气,洒在脚下的草地上,并着周遭的鸟语花香,给人一种闲散慵懒的放松感。 可这样的气氛下,云扶月的脸色并不好。 嗯……她很烦,非常烦。 一个不相干的隐族,先是收留鸦无尽,又将夜凌渊留下。现在更是放出这雾中的迷阵试图来困住她。 这一切的一切给了云扶月一个非常不好的认识:隐族想找事。 “不走了。”云扶月冷笑一声,找了块相对干净的草皮躺下,双手倚着后脑,抬眼望天,“我累了。” 累了? 陈安年浅笑:“不找摄政王了?” 云扶月挑了挑眉:“找,当然要找,不过嘛……” 她慢慢从腰间翻出一个绿油油的小瓶子,笑意森然:“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隐族那帮崽子来请。” 话落,她对着陈安年招了招手:“你过来点,一会儿别毒到你。” 陈安年一愣,视线落在云扶月的身边,压下了想帮她联系隐族人的话,慢悠悠的挪了过去,紧挨着少女坐下。 淡淡的香味顿时萦绕了鼻尖,将身上那股苦涩的药气冲散。 陈安年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躺下,转头,狭长的眸子暗流翻涌:“你打算怎么做?” 云扶月打开绿瓶,又拿出一包淡黄色粉末,将这粉末洒在自己与陈安年附近,才把瓶子里的毒液倒在了地上。 这一倒就是大半瓶,灰色的药液一接触草地,就响起恐怖的“嗤嗤”声。只见原本绿油油的草坪瞬间变成了黑色,这颜色好似掉进染缸一般,还在不断以云扶月为中心,快速朝着四周扩散。 陈安年的视线一顿,赞叹道:“好霸道的毒。” 云扶月小心翼翼收起剩下半瓶,有些得意。 “这是自然,万毒散是我在北玄炼制了一个月才炼出一小瓶,眼下送给隐族半瓶,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 喜欢? 陈安年失笑,扫了一眼变成黑漆漆的山头。把人家隐族经营了多年的山给弄成这副样子,还希望人家喜欢? “不喜欢也没办法。”云扶月耸了耸肩,重新躺下,舒服的长叹一口气,“反正我走不出这迷阵,只能出此下策了。” 眯着眼看天,云扶月眼前浮现出自己炼出这毒药时,小宝惊悚的眼神。 也不能说是走不出这迷阵。 实在是她懒得走,只能用这等法子了。 “等着吧,要不了一个时辰,隐族那帮崽子就会来请咱们进去。”女子轻笑。 “你说什么?她直接放毒了?”艺兴业老脸满是不可置信,看着前来报信的人,“什么毒?” 艺自刚苦笑一声:“爹,我哪能知道是什么毒,三长老已经去看了。” “这女人还真是……”艺兴业一阵无语,一转头看到偷笑的艺卷珠,气的吹胡子,“你这丫头还笑,若不是为了你的幸福,爷爷用得着去惹那个难馋的女人吗?” 被凶了一顿,艺卷珠撇撇嘴,小声嘟囔:“又不是我让你们把人困住的。” 话说到一半,接触到父亲严肃的眼神,艺卷珠连忙闭了嘴。 大厅内一时寂静,过了片刻,一身着蓝袍的老者快步进了屋。 一见到他,艺自刚忙上前询问:“三长老,怎么样?” “这毒……”三长老走到桌边,拿起茶水一饮而尽,摇了摇头,“这毒不是简单的毒,我也没什么办法。” 连一向精通毒术的三长老都不知道怎么解? 众人的脸色一点点严肃起来。 “这次不会是把那女人惹毛了吧?”艺自刚来回踱步,看向首位的老者,“爹,要不咱们直接将夜凌渊放了吧?” “放什么放,不准放。”艺兴业一拍桌子,冷笑着起身,“我亲自去将那女人擒住,逼着她解了毒不就行了?” 眼看着艺兴业大步出了门,艺自刚有些无奈的看向艺卷珠:“还不去看着你爷爷点,别让他做的太过了。” 艺卷珠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跟着出了门。 大厅内顿时就只剩三长老与艺自刚两人。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三长老开了口:“夜家那小子怎么样了?” 想到在隐族密室里悠然自得男人,艺自刚一个头两个大:“能怎么样,咱们根本奈何他不得。” 夜凌渊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隐族与摄政王府来往还很密切,可自从那件事后,两族渐生嫌隙。 艺自刚深深的叹了口气:“等云家小姑娘来了,长老可要告诉她那件事?” 三长老身子一抖,饶是阅历丰富,此时的他脸上也浮现一丝悲悯。 云扶月这些年的事隐族多多少少有所耳闻,这丫头从一个人人可欺的废物变成今天的模样,就连大长老都惊叹不已。 按照她的性子,如果让她知道楚兮的那件事…… 三长老摇了摇头:“一切随缘吧。” 云扶月放了毒,便躺在草坪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午后的阳光最是静谧,又有浓雾过滤,在春末的季节,洒在身上最舒服不过。 云扶月躺着躺着,呼吸慢慢平稳。 她进入了浅眠。 身旁,陈安年的视线落在她安静的脸上,有些恍惚。 他慢慢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挡在自己眼前。 透过指缝,女子的容颜与斑驳的阳光相称,依稀间流露出几丝熟悉的感觉。陈安年的呼吸一窒,思绪飘远。 末了,他渐渐闭上眼,笑了。 草坪上的一男一女静悄悄的躺着,只是这份静谧没能持续多久,就被不远处的破风声打破。 草坪上,云扶月的眼睛猛地睁开,视线锁定在西方:“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下一秒,浓雾波动中,两个人影落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云家的小女娃,你还真是不留情。”老人摸了摸胡子。 低头,以云扶月为中心,整个山头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渗人的黑色。 在这样的黑色下,除了枯树,一切绿色都被无情的湮灭。 云扶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 雾气慢慢散去,艺兴业看到她的脸时,浑身一滞。 第247章 那是我男人 像,实在是太像了。 艺兴业的视线模糊了几分,很快恢复清明。再看到云扶月身边的陈安年时,艺兴业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震惊。 他的变化云扶月并未注意,此刻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艺卷珠身上。 “是你?”云扶月皱了皱眉。 对上她的眸子,艺卷珠莫名的想到那纸红色婚书。她与夜凌渊曾有婚约,而眼前的云扶月才是夜凌渊喜欢的女人。 她想到在恒河秘境时,夜凌渊对云扶月的维护,心里怪怪的:“是我。” 这少女当时也是要抢五服散,不过见到被她捷足先登了,就自行离开了。 云扶月没有再理会艺卷珠,侧头看向艺兴业:“你们什么时候放人?” 艺兴业一愣,这丫头还真是单刀直入,一点场面话也不讲。 “放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把我这隐雾谷的山头弄成这样,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们一个交代?”艺兴业呵呵一笑。 云扶月也呵呵一笑。 是冷笑。 “要说交代,你隐族先莫名其妙的收留鸦无尽,又跟摄政王府作对,现在还把我困在这雾里,是不是应该你们先给我一个交代?”云扶月寸步不让,针锋相对。 困在雾里? 她这不是还好好的? 艺卷珠忿忿不平的咬着唇:“云扶月,你到底还讲不讲道理?我们隐族愿意收留谁就收留谁,轮不到你来管。” 云扶月脸色更冷:“你们收留的是我男人。” 此言一出,艺兴业与艺卷珠脸色同时一变。 艺卷珠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张鲜红的婚书。 她看向云扶月,阳光下,她的皮肤洁白剔透,仿佛上好的白玉,五官也精雕细琢般,很美,也很有气质。 再反观她,成日里在外面疯跑,不管是五官还是别的什么,似乎都比云扶月差上那么一截。 倒也不是因为喜欢夜凌渊之类的,实在是同样与他有着关系,艺卷珠不想自己比云扶月差。 “什么你的男人,你可知我与他……”艺卷珠脱口而出,话到一半,又住了嘴,小胸脯上下起伏着,“云扶月,有本事你就与我打一场。” 就算没有她美又怎样?云扶月一个没人指导的,又怎能比过根基深厚的隐族? 这些年来她在长老们的教导下,一身非凡的武艺自问不输给同龄人中的任何一个。 瞧着孙女这副样子,艺兴业笑呵呵的看向云扶月:“怎么样,你敢不敢跟珠儿比上一场?” 云扶月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她皱眉:“不比,我是来要人的。” 她可没那等闲情逸致来陪人比武。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艺兴业老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他轻咳一声。 “你这丫头,你毒坏了我的山头,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可知道,只要进了这迷雾阵,没有我们的带领,你是一辈子走不出去的。” 云扶月耸了耸肩,半点不接茬:“无所谓,我那毒药还有不少,大不了走到哪毒到哪呗。” 说着,她还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到时候你这隐雾山变成黑风山,可就别怪我了。” 艺兴业的眼皮子跳动了几下,脸色变得很怪,也很差。 眼看着形势僵持不下,气氛急转,陈安年叹了口气,悠悠开口:“月儿和珠儿比试一场,不论输赢,你们都要放了摄政王,而月儿则给你们解药,这样如何?” 话落,陈安年伸了个懒腰,狭长的眼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说来我与你们隐族从前也算有些渊源,就是不知道艺族长卖不卖我这个面子了。” 艺兴业心头一跳,干笑两声:“也罢,本来留摄政王就是为了做客喝茶,隐族与摄政王府虽说关系一般,但也没必要彻底闹僵,就如陈公子所说吧。” 顿了顿,他看向云扶月:“小丫头,你可同意?” 云扶月转身,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艺卷珠:“要我同意也可以,若是她打不过我,你这老家伙可不能护短。” “你少废话,我爷爷才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艺卷珠抽出腰间的软剑,二话不说就对着云扶月打了过去。 倒是她身后张了一半口的艺兴业讪讪的闭上了嘴。 这傻丫头,他怎么可能不护短。 不过被艺卷珠这么一说,一会儿万一云扶月下手重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山头上,艺卷珠的软剑夹杂劲力对着云扶月席卷而去,空气中的破风声炸开了一串浓雾,声势浩大。 云扶月握住长冰剑,唇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某一时刻,她凝神,长冰剑迎上了艺卷珠的软剑。 “啪——” 刺耳的声音随之响起,两人的身子同时往后退了三步。 艺卷珠胸口一阵翻涌,面露惊讶。 云扶月则是咳嗽了一声,只觉虎口发麻,眼里多了几分认真。 艺卷珠此时显现出的实力分明与在恒河秘境交手时是两个水平。那时候她故意隐藏了实力? 云扶月心里略一思考,艺卷珠的第二剑已经到了面前。 “不愧是隐族的大小姐,有点东西。”云扶月手腕一扬,内力喷薄而出,长冰剑霎时寒光大盛,卷住了艺卷珠的软剑。 “嗤——” 爆鸣声夹杂着巨大的劲道打散了艺卷珠的软剑,云扶月毫不停留,剑直指艺卷珠的喉咙。 艺卷珠一惊,腰肢弯软,躲开她的攻击,身子就地滚了两圈,伸手去够自己的软剑。 云扶月看准时机,一掌打在艺卷珠的背上。 这一掌蕴含了她五成的内力,直接将艺卷珠拍飞。 出乎意料的,艺卷珠落地后只是气喘了几下,并没有别的损伤。 云扶月的视线落在自己被反震出血的手掌上:“盔甲?” “不错,我身上有爷爷特意请人打造的内甲,能反弹大部分贴身的攻击,你可小心了。”艺卷珠笑笑,拿起软剑,身子如陀螺般旋转,软剑挥舞着重新袭上云扶月。 “我这一招练了七年,你可得接住。” 以艺卷珠为中心,巨大的风压仿佛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云扶月的退路锁死,逼得她不得不正面迎接。 “不就是拼老底么,当我没有?”云扶月的手慢慢摸到袖中。 第248章 她来接她男人还能不急 随着云扶月的声音落下,周遭的狂暴的风声突然消失了。 巨大的风压犹如被什么勒住了脖子,气势瞬间低了三分,反观云扶月手中的长冰剑却好似得到了什么助力似的,气势大盛,剑锋凌厉。 “砰——” 长冰剑与艺卷珠的软剑相接,两人同时后飞。 云扶月捂住翻涌的胸口,有些意外,艺卷珠年纪轻轻,内力竟然只比她低了那么一点。 隐族不愧是百年大族,其所含的底蕴,到底不是她这种自己在外闯荡的所能比的。 另一边,艺卷珠同样震惊。 在同辈中她从未遇过敌手,可方才可云扶月交手。她能感觉到,云扶月特意放轻了力道。否则现在她就不是受轻伤那么简单了。 “你……”艺卷珠捂着手腕从地上爬起来,直勾勾的盯着云扶月,“你刚才手里那是什么?” 方才云扶月本处于下风,可自从她从袖子里掏出个什么东西以后,形势就直接逆转了。 艺卷珠能明显感觉到,云扶月手里的东西对她似乎是有些克制作用。 对上她的眸子,云扶月浅笑:“是什么,似乎不必和你说吧?” 艺卷珠一愣,跺了跺脚,一副泄气的模样:“不说就不说,谁稀罕似的。” 说完,她还是止不住的往云扶月手心里瞅。 云扶月觉得有些好笑:“不如这样,你把鸦无尽交出来,我就告诉我手里的是什么。” “一颗玄武的玉珠换杀手盟老盟主的藏身之处,你还真是好算盘。”艺兴业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不过你这玉珠……” 艺兴业喃喃:“似乎有些熟悉的味道。” “是玄武门的那只宝贝吧?”陈安年忽而开口,笑着扫了眼云扶月握着的小手,“你去玄武门了?” 云扶月没什么好隐瞒的,左右三人都是在恒河秘境里走过:“古藤夫人让我有机会把玄武门那些老东西都杀了。跟夜凌渊回夜王朝之前,我就顺便去了一趟。”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跟家常便饭似的。艺兴业看向云扶月的目光却少了几分嬉笑。 就算有夜凌渊帮助,能杀伤玄武门,还全身而退,云扶月当真是有些本事。 “也罢。”艺兴业摸了摸胡子,一手拉着艺卷珠,“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见夜凌渊。” 至于见到夜凌渊之后要不要说出婚书的事嘛。 艺兴业呵呵一笑,握紧艺卷珠的手,再度压低声音:“珠儿,爷爷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艺卷珠看看云扶月,又看看自家爷爷,没吱声。 她好像还有点纠结,倒不是因为夜凌渊,而是没打过云扶月,心里别扭的慌。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云扶月撇了她一眼:“没打够?等我有时间,你随时上摄政王府找我打。” 艺卷珠又不说话了,眸底却带了几分雀跃。 有了艺兴业带路,这所谓白雾迷阵自然没了作用,四人一路穿过几座山,最后在一座辉煌古老的建筑面前停了步。 “到了,我们进去吧。”艺兴业对着守门的侍卫点了点头,回头,视线从云扶月身上一扫而过,“也不知道现在隐族的茶还合不合你们胃口。” 他话是这么说的,眼神却隐隐看向陈安年。 云扶月挑了挑眉,看来陈安年的身份果然不简单。 进了大殿,又穿过两层连廊,艺卷珠突然小步走到云扶月身边:“你跟我来。” 她声音不小,艺兴业步子一顿:“珠儿,不要胡闹。” “爷爷,我没胡闹。”艺卷珠小声道,“我就是有几招想请教请教她,反正还要留下吃饭,摄政王的事也不急,是吧?” 她看向云扶月。 怎么不急?她来接她男人还能不急? 看看艺兴业这帮人虎视眈眈的样子,她都担心来晚了夜凌渊被他们给强塞给艺卷珠。 心里痛骂了几句,云扶月没好气道:“你要请教什么?” 艺卷珠自来熟的挽住云扶月的胳膊:“你跟我来就是了。” 话落,也不管艺兴业在背后的叫嚷声,艺卷珠一路拉着云扶月从西边的连廊走了出去。 隐族不愧为百年大族,族内风水连绵不觉,布局极为雅致,经过一座假山时,云扶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瞧瞧人家,这山,这水,还有这园林,可比摄政王府强多了。 “这间院子……”云扶月突然开口,“有没有设计图纸,给我一份呗?” 艺卷珠一愣,俏脸上浮现一丝欣喜:“你喜欢这里的布局?” 环顾四周,这间院子的布局的确与隐族其余院子的布局不同。 更漂亮,也更别致。 云扶月点了点头:“我想回去也弄一份一样的。” “就是给你图纸,你也做不出一模一样的。”艺卷珠笑出声,也不知云扶月哪句话哄好了她,她拉着云扶月走到院子的花园处,跺了跺脚,“你看。” 地面一阵晃动,眼前一片花田竟是开始缓缓的转动,最后地面凹陷,一块全新的土地浮了上来,定眼一看,原本的花田却是变成了菜地。 各种常见的小菜绿油油的生长着,甚是新鲜。 “怎么样,不止这片花田,这院子的大多数景观都有双层,这可是姑娘我设计了许久才做出来的。” 艺卷珠又跺了跺脚,那片菜地便又被花田覆盖。 好精妙的机关,若是一份两层的话,怎么能保证阳光充足,蔬菜不会死亡呢? 云扶月发自真心的笑了:“你很厉害。” “是吧。”艺卷珠双眼一亮,唇角高高翘起,“先不说这个院子了,你跟我来。” 她拉着云扶月走了一会儿,最后竟是从西门出了隐族的建筑,来到一片参天密林之中。 “诺,就是这里了。”艺卷珠拍了拍手,密林深处走出两个黑袍男子,“小姐,这位姑娘是……” “你们别管了,一会我要和她进去,不管发出什么声音,你二人都不准进来。”艺卷珠道。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 第249章 两个人要完完整整 其中一人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小姐,这恐怕不合规矩。” 艺卷珠眉头一扬,声音凌厉:“规矩?什么是规矩。” 话音未落,她突然握紧手中的鞭子,在地上狠狠的一甩:“你们可知道,隐族族长十代单传,我是族长唯一的孙女儿,我就是规矩。让开。” 被她这么一唬,两个守卫更加为难了,求助似的看向艺卷珠身旁的云扶月,希望这个看着漂亮的女子能帮着说句好话。 这里面能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两个守卫得罪隐族大小姐? 云扶月笑笑:“尚未继承族长之位,这二人就敢这么忤逆你,我若是你,就直接把这二人杀了。”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想对无语:“……” 他们到底为什么会以为云扶月能开口求情? 僵持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艺卷珠才得以带着云扶月进了这深不见顶的密林。 有两个守卫做调节剂,云扶月对艺卷珠反倒没那么不喜了,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往里走,一边幸灾乐祸着:“看来你这隐族大小姐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好使。” 艺卷珠气的咬了咬唇,回头去看云扶月。 云扶月在笑,斑驳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将她原本就漂亮白皙的小脸映衬的愈发好看,好似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艺卷珠更气了。 总觉得矮了云扶月一头。 云扶月哪里能注意到艺卷珠的异常,随着深入这片森林,她收起了笑意,开始变得严肃。 她能感觉到,周遭渐渐传来不少沉重而充满威压的气息。 若是交起手来,她只怕打不过其中任何一道。 “你不用怕,这里是我们隐族的禁地,也是族中长老修炼的地方。”艺卷珠停在一个岔路面前,皱着眉想了一会,带着云扶月往右边走,一边压低道。 “也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的……藏身之处。” 她要找的那个人? 云扶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鸦无尽。 一时间,她心头泛起丝丝涟漪:“你什么意思?” “我带你找鸦无尽,你愿意杀了他也好,放了他也罢,全都交给你处置。” 艺卷珠笑眯眯的回头,视线牢牢锁定在云扶月的脸上,“但是作为交换,以后我可能会利用你和摄政王一下。” 没等云扶月回答,艺卷珠又连忙道:“也不能说是利用吧,爷爷总是不让我出隐族,现下有了摄政王这么好的理由,只要你不捣乱,我就能找到借口出去。” 云扶月眨了眨眼,美眸里流露出一丝懵懂。 她没听懂。 “总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好好想想吧。”艺卷珠加快了步子。 饶是云扶月自认为脑子算聪明的,此时也被艺卷珠弄得云里雾里的。 算了,总归这少女也不是什么黑心眼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人各怀心思的一路深入,最终停在一扇厚重的石门前。 抬眼望去,石门大约得有三人高,整个门体嵌入山丘中,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就是这儿了,你想好没?”艺卷珠停步,手掌在门上的浮雕处摸索着。 鸦无尽就被关在里面? 云扶月握紧长冰剑,下巴微扬:“开门。” 艺卷珠悄悄松了口气,随便捡了块石子划破掌心,将手印了上去。 似乎是感受到隐族的血脉,石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随着尘土飞扬,古老厚重的大门缓缓朝着两边移动,露出了一个漆黑的通道。 夜王朝京城的安宁宫内。 太妃皱着眉头接过宫女端上来的药碗,看着里面黑漆漆的药汁,端起又放下,端起又放下,如此循环往复了四五次,她才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放那吧,哀家一会再喝” “太妃娘娘,孙太医说这药要趁热喝才有效。”宫女小声提醒。 太妃更加不耐烦:“孙益民别的能耐没有,跟哀家作对的本事倒是不小。” 一边说着,她却莫名想到云扶月的脸,还有她那句:你死了,正好我和凌渊能过安生日子。 “哼,想嫁入摄政王府,可没那么容易。”太妃冷笑一声,一把端起托盘上的白玉金龙瓷碗,直接大口喝起药来。 一旁的宫女看的目瞪口呆。 这时候,房门被打开,李嬷嬷裹着一身热意急匆匆进了屋。 “你们先出去吧。”她对着两个宫女摆手。 等人都退出去了,太妃才刚喝完药,她苦着脸将碗放下,李嬷嬷立马将一旁的茶杯递了过去。 接过茶杯漱了口,太妃清了清嗓子:“马上天黑了,今晚还有一场小宴会,你这么急火火的是作什么?” 李嬷嬷一边用手帕点着额头的碎汗,一边小声道:“哎呦我的娘娘,现在哪里还能管得上宴会,摄政王府那边出事了。” 李嬷嬷三言两语把那边的消息说出来,末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且不说别的,云姑娘那么个不到双十年纪的女子,一个人上隐雾谷,实在是……” “简直是糊涂。”太妃将茶杯重重搁下,只觉得刚好一些的头又疼了起来,“出了事,不知道进宫找哀家帮忙么,一个两个的竟能瞎折腾。” 顿了顿,想到如今自己在宫中的处境,太妃深深的吸了口气:“快,拿着我的牌子去南门府,让南门将军找人去隐族要人。” 李嬷嬷应声,临着走到门口,犹犹豫豫的停下步子,回头:“娘娘,您是让南门将军救一个……还是救两人?” 救一个,就是只将夜凌渊要回来就行了。这救两个人,那自然就是要带上云扶月了。 太妃似乎没想到李嬷嬷会这么问,一时间愣住。 她是不喜欢云扶月,但也不代表要平白无故害人家小姑娘的性命,更何况她还是为了救自己的侄子上的山。 其实她要是有私心,大可吩咐南门羽将云扶月在隐族做掉。隐族与王室不和,夜凌渊就是追究起来,也不会疑心。 太妃闭了闭眼:“两个人,都得给哀家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第250章 打不过就跑 空荡的石室内,逐渐传来轻快而细碎的脚步声。 云扶月盯着艺卷珠欢快的背影,一时间有些不解:“你很高兴?” 艺卷珠步子一顿,撇了她一眼,没说话。 从小到大一只被关在隐族,很少有机会能出去,现在终于有借口往外跑了,这种久违的自由感,云扶月这种人自然不能理解。 “你要找的那个人就在里面,反正路我是给你带到了,机会只有一次。”艺卷珠叉开话题,压低声音,复而又有点幸灾乐祸,“不过话说回来,你能打过他?” 云扶月面色不变,眼神微闪。 她与鸦无尽只交手过短短一次,就是在玄武门的山上,那时候面对他的攻击,云扶月毫无还手之力。 最终还是靠着身上的毒勉强脱了身。 而经历过一次暗算,鸦无尽一定会再三小心。到时候,她那点小手段……还真没什么用处。 云扶月看看艺卷珠幸灾乐祸的脸,莫名的有点郁闷。 “打不打得过,也得打了才知道。”云扶月耸了耸肩,短短的回复了一句,加快脚步。 艺卷珠嘴里那句我可以帮你就卡在了喉咙中。 两人一路再没说话,借助着墙壁上微弱的夜光石深入山体,最终停在了一个小隔间前。 透过细小的门缝,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东西碰撞的声音。 艺卷珠扬起笑容,推开房门,高声道:“老盟主可是住够了,想出去?” 鸦无尽浑身一紧,待得看见艺卷珠的脸后,手心凝聚的内力才慢慢散开。 “原来是少族长。”他苍老的声音响起,视线却是一眨不眨的落在门口,“外面还有一位是?” “哦,你说外面的人啊。”艺卷珠的笑容扩大,“云扶月,你还不进来。” 鸦无尽的脸色微变,死死的盯着缓步而来的女子,周身弥漫起杀意:“云扶月……” 想到儿子的死,鸦无尽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云扶月碎尸万段,但到底考虑到艺卷珠在场,鸦无尽压下心里的暴虐:“少族长这是何意?” 艺卷珠仍是一副嬉笑的模样:“你也知道我隐族帮你扣下摄政王是冒了多大的风险,现今耀阳皇室找上门,我们隐族不能同时得罪两国,我奉爷爷的命令带她来这里,至于剩下的,就不归我隐族管了。” 她说的冠冕堂皇,话落,就抱着双臂椅在了墙上,大有一副看好戏的意思。 闻言,鸦无尽脸色更沉,残忍的笑了起来:“也就是说,哪怕我将其击杀在此地,隐族也不会插手了?” “没错,我只负责带她来找你,剩下的不管。”艺卷珠点头。 云扶月价值佩服她说瞎话的能力,眼看着艺卷珠三言两语挑起鸦无尽的杀气,云扶月只能抿了抿唇,将长冰剑握紧。 果不其然,话落的下一刻,鸦无尽就直直地冲着她而来,一边道:“本来想放你一马,既然你不识相的凑上来。你的命,我就替我儿子收下了。” 他的声音夹杂着浓烈的怨毒,以手为爪,磅礴而粘稠的内力以一种奇怪的形式喷薄,紧紧的朝着云扶月的脸黏去。 云扶月眉头蹙了蹙,长冰剑迎上鸦无尽的手。 “撕——” 一道震耳的碰撞声响起,在密闭的环境内格外刺耳。 云扶月的身子直直的飞了出去,而后重重撞在壁上。 “他的手竟然比铁还硬。”云扶月吐出一口血,面露凝重,不等鸦无尽冲上来,先其一步出手。 鸦无尽冷笑一声,以同样的招式与云扶月的长冰剑相撞。 毫无悬念的,云扶月再度落败。 这次,她的身影踉跄了几下,捂住了手腕。 艺卷珠也是第一次看到鸦无尽出手,感受着他身上滔滔不绝的内力,她红唇紧紧的抿了起来。 场上,两人的对决还在继续着,只是每交手一次,云扶月的气息就萎靡一分。 “砰——” 又是一次撞击,云扶月揉了揉发麻的胳膊,身形后退数十步,堪堪贴在墙壁上稳住身形。 “这鸦无尽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浑身上下都跟铁一样硬,这样下去……” 这样下去,怕很快就会落败。 不愧是杀手盟的老盟主,果然不是她这种靠天资就能比得上的。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鸦无尽的眼底血色遍布,身子直直的勾起,仰天长啸,“你要为我儿子偿命。” 他浑身上下开始冒出黑色气体,整个人好似从墨汁里出来一般,如炮弹射向云扶月。 “不好——”艺卷珠惊呼,身子闪至云扶月身前,“他发飙了,你我联手。” 云扶月点了点头,提起十二分精神,随手握住长冰剑剑刃,鲜血浇灌在武器上,而后提起内力,与艺卷珠一同迎上了鸦无尽的攻击。 三人相对,劲风席卷之下,整个墙壁都开始轰鸣,土块并着石子不断的往下掉。 一击即退,艺卷珠捂住发热的心口,忍不住骂道:“你到底为什么会以为能杀了他?” 云扶月抬眼:“是你带我来的。” 不过,她也没想到鸦无尽会这么强,那时候在玄武门交手,这货分明很容易就上当了。 艺卷珠一噎,跺了跺脚:“别废话了,赶紧跑吧,再来两个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说完,艺卷珠拉住云扶月就往门口跑。 还没走几步,身后的劲风再度袭来,鸦无尽有些癫狂的声音骤然响起:“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跑,都给我儿子陪葬吧。” 这道攻击又急又猛,云扶月与艺卷珠不得不停下回身,正面接下鸦无尽的一击。 “他简直是个疯子。”艺卷珠喷出一口血,脸色苍白,死死的握住云扶月的手腕,急得不行,“怎么办,照他这么追击下去,咱俩都得玩完。” 云扶月的视线落在晃动不止的墙壁上:“也不一定。” 话落,她用长冰剑甩出一道凌厉的剑风,直指鸦无尽。 这样的攻击,鸦无尽轻易就能闪开,他冷笑着冲向云扶月,并未注意到云扶月的剑风没入了头顶的墙壁。 第251章 来接你了,王爷大人 电光火石之间,鸦无尽的攻击已至眼前。 云扶月挥出的剑风被鸦无尽躲开,眼下没有再度防御的时间,正准备咬牙直接承受鸦无尽的攻击,一只小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来,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们两个都是疯子,疯子。”艺卷珠一边骂,一边将云扶月往前拖开,自己飞身上前,硬生生抗下鸦无尽的一爪。 “砰——” 她的身子眨眼被甩在地上。 云扶月变了脸色,鸦无尽是真的失心疯了,竟然直取艺卷珠的喉咙。 她的视线锁定在鸦无尽背后与墙顶,突然大笑道:“鸦无尽,上次在玄武门让你跑了,你真以为我会毫无准备的来找你?” 话落,她手一扬,一把红色的粉末喷洒而出,激起一阵红雾,朝着鸦无尽席卷而去。 鸦无尽前进的身子果真一顿,惊疑不定的看着那团红雾。 云扶月趁机窜到艺卷珠身边,将人架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红雾并不浓稠,鸦无尽眼睁睁看着云扶月往外跑,一咬牙,黑气浮现,将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而后朝着云扶月冲去。 云扶月头也不回,甩出一把银针。 “雕虫小技。”鸦无尽冷笑着挥开。 银针被他的力道强行改变方向,齐刷刷钉在了头顶的石壁上。 就是现在! 云扶月心头紧张起来,运起全部内力,与鸦无尽相对。 “砰——” 又是一阵晃动,两人各自后退了几步。 不同的是,云扶月是退出了房门。而鸦无尽,却是正好退回了屋内。 那红雾到底有一些顺着空气进入体内,鸦无尽的头脑阵阵发晕,他抹去脸上的汗水,冷笑着正要继续攻击,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瞳孔一缩。 与此同时,整个石室轰然倒塌。 “轰轰轰——” 整个山体都跟着震动,再反观鸦无尽所在的密室,早已被巨石掩埋。 “咳——”艺卷珠瞪大了眼,咳嗽几声,忍不住道,“他不会被压死了吧?” 云扶月也受了不小的伤,她随手拿出几颗丹药吞下,又将一粒青色的丹丸送到艺卷珠唇边,施施然回答:“就算他能耐再大,也无法逃出生天了。” 顿了顿,云扶月扶着艺卷珠往外挪腾:“这是我做的疗伤药,你到底吃不吃?” 艺卷珠冷哼一声:“谁知道是毒药还是伤药,姑娘我才不要。” 云扶月暗中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两人一路出了密室。等出了禁地,回到前厅,果然见到脸色沉沉的艺兴业和艺自刚。 乍一看到艺卷珠苍白的脸色,艺兴业脸上的火气顿时消散了不少,上前迎上艺卷珠:“怎么伤成这样?” 艺卷珠眨了眨眼,视线对上父亲艺自刚严肃的面孔,身子一颤,整个人倚在艺兴业身上,支支吾吾的。 “爷爷,对不起,是珠儿不对,珠儿不该带人擅自进禁地,还和鸦无尽对上,请爷爷责罚珠儿吧。” 禁地里全是隐族长老和侍卫,发生的事早有人禀告给族长。 看着孙女儿浑身的伤,艺兴业心都揪起来了,早将族规忘到脑袋后面,扶着艺卷珠坐下,对着门口的婢女道:“快去请族医,要快。” 婢女领命退下,艺兴业又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艺卷珠卡巴卡巴眼睛,小嘴一撅,一副委屈样:“伤口疼,除此之外还有点饿。” 艺兴业马上拍着孙女儿的后背:“饭局已经布下了,等会夜凌渊出来,咱们就吃饭,再坚持一会。” 眼看着话题被扯远,艺自刚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声音冰冷:“爹,您这么惯着她像什么话,禁地是说去就去的吗?更何况这丫头还在里面杀了人,您忘了二长老说的了么。” 艺卷珠吓了一跳,颤巍巍的从座位上起身,乖乖跪在了地上。 只是眼睛还不住往艺兴业身上瞟。 艺兴业大怒,垂着胡子瞪着艺自刚。 “你没看到珠儿受伤了么?你到底有没有个当爹样,不就是去了趟禁地,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就敢当着我面让珠儿跪下了。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这把老骨头赶紧死,好继承我的族长之位,你这个逆子。” 一句话完,艺兴业立刻将艺卷珠扶了起来:“你起来,有爷爷在,看今天谁敢惩罚你。” 艺自刚哪里想到老爹会发飙,忙赔笑着上前:“爹,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身子骨硬朗,再活着一百年也不是问题。” “好啊,现在又嫌我活的太长了。”艺兴业抬高声音,又拉长语调,朝着门外喊,“看来,我这把老骨头应该早点去死才对。” 门外的三长老步子一顿,再进门,视线直勾勾的就看向艺自刚。 艺自刚:“……” 他真是有苦难言。 云扶月椅在门边,目睹这一家子争斗的全过程,觉得有点好笑,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这样和睦的家庭氛围,看似鸡飞狗跳,但艺卷珠敢这么闹,归根结底还是这些人都很爱彼此。 因为有化不开的亲情,所以这些小打小闹就不成问题。 这样的氛围,云扶月从未感受过,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或许等跟夜凌渊结婚了,她能让小宝补上自己的遗憾。 想到那男人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云扶月的笑容慢慢扩大。 突然有点想他了。 艺卷珠被艺兴业扶出去,三长老才悠悠的看向云扶月,摸着胡子道:“云小姐既然是来接摄政王的,不如现在就随老夫来吧。” 他带着云扶月一路来到隐族大宅内一间颇为富丽的院落前,笑容似有深意:“摄政王在此做客也有两日了,我们隐族该尽的宾主之道都尽了,云小姐请便吧。” 话落,他挪着步子出了院子。 什么叫宾主之道? 云扶月摇摇头,慢慢上前,双手搭在门上,略一停顿,随后推开了门:“来接你了,摄政王大人……” 她的声音徒然停住,视线落在屋内的男人……以及男人身旁的两个衣着赤裸的女人身上。 第252章 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古香古色的房间并不大,却十分雅致。青色的幔帐垂在两边,男人一身白色锦衣,正端坐在桌旁。 如果忽略他两侧献殷勤的美人的话,倒还真是一副难得一见的美景。 房门被打开,屋内的三人听到了云扶月的声音。 夜凌渊身侧的两个美人眼中水波潋滟,捂着红唇偷笑道:“摄政王,这位是……” 傍晚的霞光度在云扶月头顶简单的银钗上,她背着光站在门口,漂亮的小脸阴晴不定。 夜凌渊抿了口茶,冷漠许久的眼底带了丝暖暖的笑意。 “这位是家妻。”他说。 两个美人对视一眼,暗自将自己与云扶月对比了一番,仍是觉得不满,其中一人嗲声嗲气的开口道。 “摄政王,奴家二人好歹也在此伺候您许久了,三长老可许诺过了的,您会带我们回京城。” 云扶月挑眉,笑了笑,没说话。 夜凌渊剑眉向下压了几分,缓缓放下茶杯,声音轻缓:“那就让三长老带你们去吧。” 他用最轻柔的语气说出最疏离的话,眼角眉梢的冷意一点点渗透出来,将四周的空气凝结。 两个美人笑容一僵,纵使再不甘心,也没脸再待下去了,只能一脸尴尬的退了下去。 美人退去,房门关上,屋内就只剩云扶月与夜凌渊两人。 气氛一时间静默下来。 不过这份安静没有持续太久,男人喝完了手中的茶,骨节分明的手指搓了搓,对着云扶月伸手:“过来。” 云扶月咬咬唇,没动。 夜凌渊挑眉:“闹脾气是吧?” 他起身,大步走向云扶月,离得近了,方才看清她嘴角没擦干净的些许血迹。 夜凌渊的声音冷了下来:“隐族人伤你?”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云扶月的嘴角,唇角的笑容消失无踪,打开房门就要出去。 “不是隐族人。”云扶月没好气的拉住夜凌渊,“是别的原因。” 见她舍得开口了,夜凌渊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来,扔到床上,俯身坐在床边,大手去碰云扶月的腰腹。 云扶月被他的手弄得有点痒,紧绷的小脸有些兜不住了,眼底带了细碎的笑意,去抓他的手:“你别闹。” 夜凌渊单手固定住她,不容拒绝:“我检查检查,别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说着,他的手已经落在她腰间,一寸寸的轻探。 云扶月动弹不得,又痒得很,憋笑憋得小脸通红,终于忍不住,将头埋在夜凌渊怀里,“咯咯”的笑起来。 夜凌渊眼底闪过一抹无奈,收回手,捏住云扶月的小脸:“不生气了,不吃醋了?” 云扶月笑容一僵,讪讪的转过头去,声音传来:“摄政王大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小女子怎么敢吃您的醋。” 还说不吃醋,这都酸成什么样了? 夜凌渊俯身,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下,贴着她耳边暧昧的开口:“本王说过,只会有你一个。” 这话倒是熨帖,云扶月脸色稍缓,嘴上仍不饶人:“您可别这么说,且不说京城里的安雨柔,那皇宫里还有个新晋的公主谢瑾瑶对您一往情深呢。” 云扶月冷哼一声:“论起姿色来,我算几斤几两。” 说完,她使劲挣脱男人的手,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别在这惹人嫌了,趁早回耀阳算完。” 夜凌渊盯着云扶月喋喋不休的小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 云扶月的碎碎念一下子就停住了,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你还笑?” 她正襟危坐,语气严肃:“姑娘我一路钻进隐族,先闯迷雾阵,又杀鸦无尽,还受了伤,…你倒是美人在怀,温香软玉还笑得出来?” 云扶月觉得这男人有点坏,不对,是非常坏,且没有良心。 “不笑,还要我哭了?”夜凌渊往云扶月跟前凑了凑,随后抱住她,“别动,让我抱一会。”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一点点收紧力道,认真而小心:“下次别再一个人来了,这些地方不是那么好闯的,你要是再受伤,本王会心疼。” 云扶月一愣,双手环抱住男人的腰身,没说话,唇角小小的勾起。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那两个衣着暴露的美艳女人,方才她进门的时候,那两个美人还缠在他身旁,那一身西域风情的露脐装将水蛇般的腰勾勒的淋漓尽致,甚是诱人。 她不信他没多看几眼。 “我不管,我生气了。”云扶月小声道,“总之没有理由,而且哄不好的那种。” 夜凌渊松开她,盯着她水灵灵的眸子,抓着云扶月的手往自己身上放:“隐族与王室的关系有些微妙,人家送来的人,我也不能做的太过分。那要不给你摸摸,让你解解气?” 他带着硬茧的手微一向前,云扶月的手就顺着男人的衣襟摸了进去。 尽管隔着层层中里衣,他炽热的胸膛与隐隐有力的肌肉还是贴在了云扶月手心。 云扶月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怎么样,有没有……”夜凌渊压低声音,气息喷吐,“有没有感受到本王的心跳?” 岂止是感受到了,简直烫手好吗? 云扶月心里嘀咕,目光开始在屋里飘来飘去,不太好意思回答。 直到男人抓紧她的手腕,一手扶着她的腰,薄薄的唇贴在她的唇上,而后加深了这个阔别两天的吻。 云扶月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男人放大的容颜,还没反应过来,夜凌渊却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贴着她的唇吐出两个字:“闭眼。” 随后专注的亲着她的唇。 云扶月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又觉得哪里不对……分明一开始是她对他“捉奸在床”吧? 怎么她的火气没发出几丝,反而被这男人占了便宜?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明明很纯情的,什么时候学了这些坏东西? 云扶月百思不得其解,唇上忽而一痛,男人略带愠怒的声音响起:“专心点。” 随后,他舔舐着云扶月被咬了一口的唇瓣,满足的叹了口气。 一天不见,还怪想的。 婚礼的事得早点提上日程了。 第253章 接吻什么的 在房间里闹腾了一会,云扶月心里那点火气被夜凌渊莫名其妙给哄没了。 只是本来说是叫夜凌渊一同用午饭,门外却没了动静。 云扶月想着到底是隐族给她开了后门,也不能让主人家久等,便推着夜凌渊,两人出了房门。 “吱呀——” 房门毫无预兆的被打开,门外传来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 云扶月呆愣愣的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好气的抬高了声音:“艺卷珠。” 将将跑到院门口的人影一顿,随后尴尬的转身,露出少女精致鬼灵的面孔。 “那个,爷爷让我来叫你们吃饭。”艺卷珠咳嗽一声,眼神不住的往云扶月深粉的唇上飘,“还、还挺猛烈。” 后面的话,她用了仅自己能听见的声调。 云扶月看着她嗡动的嘴,直觉她没说好话,有些无语的瞪着她:“你来多久了?” 艺卷珠笑笑,不好意思的打着哈哈:“没多久啊,刚来。” 云扶月翻了个白眼。 信她才有鬼。 不过眼下很明显不是管这个的时候,云扶月和夜凌渊都不在京城,一切由临风照料着,太上皇那边不可能不得到消息。 摄政王府里可是还关着一对太上皇点名要的双胞胎呢,谁知道那老狗会不会趁机做点什么,还是早点结束隐族的一切,回去为好。 当然,她有点想儿子了。 云扶月并着夜凌渊姗姗来迟,隐族的会客厅已经摆好了饭菜。 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方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艺兴业老眼微闪,呵呵的笑起来:“隐族招待不周,这顿饭摄政王尽可随意享用,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他往自己孙女身上撇了一眼,若有深意:“珠儿也过了及笄之岁两年了,只是这终身大事还没个着落,实在是让我不放心。” 又来了,又来了! 艺卷珠想到在门口偷听到的,云扶月也凌渊屋内发出的暧昧声音,觉得浑身不自在:“爷爷。” “珠儿比我小了几岁,京中家世相貌均上等的公子也不少,回京后我会帮她留意着。”云扶月笑着接过话头,“族长您大可放心。” “咳……”一旁喝水的艺自刚一下子呛住了。 艺兴业被云扶月憋了一句,有火没处发,顿时瞪着自己儿子:“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喝茶都能呛住,以后我怎么放心吧隐族交给你。” 艺自刚:“……” 好吧,他根本不该出席。 艺卷珠撇撇嘴,看着一旁怡然自得的吃着饭的云扶月,心里有点不爽。 她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云扶月来做主了?瞧她那副笑面虎的样子,生怕自己把她男人抢走了? 顿了顿,艺卷珠看向夜凌渊,盯着他完美的侧边线条看了又看,想到屋内的声音,她莫名有点脸红。 还有些害臊。 她的思绪忍不住飘远,以后要是真能遇到一个她喜欢的男人,难道她也会和他做那种事? 接吻啊,交换口水什么的…… 艺卷珠突然清醒过来,一阵恶寒。 好恶心,她才不要。 爷爷还能活很久,再不济还有她爹,她急什么,真是的。 一顿饭各有各的心思,除了些场面话,就没什么营养可言。只是自进了隐族之后,陈安年就没了影儿。 云扶月问起,艺兴业这个老狐狸也只是打着哈哈,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左右陈安年还得回府,云扶月对他存了拉拢的心思,也就由他去了。 等吃完了饭,云扶月嘱托艺兴业给陈安年带了句话,就跟夜凌渊一同下了山。 隐族的具体位置在隐雾谷深处,外围又有白雾迷阵,所以出来的路,还是艺卷珠在前面带着。 只是在经过一座黑漆漆的山头时,夜凌渊有些意外。 “这山……”他眸中染上些许疑惑,“我来的时候似乎不是这样吧?” 云扶月顿时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艺卷珠就不客气了,双手叉腰,意有所指。 “你来的时候自然不是这样,我们隐族山清水秀了数百年,也不知是哪个歹毒的,把人家山头给弄成这样。” 环视一圈,这座山的环境确实比附近的山差上许多。 草木大多都枯死成漆黑色,放眼望去也没什么生物的痕迹。 夜凌渊眸底染上深意,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扶月。 云扶月挽着他的胳膊,有点心虚:“你看什么看。” 夜凌渊笑笑:“本王看你长得漂亮,心生喜欢,就多看几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云扶月掐了他一把,眼角的余光瞥见艺卷珠黑了的脸,唇角微勾,没吱声。 一路出了隐雾谷,到了辽阔的大道上,艺卷珠冷笑一声,直接将二人撇下,头也不回的回了山谷。 云扶月失笑,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心里还真开始一一比对起她所了解的京城的世子爷们。 两人上了马,一路往京城而去,夜凌渊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猜到她要做什么,调侃道:“怎么,想当媒婆了?” 云扶月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声音随风传来:“你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我就是随便想想,艺卷珠那性子……” 古灵精怪,又是从小被隐族众多人宠着长大的。这样一个任性的小公主,还真难以想象她会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 公主两个字,让云扶月心头泛起丝丝涟漪。 说起公主,也不知道和畅在耀阳京城怎么样了。论起血统,她才算是真真正正的皇室公主,可她与艺卷珠的地位命运却是天差地别。 “算算时间,杏娘报信的信也该到了。”云扶月皱眉,心里不知怎么总有些不安,“夜凌天此次去耀阳,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就是。”夜凌渊回道。 走一步看一步? 云扶月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清澈的眸光映着狡黠:“下棋一门,讲究的可从来不是走一步看一步。” 或许,她应该趁着夜凌天没回来,提前探一探林鸿志的关押之处。 第254章 她不配坐这里 云扶月带人早上出发,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进了府,她先去了趟陈安年的住处,不出所料的没见到人。想了想,她在陈安年的书桌上留了张简单的字条,才回房沐浴更衣,而后去了君竹阁。 君竹阁是摄政王府内布景颇为雅致讲究的一座庭院,尽管不怎么启用,但老钱也特意吩咐了下人要每日打扫。 按说不过一次晚宴,用不上君竹阁这个地方,而今日启用的原因也很简单——君竹阁足够大。 没错,听说云扶月这么快便将夜凌渊带了回来,马铜三人立刻叫了不少摄政王府平日里在外的高层人士,美名其曰庆祝庆祝。 云扶月一路欣赏着夜景,进了君竹阁,原本雅致的布景却是觉得有些不顺眼起来。 “到底是没有隐族的园林优美。”云扶月喃喃自语,停在房门外的一片花丛前,摇摇头,“这里也没有菜。” 临风一路跟在云扶月身后,闻言,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云小姐要是想种菜,王府的在京城郊区有产业。再不济,我可以给您在摄政王府李开出一块地来。”犹豫再三,临风开口。 云扶月皱起的眉头并未因此松开:“不是。” 她摇摇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话落,她叹了口气。 这下临风更懵了,什么叫说了他也不懂? 不就是种菜么? 他在北玄寒域受训练的时候,其中就有一项生存技能特训,里面就有专门种菜养食物的,他怎么可能不懂? 临风下意识的想辩解两句,一抬眼,云扶月已经走到了门前,如玉的双手搭在了门上,迟迟没有推开。 临风只当她是在等他,连忙跟上。 可走得近了,临风的脸色却沉了几分。 透过并不密封的大门,里面隐隐传来众人的讨论声。 有人嗤笑:“一个绣花枕头,主子带她回来,那是暖床的。马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 “就是,她能带回主子,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隐族本就不敢对咱们怎么样,公孙先生,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沉默了一会,响起一道优雅鸿儒的男声:“大计终是与她无关,无关的人,就不必再提了。” 话落,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马铜心虚的辩驳了几句,被一众喧哗声给压了下去。 门外,临风脸上的冷意更甚。 云扶月却不紧不慢的收回了手,后退几步,声音微凉:“这个公孙先生是?” “府内的一个幕僚。”临风接话,向西面张望了两下,压低声音。 “他全名公孙中岁,出身于书香门第,是众多幕僚里颇为出色的一个,协助主子完成过几个大行动,所以在那些人心中,威望挺高的。” 公孙中岁? 云扶月勾了勾唇,重新走到花丛旁,盯着一株开得不算太旺的晚春:“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美独往,胜事空自知。” 顿了顿,她挑眉:“这样豁达乐观的名字,落在他的身上,属实有些狭隘了。” 什么叫无关之人? 无关之人,且不必再提? 云扶月揉了揉太阳穴:“读书读书,读的是书,看的当是天下,仅凭他人口中之语,就对素未相识之人生了轻视之心。这样傲慢的态度,用来对付太上皇一群人,很难不让我担心。” 事实上,云扶月最烦跟这种有点本事,但又自命清高的,所谓“读书人”打交道。 有的时候,跟马铜一类喜欢用拳头讲实力的人,反倒更好交流。 因为这些人往往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要你能从拳头上让他们服气,那么沟通起来也会简单有效。 “算了,先不管了,进去再说。” 云扶月对临风点点头,两人同时向房门而去。 “吱呀——” 房门从外打开。 屋内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气氛戛然而止。 云扶月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声音轻柔:“人都来齐了么?” 说话间,她的视线在屋内大桌子上扫了一圈,默默端详每个人的脸,最后视线淡淡的落在了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看着干净讲究的男人身上。 瞧这人眉宇间隐隐的傲气,想来就是那公山中岁了。 随着她话落,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一时间竟是无人回答云扶月的话。 见状,公山中岁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临风皱眉:“云小姐在问你们话,都聋了么?” 临风的地位极高,他一开口,众人都有些讪讪的。马铜直接道:“人都到齐了,等摄政王到,就能开席了。” 云扶月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众人,径直走到首位旁,坐下。 等坐好,她才敏锐的抬头,有些不解:“都看着我做什么?” “这……”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均是有些为难,“云小姐,你做的位置。” 他们支支吾吾的,目光四处飘,似乎是想等别人帮着接上话。 她的位置? 云扶月眉心一跳,觉得有点烦。 吃个饭而已,这帮人还讲究什么位置? 怎么和他们主子一样,难伺候。 云扶月心里暗骂,面上仍是一派柔和:“我的位置怎么了?” 那两人被云扶月这么看着,到嘴边的话就更不好意思往外说了。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公山中岁终于开了口:“不好意思,云小姐,按照王府的规矩,你尚未与王爷成婚,所以算不得王府的人,是不能坐副位的。” 公山中岁一拂宽大的袖袍,指了指长桌最末端的位置,仿佛在说什么家常便饭一般:“你应该坐那里。” 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被点出坐错了地方,不少人同情的看向她。 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怕是要哭了吧? 临风坐在主位右侧,语气不善,隐隐带了几分警告:“公山中岁,注意你的身份。” 公山中岁却是不紧不慢的对着临风抱了抱拳,一副恭敬的态度:“抱歉,临风统领,我只是将王府的规矩挑明。云小姐秀外慧中,一定能懂我的苦心。” 第255章 想办法杀了林鸿志 房间内随着公孙中岁的话愈发寂静。 云扶月的笑容不变,眼底的温度却一点点在变冷:“敢问这位公子,什么叫规矩?” 公孙中岁拱手:“规矩是王爷定的,也是每个人共同遵守的。虽然这么说很不好听,但今晚的用餐是为了商讨一些王府内的机密事宜,云小姐本就不该参与。” 话音未落,一旁突然响起一道冷笑:“我若是你,就不会说这种蠢话。” 这声音很低很哑,但又带着令人难以忽略的穿透力,犹如惊雷般在房间内炸开。 云扶月一怔,顺着声音的主人看去。 对上她的目光,说话之人起身,笑着点头:“在下闻人君,公孙先生,今晚多有冒犯,让云小姐见笑了。” 这人同样一身书卷气,与公孙中岁略有不同的,也是让云扶月最为惊讶的,就是他一身洗的发白的袍子。 看样子,明显是穿了许多年了。 云扶月收敛心神,淡淡一笑:“无妨。” 话落,她往后一倚,明显是一副不打算让位的样子。 公孙中岁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阴蛰,他缓缓转头,看向闻人君,语气不屑:“闻人君,我说的是王府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你出声了?” 闻人君也是府上的有过功绩的幕僚之一,这人被摄政王捡回来的时候穷的只剩一件衣服,这么多年在王府也算是个老人了。 当然,也是唯一一个不附和公孙中岁的人。 “这可真是奇怪,只许你说话,不许我说话,难道你是主子?”闻人君笑着坐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云小姐是主子亲自请回来的人,平日与主子吃穿统度。她不坐侧位,谁坐侧位?你么?” “你——”公孙中岁被他堵的哑口无言,沉默半晌,干脆不屑的摇头道。 “论起地位,你还不如我吧,这些年你对主子的大事可曾有所贡献?王府养着你这么个游手好闲的人,怎么还有脸待下去?” 这话就有点不中听了。 马铜皱着眉拍了拍桌子:“行了,公孙中岁,你他娘的收敛点,别太过分。” 公孙中岁哪里会服一个大老粗,刚欲再开口,门外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屋内众人有所察觉,纷纷闭上了嘴。 下一秒,房门被打开,夜凌渊一身黑衣勾金丝锦衣玉服,身后跟着业火,白鹰和老钱,大步进了门。 云扶月一直懒洋洋的,也不爱多争论,此时终于打起几分精神,抬眼看向那人。 夜凌渊正好走到她身边,顺势将首位正中的椅子往云扶月的方向拖了拖,坐下,低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屋内众人一愣,各个瞪大了眼睛,眼珠子直往夜凌渊身上瞅。 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云扶月瞧着紧挨着自己坐下的男人,眼角的余光瞥见公孙中岁有些难堪的脸,摇了摇头:“没什么,你来的好晚。” 话落,她微侧身,用夜凌渊的身子挡住自己,偷偷打了个哈欠。 瞧着她这副软娇的模样,夜凌渊失笑,将她的小手握住,视线在屋内众人脸上缓缓扫视了一圈:“今日叫各位来的目的,想必各位都知道了。” 摄政王府常有这样的例会,无疑是商讨些接下来的动作,众人纷纷点头。 只是到底目光还不断在云扶月与公孙中岁身上游移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不远处,闻人君见状,摇了摇头,重新坐下,不再说话了。 “按照公孙先生的提议,下一步的动作是查封云安城的产业,顺便让城主伏罪。”老钱不觉气氛有异,声音沉沉。 “只是多了林家独子的变故,这一切就得从长计议了。” 查封云安城的产业,本就是为了切断夜星晴的一大经济命脉,可现在他手里握着林鸿志这枚棋子,一旦与林家的接洽成功,林家家主为了保独子的命,很可能会投靠夜星晴。 如此一来,云安城的计划就彻底被打乱了。 毕竟林家乃是首富。 老钱将大致的情况一一介绍,随后看向众多幕僚:“林鸿志与云小姐关系匪浅,目前林家还能被稳住,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各位有何见解?” 气氛沉寂了一会,就有幕僚沉吟着开口。 紧接着又纷纷攘攘响起几道讨论声。 云扶月默默听了一会,就觉得有些无聊了,她歪头看向身旁的夜凌渊,小手指在他手心勾了勾。 夜凌渊笑笑,侧头去看她,柔声道:“林鸿志的事,你有主意了?” 云扶月干脆半趴在桌子上,头顶的白银钗被灯火点亮:“没有,我还没摸清形势,就是觉得……” 就是觉得,夜凌渊手段众多,在京城也有一阵子了,可始终探不出林鸿志所在,云扶月直觉这件事会变得非常棘手。 她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女孩,自然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夜星晴的手段绝不止她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放心。”夜凌渊握紧云扶月的小手,“总有办法的,林家财大气粗,林鸿志暂时不会有事。” 云扶月眨眨眼,叹了口气。 这也只是暂时而已,目前能唯一知道林鸿志在哪的,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去问谢瑾瑶。 可谢瑾瑶恨透了她,不可能开口。 瞧着她一身颓废样,夜凌渊声音压得更低:“香玉楼这个月的信到了。” 杏娘的信? 云扶月打起精神,恢复了点气血,对着他伸出手:“给我。” 夜凌渊将她另一只手也握住,眼底带笑:“一会结束了给你看。” 两人小声说着悄悄话,落在对面的公孙中岁眼里,他清澈的眸子已经布满了阴蛰。 直到身边人拐了拐他:“公孙先生?” 公孙中岁回神,扯出一丝笑容:“林家是有独子,但众位别忘了,现在林家的产业都是由林家长女和家主一起打理的。在我看来,这林鸿志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顿了顿,他的视线隐晦的扫过云扶月,意有所指:“只要我们控制住林家长女,再使点手段下手杀了林鸿志,那么林家就绝不可能成为太上皇的助力。” 说着,他垂眸:“为了太上皇的事,我们已经布置了数十年,如今绝不能被林家耽搁,就是不知道云小姐肯不肯割爱了。” 第256章 我说话你当放屁? 一番话下来,老钱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公孙先生,林少爷是云小姐的朋友,难道只有这一个办法不可么?” 公孙中岁长出一口气,对着老钱拱了拱手,一副谦虚模样:“别的法子或许有效,但却需要更长的时间,我们耽搁不起。”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完全是为了大计着想。云扶月挑了挑眉,直觉这人是在针对自己。 她有点无奈,真不明白这些男人对她哪里来的敌意? 仅仅因为她没有按照他的意思换座位? 公孙中岁端起手边的茶杯,浅笑着抬眼:“云小姐觉得呢?” 云扶月懒洋洋的扫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云小姐是舍不得林鸿志?”公孙中岁步步紧逼。 “要知道,控制林家,最简单有效的法子就是杀了林鸿志。没有了把柄,一来我们不受桎梏,二来林家更好掌握,云小姐是摄政王的女人,也该明白,为了大计,必要时候,可以牺牲一些不必要的人。” 夜凌渊眯了眯眼,深邃的眼底闪过一道杀意。 云扶月勾了勾他的手心,摇摇头。 而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她坐直身子,漂亮凌厉的凤眸直直的看向公山中岁:“你似乎还没明白一件事。” 云扶月从腰间摸出一块硬质的令牌,随手甩在桌子上。 深红色的令牌在桌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不偏不倚,停在了公孙中岁面前。 众人的目光紧跟着那块令牌,但见上面刻着精密繁杂的花纹,正中央用楷书写着三个金色的大字:镇北侯。 镇北侯…… 公孙中岁脸色微变,不解其意:“云小姐,你这是何意,是想用身份压我么?” 云扶月嗤笑:“我用身份压你,又如何?” 一句话,公孙中岁哑口无言。 “公孙先生,你说我是摄政王的女人。”云扶月想反驳这句话,顿了顿,想到身边的醋坛子,到底没否认,而是转移了话锋。 “从进门起你似乎就对我的身份一再轻视,我懒得与你计较,你却蹬鼻子上脸了。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给脸不要么?” 公孙中岁脸色一黑。 云扶月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似笑非笑:“我是耀阳的镇北侯,小陛下的老师,今日来摄政王府是寻求合作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敢三翻四次提议弄死我要保的人。” 云扶月诡异的笑笑:“我说话,你当放屁?” “你信不信,单凭镇北侯的身份,我今天就能先弄死你?” “你——”公孙中岁的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又变紫,整个人气的不断颤抖。 他是个读书人,一向习惯文绉绉的说话,哪里想到云扶月上来就骂,一时间只觉满腹学问化来化去,竟组织不出一句可以反驳云扶月的语言。 本就安静的空气这下是彻底死寂了。 众人的视线在云扶月身上转到公孙中岁身上,最后又落在摄政王身上。 摄政王好似没听见云扶月的话似的,十分安静的,专注的低头,盯着桌角。 仿佛上面能开出花来。 公孙中岁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晴不定。 屋内灯光的映衬下,云扶月眸底的冷意与唇角的笑容相得益彰,眼眸深处的那一抹狠厉很明确的告诉了公孙中岁:云扶月不是在开玩笑。 “云小姐,我是府上的幕僚,在你看来,自然不是什么人物。”公孙中岁很快压下心里的火气,恢复了平淡。 “可是我敢保证,我所出的主意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也是最有效的。当然,我只是提个意见,若是云小姐不接受,那在下就不提了。” 他以退为进,很快就将锅甩给了云扶月。倒是隐隐对外透露出一丝云扶月在无理取闹的意思。 云扶月勾了勾唇,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的脸色,很快,她就察觉到那一开始与公孙中岁作对的闻人君脸上非同寻常的笑容。 她忽然轻笑出声:“闻人君,你有什么想说的?” 被点名,闻人君合上手中的纸扇,不紧不慢的拂平衣角的褶皱,起身。 “在下的确有些想说的,关于林家公子营救一事。”他不凡的面孔上涌现三分不屑,“公孙先生提出的方案,看似简单有效,实则……漏洞百出。” 当然,他也很想学云扶月,直接说公孙中岁的方案是狗屁。 但顾及书生的体面,他到底没能说出口。 被云扶月压了一头,而今闻人君还出来指指点点,公孙中岁心里的怒气一下子达到了阈值,重重的一拍桌面:“闻人君,你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闻人君的笑容慢慢收敛,直视公孙中岁,“敢问公孙先生,在你的计策中,可有考虑到林家的反向效应?” 公孙中岁身子一僵。 他是个聪明人,被闻人君一点,很快就想到了关键处。 “你说的那只是最小的可能,林家家主能坐到今日的位置,根本不会是意气用事的人。” “错,简直是大错特错。” 闻人君打断公孙中岁的话,将一叠书信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分给众人。 公孙中岁自然也分到了一封,他打开对折的信纸,眉头微皱,这些信。 竟然都是林家的家书。 “在今日的晚宴前半月,我特意让人调取了林家近三年的家书。如各位所见,这些家书均是出自林家家主之手。” 闻人君拿出其中一封信,慢慢读了起来,“夫人,见信安。志儿于未央学院进修,长老报一切安好,璃儿病症加重,已请御医。” “夫人,见信安。志儿已启程至孤杀城,璃儿服药后病症缓和,或有望痊愈……” 闻人君一连读了十多封信,竟是每封信都提到林鸿志与林鸿志的姐姐。 云扶月有些意外,平静的心湖泛起丝丝涟漪。 林家家主竟然如此在意自己的一双儿女。 寻常生意人的家书往来,一般都是提及生意。而林家的家书却反其道而行之,十封信里只一封简单提到了生意和金银。 第257章 你俩还没睡? “公孙先生的计划看似完美,可却偏偏忽略了情之一点。” 闻人君冷笑一声,“如果真杀了林鸿志,再控制林家长女。那么以林家家主的性情,他只会投入全部身家于太上皇,与我们摄政王府死碰到底。” 将首富推到敌方阵营,那样的后果是谁都承受不起的。 众人陷入沉默,片刻后回神,惊了一身冷汗。 云扶月点点头,眼里闪过精过,视线扫过闻人君,多了几分欣赏:“没错,林家长女身患重疾,寿命不会太长,林家家主重情,独子又死了,很可能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公孙中岁只觉头脑一阵眩晕,不甘的攥紧拳头。 林家是商人,商人重利,所以他想也不想的打算用产业要挟。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林家奇葩,按照家书的内容来推算,林家家主根本不是个在乎钱财的。 “如此……”公孙中岁的拳头攥的更紧,不甘不愿的挤出几个字,“是我疏忽了。” 啧啧,他怎么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分明是借机对自己发难结果被打脸,恼羞成怒了? 云扶月挑了挑眉,借着袖子的掩盖,在桌子下拽着夜凌渊的胳膊…… 摇啊摇。 “怎么了?”男人抬头。 云扶月眨眨眼,又看看房门。 夜凌渊勾唇:“待够了?” 云扶月点头。 这场晚宴本就是给夜凌渊接风洗尘的,至于商讨对策一类的问题,他很少参加。 夜凌渊拍拍云扶月的手背,起身。 随着他站起身,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公孙中岁深吸一口气,知道夜凌渊要说话了,正欲迎合一句,就听他淡淡道:“你们继续。” 话落,他带着云扶月直接出了房门。 众人一愣,马铜脱口而出:“主子这是生气了?” 公孙中岁脸色一变。 却听老钱无所谓的摆摆手,一副挤眉弄眼的样子:“滚一边去,你懂什么,人家小两口的事少管。” 没了夜凌渊的压迫感,屋内众人的神色都为之一松,说话也随意起来。 “你们发现没,主子好像真的很喜欢云小姐。”三子挠挠头,快人快语。 立刻有人附和:“是啊,咱们在王府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那么和颜悦色过?” “看来,云小姐成为王妃,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一句句讨论声落在公孙中岁耳中,只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眼底愈发阴霾。 在他看来,一个女人是成不了事的,他追随夜凌渊,是为了干一番事业,等日后太上皇势力倾倒,作为第一幕僚的自然是平步青云。 可现在,他竟然处处维护一个女人? 公孙中岁垂眸,冷笑。 卧室内,云扶月也在笑。 笑到深处,还哼哼起来。 夜凌渊的大手在她后脖颈处按压着,见她多变的小表情,有点不解:“笑什么?” 云扶月烂泥般瘫在床上,眯着眼,声音软软糯糯的:“嗯,摄政王给小女子按摩,这样的待遇可比店里那些男技师强多了,嘶——” 云扶月缩了缩脖子,睁眼瞪着他:“你别使那么大劲。” 黑暗中,男人眯着眼:“男技师?” 虽然听不懂,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词。 “没有。”云扶月忙摆手,“我随便说的,哪有什么男技师。” 看他的脸色有愈沉的趋势,云扶月翻身下床,走到男人身后,殷勤地替他捶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在那镇北侯府吃不饱穿不暖的,哪里有银钱去找什么男技师。” 夜凌渊微微侧头,在云扶月脸上亲了一口:“你最好没有。” 云扶月更心虚了。 好吧,在现代,她确实没少按摩,但那也是组织给他们这些工作者的福利,且那些技师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手法好的很。 而且也挺帅。 不过在见到夜凌渊自后,那些小鲜肉在她心里都黯然失色了。 没办法,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到底是去隐族忙活了一天,又和鸦无尽交手受了伤,云扶月打起精神跟夜凌渊闹腾了一会,就支撑不住困意,睡着了。 夜凌渊盯着她看了一会,慢慢将云扶月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才出了门。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亮。 云扶月醒过来的时候,正对上一张放大的,白胖的小脸。 “娘亲。”见到云扶月睁眼,小宝一脸兴奋,“娘亲,你终于起床了。” 云扶月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把将小宝抱到怀里,翻了个身:“乖儿子,别闹,让我再睡一会。” “娘亲。”小宝被云扶月搂在怀里,乖乖的贴在云扶月身上,“娘亲,你该起床了。” 话虽如此,嗅着娘亲身上的味道,小宝心里热乎乎的。 娘亲好久没抱他了,真好。 可是教书的先生说了,长大后就不能和娘亲睡在一起了。 小宝眨眨眼,要是能一直不长大多好。 那也不行。 小宝咬着手指,他还要快点长大,要习武,要保护娘亲。 小宝一边纠结着,云扶月却已经又睡着了。 只是这次到底没能睡多久,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外面突然响起吵吵闹闹的声音。 “小姐,你不能进去,云小姐还在睡觉。小姐!” 房门“砰”的被打开,一人满身晨霜,风尘仆仆的进了门,脆生生道:“云扶月,我来帮你改造院子了。” 话说到一半,来人有些错愕:“你还没起床?” 这么一闹腾,云扶月不得不睁眼。她带着点起床气的骂道:“没起床怎么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睡觉吗?” 说着,她缓缓起身,往身上胡乱的套衣服。 艺卷珠一噎,正欲反驳,视线突然定住了。 床上的被一掀,一个小团子慢慢露出个头。 “这是你儿子?”艺卷珠揉揉眼睛,“你跟你儿子睡一起,那摄政王怎么办?” 这问题简直是莫名其妙。 云扶月抓了抓长发:“他大部分时间睡隔壁。” 艺卷珠很快抓住了重点:“你跟摄政王不会还没……还没睡过吧?” 云扶月:“滚。” 她突然很想把艺卷珠撵出去。 第258章 摄政王不行 早饭的餐桌上,气氛有些诡异。 云扶月与小宝一人一碗粥,桌上摆着几道轻淡的小菜。 房门半开,有晨风吹进室内,清凉舒服。 小宝眨着眼睛,夹了一筷头青菜,而后放到云扶月的碗里,奶声奶气道:“娘亲,你吃菜。” “谢谢儿子。”云扶月礼貌一笑,顺手扒了个煮鸡蛋,递给小宝,“你也吃。” 小宝乖乖的接过光滑白嫩的蛋清,小小的咬了一口。 艺卷珠坐在两人对面,终于忍不住了,她直勾勾的盯着云扶月:“不应该啊。” 云扶月白了她一眼,懒得搭理。 艺卷珠不依不挠:“云扶月,我看你长得也挺漂亮,这身材。” 她的视线落在云扶月胸口:“身材也就差强人意吧。” 云扶月的眼神更冷。 艺卷珠接着道:“你真的一直没跟摄政王……” “艺卷珠。”云扶月沉声开口,“不吃就出去。” 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艺卷珠是个正常人?这人分明在隐族憋太久,脑子坏了! “哎呀,我这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嘛。”艺卷珠摆摆手,“你别大惊小怪的。” 云扶月一阵无语。 到底是谁大惊小怪?更何况小宝还在这呢,她是成心要教坏她儿子吗? 心里骂着,云扶月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小宝正偷偷给艺卷珠打手势,一边打手势一边摇头。 她徒然瞪大了眼,拔高声调:“小宝,你在干什么?” 小宝身子一抖,一口鸡蛋噎在嗓子里,忙端起粥来喝了一口。 艺卷珠不干了,一步跨坐到小宝身边,给他拍着后背,埋怨地看向云扶月:“你瞧瞧你,吓着小孩子了。” 紧接着她用细若蚊喃的声音问道:“真没有?” 小宝眨眨眼,没敢再多说。 云扶月:“……” 一顿早饭,云扶月被艺卷珠问的心烦,等下人将饭菜端出去,她干脆带着艺卷珠去了小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摞纸。 “你不是一直想出隐族在京城玩吗?你愿意用夜凌渊做幌子也无所谓,先帮我把这院子收拾收拾吧。” 顿了顿,她语气放缓:“你那隐族的园林,设计的真不错。” 这句话成功转移了艺卷珠的注意力,一想到夜凌渊现在喜欢的女人还要求着她设计园林,她心里就一阵得意。 当然,转念又想到云扶月还没和夜凌渊。艺卷珠抬头,盯着已经走到门口的云扶月:“我说云扶月,你们两个不会是有人不行吧?” 云扶月直接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她不可思议的回头:“你说什么?” 心里已经是狂风暴雨。 “是你身子骨太弱了,不行?”艺卷珠皱眉,认真分析着,复而恍然大悟,“难道是摄政王不行?” 云扶月听不下去了,头也没回的离开了书房。 艺卷珠这人……脑子绝对是有病。 不是说古人保守么?这位大小姐就是这么向她诠释保守二字的? 经过两个凉亭,迎面碰上悠然散步的闻人君,云扶月与他打了招呼,本已经走远,想了想,又折回来。 闻人君今日仍是一身洗的发白褪色的布衣,见云扶月停在自己身前,也不慌张,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云小姐找在下,有何事?” 云扶月抿唇,直入主题:“闻人先生觉得,放眼京城,哪个家族能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探得林家独子林鸿志的藏身之所?” 晨光冉冉升起,云扶月未施粉黛的脸冰冷俏丽,眼底寒潭深水,丝毫不化。 闻人君原本是笑着的,见到她的神情,缓缓收敛了笑容。 “看来林公子对小姐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人。”闻人君喃喃道。 云扶月不置可否:“我不是逼问先生,只是我对这京中的一切不甚熟悉,难以从一团混乱中抽丝剥茧,若是先生能够帮我理一理头绪,我心里也能有点数。” 计谋啊,布局什么的,自然有摄政王府这些人负责。太上皇的事,林鸿志的事都得徐徐图之。 但是云扶月有些等不及了,纵使别的不管,她一定要先确认林鸿志的藏身地。 哪怕她不能闯入牢房将他带走,也好过这么干等着推论。 “我就是觉得,先生知道的会比公孙中岁多,也更透彻。”云扶月补充道。 闻人君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波动,看着面前漂亮的女子,叹了口气。 “若说能轻易刺探消息,不被发现。换句话说,若有家族已经知道林鸿志的藏身之地,当属莲家。” 莲家? 见女子面上的惊讶,闻人君微微一笑,摇着折扇:“莲家掌管刺史、御史,监察三部,在朝中的位置举足轻重。虽然明面上太上皇瞒得很好,但若是莲家没点真本事,又凭什么能活到现在?” “我这么说不知道云小姐可能不明白,。”闻人君的视线落在云扶月身后,加快了语速。 “大部分人只知道当年如日中天的四大家族,却很少知道隐隐脱离四大家族的莲家,莲家的位置同样不低,却能在太上皇的清洗下活下来,云小姐可以好好想想。” 话说到一半,闻人君住了嘴,恭敬的行礼:“摄政王。” 云扶月一愣,这才发现夜凌渊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 她转身,男人的视线正落在闻人君身上,眼底隐有威慑:“在聊什么?” “没什么,我就问问他林鸿志的线索,你别吓唬人。”云扶月拽了拽他的袖子,回头对闻人君道,“你先走吧。” 闻人君退下了。 夜凌渊的脸色不太好,将一封信递给云扶月,就闷闷的站在一边。 云扶月没多想,接过信封拆开,正是香玉楼的杏娘来信。 洋洋洒洒五张纸,将耀阳京城近些日子的事详细复述了一遍。 “夜凌天已经到京城了,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做。”云扶月收好信,一抬头,发现夜凌渊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不由一愣,“怎么了?” 夜凌渊一点点握紧她的手,沉默:“你刚刚和闻人君……都说什么了?” 又问一遍? 云扶月没懂他的意思。 第259章 他和我父母的死有关 又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终于在夜凌渊身上闻到了那么一点,一点点的醋味。 云扶月没说话。 夜凌渊便又抓着她的手,固执的重复了一遍:“本王有知道的权利。”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语气幽幽的。 云扶月不可思议:“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话一出口,她就清楚的察觉夜凌渊抓着她的手徒然用力,一副被说中心思的模样。 云扶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绕着夜凌渊转了两圈,啧啧的笑:“闻人君不过是我们摄政王大人手下的一个小幕僚,相貌虽说清秀,但跟您比可差远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趁机在夜凌渊脸上偷亲了一口。 湿润的触感一触即离,夜凌渊眼底浮现暖意,声音沙哑:“这话还算中听。” 他不给云扶月再开口的机会,拦住她的腰,将她压在身边的榕树干上,堵住了她的嘴。 一番亲吻下来,二人的气息都有些急促。 借着日光,夜凌渊眼底的暗哑与深沉愈发明显,深邃的眼眸里流出几丝压抑的,难以察觉的……欲望。 鬼使神差的,云扶月就想到了艺卷珠的话。 夫妻之事什么的…… 不行—— 打住! 云扶月突然推开夜凌渊,只觉唇火辣辣的发热发烫。 她拍了拍红红的脸蛋,决定从今天起跟男人约法三章。 “我……我还有事,”云扶月急急的说了一句话,“今日南门府上的师父上门教小宝兵法,你督促着点。” 撂下急匆匆的一句话,云扶月落荒而逃。 夜凌渊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忽然笑了。 真是难得看她吃瘪。 云扶月本意是要出府上街,打探打探小道消息,奈何她刚出门不久,就被钱管家叫了回来。 原因很简单,宫里下了帖子,太妃要召见她。 无奈,云扶月只能放下手头事,换了身行头进了宫。 安宁宫内常年熏着安神香。 云扶月在宫人的带领下进门,太妃正坐在首位,李嬷嬷立在一旁,替她轻轻按摩太阳穴。下方站着个端着托盘的小宫女,托盘上放着一碗药。 药味与熏香混在一起,让整个大殿都充斥着淡淡的苦涩。 云扶月淡淡一笑,声音遥遥响起:“不喝药,再怎么按摩,都无济于事。” 她的到来太妃早就听见了,本想晾晾云扶月,谁料她进门就开口嘲讽。太妃心里升起一丝火气:“别以为你去隐族有功,哀家就会任你放肆。” 云扶月吃惊的捂住唇:“哎呀,原来我去隐族有功,您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在满殿宫女太监的注视下,云扶月笑眯眯的上前:“那么太妃娘娘打算怎么赏赐我?” 太妃一噎。 她想到安雨柔,笑阳侯的嫡长女。 那个姑娘从小都是由宫内的嬷嬷教养着的,说话做事端庄有礼,较之公主也差不了多少。再反观眼前的云扶月…… 漂亮是漂亮,却是野蛮无比,脸皮还挺厚。 太妃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 自己的侄子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个女人? 太妃不说话,云扶月也不说,只是巴巴的看着她。 沉默了许久,太妃终于开口:“你还真是不客气。” 云扶月点头:“我当然不客气啦,您也说了,我救人有功,论功行赏的事客气什么?” 太妃又是一噎。 就算没有云扶月,南门羽也会安排好一切,她现在反倒得意起来了。 李嬷嬷心道这么多年敢这么和太妃说话的,云扶月也算是第一人了,她吩咐宫女给云扶月看座,笑道:“云小姐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 云扶月不客气的坐下,故意拖长声音:“赏赐嘛,那婚事……” 太妃的眼皮子急速的抖动了几下:“你想都别想,告诉你,哀家是不会同意你进门的。” 云扶月早有预料,立刻改了口:“哦,那就跟我说说隐族的事吧。” 她的前后变化太快,以至于太妃和李嬷嬷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李嬷嬷才理清头绪:“云小姐是想知道隐族和皇室闹僵的那件事?” 云扶月含笑点头。 太妃没好气的嘲讽道:“哀家看你是早就想问,自己的事没弄清楚,还反过来操心隐族的事。” 她和夜凌渊的事太妃管不了,云扶月自然不担心,而前日去了趟隐族,她不是没注意到初见她时候隐族那些老一辈眼底的情绪。 艺兴业、艺自刚,三长老……还有艺卷珠口中的,云大伯。 云大伯就是她爹吧? 隐族和她爹娘是认识的。 自从意识到这点,云扶月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仿佛一根刺横在心头,进退不得。 她必须弄清隐族为什么和夜王朝的皇室闹翻。 如果和自己的父母有关……云扶月笑容微僵,假如真的是她所想最坏的方面,她……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是她眼底的情绪透出几分,太妃闭了闭眼,不再嘲讽云扶月,娓娓道来:“这也不算什么大秘密,当年参与过这件事的人都知道,隐族……” 太妃顿了顿:“隐族的确和你爹云正奕关系匪浅,后来隐族和皇室闹翻,也确实与你父母有关。” 云扶月的心跳漏了一拍,缩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握成拳。 见状,太妃勾了勾唇:“怎么,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凌渊,无论什么事都要陪他一起扛么?” 云扶月闭眼:“我父母的死,和夜凌渊有关?” 算算时间,隐族和皇室闹翻的时间段,正好和她爹娘先后去世的时间吻合。 云扶月的手越握越紧。 她在等太妃的回答,既渴望知道真相,又希望太妃不要往下说,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气氛陷入了沉寂。 太妃锐利的眸子紧盯云扶月,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往下翻,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某一时刻,她忽然笑了:“你父亲云正奕的死,你母亲楚兮的死,都不是意外。如果哀家没记错,你在耀阳处置的那个丞相是叫秦勉吧?” 第260章 谁还没有个自己的秘密了 太妃没有提到夜凌渊,云扶月心里微松。 下一秒,她心里的弦又紧绷起来。 因为太妃的笑容太过诡异了。 这个老妇人自见面起的第一眼,云扶月就觉得不过是个老小孩,和她相处时,她也多哄着她玩。 可现在,云扶月触及她深不见底的眸光,觉得心惊。 “云正奕曾有恩于隐族,后来么,他突然就死在了边疆。”太妃放下佛珠,端起有些凉了的汤药,碗碰到唇,没急着喝,而是若有所思。 “紧接着,你娘楚兮也死了,隐族长老调查的结果是你爹娘的死都和夜星晴脱不开干系,故而从此与皇室再不来往。” 太妃笑笑:“就是这么简单。” 话落,她慢慢喝起药来,精致的远山眉紧锁。末了,李嬷嬷将蜜饯端上,她含了一颗在嘴里,眉头才慢慢松开。 就这么简单? 云扶月不以为然,她不会忘记方才太妃提到了秦勉。 秦勉……难道和夜王朝的皇室有联系? 等等! 云扶月突然抓住了什么。 秦勉的女儿,秦霓裳和秦落霞,以及他的妹妹秦青,都是鸣苏谷的人。 当初参与孤杀城的围剿,鸣苏谷和李峰均出了力。 鸣苏谷正是夜王朝的势力。 鸣苏谷……和太上皇也有联系。 如此一来,一切都串上了,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南门羽会出现在耀阳京城,还化身为皇帝的外姓弟弟,举国上下唯一一个外姓王爷。 也就是说,皇帝一开始就察觉到夜王朝太上皇势力的渗透,所以才容许一直与之对抗的夜凌渊一方派来南门羽作为监视。 难怪当初京城出事,太后会第一时间找来夜凌渊。 夜凌渊分明是冲着秦勉去的。 从安宁宫出来,云扶月一直在思索这些联系,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朝堂之间,势力互相渗透,究其根本不过是统治者博权的武器。 那她呢? 这些事,夜凌渊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想到那男人老是提起婚事,云扶月更加不满。什么都瞒着她,还想她嫁给他好好过日子? 云扶月决定晚上回去好好问问这位摄政王大人。 出了宫,云扶月没回府,马车兜兜转转,停在了翡翠楼门口。 小厮上去通报,没过一会,一道海棠色的丽影就从楼上走下来,边笑道:“你又迟到了。” 云扶月勉强笑了笑:“你知道的,在宫内陪着太妃……” 莲莹很快带着丫鬟走到云扶月身前,打量了一番她的装扮,立刻吩咐小二拿来了一个雕琢精美的盒子。 “太妃爱闹腾,我呀,是太同情你了。”莲莹与云扶月上了马车,她才将盒子递给云扶月,“送给你的,你看看吧。”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根水色玉料都属上乘的镂空玉凤含珠簪。 今日一面是莲莹给云扶月下了帖子,两人只为逛街,云扶月没想到莲莹给她带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有点意外:“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莲莹笑嘻嘻的拿起玉簪,仔细的插在云扶月的头上,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原本有些素雅的头饰因为这根簪子的加入而亮眼起来,愈发显得云扶月整个人雍容高贵。 “我那间铺子就是卖这个的,这种小礼物也不算什么。”莲莹拿起云扶月的手,轻轻褪去她一小节袖子,指着她的手腕,“要说贵重,你手上这个才是绝无二件的。”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云扶月手上的钻石手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莲莹爱不释手的对着她的手链端详了许久:“摄政王对你可真好。” 这手链还是二人未定情的时候他送的。 云扶月笑道:“别说他了,我可听说当初易清风为了追你,足足守在莲家门前几个月呢。本来莲大人是不同意你下嫁给他的,后来是你先被感动了。” 提起易清风,莲莹粉嫩的小脸愈发红润:“那个呆子。” 莲莹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我当初就是觉得他挺可爱的,没当回事,没想到他会坚持那么久。” 莲莹和易清风新婚刚过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再加上易清风新婚当天,当着婚宴宾客的面承诺绝不纳妾,二人的故事一时间在京城风靡了一阵子。 马车驶入一间小巷子,周遭安静下来。 莲莹托着腮,有点不好意思:“他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成婚之后我才发现,这呆子有好多事瞒着我。” 云扶月心头一动。 “当初我和他在街上的偶遇其实不是偶遇,而是他苦苦思寻,故意而为之。他母亲其实很讨厌我,他还有个缺乏教养的妹妹……” 似乎是意识到当着外人面这么说自己的小姑子不太好,莲莹吐了吐舌头:“反正我都没拆穿他,他对我好就行了,谁还没有个自己的秘密了。” 谁还没有个自己的秘密了。 云扶月缓缓垂眸,从太妃殿里出来就憋着的火气突然散了。 是了,她自己心里的秘密并不少,也从没想过要和夜凌渊坦露些什么,又凭什么要求他处处坦然? 感情是相互的,有所隐瞒,并不代表欺骗。如果一味追求童话里的爱情,反倒会给平凡的生活惹来没完没了的烦恼。 就像莲莹。 云扶月看着她含羞的神情,莲莹过的不就很幸福么? “你送我簪子,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云扶月斟酌着开口,从怀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这样吧,这些丹药都各有功效,你喜欢哪些,就拿去。” 莲莹惊得目瞪口呆,连连摆手:“我要这么多药干嘛,也用不上。”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慢慢亮起来,凑到云扶月跟前,小声问道:“也不是用不上,你有没有……那种药?” “哪种?” 云扶月不解。 “哎呀,就是……”莲莹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就是能让女人的那处更……” 她的眼神落在自己胸口。 云扶月脱口而出:“你说丰胸的药?” “你、你小点声。”这下不只是脸,莲莹脸脖子都开始泛起红粉色,“我就是觉得他会更喜欢一些。” 第261章 他一直守着她 当然,有一点莲莹没说。 她会有这个想法,其实是一次宫宴,那些太太小姐们暗中讨论,被她听到了。 说什么……她的身材也不是很好,脾气还差,想不明白工部侍郎怎么会看上她之类的。 云扶月有些啼笑皆非,没想到莲莹脑子里会想着这些事。 在她期盼的目光中,云扶月遗憾的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天生的,靠药物改变不了。” 莲莹顿时蔫了。 云扶月有点不忍心,于是又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有些食物坚持食用,还是会起到一点作用的。” 顿了顿,她摇头:“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些东西,易清风不会介意。” 莲莹很想说她介意,然而刚欲开口,她忽的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马车也不知被什么掀飞,车厢内的东西四散掉落。 等稳住身形,外面就传来了细碎急促的脚步声。 莲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她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云扶月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嘘——”云扶月压低声音,周身的气息变冷,“你别出声,这马车里有什么防身物品么?” 这时候的她与方才言笑晏晏的她完全是两个人,莲莹呆愣愣的看着她,指了指倒地的柜子。 云扶月会意,缓步挪动了两下,而后拉开了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匕首。 虽然短,但也足够了。 “你躲在这里,我出去应付。” 云扶月留下短短的一句话,出了马车。 此时马车所处的地方是个狭小的巷子,唯有一条向外的出路,而那条路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所堵住。 这些人蒙着面,行动之间散发出无形的默契,显然是早有预谋。 云扶月皱了皱眉,没找到车夫的尸体。 这些人竟然收买了莲莹的车夫。 她思索的两三秒,这些黑衣人已然靠近马车,纷纷亮出武器,无声无息的朝着云扶月袭来。 云扶月的视线略过马车,见黑衣人没有停步的意思,心头微松。 不是冲莲莹来的就好。 她躲开最先一批人的攻击,手执匕首,与刺客缠斗起来。 这一打,就是半个时辰。 云扶月纵使内力武功在刺客之上,也禁不住人海战术,毫不犹豫的又刺破一名刺客的咽喉之后,云扶月擦了把汗。 “这样不行,得冲出去。”她咬咬唇,突然发力,手中甩出一片银针。 眼前的五十多人犹如割麦子般无声倒下。 也在此时,她听到一道不耐烦的男声:“别磨蹭了,放箭。” 云扶月瞳孔一缩,猛然抬头。 长长的巷子墙面上,慢慢站起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泛着黑色寒光的箭头的阳光下闪烁。 这些剑都有毒,还是剧毒。 云扶月想也不想的钻进马车,一脚踹开柜子,拽着还在发抖的莲莹跑了出来。 下一秒,无数箭矢射向马车。 马车眨眼间被射穿,成了一只刺猬。 莲莹吓得惊叫一声,箭雨已经来了第二轮。 “贴着我,我带你出去。”云扶月低声道。 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柜门,挡下正后方的箭矢,随后脚尖轻挑,随便题起一个死了的刺客,挡下正前方的箭雨。 “走——” 她拉着莲莹,一路用同样的方法向前。 身后的箭雨不间断的朝着云扶月射去,这条小巷很长,地上的尸体也足够多,云扶月却手脚冰冷,眼前开始模糊。 她早就中箭了。 一边要护着莲莹,手无寸铁,就算她能耐通天,也不可能挡下所有的毒箭。 “嗖——” 又一支箭穿破空隙,射入云扶月肩头。 云扶月身子一个踉跄,唇角流下一丝血迹。 她毫不犹豫的将箭从肉里拔出来,塞给莲莹一个小白瓶。 “从现在开始,我只要中箭,你就给我拔出来,然后洒上这药粉。”云扶月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很快就能出去了,你得帮我,懂吗?” 莲莹颤抖着拔开瓶塞,眼里泪光连连:“知道,我知道。” 她的手在不断颤抖,脚下随着云扶月往外跑,十分认真小心的替云扶月洒药。 两人就这么硬头往外冲,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箭戛然而止。身后似乎响起了厮杀声,前面也出现更多黑衣刺客。 不过云扶月却是放松的笑了。 因为她看见了夜凌渊。 透过重重人影,尽管视线模糊,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以及他不复平静,暴虐的面孔。 云扶月心想:好吧,看在你这么担心我的份上,瞒我的那些事,我就原谅你了。 然后她就抱着莲莹,跌倒在地。 昏迷之间,云扶月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为了皇甫翼,心甘情愿的去了酒楼。再然后是酒客色眯眯的笑容,那些人伸手去摸她…… 她浑身发热,恶心的跑了出去,却在经过一间包厢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走。 后面……后面发生了什么呢? 记忆里那人的面孔是模糊的,仅仅记得是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 公子哥…… 云扶月缓缓睁眼。 室内一片漆黑,屋外隐有灯火。 她觉得脑袋很疼,撕裂般的疼,肩膀,大腿……好几个地方都疼。 云扶月试着起身。 床边随后发出一阵响声,灯被点亮。夜凌渊有些苍白的面孔在灯下时隐时现。 “醒了?”他伸手探了探云扶月的额头,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 云扶月没吱声,看着他倒了水,走到床边坐下,又小心将她扶起来,把水杯凑到她唇边。 云扶月乖乖喝下。 末了,她勾住他的小指:“我昏迷了多久?” 夜凌渊扶着她重新躺下,反握住她的手亲了亲:“一天一夜,箭上有剧毒,好在你在第一时间处理过了。孙益民给你开了药,说……说你没什么大碍了。” 到最后,他的声音有些不稳。 显然,他又守了她一天一夜。 云扶月笑笑,她想到孤杀城被围剿后,夜凌渊也是这么守着她。 再往前……在未央学院……在耀阳京城…… 那些明里暗里的保护,他好像从来如此。 第262章 你得主动一点 云扶月的这一次受伤,惊动了整个摄政王府。 明明是简单的伤口,钱管家却像是云扶月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隔三差五就让人将御医院首孙益民叫过来给云扶月把脉。 在孙益民再三保证云扶月已经没事之后,钱管家还是不放心,又请了几个有名的江湖郎中,直到夜凌渊开始不耐烦了,钱管家才消停了些。 饶是如此,每日他也会让厨房准备丰厚的饭菜,均是大补之物。 期间,莲家派人来了几趟,莲莹也亲自登门了一次。 一晃半个月时间过去,云扶月身上的伤养得差不多,因为吃过雪莲和千年灵芝的缘故,她身子的恢复速度较之常人要快上许多,现下伤口已经全部结痂。 值得一提的是,这半个月,艺卷珠不知找到了什么借口说服艺兴业,得以一直待在摄政王府。 春天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彻底结束,夜王朝的京城步入了夏日。 气候一点点炎热起来,宫内传来太上皇的懿旨,说是要举办避暑盛会。 消息传到摄政王府的时候,云扶月正与艺卷珠讨论园林的规划布置。听了下人的传信,云扶月不以为意,随便摆了摆手,让人退下了。 艺卷珠却好似想到了什么,眉心微蹙,一副担忧的模样,若有所思:“你猜太上皇为什么会举办这场宴会?” 云扶月觉得有点好笑,这古灵精怪的女人竟然在跟她一本正经的讨论政事? “我怎么知道?”云扶月把设计图收好,随意猜道,“说不定是知道我没死,不甘心,想找我进宫看看。” 事实上,云扶月是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太上皇的人买通了莲莹的车夫,好不容易在夜凌渊眼皮子底下摆了这么一道,却没起到什么作用,换成是谁,都不会甘心。 艺卷珠幸灾乐祸的笑笑:“听说莲家最近没少找太上皇的茬。” 不只是莲家,夜凌渊也没闲着,想来夜星晴心里很上火。 当然,气死他最好。 见云扶月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艺卷珠坐不住了:“云扶月,你到底有没有危机感?” 她凑到云扶月跟前,夺过她手里的图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看看,成天就知道看这破图纸。你知不知道前日摄政王上街,可是被礼部尚书的千金投怀送抱了。” 云扶月一顿,后知后觉:“有这事?” “你到底还能知道什么?”艺卷珠觉得云扶月就是个猪,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肩膀,“十日之前,摄政王去上朝,太上皇甚至派人来,说要给他塞两个美妾。” 这下,云扶月是真愣住了。 这半个月她被老钱安排在府里养伤,又忙着计划林鸿志的事,根本没关注外面的动静。 更何况夜凌渊早出晚归的,她也没问。 艺卷珠见她这副反应,翻了个白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问你,你觉得摄政王怎么样?” “啊?”云扶月道,“挺好的,长的也挺好。” “岂止是挺好的,摄政王的身份地位,放眼四国,那都是第一人,你都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了。那些百姓都说你重伤快死了,这摄政王府的女主人马上就要换人了。” 艺卷珠拉着云扶月走到书房外面,指着四周被自己改善的环境,一字一句,“难道你想我辛辛苦苦的设计给别人来住?你愿意我都不愿意呢。” 她说的口干舌燥,云扶月有点不理解。 不至于吧。 艺卷珠可比她急:“你甚至跟他连那个都没发生。” 云扶月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好像是那么个理。 她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云扶月能明显感觉到夜凌渊的克制。 反观她,是冷淡了些。 对他也不够关心。 艺卷珠重重的拍了拍云扶月的肩膀,语重心长:“两人相处,最重要的是要相知,要互相理解。有时候,你得主动一点。” 话落,她也不管云扶月的反应,压低声音:“我从隐族那带回不少好酒,男人都爱饮酒,今晚摄政王回来,你陪他喝两杯,联络联络感情。” 联络感情,也不是不可以…… 云扶月如是想着。 于是到了晚上,艺卷珠果然送来一壶酒。 “我问过老钱了,摄政王在宫里与皇帝议事,不会太晚。”艺卷珠对着云扶月一阵挤眉弄眼,“加油。” 话落,人一阵风似的走了。 云扶月盯着桌上的青玉酒壶,有点无语。 在隐族的时候,那艺兴业分明是想让艺卷珠嫁给夜凌渊的吧? 想必他能放艺卷珠出来,也是让她找夜凌渊联络感情。 可这位老族长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乖孙女完全不按他的路走,一心热心肠的撮合云扶月和夜凌渊。 云扶月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走到梳妆台旁坐下,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养了这么多天伤,气色好像是好些了。也不知道夜凌渊什么时候回来。 太上皇往摄政王府塞美妾什么的,还有别人投怀送抱什么的,他竟然敢不告诉她。 云扶月胡乱想着,倚在床边,慢慢睡着了。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她突然醒过来,迷蒙着眸子在屋里扫了一圈,脑中的困倦立刻褪去。 屋内的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她也睡在床边。男人没来过,如果他来了,不可能不抱她上床睡觉。 他是没回来,还是回来了,没进她的房间? 云扶月醒了神,抚平衣袖的褶皱,缓缓起身,出了房门。 远远的,能看见路过的婢女。 云扶月对着一人招了招手,那婢女见到云扶月一愣,随后小跑过来。 “摄政王回来了么?”云扶月随口问。 “回来了,在书房呢。”婢女愣了愣,如实回答。 云扶月眉头皱的更深,没再说什么。 后半夜的月光洒在院内,倒是明亮透彻,云扶月一路走到夜凌渊的书房外,恰逢里面散会,书房门被打开。 夜凌渊一身锦衣,容颜似玉,大步走了出来。 他一眼瞧见云扶月,愣了愣,而后快速的走向她。 第263章 美景,美色,美男 四周被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所笼罩,夜凌渊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宽大的上半身挡住了云扶月的脸。 后方,熙熙攘攘的声音持续传来,书房内的其余人没有发现云扶月和夜凌渊,纷纷离去。 云扶月一愣,夜凌渊已经掐住了她的下巴,深沉的目光端详着她的脸。 “我的脸有什么么?”云扶月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 夜凌渊也跟着她的动作,摸上她的脸。 他的手心带着粗茧,与她娇嫩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夜凌渊的手指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指腹轻轻摩擦了两下。 “没什么。”顿了顿,他补充道:“很美。” 云扶月被他深邃的目光看的火燎燎的,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好像……化了妆。 说是化妆,其实没怎么画,无非是描了眉,又染上了大红的唇色。 殊不知在月色下,这样的她美得惊人。 夜凌渊忍不住俯身,在云扶月唇上咬了一口,拉着她往回走,一边道:“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他的手凉凉的,云扶月不满的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你不是也没睡?” 她想到书房里那些幕僚:“最近很忙?” 夜凌渊的书房位置摄政王府的正中后,西边铺着整齐的石子路,两人并肩在路上走着,周遭的树影在月光下重重洒落,有晚风吹过,很舒服。 云扶月眯起眼睛,心里的浮躁一点点被抚平。 夜凌渊的视线始终落在云扶月身上,他唇角勾起,淡淡的“嗯”了一声。 “忙到在大街上被姑娘投怀送抱?”云扶月接着反问。 男人一怔,有些无奈的笑了:“谁告诉你的?” 云扶月哼了一声:“你别管谁告诉我的,你就说是不是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小路,到了夜凌渊的院子。推开房门,云扶月指着屋内的圆桌:“把这个搬出去。” 一桌好菜,还有一壶酒。 她这是刻意在等他回来? 这个认知让夜凌渊感到愉悦,他顺从的将桌子搬出来,放在院内的树下,又搬来两把椅子,最后点上油灯。 月光正好,院内一片美景色。 夜凌渊随意坐下,扯了扯衣襟,对着立在不远处的云扶月伸手,嗓音淡淡:“过来。” 美景,美色,美男……尤其是这美男还一副深情宠溺的看着你。 云扶月心里还想再质问他几句,脚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夜凌渊身边走。 他拉着她坐下,视线又不免落在她红而饱满的唇上。 云扶月咬着唇,故作不满的盯着他。殊不知贝齿与红唇相得益彰,更显诱惑。夜凌渊的眸光更深了。 他拉着云扶月的小手,慢慢的揉搓着:“这么多年,对本王投怀送抱的女人多了,你每个都要吃醋?” 云扶月眼角一挑:“这么多年对我投怀送抱的男人多了,你还不是动不动就吃醋。” 话落,她又道:“就连你府上的幕僚,你都吃醋。” 夜凌渊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半晌,他轻笑一声:“还挺记仇。” 两人都没说话,氛围却格外轻松舒畅。 云扶月本想问问他朝中的事,又觉得有些破坏这份难得的静谧,她的视线兜兜转转,最后落在了桌上的青玉酒壶上。 艺卷珠说,这酒是隐族陈酿,好喝,不醉人。 她又想到,艺卷珠让她主动一些,温柔一些。 虽然不愿意听她的,但不得不承认,在感情方面,有时候她的确是不够主动。 思及此,云扶月起身,拿过酒杯,打开酒壶。 陈酒的清冽香气扑鼻而来。夜凌渊看着她倒酒的动作,挑了挑眉。 云扶月端起酒杯,一杯塞到夜凌渊手里:“尝尝?” 这酒,闻起来还真挺诱人。 云扶月想着,小小的抿了一口。她的双眼随即亮起来,期待的看向夜凌渊:“真的好喝。” 夜凌渊失笑,紧盯着她被酒液沾湿的红唇,声音沙哑而暧昧:“你确定要喝?”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杯中清澈透明的酒。 酒是好酒,但却很浓,换句话说,容易醉。 也不知云扶月从哪搞来的。 “你快尝尝。”云扶月见他看来看去的,急了,伸手手去推他端着酒杯的手,“快点。” 夜凌渊的笑容里便掺杂了几分无奈,顺着她的意思喝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吧?”云扶月双眸闪着细碎的月光。 酒入喉,很快就升起暖意。 夜凌渊只是笑:“好喝。” 云扶月心满意足的坐回去,捧着酒杯喝。 一杯酒下肚,云扶月还未察觉到不对,又倒了一杯,刚要喝,一只大手从旁伸出,握住了她的手。 夜凌渊的声音微沉:“别喝了。” 这酒里加了东西。 他眯着眸子,夺过云扶月的酒杯,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你往酒里加了东西,嗯?” 加东西? 云扶月脑袋有一点晕:“没有啊,这酒……” 她不想说是艺卷珠送的,只得说:“这酒是我买的。” 买来的酒,里面怎么会有…… 夜凌渊用内力压下体内的躁动,推了推云扶月:“你该回去睡觉了。” 刚刚还好好的,这就要推她去睡觉? 云扶月恼火的对着他的肩膀打了一下:“睡什么睡,我还要跟你主动聊天呢。” 她将主动二字咬的很重,似是若有深意。 大半夜的,这女人把他带到院子里,跟他喝酒,就是为了聊天? 夜凌渊握住云扶月的小手,抱着她起身往屋里走:“我先送你去睡觉。” 他的胸膛很热,云扶月的酒劲已经完全上来了,想也不想的把手伸进夜凌渊的衣襟,胡乱的摸着,一边道:“你怎么这么热啊,身上藏了炭吗?” 夜凌渊的身子徒然紧绷,加快了步子,飞速将云扶月扔到床上,起身就要走。 云扶月眼疾手快的勾住他的脖子,眼里雾蒙蒙的:“你去哪?” “我去隔壁睡。” 夜凌渊刚解开她的手,云扶月的唇就贴了上来。 她学着夜凌渊以前的样子,主动去吻他的唇,声音很软很娇:“你是不是去找你的小情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结小情人的事? 夜凌渊的眼神微暗,被她这么一撩拨,身体里的火快要压不住了。 他扣住云扶月的后脑,没回答她,加深了这个吻。 第264章 本王的,小情人 第二天早上,云扶月是被憋醒的。 睡梦沉沉中,她隐隐觉得有些难受,似乎自己沉溺在一片深海中,有什么在她身上,将她沉沉的压着。 她想张口呼喊却难以出声,努力挣扎,奈何那物很沉很重,她只能看着自己下坠。 而后慢慢窒息—— “呼——” 云扶月猛地惊醒,只觉头痛欲裂。 眼前是古色古香的房屋,床边的纱幔半垂,耳边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 男人的手压在她身上,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云扶月慢慢瞪大了眼。 她记得自己去书房门口等夜凌渊,再然后…… 再然后……她拉着他喝了酒…… 后面的事…… 云扶月半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后面的事,她怎么也记不清了。 难道她…… 云扶月咬了咬下唇,低头看着自己半敞开的衣襟,以及整洁如新的床单,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也在此时,男人淡雅柔和的声音响起:“怎么,自己做了坏事,现在还想赖账了?” 话到最后,他咬着她的耳朵,沙哑暧昧:“本王的……小情人。” 小情人? 云扶月小手掐上夜凌渊的腰身:“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小情人?” 夜凌渊干脆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眸光深邃:“昨晚你自己拉着我的手,说要做我的小情人,现在就忘了,嗯?” 对上他略带质问的语气,云扶月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吵着要做帅哥的小情人什么的,还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咳。”云扶月轻咳一声,“那什么,你今天不用上朝么?” 夜凌渊勾唇浅笑,正欲低头吻上她的唇,门外却传来一阵轻快急速的脚步声。 房门被打开。 “娘亲,夜叔叔爹,艺卷珠姐姐让我来叫你们去逛早市。” 话音未落,小宝小小的身影就僵住了,白胖的小脸绯红一片:“娘亲,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呢。” 从他的角度看去,两人衣衫半散,男人还压在女人身上,怎么看,都是一副暧昧的场景。 小宝羞得双手捂住脸,却还留出个缝偷看,唇角怎么也掩盖不住笑,高声道:“娘亲,爹,你们继续,小宝先走了。” 房门被“嘭”的一声关上。 隐约能听见门外艺卷珠急切的声音:“怎么样,成了吗?” 然后是小宝激动而兴奋的回答:“成了,成了!” 云扶月:“……” 她就不该对自己的儿子抱有什么期待。 联合外人坑老娘什么的。 云扶月觉得自己该好好跟儿子做点思想工作了。 等从摄政王府收拾好出门,已经是晌午时分。 云扶月早先就收到了莲莹的帖子,现在身子一养好,干脆放下手头的事,率先去了翡翠阁。 莲莹正在小卧房内休息,见云扶月来了,忙不迭的上前拽住她的袖子,将她从头到尾,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玉手拍了拍胸脯:“那天可真是吓死我了,要是没有你,我早就被那群刺客给杀了。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可是要愧疚一辈子的。” 一句话落,她拉着云扶月坐下,吩咐下人看了茶,俏脸冷了下来。 “那日的事,爹爹已经查清楚了,是丞相府干的。”顿了顿,她嗤笑,“丞相府的背后是太上皇,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我已经说服爹爹,会帮着你们对付太上皇。” 云扶月吃了一惊,她从闻人君那儿得到的消息的确是莲家能找到林鸿志,但她不想利用朋友,所以一直没开口,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倒是让莲家站在了她这边。 见她脸色微变,莲莹只当她不敢相信:“你放心,我们莲家在京城也算是当年和四大家族并列的第五大家族了,他别人怕他太上皇,我们莲家不怕。” 云扶月淡淡的笑笑,缓缓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担心……” 担心太上皇不会坐以待毙,他既然敢在杀她的时候不顾及莲莹的死活,就一定想到了东窗事发的处理办法。 “莲莹。”云扶月想了想,还是没多说,“谢谢你。” 两人在翡翠阁商讨了一些细节,莲莹甚至传达了莲家家主的意思:要云扶月亲自上门,以商讨合作的事。 当然,云扶月心里也明白,莲家看重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夜凌渊,代表皇帝与摄政王府的另一大势力。 总归她与夜凌渊是一体的,这也无所谓。 事情有了大致眉目,云扶月心里微松了口气,等到第二日的避暑宴,云扶月还心情颇好的让老钱给好好的打扮了一番。 两人一路进了宫,大殿内已经到了不少世家。 见到门口的二人,殿内的动静小了些,纷纷看向门外的一男一女。 男人俊美冷漠,女人清冷漂亮,倒是有些般配。 云扶月无视周遭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挽着夜凌渊的胳膊,进殿,落座。 似乎是为了避暑准备,这殿内的布置以清凉舒缓为主,大殿中央的舞女随着乐师的奏乐节奏融洽的舞动着,气氛较好。 云扶月心里思量着太上皇的事,一抬头,见到莲莹挽着易清风的胳膊进了殿。 看到云扶月,莲莹对着她眨了眨眼。 云扶月回之一笑。 莲莹就随着易清风入了席,而后易清风将桌上的酒壶递给婢女,低声吩咐了几句。 过了一会,婢女上了一壶热茶。 易清风亲自给莲莹倒了杯热茶,莲莹脸颊微红,俏脸上涌起一丝幸福。 云扶月将一切看在眼底,觉得有点吃味。她转过头,拿起酒杯:“喂,我要喝酒。” 夜凌渊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压低声音:“本王陪你。” 云扶月有点郁闷,又扫了一眼易清风,冷哼一声,将酒杯放下,赌气似的:“不喝了。” 见状,夜凌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回握住云扶月的手:“好,本王也让人给你换成热茶。” 这人…… 云扶月瞪了他一眼,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矫情烟消云散。小指在他手心挠着痒痒,唇角勾起:“算了,我就喝酒,挺好的。” 她还想再说什么,门外的声音忽而高亢了起来。 太监尖锐道:“陛下驾到,太上皇驾到——” 第265章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尖锐的声音一出,大殿内原本嘈杂的环境慢慢变得安静。 一双双情绪各色的目光统统看向门口,待看到那并肩而来的皇帝与太上皇二人时,众人的脸色就精彩了几分。 除了上次的赏菊宴,这还是云扶月第一次见到朝中官员都到齐,她觉得好奇,压低声音附在夜凌渊耳边:“他们怎么这副表情?” 夜凌渊勾了勾唇:“势同水火的两派首领一起出现,本就是个奇迹。” 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似乎自从她来,很少看到夜凌逸与夜星晴同台。 看来今天的宴会不简单。 云扶月心里思虑着可能发生的事,视线在场上众人身上兜兜转转,最后在丞相李峰身旁的男子身上停顿了一瞬。 这人相貌不凡,只是那么静静坐着,似乎没点存在感。 可偏偏,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无形间给云扶月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感受到云扶月的目光,那男子微微抬头,狭长上扬的眼底笑意氤氲,拿起酒杯,对着云扶月举起,而后一饮而尽。 云扶月一愣,耳边就响起咬牙切齿的声音:“看够了没。” 云扶月轻咳一声,侧头,小声道:“那人是谁?” 夜凌渊的眸子眯了起来。 方才一直盯着看,现在又直接问起身份来了。 虽说知道云扶月不是那个意思,但夜凌渊心里莫名的不爽。 他将一盘杏仁糕推到云扶月跟前,语气阴沉不定:“李峰的长子李英,昨晚刚从沧州卸任回来。” 哟,原来是老熟人的儿子啊。 云扶月阴险的笑笑:“他爹和那个私生子的事,他知道了么?” 夜凌渊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声音更低:“这人乃是丞相府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在朝中的地位不次于李峰,你千万别小看他。” 顿了顿,夜凌渊若有所指:“你也跟李峰交手过几回合,你认为凭借他的能力,真的能坐稳夜星晴手下的第一把交椅?” 云扶月很快明白了夜凌渊的意思。 李峰能力虽然很高,但最大的缺点就是容易意气用事,控制不了情绪,太上皇真的会允许这么一个人坐位自己的第一得力干将么? 除非李峰代表的李家,背后还有什么人足够他看重。 云扶月的视线再度落在李英身上,这次,带了十足的探究。 好巧不巧,太上皇刚刺杀她失败,她马上就要搭上莲家,李英就出现在了今日的宴席上,真的只是碰巧么? 她与夜凌渊交谈的功夫,首位上的皇帝和太上皇已经与众位官员寒暄了一阵,等到某个时辰,皇帝终于挥手,宣布宴会开始。 立刻就有编排好的舞女鱼贯入场,扭着杨柳细腰,表演着时下最流行的舞蹈。 云扶月只是看了一会,就有些无聊了,她是个粗人,喜欢钻研医毒,或是习武,对这些还真不怎么感兴趣。 她偏了偏头,看向不远处的莲莹,她正低声和相公易清风说着什么,随后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而莲莹不远处,莲家的宴席上,莲家家主莲向原手握酒杯,看着舞池,一副安然享受的模样。 真的是这样么。 云扶月笑笑,莲莹是莲家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受宠的女儿,如今夜星晴竟然派人对莲莹下手,想来这个家主的内心可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平静。 云扶月突然有些期待,能让莲莹底气满满的家庭,会如何为自己的小女儿而反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歌舞也已经进行了大半,随着众臣间的闲聊,首位之上的太上皇不经意的提起了京中儿女们的婚事。 说了一圈,夜星晴温和的面孔上笑意盈盈,似乎真心为这些人高兴:“说起来,莲家那个小女儿现在是已经婚配了?” 他身后的太监忙跟着提醒:“陛下,莲家三小姐已经许配给了工部侍郎易清风,上个月刚完婚。” 夜星晴愣了愣,随后失笑:“瞧我这记性。” 他随后看向易清风:“工部侍郎,莲莹这丫头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的官位虽然低了些,但可万不能苛待这丫头,懂么?” 这话实在不中听,不就是在赤裸裸的说易清风配不上莲莹么。 莲莹脸上的笑淡了些,她身旁,易清风却是笑容不变,有些惶恐的起身:“微臣一定不负陛下的嘱托,对娘子一心一意。” 夜星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明白就好。” 易清风重新坐下,夜星晴的视线继续在臣子间游移,当落在莲家家主身上时,他突然笑了. “莲爱卿,朕还未退位时,你曾经帮朕办过一个大案子,当时朕便说会记住你的贡献,而今也过了不少年头,既然你的小女儿已经许配人家了,不如我为你的大女儿找一门好婚事,如何?” 众人一愣,太上皇兜兜转转,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不等莲向原回复,夜星晴便是看向了李英,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朕记得李英尚未娶妻,莲爱卿,李英的门第,你可看得上?” 此话一出,可谓是伤了不少女儿家的心。 李英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从来不缺追求者,可现在,太上皇竟然要将莲家那个坡脚的大女儿嫁给李英为妻? 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云扶月第一时间看向了李英。 男人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手中的酒杯莹白泛光,酒液澄清透彻,他甚至颇有闲心的对着莲向原身旁的莲家大小姐莲雪笑了笑。 莲雪的脸立刻红透了。 云扶月眉头微皱,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怎么今日一出戏,好似主角双方都知情似的? 她看向莲向原,按照莲家先前的意向,他应该毫不犹豫的拒绝太上皇的提议。 毕竟,这也只是个提议而已。 莲家地位很高,再加上太上皇派人对莲莹下手,现在的莲家根本不怕得罪夜星晴。 众目睽睽之下,莲向原犹豫了半晌,苍老的脸庞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太上皇愿意为小女赐婚,微臣不胜荣幸,感激不尽。” 第266章 一庄宫宴,两场赐婚 莲莹一下子瞪大了眼,嫣红的唇张开,满是不可置信。 她父亲竟然要将大姐许配给李英? 父亲是疯了么? 就在十天前,他还拍胸脯保证会投入摄政王麾下,帮他们对付太上皇,以平息她差点被刺客射穿的恐惧。 可仅仅过了十天,父亲竟然就变了想法,且从未跟她透露过。 莲莹看向云扶月,对着她歉意的摇了摇头。 她心里很乱,也很怕,更不知该怎么向云扶月解释。 云扶月递给莲莹一个安心的目光,冷眼看着太上皇几人演戏,最后一道圣旨搬下,彻底坐实了这桩离奇的婚姻。 李英一个天生英才,真的会甘愿娶一个瘸子进门当正妻么? 她的思绪渐渐飘远,大脑开始运转,思考着两方势力背后隐含的利益关系。 也在此时,云扶月听到夜凌渊好听低沉的声音在场上响起:“说起来,本王也刚好有件事想说。” 他的声音不大,可自身长久以来的威严一出,场上重新恢复了寂静。 夜凌渊勾了勾唇,大手把玩着桌上的一块玉佩,眸底带了丝戏谑:“前些日子,本王在街上听到庄奇事,有关笑阳侯的嫡子,不知各位可曾知晓?” 众人一愣,笑阳侯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恶狠狠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安怀阳苦笑一声:“爹,您还是听听摄政王怎么说吧,我能干什么坏事啊。” 夜凌渊扫了他一眼,意味不明:“本王可是听说你酒后发疯,胡乱拉了马车上的一名女子进了客栈,一番云雨后,却是翻脸不认人了。” 话到一半,安怀阳像是终于想起来了似的,脸色尴尬,又透出一丝不自然的绯红:“原来是那件事。” “胡闹。”笑阳侯哪里还听不明白,一掌拍在安怀阳的后脑,“那位姑娘人呢,我是怎么教育你的,现在姑娘在哪,还不赶紧把人娶进门来。” 笑阳侯一连重复了两遍,一旁的安雨柔却稍稍撇了撇嘴。不就是糟蹋了个平民家的姑娘么,爹用得着大惊小怪么。 更何况,论起那姑娘的身份,顶多娶进府里当个妾,何必拿到大殿上说。 安雨柔抬眼看向夜凌渊,美眸中满是情意,试图开口:“摄政王……” “不论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还是什么有身份的女子,总归是份责任。”夜凌渊淡淡的扫了安雨柔一眼,略过她含情脉脉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向身边的皇帝。 “更何况,那姑娘家的身份,可不能算是平常。” 云扶月敏锐的从皇帝眼中捕捉到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随后,身穿龙袍的男人声音威严的扫向左手边一位中年男子:“兵部尚书,你怎么说?” 这一瞬间,太上皇的脸色终于变了。 被皇帝点名,兵部尚书左丘寻匆忙起身,眸中还带着不解:“陛下,不知……” 话说到一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老眼徒然瞪大,转头去看身旁的女儿,语气沉了下来:“楚楚,难道你……” “爹。”少女声音急促,“您别说了。” 话落,少女脸色一点点涨红,瑟缩的靠在了左夫人身上。 看这样子,坊间流传的,那和安怀阳有了关系的女子,正是这位兵部尚书唯一的女儿左楚楚了。 云扶月抿了抿唇,看向夜星晴。果然见到他温柔和煦的面孔下暗藏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云扶月轻轻笑了笑,借着袖子的遮掩去勾夜凌渊的手指,在男人看过来后,她薄唇微张:“你真坏。” 声音好像棉花一样,很轻很绵。 夜凌渊面上一副威严冰冷的模样,桌子下的手却紧紧的握住了云扶月的手。 场上的情况急转直下,这少女的身份呼之欲出。毁了人家清白,自然要给个交代的,于是在皇帝的做主下,便将双方的婚事给定下了。 一个小小的避暑宴,定下了两家高门婚事,刚被调任礼部侍郎的南门玥直呼双喜临门。 话虽如此,可心思敏锐的人大概能猜到,今日的赐婚风波后,太上皇与皇帝两派的关系是愈发紧张了。 只怕这夜王朝的天,终究是要变了。 宴会散去,众人纷纷出宫,一道紫色的影子才从大厅的屏风后悄然而出。此人一身琉璃锦,五官美丽乖巧,身材玲珑有致,正是谢瑾瑶。 见到她出现,留下打扫的宫女纷纷俯身行礼:“公主。” 谢瑾瑶下巴微抬,冷哼一声,大步出了殿门,手死死的握紧。方才她在屏风后看的一清二楚,凌哥哥和云扶月……他们两人是愈发恩爱了。 想到云扶月嚣张的模样,谢瑾瑶笑容更冷。 早晚有一天,她会将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取回来,包括那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之位。 谢瑾瑶心里想着,出了殿门不远,却见到一个熟悉的小太监。 那太监对她打了个手势。 谢瑾瑶一愣,随后脸色不可抑制的开始发白。 她不得不跟着太监一步步往外走,最后停在了祈年殿门口。 殿内隐有谈话声,殿外被重重侍卫把手。 谢瑾瑶深吸一口气,控制着颤抖的手,推开了殿门。 殿内,太上皇正居首位,厉晟位于太上皇右下方,而左侧端坐着一位样貌非凡的青年男子,正是昨晚才回京的李峰之子,李英。 见到有外人在,谢瑾瑶的脸色愈发苍白。 夜星晴有些不耐烦:“摆着一副死人脸给谁看,过来。” 谢瑾瑶身子一抖,努力扯出一抹微笑,走了过去。没等她走近,夜星晴便是大手一抓,将她揽到了怀里,手顺着她的衣襟钻了进去。 谢瑾瑶身子抖得更厉害,声音微弱:“主、主人,这里还有别人在。” 别人? 太上皇无所谓的笑笑:“他不算外人,李英,你看我这公主怎么样?” 李英仍然一副淡然的模样,处事不惊:“公主殿下闭月羞花之姿,难得,实在是难得。” 他说话间,一旁的厉道长厉晟干脆利落的拿出一把刀,割破了谢瑾瑶的手腕。 第267章 不能让太妃松口 鲜血流出,尽数滴落在厉晟手中的瓷碗里。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饶是李英也有些不解:“厉道长。” “无妨。”厉晟接满了一碗血,将一块纱布递给谢瑾瑶,闻了闻碗中的鲜血,一副痴迷的模样,“这女人在太平庄吃了不少好药材,她的血,是难得一见的大补之物。” 话落,厉晟竟然毫不犹豫的将碗中的血一饮而尽。 李英眉头微皱,垂下了眸子,掩盖住眼底的不屑。 等厉晟收拾完了,夜星晴才悠悠的倚在谢瑾瑶身上:“今日殿内的事,你也看见了,夜凌逸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朕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左丘寻布了局。” 兵部尚书本是铁打不变的太上皇这脉的人,原本左楚楚也是李英内定的妻子,可是却不知道,左楚楚竟然早就跟安怀阳暗度陈仓。 左丘寻只有一个夫人,而左夫人身子也不太好,这么多年只生了左楚楚这么一个女儿,想也不用想,一旦女儿被许配给了笑阳侯的儿子,左丘寻会怎么选择。 更麻烦的是,这左丘寻手里还握着夜星晴的不少秘密。 李英冷笑一声:“看来一直在做布置的不止我们,我出任的这些年,摄政王倒是越发狡诈了。” 夜星晴一手还在把玩谢瑾瑶的腰肢,闻言沉了脸:“早晚有一天,朕会彻底将这个孽障铲除。” 李英没有在意太上皇的口舌之快,眸子眯起,莫名的,他想到了今日殿上见到的,那个坐在夜凌渊身边的女人。 云扶月…… 李英忽然开口:“太妃那边的消息到哪一步了?” 立刻有人回报:“太妃已经快松口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太妃松口。”李英摇头,“云扶月本身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为今之计,我们除了联系林家之外,还要将她彻底的从摄政王身边剥离开。” 顿了顿,李英端起茶杯,笑了:“太妃体内的毒,那女子只发现了一种,咱们这么多年的布置也该起点用处了。” …… 云扶月无奈的看着马车上一脸颓然的莲莹。 这个养尊处优的少女此刻双手托腮,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对不起啊,之前答应你的,可是现在……”莲莹叹了口气,透过撩开的车帘,向四周望去,“我爹他一定躲着我,到现在都没出宫。” 云扶月笑笑,一面吩咐车夫赶车,一面安慰道:“毕竟事关你姐姐的婚事,你爹分去跟丞相府的人商议具体细节。” 莲莹更加颓丧,抓耳挠腮都想不通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不可思议的在马车上坐立难安。 她无法想象,一个疼爱自己多年的父亲竟然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了差点差了她的敌人。 莲莹又想到自己的姐姐:“我姐小时候从假山上摔下来,断了腿,这么多年一直跛足,李英根本不是她最好的归宿。” 莲莹对人心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触觉,她直觉李英绝对来者不善,根本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温和。 “不行,我还是得找我爹谈清楚。”莲莹拍拍小脸,歉意的看向云扶月,“等我问明白,再亲自找你赔礼道歉。” 云扶月会意,等车夫停车,莲莹就火急火燎的下了车。 莲家的事她不好说什么,云扶月只能吩咐车夫回府。 马车在宫内宽阔的大道上走了一会,却又停了下来。 这次,车帘被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撩开,夜凌渊一身白衣,姿态从容的上了车。 “聊完了?”夜凌渊垂眸,视线落在云扶月白皙的小脸上,低下头亲了亲,“我们先不回去,带你去京城新开的那家小饭馆吃饭。” 云扶月上次和莲莹逛街,提到过一间新开的饭馆。也只是随口一提罢了,这人竟然就记住了。 “摄政王大人要是出现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小饭馆里,只怕会引起轰动。”云扶月笑眯眯的学着夜凌渊的样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压低声音,“等晚上人少的时候,我们带小宝一起去。”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想到那副场景,云扶月心里暖洋洋的,半倚在夜凌渊身上:“行么?” 夜凌渊勾唇,声音温柔:“好,都听你的。” 两人在马车上腻歪了一会,车就出了宫,一路回了摄政王府。 今日朝上的两桩婚事看似平静,实则对形势和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影响深远,进了府,夜凌渊径直去了书房。 云扶月知道那些幕僚大多对她有意见,懒得去凑热闹,干脆一路去了府内的小学堂。 远远的就能听见小孩子的有力的呼喊声,云扶月故意放慢脚步,停在了院门口。 透过大门,正能看见小宝一身单衣,小脸通红的在砍柴。 那些木柴太大,甚至比小宝都高,这孩子不知从哪搬出来一个凳子,站在凳子上劈柴。 日头正盛,小宝每砍几下,就不得不停下擦汗。 云扶月看着看着,就有点心疼了,眼看着小宝的身子摇摇欲坠,她一步上前,将儿子手里的斧头夺过来:“好了,别劈了,去休息一会。” 乍一看见云扶月,小宝眼睛亮了,往她跟前凑:“娘亲,你来啦。” 等靠近了,他又有点犹豫,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臭汗,又看了看香香的娘亲,规规矩矩的站在云扶月跟前:“娘亲,宫宴好玩吗?” 云扶月拉过他的小手,看着儿子掌心被磨红的地方,更心疼了:“等以后有机会,娘带你进宫玩玩。” 顿了顿,她从怀里拿出一瓶药膏,一点点仔细的给儿子擦着,嘴里埋怨道:“你爹找的什么破先生,净让你干粗活……”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了开。 一个高大冰冷的身影从中而出。 云扶月听见脚步声,心里还是有气,故意道:“小孩子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我看这人就是个业余的。” 说着,她抬头。 正对上南门羽平淡的目光。 云扶月一个激灵。 夜凌渊给儿子找的老师……是南门羽? 第268章 把她好好看着,保护她 气氛有些尴尬。 数日未见,南门羽本就垮的脸更垮,周身被一层淡淡的疏离感围绕,饶是一张俊美的脸庞也挡不住他眼底的冷意。 见到云扶月,他没多言,只是淡淡开口:“寻常宗门,幼童三岁习武,小宝他今年已经六岁了,若是再不巩固根基,以后的路会更难走。” 顿了顿,南门羽的视线落在小宝热的通红的脸上,眸光闪烁,转身:“休息一刻钟,然后继续。” 话落,他大步进了屋。 这下,云扶月是彻底愣住了。 她掏出手绢替儿子擦着汗,一边小声道:“他吃枪药了?” 小宝眨眨眼,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在娘亲的耳边道:“好像是因为南门玥姐姐的事。” 南门玥本在兵部做事,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想的,主动调去了礼部。现在看来,她是没有提前跟南门羽通气了。 云扶月眼底带了点幸灾乐祸:“让他天天板着脸,这下好了,他妹子都不爱搭理他了。” “嘘,娘亲,你小声点。”小宝吓得忙捂住云扶月的嘴,“师父听力很好的,你说话他能听见。” 事实上,这个教训还是小宝上次偷摸在背后吐槽南门羽,结果直接被男人抓了个正着才总结出来的。 云扶月抓住儿子肉嘟嘟的小手,一副神秘的样:“告诉你个秘密,娘亲早就用内力隔开了音波,所以他听不见。” 小宝双眼一亮:“娘亲,你真厉害。”说完,还凑上去,“吧唧”在云扶月脸上亲了一口。 儿子拍马屁云扶月一向受用,当下得意的笑了起来。 “不过娘亲,其实师父也不只是因为玥姐姐。”小宝没了顾虑,倒豆子似的将自己偷看到的往外说,“那天,我偷偷看到师父在盯着一块玉佩看,那块玉佩好像是和畅姐姐的。” 说着,小宝低下头,搅着手指:“师父一定是想和畅姐姐了。娘亲,小宝也想和畅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和畅姐姐啊?” 提起和畅公主,云扶月笑容缓缓收敛。她想到当初在宫宴上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候她还是个嚣张的小公主,虽然不受宠,但有六王爷在背后撑腰,她的性子一点也不内向。 彼时,云扶月还很吃惊。 而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和畅公主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京城,若说再见面……只怕会是很久之后了。 也不知夜凌渊这边的事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 云扶月安慰着小宝:“没事,等你学好武功能保护娘亲的时候,和畅姐姐也会很高兴的。” 小宝更加兴奋:“那到时候小宝也要保护和畅姐姐。”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纵使小宝比同龄人要聪明许多,可有些事他不会理解。 若是和畅最终被送去给耀阳周边的小国和亲,那么她与小宝很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不过有皇甫玉在,应当不至于此。 云扶月心里叹了口气,又陪着儿子玩了一会,就去了药阁。 等到晚上夜凌渊回来,云扶月抱着他的腰,罕见的问了一句:“你说和畅当初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想留在京城?” 夜凌渊挑眉:“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你就说为什么嘛。”云扶月翻了个身,借着昏暗的灯火打量着夜凌渊好看的眉眼。 “其实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没什么朋友,和畅和林鸿志……算是唯一的,我总是想护着她,把她好好看着,不让她出事。” 说起来,这样的心态十分奇怪。 云扶月是穿越来的,原主又不讨喜,和畅是唯一一个真心对她的,还曾在孤杀城舍命救小宝。 她对和畅的感情,是比莲莹等人都要深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替和畅寻觅一个好的归宿。 云扶月叹了口气:“我这样是不是太变态了?” 没有人会想被掌控婚姻,和畅公主的命运也不该由她决定。 夜凌渊摸摸云扶月嫩白的小脸,眉眼间带了笑意,柔声道:“或许她只是想留在故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无需担忧。” 顿了顿,他的眸光变得幽深:“就像你和我,现在不也是在为我们的以后而奋斗么?” 我们的以后这五个字让云扶月的心情好了起来。 她又翻了个身,将头枕在夜凌渊腿上,喃喃自语似的道:“是啊,我们的以后,一定是幸福的。” 一夜时间眨眼而过。 翌日上午,云扶月在药阁炼药,等到了下午,太妃给她下了帖子,她本打算进宫。可人到了门口,却被一辆匆忙而至的马车给拦下了。 这马车漂亮精致,是莲莹的。 云扶月脸上带了丝疑惑,莲莹已经下了车。她眼下有几分乌青,神色也仄仄的,显然是一夜没睡。 “扶月,我有要紧事要跟你说。”莲莹一见到她,就紧紧的抓抓云扶月的手。 一炷香后,云扶月带着莲莹进了摄政王府。 艺卷珠在摄政王府给云扶月改造了几日宅子,又被隐族召了回去,说有些事要处理,所以这工程就半截搁置在这儿了。 可就是这样,莲莹也不禁为那刚完成一半的王府而惊叹连连。 她四处看着,一只手从旁伸出,稳稳的扶住了莲莹。 云扶月低声道:“小心脚下。” 莲莹这才注意到,前方地上有道鸿沟。莲莹小声的说了句谢谢,迈了过去。 云扶月沉吟:“莲莹,你好像有心事。” 莲莹愣了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随后干笑道:“有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她眼前浮现出昨晚在莲家的那一幕,还有姐姐在她脸上留下的一巴掌。 很疼,也很意外。 莲雪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脖颈,流出少量的血。 到了后亭,莲莹突然抓住云扶月的胳膊,四下看了看,随后用只够二人听到的声音开口:“扶月,我知道林鸿志被关在哪了。” 云扶月的身子猛的紧绷起来。 她的心随着莲莹的话而狂跳:“你说真的?” 第269章 她已经够幸福了 莲莹点头:“千真万确,是我昨日后半夜在爹的书房里找到的线索。” 她在莲向原的书房找到了一封信,信里隐约提到了林家,以及三王爷府。 莲莹摇摇头:“林鸿志他很有可能是被关在平王府的地牢里。” 说到此,她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不知道爹早就和太上皇联系上了。” 云扶月握住莲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你本就不欠我什么,反倒是我要感谢你,给我带来这么有用的消息。” 莲莹一震,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她很想告诉云扶月,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来找她了。 因为爹爹的倒戈,莲家以后和摄政王府很可能就是对立面。而她作为莲家的女儿,又有什么脸面再和云扶月做朋友呢? 莲莹的心思百转千回,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姐姐歇斯底里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 莲雪说:“莲莹,我真的很嫉妒你,你什么都有了,而我仅仅因为是个瘸子,就什么都没有,就成了所有人的笑话。” 她说:“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还有比李英更好的人愿意要我吗,莲莹,你不要太自私。” 莲莹抿了抿唇,脸色更苍白了。 她从未那么想过,也从来不知道,姐姐心里有那么多的怨恨。事已至此,她好像根本没有立场再去劝说什么,她已经够幸福了。 莲莹心不在焉的和云扶月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告别。 云扶月沉浸在林鸿志终于有消息的事上,并未发现莲莹的异常。 既然有了消息,以防走漏风声,云扶月立刻就去找了夜凌渊。 夜凌渊晚上要进宫,最终敲定了方案,由云扶月和临风等人一同去平王府。 这也是最优选择,毕竟夜凌渊目标太明显,若是忽然不去了,反倒会引人注意。 京城的深夜总是较之其余城市要更热闹些。除去灯火通明的风月场所,街上还有不少出来摆摊的小商贩。 这些人大多是为了养家糊口,不过现在初夏,晚上凉爽,倒也不是那么难熬。 这样的话环境下,无人注意到房顶一闪而过的四个黑影。 云扶月抿唇,在临风的带领下,一路在民宅上飞跃,最后停在了一座豪华的宅子旁。 “这里就是平王府了。”临风压低声音。 在他身旁,白鹰扬手,小臂上的猛禽立刻扇着翅膀飞了出去。 夜幕之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一只鸟类生物。 做完这一系列,几人便一动不动的呆在平王府不远处的民宅屋顶。过了片刻,那只白鹰飞回,双眼炯炯有神。 “里面没什么守卫,只有个别侍卫。”白鹰道。 云扶月并不意外,夜凌天不在京,平王府也没什么防备,这也是夜凌渊等人没有过多关注平王府的原因。 “你们在外守着,我和临风进去。”云扶月淡淡吩咐。 这时,清冷的女声忽然开口:“我进去吧,临风在外守着。” 云扶月微愣,很快点头。 不管是临风还是业火,这两人都各有各的本事,谁去也无所谓。 云扶月和业火一路顺着平王府的后墙翻了进去,在避开几处岗哨后,两人身影如鬼魅般行至王府后院。只是找了一圈,并未见到所谓地牢的影子。 业火皱了皱眉,随手将一名巡逻的侍卫拖至灌木中,匕首对准他的左眼:“地牢在哪?” 刀锋离眼球只有一毫米的距离,侍卫吓得浑身发抖,颤巍巍道:“在……在书房的密室。” 话音刚落,业火干脆利落,一刀刺入此人的心口,结束了他的性命。 云扶月不为所动,和业火一同摸进了夜凌天的书房,摸索了一阵,最后将桌上的烛台扳倒,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与业火对视一眼,两人摸进了密道内。 越是往下,越能闻到浓厚的血腥味,等推开石门,眼前豁然开阔,只见数百间牢房并立在诺大的地下室内,一些牢房内关押着各色的人,或伤残,或鲜血淋漓。 牢房内并不见侍卫,只有大堂里空荡荡的邢架与一地的鲜血。 莫名的,云扶月的心里有点不安。 她环视了一圈牢房内的众人,不敢确定林鸿志是否也像这些人一样被用了刑。业火的脸色更冷,她大致看了看,摇头:“没有。” 这些人里,根本没有林鸿志! 难道莲莹的消息错了? 云扶月眯起眼睛,突然拍了拍手。 清脆的声音在哀嚎遍野的地下并不明显,却足够引起一些犯人的注意。 “呵,夜凌天又想什么法子来折磨老子了。”一个赤膊大汉啐了一口,舔了舔唇角,“告诉他,别说是两个女人,就是再来十个,老子也没兴趣,更不会说一个字。” 这人身上的伤口相对少一些,看样子身份不低。 云扶月对上牢内各色人的目光,温和的笑了笑,抽出长冰剑,慢慢走到一间上锁的空牢房前。 剑光一闪,牢门的锁被击碎,门就那么开了。 不少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少女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本事。 “各位。”云扶月抬高声音,似笑非笑,“几个月前,我有个朋友被抓进来了,那人的身份你们中有的可能不陌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也是林家的独子,林鸿志。” 云扶月顿了顿,不放过每个人的神色:“如果有人能告诉我他在哪,那我就放你们出去。” 一群人的脸色猛地变了,有的人眼底爆发出精光:“此话当真?” “我说话算话。”云扶月微扬下巴,桀骜嚣张,“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夜凌天狗贼不在府上,现在是府上的守卫最薄弱的时候,你们联手,逃出去是轻而易举。” 长冰剑在她手里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了最开始说话的大汉门前,她盯着里面的人,诱惑道:“你们难道不想出去么?只要离开这平王府,外面山高水远,他可就很难再抓到你们了。” 不等她话落,立刻有人大声喊起来:“我知道,那个小子被关在后面的密室里。” 第270章 我不配做他的老大 更多的人开始出声,指向牢房更深处的一面墙:“那里面还有一间密室,我亲眼看见他被扔进去。” “没错,侍卫总领也经常进去。” 一道接一道的声音响起,纷纷肯定了林鸿志的存在。 林鸿志——果真在这里。 云扶月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对着诸位抱拳:“多谢各位,等我将朋友带出来,立刻还各位自由。” 云扶月心里有些等不及了,说完话就与业火一同走到那面墙前,按照牢房里人的指印,打开了机关。 石墙轰隆隆的开始下沉。 云扶月的唇角也缓缓勾起来,想着林鸿志看到她来了的情形。 他会说什么? 一定会跟他大诉苦水吧。 云扶月一眨不眨的盯着慢慢出现的漆黑空间,而后与业火一同走了进去。 下一秒,她的笑容僵住。 这件密室里……是空的! 林鸿志不在,他们找错了方向? 云扶月回头,透过灯火看到远处牢房内那些犯人炽热的目光与渴望的眼神。 不,他们没有说谎,林鸿志一定曾经被关在这里。 云扶月沉声道:“点灯。” 业火会意,立刻上前,将密室墙上的火把点燃。 视线明朗起来,云扶月的一颗心却是沉到了最深处。 入目,是满眼的红色。 这件密室不大,墙壁上,座椅上,甚至地板上,都布满了干涸的血迹。有的已经泛黑,有的却是新鲜的。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心里的怒火并着杀意一点点将整个人渲染。 她缓缓上前,走到那个石椅前,拿起了地上一大块破碎的布料。 业火闭上了眼睛:“这衣料是林鸿志的。” 在恒河秘境分开的时候,他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业火想到林鸿志推开她与临风等人时坚定的目光,清冷的气息第一次有点不稳。 毋庸置疑的,林鸿志被用了刑。 而且还是极为残酷的刑罚。 很难想象林鸿志那样一个油嘴滑舌的人在逼折磨的时候会是什么场景。 会哭么?会求饶么? 大概是不会的,否则也不会被用了这么多刑。 这些血……这些墙壁上飞溅的血,都是他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什么也没说。 业火移开目光,双手握拳:“云小姐,咱们该走了。” 既然林鸿志被转移了,说明太上皇那边隐约听到了风声,再多呆一刻,都会增加被伏击的风险。 云扶月没说话,握着那片被血浸透的布料,双眸泛红。 她突然转身,长冰剑飞舞,打开了地牢内所有的牢门。 “这是能解开你们内力限制的药,你们赶紧走,平王府内的侍卫我来处理。”她的声音冷到了极致,“现在就走。” 几瓶药丸被分给了各个人,得到了久违的自由,这些人也不多说什么,除了牢牢记住云扶月的样子,而后就疯了一般朝着地牢的出口跑去。 平王府很快陷入了混乱。 因为地牢里所有的犯人都跑出来了,他们不止跑出来,还恢复了内力,在王府内大开杀戒。 府内得侍卫一开始还能勉强应付,但在两名浑身冷意的女子加入后,战局就开始了彻底的逆转。 这一晚,平王府内惨叫声连连。 除了孩子,平王府内寸草不生。 甚至有人将王府后院养的鸡都杀光了。 而本应该第一时间派兵增援的兵部尚书左丘寻在急匆匆出门时不慎从马上摔倒昏了过去,以至于那边也是一阵兵荒马乱,官兵耽误了一个时辰才赶到。 云扶月在官兵到底的前一炷香时间,将几个下人的孩子都赶了出去,而后面无表情的在院子里放了把火。 夏季干燥,大火冲天燃烧,几乎染红了半边天。 一众官兵只能眼巴巴的在外面看着,等待京兆尹派人来灭火。 可火势迅猛,等扑灭后,平王府早就被烧成了灰。 是真正意义上的烧成灰,连大门都烧没了,只剩下砖块的架子。 平王府得罪了仇家,先是被杀光了人,又被烧了。这一消息长了翅膀一般,在京城内飞速传遍。 一时间,不少世家都开始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盼着平王从耀阳出使回来,等着看热闹。 好好的出使一趟外国,结果家没了,也不知道平王作何感想? 云扶月进门的时候,天色微亮。 她浑身血腥味,浑浑噩噩的推开房门。屋内点着一盏油灯,夜凌渊静静的坐在桌边,等她回来。 透过昏暗的灯光,他眼底有柔情,也有担忧,更多的是心疼。 不知怎的,云扶月的眼眶一下子就酸了,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她关上门,椅在门框上,声音发颤:“你知道吗,林鸿志他……” 想到一室的鲜血,云扶月的眼泪掉的更凶:“我没有保护好他,我不配做他的老大。” 她很少哭,是屈指可数的那种。云扶月一向认为眼泪不能解决问题,哭是懦弱的表现。 可现在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夜凌渊不顾她一身的血,紧紧的抱住她,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他还没死呢,你有一身医术,等他回来,你好好补偿他,没事的。” 云扶月缩在他怀里摇头:“再多的补偿,也不能抵挡他所受的伤。” 那是一间怎么样的牢房啊,处在底下的最里面,狭小,昏暗,不见日光。 就在那样的环境下,林鸿志遭受了为期几个月的折磨。 云扶月不敢想,只要一想,她胸口就好似被重锤击中,又疼又窒息。 “夜星晴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云扶月咬着牙出声,“他故意让莲向原将消息透漏给莲莹,让我知道林鸿志被关在那里。然后又在白天将人转移,却不打扫现场……” 云扶月攥紧夜凌渊的衣襟:“他是故意让我看到的,他在向我炫耀。” 炫耀她白忙活一场,却还是竹篮打水。 夜凌渊轻叹了一口气,不断的安抚着云扶月:“他是想炫耀,但他没想到你直接将平王府给烧了,想来现在他也没有那么得意,说不准已经气急败坏了。” 第271章 你放跑了他的囚徒 云扶月被夜凌渊的话分散了一部分注意:“夜星晴有什么可跳脚的?” 夜凌渊摸着她的长发,语意深长:“你放跑了他的囚徒。” 平王府存在的意义可不止是夜凌天的住处这么简单。 夜星晴身为太上皇,住在宫里,不能随心所欲。他的一些阴私手段,例如那些见不得人的地下交易,就需要别的法子来实现。 平王府和丞相府就是两个好去处。 “那些人的身份各有不同,但有一点相同,他们手里都抓着夜星晴想要的东西。你放跑了这么多人,他指不定已经被活活气死了。” 云扶月失笑,怎么可能被气死? 她戳戳夜凌渊腰上的肉:“你少哄我了。” 夜凌渊在云扶月耳边轻语:“不是哄你,那老东西吃了这么多年丹药,看着年轻,实际上身子早就不行了。你对他每日气上那么一气,他至少少活十年。” 他的语气实在太理所当然,云付月被他逗笑了。 可是转念又想到林鸿志的事,她唇角那点笑意缓缓消散。 她身边的人受了如此折磨,身为主事人,云扶月却丝毫不知,甚至还自以为是的认为为了拉拢林家,夜星晴一伙人会对林鸿志以礼相待。 好一个以礼相待。 她太自傲了,以至于忽略了夜星晴一伙人根本就是丧心病狂。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你让临风他们多派人打探一下,林鸿志……” 林鸿志到底在哪儿? 那些过往的记忆压在云扶月心头,她沉甸甸的胡乱思考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此时的祈年殿内,气氛正如夜凌渊所说,根本没有半分阴谋得逞的喜悦。 夜星晴儒雅的面孔随着下人的禀报越来越扭曲,绷到了极点,他突然抽出腰间的剑,一剑刺入太监的小腹。 仍然觉得不解恨,他剑锋一转,将那来报信太监的肠子给挑了出来,眸光阴郁。 在他下首,李峰面不改色的看着一切,等太上皇消了气,他才淡淡的开口:“都瞎了么,还不将这脏东西处理好。” 门口颤巍巍的侍卫这才上前,将那不成人样的太监尸体抬了下去,另外又有小太监拿了拖布上来擦拭血迹。 淡淡的腥味并着檀香,让人作呕。 太上皇冷哼一声,甩袖坐下,看向李英:“那个贱人竟然敢将地牢里的人都放跑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朕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陛下再怎么恨她,现在也不能轻举妄动,”李英抬了抬眼,意有所指,“况且今日她的举动,倒是让我看清了些东西。” 李英眸底爆发出一阵精光,竟然笑了:“云扶月果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这样的人固然可怕,令人防不胜防。但换个角度来说,却也十分简单。” 他太过沉着,夜星晴定定的看了他一会:“你有什么主意?” 李英笑着摇头,专注的看着几个太监忙前忙后的清理血迹。 等人都退出去了,他才悠悠开口:“陛下自己最清楚,对于云扶月来说,最能打击她,最能让她一蹶不振的是什么。” “孤杀城一场刺杀,可见她极其重视亲人。今日她火烧平王府,可见她也同样重视身边人。若是这两样事物起了冲突呢?” 李英的笑容在黑夜阴蛰可怖,他一字一句的道:“陛下,您身边那个药人的身份,您不会忘了吧?”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夜星晴的瞳孔一点点放大,眼底流露出一丝诡异的不舍,他果断拒绝:“不行。” 李英无所谓的笑笑:“臣不是让您将人送出去,只是提醒您,有她的存在,云扶月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就永远不可能和夜凌渊成婚。若是真到了最后一步,这张王牌您也该用出来了。” 恋人之间最忌讳的是什么? 无非是隐瞒和欺骗,再不济就是血仇。 若是这两样,夜凌渊都占了呢? 云扶月还能像如今这般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么? 李英的笑容愈发深邃,喃喃自语:“我倒是很期待呢。” 林鸿志的事让云扶月足足消沉了三日,最后在夜凌渊的开导下,她才算重新乐观起来。 林鸿志是她的兄弟,她不可能放弃他,也绝对不会放弃他。 终有一天,云扶月会亲自砍下夜星晴的狗头,送给她的兄弟开开眼。 夜凌渊听着她的碎碎念,眼底闪过笑意,端起桌上的粥:“既然想开了,先吃点东西。” 云扶月乖乖接过粥碗,小口吃着,心思转移到她前日提到的事上:“云安城的事怎么样了?” 云安城正是当时云扶月和夜凌渊来夜王朝京城,一度落脚的城镇。 在那座城镇的中心,有一座宏伟奢华的拍卖场,看似正经,实则专门进行一些肮脏的交易,以此作为夜星晴的资金链,来供他挥霍。 “有你炼的毒药,还怕云安城的城主不招供?”夜凌渊调侃着她,“等证据都完善了,你跟我一起上朝堂,你来说。” 云扶月的嘴一向毒,她亲自上朝说上那么一两句,夜星晴的心情至少被影响半个月。 云扶月浅笑几声,眸光慢慢变得幽深,眼里淬着杀意:“砍掉云安城的产业,我就不信他不会跳脚。” 一个人越是冷静,就越难以露出破绽。可当他开始生气,开始发狂,那么他就没有足够充分的精力来伪装自己。 为了稳住自己的产业,也为了自己能够继续挥霍,夜星晴一群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联系上林家人。 而为了能让林家满意,他会用尽办法将林鸿志的伤处理好,林家家主要的可不是一个满身重伤的儿子。 等商量好了云安城接下来的每一步计划,云扶月不想让夜凌渊走,拽着他,想带着他和小宝,一家三口一起去上次说好的饭馆吃饭。 夜凌渊禁不住她磨,一口答应下来。 几人出门到了那饭馆,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开始点菜。 隔壁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你说的可是真的,太上皇真给那工部侍郎赐了两个美妾?” 第272章 我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 云扶月正低声跟夜凌渊和小宝商量着吃什么,闻言一顿,微微侧头。 不远处的饭桌上,三五个衣着普通的中年男人正把酒言欢,方才那句话,正是从其中一个长相颇为朴实的人嘴里说出。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今儿早晨,太上皇将那小子召进宫,聊到兴头,就将两个西域送来的极品舞女送给了他做妾。这消息还是我一在宫里当太监的朋友告诉我的,还能有错?” 他拍着胸脯保证,舔了舔唇角,“妈的,听说那两个美妾可是精心调教过的,男人看一眼都会拱火,易清风可真是艳福不浅。” 此言一出,几人又是一阵喧哗。 云扶月这次听清了,她有些后知后觉:“他们说的是莲莹的丈夫,工部侍郎易清风?” 夜凌渊知道近来云扶月和莲莹关系不错,微微点头,没有隐瞒:“没错,太上皇借由他为国做贡献有功的由头,将两个美妾送到了易府上,是上午送过去的。” 小宝瞪着大眼睛,一副懵懂样,戳了戳失神的云扶月的手肘,单纯的发问:“娘亲,什么叫美妾?” 云扶月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就是第三者。” 第三者? 小宝更加不解,仔细咀嚼着这几个字,恍然大悟:“娘亲,你说的第三者,是不是就是姨娘之类的?” “姨娘,什么姨娘。”云扶月点了点儿子的额头,语重心长,“小宝,你要记住,感情是唯一的,人的一生可以有几个过客,但最终跟你相守一生的,只能是你最爱的那个人,是你的妻子,懂么?” 小宝似懂非懂。 旁边等着点菜的店员笑道:“姑娘,你跟小孩子说这些,他不会理解的。虽说咱们夜王朝民风开放,但您这套说辞放在别的国家,那可是惊世骇俗了。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在咱们夜王朝,女子也可以有多个丈夫。便是最近京中穿的那对说是绝不纳妾的工部侍郎,今儿不也带了别的女人进府嘛。” 小二说的兴致高昂,云扶月脸色有点不好。 她恶狠狠的盯着夜凌渊,小声道:“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夜凌渊无奈,指了指云扶月的腰包:“本王所有的家产都在你身上,我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 “贼心也不准有。”云扶月冷脸警告他,耳边那店小二还在絮絮叨叨,云扶月实在觉得不耐烦,干脆胡乱点了些菜,将他打发了,复看向自己的儿子。 “小宝,娘问你,要是你爹以后娶了娘亲,又娶了别的女人进门,还要你管她们叫姨娘,你愿意么?” 小宝的小脸顿时拉了下来。他看了看夜凌渊,又看了看云扶月。 最后十分认真的道:“娘亲,要是夜叔叔以后娶别人进门,小宝会保护你。” 顿了顿,他将肉嘟嘟的小手放在云扶月手背上,奶声奶气的:“娘亲放心,小宝很快就会长大了,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就是夜叔叔也不行。” 云扶月一愣,对上儿子那双葡萄般清澈水灵的大眼睛,眼眶酸酸的。 “你瞧你,娘亲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云扶月心里感慨儿子太贴心,又有点心酸,“放心,不用你出手,到时候娘亲会先宰了他的。” 夜凌渊挑眉,抿了抿唇,没说话。 云扶月还真有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毕竟她一向敢爱敢恨。夜凌渊盯着她漂亮的脸蛋,笑容加深。 一顿饭吃的并不算快,云扶月耐着性子好好的跟小宝说了为什么要对一个人专一。小宝一开始不懂,后来也明白了,直呼以后只娶一个媳妇。 等吃完了饭,云扶月陪着小宝逛了会儿街,才送小宝回府上课。 她本来的打算是进宫看看太妃的病情如何,不过转念一想,左右有太医看着,出了什么处理不了的问题张益民也会来找自己商议,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对着车夫道:“去易府。” 御赐美妾什么的,听着实在是有些糟心,人家新婚蜜月的夫妻被莫名其妙的塞进来两个外人,换谁都会不爽吧,更何况还是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莲莹。 当然,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夜星晴今天往易清风府里塞女人,明天是不是就敢塞给夜凌渊? 虽说她不介意这种分裂为目的的政治斗争,但要真送进来两个,她看着也恶心。 思前想后,云扶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 左右林鸿志的事已经让她很生气了,她不介意在夜星晴给她找麻烦之前先给夜星晴找点麻烦。 马车很快到了易府,守门的侍卫进去通报后,一个青衣身影就急忙走了过来。他走的很快,到最后几乎小跑起来,脸上带着欣喜。 可等看到云扶月身边空无一人后,易清风的喜悦就化为了慌乱 “云小姐,娘子她没跟你一起回来么?” 云扶月眯了眯眼,看着易清风额头的碎汗,声音微冷:“莲莹不在府里?” 易清风有些难为情,请云扶月进了府,支支吾吾道:“她……中午回莲府了。” 这下,云扶月是真觉得有点好笑了:“上午刚带妾室进门,中午就将原配夫人撵回娘家了?” “不、不是。”易清风着急的反驳,“那两人才不是我的妾室,我答应过娘子,绝不纳妾,也不会有别的女人。” 云扶月认真的盯着易清风的眼睛,他眸光清澈,绝对不是在说谎。 夜星晴给他的女人不会差,按照饭馆里人的说辞,可是精心调教的西域尤物,这样的诱惑一般男人都挡不住,更何况还顶着个御赐的美名。 换成别人,早就半推半就了,易清风却是丝毫没有为之所动的样子。 云扶月神色微缓,对着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先带我去看看那两个美人吧。” 易清风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这种要求,挠了挠头:“那两人已经被我送到婢女手上,下午就会送进宫去。” 云扶月失笑:“人家送的礼物,哪有还回去的道理。把人带到厢房里,给我看看。” 第273章 土匪欺负良家妇女 易清风脸上仍带着不解,似乎不太明白云扶月为何会如此执着去看那两个女人。 他最终还是带着云扶月去看后厢房。 一路走过去整个府内上上下下都是静悄悄的,下人们也知道女主人赌气回了娘家,可在这妾室进门的第一天回娘家,不是给那两个女人抓住易清风心的机会么? 太上皇赏赐的女人,易清风一天不动,两天不动,难道还能忍一年,两年? 在这些下人看来,这府上很快就要变天了。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想法。 云扶月随着易清风有一路穿过两个回廊,最后停在一间不起眼的房门前。 这屋子看上去实在是有点破烂,比之下人家仆住的还要差上三分。饶是如此,屋内还是时不时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云扶月勾了勾唇,微微侧头:“你就给人家住这样的茅屋?” 易清风眼底浮现一抹厌恶,冷哼一声:“不过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根本不配住我府上的房子。” “不,不对。”云扶月打断他,双手放在门把上,语气淡然,“来者是客,太上皇送你的,你就得收着,不但要收着,你还得好吃好喝的供起来,万万不可送回去。” 话音落下,她猛然推开了门。 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房门大开,云扶月心里惊叹一声。 桌子旁坐着两个皮肤黝黑,却风韵满满的女人。双眸似水,身材妖娆,穿着异域的衣着,隐约露出水蛇般的腰肢。 饭馆里的人说是极品,还真不为过。 云扶月打量着两个女人的同时,两个女人也在打量着她。 房间内陷入了一刹那的寂静。 很快,左边的女人笑着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原来是云小姐大驾,妾身参见云小姐。” 话落,她的眼神泛着媚态,绕过云扶月,丝丝拉拉的黏在易清风身上:“老爷。” 这样子真够恶心的,一想到将来夜星晴要是送两个这样的送进摄政王府恶心她,云扶月就一阵恶寒。 她开口:“没想到异域进贡的美人见我的第一眼,就能知道我的身份。” 那两个女人的笑容一僵。 云扶月自顾自的往下说道:“难道送你们进夜王朝的主子,特意让你们认全了夜王朝人员的图册?” 这话就有些不对劲了,她们要是承认,不就变相承认了自己是奸细了么?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右边的女子嗲着声音开口,一副拘谨样。 “云小姐误会了,在被献给陛下之前,妾身二人只不过是楼里最下等的舞姬,运气好被看重罢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图册。” 云扶月从善如流:“那就是说,是太上皇培养你们记住我的身份的?” 这话就更不对了,右边的女人脸色有些发白,咬着唇:“云小姐是摄政王的女人,妾身二人曾经见过一次,所以才记得。” “我进宫的次数寥寥可数,且从未见过官员太妃以外的人,你们是在哪见到的我?” 云扶月步步紧逼,声音徒然冷了几个度,“还是说,不是太上皇指使,不是西域指使,而是你们自己私下在调查京中人的信息?” “我……我……”那女人没想到云扶月仅仅抓住那么一个称呼,就开始发作,心里拱火,面上却是愈发楚楚可怜,眼眸中带了水光,她看向易清风,突然双膝跪地,泫然欲泣。 “云小姐,妾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妾身真的只是曾经远远的见过您。” 她求救似的往易清风那儿看了一眼。 云扶月也不急,慢悠悠的从腰间抽出一根银针,沉着脸,单手掐住这女人的下巴,固定住她的头,银针一点点,一点点靠近她的右眼。 两人距离极近,云扶月的声音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极具压迫:“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不会不知道我和这家的主母是好朋友吧?” 银针不偏不倚,正好停在了这西域女子右眼的正上方,在阳光底下泛着寒光。 西域女子哪里想到云扶月比太上皇说的更加嚣张,还跨府管起别人家的事了,吓得不行,焦急道。 “云小姐,妾身二人只是身不由己的贱奴,被送来老爷府里也是不得已,求您放了我们吧,我们一定安分守己,绝不越矩。” 说完,她竟然哭了,大滴大滴的泪珠子滚下来,显得可怜极了。 云扶月神色不变,眼里不着痕迹的带上了几分嘲讽:“把你对付男人那套收起来,不然我立刻刺瞎你的眼。” 女人身子一僵,终于止住了眼泪。 易清风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仿佛云扶月是那不解风情的恶棍土匪,那两个心思不纯的女人倒成了可怜被迫的良家少女。 易清风忽然想到娘子跟他说的,云小姐平易近人,待人极好…… 她娘子是不是对平易近人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易清风心里想着的功夫,云扶月已经将那两个女人吓得六神无主,连连道歉。 云扶月眯着眼,终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太上皇碰过你们没有?” 二人皆是一愣,在接触到云扶月冰冷的目光后,右边的女子一咬牙:“碰、碰过。” 云扶月又问:“知道的人多么?” 这话题是有点难以启齿的,带点羞辱的味道,右边那女子看着离自己眼球极进的银针,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回答。 “也不算多,但也不少,宫里有些身份本事的公公和女官应该都知晓。” 毕竟宫里的规矩森严,所有接近太上皇的都人得备案,以防刺杀下毒一类事发生。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云扶月脸上重新带了笑意,轻轻松开那女子,还安抚性的拍拍她的头:“行了,你们先在这老老实实的呆几天吧。” 话落,她看向易清风:“给她们找好居所,如我刚刚说的,好吃好喝的供起来。” 易清风还是不解,不明白云扶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扶月也不想当着这两个舞女的面多说,与易清风一起出了院子,才幽幽开口:“不但得供起来,你今晚就得在她们屋里过夜。” 第274章 离夜家人远点 云扶月语出惊人,易清风脸上慢慢带了恼怒,他十分认真的盯着云扶月:“云小姐,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是不会背叛我娘子的。” 说着,这个年轻英俊的工部侍郎竟然一甩袖子就想走。 云扶月觉得有些好笑,抬高声音:“让你去人屋里过夜,又没让你做什么。” 云扶月加快步子追上他,小声道:“难道你不想让太上皇乖乖的将这两个舞女接回去,且以后再也不往你后院塞人?” 这句话成功让易清风停步。 “你真有办法?”易清风有点着急,“我娘子……” “莲莹会想清楚的。”云扶月语气若有深意,眼里眸光闪烁,带着算计,“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不出五天,太上皇就会亲自将这两人带走。” 这次易清风可以冒着得罪太上皇的风险将人强行送回宫,可下次呢? 夜星晴的算盘打得响,他将人送进易清风府上,为的就是离间莲莹和易清风夫妻二人的感情。只要易清风和莲莹决裂,那么工部侍郎这条线在夜凌渊这儿也算是断了。 易清风将人送回去一次,他大可找个由头再送一次,长此以往,易清风总有应付不过来的那天。 不如一劳永逸,让夜星晴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从易府出来后,云扶月的心情颇好,唇角带着笑容。 她吩咐车夫一路回了摄政王府,进门后径直去了夜凌渊的院子,想告诉他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只是人到半路,一个小厮却气喘吁吁的拦住了她。 “夫人,你快去看看吧,您从云安城带回来的那个男人,他快不行了。” 云扶月心里一惊:“陈安年回来了?” 他人在隐族做客,怎么会不行了? 云扶月抿了抿唇,跟着小厮一路去了陈安年的院子。方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云扶月皱眉,大步走了进去,看到床边的大夫,厉声道:“你在给他喝什么?” 大夫吓了一跳,喂药的手一抖,一碗黑漆漆的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王妃……” 云扶月沉声:“出去。” 她很少生气,现如今一发火,周身的气息竟与夜凌渊如出一辙,让人腿肚子打颤,心里发紧。 屋内几人颤巍巍的退出去,云扶月走到床边,视线落在半昏半醒的陈安年身上。 数日不见,这人的伤似乎又加重了,脸白如纸,气若游丝。 云扶月觉得荒唐,单手搭在他的脉上。 这时候,陈安年悠悠转醒。见到床边眸光明亮的少女,他愣了愣:“月儿,你来了。” 话说到一半,他看到床边洒了的药,心里有数了。 “你别怪他们,这副药是一个熟人给我开的。我体内的伤早有数十年了,每每发作,我都会喝上那药,只要喝了,就不那么难受了。”陈安年缓缓道,接触到云扶月的目光,他又垂眸,“我在隐族喝了点酒,所以……” “所以就忘了吃药,是么?”云扶月接话,“我开的药你不准时吃,现在却吃这劳什子毒药,你觉得自己是铁人,随便折腾?” 她是真有点生气,想着整个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当然,这火气不为别的,云扶月是个医生,手下救治的病人少说也有几百人。她和师父的权威在整个国际都无人质疑,但偶尔也会遇到一些不听话的。 她最烦病人觉得不难受后,就擅自停药。 对自己身体的无知,就是对自己性命的漠视。 云扶月将一块碎碗捡起来,手指在上面擦了两下,盯着指点残留的药汁。 “你知不知道这药的成分里有五种剧毒,这五种毒混在一起是能暂时抵消你体内的伤,可你知道为什么么?” 陈安年看着她难得失态的脸,唇角慢慢勾起,很快恢复正常,虚弱着开口:“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体忙着去抵御这足以致命的毒,忽视了你的内伤,你才觉得没事了,舒服了。” 云扶月握拳,如果这是普通病人,她怕是会打人,“换句话说,你的神经系统被毒素入侵,白细胞和t细胞联动抵御,神经被毒素麻痹了,自然不疼了,懂么?” 以毒攻毒的法子最蠢,一个不慎就会丢了性命,更何况是陈安年这种经脉破损到极致的习武之人。 陈安年盯着她的脸,听着她口中蹦出的一个个难懂词汇,目光茫然:“没懂。” 云扶月一阵无力。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解释,走到桌边拿起笔开药,一边嘱咐道:“反正那服药以后不能再吃了,今天开始你哪儿也别去,就留在府上养伤。” 顿了顿,云扶月深深的看了陈安年一眼:“就是隐族那边,也先别去。” 隐族…… 陈安年语气懵懂:“月儿,你是在生气,我没告诉你我和隐族的关系么?” 云扶月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陈安年在说什么。 陈安年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擦去唇角的血,欲言又止。 云扶月没管他,自顾自的开了药,就准备出门嘱咐下人抓药。可人走到门口,陈安年突然开口:“离夜家人远点。” 云扶月步子一顿,回头:“你说什么?” 陈安年也愣了愣,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四目相对,他苦笑道:“我是说,离太上皇那边的人远点。” 话落,他垂眸,似乎是伤口又疼了,脸渐渐变白。 云扶月的视线从他垂下的睫毛上扫过,重新出了门。 直到她走后,陈安年才缓缓抬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向窗边:“行了,进来吧。” 窗边树影晃动了两下,随后一道黑影踉跄着进了屋。 “主子,你没事吧?” 陈安年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让你做的事做好了么?” 黑影不说话了,只是点了点头。 任谁找人将自己打成这副重伤不治的样子,他都会觉得这人有病。可偏偏这有病的就是他主子。 为了云小姐,主子还真是用心良苦,黑影心里默默嘀咕。 第275章 代入女主人的角色 云扶月给陈安年开了药,嘱咐下人好好看着他喝,一番忙活下来,天色已微暗。 她一路回房,吩咐人去烧洗澡水,推开房门。 一只大手忽而从门后深伸出来,将云扶月抓住。随后男人一身清冷的气息,将她反身压在了门上。 “又去见陈安年了?”夜凌渊的声音冰冷,连带着他的手劲也更大了。 云扶月觉得好笑,用没被禁锢住的手拍拍他的脸:“我们摄政王大人不会又吃醋吧……” 话音未落,男人就堵住了她的唇。 这次他用了狠劲,占领着云扶月的空间,直到她快窒息,才堪堪放开她,却仍不愿意离开,唇贴着云扶月的,一字一句道:“我不是说了,以后别单独见他。” 云扶月喘着粗气,觉得有必要跟这个男人好好掰扯掰扯。 “他重伤快死了,我能不管么?”云扶月不服,用手顶着男人的胸膛,防止他再靠近,“再说了,陈安年来历神秘,一身好武艺,以后救林鸿志的时候也能多个帮手。” 夜凌渊眉头皱的更深:“你觉得本王没能力救林鸿志,需要他帮忙?” 他俯身又要去亲云扶月。 云扶月忙错开,将脸埋在他胸口,夜凌渊就亲在了她头顶的发钗上。 男人眸光更沉更深。 云扶月拉过他的手,笑道:“你也说了,夜星晴那边高手很多,咱们莽头往上冲,难免会有伤亡。” 她坐在椅子上,抖了抖浑身的药味,看向夜凌渊:“红莲已经死了,如果临风业火和白鹰再出事,我会不高兴。” 岂止是不高兴,是很不高兴。 临风红莲,白鹰业火,这四人是夜凌渊身边用起来最顺手的暗卫,红莲已经因为她的出现而脑子发昏做错事死了,若是再因为她的人牺牲几个,夜凌渊会陷入很难的境地。 更何况,云扶月早就将自己代入女主人的角色,换句话说,她也舍不得让他们送死。 “我对陈安年越好,他欠我的就越多,到时候……让他打头阵。”云扶月笑得狡黠,“你当我是圣母,一言不合随便施舍恩惠?” 虽然这话有哄他的成分,夜凌渊还是十分受用。 他的心情好了,人也温顺下来,等婢女将洗澡水备好,他抱着云扶月去了隔壁,两人隔着一扇屏风,云扶月在桶里泡澡,他在屏风后面看书。 说是看书,美人当前,他的视线还是一眨不眨的落在屏风上。 恨不得上面戳出来个洞。 云扶月说两人还未成婚,所以不能不避讳。两人争执了半天,最后才架了这么个屏风。 夜凌渊觉得这屏风太碍眼了,想到云扶月细腻的皮肤,他心头好像被一只手轻挠,很痒很痒。 好在太妃已经要松口,很快,他很快就能将这小女人光明正大的娶回来。 翌日,一桩新闻在坊间流传。 这事不关别的,正关工部侍郎易清风和莲家最小的女儿莲莹。 有传言说,莲莹因为易清风带了侍妾回府后大发雷霆,当即收拾包裹回了娘家。而易清风非但没上门去哄,反倒当晚就睡在了那两个侍妾的房间。 据府里的下人传,西域美人房间内的灯可是亮了整整一晚上。 一夜笙歌,看来这工部侍郎对夫人的情意也不过如此。 消息传到莲府的时候,莲莹愣住了。 丫鬟气的眼眶都红了:“小姐,你不知道,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奴婢看八成是真的。” 说急了,那丫鬟啐了一口:“真没想到老爷是这样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您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那两个贱人好上了。” 莲莹仍是愣愣的,心里乱成了一团。 “怎么可能。”莲莹咬唇,眼前的视线一点点模糊,喃喃自语,“他不会的。” “什么不会的,难道还能是下人乱说么?”丫鬟急的直跺脚,“小姐,您现在应该赶紧去找莲大人,让他给你做主。” 她不说还好,一说,莲莹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你先出去吧。”莲莹无力的摆了摆手。 等人走了,她的眼泪才落下来。 作为整个莲府最尊贵的三小姐,她从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可现在她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不是因为易清风,而是因为方才那句,让她去找爹爹做主。 找爹做主? 如果换成从前,她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可现在……现在她怎么找爹爹做主? 昨天她怒气冲冲的回家,让爹给她做主,可爹爹是怎么告诉她的? 他说,那两个侍妾是他让太上皇送给易清风的,他怕她笼络不住易清风的心,所以找了那两个人来帮她。 帮她什么? 帮她分去相公的宠爱,还是帮她给自己的男人生孩子? 莲莹第一次觉得可笑,甚至荒谬。 她用极其陌生的语气质问莲向原:“是不是攀权富贵对你来说比自己女儿的幸福还重要?” 回答她的是莲向原的一巴掌。 他从没打过她,她不明白爹是怎么了,甚至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哭着跑出去,被姐姐拦下。 莲雪看似是安慰她,语重心长说出的话却字字珠心:“太上皇答应爹,等铲平一切,就封爹做异姓王,位同平王。” 仅仅一个异姓王,就能让他亲自往她相公的怀里塞人么? 仅仅一个异姓王,就能让他不顾死去妻子的嘱托,将两个女儿视为飞黄腾达额工具么? 莲莹想不明白,但她很清楚,以前那个疼她爱她,将她当成掌上明珠的爹爹已经消失了。 房间内静悄悄的,莲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红肿的眼,和乱糟糟的长发,有些恍神。 以前爹总是告诉她,女儿家能有一头秀发是最美的,让她好好保养。莲莹也一一照做,用最好的香叶洗头。 可现在,她的头竟然乱的跟鸡窝一样,简直可笑。 莲莹扬起下巴,终于唤了丫鬟进门,梳妆打扮。 她不能认输,也不能现在回易府,她要留在莲家,等易清风来请她。 虽然不知道坊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一定会来接她的,就像以前那样。 莲莹固执的想着。 第276章 凭空造孩子 莲府的事,外人无从知晓。 云扶月早在和易清风商议对策的时候,就已经写了封信,没多说,只说让莲莹别多想,好好的待在家里。 当然,她并不知道这封信根本没送到莲莹手里,而是被莲向原拦下了。 此时的云扶月正在朝堂上,一副勤勤恳恳的样子:“事情就是这样,云安城的城主亲口承认自己和朝中一品纳验使有勾结,云安城拍卖会的产业也是他指使的。” 顿了顿,云扶月又补充道:“这是他的供词,和其余人的供词,以及账户流水。” 立刻有太监将东西呈上去。 全场一片寂静。 不少人的目光隐隐看向云扶月,觉得不可思议。 云安城城主是出了名的铁嘴铜心,有清醒的人也知道他是太上皇的人。那人出身不凡,本事高强,嘴风严得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招供画押? 可瞧着云扶月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那几人又有点忐忑。 难道供词是真的? 也在此时,首位上的皇帝一掌拍在座椅上,龙颜大怒。 “荒谬,简直是荒谬。一个小小的城主,谁给他的权利,谁给他的胆子?”夜凌逸目光阴冷,将那些证词和流水甩在纳验使的身前,“你自己看。” 纳验使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眼太上皇。 随后直直跪下,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证词和账本,越看越心惊,面上还得维持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陛下,这绝对是有人栽赃微臣。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陛下,臣是冤枉的啊陛下。” 他一通乱喊,云扶月冷笑旁观,不冷不热的出声:“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 纳验使一愣,就没见过这么直白的,斟酌着措辞开口:“云小姐,你……” “这里是朝堂,我的身份是镇北侯,是出使来京的。你放尊重点,什么云小姐,礼仪尊卑不懂么?”云扶月挑眉,轻飘飘一句话,气场极大,无人能反驳。 众人默默看了云扶月一眼,默契的低头。 造孽,摄政王到底为什么要带这个女人上朝,这架子也太大了。 纳验使被云扶月一句怼的憋红了脸:“我……” “纳验使,你只需说明,这证词,这流水到底是真是假,朝堂之上,不得有半点虚假。”首位旁的太上皇看不下去,缓缓开口,看似柔和,实则不着痕迹的为纳验使解了围。 “云安城的事,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 纳验使浑身一个激灵,这才从被云扶月激怒的状态清醒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叫着冤枉,无论如何也不承认。 满大殿的人静静听着他的陈述,没人说话,也没人乱动。 除了云扶月。 纳验使正说到激情处,猛然见到一件漂亮的裙摆停在自己眼前,再向上,是云扶月的脸。 漂亮,却凌厉。 朝堂之上,她就这么公然走到自己跟前?纳验使看了眼皇帝,见他丝毫没有要管的意思,心下一沉,余光不安的去寻太上皇。 “你先停停。”云扶月清了清嗓子,眸光凌厉,“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 说的话? 说的什么话? 众人面面相觑,没懂。 纳验使自然也没懂。 云扶月小脸一沉,不乐意了:“我身为耀阳的镇北侯,现今在夜王朝的朝堂上,你却公然忽视我的身份,贬低我,侮辱我,你是不是应该道歉?” 她看向皇帝,一脸的严肃:“陛下,我不管你们国事如何处理,本侯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这是两国邦交的失礼,我认为纳验使应该向我道歉。” 皇帝眼底闪过笑意,沉声道:“纳验使,给镇北侯行礼赔罪。” 好好的一个兴师问罪,莫名其妙被云扶月打乱了节奏。 等道完歉,纳验使又被云扶月以忽视两国关系为由,声音清脆的教育了一顿。 一套流程下来,他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该说什么,也忘了早就跟太上皇串通好的供词,看到云扶月看过来,头脑就一片空白。 到最后竟是什么有用的也没说出来,就被定了罪。 下了朝,所有人自觉的对云扶月敬而远之。 惹不起,实在是惹不起。 进了祈年殿,太上皇直接气的摔了四五个瓷器,才算稍稍解气。 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直到厉晟带了丹药过来服下,夜星晴的身子才算好点。 他万万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小小的云扶月,就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什么反串,什么栽赃,这些准备好的东西统统没使出来。 他这一气,就气了整整两天。 李英花了一整晚推翻原定计划,重新计算。等将一切理好,他正欲进宫,一则消息传来,让他一向沉着的脸庞上终于浮现了一丝裂纹。 消息传得很猛,也很快,几乎是飞速在夜王朝境内传播开来。 易清风的那两个侍妾,被太上皇亲自送来的两个侍妾,怀孕了。 这消息乍一听没什么,可仔细一琢磨,就有点不对味了。 摄政王府内,临风正跟夜凌渊学着:“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那其中一个侍妾身子不爽利,老是头晕恶心,请了太医一看,竟是喜脉。” 说到此处,临风笑得幸灾乐祸:“才进门两日,怎么可能就有喜了,便是神仙也没那么迅速,我看这孩子多半是太上皇的。” 夜凌渊无奈的看向云扶月:“也亏你能想出来。” 云扶月正听得津津有味,瞪了夜凌渊一眼:“你别打断。” 她对着临风道:“你接着说,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现在大家都说,那孩子是太上皇的,太上皇弄错了,美妾怀着他的孩子,太上皇正后悔呢,很快就要将两个女人要回去。” 临风嘿嘿一笑,“想来也是,宫里不缺各色美女,太上皇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种流落在外。” 他说到兴头,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夜凌渊的话,心里一惊,吓得茶杯都没拿稳。 “云小姐,这事是你编排的?”临风颤巍巍的开口。 这么一想,临风觉得云扶月的笑容有点邪恶。 她竟然给太上皇凭空造了个孩子? 第277章 他应该多笑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准确的来说,是临风看云扶月的眼神有点诡异。 除了诡异,这其中还掺杂着震惊,佩服,以及……幸灾乐祸。 好吧,不管是不是编造的,太上皇倒霉,他还是幸灾乐祸的。 云扶月笑着白了临风一眼:“什么叫我编排他,我那是给他扬名立万呢。” 一边说着,云扶月捧了把瓜子,咔吧咔吧的磕起来,声音清脆:“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有孩子,不正说明他身子骨硬朗,青春未老。” 临风的嘴角不可控制的抽了抽。 云扶月不以为意:“没准他现在正在宫里感谢我呢。” 这下不止嘴角,临风的眼角也开始抽搐了。他觉得再待下去,自己会被雷得外焦里嫩,快速的找了个借口就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房间内一时间就只剩下云扶月和夜凌渊二人。 云扶月吃得满嘴香气,还有点不解:“我说的不对么,他跑什么?” 夜凌渊垂眸,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手慢慢搭在云扶月的腰上:“嗯,你说的很对。” 云扶月点点头,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冷不防那男人突然靠过来,然后吻住了她的唇。 一个深沉的吻带着点点热度落下,等夜凌渊放开她,云扶月才后知后觉的放下茶杯,恶狠狠的瞪着他“夜凌渊,我说了多少遍……” 说了多少遍不准不打招呼就亲她。 瞧着她这副样子,夜凌渊笑出声:“本王这是奖励你聪明能干。” 云扶月觉得他在强词夺理,想骂他,可一看到他带笑的脸,云扶月就像漏气的气球……没话说了。 这人笑起来如山间春风,偏还带点料峭,好看的不行。 以前他很少笑,就是笑起来也是淡淡的,冷冷的。最近他的笑容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温和了。 云扶月唇角微勾,这样挺好。 笑一笑,十年少,更何况夜凌渊笑起来这么好看。 他应该多笑…… 心里想着,云扶月放下茶杯,扑上去,双手去扯夜凌渊的脸,调笑道:“既然觉得姑娘我聪明能干,大人就该事事听我的。来……给爷笑一个。” 她学着地痞流氓的语气,单眉上挑,带着几分痞气。 落在夜凌渊眼底,更多的是另一种媚态的撩人。 夜凌渊感受着她细白的指尖勾着自己下巴,笑容加深:“小姐想让在下怎么笑,不如小姐教教在下?” 云扶月来了兴致,一步跨坐在夜凌渊腿上,将他的脸摆成各种造型,不断的捏着。 两人玩的忘我,没有注意到房门开了条小缝,一个大脑袋鬼鬼祟祟的探了进来,在看到座椅上的两人时,大眼睛亮了,激动几乎掩饰不住。 然后他就不小心发出了点细微的声音。 屋内的二人同时看向门口。 云扶月愣了愣:“儿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顿了顿,她才想到自己和夜凌渊此时的姿势,不免觉得耳根子发热,从夜凌渊身上跳下来,对着他没好气道:“你是看不到儿子来了么。” 小宝才六岁,教坏小孩子怎么办? 夜凌渊无奈,忽视了云扶月幽怨的目光,对着小宝伸手:“过来吧。” 小宝眨眨眼,推开房门,小跑着到夜凌渊身旁,熟练地爬上他的膝盖,奶声奶气的:“娘亲,小宝是不是打扰你和爹的好事了?” 他咬着手指,眼里光芒闪烁:“娘亲,你和爹什么时候给小宝生个妹妹啊?” 这孩子看着天真无辜,心里分明什么都懂吧? 难道是跟着艺卷珠混了两天,被那货教坏了? “生什么弟弟妹妹,你娘没时间。”云扶月随口敷衍了几句,想着是不是应该给小宝找个教书先生,习武的同时也跟着学点文字知识什么的,“儿子,你今天不用上课么?” 小宝点头,又摇头:“师父让我休息一下,娘亲……” 小宝想了想,转头看着夜凌渊:“爹,你能不能借小宝点银子?” 云扶月无奈。 他分明都开口叫自己了,还半路换了个人,是觉得她没有夜凌渊有钱吗? 夜凌渊抱着他站起来,问道:“要多少?” 小宝搅了搅手指,试探着开口:“十、十两?” 夜凌渊从喉咙里发出淡淡的“嗯”字,将小宝放下:“借你一百两,去找钱爷爷要吧。” “谢谢爹。”小宝欢呼一声,急匆匆的跑走了。 留下一脸惊愣的云扶月。 她看到了什么? 她的儿子,亲生儿子,来找夜凌渊借钱。然后在这个败家男人给了一百两之后,她儿子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跑出去了。 云扶月有点生气,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夜凌渊,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 “有些人真是当了个小官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给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整整一百两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让这小娃娃去做什么大买卖呢,啧啧……” 夜凌渊笑笑:“有钱,任性。” 云扶月:“……” 她头也不回,直接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把门狠狠的带上。 小宝从钱管家那支走了一百两银子,随后就出了府,不见踪影。 夜凌渊自然是让业火一直在暗中跟着的。 等到了傍晚,小宝哼着歌回了府,业火才去了夜凌渊书房。 “小宝去看了珠宝铺子,选了一套简单的头面,又去成衣坊订了一套衣服。”业火沉声汇报,一丝不苟,“看样子,是给云小姐买礼物。” 话音落下,夜凌渊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眯眼,似乎在想什么事。 书房内一时陷入了寂静。 过了一会,夜凌渊才缓缓开口:“平白无故的,这孩子不会买礼物,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夜凌渊眉头微蹙:“难道是她的生辰?”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了。 业火愣了愣,云小姐的生辰? 她想到之前看过的那份资料,又想到太妃的态度,有些犹豫:“主子,云小姐的生日好像是在本月,咱们要办吗?” 现在朝中局势紧张,实际上是不适合大操大办的。 第278章 他竟然没记住她的生辰 更何况……太妃还没松口。 业火心里思前想后,总觉得云扶月这次过生日应当一切从简,或者说,等到云扶月和夜凌渊成婚的时候,再一起大办了。 可是她话出口,对面的男人迟迟没有回复。 “主子?”业火出声。 夜凌渊这才回神,声音清冷:“办,怎么不办。非但要办,还要大操大办,让所有人都来参加。” 业火一惊:“可是咱们前些日子才将纳验使抓下马,得罪了一群人,若是现在再大操大办……” “一群乌合之众,什么时候也需本王忌惮了?”夜凌渊慵懒的挑了挑眉,手指在桌面上点了几下,“你直接将这事告诉老钱,让他一手负责就行。” 话已至此,业火也没再劝什么,径直退了出去。 事实上,她心里也觉得应该好好办上那么一场。 抛却其余因素,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让全京城的人好好看看,主子的女人是个什么身份地位。 今后所有想打主子主意,或者打云小姐主意的人,可都得掂量着点。 等业火走远了,夜凌渊沉下脸。 他显得有些烦躁,单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最后干脆将之拽了下来,没好气的扔在桌子上。 夜凌渊烦躁的原因很简单,他竟然不知道云扶月的生辰。 于情于理,这都不应该。 且就剩这么几日了,便是准备,也做不到那么充分。 这个认知让夜凌渊周身愈发的冷。 他总想给她最好的,可事实是,云扶月跟着他好像没怎么过过安生日子。 她要帮着他对付夜星晴,还要分出心思来应付京中的人事关系,甚至还要和他的姨母,当朝太妃打太极。 云扶月为了他这么辛苦,他竟然没记住她的生辰? 夜凌渊想到这一层,脸更黑了。 他陷入了自我矛盾否定的心境中。 夜凌渊这边的事云扶月半分没有察觉。此时的她正急火火的穿上外袍,跟着这个突然到访的,名为青莲的婢女往外走。 “你说你家小姐怎么了?”出了房门,云扶月又问了一遍。 青莲苦着一张脸,有些着急:“小姐和老爷大吵一架,被老爷撵出了莲府,现在正在客栈住着呢。” 云扶月步子一顿,脸色未变,视线落在青莲稚嫩的脸上:“莲莹为什么不回易府?” 青莲更急了:“云小姐,易大人都做出那种事了,现在让小姐回去,小姐怎么忍得了;您快跟我走吧,小姐一个人在客栈该等急了。” 话落,青莲红着眼眶低下了头:“云小姐见了我家小姐,可千万别提易大人的事,不然我怕小姐一个想不开,去寻短见。” 云扶月觉得这丫鬟的逻辑有些奇怪,寻常人家夫妻吵架,下人可都是劝和不劝分的,更何况这是在古代。 纵然夜王朝民风开放,但莲莹出身高贵,这样的人家一向是最在乎脸面的。 若说结婚一个月,就因为太上皇给自己丈夫纳妾而不高兴,继而闹得满城皆知,对莲莹没有什么好处。 云扶月没有接着走,若有所思的盯着青莲看。 青莲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忐忑不安的低下了头:“云小姐。” “没事,我突然想到有件想送给莲莹的礼物没有拿,你等我回去拿一下。”云扶月淡淡开口。 青莲心里松了口气,看着云扶月转身,进屋,过了一会又出来,怀里抱了个长方形的盒子。 “云小姐,奴婢给您拿着吧。”青莲识趣的上前。 在她的手就要碰到那盒子时,云扶月却突然后退一步,声音冷了下来:“这是很贵重的东西,不能经他人之手。” 青莲的身子一僵,眼底情绪不明,多少带了点不安,似乎想不明白她哪里惹到了云扶月。 不过左右她是来带云扶月找莲莹的,青莲很快压下心底的异样,和云扶月一同出了王府,上了马车。 马车兜兜转转,在经过了三条街后,停在一间不大的客栈门前。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街道上的商铺纷纷点上灯笼,唯独这客栈门口冷冷清清的,什么也没有,仅能透过开着的门,看到前台点着根蜡烛。 云扶月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冷笑一声:“莲莹就住在这里?” “小姐身上没有银钱,这间客栈是最便宜的。”青莲说着,眼眶又红了,快步进门,“云小姐,一会见面,求您好好劝劝小姐,千万别让她想不开。” 云扶月眯着眼,没回复,只是默默跟在青莲身后。 两人上了二楼,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青莲抬手敲门:“小姐,云小姐来了。” 整个大厅静悄悄的,青莲的声音很平和。屋内一阵响动,随后点起了烛火。透过洒在门上的剪影,能看到里面女子的影子,以及软糯沙哑的声音:“快进来吧。” 听声音,的确是莲莹。 青莲双手放在门上,正要推开,却突然觉得浑身一麻,动作就那么定在了那。 她下意识的要大喊,云扶月冰冷的声音就贴着她的耳朵响了起来:“若是出声,信不信我立刻割开你的喉咙?” 青莲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角扫到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正搭在她的脖子上。 怎么会……云扶月出门的时候只匆忙穿了衣服,怎么可能带了武器? 心思急转直下,青莲红了眼眶,眼泪滚下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云扶月浑然不在意她的演技,将声音用内力包裹,传入青莲耳中:“里面有几个人,带了什么武器?” 青莲感觉到剑刃又往里陷了三分,身子能动了。 她的眼泪流的更凶,颤巍巍的举起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又握成拳,在空气中摇了摇。 这时候,屋内的女声再度响起:“扶月,青莲,你们怎么不进来?” 云扶月没搭话,对着青莲挑了挑眉。 青莲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缓着语气:“小姐,奴婢来的时候扭了脚,请小姐稍等……” 她说完,看向云扶月。 云扶月将一粒丹药塞进青莲嘴里,一掌将她推到楼梯口,而后揉了揉手腕,干脆利落的,一脚踹开了门。 第279章 当狗当的痛快 房门大开,露出里面戴着面纱的女子。 不大的房间内只有女子一人,她的衣物发型都与莲莹一样,唯独那双面纱下露出的含恨双眼有所不同。 云扶月眯起眼睛,勾着唇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 纵使隔着面纱,这女人的轮廓,神态,早已深刻在原主的记忆中,正是当初在耀阳京城,打着与云扶月交好的名号,却处处使阴私的云家三小姐云紫涵。 “彼时我留你一命,倒没想到你还敢主动找上门。”云扶月的视线落在云紫涵握紧的双拳上,声音淡然。 “哦对,我倒是忘了,现如今你们一家在太上皇手下当狗当的痛快。所谓狗仗人势,主人在京城,这做狗的,自然也敢嚣张了。” 话音落下,一道劲风忽而从侧面传来,眨眼间袭至云扶月脸颊。 云扶月头一侧,躲过暗中的攻击,凌厉的双眼看向房间一角,随后手心一翻,数十根银针眨眼朝着来人而去。 只听暗中响起一道闷哼,随后没了动静。 云紫涵脸色微变。 桌上的烛火跳动了两下,屋内的光线又暗了几分。 这样的氛围下,云紫涵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了有些狰狞的面孔:“你知不知道,我最烦的就是你这副自命清高,又牙尖嘴利的样子。” 云紫涵缓缓起身,闭上了眼,复睁开,脸色恢复了平静:“明明我在这儿已经过上了安稳日子,父亲的官位越做越大。眼看着我的前途就要一片光明,为什么你还要阴魂不散的再出现?” 云紫涵咬着牙,拔高声音;“你们还不动手,今日就拿下这个贱人。” 云扶月一愣,屋内同时响起五道破风声。与此同时,云紫涵自怀中抓出一包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纸袋破碎,一阵白烟快速在屋内弥漫开来,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这白烟就到了云扶月面前。 云扶月轻嗅,这烟是无毒的,难道只是为了迷惑视线? 她心里快速思考着,长冰剑翻涌,挡下暗中的几道攻击,随后几步上前,来到云紫涵方才所在之处。 云紫涵已经不在原地了。 这时候,暗处的第二轮进攻也已袭至身前。 云扶月冷哼一声,不再留手,手里的一把银针尽数飞出,直直的刺向暗中的五人。 五个人,四道银针入肉的声音响起。 “看来这雾气确实会阻碍我的判断。”云扶月喃喃自语,缓缓闭眼。 周遭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感知中,那最后一个刺客就藏身在床上的幔帐之后。云扶月左手猛抬,最后一根银针闪电般射出。 “噗嗤”一声,随后是人倒地的声音。 六个刺客尽数解决,云扶月拍了拍手,长冰剑挽起一阵剑风,以她为中心,将周身的空气拨动起来,那房内的白雾慢慢随着剑刃而摆动起来。 只要将屋内的白雾驱散,云紫涵自然跑不了。 躲在门口的云紫涵一直注意着房内的动向,她紧紧的咬着牙,心里的怨毒几乎要冲破天际。 自从云扶月来了京城,父亲就将她送进宫中,平时更是不允许她上街出门,就怕遇到云扶月。 今日好不容易等到莲家出事,借着这个机会,太上皇才允许她出手,若是今天没能得手,那以后…… 云紫涵深吸一口气,目光决绝,手伸向腰间,拿出了一个小铃铛,随后一掌拍在自己胸口,鲜血喷出,尽数洒落在铃铛上。 在安静的房间中,这声音虽小,却逃不过云扶月的耳朵。 云扶月唇角缓缓勾起,剑气朝着门口而去,声音清冷无波:“云紫涵,今日是你先来招惹我,你说我若是杀了你……” 空气中突然响起了若隐若现的铃铛声。 “叮铃——叮铃——” 这声音不大,云扶月的步子却猛然停住。 不是她想停下,而是自那铃铛声音响起之时,她就自动停下了。准确的来说,是她走不动了。 身子像个木偶一般僵直在原地,仿佛被什么定住,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不远处,那铃声还在不断响起,云紫涵口中喃喃着什么,一步一步上前。 白雾中,她步步逼近,最终停在了云扶月身前。 云扶月仍然维持着拿着剑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也定格在最后的冷笑上。 看着她这副样子,云紫涵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快意,单手摇着铃铛,声音仿佛乌鸦,自嗓子里挤出来:“多亏了当初在镇北侯府你的苦苦相逼,才将我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云扶月一动不动,眼底的情绪氤氲而出。 很冷。 “怎么,你不会以为只有你能修炼,只有你能出人头地吧?”云紫涵咧开嘴,“我这镇魂铃的滋味很不错,今日将你带回去,以后你就留着慢慢享受吧。” 她摇着铃铛,口中的低喃忽然变了调。 云扶月却是抬脚,向前走了一步。 云紫涵又往后退了三步,云扶月就向前跟了三步。 见状,云紫涵彻底放下心来,一边摇着铃铛,空出的手猛然抬起。 “啪——”的一声。 云扶月的脸一麻,旋即传来火辣辣的疼。 云紫涵揉了揉被震的发麻的胳膊,表情渐渐狰狞,毫不犹豫,再次抬手,又是一巴掌,眼看着就要落在云扶月脸上。 一声难听到极致的,好似尖锐的指甲划在钢板上的声音徒然自窗边响起。 云扶月身子一松,重新掌回了身子的控制权,一剑劈在云紫涵的铃铛上。 “咔嚓——”云紫涵的铃铛应声而碎。 她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话到一半,云紫涵果断利落的喷出一口血,洒在碎裂的铃铛上,飞快的呢喃了几句什么,旋即拔腿就跑。 云扶月迈出去的步子猛然停住,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再度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客栈无人,云紫涵的脚步声渐远。 云扶月一动不动的摔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回神。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第280章 不如便宜眼前这个帅哥 周遭的场景是模糊的,雾蒙蒙的。似乎有酒客的欢笑声在耳边弥漫,隐约间有几只手在她的腿上,腰间摸了几下。 云扶月觉得很恶心,恶心的想吐。 可是有个人告诉她,为了心爱之人,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如果连自己都不爱,又如何做到爱别人? 云扶月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了那些人,拔腿就跑。 但是她中了春风度,药效发作间,她的腿肚子不断打颤,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汗水夹杂着泪水滚入脖颈。 云扶月推开一间房门,躲了进去。 这房间里有个男人,目若朗星,恍如天人。 偏偏周身的气息很冷。 所谓吃亏一事,与其便宜那些臭男人,不如便宜眼前这个帅哥。 云扶月大胆的走了过去,隐约间,她听见那人说了一句:“云家的小丫头……”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听过。 记忆戛然而止,再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在镇北侯府,身边还有了个儿子。 “嘎嘎嘎——” 难听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 云扶月猛地睁眼。 四周的暧昧或谩骂潮水般褪去,剩下空旷的客栈房间,以及尚未完全散去的白雾。 云扶月皱了皱眉。 她做梦了? 这个梦似乎与从前不同,也与原主的记忆有所出入,那梦里的男人应该就是小宝的亲爹了吧? 云扶月想去仔细回忆那人的样貌,然而脑中徒然传出针扎般的疼痛。 “唔——” 云扶月双手握拳,眉头紧锁,不过几次呼吸,冷汗就浸透了全身。 这种疼痛不是身体上的,也不是外伤,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自灵魂深处传来的,有人用银针不断拨动她的神经。 云扶月再没心思去想别的,浑身颤抖着躺在地上。 过了许久,脑海中的疼才慢慢褪去。 云扶月睁开眼,没了那种折磨人的感觉,她如获新生。窗外响起孩童嬉笑的声音,隐约间传来“大鸟”一类的字眼。 云扶月长出一口气,缓缓起身,将长冰剑入鞘。 “嘎!” 一道长而刺耳的声音从窗外响起,随后一颗石子从外面飞了进来,不偏不倚,砸在云扶月脚边。 外面的小孩一阵失落:“打歪了。” 云扶月一愣,觉得火大。 这都谁家的孩子,这么缺德,打鸟打到她这儿来了? 云扶月三两步走到窗边,伸出头。 接触到她冷冷的视线,那几个男孩吓得一哆嗦,嚷嚷着跑开了。 云扶月还不解气,抬高声音:“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几个。” 那几个孩子跑得更快,眨眼就不见了影。 莫名其妙的抒发了一通火气,云扶月得劲了,回身要走。可她刚走没几步,窗外再度响起熟悉的声音: “嘎——嘎——嘎——” 云扶月步子一顿,又走回去。 那声音就停下了。 她又转身,往外走了几步。 那声音又响起:“嘎——嘎嘎。” 云扶月:“……” 她重新推开窗户,探出个头,四下寻摸了一番,最后在屋顶烟囱旁边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玩意。 之所以是黑乎乎的,是因为真的很黑。 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虽说有微弱的灯火映衬,可那玩意在黑夜里,却比黑夜更黑,几乎如一团墨汁,没有一点别的颜色。 “黑成这样,那帮小孩也能看见?”云扶月心里暗自嘀咕,她身上没力气,干脆坐在窗边,遥遥的看向房顶,“喂,刚才就就是你在叫吧?” 黑乎乎:“嘎嘎!” 这次,声音更大,更难听了。 云扶月顿了顿,努力辨认了一会,才在他黑乎乎的身上找到两个豆子般又黑又亮的眼睛。 “你为什么住在烟囱旁边,是暖和么?”云扶月随口道。 “嘎嘎嘎——嘎。”一阵叫唤。 云扶月竟然莫名的听懂了几分意思。 “你说你孩子丢了?”鬼使神差的,云扶月开口。 “嘎。”这次只有一声,而且还很低落。 她……说中了? 云扶月凤眼圆睁,觉得有点好玩,慢慢从窗户上站起来,借着轻功,几步攀上房顶,最后停在了那只鸟跟前,蹲下。 “我也有个孩子,要是他丢了,我也会难过。你是鸟,你的孩子认路,会自己飞回来的,别担心。” “嘎——” 黑乎乎的鸟又叫了一声,将半个翅膀抬起来,抖了抖。 一阵血腥味传来。 “你受伤了?”云扶月伸出一根手指,在它翅膀上摸了摸,心里觉得惋惜。 看样子,这鸟不是因为取暖才在这,而是被打断了翅膀,正好落在了这屋顶。若是云扶月没有发现他,他可能就被那群熊孩子给打下来摔死了。 云扶月盯着这只黑乎乎的鸟,想到方才云紫涵用了什么手段将她控制住,多亏这鸟叫的太难听,才将她惊醒。 这样一想,云扶月直接将自己的袖子撕下来,小心翼翼将这黑乎乎的鸟抱起来,抱在怀里。 “别担心,我是个大夫,能帮你疗伤。等你伤好了,再去找你的孩子。”云扶月低声说了几句,又顿了顿,“以后就叫你黑乎乎吧。” 怀里的黑鸟无力的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云扶月回到房间,在地上寻摸了几圈,最后找到一块残留的铃铛碎片。她将东西收好,抱着这只跟她颇有缘分的鸟回了摄政王府。 临着路过前厅的时候,云扶月看见老钱叫齐了府上的一堆管事,大声说着什么,隐约间能听见“生日”二字。 云扶月一愣,她很快想到小宝早上找夜凌渊借钱的举动。 难道是原主的生日? 云扶月摇摇头,没怎么在意,左右是个生日而已,前世她在研究所里多半时间都去研究医毒学了,也不怎么过生日。 云扶月抱着黑乎乎进了院子,在墙角找了个平摊的草地,把身上的另一只袖子撕下来,勉强做了个简易的窝,将黑乎乎放下,小声道:“今晚你先凑合一下,明天给你搭窝。” 黑乎乎没吱声。 云扶月当它同意了,起身走到房间外,推开了房门。 下一瞬,她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第281章 你院子里有个第三者 夜里有些凉,云扶月身上带着寒气,方一进门,夜凌渊就将她揽进怀中。 他身上是热的,透过薄薄的衣衫,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传来。 “这么晚,去哪了?”夜凌渊低声道。 他的视线落在云扶月的胳膊上,声音更低:“袖子呢?” 虽说里面还有一层薄衫,可这副样子实在是不怎么美观。 云扶月在夜凌渊脸上亲了一口,想起云紫涵的事,冷笑一声:“临时有点事,出去了一趟。不去还好,一去,可算是让我遇上个熟人,你一定猜不到。” 夜凌渊挑眉,透过半开的窗户,淡淡的月光洒落在云扶月的小脸上,他眼底本带着丝笑意,此时那丝笑意慢慢化为了虚无,转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气。 他没给云扶月再说话的机会,单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微微抬起。 月色下,她精致白皙的肌肤上,泛红的巴掌印分外刺目。 “谁干的?”夜凌渊一字一句开口。 周身的气息变幻数次,杀机凌然。 云扶月一愣,才反应过来。 她自醒过来就在缓解脑海里的疼痛,后来又遇上黑乎乎,也就忘了云紫涵在她脸上招呼巴掌那回事。 此刻见到男人炸毛,云扶月忙替他顺着气儿:“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她将青莲以莲莹的名义将她约出去,以及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简单说了一遍。末了,云扶月补充道:“我听她提起太上皇,估计是夜星晴让她这么做的。” 夜凌渊的重点却不在太上皇身上。 他拉着云扶月坐下,单手摸了摸云扶月的脸,声音发紧:“现在身子还有不舒服么?” 云扶月摇头。 夜凌渊又握住她的手,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变,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厉晟的摄魂之法是禁术,修炼也有体质要求。云紫涵既然能用出来,说明她已经跟着厉晟学了不短的时间。你以后见到她,小心些。” 顿了顿,夜凌渊沉声道:“我会尽快找个由头,将她处理掉。” 处理掉? 这可真是简单粗暴。 云扶月笑笑:“摄魂之法就没有破解的方式么?如果以后跟厉晟交手,他使出这种法子,我们岂不是没有一点反抗的手段?” “不是没有手段,而是这摄魂术乃是邪术,想要对抗,也得经过特定训练的人群才行。当年隐族之所以退出朝堂的视野,也与这摄魂之术有关联。” 想到陈年旧事,夜凌渊轻轻摇了摇头:“以身试险,不如从一开始就规避。凡是邪术,使用都有代价,且这摄魂一次只能针对一人,所以若真交手,这种邪术反倒是最末端的手段。” 毕竟双方交手的过程中,人总不会是一个个的出现。 他能控制一人,就无法分心对付第二人,这种将自己弱点送到对方手中的手段,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当众使用。 云扶月默默点头。 她不自觉由想到自己半昏半醒中做的那个梦。那样真实的梦境,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受了摄魂术的影响吧? 能控制人的身子,就能伤及人的灵魂,所以才会产生冲突的记忆。 云扶月摇了摇头,或许云紫涵今日的出手,只是太上皇的一个试探。 她有预感,以后这样的试探会越来越多。 翌日清晨,云扶月被一阵刺耳难听的鸟叫声吵醒。 云扶月本睡得昏沉,这鸟一叫,她就立刻清醒了。 清醒的不止她,还有迷迷糊糊过来撒娇的小宝。 “娘亲……”小宝惊恐的指着墙角的东西,“娘亲,你院子里有个第三者。” 云扶月步子一个踉跄,披上外袍,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儿子:“什么第三者,这个词也能乱用吗?” 小宝被凶了一句,顿时委屈了,巴巴的跑到门口:“钱爷爷,娘亲凶我。” 老钱刚进院,看见小宝委屈巴巴的样子,一颗心化成了水,将他一把抱起来,看向云扶月。 “夫人,不是我老头子啰嗦,孩子还小,哪能整天这么呵斥来呵斥去的。咱们得跟孩子讲道理,所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一通话说下来,云扶月只觉头大。 等老钱说完,云扶月才恍恍惚惚回神:“钱叔,您说得对。” 老钱脸上顿时扬起菊花般灿烂的笑容。 云扶月无奈,问起他这么早过来要做什么。 老钱这才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来,正经八百的坐下,认真询问云扶月生日宴打算怎么办,请哪些人。 云扶月倒是无所谓,左右过个生日,随口道:“您看着安排吧。” 老钱的笑容更加深邃,点点头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院子,显然是去布置收拾了。 云扶月给儿子说了黑乎乎的来历,只说是个丢了孩子的可怜小鸟。 小宝爱心泛滥,拉着云扶月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给黑乎乎搭了个豪华的窝。 这之后,黑乎乎自进了院子,除了早晨比较兴奋的时候会叫上那么几句,其余时候都是懒洋洋的呆在窝里,养着翅膀上的伤。 云扶月被云紫涵的镇魂铃伤了根本,也被夜凌渊强行留在府里养伤。 一人一鸟倒是同病相怜了起来。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六月初,日头正盛,百花齐开。 摄政王府的帖子一张张派发出去,夜凌渊要在摄政王府为云扶月举办生辰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京都。 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云扶月过生日,摄政王府会大操大办,请了全京城的富家子弟,皇室贵族。 等到帖子上的日子来临,摄政王府门口热闹非凡,马车停的满满当当,一度排到三条街外。 排场之大,比不少大家族娶亲都隆重。 摄政王府的正门处,钱管家亲自带人迎接宾客。 而后方僻静的院落内,云扶月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 “娘亲,你快些出去吧。”小宝双手叉腰,一副小大人模样,“外面来了很多人,莲莹姐姐也到了。您今天是寿星,怎么能窝在屋里不出门呢。” 话落,小宝伸出软乎乎的手拉住云扶月的,带着她出门。 第282章 这个吻就当送你的礼物了 云扶月好笑的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影,调笑道:“是我应该出去招待宾客呢,还是你想去凑热闹啊?” 小宝一愣,涨红了脸:“娘亲,小宝不是这个意思。” 他就是觉得今天娘亲打扮的格外美,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让所有人都看看。 小宝咬着唇:“娘亲……” “娘知道你的意思。”云扶月蹲下,摸摸儿子的头,“我代表的是你爹的牌面,现下人还没到齐,我若是现在出去迎合,只会落了他的面子,懂吗?” 小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好吧,小宝不催了。”这孩子古灵精怪的大眼睛眨啊眨,忽然想到什么,“艺卷珠姐姐今天应该也会来吧,小宝先去找她玩。” 说着,又急火火的出了门。 云扶月莫名有点郁闷,艺卷珠在摄政王府总共没待几天,怎么就把他儿子拐跑了? 心里想着,云扶月一抬头对上夜凌渊深沉的目光,微怔:“怎么了?” 夜凌渊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未所说,只是对云扶月伸手:“过来。” 逆着晨光,他俊美的容颜被度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眼底的笑容仿佛碎了的春水,看得云扶月心里发烫。 这人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云扶月心里嘟囔着,慢悠悠的挪腾着步子走了过去。 夜凌渊皱了皱眉,干脆一手拉过云扶月的手,将她固定在桌边,俯身吻了上去。 蜻蜓点水般的吻落下,满含情意。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吻,云扶月的心跳却不自觉的加快几分。 她眯起眼睛,整个人更懒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格外异常?” 声音也懒洋洋的。 夜凌渊觉得有点好笑,捏着她的鼻子,道:“本王有什么可异常的,今天是你的生辰,这一个吻。” 他俯身又亲了亲云扶月;“这个吻就当送你的礼物了。” 云扶月一下子瞪大眼睛。 “开什么玩笑,一个吻就当生日礼物,你还能再小气一些么?”云扶月推开夜凌渊,没好气的看着他,“你给我出去。” 这就生气了? 夜凌渊的笑意加深,无视云扶月反抗的小手,重新抓住她,不由分说再度在她脸上亲了亲,沉声开口:“本王人都是你的,你还想要什么礼物?” 话音落下,他唇贴着云扶月的唇角,沙哑的声音响起:“要不一会在宴会上,你直接对外宣布,就说……” “就说你要娶了本王。” 云扶月哭笑不得:“说什么浑话呢?” 夜凌渊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松开云扶月,扶着她坐下,一点点帮她整理着弄乱的衣襟头饰,一边道。 “本也不是说浑话,夜王朝的嫁娶之礼男女都可徇,只要本王不在意,又有何不可?” 他扶着云扶月的头发,将歪了的簪子弄正:“有太妃搁着,你不是心里一直不舒服。她做不出决定,你帮她做,不是正好。” 云扶月一愣,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在意太妃的事,虽然嘴上不说,可没哪个女子会喜欢在即将与心爱之人成婚时跳出这么个长辈来阻挠。 云扶月抿了抿唇,轻轻叹了口气:“除去皇上,太妃是你唯一的亲人,我们不能不顾她的意愿,成婚的事……以后再说吧。” 更何况,人在世上本就不只为情爱活着,喜欢一个人,从来不代表要让他为了自己而不顾一切。 云扶月想到太妃那副傲娇的样子,轻哼一声。 不过一个小老太太,她不信搞不定。 两个时辰过去,宾客已经全部到齐,为了这场前所未有的盛大宴会,钱管家早早吩咐人打通了君竹阁和秋菊堂,两个大的会客厅贯通,才堪堪将京中上层的人物容下。 至于一些小的官员极其亲属家眷,则是在君竹阁的后院临时开了个场地。虽说不及室内豪华,但也算是排场隆重了。 日头一起,开宴的时辰终于到了,钱管家话音落下,满园的宾客都是目不转睛的看向正门处。 那里,一身红衣的女子与同样红衣的男子款款而来,并肩前行。 纵使见过数次,这般郎才女貌的标配,还是让众人失神片刻。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云扶月倒是不为所动,唇角的笑容得体大方,进门后微微点头:“让各位久等了。” 声音清朗明亮。 她虽然露面不多,在京中的名头却是正盛,当下,就有高门夫人起身恭贺。云扶月一一笑着回应,才和夜凌渊走到首位,缓缓坐下。 主人落座,宾客尽欢,云扶月才扫视一圈屋内之人,最后停在了右侧席位,一脸不情愿的安雨柔脸上。 云扶月顿了顿,笑着移开视线。 等菜上齐了,钱管家才笑眯眯的起身,拍了怕手:“各位——” 室内渐渐安静下来。 钱管家笑容更深,为了喜庆,一向素衣的他也换了身深紫色的衣服,面对着屋内众人:“今日是我们王爷喜欢的人,也就是未来摄政王府的主人,云小姐的生辰。” 顿了顿,钱管家看向云扶月:“我先在此祝云小姐生辰愉快,今后……” “砰”的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大门被暴力踹开。 钱管家的话被粗暴的打断,一道冷冷的笑声自门外响起:“本王回京,难怪没人恭贺,原来是有人过生辰,大家都在此庆贺。” 这声音嚣张跋扈,带着难以言喻的挑衅,夜凌渊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云扶月一愣,轻轻拍拍男人的手背,示意他淡定,而后眯起眸子,似笑非笑的看向门口。 院门被踹开,尘土飞扬,待得灰尘落下,几道混乱的脚步声才响起。开口之人同样一身红衣,斜眉如鬓,容貌非凡。 这是一张与夜凌渊有五分相似的脸。 云扶月没说话,园内也没人说话,所有人都一脸惊愣的看着门口。 不知是谁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道:“平王殿下。” “怎么,见到本王回京,各位就是这种反应?”平王挑眉,眉心的红痣仿若鲜血,他直直的看向首位的云扶月,森然而笑,“和畅,还不出来见过你未来的皇嫂。” 第283章 他在给她下马威 平王的声音很平静,却在不少人心里掀起了波澜。 云扶月眉头微皱,淡淡开口:“平王殿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平王大笑几声,末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着身后的小厮冷声道。 “还不将公主请下来,今日本王来参加云小姐的生辰宴会,也好顺便让皇弟看看本王从耀阳娶回来的公主。这位公主云小姐可不能说是陌生,据说还与你交情不浅呢。” 他嘴里吩咐着,视线却从始至终都落在云扶月脸上,不肯放过她一分一毫的神情变化。 小厮退下,有婢女嘱托小心脚下的声音传来,随后,一道全身大红色喜服,眉眼精致的女子身影自门外而来。 脚步声渐进,女子默默的走到了平王夜凌天身后。 似乎是端着大家闺秀的仪态,她的脸始终半低着,并未抬头,也没有看场内的任何一个人。 夜凌天哈哈一笑,抓住女子的手,大步走上前:“来,好好见过摄政王,以及你未来皇嫂。今日是云小姐的生辰,你既然与云小姐熟识,他乡遇故知,也算是本王给云小姐最好的礼物了。” 女子点点头,从容的上前。 云扶月死死的盯着跟在夜凌天身后的一身红衣,从轿子里下来的女子。 她的眉眼,她的五官,她走路的姿态,一切的一切,云扶月都是那么熟悉。可偏偏这些合在一起,让云扶月如此陌生。 和畅公主…… 夜凌天从耀阳京城带回来的和亲公主竟然是和畅公主!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她走的时候刻意嘱咐过皇甫玉,要好好照顾和畅,给她找个好人家。可是她看到了什么? 这就是皇甫玉给她找的好人家? 大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夜凌天身后,年轻漂亮的公主身上,除了少数几个人,无人注意到云扶月的异常。 夜凌天拉着和畅的手,遥遥的看向云扶月,语气轻浮而挑衅:“怎么样,我的这份礼物,云小姐还喜欢么?” 云扶月只是定定看着和畅公主,没吱声。 见此,夜凌天笑的更加灿烂,他推了和畅公主一把,看着这个小公主踉跄的向前,沉声道:“你不是说和云小姐关系匪浅么,怎么现在见到你,云小姐似乎并不高兴的样子?” 和畅公主堪堪稳住身子,听了夜凌天的话,身子一抖,缓缓抬头。 她看到首位上,一袭红衣许久未见的云扶月,以及云扶月身边,容颜天成的夜凌渊。除此之外,临风业火在一旁也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除了…… 和畅公主眼角的余光扫到一身青竹长袍的男人。 除了六叔。 众目睽睽之下,和畅公主张了张口,唇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云小姐,许久未见,本公主在此祝你生辰愉快。” 云扶月淡淡的看着她,眼神已经恢复平静。 她点了点头,没说话。 夜凌天的眼底闪过阴蛰,一步上前,抓住和畅公主的手腕,盯着她:“你到底跟云小姐认不认识,为什么云小姐还没笑。” 当着京城众多权贵的面,他就敢如此对待他国和亲公主,这夜凌天到底是蠢呢,还是在给她下马威? 云扶月叹了口气,径直倒了杯茶,而后缓缓起身。 “平王殿下,我想请问,假设有人在你的生辰宴上踹开院门,将门口弄得乌烟瘴气,把开场搅和的乱七八糟,而后还空手前来来祝贺,你会不会生气?” 云扶月走下台,一步步向前,停在和畅公主身前,将热茶塞到和畅公主手里,声音悠然而轻蔑,直直对上平王,“换成是你,你笑得出来?” 夜凌天一愣。 所有人都一愣。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当然,这不是众人怔愣的原因,众人真正吃惊的,是云扶月和夜凌天说话的态度。 平王是摄政王和皇帝的亲兄弟,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 一个人脾气暴躁就罢了,更可怕的,是他还有个聪明的头脑。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和平王作对的人不少,却无一人有好下场。 眼下云扶月这么跟平王对上,不少人暗暗皱眉,觉得云扶月实在是太过任性。平王手握重权,云扶月何苦这么公然得罪他。 场上,随着云扶月话落,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云扶月唇角不见一丝笑容,对着夜凌天缓缓伸出手。 这是一只保养的极好的,白皙的小手。若是放在寻常,定能让夜凌天春心一荡。可此时此刻,夜凌天丝毫提不起一丝旖旎的心思。 因为对面的女人道:“三王爷,你的礼物呢?” 公然落他面子,还敢公然问他要礼物? 这女人还真是和信上说的一样,不知廉耻。 夜凌天笑不达眼底:“云小姐说笑了,本王刚回京,才听说云小姐的生辰宴,等下还要回宫跟陛下复职,实在是……” “那就是没准备礼物了?”云扶月快速打断他的话,不咸不淡的,“既然空手来的,这……” 她皱着眉,似乎心情不太好:“钱管家,你吩咐人给平王准备张桌子吧。” 显然是一副很不高兴,还不得不碍于面子,给夜凌天腾出一个吃饭的地方样子。 夜凌天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笑。 他第一次这么想掐死一个女人。 夜凌天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勉强维持笑意,一抬头,看到和畅公主捧着杯茶水站在那,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冲了上来:“你还不过来坐下,要本王请你么。” 和畅公主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一抖,茶水洒了出来。 她快速的走到夜凌天身边坐下,悄悄抬头,正对上对面男人看过来的,淡淡的目光。 是南门羽。 和畅公主面不改色的对着南门羽笑笑,移开了视线。 南门羽剑眉微蹙,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似乎对和畅的到来没什么意外或波澜。 好好的一场宴会开场就被夜凌天搅浑了,钱管家只能硬着头皮又起身说了一遍祝贺词。 第284章 你当我好惹? 只是相较于之前热闹的场面,此刻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钱管家的词也干巴巴的。一直到歌舞上来,气氛仍是怪怪的。 而这古怪气氛的源泉,正是夜凌天所在。 本是出使他国,娶了别国公主进门。可此刻当着众人的面,夜凌天一直在挑和畅公主的刺。 不是压着他衣服了,就是嫌她没给他夹菜了。 明明是下人该做的事,到了夜凌天这里,竟然全部都让和畅公主去做。而和畅公主没有丝毫反抗,脸上除了笑容,就是一些没什么表情的表情。 似乎已经习惯了。 若是仔细观察,甚至还能从和畅公主眼底看到一丝从容和感动。 云扶月皱了皱眉。 她在感动什么?和畅公主不会以为夜凌天是她的真爱吧? 第一次,云扶月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和畅了,和畅性子单纯,从来都是敢爱敢恨的。可现在,云扶月一度分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云扶月倒了杯酒,刚拿起酒杯,夜凌渊便一把抓住她的手。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喝这个。” 他将云扶月手里的酒杯顺走,重新递给她一杯。 是热的。 云扶月抿了一口,有点意外:“这是什么?” 甜甜的,香香的,也带点酒味,更多的是一种花朵的清香。 夜凌渊见她的模样,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这是百花酒。” 百花酒? 云扶月又喝了一口,耐着性子品尝着其中的味道:“也没有百花吧,里面好像有牡丹、绿菊、芍药……” “你到底怎么回事!”一道刺耳的男声忽而从席位间响起,“起来,你给我起来。” 热闹的宴会一点点变得安静下来,场中舞动的舞女惊恐的停身。 不远处,夜凌天一张脸黑如锅底,而他身旁,和畅公主小脸发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云扶月的话被打断,她眼底的温度骤然冷了三分,看向夜凌天。 夜凌天与和畅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和畅公主手边的酒壶打碎在桌面上,反观夜凌天,他一身上好的喜袍也湿了一小块。 夜凌天不顾旁人的目光,一把推开和畅公主:“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一个公主连倒酒都不会,以后还怎么服侍本王。” 和畅公主久久没回神,只诺诺的喊了一声,“夫君……” 一句夫君,让不远处的南门羽的眸光瞬间翻涌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贴在白玉雕鹤的酒杯边缘,安静的喝着酒。 他身旁,南门玥却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平王殿下,和畅公主再怎么说也是皇家公主,你这样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是丝毫不将耀阳皇室看在眼里,若是传过去……” “若是传过去又能怎样?”夜凌天不屑的撇了眼南门玥,“以你的官位,似乎管不着本王吧?” 顿了顿,他掐住和畅公主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将她的脸扭向席间宾客,一字一句道:“和畅,本王这么对你,你可有不满?” 和畅公主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开口道:“本公主与王爷情投意合,只是些许小打小闹,还请……”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对上南门羽的眼睛。 那样一双上扬的眼眸,和记忆里没什么两样…… 和畅公主淡淡一笑,脸色未变,移开了眸光,继续道:“还请各位不要将事情上升到太大的高度。” 话一说完,夜凌天就放开了她,直直的看向云扶月,佯装歉意:“请各位继续,今日是云小姐的生辰宴,本王的事各位就当个笑话看,别太过介意。” 他的目光太具侵略性,且满是挑衅。 云扶月不紧不慢的跟夜凌天对视,低声道:“我一会儿收拾他,你不会介意吧?” 夜凌渊一只手放在桌子下,轻轻捏捏云扶月的手:“不介意,出了事本王兜着。” 夜凌渊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常,落在云扶月耳中,她心里那点火气却莫名的消散了几分。 云扶月没再说话,看着舞女重新配合管弦丝竹开始跳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夜凌天见她这副样子,得意的笑了笑。 宴会继续进行,主人家没发话,各位宾客也只能在席位上继续欣赏歌舞。 云扶月的视线落在端着托盘的婢女身上,双眼一亮。 她起身,唇角勾起:“你别动,我亲自来端。” 她的举动顿时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当看到那婢女托盘上只是端着一锅鸡汤后,众人便是有些不解。 身为宴会的主角,云扶月竟然亲自去端鸡汤? 这汤…… “这汤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里面有几株药材很罕见。”云扶月似乎知道众人在想什么,笑着解释,“其中一味猪腥草还是我特意让人从西域买回来的,能很好的去除鸡肉的腥味。” 云扶月扫了一眼夜凌天,笑得动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府上厨房养的这只鸡,特别不听话,还皮糙肉厚的。主厨说是留着下蛋,不过在我看来,这鸡就该死。” 她走到婢女跟前,接过托盘,道:“兰芝,你说是不是?” 那名为兰芝的婢女笑着回话:“云小姐说的是,这只鸡出身王府,自以为高贵,就能不听话,老是挑衅养鸡的王叔。殊不知这出身再高贵又能怎么样,鸡就是鸡,就是个畜生罢了,现在不还是被小姐您炖了汤?” 云扶月笑着给这丫鬟一记奖赏的目光,心道临风找的人果然靠谱。 她端着托盘,慢悠悠的往座位上走。 众人这下回过味来了,看看云扶月,又看看夜凌天。 夜凌天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什么王府养的鸡,什么出身高贵,云扶月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至于谁是槐…… 夜凌天落在膝盖上的手握紧,吱吱作响,他今日才从外面回来,所谓出身王府,自然不会是指她的情人夜凌渊,只会是他。 云扶月竟然敢公然在众人面前这么骂自己! 这时候,走到他身边的云扶月突然惊呼一声,步子一个踉跄。 那一整盆的鸡汤脱手飞出去,正正好好的,扣在了夜凌天头上。 第285章 三个人一台戏 温热的,带着鲜香味的鸡汤在空中抛出一个优美的弧线。 而后,那只和锅一样大的盆,就那么扣在了夜凌天的头上。 淅沥沥的汤汁流下声音与夜凌天的怒吼声混合在了一起。 这其中还夹杂着和畅公主恐惧的叫声,以及丫鬟仆人手忙脚乱的收拾声。 整个宴会乱做了一团,准确的来说,是以夜凌天为中心的一小片人乱做了一团。 此时的夜凌天一身鸡汤,再不复先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似乎是处于癫狂的边缘,眼珠赤红,气息凌乱。 一丝浓烈的杀意蔓延在他周身。 “云扶月。”夜凌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想做什么?” 云扶月站在原地,红唇与身上正红色的精致华服相得益彰,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美艳迷人。 闻言,她微微捂住唇,凤眸无辜的看着夜凌天,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哎呀,平王,你没事吧。” 不远处,刑部尚书夫人差点笑出声。 平王被她淋了一身鸡汤,现下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吧? 夜凌天的拳头越握越紧,看着四周呆愣住的人群,厉声道:“都瞎了么,还不过来伺候本王换衣。” 场上的几个下人没有动,而是下意识看向夜凌渊。 这一幕让夜凌天更加崩溃,他再也忍受不住浑身湿漉漉的那种恶心黏腻的感觉,随手抓过一个小厮,揪着他的领子:“现在,立刻带本王下去更衣,不然本王一剑杀了你。” 那小厮吓得浑身一个颤抖,连忙称是。 云扶月似也反应过来了,想上前帮忙:“平王……” 然而她刚向前走了一步,就聆听徒然大喊:“你给我闭嘴。”话落,夜凌天揪着那小厮的领子往外走。 首位上,夜凌渊眯了眯眼,唇角的笑容渐渐收起。 反观云扶月,好像被夜凌天这副样子给吓着了,抖了抖袖子,没再说话。临着经过和畅公主身旁的时候,云扶月步子微顿,垂眸。 和畅公主大方自然的抬头与她对视。 细目相接,和畅公主淡淡一笑:“云小姐还有事?” 云小姐,好个云小姐。 云扶月收回目光,大步离开了和畅公主的席位,走到夜凌渊身边。 她刚坐下,男人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便伸了过来,紧紧的握住云扶月的手,柔和道:“平王太过野蛮了,你有没有吓到?” 众人:“……” 被莫名其妙淋了一身鸡汤的是平王,现下摄政王竟然问云扶月有没有吓到? 到底要不要这么护短? 云扶月浅浅的一笑:“还好吧,不过你府上的衣服,有平王能穿的吗?” 夜凌渊捏捏她的手心,调笑着看向她:“自然是有的,回头让钱叔按照原价,上平王府收取就是。” 换一身衣服,还要收钱? 众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在梦里。 堂堂一个诺大的摄政王府,给摄政王的亲弟弟穿一身衣服,竟然还要钱? 摄政王分明是因为刚才平王吼云扶月那一嗓子而蓄意报复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夜凌渊道:“不过也有些为难我三弟了,他脾气不好情有可原,毕竟平王府前些日子被烧了个精光。本王估摸着,他现在恐怕也没银子来付这身衣裳。” 云扶月惋惜的叹了口气,摇摇头:“也罢,你先别要了,他也不容易,这趟回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夜凌渊又捏了捏云扶月的手心:“你就是太善良。” 众人连忙低头,掩盖住自己的表情。 善良? 说这位云小姐善良? 当初在宫宴上,她先将厉道长给怼了,而后又跟太妃杠上。前些日子还在早朝上将纳验使训斥得体无完肤,现下更是直接将一盆鸡汤扣在平王头上…… 而摄政王竟然说云扶月善良? 转念一想,摄政王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夜凌渊爱杀人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只能说这夫妻俩还挺般配。 等到场地收拾好了,一旁的舞女才重新开始跳舞。轻灵的乐声响起,气氛重新恢复了热络。 云扶月笑着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的脸色,忍着笑压低声音,凑近夜凌渊:“你要把平王气死了。” 夜凌渊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云扶月的红唇上,静静看了一会,才道:“他可气不死,不过么。” “他本来脾气就暴躁,现在在后面还不知道怎么发火呢。”夜凌渊抓着云扶月的手,揉啊揉,顺手给她倒了杯酒,淡淡道,“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云扶月去拿酒杯的手一顿,咳嗽一声:“什么意思?” 夜凌渊笑着看向她,声音低哑暧昧:“你没给他下药?” 云扶月有点心虚了。 她的确给平王下了药,而且还是那种难以启齿的药。 不管怎么说,和畅公主已经作为平王妃嫁过来了,她不能不管。而且有林鸿志的因素在内,她下起手来也没有顾忌。 “我跟他接触的时间太短了,没来得及下什么毒。”云扶月鬼鬼祟祟的凑过去,“就下了点能让他短时间内无法行房事的……” 夜凌渊忽然将一块枣糕塞到云扶月嘴里。 “你还真是长本事,”夜凌渊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回去再收拾你。” 话落,他的手微微用力,在云扶月手腕揉了揉。 力道很轻。 却很痒,几乎从他碰过的地方痒到了心里。 云扶月压下心里的思绪,顺着夜凌渊的视线看过去,但见夜凌天重新换了身白色常服,正在小厮的指引下进门。 云扶月笑了笑,觉得他此时此刻的脸色很有意思。 毕竟,这么一张和夜凌渊有五分相似的面孔对着她流露出这般恨到牙根痒痒的模样,还挺新奇。 云扶月这么想着,对着进来的夜凌天微微一笑。 夜凌天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又上来了。 他恨不得把云扶月的嘴撕烂! 众目睽睽之下,夜凌天的脸色再三变幻,最后还是压下了怒火,重新化为平静。 “云小姐还真是好本事。”夜凌天坐下,遥遥的看着云扶月,“说起来,方才我下去换衣服,经过府门口,倒是见到几个熟人,说是要找云小姐,云小姐可认识?” 第286章 这个野种不是二哥的儿子 云扶月的这场生日宴请了几乎京中所有的世家,但凡有点权势的,都在被发帖子的行列。现下夜凌天这么说,顿时引来不少人的好奇心。 认识云扶月的人,却不在这宴会上? 刑部尚书夫人笑道:“平王莫不是开玩笑吧,云小姐到京城也不过几月,哪里来的熟人?” 她扫了一眼对面席位上,坐在莲向原身旁的莲莹:“据我所知,云小姐似乎只跟易夫人关系较好。” 莲莹回神,对着刑部尚书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夜凌天目光凌厉的看向刑部尚书夫人:“可门外那群人口口声声称是云小姐的家人,他们的身份,想必各位不会陌生,正是云家那群人。” 云家人? 场上众人的神情由疑惑慢慢转为猜疑,最后化为震惊。 云扶月和京中新晋的那个云家有关系? “云小姐,人家既然来了,你们又是一家人,就这么让人在门外等着,似乎不好吧?”夜凌天眼底精光闪过,语气低沉,隐约带着几分挑衅。 “不如将人放进来,总归是一家人,闹成这样,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看来,这些人是夜凌天安排的了。 云扶月笑了笑,声音轻轻响起:“平王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不如将那帮子人接到自己府里去?” 话落,云扶月自觉失语,眉心微蹙:“哦,对不起,我忘了平王府已经被烧空了。” 夜凌天的笑容一下子僵在嘴角,眼底涌起深深的阴蛰。 云扶月叹了口气,有些害怕似的拽住夜凌渊的袖子:“王爷,我不小心说错话了,平王不会生气吧?” 夜凌渊淡然自若的将手中的酒饮尽,微微一笑:“你一向心直口快,三弟怎么会和自己的皇嫂一般见识。” 男人的笑容惊为天人,语气柔和,声音好听:“你说是么,三弟?” 夜凌天只觉心口一阵阵抽疼,气的。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做什么,只得冷哼一声:“本王只是好心做个提醒,至于你们要怎么做,本王管不着。” 夜凌渊点点头:“既然如此,宴会继续。” 竟是丝毫不打算把人放进来。 夜凌天心里一阵怨恨,云家人是早早安排好的一出大戏,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刚开场就失败了。 云扶月压根不打算让云家人入场。 夜凌天心里怒骂云家人一帮废物,脸色愈发阴沉,默不作声的在座位上喝酒。 首位上,云扶月的笑容不变,又过了一会,临风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的确是云家那帮子人,现在还在王府门口呢,已经引了不少百姓围观。” 云扶月的眸色冷了三分,唇角的笑容变得狠厉:“让他们统统滚蛋,必要时候,可以动些特别手段。” 她不介意云家人来闹事,但今日满朝文武均在,一旦放了那帮人进来,一定会惹出大麻烦。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但不能不在乎夜凌渊的。 这就是说可以见血了?临风会意,看了眼夜凌渊,再度退了下去。 也在此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匆匆进场,小跑到夜凌天身旁,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夜凌天的脸色猛然一变。 云扶月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夜凌天就站了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高呵了一句:“岂有此理。” 然后,他阴蛰而饱含杀意的视线就直直的射向了云扶月:“云小姐,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场上渐渐安静下来。 这已经是这场生日宴第三次被打断,众人或多或少都已经麻木,然而见到夜凌天公然对云扶月发难,不少人还是提起精神,疑惑的看着二人。 平王对云付月就是再不满意,也不该这么无缘无故的发难吧? “各位,本王不是有意针对云小姐,可方才,本王接到一条消息,事关皇室血脉,本王不得不管。”夜凌天眼神愈发的冷,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动了杀意。 “云扶月,你能否解释一下,云家人在摄政王府为何吆喝着你是个不贞之人?” 他的目光带着刀似的,一寸寸从云扶月的脸上,移到一旁小小的身影上:“这个野种根本不是我二哥儿子,是还是不是?!” 场上最后一点声音随着夜凌天的话而消失。 全场鸦雀无声。 无数道或疑惑或震惊,含着各色各样情绪的目光纷纷落在小宝身上。 众人看着那个肉嘟嘟的,漂亮的小男孩,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一直以来,京城里都传摄政王带回来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而凭摄政王的骄傲,是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人生下别人的孩子。所以当知道云扶月带着一个小男孩之后,没有人怀疑。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将这个孩子默认为摄政王的血脉。 可现在她们听到了什么? 这个孩子不是摄政王的儿子? 夜凌天的意思,分明是云扶月隐瞒了一切,给摄政王带了绿帽子。 眼看着周遭的气氛越来越安静,小宝慢慢低下了头,无助的坐在原地。他的眼眶红了,紧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怎么不说话了?”夜凌天嗤笑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指云扶月,“云扶月,本王说的到底对还是不对,你可敢让云家人进门,可敢让众人听听云家人的说法?” “难怪你一直不与云家人亲近,就是怕他们将真相说出来吧?”夜凌天一步步向前,“就是怕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荡/妇,怕你骗来的荣华富贵化为虚影,对不对!” 他一声高过一声,神情愈来愈激动,眼看着就要对云扶月出手。 一道寒光忽而自众人面前闪过。 随即是夜凌天的闷哼声,他手里的剑应声落地。 夜凌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手掌掐在夜凌天的脖颈上。 众目睽睽之下,夜凌渊一身红衣,脸色如冰,眼神深邃,静静的看着眼前人。 “在本王的地盘上,谁给你的胆子对我的女人出手?”夜凌渊慢慢开口,声音很冷,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萦绕在男人周身。 第287章 他的女人和他女人的孩子 夜凌渊的声音在每个人心头响起。 夜凌天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夜凌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夜凌渊眯了眯眼,手指收紧,轻狂的笑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本王再清楚不过。今后,再让我听到类似这样的话。” 夜凌渊扫视一圈在场众人。 他身上的气息压得众人难以喘息,凡是接触到他目光的,都不自觉低下了头。 “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大开杀戒。”夜凌渊吐出后面几个字,一掌打在夜凌天心口,将他击飞出去,“滚。” 夜凌天重重砸在地上,喉咙一甜。 他强忍着咽下将要吐出的血,苍白的面孔变得阴晴不定:“我不走,事关皇室血脉,今日你不给众人一个说法,难道以后要任由野种来秽乱宫闱么。” 他猛地看向云扶月:“云扶月,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当年在耀阳京城,在镇北侯府,你在青楼失身的事,你以为能瞒过所有人么。” 青楼失身? 众人又一次看向云扶月。 日光下,她美的无可挑剔,很难让人不心动。可这样美的女人,她真的曾经失身青楼?那岂不是说,她连失身的对象都不知道? 如果是真的,摄政王是疯了才会将人带回来,还要娶她做王妃? 难道今后,还要让一个野种来继承摄政王的位置? 夜凌天的语气太过肯定,再加上他说的,云扶月的家人在府外的事,不少人已经认同了这个说法。 这些视线里夹杂了鄙夷,不屑,和掩盖不住的厌恶。 小宝的头埋的更低,眼里盈满了泪水。 这样的视线,他太熟悉了,在镇北侯府,在京城.从他出生起,那些人就用这样的视线看着他,还有那些背后极为难听的话语. 本以为到了这里,就不会再遭受这样的对待.小宝不明白,原本安稳的日子为什么突然之间又变了? 他的存在,好像一直以来都会给娘亲带来数之不尽的麻烦。 如果……如果没有他…… 一只温暖的手忽而拍了拍小宝的脸。 “儿子,把头抬起来,没什么可怕的。”云扶月的声音淡淡响起。 小宝身子一颤。 “就是,别听他放屁。”又有一道清脆的声音高高响起,一阵香风迎面,小宝被抱进一个柔软的胸膛。 艺卷珠双手抱着小宝,用自己的衣服把小宝脸上的泪水胡乱擦干,看向台下的人群,不屑的撇嘴。 “他是不是摄政王的儿子,摄政王不比你们清楚。还是你们真觉得摄政王闲的没事干,就喜欢当冤大头?” 这话说的,好像真的在骂夜凌渊一般。 毕竟……小宝好像的确不是夜凌渊的儿子。 云扶月轻咳一声,有些尴尬:“你怎么上来了。” “本小姐忍不了了呗,这夜凌天从进门起就一直在放屁。他把摄政王当傻子,把所有人都傻子,还想把本小姐当傻。”艺卷珠松开小宝,环视众人,“本姑娘今日以隐族的名誉向你们保证,这孩子就是夜凌渊的孩子,绝无半分作假。” “咳……”云扶月又咳了一下。 她有点无奈,这艺卷珠还不明白真相,就跑出来胡乱做什么证。还用隐族的名誉保证?艺兴业知道了,绝对会她气吐血。 云扶月这么想,场上众人却不是这么想。 艺卷珠自报家门,让不少人变了脸色。就连夜凌天也不得不收起想一剑杀了艺卷珠的冲动,仔细的打量起这个少女。 如果她真是隐族的,那岂不是代表,摄政王府又跟隐族搭上线了? 夜凌天眼底闪过一抹阴蛰:“隐族人,缘何到京城来了?” “只准你这个说胡话的进京,不准我堂堂隐族大小姐进京,天下有这般道理?”艺卷珠冷笑一声,抬高声音。 “各位可想清楚了,摄政王处理朝堂政务这么多年,难道会连自己身边的女人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这话有几分道理,当然真正打动众人的并不是艺卷珠的话,而是她隐族大小姐的身份。 隐族的大小姐,从身份上来说,那就是以后的隐族族长。 隐族是什么地方?远古八族之一,族内的底蕴,能力等方面都不是他们这些京城世家能比拟的。 艺卷珠这么保证,可信度是极高的。 众人的视线落在小宝的脸上,有些老一辈的脸色微变。这孩子的长相,还真与夜凌渊小时候有几分相似。 夜凌天咬着牙,直视夜凌渊的眼睛:“夜凌渊,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你比谁都清楚。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你敢拍着良心说他是你的孩子?她云扶月年纪轻轻就失身青楼的事,耀阳京城无人不知,你就是再偏袒她,也不该扰乱皇室血脉。这个野种决不能进皇室的门。” 他的语气肯定,让不少人心中再度泛起涟漪。 夜凌天会选在今日发难,绝不紧紧是听了云家人三言两语那么简单,他出使耀阳京城两个月,一定是在那边做了什么调查。 云扶月失身是真的,那这孩子的来历就真的有问题了。 面对夜凌天的质问,夜凌渊眸底的暗色翻涌流动,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弟弟,慢慢回头。首位上,云扶月红衣黑发,明眸皓齿,脸色并无多少波澜。 她身边,艺卷珠拉着小宝,小宝的眼眶是红的,眼睛是湿润的。 那是他的女人,和他女人的孩子。 夜凌渊淡淡开口:“是与不是,只需备水,滴血认亲。”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堵住众人的嘴,才能彻底让这些流言蜚语永远的消失在市井之间。 否则,就算强行压下今日的风波,哪怕有再多人保证,小宝的身份会像一根刺,永远的埋在所有人心底。 这些世家大族或许会碍于他的面子三缄其口,可他堵不住百姓的嘴。云扶月和小宝会永远被世人议论。 这是他决不允许的。 夜凌渊一句话落,临风先是一愣,而后会意,立刻下去准备。 夜凌天也有些意外,眼底划过一抹喜意,嘴上却道:“如此最好,如果真是我冤枉了云小姐,本王会亲自道歉。” 第288章 死期到了都不知道 临风带人下去准备水,夜凌渊已经放开夜凌天,走回首位上,挨着云扶月坐下,顺手又搂了小宝过来安慰。 不少人开始低低议论起来。 摄政王如此肯定,只怕这孩子是他的儿子没跑,否则众目睽睽之下,血脉不融,岂不是自己给自己丢脸。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艺卷珠笑了笑,压低声音凑到云扶月身边,“一会结果出来,你万不能轻易放过这个夜凌天。” 她的声音轻快,云扶月却笑不出来。 心里,好似被什么堵住了。 她看向身旁淡然自若的夜凌渊,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干巴巴的道:“是啊,等结果出来就行了。” 她是现代人,又是个医生,自然不会相信什么滴血认亲类毫无科学依据的话。 但夜凌渊不同。 他是真真正正属于这个时代的,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相信这套说辞。夜凌渊既然敢做,就说明临风会在水里加东西,使得这血不融也会融。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要彻底堵住众人的嘴。 可云扶月心里就是难受,也不知怎的,就是为夜凌渊觉得委屈。 他为她做了太多东西了,甚至连她儿子都视如己出。 没人会不在意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如果设身处地换成云扶月,她也会在意自己的爱人是不是带了个不是她生的孩子,可夜凌渊从来没跟他抱怨过哪怕一次。 云扶月抿了抿唇,心里翻腾。 后院,临风一路走到药房。 见到他来了,药房管事忙迎上去:“怎么现在来了,不是在办生日宴么?” 临风眉头紧锁,语气不耐:“别问别的了,马上去准备一碗水。” 管事一愣:“一碗水?” 这管事乃是夜凌渊的心腹之一,临风没多隐瞒,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主子要滴血认亲,所以这水里该加点什么,你懂吧?” 管事更加怔愣,后知后觉的道:“你是说……” 他的话半路顿住,凝重的点点头:“明白了,我马上准备,保准不管是谁的血都能融在一起。” “行,你准备好了,亲自送上去,切记不可出差错。”临风又叮嘱了一句,想到门口那些云家人,他不屑的笑笑,“不过是群跳梁小丑,死期到了都不知道。” 他大步朝着门口而去。 在他走后,那药房管事脸上的郑重缓缓褪去,眼底流出一丝冷笑。 他拿起一个瓷碗,随意从水缸里盛了一碗水,什么也没加,就那么放在托盘上,端着托盘往前厅而去。 他在摄政王府蛰伏十多年,今日是第一次出手,也是最后一次。过了今日,夜凌渊就会成为全国最大的笑话。 君竹阁内,气氛不变。除却时不时冷笑一声的夜凌天,就只有艺卷珠低声和云扶月说话的声音。 其余的人,要么不吱声,要么就用很小很小的声音交流。 所有人都在等着滴血认亲的结果。 终于,门外响起沉稳的脚步声,药房管事端着一碗水进了门。 所有人的视线都第一时间落在了他身上。 药房管事笑笑,正面迎上夜凌渊的视线,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水来了。” 顿了顿,他看向身后,三个小厮抬了一个大桶进门。 “为防有人觉得我摄政王府暗中做手脚,这桶水是在门外百姓的见证下,一路从京东的井里取的水。若是有人怀疑,可亲自换水。”管事端着水上前,将那碗水放在早就备好的桌子上,对着夜凌天道,“平王殿下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夜凌天似笑非笑的看了管事一眼,眼底暗光流动。他摇摇头:“既然是众人见证下取的水,本王自没什么疑问,请吧。” 今日之事,不管夜凌渊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他一定要他颜面丢尽,彻底让他与云扶月无法走在一起。 为了今日的计划,他与太上皇商议了数日,甚至不惜动用了一个埋在摄政王府十多年的眼线。 夜凌天笑着看夜凌渊在众人的目光下起身,缓缓上前,拿起一旁的针,刺破手指。 一滴鲜红的血滴在碗里,发出微弱的“啪嗒”声。 而后,云扶月牵起那个男孩,一步步上前。 夜凌天嘴角的笑容扩大,他已经能够看到这件事的结局。 在众人面前口口声声承诺着是自己儿子的孩子却不能与他的血相融,一旦这样的场面发生。不论是夜凌渊的骄傲,还是云扶月的脾气,他们二人的感情都不会再进行下去。 而这,就是夜凌天进京后第一时间来到摄政王府最重要的原因。 所有人的瞩目中,云扶月拉着小宝停在桌前。看着碗中那滴血,云扶月深吸一口气,蹲下与儿子平视:“儿子,你准备好了么?” 小宝眨眨眼睛0,小小的脸色紧绷,少有的严肃:“娘亲,小宝准备好了。” 云扶月摸了摸小宝的头,抓起小宝的手指,用针刺破。血珠滚落,掉在了盛满清水的碗中。 众人呼吸一屏,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一幕。 日光洒落,水面清澈,能看到阳光洒在碗里,照在两滴血上而投落在碗底的阴影。 两滴血慢慢的开始靠近……又缓缓融合在了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滴血丝毫没有分开的意思。 “融了,真的融了。”有人惊呼一声。 场上传来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一时间,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刑部尚书夫人笑了笑,朗声道:“铁一般的事实在此,这孩子是摄政王的血脉无疑了。” 她的声音也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云扶月松了口气,拉着小宝重新坐回去。 “平王是不是该为自己无端的猜忌而道歉了?”云扶月勾了勾唇,眼底寒光毕现,“你公然污蔑我的清白,我可以不在乎。但作为耀阳的镇北侯,堂堂一国帝师,本侯需要平王就此事给出一个说法。” 顿了顿,云扶月笑出声:“平王要不要跟本侯进宫,找你们夜王朝的陛下理论一番?” 第289章 云扶月不只是云扶月 云扶月的话一字一句,郑重有力,说到最后,虽然人是笑着的,眼底却仿佛被寒霜笼罩,深不见底,令人遍体生寒。 众人这才想起,云扶月不只是云扶月。 她的身份尊贵,就是放在夜王朝,也是一般人惹不起的。而今日夜凌天先后挑衅她多次,此刻怕是彻底将这个凶名在外的女人惹毛了。 夜凌天好似没听见她说话似的,猛地起身,一步步走到那碗边。 他死死的盯着碗里相融的两滴血:“这怎么可能。” 艺卷珠冷笑一声:“我早就说了,小宝是摄政王的儿子,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平王你根本不该听信外人之言,现在你最应该做的是给云小姐赔礼道歉,你……” “闭嘴。”夜凌天暴躁的打断了艺卷珠的话。 他突然一步走到药房管事身前,抓住他的衣领,杀意森然:“是你,你做了假。” 药房管事哪里想到这血真能融合在一起,他是药房的管事,同时也是摄政王府的府医,这水是他亲自呈的,是真真正正的清水,没有加一点东西。 可眼下,这两地血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药房管事想到某种可能,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王爷,我、我没有作假。” 夜凌天怎么可能信,他将管事一把摔在地上,指着云扶月,高声道:“她在耀阳京城暗恋皇子皇甫翼,十五岁就在青楼失身。而那时候摄政王还在夜王朝京城,这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是这管事作假,一定是这管事作假。” 夜凌天好似着了魔,走到和畅公主身边:“你来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和畅公主被他抓住手腕,小脸吓得雪白。 她看了眼云扶月,又看了看对面的南门羽,慢慢低下头,没说话。 “你说啊,本王让你说话。”夜凌天另一只手掐住和畅公主的脖子,恶狠狠的迫使她抬头,“你敢说谎,本王今天就杀了你。” 云扶月的脸色更冷,手一翻,十指之间就闪现出数根银针。然而不待她出手,一道淡漠的男声缓缓响起。 “平王,她是耀阳的公主。” 短短一句话,既点名了和畅的身份,也将夜凌天从震怒的心态中唤醒。 夜凌天回神,眼前的血色褪去,露出了和畅公主带着恐惧的脸。 他闭了闭眼,松开了和畅公主,回身,看着出声的青衣男人,开口终于多了几分理智:“南门将军多虑了,本王心中有数。” 南门羽点点头,没有再开口,视线落在和畅公主被掐红的脖颈上,最后垂眸。 夜凌天重新恢复了冷静,周身仍带着一丝未曾推却的狂暴之意,看向云扶月:“云小姐,刚才本王所说之事,你可否解释一下?” 云扶月觉得可笑,她挑了挑眉,端坐在原地不动,反问。 “刚才本侯就说要与你去陛下面前理论,你想听解释,想要说法,本侯一样想要,有什么要说的,你还是乖乖留着,等到陛下面前再说吧。” 云扶月扬起下巴,看着夜凌天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轻蔑而不屑的笑了:“王爷与其有心思去八卦我的私事,不如好好想想等明日进了宫,该怎么让陛下轻点处罚你。” 顿了顿,云扶月扫了眼和畅公主:“搅扰我的生辰宴,污蔑本侯的清白,试图混淆皇室血脉,欺辱我耀阳的和亲公主。平王,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本侯可不会手下留情。” 夜凌天一噎,死死的盯着云扶月,还想开口。 一道冰冷的目光忽然看向他。 夜凌天一愣,看向云扶月身边的夜凌渊,上头的热血顿时就冷了下来。 夜凌渊眼底的情绪看着平淡,眼神却冷极了,若是细看,还能从中捕捉到一点死气。 夜凌天的话就这么止在了嗓子里。 他太了解夜凌渊了,作为太上皇一派的人,他与自己这个亲哥哥斗争了数年,这样的眼神他不止一次见过。 可这还是第一次,他亲眼见到夜凌渊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 今日他再三挑衅云扶月,是彻底惹怒了二哥。 可最令他恼怒的,是他的一系列布置都没有成功。 那个该死的药房管事竟然被策反了,那碗水一定有问题。本来是想让夜凌渊与云扶月决裂,现在倒好,阴差阳错范儿彻底在众人面前证明了小宝的身份。 今后不管是谁,都没法再拿这件事做文章…… 夜凌天将手缩在袖子里,死死的握成拳,冷哼一声,回到席位上坐下。 经过这么一闹,这场生日宴会是彻底开不下去了,不少大家贵族开始起身告辞。 夜凌渊倒也没拦着,老钱带着人开始送客。 云扶月坐在首位上,看着下面的人一个个起身,有点惋惜。 钱管家为了今日的宴会没日没夜的准备了许久,耗费了大量精力,可本来准备的环节一个都没有用上。 全都被夜凌天搅黄了。 “你还生气?”一道娇嫩软绵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莲莹离开席位走上来,语气也不太好。 “这平王简直太胡闹了,去了一趟耀阳,不知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竟然就跑到宴会上来质问,莫名其妙。” 她的声音不小,不远处的夜凌天脸色又黑了。 莲莹却不管那些,她和艺卷珠互相做了自我介绍,压低声音,附在云扶月身边笑道:“你若真要和他理论,我可以让我相公给你写一套模板。” 模板? 这上朝堂理论还能提前有草稿? “我告诉你,你别不信。”莲莹看了眼工部侍郎的席位,在接触到易清风殷切的目光后,她高傲的移开视线,小声道。 “我相公家里穷,他能有银子进京参加科考,全靠他给朝中一些人写朝堂样稿。” 云扶月被莲莹逗乐了,原本阴霾的心情也因此晴朗了些。 没想到易清风看着正直,私下里还干过这种职业。 云扶月起身,对着莲莹打量了一番,见她眼下乌青严重,有点意外:“你跟你相公还没和好?” 青莲既然是太上皇的人,云扶月自然认为她说的话是假的。 可现在看莲莹的状态,以及她与易清风没有一同出席,云扶月多少猜到这二人出了问题。 第290章 这些身份似乎都比她有用处 莲莹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下意识避开视线。 易清风的事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作为事件的主人公之一,易清风的妻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这些日子莲莹一直在莲府内等着易清风来接她回去。 可是……她没等到。 今日的席位上,易清风不住的看她,莲莹也注意到了。想到他留宿在妾室屋内的流言,莲莹看着他俊秀的容颜,不敢相信他会在她离开的第一天晚上就做出这样的事。 可如果那些只是流言,他为什么不登门接她回去?他为什么不向她解释? 莲莹勉强的笑了笑:“出了那种事,我跟他还怎么和好?” 云扶月一愣,抓住莲莹的手:“我给你的那封信,你没收到?” “什么信?”莲莹脸上闪过一丝懵懂,“我在莲府,可从没收到过什么信。” 这么说着,莲莹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提起易清风的事,还扯出云扶月曾经给她送信。这是不是说明,坊间的传言不是真的?这其中有别的蹊跷? 莲莹不自觉的看向易清风的方向,正对上易清风朝她看来。 她被他炽热的目光烫了一下,一颗心重新活络过来。 云扶月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无奈的笑了:“我给你写过一封信,看来是被你父亲压下了。” 云扶月捏了捏小宝的脸:“儿子,带你莲莹姐姐和艺卷珠姐姐去我院子里玩,娘亲先送客人,一会儿去陪你。” 小宝乖乖点头,看着两个各有风姿的女人:“姐姐们跟小宝走吧。” 莲莹被小宝这副样子逗笑了,她忍不住弯下腰摸了摸小宝的头。 两人同小宝一同从君竹阁的后门离开。 云扶月脸上笑容未散,下台,迎上了众多迟迟不肯离去的夫人们。 今日的生日宴实际上也是一种别样的应酬,这些夫人小姐们不走,也是在等她抽出空来。 作为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又有了今日宴会上的一幕,云扶月在这些夫人们心中的位置又提高了不少。眼下见她下来,当下围了上去。 远远的,和畅公主看着这一幕,眼底的光芒变得暗淡。 在这场地处夜王朝的生辰宴上,她亲眼看见众人对云扶月的为难,在别人质疑小宝身份的时候,在夜凌天要求她说出云扶月的私生活是多么混乱的时候,她都没有开口。 一别半年不见,云扶月身边有了新的朋友。 隐族的少族长,莲家的三小姐……这些身份似乎都比她有用处。 更何况,在夜凌天发难之时,这两人都毫无条件,不怕得罪的站在云扶月这边。 和畅公主眼前浮现出小宝带着二人离去的场景,嘴里发苦。她无奈的勾了勾唇角,看向身边沉着脸的夜凌天。 这个名义上是她丈夫的男人,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羞辱她,等回了平王府……和畅公主抿唇,倒酒,喝了一口。 苦酒入喉,火辣辣的味道直冲鼻腔,和畅公主的眼角浮现一丝水光,又被她强行压下去。 不能哭,也不能露出异样的表现,否则一切就会前功尽弃。她用指甲扣着掌心,眼神渐渐恢复平静。 送走最后一个位高权重的夫人,云扶月累的直叹气。 夜凌渊带着几个留下来的官员去了书房,临走时候嘱咐她好好休息。 云扶月当时还不以为意,现在深刻体会到了夜凌渊话中的深意。和这些人精似的夫人们聊起天来,实在是太累。 她必须聚精会神的应付着她们各种各样奇葩的问题,说话之前还得考虑到这个夫人的职位,亦或者是她丈夫的职位。 总而言之,一句话说出来之前,她得自己先在心里过三遍。 “果然我还是适合打打杀杀。”云扶月揉着肩膀,经过花园,自言自语,“比如直接宰了夜凌天什么的,一定比这些夫人交际有意思。” “噗——”淡淡的笑声自一旁传来。 随即,一道灰色身影自花园一角走出,淡淡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云扶月有点意外:“陈公子,你身子这么快就好了?” 来人五官似玉,一张脸显现出病态的白,不是陈安年是谁。 云扶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忍不住上前,对他伸出手。 陈安年自然的将自己的手搭在云扶月手心。 掌心相帖,云扶月手心的热度透过皮肤传来。陈安年勾了勾唇,在她即将出口之前抽回了手:“抱歉,我会错意了。” 而后,他将袖子向上拉了拉,这才把手腕递过去。 他是病人,云扶月当然是想给他把脉的,见他这般,云扶月没说什么,皱着眉将手指搭在他的脉上。 “是比以前好多了,你的恢复力比一般人强。”云扶月收回手,轻轻开口,“不过还是少走动,多休息吧。” 男人乖乖点头。 云扶月又道:“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那边还有客人在等我。” 天色渐黑,从陈安年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云扶月纤长的睫毛,以及一张一合的红唇。她今天化了浓妆,凤眼飞扬,一举一动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陈安年的视线渐渐向下,落在云扶月大红月摆裙勾勒下,纤细的腰肢上。 “月儿。”陈安年忽然开口,喉结上下滚动,“今日是你的生辰。” 他收回目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我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以送给你,这是隐族的人给我的,或许对你有点用处。” 陈安年拿出一个小小的玉盒,展开:“我听隐族族长说,这是一枚极为罕见的,能延长五十年寿命的丹药。” 他宽大的手心中,玉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枚通体雪白的丹药。 离得近了,还能看到丹药上面有暗纹流动。 云扶月一愣,意外的挑眉:“这样贵重的东西……” “再贵重,不送给能用到的人,就是浪费。”陈安年不由分说将丹药塞进云扶月的手中,漆黑浓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若有深意。 “相信我,你会用到的。” 第291章 陈安年这份礼太大了 斜阳半倚,陈安年背对着日光,半边脸浸在黑暗中,愈发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勾勒得淋漓尽致。 云扶月对上他幽深的眸光,心头一跳。 她从他眸底读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欲言又止的味道。 “陈公子为什么会觉得,我能用到这种延长寿命的丹药?”云扶月淡淡的笑了,加深语气,“有话不妨明说,我不喜欢打哑谜。” 陈安年笑容微变,握着云扶月的手,做出并拢的姿态:“让你收好就收好,月儿帮我调理身子许久,这点小小的东西,权当报酬。” 在云扶月说出下一句话之前,陈安年向前走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云扶月甚至能看清他散乱衣襟上绣着的暗纹。 “生辰快乐。”陈安年揉了揉云扶月的头,大步离开。 此时此刻,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语气,实在是有些暧昧。 云扶月收起笑容,低头看着手心躺着的小盒子。 能够延长寿命的药,就是她前世,在现代医学如此发达的环境下都闻所未闻,更何况是医学技术并不成熟的古代了。 陈安年这份礼……太大了。 云扶月摇了摇头,这样的大礼她是绝对不能收的,等下次见到陈安年,将东西还回去便是。 一路走进院子,离着老远,就能听见里面传出女孩子独有的清脆笑声。 等走近了,还能隐约听到小宝软糯的声音。 云扶月笑笑,进了门。 屋内,莲莹正和艺卷珠说着什么,见房门被打开,莲莹双眼一亮:“月儿,你可算来了,你快过来看看。” 很少见到莲莹这么兴奋的样子,云扶月来了兴致,边将外袍脱下,一边上前:“什么事能让你们两个凑到一起研究。”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难听的声音就从艺卷珠怀里响起:“嘎嘎。”而后一个黑色的东西就扑了过来。 云扶月愣了愣,那黑色的东西稳稳的停在她肩膀上,对着她的耳朵:“嘎嘎。”云扶月差点被振聋。 艺卷珠气急:“没良心的东西,刚吃了姐姐我的疗伤药,竟然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小宝说他是月儿的宠物,见到月儿自然会过去了。”莲莹捂着唇“咯咯”的笑了几声,“月儿,你这乌鸦倒是有意思,不但能听懂人话,还知道进屋偷吃。” “嘎——嘎嘎。”黑乎乎不满的大叫。 云扶月失笑:“他说他不是乌鸦。” 莲莹立马摇头:“怎么可能不是乌鸦,你看他浑身都黑漆漆的,活像个炭……” 她的话突然顿住:“你能听懂他说话?” 云扶月点了点头,抬手将头上的宝石头面一颗颗摘下来,放到珠宝匣子里,顺手拍拍儿子的头。 “能听懂一些吧,黑乎乎是我从城西一家客栈的房顶找到的。见他受伤了,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这可真是奇了。”艺卷珠眨眨眼,几步走到云扶月身前,去摸黑乎乎的头,“普通鸟怎么可能和人心灵相通,这只乌鸦绝对不是一般的飞禽。嘶,他怎么还咬人啊。” 艺卷珠触电般收回手,看着自己被叨红的指尖,气的翻白眼:“没良心的东西,早晚把你炖了。” 黑乎乎:“嘎嘎嘎!” 云扶月无奈的看了眼肩膀上的黑乎乎,又看了眼气急败坏的艺卷珠。 这一人一鸟还能斗起嘴来? 换句话说,艺卷珠还能跟一只鸟斗上? 她是该说黑乎乎聪明呢,还是该说艺卷珠不正常? 好吧,云扶月心里更加倾向于后者。 云扶月无视艺卷珠的跳脚,将耳坠也取下来,长出一口气:“可算是把这些都摘下来了,沉死了。” 她看向小宝,想到今日在生日宴上的一切,眼神慢慢冷下来。 “莲莹,我给你的信,多半是被你爹收起来了。”云扶月回归正题,走到桌旁坐下,端起茶杯,又放下,“你真的觉得你相公能和那些西域女人混在一起?” 易清风这人白手起家,看着傻白甜了一点,实际上是极为有手段的,不然也不会将莲莹护的这样好。 提起这个话题,莲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她抓着手心的帕子,欲言又止。 艺卷珠本在一旁瞪着黑乎乎,见状道:“你别觉得不好意思,这里没外人,想说什么就说。” 话落,她又想到对于莲莹来说,她这个刚认识的的确算是外人,神色顿时尴尬起来。 莲莹倒是没想那么多,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说,而是……” 她的眼神愈发暗淡:“而是那两个美妾是我父亲亲自安排的。” 先前她以为易清风真的在两个小妾的住处留宿了,可今日见到云扶月的反应,再加上自己对相公的了解,她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 现在,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易清风了。 她最敬爱的父亲,位高权重的莲家家主,竟然亲自往自己女儿的丈夫房里塞人,还美名其曰是为了帮她巩固宠爱。 这样的理由谁信? 无非是太上皇见到她和云扶月交好,担心易清风会站在摄政王这边,所以才出此简单粗暴的策略。 而她的父亲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思及此,莲莹的脸色更加苍白,眼下的乌青在苍白的脸上越发显得刺眼。 莲莹死死的攥住帕子:“月儿,我不想连累你,平王已经回京,他们的动作只会越来越快,以后我们别见面了。” 她猛地起身,大步往外走。 屋内几人均是一惊,小宝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跑到莲莹身前,想拦下这个漂亮姐姐。 莲莹咬着唇,面不改色的绕过小宝,很快走到了门口。 走出房门,斜阳的余晖恰巧洒落在她眼底。莲莹眼中是刺目的光晕,她的头脑开始发昏,脑中嗡嗡作响。 身后传来云扶月的声音,艺卷珠的声音,还掺杂着一声难听的鸟叫。 这些东西在莲莹的脑中越来越模糊,她的心跳突然变得极快,双腿也变得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292章 没有弱点的夜凌渊是可怕的 莲家的三小姐,从小被莲家家主捧在手心,如宝贝般的小女儿莲莹,怀孕了。 据摄政王府的人言,莲莹因为太上皇赐给工部侍郎大人两个美妾的事黯然神伤,在云扶月的生辰宴后留在府上和云小姐诉苦,却突发意外,晕了过去。 摄政王府那是什么地方,管理戒备最是森严,云小姐当即就派人去查。这一查,没查出有人下毒,反倒被大夫诊断出了喜脉。 这个消息坐了马车般在京城里飞速传播,不过短短半日,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茶楼酒馆。 与此同时,前阵子被李英废了心思压下去的流言再度涌了上来。这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而坊间的流言在易清风亲自上莲家的门接莲莹而被赶出来后,到达了顶峰。 太上皇赏赐给工部侍郎的侍妾第二天就被诊出有孕,现在还胡吃海喝的处在工部侍郎府上。 而工部侍郎明媒正娶的妻子同样怀孕了,却在娘家不愿回去。 一个怀的不是易清风的种,一个怀的是真真正正的易家血脉。 二者之间的关系再明白不过。 太上皇竟然将自己狭玩过的女人赏给臣子,且这侍妾还怀了太上皇的孩子,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更令百姓们气愤的,便是这两个侍妾因为皇家赏赐的原因不能退回,如今在莲莹怀孕的消息的冲击下,鸠占鹊巢,趾高气扬之意尤为明显。 云扶月本来打算等再过几日让易清风进行下一步计划,眼下莲莹怀孕的事一出,一切就变得再简单不过。 她连夜写了几个版本的话本,分别交给戏楼茶馆,以及坊间的说书人。 一时间,市面上关于太上皇夜星晴如何没有人性,如何蔑视平民,如何以权压人的说法席卷全京城。 从某种方面来说,百姓相较于贵族更加单纯,也更加痛恨这种以权压人的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百姓的怨气愈演愈烈之际,朝中一些老家伙终于坐不住了。 祈年殿内,气氛紧绷成一根弦。夜星晴的脸前所未有的阴沉,往日儒雅随和的模样支离破碎,只余下滔天的杀意。 大殿上,丞相之子李英静坐一旁,李峰却是紧张的站着。 门外响起太监的通报声:“陛下,左御史崔瑾怀大人求见。” “滚,让他滚,朕不见。”夜星晴怒斥着打断太监的话,“再有人来求见,一律撵走,都给朕滚得远远的。” 门外的太监身子一缩,只能陪笑着上前,劝退了御史崔瑾怀。 殿外渐渐恢复了平静。 而殿内,首位之上,夜星晴却并不平静。 李峰仔细的打量着他的模样,斟酌着开口:“再这么下去,明日早朝,那些御史一定会联合起来出声。” 事实上,不用等到早朝,据他们的人来报,不过短短一个下午,御史的折子已经像雪花一般飞向了皇帝的书房。 这些御史大多是些顽固不化,思想僵硬的老家伙,除了少数几个被他们收买之外,左御史和右御史两大派头的首领都是中立的。 现在百姓们怨声载道,情况对他们极为不利。 “弹劾、弹劾,就知道弹劾,这帮老东西除了说废话还能干什么。”夜星晴一拍桌子,脸色涨红,“朕根本没碰过那两个贱人,她们怎么可能怀上孩子,简直是贻笑大方。” 莫名其妙被扣了这么顶大帽子,夜星晴越想越气,一把将身前的桌案掀翻:“这个该死的云扶月,早在镇北侯府的时候就该把她除掉。” 李峰后退一步,避开四射的瓷器碎片,也有些头疼。 他们千算万全,计划好了云扶月可能就莲莹一事进行的每一步,唯独没算到她会出此手段。 这样的做法,简直是卑鄙,无耻,下流到了极点。 但也极为有效。 如今百姓的情绪完全被她掌握在手里,若是再不做点什么,等她彻底将民情点炸的那天…… 李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感受到父亲的殷切的目光,李英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慢慢抬头:“父亲,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唯一的做法,就是将那两个女人召回来。” 顿了顿,李英勾起唇角:“而且从今以后,陛下绝对不能再往工部侍郎府上送任何一个女人,因为只要这样做,就会让百姓们再度想起这件事。” 只要再往易清风身边送小妾,百姓们就会想到当初太上皇是如何将怀孕的侍妾送到臣子府上,又如何将人家怀孕的正牌夫人逼得不愿回家。 每想起一次,太上皇在民间的威望就会下降一次。 朝堂势力离不开民心,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再动作,让百姓彻底将这件事遗忘。 李英眼前浮现云扶月那张美艳而动人的脸,笑容愈发深邃:“云紫涵不是已经试探出她的弱点了么,太妃那边加点紧,我们接下来不需要多做别的,唯一个字,等。” 等部署成熟,等云扶月离开夜凌渊的身边。 只要她离开夜凌渊,他们就有下手的机会。 摄魂术,轻则灵体分离,重则魂飞魄散。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对夜凌渊来说都会是一记重创。 一个没有弱点的夜凌渊是可怕的,可他一旦有了弱点,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 李英眯起眼睛:“陛下,平王已经回来了,有了那个小公主的配合,相信很快我们就能看到成果。” 在李英平静冷淡的声音中,夜星晴的怒火渐渐消散。 他重新坐回去,慢慢道:“传旨让平王进宫。” 平王府被烧了个空,现下正加紧重修,而作为娶了公主回来的王爷,夜凌天自然不能随便住在民宅内。 在与太上皇和皇帝商议后,他带着和畅公主住进了皇宫西侧的落花小筑。 为了对和畅公主表示尊敬与欢迎,皇帝在宫内设置了一场仪式热烈的欢迎宴会,宴会过后,平王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和畅公主进了落花小筑的正房。 换句话说,有了正式的住所,华丽的仪式,这场两国联姻才算真正的形成了。 而今夜,就是平王夜凌天与和畅公主圆房的新婚之夜。 第293章 不变就是最大的异常 大殿内,云扶月一身华服,静静的看着夜凌天牵着和畅公主的手走出去。 月色下,两人一袭红衣,容貌不凡,还真生出几分般配之意。 “怎么,心里不高兴?”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自一旁伸出,抓着云扶月的小手,随后声音一顿,“怎么这么凉?” 夜凌渊不由分说用双手将云扶月的小手裹住,给她取暖,一边压低声音:“你不是已经给他下药了。” 提起这事,云扶月有点心虚的四下看了看,轻轻瞪了夜凌渊一眼:“你就不能小点声?” 夜凌渊眼底浮现温柔的笑意:“有本王在,就是别人听见了,又能如何?” 瞧瞧,这真是嚣张到没边了。 云扶月眼角染了几分细碎的笑意,小指勾了勾夜凌渊的手心。 末了,她看向殿外。 和畅公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 云扶月闭上眼,叹了口气:“你没觉得,这次见到和畅,她根本就是变了个人么?” 她想到生日宴上,和畅公主面对自己的从容,面对南门羽的无动于衷,以及面对夜凌天刁难羞辱的面不改色。 如果换成以前的她,一定会哭。 当然,换成以前的和畅公主,见到云扶月只会亲切的换她月姐姐。 而不是这些日子她听到的,所谓“云小姐”。 “从皇甫翼抓她去北玄寒域,要将她活祭给玄武的时候,她就不一样了。”夜凌渊搓着云扶月的手,淡淡道,“没人能在一直遭受变故和背叛后还保持初心。” 云扶月心头一动。 虽然不愿承认,但夜凌渊说的是事实。 “我已经给京城那边寄了信。”云扶月放空眼前,透过影影重重的人群,最后看向南门府的席位,喃喃道,“关于这件事,希望皇甫玉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她为耀阳皇室做了那么多事,如果换来的是连一个小公主都保不住,那一切就太讽刺了。 云扶月的视线中,南门羽脸色如常,唯独周身的气息更冷了。似乎从和畅公主出现在夜王朝的京城后,他的脸色就一直没变过。 有时候,不变就是最大的异常,想来现在南门羽心里一定不似她看到的这般平静。 云扶月心里思量着,冷不丁感受到夜凌渊不悦的眼神。 她一愣,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你连自己兄弟的醋都吃?” 夜凌渊紧紧一握云扶月的手,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句道:“你一直看着他做什么?” 云扶月被他喷吐的气息弄得浑身发痒,忍不住笑道:“我在猜他今晚会不会暗中做安排。” 看她还在看南门羽,夜凌渊沉着脸松开云扶月的手,将她的脸扳过来,声音冷冷的:“不会。” “不会?”云扶月这次是真吃惊了,“就算他别扭,可和畅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能让她羊入虎口?” 夜凌渊冷哼一声:“我跟他提前打过招呼了。” 云扶月恍然大悟,正要点头,突然察觉点不对:“你跟他打什么招呼了,你把我下药的事说出去了?” 夜凌渊眼底带了点笑意,拍拍云扶月的手背:“没有,说了点别的而已。” 云扶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开始琢磨回去要怎么收拾夜凌渊,一回头,却发现座位上的南门羽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落花小筑内灯火通明。 今日是平王和和畅公主大婚圆房的日子,宫人早早将整个小筑都披上了喜庆的装饰,作为洞房的主卧房更是一片大红。 为了不打扰平王的洞房,几个下人早早的退去,除了守门的小宫女,再无其他人。 和畅公主一身大红喜服,端坐在床上。头上戴着沉沉的盖头,眼前的景色也是一片红的。 耳边隐约传来红烛作响的噼啪声,和畅公主透过盖头的缝隙,看着自己穿着绣鞋的小脚。 这双鞋是耀阳京城宫里的嬷嬷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上面刻了象征夫妻感情长久的鸳鸯,周遭用金线绣着云纹,鞋尖上硕大的东珠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除此这身皇室喜服,一切都偏离了她计划的轨道。 留在耀阳境内,不要做和亲公主,找一个疼爱她的男人成婚……这些她从小盼到大的,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的事情,终究还是化成了泡沫。 和畅公主握紧双手,眼眶发酸。 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和畅公主吓了一跳,忙擦去眼泪,端正的做好。 房门被打开,有人进来了。 进来后,就再无一丝声音。 和畅公主静静的等着,终于有些坐不住,正要开口,来人终于关上了门,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没说话,也没动作。 他站的不算近,和畅公主只能看到铺着红毯的地面。 两人谁都没说话。 尽管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此刻真正面对夜凌天,和畅公主的身子还是止不住颤抖起来。 她怕,她真的很怕。 身前的男人从桌上拿起金杆,搭在了红盖头的下端,一点点往上抬。 眼前的视线慢慢开阔明亮,和畅公主的身子却抖得越来越厉害,她垂下眸子,眼前飞快的氤氲起水光。 一滴泪水顺着她卷翘的睫毛滑落,砸在了地面上。 挑盖头的动作随之一顿。 和畅心里一惊,颤巍巍的开口:“王、王爷……对不起,我只是太紧张了……” 那人果然没有出声责备她。 和畅公主心里松了口气,还没等再开口,男人忽然将掀到一半的盖头落下,只露出和畅公主一张殷红的小嘴,而后吻了上去。 温热的唇瓣相触,他不给和畅公主反应的时间,撬开她的牙关,毫不留情的侵占着眼前这个年满十六,娇滴滴的小公主。 和畅公主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想退缩。一只手准确的握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的固定在床上。 他的唇很热,吻的很急,周身带着浓郁的酒气,顺着和畅公主的鼻腔冲入大脑。 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大步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重重的关上,室内重新陷入了寂静。 第294章 来了来了,她她开始挑刺了 和畅公主身子发软,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她一把扯下红盖头,愤恨的扔在地上。 她竟然在夜凌天吻她的时候沉溺了,这算什么? 和畅公主越想,眼泪掉的越凶。 明明不喜欢夜凌天,明明嫁给他是有别的目的,可刚刚面对着夜凌天的亲密,她可耻可憎的升不出一丝一毫的抗拒之情。 她难道是个淫/荡的人么? 和畅公主突然下床,将桌上的交杯酒拿起来洒在手心,而后往唇上擦。 一次比一次用力,直到擦破皮,阵阵刺痛透过伤口传来,也不愿停下,似乎这样就能洗去夜凌天的痕迹。 夜凌天离去后,没有再回来。 一直到后半夜,才传来婢女的通报声,说是王爷喝醉了,已经睡死在书房。 和畅公主这才松了口气,小脸恢复了些血色。 不管夜凌天为什么在亲了她之后就走,但他不回来是她求之不得的。 平王殿下的新婚夜并不算顺利,他应酬了大臣,听了皇帝老生常谈,滔滔不绝的嘱托,又牵着和畅公主回了落花小筑。 他的王府被烧了个精光,又在生辰宴会上被云扶月一通耍弄。 不过这都无所谓,他娶了和畅公主过来,有了和畅公主的配合,杀了云扶月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这一切都在他发现自己不举之后戛然而止。 此时此刻,宫女口中醉倒的平王殿下正一脸阴沉的坐在书房里。在他面前,太医院首孙益民颤巍巍的跪着。 “殿下,您的身子……”孙益民努力组织着语言,“这只是暂时性的,过些日子就会恢复如常。” 暂时性的? 夜凌天咬牙切齿的道:“你的意思是本王被下了药?” 孙益民点点头:“根据微臣的诊断,这不过是最常见的药粉,微臣给您开了药后,不出十日,就能解了这药性。” 嘴上这么说着,孙益民其实有点想笑。 堂堂平王殿下竟然在新婚夜不举了,简直是皇家有史以来最离谱的一桩消息。 孙益民憋着笑,语气沉痛:“殿下是否要通知京兆尹,让他查出来是谁……” “查什么查。”夜凌天冷冷的打断孙益民的话,“开好药你就可以滚下去了。” 让京兆尹查? 查什么? 查他为什么不举,还是查是谁给他下不举的药? 夜凌天猛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云扶月那张嚣张的脸。 除了云扶月,没人会给他下药。他进京之后接触的人有限,懂医术,又有机会给他下药的,只有那个该死的云扶月!。 夜凌天狠狠的一捶桌子,他早晚要杀了云扶月泄恨。 在书房草草睡下之后,夜凌天并没有想到他很快就能再见到云扶月。翌日清晨,几个侍卫突然冲进书房,将睡梦中的夜凌天架了出去。 而后当着宫内众人的面,将他一路带到了前朝。 满朝文武,众目睽睽之下,夜凌天犹如死狗一般被拖了上来,而后几个侍卫随手那么一松。 “砰”的一声,夜凌天重重摔在地上。 他正气的浑身发抖,一道清丽明亮的女声自一旁响起:“平王殿下睡得可好?” 夜凌天回头,对上云扶月含笑的眼睛。 他猛地转向首位上的皇帝,几乎要控制不住,当堂对云扶月出手:“皇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也能上朝,那些侍卫又是怎么回事?” 皇帝龙袍加身,眉头微皱,不怒自威:“平王,注意你的言辞。” 顿了顿,皇帝将一个折子扔到夜凌天头上,冷笑一声:“你自己看。” 夜凌天一愣,打开折子,见到上面娟秀的字迹。 将摄政王府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条条状状都是控制他不尊敬耀阳的公主,不尊敬耀阳的镇北侯,意欲破坏两国邦交。 夜凌天简直觉得可笑。 他抚平衣襟上的褶皱,站好,看向云扶月:“云小姐,你说的这些事完全是子虚乌有,那日在生辰宴上,本王只是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况且事关皇室血脉,本王急于求证,分明是情有可原。” 话落,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太上皇。 夜星晴对他微微点头。 夜凌天心头一松,语气更加心安理得:“再说和畅一事,我与她夫妻恩爱,你到底未曾成婚,不懂夫妻间小打小闹的情趣。” 小打小闹的情趣,夫妻恩爱? 云扶月立在夜凌渊身边,笑的灿烂:“据我所知,平王殿下昨夜是在书房睡得吧?”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气氛一窒,一道道不可置信的目光纷纷落在夜凌天身上,就连皇帝也有些意外,声音更冷:“平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云扶月自然而然的接过话头,遥遥的看向夜凌天,挑眉,“和畅公主身上流着我耀阳皇室尊贵的血脉,代表我耀阳一国无上的威严,可是平王你是怎么做的?” “新婚之夜,将公主一个人扔在新房,自己跑去书房过夜。你到底是对公主有所不满,还是故意借此羞辱我耀阳皇室的威严。” 云扶月一声高过一声,“且不说这件事,在本侯的宴会上,你公然出言侮辱本侯,甚至妄图对本侯动手。夜凌天,你对耀阳的心思可见一斑。今日就是皇帝把你杀了,把你砍了,把你剁碎喂狗,都难平本侯心头之恨。” 女子的声音高亢激昂,字字有理,言之诛心。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整个大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被别国的侯爷公然在朝堂上质疑用心,对夜王朝的声望威严属实有损。 皇帝的目光落在礼部尚书沈翰飞身上。 沈翰飞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轻咳一声:“镇北侯此言差矣,平王睡在书房原因不明,且他对公主的深情昨晚宴会上人尽皆知。若说平王故意羞辱公主,羞辱耀阳,实则有些夸大了,这其中定有误会。” 云扶月不紧不慢的拍了拍衣袖,挑眉轻笑:“误会?敢问大人,一个男人在和妻子的新婚之夜睡在书房,会有什么误会?” “是忙着处理政务?还是一心向上,彻夜读书?”云扶月笑出声,“你们夜王朝的人,都盛行在新婚之夜于书房用功?” 礼部尚书胡子一抖,心跳开始加快。 来了,来了……像上次抓捕纳验使一样,她开始挑刺了。 第295章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气氛一片肃穆,云扶月在不远处等一个解释,夜凌天同样在皇帝下位咬牙切齿。所有人都看向礼部尚书,等着他的回答。 礼部尚书沈翰飞嘴里一片苦涩,偷偷看了眼夜凌渊。在接触到夜凌渊略带威胁的眼神后,他的心跳的更快了。 看样子,摄政王是打算公然维护云扶月了。 “镇北侯,此事……”礼部尚书支支吾吾的开口,顿了顿,只能尽力将事情的严重程度往下压,“或许是平王体谅和畅公主初嫁紧张,所以才不得不暂缓新房之事,退居书房。” 这话说到最后,礼部尚书的语气开始变弱。 实在是因为这理由太过蹩脚,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更别提给云扶月代表着的耀阳一国一个交代了。 见状,云扶月冷笑一声,越过沈翰飞,视线直直的落在首位上的皇帝身上,拱了拱手:“陛下也看到了,今日之事,不论是礼部尚书还是平王,都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事实是什么呢?” “事实就是我们耀阳为了两国友好与邦交,带着十足的诚意派来的和亲公主在新婚之夜公然受到凌辱,独居新房整整一个夜晚。” 云扶月抬高声音,“公主贵为千金之躯,怎可受此羞辱,请陛下早做决断,给耀阳一个说法。” 皇帝脸色不变,眼底却划过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 大殿上随着云扶月一席热血激昂的话落,礼部尚书几乎要羞愧的将脸埋进地里,心里将夜凌天骂了个遍。 平王做什么不好,一回京就招惹了云扶月,现在还在和畅公主新婚之夜跑去书房住,将新娘子一个人晾在床上,真亏他做的出来。 礼部尚书一甩袖子,语气也冷了下来:“平王与公主一事定有所误会,陛下,事已至此,不管平王殿下和公主是出于什么理由,臣觉得平王于情于理都该跟镇北侯解释清楚。” 沈翰飞顿了顿,若有深意:“平王,您怎么说?” 一个话题兜兜转转,最后又甩给了夜凌天。 实在不是礼部尚书不想管,而是这件事太过荒谬,令人闻所未闻。他不是当事人,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指望于夜凌天给云扶月道个歉,先将这个咄咄逼人的女子给安抚住。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夜凌天突然冷笑一声,目露怨毒与狠意:“云扶月,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么?” 云扶月被他逗笑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平王,你和公主的新房之事,本侯缘何会知道?” 夜凌天一阵气急,只觉心口被浓厚的火气堵得死死的:“云扶月!” 云扶月面不改色:“怎么,你说,本侯听着呢。” 她越是这样,夜凌天就越觉得她可恨。 分明是她给他下了药,让他在新婚之夜不能行夫妻之事,他还没去找她算账,云扶月倒是反咬一口,在第二天光明正大的上朝堂质问起他来了?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夜凌天沉着脸,迟迟没有开口,唯独一双怨毒的眸子时时刻刻盯着云扶月,仿佛要在她身上挖出一个洞来。 云扶月浑然不觉似的,不屑的撇了夜凌天一眼,转向皇帝:“到底发生了什么,陛下不如将平王的侍卫叫过来一问。事关两国邦交,还请陛下不要以权谋私,偏袒平王。” 皇帝心里失笑,看着夜凌天失态的样子,一摆手:“去,找平王的随侍上来。” 身旁的太监立刻应声就要向外走。 也在此时,夜凌天一把抓住了那太监,死死的瞪着云扶月:“不必了,本王只是昨夜饮酒过多,对公主失去了兴致,所以才没有去新房。”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夜凌天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事情就是这样,至于在镇北侯的生辰宴上发生的事,虽说是为了皇家血脉,本王到底是有些失礼得罪。” 皇帝一愣,脸色慢慢变黑,厉声道:“平王,你是承认自己慢怠公主了。” 这样不尊敬他国公主的大帽子扣下来,可不只是给夜凌天蒙羞,更是给整个夜王朝的名声添上一笔黑色。 夜凌天咬着后槽牙,缩在袖子里的拳头几乎要握碎。 他能说什么? 事已至此,他没有云扶月下药的证据,难道真要让云扶月牵着鼻子走,将随侍叫上来么? 难道真的要让这天下人知道,他,夜凌天,堂堂夜王朝先帝的第三子,当朝玉树临风的平王,在新婚之夜不能人道了? 不,他绝不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夜凌天的声音是从喉咙里蹦出来的:“是,臣弟认罚。” 说完最后一句话,夜凌天低下了头,不再看朝上众人一眼。 而后,皇帝的斥责声,御史的弹劾声,以及六部尚书的辩论声在朝堂上逐次响起。 夜凌天被皇帝勒令滚回落花小筑,等候发落。 他随着太监往殿外走,临着出门前,云扶月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平王殿下,希望今后你能好好反思,与和畅公主好好相处。” 夜凌天猛地回头,对上云扶月一双上扬挑衅的凤眸。 那女人遥遥的站在大殿之上,站在夜凌渊身旁,眸底满是讽刺。 夜凌天突然想到那日在摄政王府,云扶月低声跟他说:这事没完。 这女人果然睚眦必报,她也的确做到了,先是给他下药,而后将事情弄得满城风雨,逼得他不得不认罪。 夜凌天转过身,木然的往外走,心犹如被放在火上煎烤。 他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是计划好的,天衣无缝的事情,为什么摄政王府的药房管事会突然反水? 那碗用来滴血认亲的水若是没有加东西,那个野种的血不可能和夜凌渊相融。只要血脉不容,云扶月又哪里有机会站在这里对他颐指气使? 明明只是差一点…… 脑子里的东西越想越多,越想越沉闷。 夜凌天顿住步子,猛地一口血从喉中喷出,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第296章 我让你离他远点 平王殿下在与公主和亲的新婚之夜失了礼数,独自睡在书房,而此事被镇北侯云扶月在朝堂公然拆穿之后,平王恼羞成怒吐血晕过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样的消息混着工部侍郎府上那两个怀着太上皇孩子的美妾的消息,在京城几乎要飞上天际。 御史的折子在皇帝的案上越堆越高,终于在某一天,皇帝亲自登上太上皇的祁年殿。 第二日,太上皇就下了一道旨,将易清风府上的两个美妾接回了宫。 消息传到摄政王府的时候,云扶月正嗑着瓜子和艺卷珠聊隐族的事。 艺兴业这次把艺卷珠放出来,给她的任务很简单,隐族不日要举行族礼,艺兴业想让云扶月也去参加。 隐族的族礼和朝中少女成人要举行的及笄礼是同样的性质,不同的是,这次族礼上,艺兴业将会当众宣布艺卷珠的少族长之位。 艺卷珠双手托腮:“真不明白爷爷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参与,明明只是族中内部的礼节。” 云扶月将手心的瓜子皮拍掉,笑着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你爷爷是在给你造势,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次他不止请了我,估计江湖上有名有势的人物都请了。” 云扶月代表耀阳京城,又代表曾经显赫一时的云家。最重要的是,现在江湖上云扶月声名鹊起,正是风云人物。 “不错。”门外响起男人沉稳的声音,房门被推开,夜凌渊一身白衣,含笑出声。 “毕竟她先是把未央学院弄得一塌糊涂,又毁了杀手盟,还顺手把玄武门给灭了。有她见证你的成人礼,以后各方势力想对你动手的时候,就得掂量着点了。” 云扶月白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说辞?什么叫我把未央学院弄得一塌糊涂,说的好像我是什么反派人物一样。” 说着,云扶月磕开一个瓜子,随手将瓜子皮扔到夜凌渊身上。 瓜子皮在男人雪白的长袍上滚了一圈,落在地上,夜凌渊的眼神慢慢变深。 艺卷珠听明白了点,刚想继续问,一抬头看到夜凌渊的眼神,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撇了撇嘴,极有眼力见的起身:“你们先聊,我出去有点事。” 也不给云扶月回话的机会,她大步出了房间。 笑话,再留下指不定又会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用小宝的话来说,有云扶月和夜凌渊在一起的地方,任何其余人都是电灯泡。 电灯泡?这词还真够新鲜的。 莫名的,艺卷珠又想到那日她在隐族门外偷看到的夜凌渊和云扶月接吻的画面,她小脸慢慢变红,一个没注意,转弯的时候撞进一个人怀里。 清冽的竹香从鼻腔传来,艺卷珠被惯性冲的后退一步,脚后踩到石子就要滑倒。一只手稳稳的抓住了她的胳膊,随后响起男人好听儒雅的声音:“你没事吧?” 再然后,她看到一张清秀的脸。 背着日光,男人发丝耳边都度上了淡淡的光晕,脸上五官分明又柔和,儒雅随和又好看。 艺卷珠愣了愣,一把推开他,冷声道:“谁让你碰我的。” 顿了顿,她又看到这人一身洗到发白的青色长袍,心里认定这人是府里的小厮。一想自己扑到一个小厮的怀里,还被他抓了胳膊,艺卷珠不自在的拢了拢袖子,绕开那人,大步离去。 看着她大摇大摆的背影,男人未曾出声,唇角的笑容变得讽刺。 等她走远了,那人才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将被艺卷珠推乱的衣襟理好,缓缓走到池塘边。 透过日光,男人面对清澈的水面,看到自己的脸。他慢慢的伸手,两指搭在唇边,扯出一个弧度。 在面对水面仔细调整好笑容后,他唇角维持着这个弧度,继续前行。 梨花院内,艺卷珠离去后,夜凌渊和云扶月提起今日民间的传言,以及太上皇将两个侍妾接回宫的事。 云扶月毫不意外的挑了挑眉,想到什么,她上前坐到夜凌渊身边,揽住他的胳膊:“宫里的人都安排好了么?” 夜凌渊俯视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伸出手在她脸上点了点,柔声开口:“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他的手顺着云扶月白皙的小脸慢慢向下,最后停在了她纤细雪白的脖颈上,拇指掐着她的软肉捏了捏,压低声音:“本王听闻,陈安年送了你一份大礼?” 云扶月一怔,夜凌渊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俯身堵住云扶月的唇,恶狠狠的咬着她娇嫩的唇瓣:“我是不是告诉过你,离他远点?” 他的话音沦落在逐渐加深的吻中。 云扶月瞪大眼睛,想推开他为自己辩解两句,奈何夜凌渊越吻越深,是铁了性子不给她胡言乱语的机会。 室内的气温渐渐升高,在云扶月将要窒息之前,夜凌渊堪堪放开了她。 男人的手顺着她的脖颈滑到后背,最后落在云扶月的腰带上微一用力,将那跟细细的带子挣开。 夜凌渊附在云扶月耳边,深沉炽热的呼吸喷吐在云扶月耳边,暧昧霸道:“你就是欠收拾。” 她怎么就欠收拾了? 云扶月不服,正欲开口,夜凌渊已经就着动作将她抱起来,大步往床边而去。也在此时,门外响起规律的敲门声,而后是男人礼貌的声音:“摄政王,云小姐?” 夜凌渊步子一顿,云扶月趁机伸手去掐他的腰。 夜凌渊无奈,警告的瞪了云扶月一眼,淡淡开口:“何事?” 门外,闻人君脸上的笑容不变,听到夜凌渊的声音后,眼里闪过恍然。他调整了一番语气:“云小姐方才传信给在下,说是有事相商。” 屋内传来细细的响动,闻人君识趣的收回敲门的手,后退一步。 又过了一会,房门才被打开。 屋内已经恢复如常。 闻人君抖了抖发白的衣袖,不卑不亢的盯着地面,慢慢走了进去。 云扶月叫闻人君前来的目的很简单,只为了商议和畅公主的事。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里,环环相扣的节奏里,平王是必须被牺牲的一个环节。可现在不同,有了和畅公主在中间,一切就得重新计划。 第297章 你别杀他 安静的房间内,云扶月坐在桌边,闻人君坐在她对面。 不远处的圆桌旁,夜凌渊淡然坐在窗边,手中酌一杯清茶,透过氤氲的烟雾,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扶月和闻人君对话。 “先生请看。”云扶月将一封信放在桌上,推给闻人君,“这是耀阳那边的传信。” 闻人君温和的笑笑,接过信笺,展开迅速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和畅公主是自愿嫁给平王的?” 这也是云扶月不解的地方。 在生辰宴上见到和畅公主后,云扶月心里又急又气。 为和畅公主着急,也为皇甫玉和皇甫颖没能按照她的意思来而生气,所以在生辰宴结束的当晚,她就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往了耀阳京城,势要将此事问个清楚。 只是在等到耀阳回信之前,香玉楼杏娘的信笺先一步送到了云扶月的手中。 这封信是在夜凌天出耀阳京城后寄出的,里面洋洋洒洒汇报了京城的近况,最后将和畅公主的事说了一番。 在杏娘的人脉探查里,和畅公主在街上对玉树临风的平王一见钟情,而后就缠上了他。 至于平王,他本来对和畅没什么兴趣,在知道和畅公主和云扶月关系不错之后,就一改曾经傲慢的态度,对和畅公主也热络起来。 一来二去,和畅公主很快陷入爱河,事事都听平王的,更是毫不犹豫在宫宴上主动请做和亲公主,以稳两国关系。 “这信里说的话,我是半句不信的。”云扶月冷笑,“和畅一心想留在京城,怎么可能会看上夜凌天,上赶着做什么平王妃。” 不只是云扶月不信,闻人君也摇了摇头。 他反复将信看了几遍,最后道:“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那日生辰宴上,公主殿下将情绪隐藏的太好,许是我眼拙,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闻人君慢斯条理的将信折好,还给云扶月,很快给出了方案:“云小姐最好先去探查一下公主殿下的态度,才好进行下一步。” 林鸿志被转移走,现在不知关在哪里,所以不管是和畅还是莲家,所有的进度都得加快。 倘若和畅公主是真的喜欢夜凌天,那就看云扶月意思,最后要不要留夜凌天一条命。若是和畅公主是被迫的,那就好办多了。 云扶月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云扶月坐着马车出了摄政王府。 清晨是早朝时间,一路没什么阻碍,路边除了早起摆摊的小贩,就是匆匆来去的官员。 等递了牌子进了宫门,云扶月晃晃悠悠的朝着内宫而去。 天色未曾大亮,宫内的小道上还挂着灯笼,灯光昏暗,人影稀疏,落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磅礴的树影洒在花丛脚下,气氛静谧。 落花小筑据说是太上皇为了一个宠妃特意修建的,当时请了无数能工巧匠,煞费苦心设计了整整半年,才造出这么个雅致幽美的住所。 云扶月在小路旁下了马车,心里仔细琢磨着宴会上和畅公主的一举一动,在安静的小路上静静前行。 她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晨风刮过,云扶月步子一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男人。 “南门将军?”云扶月停住,有些意外,“你怎么……” “走吧。”南门羽一身蓝色锦衣,自然而然的与云扶月并肩,见云扶月还停在原地,不由看了她一眼,“不是去看和畅?” 对上他认真到无比自然的眸子,云扶月没话说了。 她在心里暗骂夜凌渊又出卖她的行踪,张了张唇,吐出一句:“你不用上早朝么?” 南门羽清冷的声音悠悠响起:“下了朝,正好顺路。” 话落,没再开口。 云扶月心里又翻了个白眼,皇帝上朝的宫殿离这落花小筑可是差了至少半个时辰的路程,他能正好顺路? 云扶月想到当初在孤杀城,南门羽分明是为了和畅的安危着想,偏不好好表达,让和畅误会,两人不欢而散。 有的时候直视自己内心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但难就难在接受心里的想法。 云扶月不知道南门羽到底是怎么想的,想来如今面对完全变了个人的和畅,他也不似表面那般淡然。 否则也不会亲自跟她一起去见和畅了。 云扶月内心嘀咕着,脸上表情如常,两人无声的朝着落花小筑的正门走去。 等到了地方,一路在宫女的引领下进到院内,两人才停在房门口。 云扶月刚欲敲门,就听得里面传来茶碗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夜凌天暴躁的怒骂:“你还敢对本王提要求,你知不知道你给本王带来多大的麻烦?” 隐约间,似乎传来女子的痛呼声。 云扶月面色一沉,南门羽的眼底闪过杀意,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门大开,屋内的一切就落入云扶月眼帘。 和畅公主跪着,夜凌天站着,他一只手还掐在和畅公主的脖子上,在和畅公主灰白的脸色的映衬下,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动手掐死自己的新婚妻子。 “夜凌天,你好大的胆子。”云扶月皱眉,毫不犹豫的甩手,数十根银针在阳光下泛着黑色的寒光,朝着夜凌天射去,“还不放了她。” 劲风迎面袭来,夜凌天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一把甩开和畅公主,堪堪避过云扶月的银针。 一排银针齐刷刷的射入墙壁,带起一阵黑烟。再细看,雪白的墙面竟是被腐蚀出一个个巨大的黑色深坑。 这针无疑是有剧毒的。 夜凌天一下子炸了,拔出长剑就朝着云扶月砍去:“云扶月,这次是你找死。” “找不找死,你试试就知道了。”云扶月冷笑一声,却没还手,不紧不慢的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夜凌天的喉咙被猛地扼住。窒息感夹杂着寒意自心底传出,夜凌天抬头,正对上南门羽毫无感情的,灰色的眸子。 在屋内屋外人的注视下,南门羽慢慢加大力道,将夜凌天从地上提了起来。 两人身高差悬殊,夜凌天只能努力垫脚,怎么看怎么狼狈。 也在此时,一旁跪地的和畅公主惊呼一声,扑了上去:“你别杀他!” 第298章 他只是跟我开个玩笑 云扶月一愣。 和畅公主却已经小跑到夜凌天身旁,双手扶住他的身子,一双含水的眸子恳切的望着南门羽:“六叔,他不是故意的,你别杀他。” 房门大开,太阳初升。 淡淡的晨光洒在和畅公主的脸上,她眼底的着急,不舍,以及哀求,使得门口的云扶月和南门羽同时变了脸色。 云扶月眼底的暖意渐渐退去,声音冷了下来:“和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和畅公主却不管不顾,只是抱住夜凌天,不住的摇头:“六叔,云姐姐,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们别杀他,他只是……” 和畅公主眨了眨眼,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下:“跟我开个玩笑。” 云扶月觉得可笑。 她站在门口,没有再出声。 南门羽仍维持着原有的动作,单手掐着夜凌天的脖子,一双清明的眸子变得异常阴暗。 他猛地甩开夜凌天,另一只手将和畅公主抓紧,暴躁的捏住和畅公主的脸颊,迫使她直视他。 下巴上,脸颊上传来阵阵疼痛,和畅公主咬着唇,不卑不亢的迎上南门羽的目光。 四目相接,南门羽的脸色愈发阴沉。 “六叔,你还有什么事么?”和畅公主压下飞快的心跳,故作淡定,轻声开口。 面对着阳光,面对着云扶月,面对着和她生活了十年,从小将她护到大的南门羽,和畅公主表现的如此陌生。 仿佛完全了变了个人一般。 云扶月的眉头越皱越紧,难道和畅真的爱上了夜凌天? 爱情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全然不顾往日亲情,可以随意的颠倒是非黑白? 这真的可能么? 夜凌天被甩在地上,看到南门羽掐住和畅的脸,脸色一沉,高声道:“南门羽,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从地上爬起来,刚向前走了一步,云扶月的匕首就贴在了夜凌天的脖子上,随后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处。 夜凌天吃痛,单膝跪地。云扶月狠狠的将他压制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淡漠道:“你最好别乱动。” 这匕首是云扶月出门前特地磨好准备的,此刻虽只是轻轻的贴在夜凌天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却已经割破了他的皮肤,有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 被如此屈辱的对待,夜凌天心里又想到那日大殿上云扶月咄咄逼人的样子,一时间,他心里的恨意达到了极点。 “和畅,还不把快你所谓的朋友赶走。” 和畅公主身子一颤,回过神来,奋力的去推南门羽:“六叔,你放开我。” 南门羽无所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身前的小女人不住挣扎的神态。 每看一眼,他的脸色就更沉一分。 和畅公主还在奋力的推他,甚至用上了拳头和脚,丝毫没了往日面对他时那点恭敬怯懦。 她在很认真的抗拒他! 南门羽冷冷的勾了勾唇,忽而松开了手。 身子得到自由,和畅公主什么也没说,第一时间跑到夜凌天身旁,陪着他跪下,苦苦的哀求:“云姐姐,我们曾经不是很要好么,你放了他,你放了他吧。” 云扶月缓缓低头,看着和畅公主一双细白的小手抱住她的腿。她的脸上满是泪痕,眼底水雾朦胧。 端的是一副为了心爱之人豁出去一切的模样。 这让云扶月觉得她今天来找和畅公主的决定是那么可笑,这让她觉得她给夜凌天下药的行为是那么可笑。 和畅公主真的变了。 云扶月的神色收敛,慢慢收回匕首,甩开和畅的手,没再说一句话,大步朝外走。 手里的动作扑了个空,和畅公主心里一慌。她急忙抬头,却只看到云扶月的背影。 和畅公主鼻头一酸,眼泪簌簌而落,愈发衬得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 她垂眸,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缓缓收紧。 一双白金色的靴子停在了她眼前。 和畅公主的视野低,只能看到男人蓝色的长袍,以及扑面而来的寒气,她听到南门羽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 “从前见你在皇宫饱受旁人欺凌,我才动了恻隐之心,护你至今。可现在看来……”南门羽低头,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公主,声音犹如雪山之巅的寒冰,几乎要将一切冻结。 “你的可怜,你的柔弱,未必不是你自保的手段。” 最后一个字落下,南门羽转身而去。 和畅公主的身子抖得更厉害,她深吸一口气,唇角泛起笑容,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将军慢走。” 南门羽步子一顿,没有停留。 和畅公主远远的听见南门羽的冷笑声。 落花小筑渐渐陷入了安静,夜凌天拍拍身上的尘土,抹了把脖子上的血,满脸阴森的走到窗边,遥遥的看着早就没了踪影的两人。 “行了,起来吧。”他转头,对着和畅公主伸出手,眼含赞赏,“你做的很好。” 和畅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夜凌天身旁。 夜凌天一把抓住她,将她带进自己怀里,低头看着这个瓷娃娃般的少女,眼底划过一抹得意:“本王娶了你回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顿了顿,夜凌天拇指擦过和畅公主红肿的双眼,竟是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语气罕见的柔和下来。 “放心吧,等一切事了,本王给你的,会比你那些朋友好千倍万倍。” 和畅公主似乎是被夜凌天的吻给安抚住了,脸颊飞快的涌起红晕,害羞的点了点头:“王爷对和畅好,和畅都知道。” 温香软玉满怀,是个男人都会心动,更何况是一向风流的夜凌天。他心头一动,手指在她小巧的耳垂上捏了捏,手上用劲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往床边走。 和畅公主心里一紧,环抱住夜凌天的身子,娇羞道:“王爷,现在是白天……” 话落,夜凌天已经将她放在了床上,闻言一笑:“你是本王的王妃,旁人不敢说什么。” 他的手指落在和畅公主浅粉色的衣带上,缓缓下拉。 第299章 再给我四天时间 腰间一松,和畅公主宽大的外袍就有滑落之势。 “王爷。”和畅公主的心飞快的跳起来,脸色红的滴血,缩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的攥成全,尖锐的指甲刺进皮肤,声音不受控制带上几分颤抖,“王爷能不能等晚上……” 话未落,和畅公主惊呼一声,她的外袍已经被夜凌天完全脱下,露出绸缎制成的贴身里衣。 美人在前,含苞待放,还是一心一意对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夜凌天只觉心头的火气越发旺盛,粗糙的手指掐住和畅公主的下巴,就要吻住小公主粉嫩的唇。 也在此时,他的身子一僵,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身子里的火气一路向下,在经过最重要的地方时,那里却仍然没有丝毫反应。 该死的……夜凌天一把甩开和畅公主,猛地起身,一拳砸在床框上,发出“砰”的一声。 和畅公主吓了一跳,快速的拢了衣衫,紧张兮兮的看向夜凌天,颤声道:“王爷,可是和畅做错什么了?” 夜凌天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无妨,本王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今天就算了吧。” 他一面系上自己的腰带,摸摸和畅公主的头:“你乖乖在这里休息,我去书房。” 和畅公主点了点头。 看着她温顺的模样,夜凌天不屑的笑笑,大步出了房门。 一直到外面再也没有脚步声,和畅公主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翻身下床。刚走了没几步,她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她想到云扶月冰冷的眼神,想到南门羽无情的话,想到自己在耀阳皇宫,跪地请求小皇帝将她嫁给夜凌天的场面。 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想来云扶月和南门羽也彻底对她失望了吧? 和畅公主强撑着走到门边,将房门关上,倚着木门滑落在地,双手环抱住膝盖,把脸埋在大腿里。 淡淡的,压抑着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云扶月怒气冲冲的和南门羽并肩出了落花小筑,两人一路在宫里前行,刚好碰上下朝的大臣们,这副样子引了不少人的讨论注目。 当然,也有好奇心大的,打着哈哈上前询问,结果被云扶月满嘴火药的呛了回去。 慢慢的,有人打听到二人是从落花小筑出来,也隐约听宫女提起一二,心里有了数,知道云扶月与南门羽是在生和畅公主的气,顿时打消了上前的念头。 根据夜凌天的惨痛教训,他们耀阳内部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好。 云扶月哪里管这些大臣心里的小九九,沉着脸与南门羽一路拐过正殿前,慢慢进了条满是林荫的绿色小道。 这条路比落花小筑的石子路更偏僻,来往的人几乎寥寥无几。 在路上闷着走了一会,云扶月脸上的表情慢慢退散,恢复了寻常。她随手拽了片树叶,淡淡的开口:“你怎么看?” 这话说的有些无厘头,让人摸不着头脑。 南门羽撇了云扶月一眼,声音清冷:“你的药能持续多久?” “我给那个贱人下的不过是最低级最普通的药,估摸最多还能撑三天。”云扶月叹了口气,眯起眼睛,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太阳,“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和畅公主。 想到落花小筑的那一幕,云扶月的手慢慢攥紧,又缓缓松开。 她有些无力,有的时候真想将和畅公主直接带回摄政王府,问问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但是看到她那么努力的讨夜凌天的欢心,那么认真的与她和南门羽划清界限,云扶月又不忍心将一切搅乱。 虽然……现在的局势已经够乱的了。 晨风经过林间,带起南门羽宽大的袖袍。 这个高冷孤傲,与夜凌渊的性子有几分相似的将军轻轻的叹了口气:“四天,再拖四天的时间,我才有把握将人送过去。” 四天时间么…… 云扶月眯着眼睛,想到太医院首孙益民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她摸了摸下巴,不情愿的点头:“好吧,我让孙益民想想法子,你尽量快点。” 顿了顿,云扶月想到艺卷珠的成人礼,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作为报酬,南门将军不如将你府上那尊玉狮子送给我?” 南门羽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 两人谈好细节,抬眼前望,已经快要走出小路,来到宫门旁。 云扶月唇角的笑容缓缓收敛,脸色重新阴沉下来,仔细观察,还能在她眼底看到未尽的怒火。 在太监宫女的注视下,镇北侯云扶月和南门将军黑着脸出了宫门,各上各的马车,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火气回了府。 云扶月进府后先去看了看小宝,而后径直去了书房,跟闻人君商议夜凌天的事。一直到晚上霜露落下,夜凌渊才踏着夜色推门而入。 进了房门,他一眼看到云扶月笑着坐在床边,怀里好似还抱着什么东西。 他皱了皱眉,定眼一看,脸色就黑了几分。 “谁让你抱他的?”夜凌渊走过去,将黑乎乎从云扶月怀里拎起来,“他的窝在外面。” 骤然离开温暖的怀抱,黑乎乎不满的扑腾起来:“嘎嘎嘎!” 云扶月急了:“你弄疼他了。” 夜凌渊低头,看着黑乎乎矫揉造作的样子,冷笑一声:“本王压根没用力。” 黑乎乎:“嘎嘎!” 云扶月立刻双手叉腰:“他说你使劲拽他羽毛。” 没等夜凌渊再开口,云扶月已经扑上去,把鸟从夜凌渊的“魔爪”中解救出来,一边低声安慰着鸟,一边往外走去。 而后在夜凌渊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打开房门,又关上房门。 脚步声渐远,且没有回来的趋势。 这女人就这么走了? 夜凌天眯起眼睛,危险的摸了摸下巴,只觉这鸟活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妾——端着争宠的心来的。 堂堂摄政王当然不可能对一只鸟认输,于是在云扶月将黑乎乎放回他的双层豪华别墅鸟巢之后,一回头,就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见到了夜凌渊。 第300章 今晚想跟你睡 夜色微凉,初夏的晚风透过半开的窗户从室内略过。 夜凌渊半倚在床边,一条腿搭在床上。 他穿了身宽松的月白色长袍,长发披散,在月光的映衬下,雕刻般的五官深邃而精致,一双桃花眼低泛着淡淡的柔情,比之窗外皎洁的圆月更为明亮。 云扶月微怔,脸颊莫名开始发烫。 不是她不正经,而是这男人太过妖孽,此情此景,很难不令人想入非非。 云扶月舔了舔唇角,走上前去,故作镇定:“大晚上的,你不去睡觉,跑我这儿来干嘛?” 夜凌渊勾了勾唇,对云扶月伸手:“今晚想跟你睡。” 云扶月脸颊更热,没好气的看着他:“你说话注意点,谁要跟你睡……” 话还未说完,床边的男人似是失了耐性,突然下了床,大步走到云扶月身前,将她抱起来。 眼前的场景一阵天旋地转,云扶月被他扔在柔软的被子里,一只手稳稳的扣在了云扶月腰上,而后夜凌渊的吻就落了下来。 先是绵绵软软的轻啄,而后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狂风暴雨。 缠绵了一会,云扶月小口喘着气,推开了夜凌渊:“你别闹了,明日还要早朝。” 夜凌渊衣襟半散,露出大片紧绷有力的肌肉,闻言笑笑,干脆把整个外袍都脱掉,声音沙哑:“不去了。” 话落,他俯身咬住云扶月柔软的唇瓣。 云扶月吃痛,一掌拍在他胸口,却被男人抓住双手,彻底掌控住,身上浅薄的衣衫散落,春光外泄。 夜凌渊眼神一暗,眸底墨色翻涌,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一番点到为止的缠绵眼看着就要失控,两人谁都没注意到窗台上落下一个黑色的东西。 随后…… “嘎嘎嘎,嘎嘎!” 难听而具有特点的鸟叫声骤然响起。 云扶月和夜凌渊都吓了一跳,眼底的情欲也如潮水般褪去。 看到床上分开的二人,黑乎乎得意的扇扇翅膀,飞回了自己的窝。 云扶月后知后觉,察觉到她和夜凌渊几乎全褪的衣服,眼底闪过羞恼,二话不说将男人撵了出去。 堂堂摄政王先是在自己院子里被一只鸟诬陷,现在又被云扶月从梨花院撵走。 夜凌渊半披着外袍,经过黑乎乎的窝时,射去一记锋利的眼刀。 早晚有一天他要找个理由把这个又丑,叫的又难听的乌鸦扔出去! 临近盛夏,京城的气候一天一个变。 不过短短四天时间,原本清爽的天气就变得炎热起来,每每到中午,太阳毒辣的让人受不了,就连路边的摊贩也会在日头正盛前匆忙收摊。 云扶月别的不怕,就是怕热,早早就在屋内备上冰块,大块寒冰融化的过程中将屋内的热量吸走,温度随之凉爽下来。 云扶月在房间的美人榻上半倚着看医书,外面响起几道脚步声,房门被敲响,兰芝推门而入。 “云小姐,南门将军送了个人过来。” 算算时间,今日正好是和南门羽约定的日子,云扶月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兰芝应声,临着出门前又道:“奴婢让厨房炖了碗冰糖雪梨汤,在盛夏最能清火去热,一会儿您要喝点吗?” 这丫鬟倒是机灵。 云扶月淡淡一笑:“让小厨房多备点,给临风他们也送去些。” “是。”兰芝缓缓退下。 又过了片刻,房门被打开,一个轻灵娇美的影子缓缓入内。见到塌上的云扶月时,来人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双膝跪地:“见过云小姐。” 云扶月这才收起医书,单手撑着侧脸,翻了个身,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女子。 女子身形小巧,皮肤白皙,一双小胸脯不算太饱满,恭敬的低着头,等候云扶月的发落。 这么乍一看,还真的挺像。 云扶月眯了眯眼:“抬起头来。” 女子缓缓抬头。 这是一张极为稚嫩的脸,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可若细细看来,不论是柳叶弯眉还是无辜的杏眼,亦或者是那张饱满粉嫩的唇,都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感和想要保护的冲动。 最重要的,这张脸和和畅公主有七分相似。 七分相似,在模仿好神态,画好妆容的作用下,就会变成九分。若是环境再阴暗些,那么那最后一分不同也会被抹去。 云扶月笑了笑,坐直身子,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波澜:“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睫毛轻颤:“奴婢名唤杨柳。” 杨柳,名字倒是很寻常。 云扶月点头,又问:“知道叫你来干什么么?” “奴婢知道,南门将军已经将一切都教给奴婢。”杨柳回答的一丝不苟。 倒也难为南门羽了,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与和畅这么相似的女子,还要教会她和畅的行事方法与说话语气。 云扶月示意杨柳起身,等杨柳起身后,云扶月突然将手边的一个核桃砸向杨柳。 杨柳一愣,下意识反应闪过了核桃。 待得躲过这一击,她才从云扶月的表情中读到了不悦,心里一惊,又重新跪了下去。 云扶月有些意外杨柳竟然会武,她缓缓下塌,走到杨柳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知道你哪里做错了么?” 面对这个美艳漂亮,又带着隐隐压迫感的摄政王的女人,杨柳心里不自觉的生出几分紧张的情绪。 她低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从容:“奴婢不知,请云小姐指教。” 云扶月的笑容不变,语气变轻:“时间紧迫,你应该尽快进入角色,明日就是你进宫的日子。倘若今日你面对的是平王的一击,难道你也要自然的躲过去?” 杨柳一惊。 云扶月已经走回美人榻旁,重新坐下:“杨柳,和畅公主是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她不会武功,心思单纯,涉世未深。此次进宫,你任务艰巨,但凡出了一点差错,那么你和她都没有活路。我这么说,你懂了么?”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敲打落在杨柳心里,杨柳身子一颤。 不自觉的,杨柳握紧了拳。 没错,她和平王间隔着血海深仇,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出错。 第301章 从一个皇宫到另一个皇宫 见到杨柳的眼神,云扶月心里多少明白了她的意思,语气也柔和了下来。 “我不管南门将军跟你谈了什么条件,只要你将这次的任务完成,我可以向你保证,除了你原本的要求之外,我可以再答应你一个条件。” 在杨柳热切的目光中,云扶月将腰间的一块玉佩取下,塞到她手心:“这块玉佩作为信物,即便我有事不在京城,你一样可以来摄政王府交换。” 她的声音不大,却无疑给杨柳吃了一剂定心丸。 南门羽只答应她给她机会对付夜凌天,可如今有了摄政王府的人情,她或许可以将弟弟在京中安顿好…… 杨柳重重的点了头。 既然一切都说开了,云扶月挥了挥手,示意杨柳先下去。 又过了一会,房门外映出一个小小的影子,小宝端着个托盘开门走了进来。 “娘亲。”小家伙一进门甜甜的喊了一句,小跑着走到云扶月身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而后踮起脚尖,慢吞吞的爬上了美人榻。 “娘亲,方才那个姐姐是谁啊,和和畅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这孩子长得快,不过一年时间,现下已经长高了一个头。 云扶月替小宝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调侃道:“你怎么知道她就不是你和畅姐姐?” “眼神不一样。”小宝乖乖的趴在云扶月腿上,打了个哆嗦,“娘亲,你这屋好冷。” 冷吗? 云扶月一愣,视线扫过床边放着的一大盆冰,摇摇头:“你是在外面晒习惯了,换了个环境就不习惯。” 说起这事,小宝双眼一亮,来了精神,跳下美人榻:“娘亲,我今日跟师父学了个新招式,你看看。” 这孩子这些天每日跟南门羽习武,进步飞快,眼下在云扶月面前打出生风的几拳,倒还真有点高手的影子了。 云扶月笑着鼓励:“步子稳健拳法有力,儿子真厉害。”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比之你娘当年都不遑多让。” 小宝顿时心花怒放,拍了拍手掌,拿起托盘上的汤,凑到云扶月跟前:“娘亲,这是兰芝姐姐送过来的冰糖雪梨汤。” 说是给她的,这孩子眼底却是亮晶晶的。 分明是他想喝吧? 云扶月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喝就喝,不够找你钱叔,让他随时安排小厨房给你做。” 小宝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师父说了,现在是塑造经脉的关键时候,不让小宝吃甜的。” 还有这说道? 云扶月有些尴尬,想到当初在耀阳京城,她的确没经历过像小宝这样打基础的阶段。 不过左右一碗两碗的也不碍事,云扶月压低声音:“你悄悄喝,不让他知道就行了。” 母子两人做贼似的在屋里偷偷喝了一碗冰糖雪梨汤,小宝赖在云扶月这儿吃了午饭,又睡了午觉,下午才重新回到小院子里去学习。 一天时间眨眼而过。 夜幕降临,街上的人家纷纷点上了灯,从高处望去,万家灯火的景象倒是别有一番温馨与安宁之意。 和畅公主站在望天楼三层,离着远了些,她只能隐约看到几分京城街上的繁华。宫里的布置固然高雅,但她自小就在皇宫里长大,本以为能嫁的寻常人家,可现在却不过从一个皇宫进了另一个皇宫。 相较之下,她反倒更喜欢热闹庸俗的市井。 从前在宫里每次上街都得缠着南门羽许久,那人才冷冷的同意一嘴,可现在…… 和畅公主无所谓的笑笑,转身:“我们回去吧。” 几个随行的宫女当即应声,两人扶着和畅公主下楼梯,两人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安静的小路上没有多少人,偶尔有宫女从太监路过,也只是行了礼便匆匆而去,无人敢过多停留。 和畅公主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如果忽略她眼底的寂寥,单看这副景象,倒也是个上好的深宫美人图了。 等回了落花小筑,远远的看见漆黑的房间,和畅公主的笑容才收了起来,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今晚夜凌天也不会过来睡了。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在新婚后迟迟不碰自己,但眼下的情况,能拖一天就是一天,若是真到了那一天…… 和畅公主咬咬唇,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她也唯有认命。 “你们都下去吧。”和畅公主停步,扫了一眼身后的四个宫女。 几个宫女应声停步,和畅公主慢慢向前,推开房门,点上灯,坐在桌边。屋里静悄悄的,唯独烛火微弱的光芒映衬在她脸上。 和畅公主看着镜中的自己,好似练习一般扯出一丝温柔的笑,眼神也变得痴情起来。 痴情的,脆弱的,对什么都天真期盼的小公主。这样的她才是夜凌天看中的,也是能令夜凌天彻底放下戒心的。 和畅公主讽刺的笑出声。 房门外忽而响起脚步声。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和畅公主心里一惊,快速调整好笑容,回头。 在看到进门的宫女打扮的人时,她的脸色很快冷了下来:“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本公主的房间的?” 这少女容貌平平无奇,似乎是被和畅公主吓到了:“公主,奴婢是内务府新派来侍候您的宫女柳儿。” 柳儿? 和畅公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眸深处带着几分打量:“从前怎么没见过你,杏花呢?” 杏花是她原本贴身宫女的名字。 柳儿恭敬的低下头:“回公主,杏花因为亲弟弟病危,今儿中午递了牌子,紧急出宫去了。” 她言辞恳切,恭敬又认真,倒不像是装的,和畅公主也的确听杏花隐约提起过自己有个弟弟。 和畅公主没多想,缓了神色,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柳儿恭敬的退了下去。 和畅公主没有别的事,熄灯睡下。 然而等时间到了深夜,房间门却再度被打开,柳儿快步进屋,点燃了油灯:“公主殿下,平王殿下说一会来找您,通知您准备一下。” 第302章 她没放弃我 和畅公主刚入睡不久,还迷迷糊糊的,听得柳儿的话后,心里一惊。脑海中的困意如潮水般退下,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灯火映衬下,她眉眼间溢满慌乱。 “你说平王要来?”沉默了一会,和畅公主开口问道。 柳儿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将酒菜一一摆好,点了点头:“奴婢刚才才得到书房那边儿的消息。” 和畅公主的心高高的吊起,垂下眸子,掩盖住自己的无措,手紧握成拳。 怎么会这样? 这些日子,他不是一直没碰她吗?他不是一直宿在书房么,怎么会突然…… 见她犹豫,柳儿出声催促:“公主,您快下床洗漱准备一下吧。” 和畅公主这才回神,恍惚着下了床,在柳儿的服侍下重新洗了脸,穿上衣服。直到坐在桌边等候,和畅公主的心已经要跳出胸口,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旁人只会当她是要服侍丈夫的喜悦和紧张,可只有她知道,她是在害怕。 纵然心里做好了建设,可真到了这一天,她还是怕的浑身发抖。 不过上天留给她的时间显然很少,和畅公主刚坐下不久,外面就传来男人厚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夜凌天一身紫衣,唇角啜着一抹笑,进了房门。 待得见到未施粉黛,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和畅时,他双眼一亮:“让你等久了。” 话落,夜凌天大步坐到和畅公主身边,急切的握住了她的小手。 被他触碰,和畅公主身子一抖:“王爷。” 她努力做出娇羞的表情,软声软气的道:“怎么这时候来了?” 夜色当前,灯火摇动,眼前的小公主深情款款,又娇艳欲滴,夜凌天哪里还能忍住,一把抱住她,往她唇上吻去。 和畅公主心里一跳,下意识的偏过脸。 夜凌天的唇就落在了和畅公主的脸颊上。 这一瞬,男人眼底闪过不满:“怎么,你不愿意?” “怎么会。”和畅公主竭力掩盖慌乱的心,痴痴的望着他,“和畅没有那方面的经验,所以……所以有点怕。” 夜凌天仔细观察着和畅公主的神态,并未见什么异常,他才笑起来:“有本王在,你不需要什么经验,本王会带着你。” 说着,他又低头去吻和畅公主。 也在此时,旁边忽而响起柳儿的声音:“王爷,夜晚气温低,您不如先喝杯酒,也好暖暖身子。” 夜凌天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他扭头,这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人。 倒也不是他不够敏锐,而是这个婢女的相貌实在是太过普通,打进门起,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和畅的身上,并未注意到有这么个宫女在旁侍候。 他冷冷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这里不需要人侍候了,你先出去吧。” 柳儿被夜凌天的样子吓到,不敢再说话,颤巍巍的退了下去。 房门被关上,夜凌天又心猿意马起来。只是这次他没着急,而是拿起了柳儿倒的那杯酒,有些犹豫。 说起来,孙益民只告诉他,最快他体内的药效今日就会消失。可经过柳儿的话,他才反应过来,似乎从进门到现在,他的那处仍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难道还没完全好? 夜凌天心里升起一股子烦躁,如果他今晚再不将事给办了,保不准云扶月又会故技重施,将他告到大殿上。 皇帝已经因为上次的事罚了他在落花小筑禁足三月,若是时间再拉长一点……见不到太上皇,会耽误大事。 更何况美人在怀,怎么有放着不碰的道理? 夜凌天一咬牙,将酒一饮而尽。 或许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的反应会更剧烈一些。 烈酒下肚,夜凌天再低头去看怀里的和畅公主,只觉得她两颊红的动人,那副娇羞的神态比之他从前的任何女人都要更令人心动。 他感受着小腹里涌起的火气,再也忍不住,抱住和畅公主上了床。 他今晚就要她! 眼前的世界天翻地转,稳定下来后,入眼已经是床边的红帐。 和畅公主感受着腰间游移的大手,一滴眼泪忽而从眼角滑落,滚入被中。 不知怎的,她的心忽然很慌乱。 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她伸手去推夜凌天的胸膛,那人却是纹丝不动的,开始解她的衣襟。 和畅公主闭上了眼睛。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中飞快的闪过,最后定格在那日她护着夜凌天,一身蓝衣的男人失望的眼神上。 他的眼神一向很冷,永远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除了在云扶月婚宴上,他看着她的讽刺,和那天的失望。 心忽然疼的喘不过气来,过了今日,不管今后结果如何,她再也没脸面对六叔了吧? 和畅公主咬着唇,紧闭双眼,等着男人的侵犯。 可是,预料中的触感迟迟未曾传来,身上的男人也没了动静。 她不解的睁眼。 夜凌天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她身旁,眼睛迷蒙的睁着。 一道女声蓦然在床边响起:“公主不必害怕,平王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 和畅公主一惊,猛地转头,果然见到那名为柳儿的宫女静静的站在床边。 透过桌上油灯昏暗的光线,柳儿的腰背直挺,眼底也没了之前的怯懦胆小,在偶尔扫过夜凌天时,她眼底爆发出一阵恨意。 “你……你到底是谁?”和畅公主忍不住开口。 柳儿微微一笑,抬手在脸上摸索起来。 随后,她在和畅公主不解震惊的目光中,缓缓撕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恍惚间,和畅公主似乎看到了她自己。 这个人怎么会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奴婢柳儿,今日傍晚被云小姐安排进宫,贴身保护公主。”杨柳轻声细语,“顺便……替公主解决一些房事上的麻烦。” 她的目光扫过夜凌天。 如果现在和畅公主还没明白过来,那她就是个傻子了:“是云姐姐让你来的?” 和畅公主咬住下唇,身子开始不住的抖动。 眼前的一切被泪水淹没,变得雾蒙蒙的。和畅公主想到那日云扶月冰冷的,快速离去的背影,泪如决堤。 “云姐姐……云姐姐没有放弃我,她还相信我。”她的声音哽咽又卑微。 第303章 那个女人是谁? 云扶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刚与夜凌渊相遇,彼时,那个妖孽俊美的男人中了奇毒,而她与他达成了简单的交易。 她帮他解毒,他帮她重塑经脉。 过程很顺利,唯独缺了一味蛇头果。 后来,她在宫宴上见到了和畅公主,她要蛇头果,她给她提的条件却有些奇怪,堂堂一个公主竟然在倒追当朝状元郎王乘风。 再然后,一切就变得戏剧性起来。 和畅公主以为的绝世好男人实则是个渣男,只把和畅公主当备胎。 而她以为的深情小公主其实也没那么深情,她实则是广撒网,为的只是不被选做和亲公主,远嫁他乡。 窗外响起黑乎乎难听的叫声,云扶月缓缓睁眼。 她唇角挂着一抹浅笑,轻轻叹了口气。 命运弄人,她当初的目标是拿回镇北侯的爵位,然后过上飞黄腾达的日子。可一年弹指,所有人的轨迹都与原本的计划大相径庭。 她跟随夜凌渊来到了夜王朝,那个傻乎乎的公主竟然也来了。 云扶月翻了个身,戳了戳身边的男人。 男人没反应。 云扶月来了兴致,一根手指拨开他半敞的衣襟,而后在他胸膛又戳了戳。 一只手忽而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夜凌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眼底还带着困倦,唇角却缓缓勾了起来:“又作?” 近距离观察,这人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 云扶月不满的抽回手指,喃喃道:“谁作了,你赖在我床上,连给我戳一戳都不行?” 夜凌渊笑容更深,不由分说从背后抱住云扶月,将下巴贴在她锁骨上,薄唇吐出温热的气息:“那我们做点别的。” 云扶月身子一僵。 她清楚的感受到腰间的…… “你给我滚!”她突然炸毛,用脚去踩夜凌渊的小腿,“滚开!” 说着,风一般下了床,披上外袍,也不怕热了,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独留原地失笑的男人。 经过早上这么一闹腾,云扶月一天都没理夜凌渊,等到了晚上,为了防止男人故技重施,她甚至跑到小宝房间,抱着儿子美美的睡了一觉。 日子倒也过的平静滋润,眼看着离隐族邀请的成人礼越来越近。 云扶月从南门羽那讨了一个成色水料均极好的玉狮子,打算送给艺卷珠。 这日,她带着黑乎乎在院子里欣赏那尊玉狮子,兰芝便进了院门。 “小姐,莲莹小姐来了,正在客厅候着。”兰芝道,“她拿了封羊皮信,好似找您有急事。” 兰芝就是那日云扶月生日宴上与她配合羞辱夜凌天的婢女,她看这婢女会来事,过后特意跟钱管家说了一声,把人调到她院子里。 此刻听她这么说,云扶月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把人带过来,顺便看好了,别让其他人进来。” 兰芝会意,快速退下。 云扶月带着黑乎乎进了屋。 盛夏的院子里热浪一波又一波,进了屋,气温就急速下降,变得凉爽起来。黑乎乎兴奋的叫了一声,扇着翅膀飞到放冰的大碗旁,惬意的眯起眼。 云扶月被他逗笑了:“你倒是会贪图享受……” 她话还未说完,房门忽而被打开,随后传来莲莹的笑声:“你说谁会贪图享受啊?” 见到屋内的架子上的黑乎乎,莲莹一愣,随后笑意更甚:“几日不见,你竟然无聊到开始欺负一只鸟了么?” 云扶月没想到莲莹这么快就过来了,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自然的走过去牵起她的手:“都嘱咐过你小心些了,现在是头三个月,怎么大热天的还顶着太阳过来了。” 兰芝跟在莲莹身后,上了果汁和点心,又关上房门退下。 莲莹跟着云扶月坐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道:“我的孩子肯定没那么娇贵,据说我娘当年怀我的时候可还出去巡逻庄子铺子什么的,我一路坐着马车来的,更没事了。” 自家娘子怀孕,易清风紧张的不行,一早在马车里铺满了柔软的垫子,又嘱咐车夫一定要小心。 其实莲莹是早上出的门,可车夫怕她有个什么闪失,一路都小心翼翼的,速度极慢,又要躲避着街上的人流,导致她现在才到。 莲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云扶月,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道:“这次过来,除了让你帮我把把脉,就是要将这封信给你。” 说着,莲莹压低声音:“这是我爹和太上皇的密信,这封是复制过来的。我看内容和你有关,想着你又要去隐族了,这封信或许对你有用。” 云扶月一愣,接过信拆开:“你爹和太上皇的密信,你怎么弄到的?” 她的视线落在信上,一点点读着。 “我买通了我爹的一个心腹。”提起这事,莲莹不屑的笑笑,“我爹真以为我在莲家这么多年什么能耐也没有么,现下还不是被我钻了空子。” 顿了顿,她看向云扶月:“第一张没什么内容,重点在第二张。” 这第一张信纸上的确没什么,都是些琐碎的,并未提及云扶月。 云扶月拿开第一张信纸,看向第二张。 看到第一句时,云扶月的视线便是一顿。 “云扶月并未察觉异常,隐族未曾透露。” 云扶月皱眉,说道:“隐族少夫人之死与那个女人有关,隐族不会多说,可放心。” 隐族少夫人蓝晓因? 云扶月有些不解,蓝晓因的死和那个女人有关,所以隐族不会多说? 那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和那个女人有关,隐族反而不会向她多说? 云扶月将信反复读了几遍,总觉得有些蹊跷。 她才刚来京城多久,隐族也不过去了一次,莲向原口中的事必定和隐族退出朝堂,并与夜家结怨的事有着不可或缺的关系。 云扶月突然想到隐族族长对她模棱两可的态度,以及艺卷珠初见她时,喊她云家大伯的女儿。 云家大伯,镇北侯云正奕…… 云扶月愣了愣,难道那个女人是指她娘楚兮? 第304章 如果他瞒着她 安静清爽的房间内,云扶月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信纸。 莲莹坐在一旁,小手扒着橘子,见云扶月脸色微微发白,不由问道:“有头绪了?” “嗯。”云扶月浅浅的笑笑,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内,交还给莲莹,有些沉默,“关于你爹说的当年之事,你知道多少?” 说起这事,莲莹眉头微皱,努力思索着:“当年的事,无非就是四大家族和太上皇之间的渊源,除此之外,爹未曾向我过多透露。” “就连四大家族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仅仅皮毛而已,你知道的。”莲莹耸耸肩,“我毕竟是个女孩,我爹不会和我谈太多朝堂之事。” 这倒是事实。 不知怎的,看到这封信,云扶月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是她自在耀阳京城之后从未有过的感觉。 就好像莲向原与夜星晴口中的真相会给她带来某些不好的后果。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烦乱的头绪,坐在莲莹身边,拿出小靠枕,让莲莹将手放上,开始给她细细的把脉。 莲莹这一胎正赶上太上皇往易清风身边塞了两个美妾,先前保养的不好,隐隐有滑胎之像。 不过好在发现的早,云扶月在生辰宴那日给莲莹开了一副保胎滋养的药,现下喝了数日,也算弥补了之前的亏损。 “你这孩子挺皮实的,那服药再喝半月,然后你来找我看看。”云扶月收回手,唇角泛起一抹真心的笑容,深深的看了莲莹一眼。 “等孩子生下来,你打算让你相公怎么答谢我?” 莲莹脸颊一红,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我相公是贫苦出身,你又在摄政王这儿住着,寻常的宝贝怕是根本入不了你的眼。” 云扶月不管:“我也算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了,你再向着他也没用,到时候我非得把你工部侍郎府搬空了。” 莲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色厉内荏道:“你敢!” 话至此,两个少女对视一眼,随后一同笑出声。 一番玩笑话下来,云扶月心情好了几分,莲莹则将一瓣橘子掰开放入口中,眨了眨眼:“你说,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云扶月怕屋里太冷,冻着莲莹腹中的胎儿,正拿着毛毯过来给她披上,闻言一顿,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她的肚子,若有所思。 “怎么,你想要男孩?” 其实她的心思也可以理解,古人重男轻女,视男孩为传宗接代,大多数的王公贵族都更倾向于先生个儿子。 云扶月调侃道:“你家相公那么宝贝你,不管生男还是生女,他都会喜欢。” 莲莹摸着小腹,缓缓摇了摇头:“我倒是希望是个女孩。” 云扶月一愣,有些意外的扬眉,不解。 看她这副样子,莲莹“噗嗤”一笑,对着门外眨了眨眼,压低声音:“你儿子我可是看到了,小小年纪,那张脸就妖孽的不行,现在又跟南门将军学武,将来的成就不可估量。” 云扶月还是没懂:“可是……” “哎呀,挺精明一个人,怎么现在拐不过弯来了呢。”莲莹急的直跺脚,“我这一胎要是个女儿,那她和小宝也不过差了五岁。” 五岁的年龄,在男女之间还不算太大的隔阂。 “到时候你我两家定下娃娃亲,岂不是结了秦晋之好。且有你这个亲娘管教,你儿子肯定不会欺负我女儿。”莲莹笑的狡黠。 “能嫁给摄政王的儿子,摄政王还不得在朝堂上多提拔我相公。” 说来说去,最后竟然又绕到易清风身上去了。 云扶月哭笑不得。 她总不能告诉莲莹,小宝其实不是夜凌渊的亲生儿子吧? 不过么…… 云扶月从莲莹精致细嫩的小脸上划过,暗暗点头。 莲莹的长相最附和小家碧玉的美感,易清风又是走的儒雅路线,这两人的基因结合下,如果真是个女儿,将来那容貌定是倾城之姿,嫁给她儿子还真挺划算。 云扶月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心动。 但是本着和蔼父母的原则,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莲莹,而是用孩子出生后再说暂时搪塞过去。 好与不好,总得问过小宝的意见。 莲莹在摄政王府一直待到傍晚,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兰芝送上的一盘水果她别的没动,唯独将几个橘子吃的精光,临走前还问云扶月要了一袋子。 时节并不是橘子成熟的日子,这些青橘还是南国进贡的。 不过左右莲莹喜欢,云扶月就全送给她了。 送走了莲莹,云扶月去看了看小宝,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她才从小路一路去了书房,站在门外。 书房内点着灯,透过窗户,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几个人影。 是夜凌渊和那些幕僚门。 晚风习习,云扶月一边踢着小路上的石子,心思逐渐飘远。她又想到莲莹送来的那封信。还有信里所提到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会是她想的那样么? 可如果真的是楚兮,夜凌渊知道么? 假如他知道——云扶月的掌心一阵刺痛。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修长的指甲在掌心扣出了一道道浅白色的痕迹。 云扶月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抬眼,不自觉又看向书房的位置。 她没再多想,安静到如同入定,站在书房旁的树下,一直等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书房的门打开,里面前后走出几个幕僚,最后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缓步而出。 月色并着灯火落在男人脸上,将他完美的五官点缀得犹如天降。 云扶月静静的看着他,直到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身。 夜凌渊皱了皱眉,快步走过来,拉起云扶月的手,手有些微凉:“怎么在这?” 他看到云扶月额头的细汗,没多想,用袖子帮她擦去,定定的看着她:“下次再来找我,不用在外面等,直接进去就是了,我们之间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云扶月没说话,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第305章 你在撒谎 夜凌渊的手掌很大,这么握着云扶月的,她的手就完全被裹在里面,看不见了。 倒显得她手有多小一样。 云扶月无声的勾了勾唇,缓缓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想问你,懒得等,便直接过来了。” 说是懒得等,实际上云扶月还是在书房外等了一个时辰。 实在是她心里乱的很。 夜凌渊听出她话语中的异常,步子一顿,略一思量,明白了几分:“是今天莲莹给你带来的消息?” 云扶月看了他一眼,嘀咕着:“你倒是知道的多。” 夜凌渊无奈的笑了笑。 不是他知道的多,而是莲莹在云扶月的房间一呆就是一下午,导致他想去找云扶月都没机会。 夜凌渊轻咳一声,重新回到话题上:“想问我什么?” 云扶月的另一只手慢慢攥紧,和夜凌渊并肩走在夜色下的小路上,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沉默了一会,云扶月换了个方式。 她突然停步,与夜凌渊面对面,紧盯着他的眸子:“你……认识我爹娘么?” 夜凌渊身子一僵。 云扶月的视线如此澄澈,他的喉咙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夜凌渊的心里乱了一瞬,很快调整好情绪,缓缓道:“认识。” 果然认识。 云扶月收起笑容,认真的看着他;“你认识他们,为什么早没告诉我?” 虽然早就猜到,可亲耳听到夜凌渊承认,云扶月还是有些意外,更多的是不满。 不满他二人都如此关系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在云扶月的逼问下,夜凌渊眼角眉梢闪过无奈,抬手摸摸她的脸:“你也没问。” 她没问?所以他就不说了么? 云扶月被夜凌渊噎了一下,当下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那我问你,当年夜王朝皇室和隐族闹掰,是不是因为我娘?” 提起此事,夜凌渊眼底飞快的涌起一丝暗色,又转瞬消失。 他抿唇,毫不犹豫的道:“不知道。” 在云扶月怔愣的目光中,夜凌渊又执拗的重复了一遍:“我那时候还小,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着实没什么信服度。 云扶月眯起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男人:“你在撒谎。” 她太了解他了,如果他真的不知道,那夜凌渊绝不会是现在的反应。 不过这也印证了此事的真实性。 她娘楚兮,堂堂镇北侯之妻,耀阳国的二品夫人,竟然掺和到了夜王朝的争斗中,还导致夜王朝的皇室和隐族闹掰。 云扶月努力回忆原主记忆中楚兮的模样,却是一团模糊。、 在原主的印象里,楚兮不过是个能够带兵打仗的厉害女人,又是个面对孩子时温柔的母亲,除此之外,关于楚兮的其他方面都知之甚少。 毕竟楚兮死的时候,原主方才六岁。 云扶月正回想着,冷不丁手腕被夜凌渊紧紧的抓住。她抬头,对上夜凌渊氲满黑雾的眼睛。 “当年的事,我知道的很少。。”夜凌渊一字一句开口,手慢慢收紧,“所以,别问了。” 云扶月的心一跳。 在夜凌渊一向高傲的眼眸中,云扶月竟然读到了一丝怯懦。 是怯懦,也是淡淡的退缩。 这样的情绪,这样不经意间,无法控制而外露的情绪,明明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楚兮的事,云正奕的事,还有耀阳与夜王朝的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云扶月只觉得心烦, 她转握住夜凌渊的手,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是随便问问,我娘死的早,我对她没什么印象。” 顿了顿,云扶月拉着他往前走,一边道:“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过去的事就过去好了。” 她用着略带哄劝的语气,一点点安抚着男人的不安:“再说,你认识他们也没什么不好的,这说明咱俩有缘。” 云扶月的声音不大,落在男人心头,他眼底的黑色却愈发的沉暗。 夜凌渊没再说话,安静的陪着云扶月回了房间,却罕见的没有赖在她床上,而是在哄着她睡着之后,守在床头安静的看着她。 最后,他回了自己的院子,将临风唤了过来。 “去查查,莲莹今天跟她说了什么。”男人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三日后的傍晚,云扶月带着兰芝,坐上了去隐族的马车。 这次隐族的及笄礼风声很大,各方势力都有所耳闻,一时间被邀请的人都有些蠢蠢欲动,早早的来到京城住下,只能清晨成人礼开始,前往隐族。 云扶月不想早起,又收到艺卷珠迫不及待的邀请,只得在前一日的晚上坐上马车,提前去隐族住下。 与上次来隐族不同,这次前往隐族,在隐雾谷外围便是有了艺兴业派来的人接引者云扶月一行人。 马车在隐族人的带领下进了隐雾谷,一路突破重重迷障,最后停在了隐族的马厩旁。 云扶月让人将礼品抬下去,便是前往了正厅。 进了正门,云扶月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视线隐晦的扫过厅内坐着的几个强大的气息。这些人虽说给云扶月一种危险的感觉,但身上的气息各有不同,明显不是隐族的人。 “呵呵,云家的小丫头,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自主位上响起,艺兴业对着云扶月招了招手。 “你再不来,珠儿可是要在把我耳朵念叨的起茧子。” 云扶月对着艺兴业微微点头:“老族长。” 很快有佣人带着云扶月落座。 早在艺兴业和云扶月寒暄的时候,场上就有几道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下见到她的位置竟是挨着隐族族长后,就有人耐不住了。 一个肌肉发达,扎着长鞭的大汉笑着开口:“老族长,不知这小姑娘是?” 艺兴业不着痕迹的扫了眼云扶月,淡笑回话:“这丫头是我一个故人的女儿,因为离着远,所以提前过来一日。” 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云扶月眼底划过一抹意外,对着在场几人礼貌的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听得艺兴业这般介绍,众人对她立刻失了兴趣,没再多言。 过了一会,大门外又进来一人,随后艺兴业一挥手,佣人将房门关上退了出去。 看样子,好像有事要说。 第306章 玩毒的行家? 安静的大厅内,灯火通明。 艺兴业一身会色长袍,老脸上褶皱散开,唇角啜着一抹客气的笑容,缓缓起身。 “各位。”艺兴业对着众人客气的抱了抱拳,“在场诸位都是和老身有一定交情的人,所以老身得以将各位提前请到了隐族,实际上,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立刻有人豪爽的笑道:“老族长,你就别卖关子了,咱们混江湖的,讲究的就是个‘义’字,您有话直说,我们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 话落,场上立刻响起几道附和声。 艺兴业的笑容更灿烂的几分。 云扶月也有些意外,扫了一眼场内的十几个高手,暗暗陷入沉思。 到底是什么样的麻烦,能让隐族族长都不得不请高手来坐镇? 在她思索的同时,首位上的艺兴业已经在读开口:“明日是我隐族族人一年一度的成人礼了,老身请各位前来,也是因为这成人礼。” 说到此处,艺兴业深吸一口气:“明日的成人礼,西京太子将会亲自前来。” 场上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随后一道道目光均是有些震惊。 “老族长,你说的可是西京那个凶名在外,杀人无形的太子游寒锦?” 艺兴业点头:“没错,正是西京太子。” 略一停顿,艺兴业还是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今日请各位前来,倒也不是想让大家和西京人拼命,实在是我隐族当年在皇室与西京的战争上出了大力。此次西京太子特意前来,不得不防。” 也就是说,请这些人来,是以防万一的。 场上随着艺兴业的话,气氛有些冷凝,先前还热血激昂的一群高手脸上都露出了犹豫之色。 云扶月默默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好奇。 隐族是远古八大家之一,怎么也不至于怕一个他国太子吧? 不过话说回来,西京……云扶月还真没怎么听夜凌渊提起过。 西京地处潮湿的亚热带,与北方的耀阳中间隔着不少国家,耀阳除了每五年的和亲,基本与他没什么往来,云扶月对这个国家没印象。 “老族长。”沉默持续了一会,终于有人率先开口,“西京人诡谲多端,手段狠辣,当年能与之抗衡的楚门一族也早已销声匿迹,您的要求……” 那人叹了口气。 艺兴业的眼皮跳了跳,笑容不变,眼底却划过一丝冷意:“老身知道西京人不好对付,所以才特地与各位商议。若是有不想出手的,现在可一出门,会有佣人带各位去客房休息。” 他这么一说,顿时有几人站起来,对着艺兴业遗憾的抱歉一番,离开了大厅。 短短一炷香时间,十几个高手竟然只留下五个。 艺兴业的笑容有些无奈,与那仅有的五个人商议了一番明日可能有的变数,又许诺了丰厚的报酬,而后才客气的将几人送走。 至此,大厅内只剩下云扶月一人还无所谓的坐在椅子上。 送走最后一人,艺兴业顿时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狠狠的将大门关上:“一群无用的废物。” 话说到一半,他转身看到云扶月,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摸了摸鼻子:“咳,珠儿在后厢房,我让人带你过去。” 云扶月笑了笑,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老族长,西京只来一个太子的队伍,似乎对隐族造不成什么威胁吧?” 艺兴业一愣,将云扶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怎么,明日你也想出手?” 他看云扶月的目光好似看着什么小朋友:“小丫头,虽说你跟珠儿能打成平手,但真对上西京人,你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云扶月挑眉:“不交手试试,您怎么知道就没有胜算呢?” 看她是认真的,艺兴业反倒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他走到墙边的一幅画旁,随手拍了几下,那画卷立刻陷入墙中,而后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艺兴业将格子里的卷轴随手拿了出来,甩给云扶月,声音淡淡的:“西京人之所以令人闻风丧胆,在于他们一手毒术。” 看着云扶月打开卷轴,艺兴业坐下:“这种毒并非你这小丫头身上那些不成熟的纯粹毒术,而是毒与蛊的结合。换句话说,西京人不但会毒术,还会蛊术。西京皇室中人,各个都是实打实的玩毒的行家,你懂了么?” 玩毒的行家? 云扶月乐了,低头看着卷轴中心眉目俊朗,眼神阴蛰的男人:“他就是游寒锦?” “没错。”提起此人,艺兴业脸色略显凝重,“这人是武林出身,一身蛊毒变幻莫测,凡是与他交过手的人,不论身份高低,武功能力,全都命丧他手。” “而且这些人的死法都是凄惨无比。”艺兴业闭了闭眼,“没人愿意不知不觉的惨死,所以很少有人敢惹他。” 蛊毒? 在现代,这样的手段只流传于云南地段,且会的人少之又少,究其根本,还是这种手段太过阴狠。 而炼蛊之人性格孤僻,久而久之,这一派系才逐渐失传。 倒是没想到这西京太子还是个玩蛊行家。 云扶月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您放心吧,明儿他敢挑事,就交给我来解决。” 瞧着云扶月这副模样,艺兴业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当她是见识太少,觉得好玩。 云扶月本打算晚上问问艺兴业自己爹娘的事,不过眼下的情况明显不是谈事的好时机,她暂时放下,跟着佣人一路去了客房休息。 翌日清晨,天色泛起第一抹亮光之时,隐族族内的钟声便是缓缓敲响,将众人从沉睡中醒来。 紧接着,一丛丛宾客披着晨露,带着礼品有序的进了隐族的大门,将原本安静的族内渲染的热闹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云扶月一身白色长裙,若无其事的走进族中空旷的场地,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静静的看着往来的人。 一直到日头升起,宾客均已落座,广场上的大钟才再度被敲响。 隐族这届宏大的成人礼,开始了。 第307章 还真是来砸场子的 隐雾谷中心,诺大而空旷的场地上,除去最中心的圆台,四周已然坐满了宾客。 喧哗客套之声不绝于耳,饶是云扶月已经找了个偏僻的场所,此时也忍不住微蹙眉头。 这样的喧嚣持续了一阵子,终于在成人礼开始的钟声敲响后恢复了寂静。 众目睽睽下,隐族族长艺兴业一身黑衣长袍,精神矍铄的从一侧上了台,声音夹杂着内力,在场上传递开:“各位……” 他对着众人客气的拱了拱手,意气风发:“今日是我族一年一度的成人礼,承蒙各位赏识,今日齐聚隐族,老身不胜荣幸。” 闻言,台下不少人都客气的笑了。 当然,笑归笑,当众人的视线扫过艺兴业以及他身后不远处的几个长老时,眼底均闪过一丝淡淡的忌惮。 隐族虽说已经日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但若是有谁真的敢小瞧了这个宗族,那么一定会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经过一番寒暄之后,艺兴业也知道众人有些不耐烦,乐呵呵的结束了致辞,大手一挥,宣布成人礼正式开始。 这成人礼其实就是将族中资质上好的,刚好于今年及笄成年的少男少女们做一个笼统的计算,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同年龄的竞争。 毕竟若是谁能在这成人礼上大放异彩,哪怕出身低微,也能引起族中长老的重视,从而平步青云,得到着重培养。 此时晨光初起,凉风扫过场地,将夏日的炎热褪去了几分。 云扶月静静的坐在角落,双手交握放在腿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第一个上场的隐族族人。许是因为今日的声势实在太过浩大,这少年自迈步上台之后,双腿就有些不自主的打颤。 等到一系列检查完毕,这少年便对上了一旁的三长老。 仅仅几次呼吸时间,这少年就落了败。 而后,在云扶月毫不意外的眼神中,三长老冷着脸吐出了两个字:“三级。” 少年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黯然的看着记录人员在他的名字后面画了个三,不情愿的退了下去。 云扶月没参与过这种世家大族的成人礼,虽说不明白三级的含义,但从这少年的表现来说,想必不是什么好的评价。 也在此时,身旁的几个中年男人声音缓缓传来:“嘿,你说那族长的孙女儿能是什么等级?” 另一人毫不犹豫道:“想来应当是一级,我听闻那女娃子早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在三长老手里坚持二十个回合了。” “若是真的,看来今年的隐族又要出一个天才了。” 几人唏嘘一番,视线隐隐投向第二排坐着的几个背影,压低了声音:“就是不知道和陈家的那个天才少年比起来,谁更强些。” “嘘,你不要命了,没看见陈年那个老妖怪今儿也来了么。” 此言一出,几人齐齐变色,同时收回目光,不再吱声了。 云扶月倒是愣了愣,不着痕迹的看向那几人方才所看的位置。 这台下第一排的席位自然是属于隐族族中的族长长老等重量级人物的,第二排则是坐着一些在武林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换句话说,离着比武台越近,所坐之人的身份便越高。 不过,这几人所说的陈家天才少年…… 云扶月收敛气息,缓缓在那几人中搜寻着,最后视线定在一个熟悉的背影上。 陈安年? 他会是这些人口中的陈家人么? 云扶月心里思量着,冷不丁看到陈安年身边空着的位置,想起什么似的,顿时有些尴尬。 好吧,那个位置好像是艺兴业给她安排的来着,但是她不想坐得太靠前惹人眼,所以就直接找了个偏僻之处随意坐下了。 云扶月心里胡乱的想着,台上的少年少女已经又过去了五个。 这时候,记录人的声音在云扶月耳边响起:“下一个,准族长之女,艺卷珠——” 话音落下,四周的空气便逐渐安静了下来。 云扶月唇角缓缓勾起,看着淡然上台,一身青绿色劲装的少女。 这场成人礼的主角,可算是登场了。 台上,艺卷珠几步走到三长老面前,俏脸上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吐了吐舌头:“三爷爷,我可要上了。” 这般风情,这般自信,顿时让台下准备登场的不少隐族少年红了脸,看向艺卷珠的目光也隐隐炽热起来。 云扶月远远的瞧见那些少年的反应,不由失笑。 看来艺卷珠在隐族内部也是极受欢迎的。 眼看着台上的少女将腰间的长鞭解了下来,一甩马尾,就要与三长老交手。也在此时,一道劲风忽而从不远处袭来。 “什么人!” 立刻有护卫起身,就要迎上那道劲风。 云扶月皱了皱眉,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几个护卫联手对上这套诡异的劲风,却丝毫没减缓其速度,那道劲风竟然直接穿透了几个护卫的长刀,直直的朝着艺卷珠的俏脸袭去。 从变故发生,到袭击至艺卷珠面前,实则也就过了两次呼吸。眼看着这攻击就要打在艺卷珠脸上,一旁坐着的三长老冷哼一声,猛地起身,竟然空着双手将那道劲风挡下。 云扶月也在此时眯起眼睛。 透过三长老波动的内力,她清楚的看见三长老双手中托举着一个高速旋转的东西。 而后,在受到不可穿越的阻力后,那东西慢慢停止了旋转,一道凄厉的叫声从中响起。 云扶月心神一震。 三长老已经将那东西击碎,丢在了地上。 “西京太子,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三长老面色不善的看向不远处。 随着三长老话落,一道阴冷的笑声缓缓从远处传来,而后深红色的身影浮现在场地外围,一步步走上前来。 见到此人妖孽诡异的脸庞,在场不少宾客倒吸一口凉气。 云扶月处在角落,遥遥的看着那张和昨晚艺兴业卷轴画像里的人重合的脸,眼底略过一丝寒光。 这西京太子果真是来砸场子了。 第308章 一只狗跑进了人堆 西京太子浑不在意周遭各色各样的眼光,一身深红色的锦衣,发带飘飞间,俊朗的容颜与身上的气质引人注目。 唯独因为他眉眼间淡淡的阴蛰破坏了这份完美,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隐族族长,几位长老们,别来无恙。”游寒锦啜起一抹冷笑,不怀好意的看向台上的艺卷珠,“数年不见,艺小侄女是出落的愈发水灵了。” 他的目光仿佛能剥开人衣服似的,看的艺卷珠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啐了一口:“谁是你侄女!游寒锦,我隐族的成人礼,你似乎不在邀请之列吧?” 这般毫不客气的话出口,令游寒锦身上的气温瞬间降了个度。 游寒锦的笑容不变,语气阴沉了几分:“小侄女,话可不能乱说,看来是哥哥刚才的出手太轻了,没能让你长长记性,” 话到最后,游寒锦修长的手指在虚空抓了抓,指尖忽而爆出一阵精光,一道与先前气息有着几分相似的东西直直朝着艺卷珠爆射而去。 任谁也没想到,当着艺兴业和隐族长老的面,游寒锦还敢这么出手。 云扶月的眉头皱了皱。 眼看着那黑色东西就要到艺卷珠身前,三长老果断的出手,再度将这道袭击给拦下。 这次,云扶月看的很清楚,那高速旋转的黑色物体,分明是有生命的。 “难道是蛊?”云扶月喃喃自语。 台上,艺卷珠看着被三长老击碎的诡异生物,又对上游寒锦泛着寒光的双眼,忍不住后退半步,小手抚上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西京太子,你此次来夜王朝的目的应当不只是来隐族参加成人礼吧?”三长老沉声开口,“西京虽说有手段,夜王朝却是国大势大,容不得你放肆。” 一道巨大的威压突然自三长老身上爆发,结合着他最后一句话,在每个人心头响起。 众人心中一惊,暗自咋舌。 这位隐族的三长老消失于江湖已经长大七年之久,可眼下看他的气息,分明是较之当年更为强势,很显然这些年来他也没懈怠。 更何况,这三长老在长老席中也仅仅排名第三而已…… 不少人纷纷看向游寒锦,等着这位太子殿下的回答。 众目睽睽,游寒锦如玉的面容上缓缓涌上几丝戏谑,他也不躲闪,双手抱臂,轻飘飘的道:“据我所知,隐族与皇室早就闹翻了,不知若是我西京和皇室提出合作,夜家会不会出兵围剿你隐族之人呢?” “你!”三长老气急,却是被游寒锦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渐渐涨红。 游寒锦笑意更盛,歪了歪头:“再说了,我此次前来,可是带着诚意祝贺的。要是族长不欢迎,那本宫也只好转身去京城与皇帝叙叙旧了。” 这可谓是赤裸裸的威胁,台下,不少人的目光里带了些怒气,但碍于西京人那诡异莫测的手段,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毕竟谁也不想成为西京太子下一个针对的对象。 “太子想要叙旧,我隐族自然是欢迎的,。”沉默了许久,艺兴业终于出声,一双老眼里精光四射,带着淡淡的杀意,“但是殿下一出现,就是对着珠儿下死手,岂非失了西京人的礼数。” 游寒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本宫只是看看艺小侄女本事如何。” 话语一顿,他的视线再度移向艺卷珠,眼神带着赤裸裸的轻佻,停留在艺卷珠的粉唇上:“实不相瞒,此次前往隐族,本宫是想迎接艺小侄女做本殿的侧妃…。” 哗—— 场上一片哗然。 娶隐族族长的女儿,还只是做个侧妃? 这游寒锦分明是在故意羞辱艺卷珠。 不远处,云扶月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手指摸了摸腰间的银针。 而听得游寒锦此言,隐族族长艺兴业的眼神彻底阴沉下来,扫视一圈身边几个昨日答应出手的人,心里叹了口气:“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那你就可以滚回去了。”一道清冷的女声忽而响起,打断了艺兴业的话。 角落里,云扶月缓缓站了起来。 寂静—— 场上一瞬间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主人,在看到出声之人是个年轻的姑娘后,眼底顿时带了怜悯,又隐有不屑。 面对西京太子,隐族尚且忌惮三分,这从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竟然敢这么和游寒锦说话? 在众人眼中,云扶月俨然已经是个死人。 台上,游寒锦唇角的笑容消失不见,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眸轻飘飘的落在云扶月身上:“你说什么?” 云扶月站在原地没动,似笑非笑的对上游寒锦饱含压迫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请你滚出隐族,现在听清了么?” 场上更静了。 西京太子周身若有若无的杀意让众人汗毛倒立。 云扶月身旁坐着的几人被那股阴森的视线一扫,顿时双腿打哆嗦,毫不犹豫的挪动位置,走到离云扶月几十米远的地方。 他们可不想成为西京太子出手后被波及的倒霉蛋。 也在这时,台上的游寒锦向前一步,站在了边缘,无声的笑了笑:“你是觉得以本宫的身份,不能在隐族做客?” 台下的艺兴业皱了皱眉,暗自调动起内力,随时准备拦下他的攻击。 而台上的艺卷珠同样有些心急的频频对云扶月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跑。 这二人的反应云扶月自是看在眼里,心里略过一道暖意,袖中的十指有规律的活动着,浅声道:“隐族好客,不管武林人士还是朝堂之人都可入内,但是你……” 云扶月挑衅的勾起唇:“一只狗,什么时候也能跑进人堆里了么。” “找死!”游寒锦阴沉的脸上涌现几丝怒意,大手一挥,三道劲风同时朝着云扶月袭去。 众人脸色一变,这三道攻击分明与先前游寒锦对艺卷珠出手的一模一样。 这辣手摧花的一幕让不少人闭上了眼睛,心里直为云扶月而惋惜。 第309章 她似乎,羞辱的很成功 台下的艺兴业脸色更沉,内力喷薄而出,就要与拦截艺兴业的攻击。 也在此时,一道全身漆黑的身影忽而从暗处出现,果断的与艺兴业交起手来。 此人内力浑厚,明显比西京太子高处几个层次,又结合那身变幻莫测的蛊毒,一时间竟是将艺兴业给拦了下来。 众人没想到西京还有高在潜伏在暗处,看着被拦下的隐族族长,以及明显速度追不上三道攻击的几个长老,暗暗摇头。 看来这小姑娘终究是难逃一死…… 而作为已经被打上“死人”名号的云扶月,此时却是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 若是细看,还能从她眼底看到几分狂热。 三道攻击眨眼已至,云扶月却忽然抬手。 “噗嗤——” 空气中响起三道爆鸣声,其中两道攻击竟是直接化为了黑烟,飘散在空中。 而那最后一道攻击,却已经被云扶月捏在手里。 众人一愣,云扶月已经将指尖捏着的东西对着阳光举起,细细的打量开来。 透过晨光,云扶月清楚的看到手指尖捏着的是个浑身漆黑,长着数层尖牙的虫子。 “这东西就是蛊虫么?”云扶月撇了撇嘴,随手将最后一只蛊虫捏死,看向游寒锦,“你如果就这么点本事,那今天还真不一定用走了。” 顿了顿,她残忍一笑:“因为我会让你永远沉睡在此地。” 话音落下,云扶月竟是不退反进,身形如风,主动对着游寒锦冲去。 两人眨眼间就交起了手。 看着打在一起的二人,众人才回过神来。 位于前排的几个大家族的族长均有些意外。 “这女人是什么来历?”一人摸着下巴,掩住眼底的惊讶,“能挡住西京人的蛊毒已是本事不小,看她方才的举动,分明是做起来很轻松,难道此女也是西京人?” 旁边几个族长也细细打量着云扶月,片刻后摇头:“隐族与西京一向交恶,能坐在这的都是与族中之人交好的,不会有西京人。” 说话间,台上的云扶月与游寒锦同时后退一步。 一位资历颇深,须发花白的老人看着云扶月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冷笑着斩断游寒锦的攻击,脑中灵光一闪:“看她的出手招式与容貌,倒是有点像前阵子名声大噪的那人。” 名声大噪? 几个族长在心思搜寻了一番,不似先前那老者一般能将云扶月和某个记忆中的人物联系起来,只得将目光继续投向台上交手的二人。 此时的云扶月其实并不像其余人揣摩的那般轻松。 面对西京太子的一掌,她虽硬接下来,但虎口已经发麻,受了内伤。 “这西京太子抛却一身莫测的蛊毒,果真有些本事。”云扶月在心里快速分析了一下自己的伤势,而后在西京太子略微震惊的目光中,从身上掏出一瓶丹药,不要钱似的倒在嘴里,手中的匕首打了个转,再度冲向游寒锦,“再来!” 游寒锦皱眉,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艺兴业和自己族人的战场,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本宫此次来夜王朝虽说是以和为主,但我的蛊虫却喜欢人血,不如今日就拿你来开开刀。” 话落,他浑身的气势徒然暴涨,双眸翻红,双手握拳,狠狠的朝着云扶月的心口砸去。 单看现在,两人在气势上,云扶月已经输了一截。 眼看着西京太子的拳风拂面,云扶月握紧匕首,内力调动间,同样不逊色的朝着游寒锦挥出一拳。 “砰——” 两拳相接,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二人为中心弥漫开,一些修为低的隐族弟子顿时耳鸣头痛,晕了过去。 烟雾渐渐散去,台下的一众高手均是安静的看着二人交手的结果。 待得看到倒下的游寒锦,以及完好无损站在不远处的云扶月后,众人瞳孔一缩。 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竟然能够打败西京太子? 要知道西京太子一身蛊毒变幻莫测,一拳一式中均可能夹杂着蛊虫,一个不慎就会中招,就是一些江湖上的老妖怪也不愿轻易的和西京人动手。 可眼下,这白衣女子竟能与游寒锦过手而立于不败之地,这…… 不少人看云扶月的眼神已经彻底褪去了轻视,转而化为浓浓的畏惧。 台上,云扶月从衣袖上胡乱撕下一条,将流血的右手包住,而后淡漠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浑身打颤的游寒锦身上,语气轻缓:“太子殿下,你似乎暂时输了呢。” 这时候,艺兴业也一掌击飞了那个隐藏的神秘高手,转头看到台上的情况时,眼底浮现一抹意外,畅快的哈哈大笑道:“扶月,没想到你这一身的毒功,还真能克制住西京的蛊术,是我这老骨头小瞧了你。” 听见艺兴业喊出自己名字,云扶月的眼皮子跳了跳,突然有一种想堵住他嘴的冲动。 她之所以低调行事,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回去之后被夜凌渊叨咕,好么,现在艺兴业这么一喊,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谁了。 心里叹了口气,云扶月将视线重新落在游寒锦身上:“西京的太子殿下,现在可以带人离开此地了么?” 游寒锦还狼狈的躺在地上,脸上青红之色不断交替,听得耳边女人该死的声音,他咬了咬牙,猛地睁眼,死死的盯着云扶月:“贱人,我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贱人? 云扶月唇角浮现一抹浅笑,一步步走到游寒锦身边,蹲下,单手握着匕首,用刀刃拍了拍他的脸. “是啊,你的确是个贱人。人家族里举行成人礼,本来就不欢迎你,你厚着脸皮过来找事,现在被我毒倒在地,自讨没趣,你说你是不是个贱人?” 看着游寒锦越来越黑,青筋绷紧的额头,云扶月的语气温柔的好似在和小情人说话:“太子殿下,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犯贱的吗?” 台下,前排的几个族长脸皮子同时抽了抽。 敢这么当众羞辱西京太子的,这女人还是头一个。 而且看游寒锦怨毒的目光,她似乎……还羞辱的很成功。 第310章 在京城里最好别惹我 诺大的隐族广场上坐着黑压压的人群。 而本应该热闹的场面,此刻却是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上一身白色长裙,裙摆飘飘的少女。 这场本应该以西京人占优势的对决中,竟然被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女给彻底击溃了。 形式发生了巨大的逆转,且此时,这少女还一脸人畜无害的蹲在地上,低声骂西京太子是个贱人。 她自以为声音很低,可在场都是习武之人,将云扶月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云扶月一句话说完,刀刃贴着游寒锦的脸颊,一点点移动到他的脖子处,轻轻用力,刀刃就陷入了肉中。 云扶月扫了扫不远处的人群,忽而嗤笑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来夜王朝,是想和皇室谈合作的吧?” 在游寒锦杀人的眼神中,云扶月眯起眼睛,慵懒而危险:“你想干什么,尽管去干,但有一点,在京城里最好别惹我,也别去跟夜星晴厮混,否则……” 云扶月摸了摸游寒锦的唇,他本就青红色的唇顿时变得更加黑紫:“否则就别怪我再给你下点猛药了。” 她的指尖因为方才的交手而泛着温热,此刻这么点在唇上,带来丝丝旖旎暧昧的触感。 游寒锦清楚的感受到一丝更为剧毒的毒药从她指尖渗入了他的皮肤,将他体内刚缓解吞噬的毒药给点缀的更浓,也更难化解。 游寒锦眼底的红色愈发显眼,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背光在他身前的云扶月,忽而无声的笑了。 倒是有意思……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能用更爆裂更迅猛的毒药将他的蛊虫毒死的手段。 凡是剧毒之物,在使用的同时,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己。而他西京人的本命之蛊是与宿主本体所相连的,非但不会反噬主人,还会主动将进入主人体内的毒素给清除。 而眼前这女人不同,她使用的是纯粹的毒药,不含一丝一毫生命力的那种剧毒。 这样的毒没有自我意识,也不分敌我,是最危险的。 眼前的女人竟然能将这毒用的淋漓尽致,还不伤本体…… “我听隐族族长说起你的名字,叫扶月是么?”游寒锦轻咳一声,缓缓笑道,“本宫记住你了。” 话落,他略一用力,翻了个身,从地上爬起来,视线扫过三长老身后的艺卷珠,舔了舔唇角。 他原本想强行娶了艺卷珠来制衡隐族,从而与皇室谈条件,可现在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一个天真无邪的隐族小姑娘,明显没有这个叫做扶月的毒辣女人有趣。 他们西京人善用蛊术,若是他能将这漂亮而浑身是毒的女人娶回去,届时她的毒与他的蛊相结合,这皇帝的位置就非他莫属了。 游寒锦深深的看了眼云扶月,将她的模样记在心里,而后不出一言,对着手下人点了点头:“走吧。” 在那西京高手的搀扶下,游寒锦一步一步向外而去。 看着两人嚣张的来,又大摇大摆的走,三长老皱了皱眉:“族长……” “让他们走吧。”艺兴业摇了摇头,“若非是顾忌隐族的子民,我早就下令将这群杂碎击杀在这里。但你要知道,西京太子不会只身前来,若是我所料不错,此时隐雾谷里定有着西京的大部队接应。” 明白了艺兴业的意思,三长老只能苦笑着与大长老对视一眼,放弃了乘胜追击的念头。 所谓不怕君子怕小人,若是真的惹毛了这些人,他们族内的高手是不怕什。但一些年轻一辈,以及普通族民却没能力抵挡那蛊毒。西京人一旦暗中下手,那后果会极惨重。 随着游寒锦等人的离去,很快有佣人上来收拾了残局,在众人窃窃私语,议论了一个时辰后,一切才布置完毕,艺兴业上台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大手一挥,宣布成人礼继续。 临时搭建好的台子上,三长老拉着艺卷珠继续方才的仪式,记录好后便开始了交手。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出,众人还能对艺卷珠的实力产生些兴趣,可现在,众人虽说还是看着台上的比试,目光却隐隐往第一排的方向撇。 原因无他,在第一排原本空着的位置处,一道白衣倩影正静静的坐着。 从众人的目光看去,女子长发乌黑,随意的扎成马尾,一身白色长裙,腰间用一根浅蓝色的带子束着。单看那露出的一小节脖颈以及弧度优美的香肩,就知道是个娇弱无邪的美人。 放在以前,相信不少人都会这么认为。 然经历了刚才她与游寒锦的一幕,没人再敢把她当花瓶。 这分明是个有毒的蛇蝎美人。 这些人的视线,作为内功已入化境的云扶月自然是感受的清清楚楚。 她有些不自在的往椅子里缩了缩,轻叹一口气。 见状,身边的男人柔声笑道:“怎么,不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 云扶月扫了眼此人儒雅的脸,能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药味,她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你的伤还没好,就敢在外面乱跑?” 顿了顿,云扶月嘀咕着:“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我出门之前,那个啰嗦的家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不要惹事,今天被迫出手,回去我都能想到他不高兴的样子了。” 说是抱怨的语气,云扶月的声音还是不自觉带了笑意。 这个男人是谁不言而喻。 陈安年眼底的笑意淡了三分,语气不变,歪头看向云扶月:“你很怕他?” 云扶月摇头:“谁会怕他啊,你没跟那人相处过不懂,他摆起个臭脸的时候,是真的很欠揍。” 想到夜凌渊跟黑乎乎争宠吃醋的样子,云扶月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轻笑出声。 陈安年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没再开口。 两人继续看着台上的比试。 艺卷珠已经跟三长老打完,她用了全力,额头的碎发被细汗打湿,呼吸一起一伏间,别有几分韵味。 在听到三长老给出“一级”的评价后,艺卷珠松了口气。 第311章 她是不信的 看到艺卷珠的笑容,云扶月也跟着笑了笑。 “艺卷珠的天赋在隐族年轻一辈,也算是第一人了吧?”云扶月淡淡出声,“十六岁就能达到这个境界,放眼整个武林,乃至各国精英,这样的天才也数不出十个。” 她很少评价别人什么,云扶月曾经与艺卷珠交过两次手,前后相隔数个月,可两次交手的结果,第一次是她完胜,第二次,她赢艺卷珠也废了些力气。 这足以证明艺卷珠的修炼天赋。 听到云扶月淡淡的嗓音,陈安年柔和的点头:“珠儿的天赋很强,不过跟你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云扶月失笑,摇摇头。 她与艺卷珠不同,她毕竟是穿越而来,带着前世的记忆,就连她一身毒术与医术也是拜前世所赐。 云扶月没再解释,眼看着艺卷珠下了台,一阵风似的跑到艺兴业身边,又看到艺卷珠的父亲艺自刚对女儿投去自豪的眼神,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如果云正奕和楚兮还在,或许原主也不会遭遇那些不幸,也能够如艺卷珠这般享受亲人与家庭的温暖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艺卷珠下台之后,隐族又上了几个年轻人,但三长老给出的评价始终没有达到艺卷珠的程度。 就在众人兴致有些仄仄的时候,记录者的高声再度响起:“下一位,隐族少族长之女——艺怜。” 在艺怜二字出口之后,云扶月敏锐的察觉到,一副副各色的目光同时投向了台上缓步轻移的少女身上。 这样的瞩目,仅次于艺卷珠。 艺怜? 云扶月看着台上同样一身劲装的粉衣少女,透过她的脸,竟是读出了几分艺卷珠的影子。 “她也是准族长的女儿,算起来,和珠儿是同父异母。”陈安年跟云扶月解释道,“当年珠儿的母亲死后,没多久,准族长就娶了另一个女人进门,进门时,那女人就已经大着肚子。” 云扶月一愣,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艺卷珠,果然见她脸色不太好。 原来是这样…… 云扶月冷笑一声:“夫人生下新生女儿不久后去世,尸骨未寒之际,他就敢带外面的野女人进门,还真是好大的做派。” 她的声音没有刻意压制,落在不远处艺自刚的耳中,他顿时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 陈安年同样被云扶月忿忿不平的语气逗笑了,摸出一个小瓶子塞到云扶月手里,压低声音:“这是舒络散,你体内到底有蛊毒的余存,还是早些除去为好。” 他不由分说的将药塞进云扶月手心,温热的指尖一触即离。 在云扶月愣神之际,陈安年又道:“只是朋友间普通的关怀,月儿可别想多了。” 将距离把控的极好。 云扶月总不能再说什么,握着手心的药瓶,笑了笑。 台上,名为艺怜少女已经随着记录完毕,而后笑吟吟的对着三长老鞠了一躬,语气天真:“三爷爷,怜儿可要开始了。” 说着,她从腰间解下长鞭,毫不扭捏,落落大方的朝着三长老而去。 面对着这个身份尴尬,和艺卷珠比起来,算是庶女身份的少女。三长老一向冰冷的脸上竟也出现一抹慈祥,大手一挥,接下了艺怜的招式。 一老一小在台上有来有回的打了十几回合。 台下,众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不时低声讨论几句。 突然,艺怜惊呼一声,“噔噔噔”后退了五六步,倒在了地上。 不过很快,她就再度起身,小手抚摸着胸脯,惊魂未定的甜甜一笑:“三爷爷好厉害,怜儿认输了。” 三长老“呵呵”一笑,坐回原位,朗声点评道:“怜儿最近的进步也很快啊,至于评级,嗯……” 在艺怜期盼的目光中,三长老磨着胡子道:“二级吧。” 说是二级,到底还是与艺卷珠的一级有些差距。 艺怜脸上露出一抹喜意,抹去脸颊上的汗:“谢谢三爷爷。” 话落,她对着台下众人鞠了一躬,而后轻灵的下了台。 她退下,自然又有新的隐族族人上台。 云扶月的目光随着艺怜的动作,一直到她消失在族人里,才缓缓收了回来。 “这个少女倒是好气量。”云扶月开口,若有所思,“如果换做我,有一个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姐姐,是绝对做不到这么坦然的。” 她刚才特意观察过艺怜的眼神,如果不是真的不在意,那就是她隐藏的太深。 “怎么,对她感兴趣?”陈安年的眼神越过一众隐族族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这艺怜在族里的日子并不过好过,她亲娘,就是被准族长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在进门生下她之后就整日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外出,也很少管艺怜的事。” 试想一下,人人爱戴敬重的隐族少夫人突然身亡,只留下一个未满一岁的女儿,在隐族这样的大族中,是多么痛心的事。 而恰在这时,少族长娶了一个来路不明,怯懦小家子气的女人进门,同样生下了一个和原少夫人差了几个月大的女婴。 隐族之人多多少少会怨恨,会烦躁,会将悲痛发泄在这对母女身上。 可就是这样,艺怜却仍十分受族长与几个长老的喜爱。 到底是她生性单纯,引人喜爱呢,还是她心机深沉,手段高超呢? 云扶月挑了挑眉,看着在测试之后脸色就一直黑着的艺卷珠,轻轻一笑。 一个人真能在这种环境下还保持纯善? 她是不信的。 隐族的成人礼持续了整整一天,期间不乏几个天赋与艺怜同等的,但大部分都是在三四级的位置,众人也没多少意外。 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一场恢弘盛大的成人礼才算彻底宣告结束。 一直到送走宾客,云扶月都静静的坐在原地。她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广场,罕见的陷入了沉思,手指在袖中不断的摆动着。 人都走了,也是时候问问关于莲莹带来的那封信了, 那个女人如果真的是楚兮,那当年的真相,会不会与她所知道的完全不同呢。 第312章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活着 夜幕深重,外面忽而刮起了大风。 不过多时,一片巨大的乌云便被带到了隐雾谷上空,将晴朗的天气渲染的有些阴沉。 原本还能看见少许的星星,此刻整个夜空却被彻底盖住,不透一丝一毫的光亮。 空气变得有些粘稠。 盛夏暴雨前的闷热和窒息感隐隐笼罩了隐雾谷。 察觉到要变天,早有负责人将云扶月等人引到了隐族的会客厅。 因为要送宾客与打扫会场的原因,艺兴业等人并不在。 诺大的会客厅只有云扶月和陈安年两人。 云扶月静默不语,视线落在窗外,瞳孔微散。她的思绪渐渐发散,陷入了原主的记忆中。 原主的记忆并不清晰,许是年纪小的缘故,很多片段都是模糊的,读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到底为什么,楚兮和云正奕身为耀阳的侯爵,却在暗中与夜王朝有了联系…… “在想什么?”一道轻柔的声音忽而从身前响起,随后一只温热的手落在了云扶月的手腕上,将她的右手抬了起来,“你的伤口再不处理,可要化脓了。” 云扶月一愣,转过脸。 眼前的视线渐渐聚焦,映出陈安年略带关切的眉眼。 她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笑笑:“我自己就是大夫,这手不处理也没事的。” 掌心滑嫩的触感消失,陈安年有些惋惜的搓了搓拇指。 他将另一只手里的药膏放在桌上,揉了揉云扶月的头:“哪有女孩子不爱惜自己的皮肤的,你是大夫不假,但伤口不及时处理会留疤的道理,所有人都知道。” 他离得近了,身上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药味充斥在鼻腔。 云扶月的笑容缓缓收敛,静静的看着身前的男人。 他的脸色很苍白,是常年病态的那种苍白,与之对应的,他浑身的经脉也寸断,混乱的揉捏融合在一起。 这是他病症的根源,也是最惹人怀疑的地方。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活着? 甚至当日在恒河秘境,还能和步非址打的不可开交? “你的真名就叫陈安年么?”云扶月忽然开口,“据我所知,夜王朝的朝堂上,可从来没有什么陈姓世家。” 男人身子一僵,随后淡淡浅浅的笑起来:“怎么,月儿怀疑我别有目的?” 陈安年似是有点生气,不顾云扶月的反应,将她的身子扳正:“你看看我,一个将死之人,能土你什么?不过是图你帮我治病罢了。” 顿了顿,陈安年幽幽道:“况且当初是你在云安城的拍卖会上把我买过来的。” 云扶月顿时有点尴尬。 她好像的确把人想的太黑暗了,不管陈安年是谁,到底是她先出手拉拢他的不是么? 云扶月想到林鸿志的事,想到她当初打算在营救林鸿志时让陈安年打头阵去送死,云扶月莫名有些心虚。 她甩了甩头,叹了口气:“你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她是有些烦躁,因为楚兮的事,因为太上皇的事,更因为夜凌渊的事。 夜凌渊明明知道什么,却不告诉她,到底为什么? 很有可能今日在艺兴业这里,云扶月就能得到答案。 可如果答案不尽人意呢? 可如果……楚兮的死,是出自他之手呢? 云扶月重新看向窗外,没再出声。 看着她不断翻涌的眸子,陈安年唇角的笑容灿烂了几分,慢悠悠的点头:“好吧,我先去找几个长老叙旧了。” 他一步步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了,明日回府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房门被关上,周遭总算陷入了安静。 右手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着云扶月她受了不轻的伤。 今日一战,云扶月看似赢得轻松,实际上在与游寒锦对拳的时候,她同样被他的蛊虫伤到。 唯一不同的是,游寒锦被她带着剧毒的银针刺破,导致经脉受损,所以没有什么时间激发种在她体内的蛊毒,云扶月也趁机用内力将她体内的蛊虫逼出,而后用剧毒焚毁。 尽管如此,云扶月还是受了内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大厅才再度走进了人影。 “吱呀——” 房门被打开。 艺兴业与艺自刚并肩而入。 这二人送走了宾客,顺便去隐雾谷里探查了一番西京人的痕迹,在发现埋伏在外面的西京人全部撤走后,二人才彻底放下心来,回了族内。 只是在进门看到云扶月后,两人眼底同时涌现惊讶之色。 “月丫头,你怎么还不去睡觉?”艺兴业大步走进大厅,视线落在云扶月的手上,眉头紧皱,“你的伤怎么还没处理,珠儿没让人给你治疗么,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说着,就要出去吩咐人送药来。 云扶月微微摇了摇头,起身:“老族长,治疗就不用了,我在此等候,其实是有些事想问您二位。” 听到她有事要问,艺兴业与艺自刚对视一眼,有些意外。 艺兴业坐下,倒了杯茶,慈祥的笑道:“本来我们隐族就应该视你为贵客,今日你又为珠儿挡下了游寒锦,给我们隐族省去了一个大麻烦。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是。” 这么说着,他瞪了眼艺自刚:“你这逆子,还不快来给你爹捶腿。” 艺自刚苦笑一声,有些委屈的上前,找了个矮凳子坐下:“爹,这还有外人在呢。” 他的话说到一半,被艺自刚又一瞪,就没了后文,只能苦着脸给艺兴业捏腿。 云扶月有些无奈的看着这父子二人的互动,酝酿了一会,试探着开口:“我想问的,其实有关我父母当年的死因。” 她仔细的观察着二人的表情,不放过艺自刚与艺兴业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老族长既然认识我爹娘,那扶月敢问您一句,我爹与我娘的死,真的只是在战场上发生了意外么?” 艺兴业眼皮一跳,握着茶杯的手猛然收紧。 而他身旁,艺自刚同样变了脸。 提起云正奕与楚兮,这个看着憨厚孝顺的汉子,眼底竟爆发出巨大的杀意。 第313章 找了个替代品进门 看着二人的反应,云扶月有一瞬间怔愣。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艺自刚缓缓收敛了自己的神情,复杂的盯着云扶月:“你父母的事……是有人告诉了你什么?” 纵使艺自刚努力收敛情绪,可云扶月还是从她眼底读到了怒意。 她突然想到莲莹带来的那封密信。 隐族少夫人之死与那个女人有关,可放心。 隐族少夫人……就是艺卷珠的母亲。如果那个女人指的是楚兮,那么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有人告诉我,我娘与隐族少夫人之死有关。” “砰——” 艺自刚猛地一拳砸在地上,眼底布满红血丝:“谁说的?” 云扶月抿唇:“是太上皇的密信,我用一些手段将它拦了下来。” 面对怒气喷薄的艺自刚,云扶月倒是不害怕他会对自己动手。毕竟今日她刚出手帮了隐族,隐族不会对她做什么。 “我娘真的害死了您夫人?”云扶月想不明白,“可是又如何牵扯到夜家……” “别说了!”艺自刚突然起身,声音急促,难以冷静,“这些事本就不是你该知道的,即便是知道了,你也做不了什么,你还是回去吧。” 看样子,他是一点也不想透露了。 云扶月眯了眯眼,看着不远处的大汉,又扫了眼一脸颓唐的艺兴业,心里隐隐抓住了什么。 房间内陷入了罕见的沉默。 就在艺自刚以为云扶月要放弃之时,轻灵的白衣少女却忽然冷笑一声。 “如果我是你,仇人之女在眼前,我会一剑杀了她,”云扶月的声音很冷,也很刺耳,“自己的妻子被害死,你非但没有勇气为她复仇,竟然还心安理得的找了个替代品进门。你这样的懦夫,根本不配做隐族族长的下一任接班人。” 随着少女最后一个字落下,一道闪电骤然自天边劈下。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彻天地。 大雨毫无预兆的倾盆而下。 云扶月就那么静静站着,看着艺自刚因为她的话而变得满脸涨红,看着他浓郁到化不开的杀意喷薄而出,掌心凝结起云扶月难以抵挡的气旋,一点点走进她。 再然后,他停在了她面前,咬牙切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扶月仍然是笑:“怎么,我说到少族长的痛处了?” 她无视艺自刚的巨大威压,遥遥的看向艺兴业:“请你转身,看看你的父亲,看看他花白的头发,还有他面对这个问题时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你伤口的样子。” 云扶月又指向窗外:“你再看看你的女儿艺卷珠,你看到她今日失望的眼神了么?” “她大概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自己的娘亲死了,父亲却立刻领了一个新的女人进门,还生了个女儿,”云扶月嗤笑一声,“本该属于她的宠爱被一个庶女分去,本该属于她娘的少夫人之位被一个第三者抢走。关于这一切的渊源,你向她解释过么?” 艺自刚身子一震,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的干干净净。 他哆嗦着嘴唇,眼眶发红:“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别人不会知道是哪样,他们只知道你隐族少族长是个薄情之人,只会知道你的女儿艺卷珠不是隐族唯一的继承人。因为在她之下,有一个同样优秀而不逊色的庶女在等着。” 云扶月抚着阵痛的右手,眼神冷而疏离。 “夫人死了,你作为他的丈夫,一没有照顾好她的女儿,二没有勇气替她复仇,只知道装疯卖傻,回避痛苦。而你的父亲……你真的以为他还想坐在这族长之位么?” 话已至此,艺自刚眼底忽然闪过一道什么,猛地转身。 他清楚的看到了艺兴业眼底来不及收起的悲哀,突然明白了什么:“爹,您……”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艺兴业老眼里已经染上了少许水光。 “刚儿,爹是怕你走不出晓因当年的事,”艺兴业摇了摇头,“爹本来想着还能再帮你抗几年,等你想开了,不在意了,却没想到……” 艺兴业苦笑一声,却没想到,他的那点心思竟是被这个小丫头琢磨得一清二楚。 艺自刚缓缓回神,突然对着艺兴业跪了下去。 寻常家族的族长到了年老之际,都会早早退位,找个族中禁地隐居修炼,成为江湖上传说中的一些老妖怪,可艺兴业却一直没有退位的迹象 他本以为是爹还想再操持几年,可现在看来,他爹分明是在为他的怯懦而扛着,为他一直避而不提当年事的怯懦而忍让着。 他在等他醒过来,可笑若非没有云扶月今日犀利直白的话,他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懂得艺兴业的苦心。 “爹,儿子知道了。”艺自刚对着艺兴业重重的磕了个头,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紧盯着云扶月,“小丫头,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就要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 云扶月微微叹了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前辈请讲。”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落在窗上,几乎如溪流般簌簌而下。 诺大的会客厅内,灯火显得有些幽暗。 艺自刚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在云扶月耳边响起:“晓因当年的死,的确是因为你娘楚兮。” 云扶月心头一震。 艺自刚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唇色苍白。 “当年,你爹娘与隐族交好,你娘和我夫人更是闺中密友。那时,隐族和夜王朝的皇室关系不错,也帮太上皇镇压过几次朝中的暴乱,但那一日……” “那一日,你娘楚兮忽然深夜而至,说是有急事要与晓因商议,并且提及了正奕,晓因猜测可能是你爹娘在耀阳遇到了麻烦,提醒我带人去楚兮所提之地探查一番,如果正奕有难就出手相帮,而她也跟着楚兮离开了隐族。” 说到此处,艺自刚的眼底透出巨大的悔意:“可恨我因为族中有事,暂缓了行程,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晓因已经被利剑穿透了胸膛。” 妻子的死亡,让这个七尺男儿眼中氤氲起水雾,最终化为泪珠滚落。 他抬头,直视着云扶月:“你娘那时……已经被夜星晴炼成了药人。” 第314章 楚兮还活着 云扶月的耳边随着男人的话,而响起了淡淡的轰鸣之声。 她眼前的事物快速淡化,只余下不远处艺自刚痛惜悔恨的神情。 云扶月张了张嘴,声音沙哑:“你说我娘被炼成了药人?” 见到她的反应,旁边的艺兴业叹了口气,苍老的面庞涌上几分唏嘘。 “隐族之所以和夜家闹翻,正是因为此事,我早知道夜星晴找了个妖魔般的道长,却不知他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纵使已经过去多年,可那个狂风交加的夜晚就如今日窗外的暴雨一般,惊心动魄。 “我带人赶到现场的时候,隐族随侍已经全部阵亡,晓因也倒在地上。”艺自刚咬牙,“后来我将人带回去,用了隐族的秘术,才得到一部分的真相。” 所谓隐族秘术,就是用一种古老的禁术将死者尚未完全散去的灵魂抽取出来,再通过内功深厚之人的转化,投入一个巨大的容器中。 而借助这种容器,能够使得旁人看到死者生前最后的景象。 “在晓因最后看到的画面中,楚兮带她去的密林中涌出大量刺客,将晓因一群人尽数斩尽。” 艺兴业抖了抖胡子,冷哼一声,“若非自刚那日有事耽搁,晚去了一个时辰,那么当日死的人里面,也会有他。” “那些人都是夜王朝皇室的禁军,为首一人身着金色铠甲,老夫与皇室打了数十年交道,绝不会认错,那人正是夜星晴手下禁军第一统领王鲲鹏。” 艺兴业将当年的事一桩桩说出,最后看向云扶月,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孩子,那时夜星晴炼制药人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虽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靠近云家的,但你娘体质特殊,是最完美的药人容器。许是早在她第一次来隐族的时候,就被夜星晴惦记上了。”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孩子,节哀顺变吧。” 云扶月没回话。 不知不觉间,她攥紧了拳头。 夜星晴是怎么靠近她爹娘的,她再清楚不过。 云家老大云正罡,云家老二云正恫,现在不就在夜王朝的京城里逍遥快活么? 可笑她那时候还自作主张的放过了那帮子人,她只后悔当初没有一剑宰了那群该死的贱人! “耀阳的前丞相秦勉。”云扶月突然开口,“还有鸣苏谷的副谷主秦青,都是夜星晴的人。” 以及云家那帮该死的杂碎。 云扶月抿了抿唇,心里杀意暴涨。 这里面有几分她的真心,也有几分原主的情绪,不论如何,这帮人将她像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这笔账绝不会这么算了。 云正奕的死,楚兮的死,还有林鸿志的仇…… 云扶月闭眼,稳住心神。 房间内重新陷入了安静,窗外的大雨敲在窗上,也敲在每个人心头。 屋内的三人就这样各怀心思,沉寂许久。 直到某一时刻,艺自刚擦掉泪水,走到桌边,将陈安年留下的那瓶药膏重新拿起,递给云扶月,语气里带了几丝安抚。 “冒然知道这些,对你来说恐怕难以承受,你先下去休息吧。夜家的事,我隐族不会再做缩头乌龟,我自会亲手处理。” “不。”云扶月摇了摇头,十分认真的看向艺自刚,“夜凌渊掌管着半个夜王朝的势力,这些年也没能彻底动摇他的根基,单凭你一个早被他防备的隐族,难以大成。” 被这么个小姑娘否认,艺自刚有些羞恼,可接触到云扶月的眼神,他又莫名的被云扶月眼底的坚定所感染:“你的意思是……” 云扶月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们先别轻举妄动,在没弄清楚夜星晴到底有多少底牌之前,任何的大动作都是鲁莽的。” 顿了顿,云扶月从腰间拿出一块小小的令牌,摸了摸,不舍的递给艺自刚。 “这是我在耀阳的身份令牌,我将这东西给你们做信物,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与我合作。等配合我将一些事处理干净,到时候举耀阳,摄政王府和京中的一些大家,以及你们隐族之力,才能彻底将夜星晴一伙人铲除殆尽。” 听得她此言,又想到自己在夫人死后与夜家的几次冲突均是以失败告终,艺兴业一咬牙,点了点头:“好,如果有什么需要隐族配合的,你尽管说。” 云扶月没再说话,无力的点了点头,拖着疲惫的步子就欲离开大厅。 人走到门口,她步子微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两位前辈,我还有一事想问。” 云扶月摸着手腕上的手链,低声道:“我娘的死,和摄政王有没有关系?” 本以为她要问夜星晴的事,没想到云扶月突然提到夜凌渊,想到两人的关系,艺兴业释然。 “你娘的事,那小子应当没参与过,当年他也不过是个在夜星晴手下求生的小娃娃罢了,所以……”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云扶月松了口气,沉重的心情轻快了几分。 虽说得到的都是坏消息,可至少……与他无关。 云扶月点点头,对着两人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转身离去。 眼看着她清冷洁白的背影,艺自刚一阵恍惚,他仿佛透过云扶月看到当年的楚兮。 “小丫头……”艺自刚的声音响起。 云扶月半只脚出了门,闻言停下,转身。 房门大开,外面的暴雨夹杂着寒气卷入屋内,将室内的沉闷一扫而空。 夏季的夜晚总是难耐的,可随着这场毫无征兆的暴雨落下,干燥的空气里含了水汽,燥人的蝉鸣声也因此停止。 云扶月对上隐族少族长的视线,竟从他眼底读到了一些波动。 “我当年从晓因的灵魂中看到,那些人并没有对楚兮动手,她是个完美的容器,又是件绝佳的武器,所以……” 艺自刚斟酌着措辞,道,“你娘很有可能还活着。” “即便是作为一个没有意识,任人差遣的药人,但至少,她还有那么一丝微末的希望,是存活于世上的。” 第315章 和畅有喜了 一场暴雨落在了隐族,也同样毫无征兆的落在了京城。 夏季气候干燥,距离上次下雨已经过去两月之久,所以这场雨虽说又大又急,却依旧在京城郊区的百姓心里留下了喜悦的种子。 有了雨水,田间的幼苗就能茁壮生长,秋季的收成就能翻番。 收成多了,对于百姓们来说,或许是能给儿子娶个媳妇,或许是能给老屋修缮房顶,又或许是能给年迈的母亲看一看腰病。 不论怎样,都是好的迹象。 若是换做往常的耀阳京城,会有个小公主在下雨的时候跑到宫里的小路上胡乱的玩水。 而今,这一切都已经与和畅公主无关。 此时的她呆立在门边,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向外面的台阶。 雨水从屋顶掉落,于门口汇成小小的溪流,顺着青石板的台阶一层层向下流动。 为了那个不能说的目的,她选择了一条从未想过的路,此时此刻,一扇格调优雅的房门,将她困在了落花小筑。 身后隐隐传来暧昧的喘息声,以及女子压制着的痛呼声。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道低吼声,房间内的声音渐渐平息。 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平王已经睡着,公主殿下可以过来了。” 和畅公主睫毛轻颤,转身,视线落在未着衣物,满身青紫痕迹的杨柳身上:“谢谢你……” 摇了摇头,杨柳自顾自的穿上衣服,眼角的余光扫过夜凌天的脸,眼底满是厌恶,声音更冷:“公主想要彻底取得平王的信任,光靠现在这样,可还不够。” 和畅公主已经习惯了杨柳说话的语气态度,当下点了点头:“的确,这些日子我能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但到底还是没到那种能告知秘密的程度。” 这些日子,她与杨柳两人分饰一角,夜凌天也因为她的乖顺而愈发的喜爱她,但她总觉得那份信任之下,还差了点什么。 差了点什么呢…… 和畅公主想不明白,可被南门羽一手训练出来的杨柳再明白不过了。 她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睡得如死猪一般的夜凌天,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恨意。 “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通常会使用两个步骤,来达到彻底掌控这个女人,让她对其死心塌地的目的。” 在和畅公主一知半解的眼神中,杨柳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步,便是要占了这个女人的身子,这第二步么……便是让这个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在男人眼里,一旦有了孩子作为牵绊,这个女人就会彻彻底底的留在他身边。因为女人的母性是本能,哪怕为了孩子,她们也会选择踏踏实实的跟着这个男人过日子。” 和畅公主眼底的不解慢慢化为了然:“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来让他彻底放下心防?” “没错。”杨柳点头,“如果公主做了决定,那么奴婢马上为公主准备一切。” 和畅公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空洞的眼神慢慢变得慈爱起来,疲惫的表情也被欣喜所取代。 她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看向床上的夜凌天。 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几秒,和畅公主缓缓笑道:“耕耘了这么久,我和他也该有个孩子了。” 云扶月从隐族回到摄政王府后,只是将当日的事简单的和夜凌天说了一下。 她自然而然的略过了楚兮的事,在和夜凌渊腻歪了两天之后,她就一头扎进了药楼,开始潜心研制能克制蛊虫的毒。 毕竟那日在隐族,游寒锦也说了他此次是来找夜王朝进行合作的。所以云扶月猜测在修整好之后,这个阴狠毒辣的西京太子就会来京城。 这一研制,就是十日时间。 十日之内,云扶月没等到西京太子进京的消息,反倒等到了另一个消息。 梨花院内,云扶月微张着嘴:“你说和畅公主有喜了?” 莲莹坐在塌上吃着橘子,闻言点头:“可不是么,是宫里传来的信儿,据说平王可高兴了。” 想到夜凌天那张脸,莲莹不屑的撇撇嘴:“做了那么多损阴德的事儿,这孩子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呢。” 说到此处,她突然想到自己也有孩子,顿时“呸”了三声,双手合十:“菩萨在上,小女子方才口出狂言,以后一定积德行善,请菩萨原谅。” 云扶月被她这样逗笑了:“你的孩子很健康,等落地定是个大胖小子。” “什么大胖小子,都说了我想要个女儿。”莲莹瞪了云扶月一眼,联想着云扶月大夫的身份,莲莹有些愁眉苦脸,“你说我这肚子里不会真是个儿子吧?” 说着,她还不忘往嘴里放一瓣橘子。 “好啦,是儿子还是女儿,我可看不出来。”云扶月将手边的一盘水果都推到莲莹跟前,“都说酸儿辣女,你现在这么喜欢吃橘子,” 闻言,莲莹立马将手里的橘子扔了出去:“不行,回头我就让厨房每天做辣的,这一胎非得生个女儿出来才行。” 她拉着云扶月嘀嘀咕咕了小半天,最后还是易清风亲自来催了她两次,莲莹才不情不愿的跟着自家相公走了。 弄得易清风一脸委屈。 分明自己的府邸才是媳妇的家,怎么现在搞得好像摄政王府才是她家一样。 待得莲莹走后,又过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临风将同样的消息带了回来。 和畅公主怀孕一事,经过宫中数个太医把脉,已经确定无疑了。 到底不是第一次听到,云扶月脸上没有多少意外,只是淡淡的问道:“平王作何反应?” 临风道:“平王很高兴。” 临风说高兴,那想必夜凌天是真心高兴了。 云扶月冰冷的勾了勾唇,没再说什么。 翌日清晨,云扶月与夜凌渊早早的出了府。 据白鹰的情报,西京太子已经到了京城郊区,想必今日就会进京了。 为了做好万全的准备,夜凌渊自是早早的布置好了眼线,在京中各个地方探查。 此时,云扶月与夜凌渊一同上了酒楼三层的包间。 第316章 你,不是他的对手 夜凌渊选择的酒楼位于京城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从三楼的窗户放眼望去,几乎能将大半个京城的景色尽收眼底。 此时,云扶月带着面纱,轻巧的跟在夜凌渊身后上楼,视线在一楼大堂里扫视了一圈,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看来这西京太子要进京的消息各个世家都有所耳闻,在这小小的一楼大堂,她就看到了不下三桌神色怪异,故作平民的探子。 她正想着,冷不丁步子一顿,是身前的男人停了下来。 云扶月一愣,低声道:“怎么了……” 话未落,夜凌渊不由分说的后退一步,而后单手环住云扶月的腰肢,磁性低沉的声音响起:“没你的事,接着走。” 云扶月更纳闷,脸上的面纱随着男人巨大的动作微微晃动,露出小巧的下巴。 身旁引路的小厮瞧见这一幕,心头一震,感受到这位男贵客阴冷的视线,顿时打了个颤,迅速低下头。 两人在小厮的引领下,一路穿过人字号与地字号,停在了三层位置最好的天字号包间门前。 到了地方,夜凌渊随意给了这小厮几两碎银子做赏钱,而后搂着云扶月进了门。 走廊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过了一会儿,正对着楼梯口的包间门帘被缓缓掀开,露出了一张平易近人的脸。 只是此时此刻,这位相貌颇好的公子的唇角并没有往常的笑容,取而代之的一丝阴沉。 他的视线落在云扶月进去的位置,眼底暗流翻涌,复而化为冷笑,放下了门帘。 与别的包间不同,这间正对着楼梯口的包间从外面看十分简陋,但内里的装饰却丝毫不比那些大家贵族的专属客厅差,里面的家具书桌,乃至焚香所用的香炉,都是用的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贵材料。 眼下,这包间里静坐着两人,窗户紧闭,尽管香炉中点着淡淡的安神香,苦涩的药味还是在此空间弥漫开来。 沉默了一会,男人对面的男子道:“主子,方才看摄政王的动作,分明是知道你在此,我们要不要……” 他对着自己的脖子比了个斩杀的手势。 “翼归,你还当夜凌渊是当年在太上皇手底下苟且偷生的小子?”儒雅的公子将淡漠的视线落在手下身上,“他的真实实力,远不是你所探查到的那么简单,若是真交起手,你,不是他的对手。” 听得男人如此高的评价,那被称为翼归的人脸色变了变,似是有点不服气:“就算我不行,可主子喜欢云小姐,直接抢过来便是,他再强,也强不过您。” 喜欢? 这两个字让男人的唇角勾了勾,想到云扶月那张漂亮到狐媚的小脸,他的笑容愈发深邃,到最后变得有些渗人:“翼归,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听得他夹杂着丝丝阴冷的语气,翼归身子一颤,难道他猜错了主子的心思。 对面的男人没再管自己手下的混乱的想法,视线移到窗外,透过雕花古朴的屋檐看着辽阔的天空,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 “西京太子是个不错的棋子,且先看看他的目的,然后……你去接触一下。” 天字一号包间内的气氛有些古怪。 富丽堂皇的包间内,一扇巨大的屏风竖立在角落,上面以独特的手法绣着鸳鸯戏水的花纹,在屏风的下方,一座巨大的香炉冉冉而燃,淡淡的香气并不浓郁,偏随着空气的流动,吸入人体后,反让人心中生出许些难耐的燥热之感。 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那鸳鸯戏水的屏风上的花样每每随着焚香的缭绕而变换着图案。 其中一幅,正是一男一女交叠着…… “咳——”云扶月轻咳一声,移开目光,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随后喷了出来,“噗——” 房间内两道目光同时看向她。 在夜凌渊和南门羽的注视下,云扶月有点无奈的拿出手绢,将茶渍擦干净,不着痕迹的将一整壶茶水都往外推了推,斟酌着开口:“这茶有问题。” 南门羽愈发疑惑,冷淡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无奈:“这酒楼的幕后人我认识,按他的胆子,是绝对不敢下毒的。” 云扶月简直要被南门羽这直男的性子给气死。 她向夜凌渊投去求助的目光,试图让他给南门羽解释一下自己的意思。 然而对上夜凌渊同样不解的目光,云扶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你们两个真的是有病。” 瞧着她说脏话,夜凌渊摇摇头,大手一挥,将临风给叫了进来。 再然后,在云扶月羞愤欲绝的脸色下,夜凌渊把一整壶茶递给了临风。 临风心道有云扶月这个玩毒行家,怎么还用他来验毒,一边嘀嘀咕咕的将茶水倒出来,点了几滴放入口中,随后看了眼云扶月一言难尽的表情,脸色也变得精彩起来。 “主子,将军,这茶……”临风硬着头皮道,“这茶里面有催,情的药物。” 夜凌渊一愣,南门羽竟然破天荒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等到临风退下,小厮重新将正常的茶水送上来,屋内诡异的气氛还是没怎么缓和。 更甚至,在云扶月发现那屏风后面还躲着几个穿着暴露,拿着琵琶的女子后,她彻底无语。 “南门羽,你玩的挺野啊。”云扶月拽着一个琵琶女出来,手指勾着女子胸前所剩无几的布料,“天子一号的贵宾就喜欢这个?” 她盯着这长相妖媚,浓妆艳抹的女子打量着,觉得南门羽的品味实在是有些差。且不说和畅公主,这几个女子的容貌和身材,可比太上皇送到易清风府上的两个西域舞姬差远了。 南门羽手背掩唇,轻咳一声:“咳,这包间是我从京城一个浪荡公子哥手下要来的,可能掌柜的以为今日也是他来玩,所以按照他的喜好安排了。” 说到最后,南门羽冰冷的视线扫过几人:“还不滚出去。” 可怜几个满心欢喜,以为能得到将军宠幸的女子,还没和他说上话就被无情的赶了出去。 第317章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几个精心准备的琵琶女被南门羽毫不留情的撵了出去,很快有人将包间内的香炉与屏风撤换,一通折腾下来,原本散发着浓烈暧昧之气的房间总算是正常了几分。 有了这个小插曲,云扶月倒是对这个一向冷脸的将军有了全新的认识。尤其是当她发现在面对她的调侃时候,南门羽耳根有些莫名的红色之后。 云扶月悄悄附在夜凌渊耳边,小声笑道:“没想到他也会不好意思。” 夜凌渊正看向窗外的人流,闻言警告的瞪了云扶月一眼:“他可是你儿子的老师。” 云扶月心头一跳,正对上南门羽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云扶月吐出一个字,刚要开口,窗外却忽而响起巨大的喧哗声。 她愣了愣,嘴边的话被吞了下去,与南门羽一同转头。 不远处的街头,一群黑衣人骑着马飞速奔驰着,沿途所过一旁狼藉,不少摊位都被这般粗暴蛮横的队伍给冲散,地上铺满了散落的水果吃食等等。 那队人马却好似没看见,各个面色如常,目不斜视的在街道上飞驰着。 眨眼间,那些人已经快经过酒楼下方。 “如此粗鲁高傲,很有可能是外来人。”云扶月边看边评价,眯起眼睛,突然冷笑一声,“果然是西京太子。” 在南门羽和夜凌渊询问的目光下,云扶月指了指那伙人最中间的一人:“看到没,那个一脸阴险,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东西,就是游寒锦。” 堂堂一国太子,到了云扶月口中怎么好似在形容山匪? 南门羽略一沉吟,点了点头:“看他的容貌,却是比几年前成熟了不少,想必那一身蛊毒也掌握的炉火纯青了。” 这话不假,游寒锦的身手是云扶月少数认同的人之一。 不过这位太子殿下的为人,云扶月实在是不敢恭维。 眼看着游寒锦一行人已经行至酒楼跟前,楼下的不少摊贩急急忙忙的将摊子向后撤,当然也有少数几个摊位较大的,来不及撤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伙人将自己辛辛苦苦攒来的家当给踩碎。 这样嚣张的行为,早就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可看这群人来势汹汹,又少有敢于上前阻拦的,毕竟谁也不想成为马蹄下的亡魂。 云扶月静静的坐在窗边,拐了一下夜凌渊:“你说,他这举动够不够明儿早朝上参一笔的?” 男人笑笑:“你想找事就找,本王给你兜着。” 有这句话,云扶月放心了,不顾南门羽的目光,偏头在夜凌渊脸颊上亲了一口:“那先提前谢谢王爷了。” 男人喉结滚动了几下,给了洋洋自得的云扶月一个警告的眼神。云扶月忙收起笑容,端坐好继续看着窗外,一副正经模样。 眼角的余光扫到二人的互动,南门羽脸色沉沉,突然有些后退今日和夜凌渊一起出来。 怎么看,他都显得有些多余。 几人互动的时间,西京的人马已经到了酒楼正下方,透过半开的窗户,包间的人能清楚的看到游寒锦的脸,以及他周遭危险的气息。 这样的气息,就是再愚钝的人都能察觉到危险,更别提附近暗中观察的有实力之人。 众人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没有主动制止西京人捣乱街道秩序的行为。 只是这样的安静在眼看着西京人的马匹要踩在一个年过七旬,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上之时,终于被彻底打破。 宽大的街道上,因为西京人的来访,所有摊贩都竭力护着自己的东西,往边缘处靠,而那些物品较多的人,则是慌忙的召集帮手收拾着摊位。 这样混乱的场景下,谁也没注意到,一个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的老人正在街上颤巍巍的走着。 她似乎也知道危险,可到底年老体虚,腿脚不便,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是加快了一点速度而已。 烈日的阳光将老人额头的汗水展现得清楚,也将她慌乱害怕的脸反射在每个人心里。 很快有人发现了老人的存在,忙停下动作,挥着手朝着西京人马大喊着:“停下!快停下!这有个老人……” 面对着急速赶来的马匹队伍,越来越多的开始焦急的大喊。 马匹的速度果然因此减缓了一些。 游寒锦身边一个黑衣人开口:“太子殿下,前面有人,我们要不要停下?” 这一路上,他们也只是踩坏东西,并未闹出人命。 游寒锦阴冷的视线落在那长着中原面孔的老人身上,眼底寒光流淌:“不用停,一个贱民,皇帝不会说什么,若是耽误了我们进宫的速度……” 黑衣人打了个冷战,毫不犹豫的对着身后人打了个手势。 原本慢下来的队伍竟然又突然加速,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了那个街道中心的老人。 包间内,云扶月三人脸色一沉,同时出手。 与此同时,周遭各个酒楼店铺的窗户内也纷纷射出凌厉的攻击。 街道上的人眼看着老人要命丧马蹄之下,谁料变故横生,那为首的五匹马忽然嘶鸣惨叫起来,而后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血腥味弥漫开,那老人被吓傻了,一动不动的呆立在原地。 前方的马倒下,后面的西京人不得不勒马停步,面色不善的四处看着。 “什么人?”那最先询问游寒锦的黑衣人阴沉着脸怒喝一声,杀机四起,“滚出来!” 四周一片寂静。 云扶月摇了摇头:“我们先下去吧,如果没有人镇住这帮人,他们还会闹出人命。” 然而她话音刚落,一道清朗的少年笑声就从酒楼门口响起:“小爷我最见不惯仗势欺人,草菅人命之辈,出手的就是我,怎么样?” 顺着声音看去,能看到一个年级不大,眉清目秀的少年。 看他一身打扮,像个江湖人士。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初入江湖的人最热血心肠,竟然不考虑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就敢站出来认领了。 云扶月暗叫一声不好。 下一秒,马匹上的游寒锦冷笑一声,微微动了动手指。 紧接着,先前说话的少年突然捂住了肚子,惨叫声响彻天际。 第318章 别让我说第三遍 些许嘈杂的街道上,少年的惨叫让每个人心里都泛起淡淡的寒意。 一些离得近的百姓们脸上都出现难掩的恐惧,又惊又怕的看着那少年不断的在地上打滚。 就连暗处观察的不少人也变了脸色。 众目睽睽之下,先前还意气风发,仗义执言的少年此刻已是面如土色,眼球上翻,整个眼珠完全变成了白色。 他的身子还在不住的发抖,打颤,皮肤下不断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半分钟,再然后那少年的嗓子就跟被什么突然掐断一般,叫声戛然而止。 众人惊恐的发现,有什么东西从这少年的嘴里爬了出来。 “啊——”一些少女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恐惧与恶心,低声尖叫着往后退。 少女的恐惧成功让游寒锦阴沉的脸放晴,他邪笑着看向街边的几个姑娘,语气温柔的好似在和情人说话:“这样就受不了,那如果是这样呢……” 他打了个响指。 少年的身子突然自腹部向上顶了一下,再然后,他的肚子越涨越大,越来越鼓。 到了极限,随着一道泄气声的响起,少年的肚子完全爆裂,无数白花花的蛆虫夹杂着少量黑色甲壳的多足虫从中挤了出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这样的场景,让不少因为自己国家百姓被欺负而准备出手的高层人士成功起了忌惮之心。 实在不是他们的承受能力低,而是西京太子的手段太过残忍。方才他根本没与那少年交过一次手,在两方没有触碰的前提下,他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给那少年下了蛊,短短几息时间,这修为不错的少年竟然连一丝一毫反抗的手段都没有,就从里面被各种虫子给咬空了。 没人想经受这样的折磨,这么恶心的,体无完肤的死去。 场上一面死寂。 游寒锦笑着扫了眼被吓傻的姑娘们,又看向周遭的百姓,一字一句:“现在,除了这个老妇人,所有人都滚开。” 没人再敢与他站在对立面,百姓们只能对街道中那被吓傻了的老妇投去怜悯的眼神,默默退开。 看到百姓的顺从,游寒锦颇为愉悦,眯起眼睛打量着四周的建筑,阴沉的声音吐出:“方才对我们西京的战马出手的,都好好看着,如若再敢放肆,那下场就犹如这老妇……” 他打马的长鞭一扬,竟然直直的朝着那老人家的脖子卷去。 看样子,是想活活拖死她。 街边的百姓与游人都不忍的闭上了眼。 远远的,有一道娇弱的身影挤过人群,正好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身子一软,撕心裂肺的大喊道:“娘——” “刷——” “嗤——”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游寒锦的长鞭眼看着就要卷上老人的脖子,却在接近她身子的时候诡异的融化掉。 预料中的血腥场面并未发生,街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随后眼底涌上一丝欣喜。 一个身着莲青色滚雪细纱长裙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老妇人身前。 阳光落在她青蓝色的裙摆上,倒映出一片片水波,愈发显得这女子的容颜动人心魄。 在她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材高大,容貌非凡的男人。 一个是当朝权势的掌管着摄政王,另一个,则是夜王朝五十万军队的统帅,在战场上令邻国闻风丧胆的镇国大将军南门羽。 很难想象,这样两个平日里冷若冰霜的人,此时会如护驾一般围绕着一名女子而立。 那最后冲进来的大喊的少女也是一愣,紧接着浑身激动的颤抖起来:“请问是云小姐么。” 云小姐,云扶月? 听得此言,不少人暗中了然。 若说此女是云扶月,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摄政王与南门将军一向交好,而云扶月又是准摄政王妃,凭借她的身份,也的确足够二人保护。 此时的云扶月倒是没有顾忌周遭各色各样的目光,她对着那少女微微点头:“过来,将你娘扶走。” 闻言,那少女却没敢动,有些恐惧的看向游寒锦。 云扶月不悦的皱起眉头:“你怕他作什么,一个别国太子。现在立刻将你娘带走,别让我说第三遍。” 少女这才挪腾着步子走到老人身边,对着云扶月感激涕零的磕了个头,扶着老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 “上次插手隐族的事,这次又莫名其妙为一个老人出手。云小姐,你能给我西京一个解释么?”看着逃走的两人,游寒锦眼底闪过一丝寒光,缓缓转向云扶月,开口。 很快,他眼底的寒光更盛。 因为云扶月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转身对着旁边的百姓道:“你们推开些,一会儿这人发疯,小心伤到。” 发疯? 游寒锦的眼皮跳了跳,觉得他是不是对云扶月太过宽容了。 “太子殿下,那女人身边的两个人都是高手,不宜动手。”游寒锦身旁的黑衣人严肃的开口,“一切等零老来了再说。” 零老没进京,他们真跟这些人打起来,是一定会吃亏的。 游寒锦冷哼一声,与夜凌渊以及南门羽的目光相接,对着二人无声而挑衅的笑了笑,抬高声音。 “是啊,本宫是带着友好的态度来与你们夜王朝陛下交流的,只是没想到……将本宫的战马击杀,当街拦下本宫的队伍,这就是你们中原人的待客之道么。” 话音刚落,游寒锦就感觉到一道凌冽的杀气自摄政王身上射出,眨眼间将他包裹。 这样的杀气太过浓郁,巨大冰冷的寒气几乎要将游寒锦的身体冻结。 游寒锦心头一震,搓了搓手指,不动声色的调动内力抵御着夜凌渊的威压。 夜凌渊动手,云扶月自然有所感应的,她笑着回头拍了拍夜凌渊的手背,并未压制声音:“他西京太子厚颜无耻,你还能跟这种人一般计较么,多失风度。” 云扶月上下打量了一眼游寒锦,嗤笑一声:“自己长了个汉人脸,还一口一句你们中原人,难道你不是人,是狗?” 第319章 踏着鲜血,一路向上 此言一出,那黑衣人脸色猛的一变:“放肆,你敢对太子殿下不敬。” 他一甩手,空气中无形的波动了几下。 眼看西京人竟然真敢当街对云扶月出手,围观人群纷纷变了脸色,担忧的看向女人。 反观云扶月却不紧不慢,悠然自在的按住夜凌渊的手,对着南门羽微微摇头,就那么站在原地,笑吟吟的看着那人。 下一秒,她单手一挥,空气中徒然出现几道黑烟,最后变成渣滓,随风而散。 看到云扶月诡异的化解了他暗中所下的虫卵,黑衣人眼底涌上震惊。 游寒锦脸更黑,阴沉的扫了眼身边人,声音冰冷:“本宫没发话,谁让你对她出手的?” 那人一愣:“殿下……” “别再让本宫看到你对她动手,你这个蠢货。”游寒锦薄唇轻吐。 黑衣人心头一紧,顿时不敢再开口。 几句处理好手下人,游寒锦隐秘的舔舐着自己的唇角,非但没有因为云扶月的挑衅而生气,反倒眼底的兴趣更浓。 遥遥的,他坐在马上,俯视着眼前美丽的女子:“云小姐是要因为区区一个贱民,跟本宫对上么。在两国邦交的前提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太明智……” 云扶月的笑容不变,声音里带了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敢问太子殿下对于贱民的定义是什么?” 游寒锦觉得云扶月的话有些好笑。 他看了眼女子身边的夜凌渊,这个压迫感十足的男人他是知道的,当朝摄政王,一个极为不好招惹的角色。 西京与夜王朝的西南部接壤,他曾经亲自去边境历练过几年,关于南门羽的凶名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 既能掌控住摄政王的情绪,又与南门羽交好,想必云扶月自身的位置也不会太低。 可就是这样尊贵的身份,竟然为了一个老得快死的平民当街对他西京的人马出手,而后又开口问出这样可笑的问题。 游寒锦眼角的余光看到街边围观着的百姓们,不屑的嗤笑一声:“所谓贱民,各位心里有数,云小姐又何必来问我?” 顿了顿,他补充道:“西京国力昌盛,矫勇好战,你们陛下早就向本宫传达了想要建交的意愿,以本宫的身份,今日就是再杀几个贱民,你又能如何。” 听得他这么嚣张狂妄的言论,围观的百姓们眼底难免流露出愤怒。 但也无人敢说话。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游寒锦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与中原这些世袭制的国家不同,西京人讲究弱肉强食,谁能从诺大的人群中脱颖而出,谁就能掌握一切,就能被皇帝看中,从而一跃摆脱卑贱的身份,成为尊贵的皇子。 这些年来,他脚下踩着无数鲜血才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只有当真正走到高处,他才得以明白为何这个位置所有人拼了命的挤破头都想要上来。 “看看那些百姓。”游寒锦不动声色的开口,声音用内里裹挟着,传进云扶月的耳中,“你看到他们的表情了么?他们因为我的话而愤怒,恐惧,却不得不得匍匐于本宫的脚下。”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狂热:“只因为我是尊贵的西京太子,他们却不过是卑贱的平民,他们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 在云扶月惊讶的表情中,游寒锦用蛊惑的声音,一点点缠向云扶月的心:“只要你跟我回西京,那……”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道比之方才还要强横十几倍的庞大压力自摄政王体内喷薄而出,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在这个白衣如仙的男人眼底看到了毫不掩饰的,血淋淋的杀意。 云扶月也是因为夜凌渊的反应一愣,随后没好气的看了男人一眼,小声道:“你偷听他的密音传线。” 夜凌渊抬了抬眼皮:“我听不得?” 话里火药味很浓。 这么快就吃醋? 云扶月顿时心虚了,小手拍着夜凌渊的腰,安抚着炸毛的摄政王:“你当然能听,我也没说不让你听,你看看你……” 她对着南门羽使了个眼色:“你还不管管,他吓到百姓们了。” 像夜凌渊这般境界的高手,此刻气息外露,让不少百姓吓得脸色惨白,几欲匍匐。 南门羽眼皮抖了抖,默默出手拦下了夜凌渊的气息。 再然后,他一甩袖子,在夜凌渊暴走之前果断的,走了。 走了…… 云扶月看着快速消失在人群中的南门羽,脸上罕见的露出呆滞的表情。 这种一致对外,给夜王朝人找场子的场面,他能不能有个将军样? 不过很快,云付月就没空想那些了,只因人群后方忽而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紧接着,一道道严厉的呵斥迎面而来:“都散开,都散开,赵大人来了。” 街道拥挤的人群被挤开一道缝隙,随后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大咧咧的进入,将附近的百姓隔开。 一位身穿蓝色官府的中年男子面色沉冷的走了进来:“到底什么人,敢青天白日的占用街道……” 在看到夜凌渊不含表情的脸时,这位赵大人的步子一个踉跄,身上那股威严尽散,语气转为小心翼翼的讨好:“摄政王,您怎么在此。” 许是他变脸的速度实在是有些惊悚,马上的游寒锦冷笑一声:“同样为官,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来疏通秩序,看到始作俑者是掌权人之后就退缩了么。” 话里话外,嘲讽之意十足。 赵大人脸色一沉,指着游寒锦呵斥道:“大胆,你是何人,见到王爷还不下马行礼。” 他掌管京城治安十多年,此刻一扫现场,看到街边凌乱的小摊便明白了什么,当下语气更加冰冷。 “好一个外来进京的队伍,真当我夜王朝的京城是深山野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几个,将他拿下。” 赵大人点出身后的五名官兵立刻拔出大刀,朝着游寒锦一行人缓缓围去。 这一幕让不少百姓看呆了眼,没想到一向闷不做声的赵大人还有这等魄力,当下拍手叫好。 然而,就在那几个官兵即将靠近游寒锦的队伍时,一旁的云扶月忽而开了口:“赵大人,我若是你,就不会让他们这么做。” 第320章 就是抢钱你能怎样 场上的气氛随着云扶月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变得紧张。 前面的几个官兵不由自主了停了脚步,狐疑的转头。 赵大人皱着眉看向声音的主人,在发现出声的人是云扶月后,他的漫不经心立刻换成了尊重,对着云扶月拱了拱手:“原来是镇北侯,不知镇北侯这话是何意?” 对这个治安府府尹赵大人,云扶月还是有着几分好感的,她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露出了不远处惨死的锦衣少年。 “您面前的这位,是西京的太子殿下,而我与摄政王拦下他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不知礼数,当街杀人。” 游寒锦眯了眯眼:“是他先打死了本宫的马。” 他一开口,周身的阴冷气息就弥漫出来。 赵大人身子一震,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古怪。 云扶月没管他,重新对上游寒锦:“如果不是你蛮横无理,欺压百姓,枉顾平民的性命,他又怎么会对你们的马出手。” 游寒锦阴森一笑:“贱民就是贱民,本宫是要进宫与你们陛下谈事,那老妇敢拦路,死不足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赵大人越听心跳就越快。 他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说是西京太子将要进京。那时候他还没怎么在意,毕竟他的官位低微,从属京兆尹之下,就是西京太子来了,他也没机会见到。 可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两日时间,他竟然在大街上正面怼上了西京太子。 甚至还要出兵捉拿他。 捉拿杀人不眨眼的西京太子? 赵大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只觉得双腿一软,耳中嗡鸣声一片。 想到自己原本是和兵部尚书在下棋,举报的人来了以后,本来点名是找兵部尚书的,可左丘寻却笑呵呵的摸着胡子,言明只是普通的治安问题,让他去处理。 那时候他也没想太多,直接带人过来了。 现在仔细一回味,那老匹夫分明是知道这事棘手,不愿得罪人,才让他出来做冤大头。 赵大人深吸一口气,冷不丁对上游寒锦身旁黑衣人阴森的目光,刚鼓起的勇气差点又消散。 “摄政王,镇北侯,这件事……”赵大人组织着语言,“虽说西京太子扰乱了京城街道的秩序,但事关西京,以微臣之见,此事最好还是进宫,交由陛下定夺。” 说完,他飞快的看了夜凌渊一眼。 没从男人眼中读到不悦的情绪,赵大人暗中松了口气。 下一秒,他的心又高高的提了起来。 只因镇北侯云扶月摇了摇头。 “赵大人,你说的不错,他的确应该进宫向陛下请罪,可是现在百姓们的生意都毁了,就这么让他安然进宫,岂非寒了百姓们的心?” 寒了百姓的心? 赵大人欲哭无泪,现在不是寒了百姓的心,而是看那西京太子随行官的表情,他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镇北侯。”赵大人试图让云扶月看到他的窘迫,“事关重大,下官实在不能随意论断……” “有什么不能论断的。”淡漠的男声忽而响起,夜凌渊对着临风勾了勾手指,“进宫告诉皇兄,西京太子会晚些时候再进宫。” 临风的身影消失,夜凌渊又扫了眼赵大人,若有深意:“这件事,就在这处理。” 摄政王开口,赵大人顿时不敢再说话,苦着脸退到了一边。 场上重新恢复了僵持状态。云扶月与夜凌渊看似漫不经心,可却已经暗暗将游寒锦的气息封锁。 一个云扶月尚且能和他打成平手,现在再加一个实力几倍翻的摄政王。 游寒锦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修长的手指握着缰绳,指尖在马背上划了几下,他淡淡的笑了:“先前只知道你叫云扶月,却没想到你还是这个国家的镇北侯。” 镇北侯,说的好听是个官,可说的难听点,也不过一个无依无靠的爵位。 游寒锦心中思量,语气慢慢柔和下来:“你可知道本宫此次进京的目的?” 云扶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也不打算说穿她的身份,笑道。 “其实今日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毕竟你可是当街在京城杀了人,如果真的计较起来,这一命偿一命……我看你身边那位副官就挺嚣张的。” 这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却令游寒锦唇角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的双手慢慢握紧:“你到底想怎么样?” 游寒锦不怕云扶月对他做什么,毕竟他是西京的太子,夜王朝的皇帝无论如何也会保障他的安全。 可如果这女人对他身边的人下手,那样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在西京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些人可个个都是他的心腹。 看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服软,云扶月顿时灿烂的笑了起来。 “本着两国邦交友好的原则,摄政王其实也不想做的太过,所以……太子殿下只需要赔偿今日百姓们十万两白银的损失费,再让手下把这些银钱挨家挨户的送到百姓手里即可。” 顿了顿,云扶月指向那惨死的少年:“还有他,年纪轻轻就因为殿下而死,殿下给予其家人一千两的安葬费,不为过吧?” 寂静。 云扶月最后一个字落下,场上的呼吸声都自觉的放轻了。因为众人能感受到西京太子周身急速暴涨的怒火。 不过踢翻了一些摊子,竟然就要人赔偿十万两? 还有那个死去的青年,一千两的安葬费,都够他家人挥霍几代了吧? 游寒锦身边的副官深吸一口气,竭力压制着杀意:“云小姐,你这是在抢钱。” 云扶月挑眉,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此言差矣,所谓生命无价,区区十万一千两银子,也只是保守估计,你们不会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她明亮的凤眸神采飞扬,一副认真分析,退让三分的模样。 可是眼底的情绪却是实实在在的向游寒锦透露出一个信息:就是抢钱,你能怎样? 话落,云扶月和夜凌渊的内力同时调动起来,威胁之意尽显。 第321章 希望他不要死的太惨 大街上,拥挤的人群将酒楼门口层层堵住。 而在听得正中间明眸皓齿的女子狮子大开口,且看到游寒锦强忍着怒意的表情后,不少百姓心里都开始暗爽,看云扶月的神情也含着丝丝钦佩。 不管西京太子今日之事最后的处理结果如何,摄政王府坚决拥护百姓的态度都深刻的印在了人们心里。 旁边酒楼茶馆的雅间内,也有不少人暗暗点头。 现在的世道,富人与穷人,为官者与为民者,不同阶层之间看似和谐,实则越往上走,就会发现那上层之人对下层之人的严重剥削。 所谓官官相护,同等阶层的人往往报团取暖,为的就是拥护自身的利益。 云扶月此举虽然说不明了什么,但无疑在无形中将摄政王府在百姓间的威望又提高了一层。 毕竟除了摄政王府的人,他们其余人也只是静观其变,并没有出手。 人群中心,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云扶月与夜凌渊的气息将游寒锦锁定,两人相辅相成,一时间,游寒锦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可就算找到了又怎样,难道他西京太子要在当街落荒而逃么? “十万一千两银子。”沉默半晌,游寒锦深吸一口气,缓缓睁眼,“在傍晚之前,会分发到百姓手里。” 吐出最后一个字,他冰冷的扫视一圈周遭的平民,冷笑道:“现在可以了吧。” 云扶月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拉着夜凌渊闪开道路,笑眯眯的开口:“既然这样,我们也耽误太子殿下进宫了,您请吧。” 在自己最看不起的百姓面前丢了脸面,还要给他们银子,游寒锦心里怒火冲天。 可这样的怒火在看到云扶月之后,就奇异的转化为一种别样的兴奋。 游寒锦眸光闪烁,随手点了两个西京人来处理现场,而后踢了踢马腹,一步一步,沿着街道继续前进。 一行人寂静无声的向前走。 在经过云扶月时,马上的游寒锦忽然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紧盯着云扶月,压低了嗓音,丝丝阴冷却暧昧的气息弥漫在两人中间。 “此次来到夜王朝,本宫是来求亲的,你说我要是告诉皇帝我看上了你,他会不会让你做本宫的太子妃?” 话落,他放肆的低笑了几声,在夜凌渊发飙之前,快速打马,冲出了人群。 一直到西京人走远了,旁边的赵大人才松了口气,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一方面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这另一方面嘛…… 他无声无息的看了眼脸色黑如锅底的摄政王,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带着自己的官兵飞快的收拾了现场,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刚才可是听的清楚,那西京太子还想娶云扶月做太子妃? 这在老虎尾巴上跳舞的事如何干得,简直是糊涂! 希望他到时候不要死的太惨…… 游寒锦一行人走了,围观的百姓也随之散去。 云扶月被游寒锦临走前那莫名其妙的一句弄得很无语,一抬头,才发现夜凌渊的脸色,忙拉着他往酒楼里走:“你听他天天做梦,我又不是你们夜王朝的人,你们皇帝说了不算。” 夜凌渊没说话,任由云扶月拉着,视线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眼神微缓,声音还是冷的:“嗯。” “不过你不觉得他有点奇怪么?”一路上了三楼,云扶月开口道,“他明知皇帝和我们是一派的,为什么句句不离皇帝,难道他真想找皇帝做主?” “他不是奇怪,而是活腻了,”夜凌渊冷笑一声,反握住云扶月的手,加快步子,将她拉进天字一号房内,随后一脚踹上门,将云扶月反压在门上。 “你在隐族怎么招惹了他,才第二次见面,人家就想娶你了,嗯?” 话落,他捏着云扶月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而后一点点的咬着她的唇:“本王就该把你关起来,让你哪儿都去不了,免得你这个不老实的到处拈花惹草。” 本来还有点享受他霸道的云扶月徒然瞪大了眼。 趁着夜凌渊喘息的空隙,她小手抵在他胸口,不服道:“他是看我毒功厉害,不怕他的蛊虫,所以想来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到一半,感受到夜凌渊沉下来的气息,云扶月立刻改口:“他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找个池塘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癞蛤蟆想吃天鹅头? 这个比喻让夜凌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摸着云扶月的耳朵,暧昧道:“巧了,本王也刚好想吃天鹅肉。” 他的手顺着云扶月的耳边一路向下移动到脖后,轻轻磨砂着,慢慢用力,而后俯身,在女子白皙优雅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女人顿时惊呼一声。 夜凌渊唇角泛着笑意,正要继续逗云扶月,房门却冷不丁的被人从外一推。 没推动。 门外隐隐传来南门羽夹杂着怒火的声音,他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再然后,一道劲风袭来。 夜凌渊脸色一变,拉着云扶月闪开。 下一秒,房门被暴力踹开,外面的店小二就差哭出来了:“将军,这里面真的有人……” 南门羽低声说了句“滚开”,随后大步走了进去。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静谧。 之所以说是四目相对,实在是因为,南门羽强行拉着的,那个涨红了脸不断挣扎的女子令人无法忽视。 “……和畅公主?”云扶月愣了愣,觉得有点魔幻起来,“南门羽,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厮丧心病狂的将人从皇宫里绑了出来? 云扶月一出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和畅公主像是抓到了救星,频频看向云扶月:“做姐姐,你快让他放开我,外面还有人在等我呢。” 南门羽却好似没听见,淡然自若的吩咐店小二将门重新装上,强行拉着和畅公主走到桌子旁边,将她使劲甩在软垫上:“谁在等你,外面那几个婢女,还是你宫里的好丈夫平王?” 此言一出,和畅公主的脸“刷”的白了。 第322章 你最好别乱动 南门羽的语气有些重,云扶月立在旁边,犹豫了一下,并未出口。 她瞪了南门羽一眼,将桌面上的一杯茶推给和畅公主,缓缓道:“你先喝点水,不要急,慢慢说。” 这茶还是三人在楼上看游寒锦时倒的,因为后面事发突然,三人很快下了楼,是以谁都没有喝。 此时,这茶已经完全凉了。 和畅公主捧着茶杯,快速的喝了几口,有些忐忑的看向南门羽,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见状,云扶月暗暗皱眉。 虽然安排了杨柳进宫,但杨柳是南门羽的人,所以云扶月并未对杨柳有过多要求,只说让她随机应变,有事传信联系。 可她进宫一月有余,传出的消息实在是寥寥可数。 关于和畅公主跑到平王府做王妃的目的,杨柳没有问出来。看眼下的情况,和畅公主也不打算说。 云扶月叹了口气,换了个问法:“你是怎么和南门将军碰上的?” 和畅公主一身上好的蜀锦,小脸雪白,闻言睫毛抖了抖,声音小小喏喏的,仿佛还是未出嫁的那个小女孩。 “我……” 她不敢抬头看任何人,自顾自的看着桌面小声道:“我怀孕了,平王高兴,让宫女带我出宫散心。” 提到怀孕的事,和畅公主的声音更小:“太医说我这一胎还算安稳,要我时刻保持良好的心情。” 所以夜凌天才让她出门好好玩。 她话落,房间里陷入了安静。 和畅公主一愣,她设想过在听到她怀孕消息后南门羽的各种反应,却唯独没想到他没有反应。 她忍不住偷偷抬头,正对上南门羽淡漠的眸光。他连脸上的怒气也消失了,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不知怎的,这样的南门羽让和畅公主有些慌乱,她下意识开口:“其实……” 和畅公主心里一跳,猛然想起什么,话到嘴边,突兀的停住。 过了一会,她才笑道:“其实平王对我挺好的,你们也不用担心了……” “砰——” 面前的桌子被砸成了碎片。 木屑纷飞,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 和畅公主身子一抖,一道黑影已经闪至身前,将她拉到一边。 云扶月眉头皱得更紧,把和畅公主往后拉了拉,不悦的盯着南门羽:“你们男人生气的时候都喜欢搞破坏?” 们? 夜凌渊挑了挑眉,他什么时候也搞破坏了? 云扶月无视夜凌渊的小九九,看着满地的碎片,有些头疼。 转身,云扶月压低声音问和畅公主:“没事吧?” 和畅公主心有余悸,摇摇头。 云扶月还是不放心,拉着和畅公主坐下:“我帮你把把脉,看看有没有惊到孩子。” 她拿着她的手就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搭在了和畅公主的脉上。 和畅公主下意识的挣扎,一抬头,却发现云扶月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幽深起来。 “你最好别乱动。”云扶月浅笑一声,“不然会影响脉搏的正常跳动。” 和畅公主身子一僵,下意识的去看南门羽,却发现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房间。 在街上见到她的时候,南门羽明明是很生气的,可为何带她来了这里后,他却走了? 他……就没有什么想问她的么? 不知怎的,和畅公主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眶也红了几分。 不过很快,她就将这些情绪压了下去。本来六叔也只是尽义务照顾她,眼下她嫁了人,他自然不用再如从前那般护着她了。 再说,南门羽是一国将军,而她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小公主,两人的身份本来就悬殊。现下脱去那些年的亲情,他们大可不必再有交集,她又有什么可矫情的。 和畅公主心里想着,缓缓松了口气。 似乎这样一理,她就能忽视那些在耀阳相伴共度的日子,把一切合理化。 不过多时,云扶月将手拿开,笑了笑,深深的看了眼和畅公主:“你身体挺好的,记得多吃点水果。” 话落,云扶月又道:“你的宫女在哪,我带你去找她们吧。” 竟然没有留她的意思。 和畅公主心里暗自失落:“在楼下。” 云扶月点头,起身:“你身子不方便,就先别走了,我去楼下让宫女上来接你。” 说着,云扶月扯了扯夜凌渊的袖子:“走了。” 两人同时出了房间。 又过了一会,柳儿和几个宫女上楼找到了和畅公主,却不见云扶月等人的踪影。 和畅公主抿了抿唇,看向柳儿:“云小姐呢?” “云小姐说和摄政王还有事,所以先走了。”杨柳回答。 和畅公主心头一颤,到底没再说什么,沉默的任由宫女扶着下了楼。 云扶月和夜凌渊一路坐上马车,往摄政王府而去。 车上,云扶月半倚在夜凌渊身上,懒洋洋的。 她昨晚没睡好,又起了个大早,现下没什么精神,哈欠一个接一个。 夜凌渊一边替她捏着肩,一边问道:“怎么不留和畅公主多说会话?” 提起此事,云扶月轻轻叹气,翻了个身,正对着男人:“不是我不留,你没发现她压根什么也不想说吗?” 本以为送了杨柳进宫,一切就能迎刃而解,可和畅公主跟个木头一样,任杨柳怎么问,关于她的目的,她就是不吐一字。 今日再见到和畅公主,她还是没怎么变,就好像……就好像时时刻刻逼着自己真正投入到角色中去一样。 “我探过她的脉了,没中什么毒,也没有被下蛊。”云扶月喃喃道,“可是今日的包间内根本没有外人,她为什么还是不说?” 她是真的喜欢夜凌天? 答案很明显是否定的。 但不是这样,她又为什么在单独面对她时还三缄其口。 瞧着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夜凌渊轻轻点了点云扶月的眉心,柔声道:“其实你也不必想太多,或许她是有什么忌惮,不敢说。” “等她达到目的那天,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夜凌渊拉着她的手,哄着云扶月,“睡一会儿吧。” 第323章 谁是局中人? 盛夏的京城被热浪笼罩着,午后是最热的时候,街道上甚至难以看到人影。 皇宫内虽说有着大量避暑的建筑设计,但仍难以抵挡温度的侵袭,以至于宫女太监们来去匆匆,谁都不想在外多停留。 落花小筑外,一道俊朗的身影正优哉游哉的向外走去。 这是夜凌天被解除禁足之后的第一次外出,一路上他心情颇好的哼着小曲,引了不少宫女太监的暗中注目。 众人暗暗惊奇,自从平王被皇帝禁足之后,他的脸上就没出现过笑容,整日除了阴沉就是阴沉,现在露出这般心情大好的表情,着实使人意外。 当然,若是从前,宫里的太监们还真不一定会这么关注平王的表现。可现在,每每提到平王,众人就会想到那日在大殿上把平王骂的狗血淋头的云扶月。 而提到云扶月,大家就不得不想起她的另一层身份。 摄政王的未婚妻。 听说前阵子太妃对两人的婚事有所松口,想来也是好事将近了吧。 宫里的下人们在想什么,夜凌天自然不会关注。他一路穿过林荫,径直去了祈年殿。 现在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夜凌天一路走来,身上带了汗水,等推开祈年殿大门,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舒爽的吁叹一声,视线落在塌上的夜凌天身上,朗声笑道:“看父皇最近的气色愈发的好,想来是厉道长的丹药又有新的突破了。” 看他这副溜须拍马的样儿,夜星晴随和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对着他招了招手,难得有几分作为父亲的慈和。 “坐吧。” 提起丹药,夜星晴并不避讳,拉过旁边衣衫半开的美人,随意的介绍:“这是瑾瑶。” 夜凌天视线扫过谢瑾瑶丰满的身姿与动人的容颜,心头一阵火热,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她衣裙下的春光,不客气的坐下,开口调笑。 “多年未见,瑾瑶妹妹越来越漂亮了。” 谢瑾瑶咬了咬唇,对着夜凌天微微一笑,手缩在袖中却已经紧握成拳。 这样的称赞,只会让她感觉耻辱,本来……她是不用做这些的,太上皇培养她这么多年,为的可不是让她在这里做玩物。 可偏偏,所有的一切都被云扶月毁了。 她目光里的怨恨太过明显,倒是让夜凌天愣了愣,随后,他大笑起来,对着谢瑾瑶伸出手。 “你的事我在信里已经看过了,瑾瑶妹妹放心,本王很快就能为你除去那个贱人。” 谢瑾瑶眸光微闪,慢慢走了过去,将白皙的嫩手抚在夜凌天的手上:“平王殿下可有把握?” “本王做事从没失败过,和畅公主对我死心塌地,现下又怀了本王的孩子。有她做饵,云扶月只会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夜凌天一把将谢瑾瑶扯进怀里,毫不遮掩的摸着她的小手,手掌不安分的顺着她的手腕往她的衣袖里摸。 直到拇指却碰到一条未曾愈合的疤痕,他垂眼,见谢瑾瑶的手腕上赫然有一道血迹,“这是怎么回事?” “这……”谢瑾瑶为难的看向太上皇。 夜星晴从旁拿出一个小盒子扔给夜凌天。 夜凌天接过盒子打开,盒中静静的躺着两颗血红色的丹药。 “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气色更好了么。”夜星晴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对这个唯一听话的儿子,他还是投注了几分心血的。 “这可多亏了你瑾瑶妹妹的特殊体质。厉道长说了,她的血,是绝好的融丹材料。” “有了她的血,曾经那些不能尝试的材料,那些不能随意融合的珍宝,都可以一试了。” 闻言,夜凌天更加惊讶。 他突然起身,一撩袍子,单膝跪地,高声道:“恭喜父皇,贺喜父皇。如此一来,父皇的长生指日可待。” 在太上皇高兴的笑声中,夜凌天起身抱住谢瑾瑶,在她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瑾瑶妹妹,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 他的容貌与夜凌渊有着五分相似,离得近了,眉眼就更像了。 谢瑾瑶有些恍惚,感受着唇上的触感,仿佛吻她的人是夜凌渊一样。 “殿下。”谢瑾瑶心头一动,主动坐到夜凌天怀中,闭上眼睛,一副羞涩模样,“请殿下垂怜……” 美人在怀,主动求爱,夜凌天怎么可能拒绝。 只是当下有太上皇在,到底不能太过无礼,夜凌天捏着谢瑾瑶的屁股,在她耳边狠声道:“小骚货,今晚再收拾你。” 谢瑾瑶身子一僵,猛然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这样轻浮的语气,与她心中那个遗世独立的男人大相径庭。想到刚才自己的主动,谢瑾瑶心头一阵恶心。 夜凌天没有注意到谢瑾瑶的异常,他松开握住谢瑾瑶的手,遥遥看向太上皇,切入正题。 “父皇,和畅公主已经对儿臣死心塌地。据儿臣的观察,如果真如李英所说,云扶月那样高傲的性子,是决计不会放弃和畅的。等时机成熟,我们就以和畅为饵,诱云扶月入局。” 和畅公主从与夜凌天在京城相遇,一直到怀孕,都对他表现出十足的痴情与完全的依赖,这些太上皇都是知道的。 甚至可以说,是他的一手安排。 “如今的结果,不枉我们当初花大价钱调查她的身世,根据她的性格制定了一系列的方案。” 夜星晴满意的笑道,“至于引云扶月入局,等和畅将孩子生下来也不迟,毕竟她怀的是你的孩子。” 想到和畅公主傻傻的样子,夜凌天撇了撇嘴,眼里半分柔情也无:“就她的脑子,生出的儿子也是不中用的。” 当然,这句话他只是在心里抱怨,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下。 “和畅公主的事做好了,如今,就只剩下林家那小子了。”夜星晴的笑容慢慢收敛,想到林鸿志,他冷哼一声 “冥顽不灵,朕倒是要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西京太子来访,这事本在民间引不起什么轰动。 可偏偏,这位太子在进京当天把街道弄了个乱七八糟,还当众杀了一个少年。 第324章 有本事你过来 更为戏剧性的是,这事被“恰巧”在街边游玩的摄政王和未婚妻云扶月看见了。 一番交手后,当天晚上这个高傲到不可一世的西京太子就将十万两白银分发到了百姓手中,一时间,此事在京中热度颇高。 本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然是第三天,一条更搞笑的消息又传了出来。 西京太子不知怎么就看上了云扶月,竟然当众要求皇帝将她赐给他做太子妃。 云扶月是什么人?除去摄政王未婚妻的身份,她还是耀阳的帝师,以及镇北侯,手里是实打实握着兵权的。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是夜王朝的人! 去找夜王朝的皇帝求娶一个别国的侯爷,简直是贻笑大方。 这也成功导致游寒锦成了整个京城嘲笑的对象。 摄政王府内,云扶月慵懒的半躺在塌上看书。不远处的床头,黑乎乎正理所当然的坐在云扶月的蚕丝被上梳理羽毛。 一人一鸟都安安静静的干自己的事,气氛十分和谐融洽。 过了一会,房门被打开,一道竹青色的影子走了进来。 “有个消息,想必你会感兴趣,”夜凌渊将腰带松了松,径直到桌边坐下,“关于云家。” 云扶月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双眼一亮。 夜凌渊很少穿这样颜色明亮的衣物,今日这身烟竹坠云锦衣实打实的将男人身上的冷漠与疏离化解,将他整个人的线条都绘制的柔和起来,给人一种温润如玉之感。 此刻他静坐,倒茶,饮茶,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优雅的如一幅画,让云扶月移不开眼。 “云家能有什么破事。”云扶月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对着夜凌渊勾勾手指,“你过来。” 瞧着她色眯眯的眼神,男人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没动。 云扶月瞪了他一眼,语气强硬几分:“让你过来呢,没听见吗?” 夜凌渊唇角漾起浅浅的笑意,对着云扶月挑了挑眉,学着她的样子:“有本事你过来。” 云扶月无奈,这人还学会反将一军了。 “过去就过去,”云扶月暗自嘀咕,“美色当前,多走两步又怎么了。” 一边说着,她快速下了美人榻,一路小跑着走到夜凌渊跟前,对着男人伸手。 夜凌渊握住她的小手,顺势将人抱在自己腿上,拦着云扶月的腰,问道:“现在满意了,能听我说了?” 云扶月眯起眼睛,小鸟啄米般点头:“满意满意,十分满意,您请说,小的听着。” 夜凌渊被她逗笑,在云扶月唇上啄了一口,才缓缓道:“今天早朝,云正罡也去了。” 云扶月冷笑:“做了太上皇的狗就是不一样,当年在耀阳京城被我撵走,现在摇身一变,又成人上人了。”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算了,”夜凌渊摇头,“但是今晨,却有七八个大臣联名上书,说是云正罡为百姓尽心尽力,要求将其晋封为顺安伯。” 顺安伯? 云扶月的脸色沉了几分:“为百姓尽心尽力?他是为太上皇当狗当的好,讨了主人欢心,所以才奖励了这么个爵位吧?” 想到在隐族得到的消息,以及很有可能,楚兮就是被云家这些佛面蛇心的亲戚给暗中下毒,变成了药人,云扶月就恨不得杀了这帮狗杂碎泄恨。 但偏偏楚兮下落不明,要想得到更多消息,她还必须留着这些人。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情绪:“皇帝答应了么?” “自然是不应的,不过禁不住上书的人多,再加上云正罡的确在民间做出了些业绩,有一定的声望,所以只省去了封号。”夜凌渊拍拍云扶月的背,给她顺着气儿,“最后定的是云定伯。” 云定伯,听着倒是和云府没什么两样。 云扶月心里不爽,揪着夜凌渊的衣襟:“你就咽的下这口气?他们当初在镇北侯府,可说你是什么奸夫,还说你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厮。” 夜凌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低声道:“本王说了,晋封这样的大喜事,自然要告知天下,还要邀请京中有权有势的世家去云府拜访,也算是变相承认他的身份。” 顿了顿,他的声音更低,几乎是贴着云扶月的耳朵说出的:“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感谢我?” 温热的气息顺着耳边一路蔓延到心里,云扶月的脸颊不自觉红润几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云扶月扭头,轻咳一声。 夜凌渊不给她赖账的机会,一路贴着她的耳边吻到唇角:“听不懂的话,那云府你也别去了。” 不去云府,还怎么查楚兮的事? 云扶月下意识的开口,还没吐出声来,男人就趁机霸占了她的领地,加深了这个浅尝辄止的吻。 一直到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夜凌渊才堪堪放开云扶月,将她抱回美人榻上。 看着塌上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一副细雨后初开的花朵般的女人,夜凌渊眸色如乌云翻涌,漆黑一片。 想到陈安年,他搓了搓手指。 必须快点将那一纸婚书拿到手,把这个惹人惦记的小女人收入囊中。 过几日,他要亲自去太妃的安宁宫。 云家宴会的请帖很快做了出来,由府内的小厮一路分发至京中各个世家。 摄政王府也收到了一份。 不过么,这份书写精致,泛着墨香的请帖上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写了夜凌渊一个人的名字。 书房内,老钱拿着请帖,将云家人骂了个遍,末了一甩袖子,竟然打算亲自上云府理论。 堂堂摄政王府的一把手去一个小小的云府讨说法,实在是太有损老钱的身份,云扶月哭笑不得的叫住了他:“钱叔,您跟他们计较什么,这请帖只写了他,难道就只能他去?” “这……”钱管家一愣,“按照礼数来说,主人家的宴会,只有请帖上了名字的人才能去。” “那也只是说得好听而已。”云扶月拍了拍手心,将多余的瓜子皮震掉,笑吟吟的从钱管家手里拿过烫金请帖,“怕我去,我还偏要去。我倒要看看,这新晋的云定伯云正罡敢不敢拦我。” 第325章 云家不欢迎你 云家在京城一向属于默默无闻的类型,自从这个神秘的家族搬进京城之后,家族里的人就时常被太上皇外派而出,秘密执行什么任务。 因此,不少人都认为云家不过是个普通的探子。 可正是这样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家族,却一朝被晋封为云定伯。 虽说不是什么太大的官位,但也足以向各个世家证明,云府在太上皇心里的地位。 也正此,当云府向各个世家下了帖子,邀请众人去参与晋升宴之后,众人各怀心事,蠢蠢欲动。 晋升宴当日,一向冷清寂寥的云府门口车来车往,十分热闹。 作为云家家主云正罡的独子,云争阳早已一身偏红色长袍,意气风发的守在府门口,一路迎着各个达官显贵。 不过多时,日头升起,大部分宾客也都到了。 云府门前热闹的场面沉静下来,云争阳松了口气,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着。 “老五,还有多少人没到?”云争阳抬头看了眼太阳,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口问管家,“要是没什么重要人物,我先进去了。” 这一上午,他都按照云正罡的意思,一直守在门口,目的就是为了在各个大家族面前露脸。 当然,一切都如父子二人所计划的那样顺利进行,虽然在某些大人物面前,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今日到底算是将自己的名气打了出去。 思及此,云争阳暗笑:“今后,整个京城里的人都会知晓,我云争阳,是云定伯的独子,以后会也会继承云定伯的爵位。” 不知怎的,云争阳面前蓦然浮现了一张美艳逼人的脸。 “云扶月。”云争阳缓缓吐出三个字,继而摇摇头,“当初为了个镇北侯的爵位,你与我再三作对,可现在……” 可现在,他云争阳不还是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云争阳冷笑一声,转身正欲进门。 一辆马车忽而从街道拐出,直直的朝着云府的大门而来,在即将到达之时,车夫猛地一勒马,带起一阵灰尘。 整洁辉煌的云府大门顿时被浓烈呛人的尘土所掩盖。 “咳咳……”云府的管家与云争阳一同咳嗽起来。 旁边,一些尚未进门的世家也纷纷停下了步子,掩着口鼻,不悦的看着这突然而至的马车。 然而,在看到那马车顶部华丽辉煌的新月形标志后,众人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这标志在整个夜王朝赫赫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管家也认出了马车的身份,脸色一变:“大少爷,是摄政王府。” 云争阳辱骂的话到了嘴边,待听到摄政王府三个字后,他的瞳孔一缩,眼底涌上三分惊惧,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这个微小的动作落入院外其他世家的眼中,众人微微摇头。 这云争阳也太上不得台面了,摄政王虽然权势滔天,令人敬畏,但他也不至于被吓到失态吧? 众人不知道云府与云扶月的瓜葛。 云争阳的心跳飞快,他努力保持镇定,在心里安慰自己,给摄政王府的帖子只写了摄政王一人,那个女人是不会来的。 对……她不会来…… 云争阳不断的重复,慢慢放松下来。 然后,一只雪白的手从马车内探了出来。 “瞧瞧,这云府的位置也真够偏僻的,难为咱们车夫找了许久。”女子轻柔含笑的声音响起。 云争阳身子一颤,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从马车上下来,一身华服的美貌女子:“云扶月?” 这一声是吼出来的。 云扶月笑笑,随手将一袋银子递给车夫,而后视线落在云争阳成熟了不少的脸庞之上,缓缓下移,看向他的左腿:“云家大哥,一年未见,你的腿可好了?” 对上她含笑近人的眸子,云争阳打了个冷颤。 本以为再见到云扶月时,他能如三妹那般保持冷静,可真的再看到云扶月的脸,云争阳那早已恢复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 一年未见,云扶月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她的笑容多了,也更灿烂了。 漂亮的脸上无辜而亲切,给人一种平易近人之感。 可云争阳永远不会忘记,一年之前,在那个镇北侯府杂草丛生的破院中,她是如何打断他的腿的。 那双阴狠毒辣,带着丝丝杀意,犹如饿狼般的眸子曾在他午夜梦回时多次出现。 也是那时候,他才发现,在被赶出京城之后,云扶月早已成为他的梦魇。 “大少爷?”管家的声音从旁响起,惊醒了云争阳。 他回过神,发现周遭的人都不解的看着他。 在云扶月身边,一身白衣的摄政王夜凌渊也将淡漠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云争阳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二妹,摄政王……” “你看,我就说云家大哥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吧。” 云扶月偏头,嗔怪的看了夜凌渊一眼,“说什么他不会让我进门,我是他二妹,怎么说曾经也是一家人,哪有不登门祝贺的道理。” 云扶月这是把云争阳能说的场面话都说完了,偏偏她还看向他笑道:“你说是不是啊,大哥?” 云争阳的笑容一僵,没想到云扶月三言两语就将他给套进去了,本来不打算让她进门,可眼下云扶月这么一说,他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了。 毕竟,这周围可还有不少等着进门的世家看着呢。 “二妹,我……”云争阳满嘴苦涩,“那请帖……” “少爷不方便说,既然让老奴来说吧。”一旁的管家沉着脸接过云争阳的话。 众多眸子的注视之下,老管家先是对着夜凌渊恭敬的行了一礼,而后才看向云扶月。 “云小姐也说了,我们云家曾经与你是一家人,可这份亲情,早在你生日宴不让老爷进门,还让人将我们云家人统统打伤的行为下化为乌有。” 管家一甩袖子,冷声昂头道:“云家不欢迎此等无礼之人,云小姐请回吧。” 一通话下来,周遭陷入了寂静。 众人微微捂嘴,云扶月和云家的纠葛不少人也知道一些,但这么大胆,敢当众拒绝这女人入内…… 不少人偷偷看向笑容变冷的云扶月。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第326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云府门口,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在两人对面,云争阳和管家也是完完整整的将大门给堵上。 隐隐有着对立僵持之意。 气氛随着管家的话慢慢变得沉寂下来,犹如一根不断拉扯的琴弦,越绷越紧。 在场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中隐约带上的火药味。 云扶月唇角的笑容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危险气息。 “我记得你。”云扶月挑了挑眉,指尖指向开口的老者,“这些年来,你一直在云家做事,当初在镇北侯府,你似乎掌管着中馈吧?” 不知怎的,她这般语气,让管家心头略微不安:“云小姐不必提往事,您自己个儿做出无情之事在先,今日这门,是万万不能让你进的。” 云扶月点了点头,忽视他的话,自顾自的道:“若是我没记错,你名云老五,属于云家祖上旁支的一个庶子。” 被拆穿身份,云老五一震。 “也好,虽说你是云家人,但此刻随着云正罡来了这夜王朝,严格意义上说,没了镇北侯府的承认,你也算不得真正的云家人了。” 云扶月伸出的手慢慢伸开,犹如鹰爪一般,五指内扣,“正好,当年的账,就趁机算算吧。” 话音落下,一阵庞大的吸力猛然从云扶月手中喷出。 云老五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竟然直勾勾的被云扶月犹如风筝一般吸到了手上。 五指抓住云老五的脖子,云扶月淡然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森然:“当年我父母的事,你也在其中下了手吧?” 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吐出,云老五的脸色这下是彻底的变了。 他这样的反应落在旁人眼中,柳如同被云扶月掐的上不来气,十分惊悚。 “云扶月。”云争阳急了,也顾不得摄政王还在身边,语调极快的出声,“这是云家,你到底想干什么!” 门口发生如此剧烈的冲突,终于引起了府内人的注意力,不过多时,云家老二云正恫急匆匆的带着府兵走了出来。 他大手一挥,一个个府兵将长枪直指云扶月,大有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云扶月,我云家的大门不欢迎你,你还不放下他。”云正恫怒火中烧,紧盯着不远处的漂亮女人。 云扶月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气息锁定云老五,一点点的给他施压:“当年的事,你参与了多少,是全程,还是部分?” 吸入肺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云老五吃力的大口喘息着,眼底再也没了刚刚的嚣张,布满临死前的恐惧:“放了……我……我什……什么都……都不知道……” “云扶月。”云正恫虽听不见二人的对话,但见云老五这副反应,脸色一沉:“你若敢杀我云家的人,我会即刻上奏陛下,将你捉拿。” 这样的威胁落在云扶月耳中犹如挠痒痒一般。 她看也没看云争阳与云正恫一眼。 沟通无果,云正恫几乎气红了眼,当着院内院外这么多双眼睛,他绝不能让云家落了下乘,当即转向夜凌渊,恭敬道。 “摄政王,云家身为夜王朝的功臣,还请您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让云扶月速速离去。云家与她有怨,是绝不会让她进门的。” 刚听到风声赶到门口的云正罡听得此言,顿时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夜凌渊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在云正恫说完之后,忽而带了淡淡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无关和煦,看似漫不经心,却让云正罡的心一下子跳到了最快。 “不让她进门。”男人重复了一句,“临风,你说怎么处理。” “摄政王!”云正罡忍不住高声开口,“三弟和犬子不懂事,并非故意针对您和云扶月。” 他给了云争阳一记眼神,随后推开云正恫,恭敬的弯腰:“您和云小姐请进。” “大哥。”云正恫不满的皱眉。 可接触到云正罡暗含警告的眼神,到底没再说话,冷哼一声甩开了头。 门口处剑拔弩张的场景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云家家主云正罡一脸后怕的恭敬请二人进门,而从开始就要进去参加宴会的夜凌渊与云扶月,一个对着空气说话,一个掐着云老五的脖子,谁都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嘿嘿,若是我没听错,刚才你是说不让云小姐进你云家的大门是吧?”夜凌渊身旁,一道影子缓缓现身,临风冷笑着看着云家的三人。 “这个好说,我们摄政王府一向以礼待人,既然你们不让进门,我们也不会强行进的。” 顿了顿,临风说出了下一句:“只要你们云家没了大门,那不就不存在不让进门的说法了么。” 众人的嘴角抽了抽。 云正罡的双眼却是随之瞪大,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连忙提起内力。 可到底是晚了一步,下一秒,临风的身影诡异的出现在了云家大门口,一连击出三掌。 “噗——” 云正罡,云正恫以及云争阳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 随后,两道影子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落地的三人面前,长剑落在了三人脖子上。 生命受到威胁,云正罡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处在云家大门口的临风掏出了火药。 一包,两包,三包……足足十包。 看到他的举动,门外的人不用通知的自觉后退。 这么多火药,怕是能将整个云家的大门连着墙面都炸飞吧? 众人的注视下,临风将十包火药摆好,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吹了吹,漆黑的眼眸看着云正罡崩溃的样子,咧开嘴笑道:“我要点火了。” 话落,他手里的火折子应声而燃,落在了炸药包上。 火折子落地的瞬间,云正罡心痛的闭上了眼,双手死死的扣着地面。 再然后,一道足以震动半个京城的惊天巨响,猛然从云府门口响起。 “轰轰轰——” 云府涂着红漆的精装大门直接消失在猛烈的爆炸中。 紧接着,那花了大价钱修好的府墙也如连锁反应一般轰然倒塌,露出了满园目瞪口呆的宾客。 第327章 她就是来找事的 厚重的尘土在街道上飞扬,那被炸飞的砖块土块一度飞到几十丈的高空,而后重重落下。 满园的宾客在震惊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尖叫出声。 一时间,四周各种嘈杂的声音纷纷而起,从四面八方涌入了云正罡等人的耳中。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死死的盯着没了半边墙的大门口,以及烟雾之下,云扶月那张毫不在意的脸。 在这个大喜之日,在这个他云正罡加官进爵的日子,云正奕的女儿,那个从小都是废物一样任人欺凌的贱人,竟然敢堂堂正正的炸了他云府的大门。 可恨的是,脖子上架着的剑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有摄政王在身边,他惹不起她! 眼看着大门消失,临风满意的笑笑,一挥手,让手下的人退去,笑吟吟的转向云扶月和夜凌渊:“主子,云小姐,请进。” 云扶月松开手,扫了眼死人一般的云老五,将他扔到临风手上,垂眸:“这人冒犯本侯,将他关好了。” 而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云扶月跟没事人一般拍去裙角的灰,笑着抬头,挽住夜凌渊的胳膊,对着身旁其余世家的人道:“都愣着干嘛,大家进去吧。” 话落,她率先踩着变成碎片的大步,款步进了云府。 在经过云正罡之时,云扶月步子一顿:“对了,还没恭喜大伯,终于得偿所愿,成了当朝云定伯。” 众人的嘴角又是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在公然炸了人家大门之后,还乖巧的来恭贺? 这可是赤裸裸的踩在云定伯的脸上跳舞了。 看着脸色涨红,敢怒不敢言的云正罡,众人默契的对他投去一个怜悯的目光。 若说是寻常女子,多多少少的都端着大家闺秀的仪态,即便生气,也只是微微蹙眉,语调都不会太高。 可偏偏,云正罡今日惹了的女子是云扶月。 那个连平王都被她气吐血的云扶月。 这女子一有自身实力,二有摄政王在背后撑腰,二者加起来,就是皇帝想动她都得掂量三分,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云定伯。 众人默契的低头,饮酒喝茶,没有一人愿意开口帮云正罡说句话。 一场声势浩大的晋升宴,在云扶月进门之后,就变成了尴尬的歌舞会。 实在是临风炸掉大门的举动太过惊世骇俗,即便众人想竭力投入到宴会中去,也无法忽视对面那没了院墙,直面大街的尴尬场景。 更何况街上还有不少来围观的百姓。 到最后,宴会甚至连一半都没进行完,众人就匆匆告辞。 随后,云家这场精彩的事迹就以一个极为惊人得到速度传遍了大街小巷。 养心殿内,皇帝沉着脸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终于,他忍不住狠狠的一拍桌子,一向和煦的面孔带上几分怒意:“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夜凌逸将一摞折子摔在桌子上:“今日下午,左右御史以及监察使同时向朕递了折子,严厉的怒斥你这种不顾影响,肆意妄为的行为。” 一摞折子摊开,云扶月眼皮跳了跳,有点尴尬。 她倒是没想到此事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连站在夜凌渊这边的两个御史都忍不住出言弹劾。也怪自己,当时太过冲动,没拦下临风荒唐嚣张的举动。 “陛下,这件事……”云扶月试探着开口,“我也有责任。” 皇帝看了她一眼,目光微缓,摇摇头:“镇北侯,此事虽与你有关,但到底是摄政王的问题,你先坐吧。” 说完,他转头,瞪着夜凌渊,指着门外:“你知道那些御史说你什么么,他们说你目无王法,肆意欺压臣子,将朝中弄得人心惶惶。夜凌渊,你倒是会给朕找麻烦啊,简直好得很。” 眼看着皇帝一字一句的斥责,夜凌渊面色不变,唇角却是淡淡的勾了起来。 “你还敢笑?”夜凌逸一拳打在夜凌渊胸口,“就因为人家不让进,你硬生生的炸了人家的大门,搅乱了人家的庆功宴,还逼着人家对你感恩戴德。” “你到底是流氓还是土匪,你自己说!” 说完最后一句,皇帝有些口渴,坐下,端起茶水喝了几口。 头顶,夜凌渊淡淡的声音响起:“土匪吧,毕竟我没调戏云正罡,怎么也算不上流氓。” 皇帝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就在云扶月以为他要彻底暴怒的时候,这个儒雅随和一袭龙袍的男人却缓缓摇了摇头。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云扶月一愣,皇帝已经将整个茶杯朝着夜凌渊扔了过去:“这次安抚御史,朕花了整整两个时辰,后面的事若是不能让朕满意,朕一定将你的家当全部充公朝廷。” 随手将茶杯接住,夜凌渊的笑容不变,顺势坐在云扶月旁边,拉起她的小手,道:“最得意的弟子府邸被炸,厉晟一定会亲自前去安抚。” 夜凌渊的声音慢慢变冷:“只要他出宫,我的人就会动手。” “不错。”皇帝点头,“若是能将他抓住,那么一切就好办多了。” 云扶月眨了眨眼,算是听明白了。 她让夜凌渊帮忙将云家搞乱,这男人就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手段。一来便于她趁乱去云家探查,二来么,原来是想引蛇出洞。 云扶月看向皇帝:“陛下和摄政王与厉道长接触这么多年,从前难道没有过这样刺杀的机会?” 提起此事,皇帝眼底闪过一抹凝重。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机会。”皇帝缓缓开口,没怎么隐瞒,“只是每次动手,都被他给诡异的逃脱了。这次,是朕与凌渊第五次对厉晟动手。” “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吧。” 话至此,皇帝苦笑一声,明显是对这次刺杀不抱希望。 云扶月心头一震,抿了抿唇:“以临风等人的功力,再加上大内高手的配合。前四次,竟然一次也没成功么?” 眼前浮现厉晟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云扶月总觉得有些怪异。 一个人真的有可能在一国顶尖高手的手下完好无损的逃脱么? 第328章 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盛夏的夜晚,凉风习习。 夜王朝京城的街道上,灯火映衬间,三两路人嬉笑着经过,甚是温暖。 本该是静谧美好的一天,新晋云定伯的府上,众多小厮们仍然在忙碌着。 “你们几个加快速度,今晚务必将这面墙砌好。”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厉声呵斥,“做不完今天的活儿,当心老爷的怒火。” 对着一帮民工督促了一通,管事摇着手中的扇子,边往外走,边喃喃自语:“妈的,这真是飞来横祸,本来约了花楼的红婵,” 想到红婵纤细柔软的腰肢,小厮舔了舔嘴唇:“那娘们儿可真带劲。” 他自顾自的说着,并未注意到头顶一闪而过的一道黑影。 黑影越过云府的大门,身形如燕,轻而易举的落在了一座偏房的屋顶,而后飞快的将整个人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倒是没想到云正罡这么丧心病狂,还让人晚上加班补墙。” 云扶月扯下蒙面的黑布,冷冷的勾了勾唇,视线越过云府内层层叠叠的建筑,最后落在了中后方的书房门口。那里,微弱的亮光正透过窗户遥遥传来。 “看来这次也是把那老匹夫气着了,这么晚还在书房。”云扶月重新戴上面巾,“先过去听听他说什么……” 黑影将气息压得极低,小心翼翼的避开岗哨,贴着墙角滑到了书房外侧。 透过半开的窗户,里面清晰的传来云争阳气急败坏的声音:“爹,那贱人就这么赤裸裸的挑衅咱们,您一定要禀告太上皇,马上杀了她。” “杀了她?”云正罡一甩袖子,“你以为云扶月还是当年侯府别院里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说杀就能杀?” 看着云正罡凝重的神色,云争阳一愣,避开父亲的视线,嘀咕道:“妹妹不是已经用摄魂铃试探过她的弱点了么,有厉道长出手,咱们还怕她什么。” “你懂个屁。”云正罡失望的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摇了摇头,“现在紫涵不在府里,晴涵又卧床不起,家中年轻一辈仅剩你一人,你怎么还是想不明白呢,当年的那件事……” 云正罡压低了声音,在云争阳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空气中隐隐传来内力的波动,显然是云正罡将声音隔绝了去。 书房内的对话戛然而止。 云扶月眯起眼睛,从半开的窗户缝望去,只能看到云争阳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色。 到底是人家的地盘,云正罡又是为厉晟办事,保不准有什么奇特的手段,云扶月也不敢凑的太近。在窗外又俯身听了一会,屋内的父子却再没透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恰在此时,不远处的连廊外,一对守夜的巡逻侍卫缓缓而至。 云扶月利落在那队侍卫过来之前跳上隔壁的房顶,沿着印象中的云府路线图往所谓西边的阁楼而去。 临风的信息标明,那里是云家的杂货间。 或许那边能有什么线索。 云扶月收敛气息,一路摸进阁楼,过了一会,满脸失望的翻墙而出。 没有,仍然什么也没有。 她的猜测不可能出错,若是楚兮真如艺兴业所说的,被暗中下药成了供人驱使的药人,那么一定是云正罡下的手。 凡事,做过了就会留下痕迹。 哪怕时隔多年,以云正罡的精明,不可能不留下证据防止太上皇反水。 “到底在哪呢。”云扶月低声开口,顺着小路朝着阁楼北方的一座经楼而去。 夜色已深,明月高悬。 经楼不远处的桃花林内,几个小丫鬟匆匆而过。 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一袋草药,声音惋惜:“大夫说,这么下去,大小姐可撑不过一年了。” 另一个声音清脆的丫鬟摇头:“真是可惜,大小姐平时对我们那么好。” 那个丫鬟转了转眼珠,小声道:“你说大小姐到底是真的体虚染病,还是被下了毒。” “嘘。”旁边的丫鬟忙打断她,瞪着眼睛,“这种话也能乱说么,小心你的脑袋。” 被她这么一吓唬,几个小丫鬟顿时不敢再嚼舌根子了,加快步子从桃林走了出去。 枝叶繁茂的林叶中,重新陷入了寂静。 又过了一会,其中一颗桃树的枝干抖了抖,从上跳下一道黑影。 “大小姐,撑不过一年?”云扶月嚼着刚才听到的话,心下奇怪,“云晴涵武艺不错,又从小修炼,怎么可能会因为体虚而死?” 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嚣张的大姐,云扶月无声的勾了勾唇,原本要去经楼的步子一个调转,远远的跟上了那几个丫鬟的步子。 一路无声的跟着几个丫鬟进了云晴涵的院子,远远的就闻到浓厚的药味。 云扶月趁着几个丫鬟说话的功夫闪进厨房,视线落在灶台上剩下的半碗浓黑的药汁上。 “这药……”云扶月凑近闻了闻,“都是些治疗风寒的药物,难道云晴涵真的病了?” 云扶月心里思考着,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站住,不再出声了。 一直到一个时辰过后,丫鬟们忙完了手头的东西,熄了灯离去,她才悄无声息的走出厨房,朝着主卧而去。 “吱呀——” 房门被推开,月光透过门口洒进屋内,将云扶月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将床上女子惨白的脸映衬的愈发恐怖。 云扶月皱了皱眉,关上门,略一犹豫,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昏暗的灯光时明时暗,云晴涵一身白色里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明明是盛夏,她却好像很冷,将自己紧紧的裹在棉被中,只露出小半个头。 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云晴涵的脸毫无血色,苍白的如同死尸。 即使不用把脉,云扶月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曾经骄傲嚣张的少女,体内的生机正在以一种不可挽回的速度飞速的流逝着。 云扶月抿了抿唇,坐在床边,将云晴涵的手拿了出来。 她对这个女子其实没什么印象,在原主的记忆中,云晴涵脾气很差,经常欺辱她和小宝,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她的所谓欺凌,都是云紫涵从中煽风点火。 云扶月手指搭在云晴涵的脉上,眉头越皱越紧。 第329章 她为什么没中毒? 手指所触,云晴涵的脉搏每跳动一下,似乎都用了她全部的力气。 云扶月定定的看着床上浑身颤抖的女子,手腕一翻,一根银针凭空出现,毫不犹豫的刺进了云晴涵头顶的穴位。 银针入脑,床上紧闭双眼的女子却毫无反应。 云扶月愣了愣,再取出一根银针刺入。 这次,云晴涵终于有了反应。 安静的房间内,只见她的眼皮跳了跳,紧闭的薄唇微微张开,似乎就要恢复意识。 但很快,那股从她体内攀升的气息就到了临界点,仿佛一个漏了气的气球,再度萎靡下去。 “好奇特的毒。”云扶月眼底闪过一抹兴味,素手一翻,又是五根银针同时刺入云晴涵头部的穴位,同时,一股精纯的能量顺着云扶月的指尖传递到云晴涵的脑中,“醒!” 带着震穿透力的一个字吐出,那床上的女子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的白雾被驱散,慢慢凝聚出粉色的帐慢。 云晴涵皱了皱眉,只觉浑身又疼又痒,她忍不住想抬手去挠,但到底没多少力气,试了几次,竟是连手腕都抬不起来。 也在此时,她听到床边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云晴涵,当年离京的时候,我看你可是意气风发,怎么落到这种境地了?” 云扶月收回手,吹了吹指尖:“你的生命已经被快速消耗,若是再不醒来,就会永远长眠下去,直至死亡。” 云晴涵这才发现,自己的床边坐着个全身黑衣的女子。 烛火之下,女人精致的眉眼深深的印在云晴涵心底。 “云、云扶月。”云晴涵沙哑着嗓子开口,“你……” 刚说了几个字,云晴涵剧烈的咳嗽起来。 看着她涨红的脸,云扶月略一犹豫,还是将她扶了起来,一掌击在她后心。 “噗——”云晴涵吐出一口黑色的浓血。 吐出这口黑血后,云晴涵煞白的脸色才有了血色。 “你中了一种奇毒。”云扶月勾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这样的毒很难解开,倒是和太妃体内的毒有几分相似。” 顿了顿,云扶月压低声音:“你爹和太上皇走的很近,你说这毒会不会是你爹给你下的。” “你少放屁。”云晴涵高声打断了云扶月,一把挥开她扶她的手,“滚出去,你现在就滚出去。” 她用力一推,没有推开云扶月,反倒是自己脱力,软绵绵的又倒在了床上。 方才那一霎,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才算是恢复了几分从前的桀骜,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剧毒早已侵蚀云晴涵的五脏六腑,现在,哪怕请最厉害的神医来,也只能吊着云晴涵一口气不死,但想和正常人一样下地行走,是绝不可能了。 想到自己来云府的目的,云扶月一把抓住云晴涵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与她对视:“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对不对?” 她的眼神清澈,云晴涵却触电般移开了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越是否认,就越是另类的承认。 云扶月笑笑:“你不说也没关系,左右我与你爹之间隔着血海深仇,用不了多久,多则两年,少则一年,我会亲手把他杀了,你信不信?” 说到最后,云扶月的眼神徒然变冷。 她不是在开玩笑。 云晴涵没有回头,固执的偏头望着地面,身子开始不断的颤抖。 云扶月也不逼她,一手抓着云晴涵的手腕,一手搭在床沿上,有规律的敲着。 “哒哒,哒哒。” 手指与木头点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分外清晰。 云晴涵的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 突然,她猛地抬头,眼底一片血红:“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留我爹一命,你不能杀了他,他是我爹,也是你大伯。” 云扶月唇角的笑容不变,眼底含了讽刺:“我娘的事,你也知情。” 用的是肯定句。 云晴涵身子一震,下意识开口:“你都知道了?” 话出口,她又觉得有些不妥:“你……” “你最好别对我说谎。”云扶月打断她,“我娘的事,你爹的事,云紫涵的事。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否则……摄政王的手段,在夜王朝住了许久,你也是知道的。” 对上云扶月降了几个度的眼神,云晴涵只觉得恐惧。 她知道,云扶月说到做到,如果她的答案不能让她满意,那么她一定会狠狠的折磨云正罡,让他惨死。 想到父亲平日里对自己的照顾,云晴涵咬着牙:“好,我都告诉你,云家的这些人,你爱杀谁杀谁,但你一定要留我爹一命,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云扶月挑眉,不置可否。 云晴涵这女人刁蛮任性,十足的惹人厌恶,不过她有个不可忽视的优点,就是孝顺。当然,在云扶月看来,这也是她唯一的优点。 当初在耀阳京城,她就能为了云正罡对自己卑躬屈膝,送上全部家当。而如今情景重现,想来她不该说谎。 云扶月静静的等着云晴涵开口。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云晴涵紧皱眉头,似乎是在努力回忆当年的事。 “你娘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当年我去找爹玩的时候,曾经在他书房里发现一封刚送来的信,我一时好奇,私自拆开了信笺,这才发现,原来爹早就跟夜王朝的太上皇有联系。” 云晴涵顿了顿,声音干涩:“那信里写的是一种药方,也是我爹下在你和你娘食物里的药方。” 云扶月蹙眉:“我和我娘?” “没错,我看的很清楚,信里写了,这药要给你还有你娘都常年喝下。”云晴涵点头,“至于为什么你喝了那药这么多年,一点事也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云扶月愣了愣,再次确认:“你确定我也喝了?” “我当然确定,因为那药……”云晴涵的神情有些不自然,“那药就是我掺在汤里,每周给你送去的。” 云扶月点了点头,示意云晴涵继续说,心里却是一阵惊涛骇浪。 她也喝了药? 可为什么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体内有毒,也丝毫没有变成药人的迹象?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330章 或许她还有救 云扶月抿唇,视线落在云晴涵的脸上,试图确认她是不是在说谎。 但是很快,云扶月就否认了这个猜测。 云晴涵眼神清澈坦然,根本不像是在说谎,更何况……为了云正罡的性命,她不会冒险去说一个轻易就能被拆穿的谎言。 那她为什么没有中毒? 带着现代先进发达的医学知识,云扶月如果真的中毒了,她不可能没发现。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将她体内的药人之毒给解了。 可是……天下真的有人能解开常年累积的药人之毒么? 当年小宝不过中毒五年,云扶月就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用了数位天材地宝才将它清除。 那时候她也曾断言,一旦这药人之毒彻底渗透一个人的五脏六腑,那么这个人就将永远丧失意识,再无拯救的可能。 不知怎的,云晴涵的话让云扶月的心重新活络起来。 如果药人之毒真的可解,那么是否意味着,当年解开她体内毒的人,也能解开楚兮体内的毒。 如果楚兮真的活着,或许……她还有救。 耳边,云晴涵还在絮絮的说着当年的事,云扶月打断她,直问重点:“当年那份写着药方的信,云正罡还留着么?” 云晴涵一愣,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爹还留着吧。” “那是谁给你下的毒,你可知道?”云扶月又道。 提起此事,云晴涵身子一震,眼底不自然的泛红。 她默默的攥紧双手,深吸一口气,似乎这样才能压下心底的愤怒:“是……云紫涵。” 云紫涵? 听到这个名字,云扶月有些意外:“你爹是厉晟手下的得意弟子,那么作为他的女儿,云紫涵怎么敢对你下手?” 云扶月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云紫涵找人冒用莲莹的身份将她引过去的时候,她掏出的诡异的铃铛,经过夜凌渊的确认,分明是厉晟的手段。 也就是说,云紫涵也是在厉晟手下做事。 “呵呵,她自然要对我下手,因为我爹的原因,我早就被内定为厉道长的下一任接班人。”云晴涵讽刺的笑出声 “云紫涵为厉道长那么卖命,最后却得不到亲传弟子的位置,她当然不甘心。我早就猜到她的心思,处处防备,未曾想还是中了她的招。” 再多的细节,云晴涵却是不想说了。 看着她一副对云紫涵恨之入骨的表情,云扶月心思微动,忽而走到桌边,拿起纸笔写了一副方子。 在云晴涵不解的目光下,云扶月将这药方递给云晴涵; “这是一副能暂时压制你体内毒性的药,不过也只是暂时压制,最多三年,三年之后你体内的毒就会彻底爆发,将你顷刻吞噬。” 云扶月加重语气。 “看在你还算诚实的份上,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毒无解,但倘若你每日不运动,只是躺在床上疗养,那么不用我这副方子,你还可以活个十年八年。但你一旦用了我的方子去压制毒性,那么你一定活不过第四年。” “每日躺在床上苟且偷生,跟死了有什么两样?”云晴涵一把抓过那药房,叠好塞到枕头下,冷笑道,“三年的时间,足够我收拾那个贱人了。” 也不知想到什么,云晴涵的笑容更冷,忽然叫住即将离去的云扶月:“你等等。” 云扶月步子一顿。 云晴涵指了指自己的抽屉:“那里面有一个小令牌,是我用特殊手法制作的,能够抵挡住摄魂铃的一次攻击。” 她抿了抿唇,看着云扶月翻出那块令牌收好,毫不客气的挑眉道:“别以为我是在帮你,只是不想让那个贱人拿你去厉道长那邀功。” 这副样子倒是让云扶月真心笑了笑。 “放心吧,我死不了。”临着出门,云扶月忽而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云晴涵一眼 “倒是你,我救你一命,是为了不让云紫涵好过,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还没撑过三年就被云紫涵弄死了。” 话落,不再管云晴涵的神情,云扶月大步出了房门。 后半夜的云府显得更加寂静,除了巡逻的守卫,所有的丫鬟小厮都已经睡下。 云扶月很轻松的找到出去的路,一路避开守卫,经过院门的时候,她低头看了看仍然加班修补的长工们,有些犹豫要不要再一掌将这刚补好的院门给轰塌。 虽说有些不仗义,但想到第二日云正罡气急败坏的神情,云扶月心里就暗爽。 静静伏在墙头,云扶月的手抬了又放下,正纠结着,一道含着特殊音波的哨声忽而从不远处传来。 这是她跟夜凌渊约定好的声音。 云扶月果断收手,不再留恋,足尖点在墙头,身子鬼魅般飞出了云府。 与云府隔着三条街的一条小巷内,一道灰色的影子从巷口慢慢走入。 月色遥遥洒落在此人身上,将他的脸照亮,正是夜王朝高高在上的国师,极受太上皇重视的厉晟厉道长。 在他走入这巷子的同时,云扶月也悄然跃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埋伏地点,对着夜凌渊点了点头。 “那边一切顺利,”云扶月压低声音,视线落在厉晟身上,“怎么样,有把握么?” 男人没说话,单手握住云扶月的手腕,对着黑暗的对面打了个手势,而后附在她耳边道:“看着。” 话音刚落,对面的房顶上,几道黑色的影子悄然而立,三个一组,把着巨型的长弩,缓缓对准了厉晟的心脏。 看到弩箭在月色下泛起的寒光,饶是云扶月也有些手脚发凉。 这样的弩,一般用于大型的城防战上,每一根弩箭的重量都不可忽视,且箭头都以玄铁铁心铸造而成,就是她这样的修行者正面与它对上,都难以防御住。 而一旦射入人体,巨大的冲击力会顷刻间将人的五脏六腑震碎。 纵使有通天的本事,这厉晟今日也是必死无疑。 眼看着对面的黑影拉开巨弩,云扶月屏住呼吸。 借着夜色的掩盖,黑影刺客果断松手。 “嗖——” 弩箭从三个方向,飞速射向厉晟。 第331章 诡异的不死之身 安静的巷子内,弩箭破空的瞬间,发出难以掩盖的爆鸣声。 三根弩箭眨眼就进入厉晟周身一步的范围内,泛着寒光的箭头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道,眼看着就要射进厉晟体内。 厉晟似乎也没想到会遭遇埋伏,沉下脸,调动内力躲开了前两根弩箭。但到底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纵使能力通天,也难以将弩箭全部抵挡。 那第三根弩箭就那么脆生生的射进厉晟体内。 “噗——” “哼——” 利箭刺进体内的声音与痛苦的闷哼声同时响起,厉晟的胸口破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整个人断线的风筝般直直的飞了出去。 高墙上,云扶月一愣,隔着一段距离,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厉晟体内的生机在飞快的散去。 “这是……成了?”云扶月喃喃道,“就这么轻松?” 她转头去看夜凌渊,却发现男人眼底并未有喜色。 “别出声。”夜凌渊握紧云扶月的手,语气严肃,“你看——” 顺着夜凌渊的视线看去,云扶月瞳孔一缩。 只见那原本躺在血泊里的厉晟身子忽而颤抖了一下。 再然后,他胸口那被刺穿的心脏竟是重新有力的跳动起来。 在习武之人耳中,这声音在黑暗里最是清晰。 “砰砰——砰砰——” 厉晟的心每跳一下,云扶月的眼皮就跟着跳动。 “这怎么可能……”云扶月捂住嘴,“刚才他分明死了。” 被带着如此动能的弩箭刺穿,他就算不死与失血,那巨大的力道也一定早就震碎了他的内脏。 试问一个人的心脏被刺穿,五脏六腑全部碎裂的情况下,还能活么? 作为大夫,云扶月的答案是否定的。 可是……看着躺在血泊中,很快重新恢复了心跳的厉晟,云扶月第一次对自己的医学知识产生了怀疑。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小巷内,一身灰衣的男人躺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心口,嘴里不断吐出。 男人忽然睁开了眼。 “还真是有趣。”厉晟吐了几口血,擦了擦嘴,忽然坐了起来,“这次,又是哪伙仇家?” 他胸口还被一根超长的弩箭贯穿,却这么毫无阻力,毫无痛觉的坐了起来。 云扶月瞪大了眼睛。 厉晟却已经自顾自的将手搭在弩箭之上,随后一点点,撕开皮肉,将弩箭抽了出来。 随意将弩箭仍在地上,厉晟咳嗽几下,慢慢站起身。 看似简单的动作,可若是在看到他胸口巨大的漆黑窟窿后,相信没有人能保持镇静。 “他的伤口在愈合。”夜凌渊的声音在云扶月耳边响起。 云扶月怔住,视线顺着厉晟的脸落在他胸口,果然看见他胸口的血洞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愈合。 这人是妖怪吗? 云扶月心里一阵发凉,突然将脸上黑色的面巾重新戴好,手腕一翻,一把匕首出现在手心。 “我去看看。”云扶月压下夜凌渊的手,郑重的道,“你别出现。” 厉晟与夜凌渊斗了这么多年,他一出现,这个老东西想来一眼就能认出来。 手心的滑嫩的触感一处即离,夜凌渊无奈的看着翻飞出去的云扶月,暗中内力调动,随时准备在云扶月发生意外时接应。 巷子里,厉晟正用袖子擦拭着身上的血迹,眼角的余光却是扫到一个黑影忽而从墙头翻下来,脚步轻盈的落在了地上。 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四周。 厉晟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嘿嘿的笑了起来:“看来今天派来的是个女娃,怎么,你也想对老头子动手?” 他一边说着,伸出枯槁的手:“不如跟我回去,保准你一尝到那美妙的滋味,就再也不想离开,” 他的手眼看着要碰到云扶月的胳膊,云扶月冷笑一声,手里的匕首直直的冲着厉晟的胳膊砍去,语气讽刺:“就凭你个老东西的身子骨,还想带姑奶奶尝鱼水之乐?” 说话间,她已经一刀扎进厉晟的胳膊,狠狠的转动刀刃:“今天我先带你试试什么叫生不如死。” 在厉晟惨叫的同时,云扶月抽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捅进了厉晟胸口尚未完全愈合的血洞中。 这次由云扶月亲自出手,她清楚的感受到匕首顺着厉晟破碎的肋骨缝隙,刺进了心脏中。 一击得手,云扶月也不恋战,足尖轻点地面,身子贴着墙壁后退了几十米,远远的看着厉晟的反应。 心脏受到致命一击,厉晟的动作果真停了下来,步子开始变得虚浮,明显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 但是很快,他胸口的血就自动止住了。 速度比方才被弩箭刺穿恢复的还要快上几分。 “真的愈合了。”云扶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底泛出一股狠意,“我就不信你真的能不死。” 她咬牙,正欲重新冲上去,那呆立在原地的厉晟却猛然抬头,饱含杀意的盯着云扶月,目光里阴冷的气息犹如毒蛇,团团层层缠住了云扶月的脚腕。 云扶月的步子一僵。 厉晟冷笑一声,一甩手,一股红色的烟雾忽而自他体内向外喷薄而出。 与此同时,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漆黑幽长的巷子里。 他人消失,云扶月却还被诡异的定在原地,眼看着红雾靠近。下一秒,夜凌渊出现在她身边,环住云扶月的腰,将她带上了墙头。 在墙头稳住身形,云扶月立刻低头,果真见到红雾在接触到墙面之后,发出了“嗤嗤”的声音,随后,坚硬的墙面竟被生生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一股寒意不可抑制的浮现在云扶月心头。 “这雾……”云扶月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这雾是剧毒的,但凡人沾上一点,不出一时半刻,就会化为一滩水。” 云扶月震惊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这剧毒的红雾,而是在于,方才厉晟是浑身重伤的被包裹在毒雾中的。 “他根本不怕这些毒。”云扶月的心跳慢慢加快,“不怕剧毒的腐蚀,也不怕身体的破碎或死亡,拥有超乎常人的愈合能力。” 厉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332章 把我们的婚事定下来 在云府不远处的巷子里惊心动魄的一晚并未传出任何消息。 云扶月所下的定论实则早在之前动手时,夜凌渊等人就有所察觉,所以今晚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行动仍然算是失败的。 不过,倒也不算完全没有线索。 梨花院内,云扶月单手撑着下巴,坐在桌边,临风和业火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不过多时,房门大开,夜凌渊一身晨露,大步进了门。 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散着热气的饭菜上,眉头一皱:“怎么没吃早饭?” 他顺势坐到云扶月身边,握着她的手,语气更不悦:“手也是凉的。” 对上他的眸子,云扶月笑眯眯的抽出手,将碗推到男人身前,软声笑道:“我起得晚,眼看你也快下朝了,干脆等你一起吃。” 她冲着临风和业火招了招手:“你们两个也坐下一起吧。” “这……”临风为难的摆摆手,“我与业火都用过早饭了。” 话虽如此,站在门口,临风似是总能感觉到丝丝凉气。按理来说,外面日头也升起来了,正是热的时候,怎么能有凉气呢。 临风冷不丁的接触到夜凌渊眼角的余光,顿时明白了凉气的来源,笑容变得僵硬几分,扯了扯业火的袖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无奈之色。 好么,原来是主子嫌弃他们碍事了。 临风委屈的撇撇嘴,在又一次接触到夜凌渊若有似无的目光后,他立刻笑道:“云小姐,今儿还约了南门将军府上的人谈事,眼下看时间也快到了,我和业火先去接应接应。” 话落,也不给云扶月回话的时间,临风和业火转身开了门就走。 云扶月刚盛好一碗银耳汤,闻言一愣,在看到两人急匆匆的背影后,奇怪道:“你今天约了南门府上的人?” 夜凌渊轻咳一声,模棱两可:“好像是吧。” 见他的脸色,云扶月倒也没怎么怀疑,一边给夜凌渊盛了碗汤,注意力很快移到朝堂上:“今日早朝你看见他了么?”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厉道长厉晟。 夜凌渊眼神微冷,自喉咙间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云扶月瞳孔一缩,筷子重重的放在桌面上:“他的伤都恢复了?” 其实在问出这句话后,云扶月就猜到了结果。 毕竟要是伤口没恢复,厉晟不可能拖着半幅残破的身躯去上朝。 “此人的恢复能力实在太恐怖了些。”想到昨晚的诡异情形,云扶月心底一阵恶寒,“如果换成常人,单单被弩箭刺穿,就算侥幸保命,不修养个一年半载,是决计无法下地走路的。” 可就是这样致命的伤,落在厉晟身上,却一丝波澜也没掀起。 看着她思考的认真,夜凌渊不着痕迹的将筷子重新塞入云扶月手里:“先吃饭。” 云扶月后知后觉的喝了两口银耳汤,才反应过来,奇怪的看向他:“你老催我吃饭干嘛?” 话音未落,云扶月从夜凌渊眼底捕捉到一丝窘迫。 这是心思被拆穿之后,觉得不好意思了? 最近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云扶月的心思也一直没怎么放在男人身上,眼下见他露出这副神情,她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干脆将碗推到一旁,双手抱胸,对着夜凌渊微微抬起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说吧,是不是找我有事?” “是有点事……”夜凌渊的视线顺着云扶月挺翘的鼻子落在了嫣红的唇上,在发现她嘴角还有一滴银耳汤后,眼神逐渐变深,“你过来,我告诉你……” 过来? 他们两人现在就挨在一起坐着,还要她上哪? 云扶月扭头,表示拒绝。 瞧着她无声的小动作,夜凌渊唇角勾了勾,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凑过去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你……” 云扶月刚吐出一个字,夜凌渊便将一根手指搭在了她的唇上:“别说话。” 两人距离被瞬间拉近,呼吸可闻。 云扶月清楚的从夜凌渊深邃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再然后,他听见男人的声音贴着她的唇响起:“过几天你跟我一起去太妃那儿,然后把我们的婚事定下来。” 他用的是陈述句。 云扶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而后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你怎么不问问我……” 后半句话被男人吞没。 夜凌渊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堵住了云扶月的唇,一点点品味着女人的味道,眯起眼睛,在云扶月喘息的空隙说了一句:“不用问,你就是我的。” 云扶月迷迷糊糊的听见他霸道的话,还没做什么反应,男人就再度吻了下来。 她很快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最后,两人谁都没吃早饭,云扶月在兰芝偷笑的眼神中狠狠的掐住了夜凌渊的腰,并严令要求男人以后都不准再在她吃饭的时候过来。 当然,这所谓的严厉要求能做效几天就不一定了。 两日时间眨眼而过。 京城的各个世家并着皇宫之人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帝突然宣布,即将在五日之后为西京太子隆重的举办一场接风洗尘宴。 西京人好战,且这些年来与其临边小国交手不断,就在半个月前,还曾有西京大军与南海的一个部落僵持不下的边境消息传来。而恰在这个时候,西京太子进京了。 选在这个节点,游寒锦带着与夜王朝交好的目的来交流,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不过这都不重要,世家贵族们最在意的还是皇帝以及太上皇的态度。 若是夜王朝借兵给西京,那么也就代表夜王朝正式和南海的众多部落结下仇怨。 边境的每个形势都事关各个家族的利益,所以众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这次西京出使夜王朝可能的结果。 而此时的西京太子却不似旁人猜测的那般,想法设法的讨好皇帝。 他正坐在酒楼一间隐秘的包间内,脸色阴沉。 在他对面,静坐着一位穿着朴素,相貌温和的男人。 淡淡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第333章 你要我杀了她 四目相对,最终还是游寒锦沉不住气,一掌拍在桌子上。 “该死的皇帝,竟然拒绝了我的请求,”游寒锦的声音冷到了极点,随后他看向对面的男人,“你不是说他一定会答应么?” 此言一出,男人身后的暗卫顿时皱起了眉头:“西京太子,注意你的语气。” 被翼归这么一提醒,游寒锦心头顿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他因为太过生气,而忘了自己的态度。 思及此,游寒锦满心忐忑的开口:“这件事……” “这件事,实际上也没什么难的,”男人似乎并未因此生气,脸上带笑,拿起茶水抿了一口,“我只说皇帝会答应你,但太子殿下可别忘了,夜王朝,实际上是有两个皇帝的。” 他一开口说话,气息浮动间,身上那股药味愈发浓郁。 游寒锦心头一动:“你是说,让我去找太上皇?” 游寒锦很快摇头,语气犹豫:“现如今太上皇被摄政王牵制,或许他提了也并不能成功。” “摄政王与太上皇平日里是势均力敌,现下之所以如此被动,实际上还是因为一个女人。”游寒锦对面的男人淡淡的开口,眼含深意,“一个太子殿下喜欢的女人。” 对上男人平静的眸光,游寒锦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忌惮。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对面的人拿捏得这么准,毕竟所有人都以为他喜欢云扶月只是玩玩。 “你的意思是……”想到国内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们,游寒锦一咬牙,“你要我杀了她?” 杀了她么…… 男人无声的笑了,语气深处带了一丝冷意:“你想要和太上皇达成合作很简单,只需要破坏摄政王和云扶月的联盟即可。”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这么说,你懂了么?” 游寒锦心头又是一跳,男人却已经大步起身,与自己的暗卫交代了几句,离开了房间。 得了指示,翼归顿时向前一步,坐下,语气冰凉:“主子说,让你配合我,进宫做些小手段。” 这样冰冷的语气,这样高高在上的态度,无一不在刺激着游寒锦敏锐的神经。 他是一国太子,可面对这个男人时,却连正常交流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还得和他一个手下交流。 游寒锦努力压下心底的不满,扯出一抹笑容,低声和翼归讨论了起来。 皇帝下旨要为西京太子举办盛大的欢迎宴会,宫里很快忙碌起来。 来来往往的宫女端着各式各样的华丽装饰前往大殿摆设,不时路过僻静的落花小筑,投去羡慕的目光。 那里是和畅公主与平王暂时的住所。 和畅公主因为怀了平王的孩子,现如今在宫里的地位可谓水涨船高,皇帝特意下旨,除了宫里的禁地,和畅公主想去哪都可以。 这样的待遇并非只因为和畅公主怀孕,更是因为她肚子里的,乃是夜家的第一个血脉。 没错,准确的来说,就是第一个。 陛下后宫空置,摄政王又未曾成婚,当朝的三个兄弟,夜凌天是第一个娶妻的,也是第一个在婚后有了孩子的。 自古皇家重视血缘,想也知道皇帝与太上皇有多高兴了。而此时,宫女口中羡慕的和畅公主正扶着腰缓缓下轿。 在她身边,相貌平平的贴身宫女杨柳正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公主,您小心脚下。” 和畅公主顺从的点头,放缓步子,一点点挪腾到地面上。 她看向前方端庄的大殿,轻叹了口气:“太妃娘娘的头近些日子还疼么?” 杨柳扶着她上楼梯,身后的另一个宫女立刻道:“回公主的话,喝了镇北侯的药之后,近来说是好多了。” “那既然好,你可将本宫亲手做的参汤端稳了,莫要撒出来。”和畅公主撇了身后宫女手中的托盘一眼,顿了顿,又道,“太妃娘娘怕苦,蜜饯也得备着。” 这些东西是早早备下的,如今听和畅公主又念叨了一遍,宫女只得又检查了一番。 说话间,几人到了安宁宫门口。很快就有嬷嬷迎上来,恭敬的对着和畅公主行礼,而后迎了她进去。 和畅公主扫了扫这个脸生的嬷嬷,随意道:“今儿怎么是你当班,李嬷嬷呢?” 提起李嬷嬷,那嬷嬷的笑意不变,恭敬道:“李嬷嬷被太妃派出宫去处理一些事了,在李嬷嬷回来之前,由老奴贴身侍候太妃,老奴姓王。” “原来是王嬷嬷,”和畅公主笑了笑,“伺候太妃,还得您多费心。” 说着,和畅公主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据她所知,李嬷嬷乃是太妃的娘家嬷嬷,在太妃还未出阁之前就一直侍候着了。这么多年,除了亲自去边境拦过一回月姐姐,太妃可从未让她离开,怎么眼下就被派出去做事了? 压下心底的疑惑,和畅公主顺着走进殿内。 再然后,和畅公主迎面碰上了一个刚从大殿里往外走的男人。 这人……倒也眼生的很。 和畅公主收回目光,示意宫女将参汤送上去,乖巧的行礼:“和畅参见太妃娘娘。” “你快起来。”看到和畅公主,太妃立刻笑眯眯的招手,随后看到宫女端上来的东西,笑容更灿烂,“都跟你说了,现在你是有身子的人,不用天天往哀家这跑了,你这孩子。” 太妃端起参汤喝了一口,随后对和畅道:“快过来坐下,让哀家好好看看。” 和畅公主温和的如同小绵羊,乖顺的上前,坐在了太妃身旁的椅子上。 今日的请安,和往常的顺序一样,在陪着太妃说了会话后,和畅公主就准备告辞了。 眼下正是午后,临着太妃午休的时间,和畅公主对着宫女轻声吩咐着:“去,将太妃娘娘的牛奶拿过来。” 太妃喜欢喝奶,每每午睡前都要喝上一杯,这是人尽皆知的习惯。 然而今日,在和畅公主话落后,太妃却忽然烦闷的敲了敲桌子,语气也尖锐起来:“喝什么牛奶,以后这种东西都别往哀家这儿送。” 第334章 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这样尖锐的语气,以及眉宇间淡淡的厌恶令所有人都是一愣。 一位在安宁宫伺候较长时间的宫女试探着开口:“太妃娘娘,您不是最喜欢喝牛奶么?” 本是平常的对话,塌上的太妃却好似被戳到了神经,语气更加暴躁:“说了不要,以后谁再敢在哀家面前提起这种东西,就直接拖出去斩了,” 说完,太妃抬高了声音:“你们听不见么,还不把她拖下去。” 那宫女哪里会料到一向对身边人和蔼的太妃会突然变脸,仅仅因为一句话就要处死她,顿时吓得小脸雪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太妃娘娘,您饶了奴婢吧,太妃娘娘……” 太妃丝毫不理会她的求饶。 很快,这个宫女就被拖走,求饶的声音逐渐远去。 这时候,太妃才看到旁边的和畅公主,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对着她摆了摆手:“好了,哀家也累了,你先下去吧。” 和畅公主乖顺的点了点头,再三嘱咐太妃注意休息之后,带着宫女退出了重阳殿。 出了殿门,和畅公主抿了抿唇,脸色有些怪异。 想到太妃异常的举止,她步子微顿,又回头望了一眼安宁宫。 此时日头正盛,诺大奢华的安宁宫的砖瓦在照耀下闪着微光。可当她的视线落在宫门时,心里不自觉的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漆黑的宫门伫立在台阶上,仿佛神话里的妖怪,张着血盆大口。 “太妃似乎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和畅公主在心里嘀咕,“或许应该将此事告诉云姐姐……” 心里想着,她没再多说,上了轿撵后既然闭上眼睛。 太监小心翼翼的抬着轿子,一路穿过几条林荫小道,最后进了落花小筑。 直到进了房间,外面的酷暑才被驱散些,屋内的冰块散发着凉意,让和畅公主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且不说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平王的监视下,就说太妃的身份,那可是摄政王的姨母,从平王的口中,她也得知,摄政王与太妃关系很好,如母子一般。 仅凭着她一天的猜测,还是太武断了些。 或许她应当多观察几天…… 和畅公主在房间里一呆就是一下午。 等到傍晚时分,夜凌天才回了院子。 推开房门,夜凌天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子边看书的和畅公主。 而今她有了身孕,所以宫里有经验的嬷嬷一早为她准备了宽松的衣裳,虽说还未显怀,但一切都以皇嗣为主,和畅公主便也换上了。 此时落日的余晖洒在和畅公主雪白的小脸上,将她眉眼都染上了柔意,那件宽松的蚕丝雪衣愈发显得她脖颈脆弱纤细,楚楚可怜。 尤其是,在看到夜凌天进来的时候,和畅公主眼底涌上了浓浓的依赖。 “都是双身子的人了,怎么还一直看书,”夜凌天心头一动,几步上前抽出和畅公主手里的书,一把握住她的小手,“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多休息,把咱们的孩子平安生下来,懂么?” 和畅公主垂下眸子,一副害羞的样子,将手从夜凌天手里抽出来:“瞧王爷说的,我一整天都闷在这宫里,没什么事干,也就看看书解解闷儿了。” 顿了顿,和畅公主指了指书的封皮:“就是这书上写的实在有些深奥,我看不懂……” 顺着她的手指,正能看到这是一本讲究兵法的书。 夜凌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看这种书干什么,这些行军打仗的书,哪里是你一个小女人能看懂的。” 他一边招手,吩咐柳儿去将和畅公主的安胎药端上来,一边将椅子拖过来,坐在和畅公主身边。 被他略带温度的眼神盯着,和畅公主撅了噘嘴:“我是想多看点这些书,以后或许还能帮你想想主意什么的,” 瞧着她这副傻愣愣的样子,夜凌天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不过更多的,是一种身为男人的自豪。毕竟能让一国公主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他的本事。 沉吟了一会,夜凌天手指在桌面上点了两下,开口道:“你若是真想帮本王,眼下还真有件事。” 他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向和畅公主开口。 身边的女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凑上前去,小脸红扑扑的:“有什么需要和畅的,殿下尽管开口就是。” 夜凌天目光一顿,从和畅公主的脸慢慢移到她的小腹,松了口气。 他阅女无数,对和畅这样单纯的性子,如今她的种种表现,都已经说明她早已被彻底征服。 更何况,现在她还有了孩子。 夜凌天在和畅公主的小鼻子上勾了一下:“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曾经与云扶月交好,也该知道当初在未央学院,有个叫林鸿志的小子一直跟着她。” 提起林鸿志三个字,和畅公主有些意外:“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那是因为他被我抓起来了。 夜凌天在心里冷笑着补充了一句,面上仍是一派柔和的样子,唯独眉间染上一丝愁绪。 “是这样,他因为触怒了太上皇,现在被关押在宫里。你也知道,林家在国内到底算是个大家族,本王也不想就这么与林家交恶。” 夜凌天握住和畅公主的手,深情的看着她:“你与他曾有一段时间的交集,可知道林鸿志有什么喜欢的人,或者特别在意的东西?” 只要抓住林鸿志的把柄,不愁那个硬骨头不松口。只要林家归顺于太上皇,那么他们也就彻底将夜王朝的大笔银钱财产抓在了手中。 和畅公主眼神微闪,压下心底的风浪。 在夜凌天期待的眼神中,她努力思考了一会,随后摇了摇头。 夜凌天眼底顿时浮现失望之色。 “殿下若是信得过和畅,或许可以让和畅去劝劝他,”在男人快速冷却下来的气息中,和畅公主试探着开口。 “我与他同在一所学院,和林鸿志的关系并不比云姐姐差,没准就劝说成功了呢?” 这也是一个办法……夜凌天抿了抿唇,有些意动。 第335章 偏偏没有女人 夜王朝位于南方,眼下六月刚过,京城的气候就更热了几个度。 离着宫廷宴会开始还有四天时间,宫中一片繁忙,纵使烈日如火,宫女太监们也不得不顶着正盛的日头,在大殿与各个宫之间来回穿梭。 云扶月与夜凌渊一路经过御花园,看到里面擦着汗的下人们,一愣,随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样盛的日头,掌宫的公公怎的还让他们干活?” 察觉到她的情绪,夜凌渊笑了笑、 “西京近些年的势头愈演愈烈,且吞并了几个邻国之后,国土面积也扩大了不少,皇兄不得不谨慎对待,所以这场宫宴也是为了安抚游寒锦借兵被拒绝的不满,自然要隆重准备了。” 想到皇帝眼底常年的乌青,云扶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若说是后宫诸事,在耀阳,都是由皇后娘娘以及协礼的几个娘娘一同主持的。” 她很想问问夜凌渊,为何皇帝如此年轻,却不曾娶妻。非但没有娶妻,这夜王朝一整个诺大的后宫都是空的。 自古君王爱美人,站在这样的高度上,有了权也有了钱,偏偏没有女人。 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太奇怪了。 “皇兄早在登基的时候就已经放过话,绝不娶妻,也不会纳妾。”夜凌渊拉着云扶月的手走进御花园,并未压低声音。 “当初这件事也曾闹得沸沸扬扬,不过后来都被他一力压了下去,久而久之,众人也就习以为常了。” 两人在御花园的小路上走着,旁边工作的几个宫女见到他们就跪下来,磕头行礼。 云扶月点头,让几人起身,随口问道:“你们在这布置多久了?” 许是没想到堂堂镇北侯会和她们搭话,那几个宫女有些紧张,脸色涨红间,一人结结巴巴的回答:“回大人,大约有三个时辰了。” 三个时辰? 眼下也不过刚过晌午,三个时辰就是六个小时,满打满算,也得从天刚亮开始干起吧? 云扶月的视线落在为首那宫女如沾了水般的刘海上,轻轻摇了摇头:“你们先别干了,休息一会儿吧。” 顿了顿,她又道:“不必担心被公公罚,你们的摄政王会跟他打招呼的。” 那几个宫女一愣,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没敢动。 云扶月挑眉,略微抬高了声音:“怎么,摄政王在这儿,你们还怕个管事公公?还不去歇着。” 这话可不是单对这几个宫女说的,而是面向整个与花园内工作的下人。 在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开始不断发出欢喜的低呼,随后不少人对着云扶月遥遥的投去感激的目光,三三两两的凑到树荫底下坐着去了。 云扶月这才和夜凌渊继续并肩往外走。 “你倒是会卖人情。”夜凌渊捏了捏她的手背,“打着本王的名号招摇,你说本王该不该从你这儿讨点利息……” 话未说完,夜凌渊的身就是一僵。 只因身边的女子突然就着他的话,挽着他的胳膊贴了上去。 空气中弥漫着云扶月身上淡淡的体香,夜凌渊垂眸,正对上她灿烂的,含笑的眼睛,仿佛能映出全世界的美好。 许是仰着头,阳光太烈,云扶月微微眯起了眼,眼底的流光被纤长的睫毛切碎,如同夏日的春水,分外惹眼。 喉结上下滚动,夜凌渊顺手揽住云扶月的腰,一用力,带着她拐进了一条更为偏僻的小道,而后以不容拒绝的强势力道将云扶月压在了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干嘛?” 声音低沉沙哑。 云扶月被他的反应逗得“噗嗤”一笑,饶有兴致的盯着他,娇滴滴的道:“小女子哪敢对摄政王干嘛,就是那路太滑,人家一个没走稳,摔倒在大人的身上了。” 她学着话本里的句子,夸张而造作:“哎呀,碰了摄政王的身子,摄政王不会要小女子负责吧,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我……” 夜凌渊看着她假到不行的表演,直接俯身,堵住了云扶月喋喋不休的小嘴。 云扶月一下瞪大了眼,伸手去推他。 他是疯了么,这可是在宫里,随时都会有宫人经过的! 夜凌渊抓住她的双手,微微睁眼,递给云扶月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刚才不是还很飘么,怎么现在不演了? 随后,他也不再理会云扶月的反应,专心致志的吻着她的唇。 经过这么一通闹腾,等云扶月和夜凌渊到安宁宫的时候,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 安宁宫内,太妃坐在首位上,不满的看着进门的二人。 尤其是在看到云扶月红肿的唇时,她顿时冷哼了一声,手里的佛珠重重的摔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哀家还当你们是有事耽搁了。” 她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云扶月身上,揉了揉额头:“到底不是在皇宫里长大的,这教养方面就是差了一截。” 这就是暗示云扶月不知廉耻,在宫里就敢勾引夜凌渊了。 云扶月笑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许久未见,太妃娘娘的起色倒是好了很多。” 对云扶月不冷不热的关心,太妃回之以冷哼。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那一向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侄子怎么就会看上云扶月。 这个女人…… 太妃将云扶月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 眼角的余光扫到夜凌渊的眼神,太妃颓废的摆了摆手:“行了,都坐吧。” 等两人坐好,王嬷嬷看了茶,太妃才揉揉额头,打了个哈欠:“早早的给哀家传信要来,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似乎是没睡午觉的缘故,太妃显得不怎么精神,唯独夜凌渊和云扶月刚进门的时候有心思讽刺了几句,现在就半卧在塌上,等着两人说明来意。 云扶月和夜凌渊对视一眼,男人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在太妃询问的目光中,他缓缓起身,语气沉静:“本王找人算了算,下月初七是个好日子,所以……我跟她的婚事,就定在那日。” 第336章 现在你是我的了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一旁侍候着的王嬷嬷飞快的扫了一眼太妃,能够从后者那平静的面容下读到快速攀升的怒火,心头顿时一凛。 任谁也没想到,摄政王今日来找太妃娘娘,为的,竟是他和云小姐的婚事。 可同样的,安宁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太妃不喜欢云扶月。 打这个女子一路从北寒进到夜王朝开始,她就不喜欢她,更别提让云扶月嫁给夜凌渊了。 “你们两个……”沉默许久,太妃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冰冷,“现在,就给哀家滚出去。” 她慢慢攥紧手中的帕子,猛然抬高声音:“马上滚!” 夜凌渊神色微变,眼底闪过一道无奈:“本王并非征求您的同意,只是告诉您一声。” 他走到云扶月身边,牵起他的手,顿了顿,重新看向太妃:“既然您不高兴,那我们就先走了,等您什么时候想通了,记得来参加我和她的婚宴。” 话落,夜凌渊竟然直接拉着云扶月往外走。 从头到尾,云扶月都没说一句话。 眼看着二人走到门口,王嬷嬷急了,频频对着太妃使眼色。 若是真让夜凌渊出了这安宁宫的门,那么相信用不了多久,他要与云扶月成婚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到时候消息传出去,生米煮成熟饭,太妃再想阻拦,可就难了。 这个道理太妃不是不明白,她搅着手里的帕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去的两人。 想到夜凌天回宫之时,在云扶月婚宴上上演的那一出滴血认亲,太妃眸光闪烁,突然开了口:“站住。” 两人缓缓停下。 袖子里,云扶月捏了捏夜凌渊的手,示意他好好说话,随后才转过身:“太妃娘娘还有事么?” 即便离着远了,太妃也是能够将云扶月的神情看个大概。 看方才她的样子,倒像是在劝解自己的侄子一般。 劝解么……他这个侄子固执的很,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很难让其回头。就像现在,他认定了要娶云扶月,便是连她这个长辈的话都可以忤逆。 太妃深吸一口气:“哀家听闻,在宴会上,你和那孩子曾经滴血认亲?” 她凌厉的眸子自话出口开始,就紧紧的盯着夜凌渊。 夜凌渊坦然的迎上太妃询问的目光,淡声道:“不错,那孩子本就是本王的。” 所谓滴血认亲,血相融者即为亲,那日滴血认亲的结果也是早早的摆在了太妃面前。 犹记得,当时她还是有些欣慰的,也曾松口,若夜凌渊再提起两人的婚事,她不会反对。 毕竟皇室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太妃脑中闪过模糊的片段,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那时候,这个消息还是李嬷嬷带给她的…… 太妃抬头,环顾四周,并未看到李嬷嬷的身影。 李嬷嬷怎么会不在殿里侍候着? 揉了揉眉心,太妃淡淡的笑了笑,对着二人招手:“行了,别站在门口了,先进来吧,这婚事,哀家怎么会不同意呢。” 云扶月一愣。 可看太妃的笑容,的确不像是虚伪的,反倒带着几分真心。 与刚才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这老太太也变得太快了吧?”云扶月心里暗自嘀咕,扯着夜凌渊的手,两人重新回到了大殿内,坐下。 难道……是因为她觉得小宝是夜凌渊亲儿子的缘故? 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哀家,。”太妃冷哼一声,“你们二人若真要成婚,怎么可以草草宣布,反倒落了云扶月的身价。” 太妃拿起手边的水抿了一口,随后不满的看向王嬷嬷:“哀家每日午后有喝牛奶的习惯,你是怎么伺候的,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王嬷嬷心里顿时叫苦连连,这不喝牛奶的事可是太妃昨天刚严厉吩咐下去的,怎的今儿又变卦了。 当然,她也只能在心里说几句,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将茶水端了下去,吩咐宫女立刻去小厨房热牛奶。 “一国摄政王的婚事,需得找个最盛大的场合来宣布,很何况你们还是牵扯两国的联姻。”太妃继续方才的话,略一犹豫,随后一拍手。 “皇帝不是近来在准备欢迎西京太子的宴会么,届时文武百官都会到场,哀家就在宴会上宣布给你二人赐婚,如何?” 说完,太妃去看夜凌渊,却从自己的侄子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惊讶。 “怎么,你还担心哀家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太妃没好气的看着他,“你们连孩子都有了,哀家就是再不喜欢她,也不得不同意了。” 说到最后,太妃有些不满的冷哼一声,倒是恢复了曾经在安宁宫与云扶月斗嘴的模样。 仿佛方才太妃让他们滚出去的疾言厉色只不过是个错觉。 云扶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微微点头。 “那就这么定下,哀家即刻让李嬷嬷准备懿旨。”太妃一边盘算着,“再者,既然是大婚,那么聘礼自然也不能少。这些,你看着准备吧。” 她拉着夜凌渊絮絮叨叨的啰嗦了一通成婚要注意的事项,一直到傍晚,天色渐黑,太妃才有些口干舌燥的挥了挥手,让两人退下。 “对了。”临着出门,太妃又道,“有空把那孩子带进宫来,让哀家看看。” 一直到出了安宁宫,云扶月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一开始,她还对太妃是否真心想给二人赐婚而产生怀疑,可在被拉着说了一堆婚前婚后的事后,云扶月是真心相信太妃同意了她与夜凌渊的婚事。 因为她操前忙后的样子实在是与现代那些儿女要结婚的爸妈没什么两样。 “太妃娘娘还是很爱你的,”云扶月看向夜凌渊,浅浅的笑道,“若不是真的关心你,她那么讨厌我,才不会因此妥协。” 迎着晚风,夜凌渊的袖袍微微拂动。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语气说不上带着什么样的情绪。 两人一路下了长长的台阶,夜凌渊将云扶月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在她额头亲了亲:“现在,你就是我的了。” 第337章 剩下的事情我来善后 他的唇很软,贴在额头上一触即离。 没等云扶月说话,夜凌渊牵着她的手,紧紧的抱住她,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将他的忧虑彻底散去。 云扶月怔了怔,察觉到他的情绪,沉默的伸手拍着男人的后背。 虽然嘴上说不在意太妃的认可,可其实他到底是在意的吧。毕竟,从莲莹口中可以知道,太妃是季家现存的唯一一个血脉,也是夜凌渊长辈中可以信任的亲人了。 “好了,她这不是同意了么。”云扶月笑着开口,“虽说是因为小宝的原因,但太妃年纪也大了,老人喜欢小孩是天经地义的,以后就让小宝当你亲儿子,天天进宫陪她,” “小宝就是本王的亲儿子。”夜凌渊打断云扶月的话,“以前的事,在这里就不用再提了。” 这样说的原因,其实还是怕她和小宝再面对当初在耀阳受人指指点点的日子。 云扶月抽了抽鼻子,有点莫名其妙的感动,悄悄点了点头。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静静的站着。 外面响起宫女的声音:“公主殿下,太妃娘娘累了一下午,现在已经睡下了。” 随后是和畅公主的声音,轻轻软软的:“那就算了,本宫先回去了。” 透过树林的缝隙,云扶月能看到和畅公主一身宽松的衣裙,正在宫女的搀扶下准备上轿 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的神态……似乎有些异常,眼神也偶尔朝着四周观望,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云扶月对着夜凌渊点了点头。 男人会意,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 不过多时,白鹰就出现在殿外,将宫门口几个宫人的注意力尽数吸引,临风很快带着和畅公主饶过层层树丛,走了进来。 几人的视线互相对上,和畅公主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也顾不得其他,快步走到云扶月身前,将一团东西塞到她手中:“这个给你。” 经历了之前的事,而今单独面对云扶月,和畅公主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语气也有些僵硬:“是……一些你会感兴趣的消息……” 话说到一半,和畅公主的声音一顿。 因为云扶月没管手里的东西,而是一步向前,握住了和畅公主的手。 时节是盛夏,小公主的手却是冰凉的。 云扶月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平王虐待你?” 看着云扶月若无其事,和从前并无两样的关怀,和畅公主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抿着唇摇了摇头:“不是。” 她看向杨柳,杨柳立刻会意,解释道:“公主现在是孕妇,故而奴婢特意让公主服下这能使手脚发凉的草药,以营造怀孕的种种迹象。” 这倒的确是个云扶月未曾注意的小细节。 云扶月对着杨柳暗暗点头,松开和畅公主的手,略一犹豫,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她:“这是一味无色无味的剧毒。” “若是有朝一日,你受够了夜凌天,或者你完成了你想完成的事,就将这东西下在他的茶水中。” 云扶月向和畅公主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到时候,你只管让杨柳将你带出皇宫,剩下的事,我来善后。” 堂而皇之的毒杀一国平王,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震动,可从云扶月的口中吐出,就似家常便饭一般。 和畅公主乖巧的点头,接过毒药,小心翼翼的藏好,没再多说什么,反而向外张望了两眼,压低声音:“我得出去了,宫里到处都有他的眼线,若是消失太久,会引起他的疑心,” 话落,她带着杨柳顺着来路往外走。 在临出树林的时候,和畅公主步子微停,突然转头,对着云扶月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云姐姐,谢谢你相信我,那件事……已经快完成了……还有,你手里的,一定要看。” 话落,她大步出了树林。 脚步声远去,隐约能看到和畅公主上了轿子,而后在太监稳健的步伐下网落花小筑的通路而去。 直到轿子消失在拐角,云扶月才无奈的笑了笑,转头看向夜凌渊:“你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么?” 男人无声的摇头。 是啊没人知道和畅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高枕无忧的公主不去当,反而心甘情愿的嫁给一个风流成性的男人,跑到这千里之外的夜王朝来。 这之中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吧。 云扶月抿唇,低头,伸开手掌,见到手心静静躺着的一块被叠得四方的纸。 “我们边走边看吧。”云扶月一边将纸打开,一边拐了拐夜凌渊,“你带路。” 这是要从人少的地方出宫了。 夜凌渊微微点头,主动揽住云扶月的腰,带着她向外走。 树林里陷入了安静,只有男女踩在草坪上“沙沙”的脚步声。 眼看着要到转角,夜凌渊偏了偏头,想提醒云扶月注意脚下。 也在这时,身旁的云扶月猛地停住了步子。 她捏着纸的指尖隐隐发白,目光也徒然变得凌厉起来。 淡淡的杀意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自云扶月身上散发而出,使得周遭的不少树叶纷纷落下。 绿叶飞舞间,云扶月盯着纸上所写,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每个字都带着凝重:“林鸿志。” “她知道林鸿志的关押之处了。”云扶月抓住夜凌渊的手,“我知道了,和畅嫁给夜凌天,就是为了林鸿志。” 夜凌渊一手在云扶月头顶摸了摸,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信纸上。 纸上的在簪花小楷赏心悦目,内容却是触目惊心。 寥寥几步,说出了林鸿志在宫里的关押之处,以及防守布置,最后还颇为贴心的提醒了一句:西凉太子宫宴之时可以前往探望。 “她判断的很好。”夜凌渊缓缓开口,“祈年殿与长生楼是夜星晴的大本营,里面各式各样的高手数不胜数,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动手,只能趁宫宴时偷偷潜入。” 第338章 林鸿志她救定了 夜凌渊修长的手指在信纸上写的那句“红脸怪人”上停顿片刻,忽而轻轻的笑了:“我说这些年江湖上怎么没再听过关二爷的足迹,原是被夜星晴招入麾下了……” 他的笑声带着淡淡的热气划过云扶月的脸颊,云扶月却敏锐的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关二爷? 云扶月抬头:“这关二爷是?” “红脸门神,江湖人称关二爷,是个使刀的行家。”夜凌渊收起信纸,带着云扶月往外走,一边轻声解释着。 “此人一向爱挑事,脾气火爆,偏偏一身刀法出神入化,死在其手下的人数不胜数。” “不过在三年前的那场武林混战之后,此人就彻底的销声匿迹了。不少人都暗中猜测他受了重伤,偷偷躲起来了,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竟是投靠了夜星晴。 云扶月微微一笑:“看样子,夜星晴许给他不小的好处。” 否则,让一个赫赫有名的武林人士守在祈年殿看守一个犯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想到厉晟那诡异的不死之身,云扶月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 不管他厉晟是个什么妖魔鬼怪,也不管祈年殿里有多少能人异士,没人能从她云扶月手里抢走她的人。 林鸿志,她救定了! “等过几日的宫宴上,你帮我看着那些人,我先趁机摸去祈年殿探探情况。”云扶月勾住夜凌渊的小指,与他商议。 “我会提前炼制一种能够彻底将气息隐匿而去的药水,你不必担心我会暴露。” 再者,和畅送来的纸上也大致画了关押林鸿志之处的环境与布置图。等到摸清了祈年殿里有多少高手,她会与夜凌渊制定一个绝对不会出差错的计划,一举将林鸿志救出来。 思及此,云扶月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林鸿志被这群人抓在手里的时间都太久了。而当初让林鸿志陷入如此陷阱的,正是云扶月…… 瞧的云扶月小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夜凌渊捏了捏她的手心,柔声安抚道:“不必自责,救人是他自己的选择,那样的场景,若是换成你,也会不遗余力的。” 云扶月唇抿的更紧,轻轻摇了摇头,没再开口。 一切的一切,还得等见到林鸿志再说。 两人自中午进宫,直到傍晚才踏着夕阳的余晖回了摄政王府,虽说耽误的时间长了些,但与太妃将婚事谈拢,又得到了林鸿志的线索,云扶月在沉默了一会,心情也慢慢的舒展开。 她转身望着身旁的男人,一时有些恍惚。 时光飞逝,很难想象,当初在镇北侯府,那个擅自闯进她院子里的人竟成了云扶月在这个世界上除小宝以外最重要的人。 虽说而今还有许多事没有解决完,不过总的来说,一切还是在往好的方向走去。 夏季日长,天黑的晚,在云扶月与夜凌渊离开皇宫不久,又有一辆厚重的马车驶向了宫门口。 这马车看似普通,也并不富贵,可看守的太监见到后,却是罕见的露出了讨好的笑容,给身后的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快步迎了上去。 很快,宫门大开,马车畅通无阻的驶入宫内,一路向着御书房而去。 此时的安宁宫,太妃小憩了一会。 她睡的并不沉,眼下听得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眉头顿时皱了皱,闭着眼睛,不悦的开口:“外头是些什么人?” 殿内陷入了安静,过了一会,一道男声缓缓回答:“是拿了新鲜瓜果的宫女太监,陛下吩咐着,要送往御书房。” 太妃点了点头,还是有点不耐烦:“天色已晚,让宫人布置这些作甚……” 话说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什么,猛地睁眼,浑浊却锐利的视线紧盯着殿内的男人:“你来做什么?” 瞧着太妃警惕的模样,翼归有些伤心的笑了笑,自身上拿出一盒糕点,递上去:“主子说您最爱吃京东的糕点,所以特意让奴才送些过来。” 顿了顿,他状若无意的提起:“他还说,等此次出行结束,会亲自进宫孝敬太妃娘娘。” 太妃有些恍惚。 眼前浮现出那人病恹恹的样子,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哀伤,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怀念:“如此,最好。” 她挥了挥手,王嬷嬷立刻将糕点打开,放到太妃手边。 太妃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口中,熟悉的甜味散开,她眉心微微舒缓,视线再度落在翼归身上,已经没了怀疑,而是淡淡的问道:“你主子还带了什么话?” 翼归微微一笑,没正面回答太妃的话,而是叉开了话题,望向御书房的方向:“太妃娘娘可知,今日有一辆马车驶入了宫内。” 这话实在是有些云里雾里,太妃冷笑:“宫里一天有上百辆车来来往往,难道每个哀家都都得留心观察?” 翼归笑容更深:“奴才不是想说别的,而是想告诉您,那车里的人,正是隐族少族长艺自刚。” 太妃拿着糕点的手指一抖,手里那块小巧的点心便被其掐碎成了两半。 隐族的人竟然会主动进京城,还找上皇帝的书房。 想到当年的那件事,以及那场惨烈的对战,太妃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悲戚。 最后,她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罢了,随他们去吧。” 语气低沉的令人难以听清。 见到太妃的反应,翼归并不意外,他的视线自太妃保养精致的面孔上缓缓移动到她手边的糕点盒里,看着那没了大半的糕点,翼归放在双膝的手慢慢蜷缩起来,对着王嬷嬷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和太妃单独说。” 王嬷嬷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殿外侧。 太妃冷冷的撇了眼王嬷嬷的背影,勾起唇:“哀家倒是不知道,王嬷嬷何时如此听你的话了。” 说到此,她又想到了李嬷嬷。 王嬷嬷说她将李嬷嬷派出宫办事,可为何她没什么印象…… 第339章 这婚事绝不能成 “奴才听闻太妃娘娘同意了云小姐和摄政王的婚事?”翼归出声,打断了太妃的思绪,“太妃娘娘的这个决策,可是不怎么明智。” 安静的大殿内,太妃的脸色随着翼归的话微变。 “你在……监视哀家。”太妃紧紧的握住扶手,杀意喷薄,“你信不信哀家立刻让人将你拖出去斩了!” 说完,太妃的头脑一阵发晕,只觉呼吸也跟着困难起来。 她知道,这是她头疼症发作的前兆。 自从喝了云扶月调配的汤药后,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头疼过了,可眼下…… “奴才劝太妃娘娘不要擅自动怒。”翼归无视太妃杀人的目光,大步上前,走到太妃身后,有力的双手分别摁在太妃的太阳穴上,替她舒缓着痛苦; “要知道,您难受了,主子心里也不舒服。” 此言一出,太妃的神情变得更加古怪。 她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到最后只是冷哼一声:“哀家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那丫头还不错,又与凌渊有了孩子,坐上这摄政王妃的位置,也够格。” 顿了顿,太妃加深了语气:“告诉你的主子,这件事哀家已经同意了。” 翼归叹了口气。 “娘娘如此坚决,可知会对主子造成多大的伤害?”他薄唇蠕动,吐出一句惊天之言,“您可知……主子心仪之人,也是云小姐。” 太妃身子一震,微眯着的眼睛猛然瞪大。 错愕,愤怒,不可置信……种种情绪自太妃身上喷薄而出,最后化为一丝难以言喻的离奇的笑声。 “……那丫头喜欢的人是凌渊,至于你主子喜欢谁,又与哀家有何关联?”太妃重新闭上眼睛,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你滚吧,这事没什么可商量的。” 头顶,按揉太阳穴的动作缓缓停止。 身后的男人似乎没料到太妃会如此反应,一时没有作声。 房间内陷入了寂静。 太妃老僧入定版坐在原地,脸上的神情是不容拒绝的。 可只有她知道自己胸膛里,心跳的有多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翼归终于出声:“太妃娘娘这是什么话,您的意思是要为了自己姐姐的孩子,而不管您亲生儿子的幸福了么。” “他不是哀家的儿子。”太妃像是被刺激到了神经,语气尖锐,飞快的打断了翼归,“哀家的儿子已经死了,你给我滚出去,现在就滚。” 大脑里不断的传来嗡鸣声,太妃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 一向坚强的她,眼底竟然浮现出三分水光。 四周的景象犹如黑云贯日般消散,太妃只觉一颗心被碎成了无数块,头痛欲裂…… 突然间,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像是有什么在她脑子里钻过,蚕食了她的记忆,也消除了她的怒气。 她的面孔逐渐恢复了平静,遥遥的看着不知何时跪在殿下的翼归,视线又转到手旁,王嬷嬷不知何时放在那里的一杯牛奶上。 “啪——” 太妃将那杯牛奶直直的扔到地上。 清脆的响声在翼归心尖扩散开来,他僵硬的表情终于舒缓开来。 “太妃娘娘,主子怎么可能不是您的儿子呢。”翼归盯着太妃开口,“当年在陈家由鬼医主持的那场换心术,您可是亲眼看见您儿子的心,被换进了主子的胸膛里……”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心是一样的心,这人,也自然是一样的人,您说呢?” 您说呢…… 太妃缓缓的笑了:“没错,他就是我儿子。” 这世上,哪有将儿子的心上人送到别人怀中的娘? “这婚事绝不能成。”太妃收回目光,懒洋洋的椅在塌上,“他想怎么做,与哀家说说吧。” 安宁宫内的变化,诺大的皇宫内无人得知。而隐族的到来,又令不少人暗中悸动起来。 毕竟这个古老神秘的家族若是要重新与皇室修好,那么夜王朝的力量必将再度壮大几分,为此,不少世家开始连夜重金购买隐族的内部消息,试图在隐族与皇帝谈完之后来拉拢艺自刚。 时间一晃到了两日后,也就是宫宴的前夕。 因着要准备宫宴上赐婚的事,夜凌渊每天都很忙。 虽然云扶月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忙些什么,但看着老钱也消失在府里,云扶月大致猜测,他是在准备成婚要用的东西。 成婚要用的东西么…… 云扶月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莫名的有点害羞,又隐隐有些期待。 “小姐,有您的信。”在云扶月胡思乱想之际,房门被打开,兰芝笑着进门,“有两封,一封是易府送来的,另一封是宫里的。” 云扶月点了点头,接过信,还未拆开,一道黑色的影子冷不丁的从门缝里溜进房间。 “嘎嘎嘎——” 黑影自顾自的飞过云扶月和兰芝的头顶,最后落在放冰的大碗旁,那里,有着一个云扶月专门让人给他做的木质架子。 云扶月无奈的瞧着黑乎乎怡然自得避暑的模样,一边拆信,随口道:“你倒是会享受,现在天气也暖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你的孩子们?” “嘎!”提到孩子,黑乎乎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 再然后,他低下头,开始认真仔细的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亏得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父亲,”云扶月哭笑不得,“原来只顾自己凉快,不管儿女们。” “嘎嘎嘎!”被云扶月嘲讽了一顿,黑乎乎顿时不满的尖叫起来,翅膀半开,呼扇着指向西方,“嘎——” “噗——” 兰芝笑出声:“小姐,他指的方向正是小少爷练功的地方。” 黑乎乎傲娇的看了云扶月一眼,言下之意很是明显:你都让自己儿子顶着太阳每天练功,还好意思说我? 额…… 云扶月吃瘪。 好像是这个道理…… 一人一鸟的斗嘴又以云扶月的失败而告终。 云扶月干脆专心将信拆开。 第一封信是莲莹寄来的,大体就是向云扶月抱怨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问云扶月有没有什么可以减少孕吐反应的药。 云扶月无奈的摇摇头,也知道怀孕的痛苦,走到桌边给她写了副药方,随后拆开了第二封。 这第二封信,是进京的隐族少族长艺自刚寄来的。 第340章 她在怀疑他 “艺自刚已经进京了么。”云扶月喃喃自语,打开对折成四份的信。 兰芝在一旁候着,闻言点了点头:“回小姐,隐族的人两天前就进宫了。” 云扶月会意,视线落在信上,随后目光一顿。 兰芝清楚的感觉到云扶月周身的气息变得难以控制,一丝丝寒意并着杀意自女人体内不断的外放而出。 强忍着站了一会,兰芝终于有些忍不住,腿一软,扶着桌子跪了下去。 而云扶月仍若不知,只是死死的盯着信上所写内容。 艺自刚在宫里感受到了楚兮的气息。 蓝晓因与楚兮是至交,所以他绝不会感觉错。 也就是说,楚兮真的还活着……并且,就在皇宫里。 “呼……”云扶月呼出一口气,将手里的信纸团成一团,用内力震碎。 她闭了闭眼,却怎么也挥散不去心里爆出的杀意。 在原主活在世上的十三年里,所有人都告诉她,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 哪怕是云扶月自己,也在调查中肯定了楚兮的死亡。 可现在有个人告诉她,自己的母亲其实没有死,而是被云家那些人暗中下药,做成了药人,最后运往了夜王朝京城,正被囚禁在太上皇的身边。 没有人可以做到心里毫无波澜,哪怕这个人是没有感受过母爱的云扶月。 “……娘?”云扶月试探着吐出一个字,一向平静的心湖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泛起阵阵涟漪。 原来,她其实还有个娘亲活在世上么? 原来,除了小宝,这个世上还有个与她血脉相承的女人活着。 云扶月的心里被难以形容的各色情绪充斥着,过了许久,她才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睁眼。 “你先起来吧。”云扶月抿唇,收敛了气息,随后起身,“将这个药方交给业火,让她亲自送到莲莹手上,不可经他人之手。” 交代完莲莹的事,云扶月大步出了房门。 她必须找到夜凌渊,告诉他这件事,然后加快速度找到自己的亲娘,将楚兮从夜星晴这个狗杂碎的手里救出来。 上午的太阳并未完全升起,云扶月不确定夜凌渊现在在哪,犹豫了一下,转向了小宝练功的院子。 南门羽每天都会来教小宝习武,或许他会知道夜凌渊的所处之地。 云扶月一路沉着脸,在路上急急的走着。 在经过一条弯路时,一道灰色的影子忽而与云扶月迎面而来。 再然后,一只大手顺势托住了云扶月的腰,止住了云扶月如风的步伐,也防止了两人撞到一起。 “月儿?”儒雅轻软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男人不着痕迹的收回放在云扶月腰间的手,略带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不怪他奇怪,此时云扶月身上的气息还是有些不稳定,整个人好似被什么刺激到一般,面沉如水。 对上陈安年关心的目光,云扶月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有点事。” 她饶过陈安年,准备继续向前。 男人的手毫不犹豫的抓住了云扶月的手腕。 肌肤相触,云扶月的眼神一冷,抽回自己的手,第一次对着后者露出了疏离的语气:“陈公子,请你自重。” 先是碰腰,再是碰手,陈安年的所为,已然超过了朋友之间的界限。 若是换在往常,云扶月可能还会暗示一下对方,但今天她实在没什么心情与旁人虚与委蛇。 身旁的男人沉默了一会。 云扶月也没再开口,只是微抿着唇,抬头。 再然后,她对上了陈安年一双含笑的眸子。 他竟然在笑……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陈安年重新抓住云扶月的手腕,将她的袖子微微拉起一点,垂眸,“我只是想看看那日在隐族,你的伤口好了没。” 顺着男人的视线,能看到云扶月虎口与手腕的位置,尚未完全褪去结痂的伤口隐隐透出新长出肉的粉色。 云扶月一愣。 陈安年抬起另一手掩唇,轻咳几声,随后道:“那日我就告诉过你,你的伤不好好处理,一定会留疤,难道你回摄政王府之后,夜凌渊没管你的伤么?” 他眼底隐有愠色:“你自己就是大夫,懂医术。你告诉我,你这伤现在会不会留疤?” 云扶月哑口无言。 从隐族回来之后,云扶月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再然后,西京太子便进京了。 这些日子太忙,她完全将手腕上这伤忘在了脑后。 “我……”云扶月有些不知怎么开口,收回手,摇了摇头,“谢谢陈公子的好意,一点小伤,没什么事的。” 顿了顿,云扶月转身:“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瞧着她没说几句话,便是再度急匆匆的往路上走,陈安年眼底的愠色缓缓变成了笑意。 眼见着女子雪白的裙摆即将消失在转角处,陈安年忽然开口:“是为了楚兮的事?” 云扶月步子一顿。 “隐族人告诉你楚兮还活着的消息了,对吧?”陈安年道,声音深处带着一丝冷意,“你想救她?” 陈安年为什么会知道楚兮的事?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几步走到陈安年的身前:“你什么意思?” 她背着阳光,漂亮的凤眼里尽显凌厉。 她在怀疑他。 这个认知让陈安年缓缓笑了出来。 “我与隐族交好,所以当年的事,曾隐约知道一些。”陈安年耸耸肩,忽而又轻咳几声,“楚兮中毒太深,若是想替她解毒,那代价你承受不起。” 说到最后,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云扶月脸色微变,单手搭在陈安年的脉上,难掩震惊之色:“你的伤怎么越来越重了?” “忍着点,别咳了,”云扶月将几根银针刺入陈安年胸口的穴位上,一手压着他锁骨下的脉搏,眉头紧皱,“我给你的药,你到底有没有按时吃?” 刚才她还说男女之防,现在却是直接撕开了他胸口的衣服…… 陈安年静静的看着云扶月垂下的纤长睫毛,沉寂许久的心毫无预兆的跳动了几下。 第341章 我是大夫不是傻子 陈安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一向风轻云淡的眼底忽而带了丝深沉,他眉心轻皱,很快就收敛了那一点迟疑。 沉默了一会,他轻笑道:“你开的药,我当然有按时吃。” 他低头,静静的看着云扶月抿起唇,专心认真的将几根银针一一拔出,又插入新的穴位。 她的手还放在他锁骨下的脉上,似乎是在根据银针入穴的反应判断着他的病情。 有淡淡的,轻柔的呼吸喷吐在胸前。女子身上的幽香忽而无限扩大起来。 陈安年缓缓闭上眼睛,压制着僵硬的身体。 片刻,他勾起唇角,再睁眼,已经恢复了正常:“我的伤一直这样,反反复复。月儿,你还是放弃吧。” 云扶月没回答,静静的感受了一会,才收回手,摇了摇头。 “你喝了我的药,伤已经好了大半。”她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冷笑,“至于你体内的情况为何反反复复,陈安年,需要我直接点出来你最近与人交过手的事么?” 陈安年一愣,无奈的笑了起来:“看来还是瞒不过你。” “我是个大夫,不是个傻子,”云扶月静静的开口,“你自以为隐瞒的很好,但你的身体不会说谎,你体内的伤,我一探便知,分明是新添的。” 她直直的看向陈安年:“你到底是什么人,留在摄政王府有何目的?” 这是云扶月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 与上次在隐族的犹豫不同,这次,云扶月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还有我娘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这一刻,云扶月甚至开始怀疑陈安年是太上皇的人。 但是她又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若真是太上皇的人,他就不可能出现在那个拍卖场,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被当做货物拍卖。 毕竟,那时候太上皇可不知道她在云安城。 两人隔空对视,许久,还是陈安年先败下阵来。 他脸上浮现几丝无奈,笑容愈发温和:“好吧,我的确不是普通人,但是我留在这里,也没有特殊的目的。” 他的视线落在云扶月脸上:“若说有,那大概是想让你帮我治疗内伤吧。” 云扶月回之以冷笑。 显然,她不信。 陈安年愈发无奈:“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没有恶意。” “至于你娘的事……我与隐族关系密切,知道这些也不奇怪。你总不能说每个知道此事的人,都是居心叵测,那样可是有些太不讲理了。” 云扶月没说话。 她心里只觉得陈安年在放屁。 “我娘的事,你还知道什么?”云扶月单刀直入,“她现在在哪,她成为药人又有多久了,你知道怎么救她?” 云扶月一连问出几个问题,歪了歪头,眯着眼盯着陈安年的表情。 如果她判断出他在说谎,那么,她或许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不管陈安年有何目的,楚兮的事,她必须要知道的越清楚越好。 “别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陈安年没有错过云扶月眼神的变化,笑了笑。 “你娘被药人之毒支配数十年,就算你找到她,解了她的毒,身体情况的突然变化也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换句话说,哪怕你解了她的毒,她也会很快死去。相反,你若是不替她解毒,那么她还能以这样的状态活很久。” 陈安年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云扶月的心随之往下沉了沉。 按照她前世玩毒的经验,云扶月知道陈安年说的是对的。 救了楚兮的同时,其实也是杀了楚兮。 云扶月沉默了。 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个方面,满心只是确定楚兮是否还活着。而今知道她还活着了,云扶月想的是怎么将她从夜星晴的手上抢回来。 可现在……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只手在云扶月肩头轻轻拍了拍:“别露出这种表情,我不是给了你解决的办法么?” 云扶月一愣,正与陈安年饱含深意的眸光相对。 “你忘了。”陈安年压低声音,“你的生日。” 她的生日…… 云扶月的心狠狠一跳。 她突然想到,自己生辰宴那天,在花园的过道里遇到了陈安年。他还是一身灰衣,普通而随便的送了她一样生日礼物。 无极千岁…… 一种世所罕见的,能够增长任何人寿命的丹药。 “你……”云扶月张了张口,声音沙哑,“你算计好的?” “什么叫算计好的?”陈安年有点无奈,一点点加重语气,“你帮我这么多,我帮你一点点而已。” 在云扶月复杂的目光中,陈安年道:“明天我就要启程离开京城了,所以在走之前,我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你。” 他略一犹豫,向前几步:“恒河秘境的小内层里有一个名为赤兔火龙的神兽,自古神兽都为守护天材地宝而生。” “我曾与古藤夫人交手切磋的时候经过那东西的领地,有幸见到过那株仙草……其叶泛红,其心微黄,四周的花瓣隐约呈龙爪样状,古藤夫人说过,那草能解百毒。” 随着陈安年的描述,云扶月很快在心里模拟出了草的样子。 “你说的是碧莹天香草。”云扶月吐出一个陌生而熟悉的样子,心跳慢慢加快。 “古藤夫人说的没错,有了这株仙草,哪怕是出生起就被浸泡在毒液里的古稀老人,我也有把握能将其治好。” 更何况一个中了药人之毒的楚兮。 碧莹天香草……恒河秘境里,真的会有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么? 云扶月眸光闪烁。 “不瞒你说,我此次去恒河秘境,也是去找那东西要点鳞片。”陈安年缩在袖中的手指搓了搓,笑道,“那赤兔火龙兽我一人可打不过,除非你与我联手,怎么样,要和我一起么?” 他对着云扶月伸手,做出邀请的姿态。 若说他只是好心告诉她这个消息,云扶月是不信的。 可而今他大大方方的告诉云扶月自己的目的,云扶月反倒犹豫了…… 去,还是不去? 第342章 这是他们从前约定好的 “明日是西京太子的宫宴,”云扶月抿了抿唇,“我必须要参与。” 在那场宴会上,太妃会按照商议好的,亲自给云扶月和夜凌渊赐婚。 那样的场景,云扶月不可能缺席。 更何况…… 在陈安年坦然的目光中,云扶月缓缓摇头:“此事我还要与他商议一番,最后才能做决定,所以恒河秘境……你先去吧。” 楚兮的事夜凌渊虽然不愿意多提,云扶月还是要告诉他,不管是将她从夜星晴手上夺回来,还是去恒河秘境找解药,她都要和夜凌渊一起。 这是他们从前约定好的。 云扶月的目光一点点变得坚定,唇角也泛起了笑意:“如果你一人对付不了赤兔火龙兽,那就在北玄城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会去找你。” 处理完这里的事? 陈安年笑容不变:“也好,我最迟明晚出发,若是你改变主意,就到京城西边的客栈找我。” 云扶月点头,对着陈安年略一道谢,随后转身离开了原地。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陈安年的目光还是追随着她。 末了,他灰色的衣袍无风自动,笑意一点点收敛,抬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 有受了内伤的疼,也有因为女子靠近的悸动。 “一定要去参加明日的宴会,是为了和他的婚事吧?”陈安年嗤笑一声,负手而立,“那就祝你好运。” 他喃喃自语,眼眸深处如黑夜般的深邃缓缓扩散而出。 与陈安年告别之后,云扶月径直去了儿子练武的院落。 通过南门羽,云扶月得知夜凌渊和钱管家已经出京去了,具体是做什么,南门羽表示不清楚。 云扶月撇撇嘴,脑子里想着陈安年所说的话,漫无目的的在府里闲逛了几圈,最后回了房间。 兰芝已经将晚饭布置好,三菜一汤,并不奢华,云扶月一个人吃倒也够了。 黑乎乎仍然站在自己的架子上,骄傲的挺着胸脯。 云扶月与他漆黑而豆大的眼睛对上,不禁无奈的笑了笑:“你说他今晚能不能回来?” “嘎——”黑乎乎敷衍的叫了一声。 “他为什么对我娘的事避而不谈呢?”云扶月双手托腮,不知是在问黑乎乎还是在问自己,“还有太上皇的事,皇帝不曾娶妻纳妃的事,以及……隐族族长说过的,他在夜星晴手底下苟且偷生的事。” 云扶月一点点的盘算着。 另外,还要算上在北玄寒域,他与夏宏月,谢瑾瑶三人的故事。 这些事夜凌渊从未跟她提及太深,云扶月知道的也是一知半解。 他不说,她也不会去问。云扶月一向认为两人应该有各自的空间与各自的秘密。 白天陈安年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夜凌渊没管你手上的伤么,他不知道会留疤么? “是啊,他好像好久没来我这过夜了。”云扶月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青菜,发泄似的,“明天太妃就要宣布我与他的婚事了,可关于他的那些秘密,我好像还什么也不知道。” 从前她不知道,她也不会去在意。 可现在,她莫名有点不高兴。 楚兮是她的亲娘,别的事她可以避忌不谈,但为什么连楚兮的事,她对着夜凌渊也要小心翼翼的问? 明明在当年隐族与镇北侯府,太上皇一派的争斗中,她云扶月才是受害者。 “嘎嘎嘎!”面对云扶月的自言自语,黑乎乎大叫几声,最后他将脑袋埋在翅膀里,睡着了。 云扶月笑了笑,没再说话。 一直到深夜,云扶月也没等到夜凌渊。 她准备的那些问题,以及想要跟他说的宫里的事,都没能说出口。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 兰芝推开房门,将云扶月叫醒,语气里带着点欣喜:“小姐,您快起来吧,今儿是西京太子的宫宴。” 云扶月怔了怔,眯起眼睛看向外面的蓝天。 天朗气清,是个好日子。 她甩了甩头,视线落在托盘上玫红色的长裙处,勾了勾唇。 “今日你帮我化个淡妆吧。”云扶月吩咐着,随手将那长裙展开,“这衣服是摄政王送来的?” “摄政王一早吩咐奴婢备下的,他说会在宫门口等您。”兰芝将水盆放到架子上,兑好热水,试了试水温,又道,“钱管家也很高兴呢,想来宫宴上有什么对咱们摄政王府有益的事吧。” 云扶月心里那点阴霾渐渐散去。 “有益的事?”云扶月起身,伸了个懒腰,“或许吧……” 摄政王府将要添个正儿八经的女主人,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有益的事? 她无奈的笑笑。 等收拾完,用了早饭,云扶月去隔壁小院子看了看小宝。 本来她打算带小宝进宫玩玩,但转念想到游寒锦那手神出鬼没的蛊术,云扶月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说有她护着,但人难免百密一疏,游寒锦又对她似敌非友的,保险起见,还是让小宝在摄政王府待着比较安全。 交代好儿子乖乖听先生的话读书,云扶月才在百姓们好奇惊艳的目光中上了府门口的马车。 马车悠悠晃晃,一路穿过人中心大街,最后停在了宫门口。 到了地方,临风很快上前将车帘掀开,露出了云扶月一张过分精致好看的小脸。 正对着云扶月对面,站着白衣高大的男人。 四目相对,夜凌渊笑了笑,走上前去,对着车内的云扶月伸出手:“过来。” 几日未见,他似乎又俊朗了些。 云扶月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将手搭在了夜凌渊的手心。 慢悠悠的起身。 等走到车门口,下面的男人似乎失了耐心,忽而手一拉,将云扶月顺势揽进怀中,以不容拒绝的力量将她抱下了马车。 双脚着地,耳边便是响起了夜凌渊淡淡的声音:“两天没出府,又变得懒洋洋了?” “步子这么慢,要本王背你么?” 他俯身,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吐出最后几个字。 云扶月眼角的余光扫到不少顺路过来的世家小姐公子哥们在旁边偷笑。 她的耳朵莫名红了:“你要不要脸,谁要你背着,快滚开。” 第343章 摄政王也有那种欲望? 宫门口,一道道视线落在云扶月与夜凌渊身上。 或羡慕,或嫉妒,亦或者饱含着更多的情绪。 夜凌渊盯着云扶月泛红的耳边,唇角漾起一抹浅笑,抓着她的手往宫门内走,一边小声道:“怎么,还怕别人看?” 两日未见,云扶月倒好像刚认识他似的,将夜凌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这人还真是越来越不正经。 “本王很好看?”夜凌渊迎上云扶月的目光,笑意更甚,隐晦的勾了勾云扶月的手心,“等成婚后,你想看哪里都行。” “你闭嘴。”云扶月恼了,瞪了他一眼,“青天白日的跟个登徒子似得,跟谁学的。” 她甩开他的手,也顾不上身后各色的目光了,只管大步朝前走去。 虽说是步行,但今日宫宴的正殿离宫门还是有不短的路程,所以在转过一个拐角后,夜凌渊就带着云扶月上了早就备好的软轿。 轿子不大,云扶月和夜凌渊紧挨着坐下。 “一会到了殿内,你要注意游寒锦。”临风放下轿帘,夜凌渊才开口。 “还有厉晟,那日在巷子里伏击,最后你到底是与他有过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他或许会有所察觉。” 云扶月点了点头。 她现在的实力放眼整个夜王朝,在明面上的确找不出太多对手,不过这也只是明面而已。任谁都知道大隐隐于市的道理,真正的高手,很少会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露面。 别的不说,就单说一个宫里炼丹的道士,竟然都能有诡异的不死之身,云扶月不得不小心。 想到那日巷子里厉晟的伤口诡异的快速愈合的场面,云扶月突然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你说……他会不会不是人?” “不是人?”夜凌渊的眸光一顿,“你是说……” “当初在横河秘境,古藤夫人说过,像他们这样的存在即便本领通天,也会被天道束缚,不能离开,可也有例外不是么?” 云扶月静静的分析着,思绪转了几转,犹豫着要不要借机跟夜凌渊提起自己母亲的事。 可接触到男人含笑的眸光,云扶月又犹豫了。 事关楚兮,夜凌渊似乎很难保持冷静。或许关于楚兮还活着的消息,以及她想去恒河秘境取仙草的事,她应当找个安静的地方再和夜凌渊细细道来。 云扶月压下心底的思绪,接着道:“你想想玄武门的那只神兽,不也用了特殊手段在外存活了数年?” 这个猜测实在太惊悚,也太过超出常人的认知范围。 夜凌渊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其实你的猜测,我也想到过。” 他顺势倒在云扶月身上,流氓似的抱着她的腰:“这些年,我一直在查,得到的消息却不尽人意。你若是想听,等晚上回去再跟你说。” 话到最后,他的声音慢慢淡了下去。 云扶月垂眸,男人已经半躺在她身上,闭上眼睛,进入浅眠。 直到此时,云扶月才发现他眼底淡淡的乌青。 “这几天你也没有时间好好休息吧。”云扶月将手心贴在夜凌渊额头,无奈的笑了笑,“趁着现在,睡一会。” 男人没开口。 云扶月的笑容一点点加深。 她想他大概是很在意两人的婚事的,那些彩礼,良田和铺子,他本可以交给老钱去做。但他还是亲自去了。 淡淡的满足弥漫在云扶月心底, 不过男婚女嫁一事,男人出彩礼,她是不是也应该带些嫁妆? 思及此,云扶月微微睁大了眼。 她好像没什么财产可陪送的,唯一的一座宅子,也坐落在千里之外的耀阳京城。 要不先管夜凌渊借点嫁妆? 云扶月哭笑不得的胡乱想着。 宫门口到大殿正门的路程走了有半个时辰,一直到外面的太监落了轿,夜凌渊才悠悠转醒。 狭小的空间内充斥着云扶月身上淡淡的馨香,男人眼底带着初醒的慵懒,眼神暗哑的在云扶月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抓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压在了轿壁上。 外面的宫女小心翼翼的催了第三遍,夜凌渊才堪堪放开云扶月,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牵起她的手:“跟我走吧,云大小姐。” 语气像个登徒子似的。 云扶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让男人牵着下了轿子。 周遭的视线豁然开朗,云府很快看到了不远处雄伟巍峨的大殿,以及殿门口进出不断的人们。 放眼望去,高高台阶与深邃不见底的宫门无不昭示着此次宫宴前所未有的庞大规模。 云扶月愣了愣:“宝华殿竟然这么大。” “宝华殿是宫里最繁华的一座宫殿,当年可是花了无数金银财宝堆砌起来的。”一道含笑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正是恰好与易清风到了宝华殿门口的莲莹。 她无视掉夜凌渊的目光,笑眯眯的挽住云扶月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没想到摄政王也有那种欲望啊.” 云扶月还没从莲莹的上一句话中消化过来,猛地听见她若有深意的话,顿时朝着夜凌渊看了一眼。 正看到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唇上。 “你……”云扶月这才感觉到唇上传来些微的肿胀,顿时觉得双颊发热,带着莲莹往前走了几步,“你都是双身子的人了,怎么一天天都注意这些事,也不害臊。” 莲莹对着自家丈夫打了个招呼,才笑嘻嘻的跟着云扶月往台阶上走:“不是我想注意啊,实在是你们的轿子停在那儿,却只闻宫女的请下轿催促,不见你与摄政王的人。” 她不说还好,一说,云扶月才算读懂不远处几道带着特殊含义的目光。 被好友抓包,云扶月哑口无言,只能任由莲莹调侃着,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夜凌渊。 云扶月与莲莹一边寒暄着,一边上了台阶,很快进了宝华殿。 踏入宫门,繁华热闹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诺大的宫殿内,一排排精致的桌子并着中央的过道两侧而立,最上方的高台上摆着皇帝的龙椅,一左一右分别是太妃与太上皇的坐席。 第344章 必须用云扶月的血来偿 此刻距离宫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皇帝与太上皇等人还没来,殿内到了的大多都是各个官位的官员,以及一些世家大族。 此刻见到云扶月与莲莹进殿,有熟悉的人在略一犹豫后,走上前和二人寒暄起来。 云扶月耐着性子与上前的人一一打了招呼,才迈着步子走到摄政王府的席位处坐下。 一张精致美艳的脸上平静无波,眸底深邃如潭水,将不少暗中打量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挡了回去。 不过多时,夜凌渊也进了殿。 男人一身白色锦衣,不怒自威,在朝中常年累积的威严让殿内说话的声音瞬间小了许多。 竟然没一和人敢上前与他搭话。 云扶月将这一幕看在眼底,不禁有些无奈的笑了。 “假正经。”云扶月迎上夜凌渊的目光,轻轻吐出三个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殿内的气氛始终如一,云扶月在与夜凌渊说了几句话后便懒洋洋的坐在原地,心里思考着要如何和夜凌渊说起楚兮,以及恒河秘境的事。 直到某一时刻,她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半垂的眸子终于缓缓抬起。 宝华殿的正门处,三道人影缓缓入内。 为首之人身着上好的流云锦,苍老的面孔上难掩意气风发,大步进了殿。 云正罡。 云扶月眯起眼睛,视线越过云正罡,落在他身后的一男一女身上。 “云紫涵与云争阳也来了?”云扶月轻笑一声,手指在桌面上点了几下,拿起酒杯,“看来他们还真是得了太上皇的青眼,如今与我连这正面避讳都不必顾忌了。” 殿门口,云正罡进了门就与不少官家寒暄起来,云争阳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在各大家族面前露脸的机会,紧紧的跟在自己父亲身后。 见到云争阳那副样子,云紫涵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再怎么争气,云争阳也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废物,能有什么用? 还有云晴涵那个贱人,现在不也躺在床上,没几日活头了。 所有跟她争的人,都得死! 云紫涵的心绪百转千回,面上的笑容愈发甜美,径直走到云家的席位处,刚欲坐下,她忽而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杀意,心脏一缩。 紧接着,云紫涵看到了正对着云家席位的,坐在摄政王身边的云扶月。 一瞬间,那晚在客栈与云扶月交手的过程一闪而过。 云紫涵的动作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的坐下,努力控制着袖中攥成拳的双手,毫不客气的与云扶月对视。 没错,她没必要害怕云扶月,那晚…… 如果不是那只该死的鸟坏事,云扶月的灵魂早就被她用摄魂铃抽了出来。 云紫涵对着云扶月阴冷的笑了笑。 运气之神可不会一直眷顾一个人,很快再次出手的机会就来了,到时候云扶月的下场唯有一死。 面对云紫涵不断变换的眸光,云扶月淡淡的勾了勾唇,将手中的酒杯微微举起,对着云紫涵点了点头。 她倒是没怎么在乎云紫涵丰富的内心活动,而是径自拐了拐身边的男人,小声道:“你看到她没有?” 夜凌渊回神,问了一句:“什么?” “云紫涵啊,你忘了她么,那时候在镇北侯府,她可是脱光了跑到我屋去勾引你。”云扶月神色古怪的看了男人一眼,“现在美人就在你面前,你难道不动心么?” 顺着云扶月的话,夜凌渊的视线短暂的在云紫涵的脸上停顿了一瞬。 他皱了皱眉,似是在努力想着云扶月所说的事、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夜凌渊收回目光,将云扶月手里的酒杯拿过来放下,随后单指擦去云扶月嘴角的一点水光,眸色渐深,“不过美人在前,本王当然心动。”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暧昧:“等晚上回去,想来会更心动…。” 这话里暗示的意味太过强烈,还带着淡淡的热度。 对上他含着丝丝深意的桃花眼,云扶月的心跳不争气的加快几分,忿忿的推开他:“我跟你说正经的。” “本王也跟你说正经的。”夜凌渊的笑意泛开,桌下的手抓住云扶月的小手,一点点揉捏着。 “过了今日,你就是本王的妻,就是本王名正言顺的女人。” 前一句还算是动听的清华,后一句……却又不正经起来。 云扶月嘟囔着骂了夜凌渊几句,倒是没反驳他。唇角小小的翘起,心里因为他那句“本王的妻”而有点雀跃。 云扶月忽然有些期待两人成婚的那天。 云扶月和夜凌渊之间说着悄悄话,纵使外人听不清,可看到二人的互动与情人独有的氛围,也多少猜到些什么。 无人注意到,两人对面,云府的席位上,云紫涵死死的咬着牙,眼底开始泛红,紧握成拳的手心鲜血淋漓。 她听不到云扶月在说什么,可她能大致读出她的唇形。 她说了“镇北侯府”,还有“脱光”等几个字…… 开始云紫涵还未反应过来,可很快,她就想到了当初在镇北侯府自己爬床夜凌渊的举动。 说实话,面对着权势滔天又有着天人之姿的摄政王,没有女人能不心动。她云紫涵自认比云扶月强多了,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 摄政王分明不记得这件事了。 她赤身裸体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竟然不记得了? 云紫涵只觉得可笑,尽管没人看她,可她还是勾起唇角,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与屈辱。 没错,云扶月和夜凌渊在对面越是恩爱,对她来说就是越大的屈辱。 云紫涵咬着牙,僵硬的视线从云扶月含笑的脸上移开,慢慢摸到自己的腰间。 那里有一个师父全新打造的摄魂铃。 她云紫涵的屈辱,必须用云扶月的血来偿。 新任云定伯云正罡的到来,让殿内的气氛更热烈。 作为太上皇手下的红人,云正罡现在也是朝中众人巴结的对象,自进殿起,不断有人前去与他寒暄闲聊。 只是每每在这样的热切寒暄下,不少人都会顺便看一眼不远处淡然自若的漂亮女人。 第345章 我有那么可怕么 云扶月,作为摄政王的女人,也是耀阳京城的镇北侯,就是如同今日这般淡然的在云府的升迁宴上炸了人家的大门。 这样的女人漂亮是漂亮,但绝不是个花瓶。进京的半年来,她用自身的行动切实向众人证明了自己的不好惹。 凡是惹过她的,到最后,都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我怎么感觉他们都在看我?”坐在席上,云扶月有感应似的转头,对着不远处的一群大臣微微一笑。 接触到她的笑容,不少人暗自打了个冷颤,连忙移开目光。 “有那么可怕么?”云扶月微微抿唇,觉得有些好笑,转身看向夜凌渊,正经道,“你说,我有那么可怕么?” 夜凌渊轻轻一笑:“我想,相比于你,他们应当觉得本王更可怕些。” 两人对视,云扶月竟然诡异的觉得他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咱们这样,算不算狼狈为奸?”云扶月抿唇,掩盖着眼底的幸灾乐祸,“你都够凶名在外的了,而今又要娶一个凶悍的媳妇……” 话说到一半,云扶月的声音被殿外太监尖锐的声音徒然打断。 “太上皇到,瑾瑶公主到,平王殿下到,和畅公主到——” 门口的太监一口气报出四个名字,高昂而尖锐的拉长了声音。 随后,几道人影一前一后的进了大殿。殿内嘈杂的声音一点点沉寂下来,众人纷纷看向门口。 云扶月也收起笑容,眯起眼睛打量着来人。 最先进殿的男人是一身华服,年过六旬却依旧好似四十岁中年人的太上皇夜星晴。 在他身后,平王夜凌天牵着和畅公主的手,满面春风的进了门。 最后进来的,才是夜星晴新收的义女,也是整个夜王朝唯一的一名公主谢瑾瑶。 日头正盛,白光打在谢瑾瑶身上,使她原本就出众的容颜更显动人。 云扶月的视线在谢瑾瑶身上一扫而过,似笑非笑的停留在周遭那些世家公子们的脸上。 纵使谢瑾瑶容貌出众,身份高贵,可这些公子们似乎对她没什么兴趣,看向她的目光也是一触即离,好似在避着什么洪水猛兽。 这样的目光,谢瑾瑶也感受到了,当下脸色就难看起来。 “看来那日在御花园,她摔倒之后的事,是彻底印在了世家夫人眼里。”云扶月的笑容加深,压低声音。 “堂堂一个公主,尚未出阁,竟然满身吻痕。纵使她身后牵扯的利益再大,谢瑾瑶也彻底被排除在世家公子选妻的名单之外了。” 听着她细小的声音,夜凌渊无奈的按住云扶月要去拿酒杯的手,转而将一盘糕点端到她面前,声音平淡无波:“不过一个跳梁小丑。” 作为卧底蛰伏在太平山庄数十年,又将皇甫翼等人引入山庄,最后还将林鸿志抓走,夜凌渊不可能容忍谢瑾瑶这么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 云扶月和夜凌渊都在等,等一个谢瑾瑶落单的机会。 一旦抓住谢瑾瑶,牵一发而动全身,将她身后的人物引出来后,这个女人也就失去了用处,可以宣告死亡了。 云扶月笑眯眯的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深深的看了谢瑾瑶一眼。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却无比融洽。 这一幕落在迎面走来的谢瑾瑶眼底,她好似被针刺到了,眼底爆发出一丝杀意。 不过很快,她就收敛了情绪,不再看夜凌渊一眼,紧跟在太上皇身后,走到席位旁坐下。 太上皇都到了,又过了一会,皇帝并着西京太子游寒锦也笑着进了大殿。 在入了座后,大殿内渐渐恢复了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开口。 然而,皇帝却并未急着宣布宴会开始,而是笑着扫视了一圈台下的群臣与家眷。 “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这场宴会,一是为了欢迎西京太子来访,还有一层么……是为了庆祝我夜王朝的皇室,与隐族重修旧好。” 在众人不解与震惊的目光中,皇帝的视线落在大殿正门处。 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那扇一直关着的金色大门忽而被两个侍卫合力推开。 随后,几道脚步声响起,有些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呵呵,早说了,我这一把老骨头想低调些,陛下这么隆重的欢迎,可谓是折煞老夫了。”为首的中年男人一身朴素简单的布衣短袍,笑眯眯的对着皇帝点了点头。 他这么说,皇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少族长客气了,作为远古八大家族中最神秘的隐族,你们能来,朕实在是高兴。” 皇帝一甩袖子,起身,对着台下的群臣道。 “众位爱卿,这位便是隐族族长之子,也就是隐族的少族长艺兴业。今后,艺少族长会作为隐族下放朝廷的代表,在朝中与各位一同任职。” 艺兴业? 不少人面面相觑,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不过,在沉寂了片刻,众人眼底的陌生便慢慢化为了震惊,终于想起了这个销声匿迹多年的神秘家族。 隐族,那可是在当年的大战中以一族之力抗衡西南各国的超级家族。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艺兴业的脸上,又诡异的转向西京太子游寒锦。在看到后者那略显阴森的笑容后,不少人的脸色跟着变得怪异起来。 当着西京太子的面,皇帝将艺兴业请进殿里,岂非是在赤裸裸的打西京太子的脸? 西京来访,明显是打着和夜王朝交好的意图,可现在皇帝的举动…… 一时间,众人都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呵呵,原来是艺少族长。”沉静了片刻,游寒锦起身笑着开口,“本宫倒是没想到,一向胆小如鼠的隐族,还有勇气迈出隐雾谷。” 游寒锦的笑容诡异深邃,平淡的声音里夹杂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寂静的大殿内,游寒锦与艺自刚相对而立,各自含笑。 随着游寒锦一句略带嘲讽的话语落下,艺自刚的笑容慢慢沉了下来。 艺自刚身后,一身绿色劲装的艺卷珠眉头一竖,不屑的嗤笑:“当年被我隐族打得落荒而逃的西京人都有胆子再入夜王朝,我隐族还怕你么?” 第346章 西京人的蛊术 艺卷珠的小手放在腰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当年隐族就能收拾得了你们西京的蛊毒。换在今日,结果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珠儿。”艺自刚沉声打断了自己女儿的话,“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言乱语。” 艺卷珠撇了撇嘴,不甘心的退了回去,只是看表情,她明显很是不服。 这一幕落在众位世家族人的眼中,可就大有含义了。 隐族与夜王朝的贵族断绝来往已久,艺卷珠那场成人礼自然也没人去过,是以并不知道游寒锦带人去砸场子的事情。 在他们眼里,艺卷珠敢这么和游寒锦对上,明显是和她说的一样,隐族手里有致胜的法子,丝毫不惧西京人的蛊术。 有了克制蛊毒的法子,夜王朝自然不必对西京一个小国处处忌惮了。 不少人看游寒锦的目光,由从前的尊敬,慢慢化为了若有若无的不屑。 这样的变化没能逃过游寒锦的眼睛。 他垂在袖袍中的手微微握紧,游寒锦阴森的目光如毒蛇般在艺卷珠的身上上下游动了几番,薄唇轻吐:“你最好祈祷,有一天别落在我手里。” 他的话被内力裹挟着,准确无误的传进了艺卷珠耳中:“不然。本宫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落,游寒锦再不看隐族的几人一眼,大步转身,回了席位。 艺卷珠因为游寒锦话中的阴森,身子僵硬了一下,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在她身旁,与艺卷珠同父异母的艺怜察觉到艺卷珠的不对,有些担忧的问:“姐姐,你怎么了?” 艺卷珠运起内力,压下游寒锦话语中的威压,冷冰冰的扫了眼艺怜。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到最后,也只是毫无感情的勾了勾唇角,头也不回的朝着摄政王府的席位而去。 最后,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坐在了紧挨着摄政王府的一个空席位上。 而那被半路抛下的艺怜则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无助的朝四周望了一圈。 为了不掉隐族的面子,她强行笑着跟艺自刚打了招呼,紧跟着艺卷珠走到席位上坐下。 至此,殿中央站着的,就只剩隐族的少族长艺自刚了。 “看来艺自刚是跟陛下商议好了,今儿要给西京太子一个下马威,同时给朝臣们喂一记定心丸。” 云扶月微微点头,眨了眨眼,视线从一直没说话的皇帝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艺卷珠的身上,“奇怪。” “怎么?”夜凌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到艺卷珠冷着脸坐着,丝毫没有搭理艺怜的意思。 “难道是我想多了?”云扶月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低声道,“你有没有发现,艺怜今日穿的很鲜艳?” 身为女人,云扶月的观察力比夜凌渊要细致些。 夜凌渊微微点了点头:“今日是隐族第一次在世人面前露脸,穿的鲜艳些也没什么。” 他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艺怜,便不再关注她。 云扶月觉得他木讷,也有点怀疑自己想多了,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又打量起艺卷珠与艺怜。 朝堂上,皇帝还在说着隐族有关的事,云扶月的思绪却渐渐飘远。 一直到寒暄客套的话说完了,艺自刚回到席位上,歌舞声响起,云扶月才回过神来。 “真的是很奇怪。”云扶月的笑容消失,脸色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这个艺怜,名义上是艺卷珠的妹妹,艺自刚说她乖巧懂事,很讨人喜欢。” 云扶月扯了扯夜凌渊的袖子:“你看她……” 云扶月的声音掩盖在琵琶声下,“你有没有觉得,她和艺卷珠简直一模一样?” 她轻柔的声音随着一道道喝彩声清晰的传过去。 隐族的席位上,艺怜也跟着那舞女的笑容而笑了起来。 一笑,属于少女的青春与娇嫩便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吸引了不少世家公子的注意。 夜凌渊眉头微微一蹙。 艺怜今日穿了身烟柳色的劲装,本就与艺卷珠的绿色衣裙相似。而现在这么一笑,简直和艺卷珠如出一辙,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眉宇间那股骄纵劲也一样。 一道冷哼声从云扶月喉咙里发出:“难怪艺卷珠这么不待见她,有这么个人跟在身后天天模仿,我也膈应。” 一个在隐族位置与身份都很尴尬的少女,偏偏讨了隐族大部分人的喜欢,还偏偏随时随地跟在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身后,不论穿衣说话都与姐姐神似……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好像艺怜是艺卷珠的影子。 云扶月直觉的对这个艺怜喜欢不起来。 这件事只是个插曲,宴会继续进行,云扶月倒还不至于一直将心思纠结在一个庶女身上,她很快将视线落在太上皇一组人处,从这些人彼此间的口型与神态暗暗揣度着对话内容。 可好巧不巧,没过多久,一道烟柳色的影子就出现在云扶月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头顶传来一道乖巧的声音:“云小姐,摄政王,我是隐族的艺怜。” 艺怜举起手中的酒杯,小脸有些紧张的发红:“早就在族内听说你们对姐姐多有照顾,今日艺怜特地来感谢二位。” 她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好似完成了任务一般松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膛,露出一丝明朗的笑容。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就是个坦率外向的少女鼓起勇气对陌生人道谢的场景。 云扶月的手指摆弄着一个六角形的宝石,闻言有些玩味的笑了起来:“你就是艺怜?” 云扶月的声音不大,却让艺怜双眼一亮,有些小欣喜似的:“云小姐知道我,可是姐姐向您提起过?” 说完,她方才察觉自己有些冒进了,连忙吐了吐舌头。 一举一动间,隐约透出的灵气,将艺怜那张明媚的小脸衬托的愈发像艺卷珠了。 云扶月的笑容不变,声音里没有过多的温度,对着艺怜摇了摇头:“倒也不是,那日隐族的成人礼,我远远的见过你,天赋……” 第347章 姑奶奶也算脏话么 云扶月犹豫了一下:“天赋不错。” 艺怜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云扶月这一句夸赞是肯定了她的能力:“原来那日云小姐也看到了我。” 想到那日的成人礼上,云扶月鬼魅般的击败了西京太子的场面,艺怜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眼角的余光瞥到还在跟艺兴业去见各个大臣的艺卷珠,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那天的成人礼,还要多谢云小姐出手救下姐姐。”艺怜深吸一口气,对着云扶月鞠下一躬,“如果不是云小姐吸引了西京太子的仇恨,他一定会不断的找姐姐麻烦的。” 云扶月的笑容一僵,耳边就传来了男人不咸不淡的声音:“在成人礼上跟游寒锦交手了?” 夜凌渊眯起眼睛,凌厉的目光直射艺怜:“没事的话,你先下去吧。” 艺怜一愣,局促不安的用手指绞弄着衣角:“摄政王,可是我说错了话。” 刚才她抬头起身,似乎隐约看见云扶月微变的脸色。 此刻再看摄政王不悦的神情,艺怜的心跳开始变得不规律,本来是来讨好这对夫妇的,如果取得了反效果…… “本王让你下去,听见了么?”带着压迫的男声再度响起。 语气中的温度让艺怜浑身一颤,她下意识的抬头,随后身子一怔,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从在隐族未出来之前,艺自刚就仔细叮嘱过她朝中哪些人可以惹,哪些人不能惹。 摄政王夜凌渊就是首当其冲的,她不能招惹的人。 摄政王夜凌渊凶狠果决,不近人情,手下人命无数,这些事她都知道。 所以在进殿后,她遵从艺自刚的意愿,对此人敬而远之,哪怕是刻意的讨好云扶月,她也努力不去看摄政王。 她想过太多关于这个杀人如麻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子,却唯独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模样…… 与摄政王相比,族里那些优秀英俊的同龄人,都望尘莫及。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有着滔天的权势…… “叮——”云扶月将手里一直把玩着的宝石丢在桌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艺怜猛地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色较之刚才更红,看了云扶月一眼,又看向夜凌渊。 “此次艺怜过来,主要是为了谢谢云小姐对姐姐的照顾,尤其是在隐族那日……眼下谢意表达了,艺怜先告退了。” 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重复了一遍云扶月去隐族那日的事。随后行了个礼,规规矩矩的退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云扶月的指尖还点在宝石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艺怜淡然自若的背影,眼底已是一片冰冷。 除了模仿艺卷珠这点让她讨厌之外,艺怜在云扶月心里的位置又狂跌了几十米。 嗯……觊觎她家男人什么的,好像是挺让人不爽的。 云扶月垂眸,想到刚才夜凌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笑容渐渐扩大,刚欲开口,夜凌渊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在隐族和游寒锦交手,怎么不告诉本王。”夜凌渊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膝盖上,手指搭在云扶月的腕上,语气难掩担忧,“没受伤吧?” 此时此刻他担忧的神态,与方才对艺怜的态度,可谓天壤之别。 莫名的,云扶月又想到陈安年在花园里质问夜凌渊没有关注她手上的伤。 云扶月将另一只手往袖子里微微缩了缩,小声回答道:“那天在街上你也看到了,游寒锦拿我没办法。” 她的语气难掩得意:“论起用毒,我是他姑奶奶……嘶……” 云扶月的话一顿,不可置信的看向夜凌渊:“你打我?” 其实也算不上打,就是使劲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而已。 男人微微抬眸:“又矫情了?不是告诉过你,以后少说脏话。” 说话间,他慵懒的将云扶月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配合着他的神态与气质,却让云扶月脸颊发热。她转过头不去看他,嘟囔道:“姑奶奶也算脏话么。” 后面的几句,她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夜凌渊没听清。 他维持着原有的动作,好似玩面团一般揉着云扶月的小手,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两人的动作与悄悄话并未引起多少人注意,众人的目光大多放在隐族族长,以及西京太子的身上。 也无人注意到艺怜异样潮红的脸。 反倒是艺卷珠应酬完艺自刚介绍的几个公子回了席位,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皱着眉道:“发烧生病就去治,别在这大庭广众丢隐族的脸。” “姐姐。”艺怜弱弱的打了个招呼,见到艺卷珠自顾自的坐下,才松了口气,视线饶过艺卷珠,不断的往夜凌渊的方向飘去。 她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方才她回到席位上,只是出于好奇,才想看看摄政王对云扶月的隐瞒有何反应。 却没想到,正将夜凌渊的笑容看在眼里。 那样的男人……那样如九天之上的天神般冰冷的男人,原来也会露出如此温柔愉悦的表情么…… 一瞬间,艺怜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她一眨不眨的盯着男人含笑的侧脸,心里的火热一路蔓延到全身,恨不得坐在摄政王身旁的女人就是自己。 与这样极品优秀的男人比起来,艺怜觉得自己以前圈定的几个婚配人选都像个笑话。 她压抑着自己的心跳,颤巍巍的端起酒杯放到唇边,一饮而尽。 宴会进行得如火如荼。 游寒锦正与皇帝以及太上皇闲聊着,话里话外,再度将想要借兵一事提了出来。 不过得到的结果不尽人意,皇帝并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 若说从前夜王朝还对西京人有五分顾忌,那么隐族的回归,无疑化解了皇帝的压力。 那五分的顾忌,也变成了三分。 再度试探无果后,游寒锦的笑容终于显得勉强了些,将视线落在了很少开口的太上皇身上,若有所思。 他记得与那个男人做交易的时候,他给自己指的路。 第348章 她在,威胁她 整个大殿更安静了,一道道视线纷纷落在摄政王府的席位,看向此刻仍然坐在摄政王身边的那个漂亮高贵的女人身上。 举国上下,无人不知云扶月是摄政王亲自带回来的,也是内定的摄政王妃。 特别是那日在她的生辰宴上,那场众目睽睽之下的滴血认亲,也彻底奠定了云扶月的位置。 毕竟往摄政王身上扑的女人数不胜数,可能为摄政王生下儿子的,只有云扶月一个。 原本众人都默认云扶月与摄政王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可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太妃竟然将笑阳侯的女儿赐给摄政王做了王妃,转而封云扶月做了怡然公主? 每个人心底都涌起惊涛骇浪。 云家的席位上,云紫涵原本不甘的脸庞上渐渐流露出一丝笑容。 她遥遥的看着对面的云扶月,看着她强装镇定,实则紧绷的脸,心里一阵畅快。 怡然公主? 是怡然自得的怡? 还是贻笑大方的贻? 不管太妃所想究竟是什么,当着满朝文武布下的懿旨,绝无收回的可能,等宴会一散,天下人都会知道这个消息。 届时,云扶月只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云紫涵的笑意慢慢扩大,毫不掩饰自己的快意。 随着太妃的话落,大殿内众人的心思各种活络起来。 太妃身旁,皇帝的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皱:“太妃……” “皇帝不必多言。”太妃唇角含笑,视线落在云扶月与夜凌渊身上,固执的对着云扶月伸手。 “凌渊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当初姐姐去了之后,将他托付给了哀家。而今哀家也为他选好了王妃,等百年后下去见到姐姐,也可以无愧了。” 一顶大帽子压下来,使得皇帝的脸色又变了变,他的目光与夜凌渊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一秒,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这场变故发生的突然,根本没人敢接话,太妃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怡然公主,还不到哀家身边来。” 台下,云扶月没有动。 她的手被夜凌渊紧紧的握着,另一只垂放在膝盖上的手虎口隐隐作痛。 是那日在隐族与游寒锦交手留下的伤。 游寒锦的蛊虫带着特殊的毒性,能大大减缓伤口愈合的速度,云扶月回京后就一直忙着调查楚兮的事,这伤就暂时搁置了。。 左右她受伤的次数很多,这点疼痛不算什么,等它慢慢愈合也没什么大碍。 可此刻,那点疼痛却随着大殿的安静而无限扩大起来。 云扶月微微抬头,对上太妃华丽的脸,以及她眼底那丝不容拒绝的威胁。 她在……威胁她? 云扶月将自己的手一点点的从夜凌渊的手中抽了出来,缓缓起身。 “你说,要收我做义女?”云扶月开口,“封怡然公主?”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然而眼底压抑着的寒意却让不少人心头发颤。 太妃倒是从容不迫的点了点头,笑道:“从今以后,你就是哀家的义女,皇帝与摄政王的义妹,当朝怡然公主。” 这已经是太妃第三次重复怡然公主四个字,只是这次,她还特意强调了妹妹这个身份。 云扶月没接话,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王嬷嬷见云扶月没有要领情的意思,不由加沉了语气:“云扶月,能做太妃娘娘的义女,这是整个夜王朝无人可得的殊荣,你还不跪下谢恩。” 跪下谢恩? 云扶月觉得有些可笑,她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味道。 “王嬷嬷让我谢恩,请问这恩从何来?”安静的大殿内,云扶月轻笑出声,视线直直的对上王嬷嬷的老脸,“是谢她季若雨给我男人赐婚别的女人,还是谢谢她自作聪明的收我为义女?” 云扶月拂了拂衣袖,视线从王嬷嬷身上缓缓移动到太妃身上,莞尔一笑:“太妃娘娘在收我为义女之前,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 “我姓云,乃是耀阳京城的镇北侯,也是一国帝师。让耀阳的帝师来给别国的太妃娘娘做义女,是不是有些……” 后面的话云扶月没说出来,但其中之意已然很明显。 太妃虽说在夜王朝身份尊贵,但究其根本,也只是个先皇的妃子,连太后都算不上,若是云扶月真做了她的义女,岂非是在侮辱耀阳皇室? 如果是嫁给摄政王,那当属结两国之好,可若只是给太妃做义女,那么凭太妃的身份,就有些不够格了…… 大殿内彻底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太妃雍容华贵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她仿佛被扼住了喉咙,遥遥的盯着云扶月,视线里带了难以掩饰的冰冷杀意。 王嬷嬷见状,忙扶着太妃坐下,就要再对云扶月开口。 可接触到云扶月同样阴沉冰冷的目光后,王嬷嬷心里一颤。 “你最好闭上你的嘴。”云扶月扫了扫王嬷嬷,若有深意,“于我而言,你的身份也不过是个奴才,有些话,太妃说得,你可说不得。” 王嬷嬷本就不平静的心顿时急速的跳动起来,她从云扶月的语气中读到了杀意。 她看了看太妃,又偷偷朝云扶月身旁的摄政王看了一眼,最终选择了闭嘴。 隐族的席位上,艺怜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从她的角度看不清摄政王的神情,可想也知道,云扶月敢于当众给太妃撂脸子,摄政王心里肯定有所介意。 这两人的婚事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成了。 思及此,艺怜唇角微微勾起,重新将目光投放到太妃身上。 太妃的脸色很差,甚至于开始隐隐泛白。 这是她头疼症要发作的前兆,云扶月不是不知道。 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管她。 从到夜王朝开始,云扶月自认对太妃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因为顾及夜凌渊的关系,她无视太妃一次又一次的刁难,甚至是在哄着太妃高兴。 但是她的退让只换来了今天的当众羞辱,她试探忘记了她也是个有脾气的人,而且一贯的脾气不太好。 云扶月冷笑着眯起眸子:“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今日的懿旨,你最好老老实实收回去,否则……” 云扶月的身子一顿,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席位下,夜凌渊忽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第349章 他是在让她停下 夜凌渊的手带着淡淡的热度,准确的顺着云扶月的衣袖而入,抓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他没说话,而是缓缓起身,站在了云扶月身边。 云扶月心头一颤,眼底划过一抹疲惫。 旁人的角度看来,只是觉得摄政王在安抚云扶月,但只有云扶月自己知道他抓住她的手有多么紧。 力道大到让人难以忽略。 他是在让她停下…… 云扶月抿了抿唇,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遥遥的看着太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着太妃的瞳孔开始涣散。 现在太妃的样子,像极了被气到说不出话。 可结合太妃头痛的症状,以及体内的余毒,云扶月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应该及时针灸以疏通脑内的淤血。 如果她不吱声,以太妃的病症,很可能会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到时候,横搁她与夜凌渊之间的阻碍,自然也会消失不见。 云扶月回握住夜凌渊的手,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将太妃扶着平躺下。”云扶月重新开口,声音淡淡的,“她脑内的淤血开始扩散了,需要立刻治疗,孙益民。” 席位上的孙益民一个激灵,马上上前:“云小姐。” “你去让人准备一副止血的汤药,顺便去重阳殿将太妃平日喝的止痛药方拿下去熬制。” 云扶月一边吩咐着,回头看到王嬷嬷还愣在原地,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抬高了声音,“让你扶着太妃躺下,你聋了么?” 王嬷嬷隐晦的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不情愿的扶着太妃上前,嘴里嘀咕着:“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私心,想公报私仇——”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巴掌声突然响起。 王嬷嬷痛呼一声,整个人卷着风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殿前守卫一惊就要拔刀。 可见到太妃身旁缓缓出现的人影后,又自觉的停住了动作,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一个临时调过来的老东西,什么时候也敢对王妃指指点点了。” 业火冷冰冰的收回手,接替了王嬷嬷的动作,仔细的扶着太妃躺下,视线落在太妃苍白的脸上,道,“太妃娘娘且先忍忍,一会王妃会帮您诊治。”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殿内的人都能听清。尤其是在听到业火称呼云扶月为“王妃”后,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今日这一出,太妃先是给笑阳侯的嫡女与摄政王赐婚,而后又要收云扶月为义女,现下事情被这个耀阳的镇北侯一手搞砸了,按理来说,摄政王应该会震怒才是。 可看业火的态度,摄政王府明显还是认云扶月为王妃的。 今日这事,是越来越复杂了。 云扶月无视殿内各色的目光,微微偏头,看向夜凌渊。 殿内灯火辉煌,夜凌渊一身华服锦衣,五官雕刻般深邃,眼底泛着漆黑不见底的浓墨。 两人对视,男人眼底的浓墨开始快速的翻涌,最后化为一抹安抚的温柔。 云扶月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开口:“我去看看太妃的身子。剩下的事……” “本王会处理好。”夜凌渊的捏了捏云扶月的手心,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去吧。” 这样日常的动作,在此时此刻的大殿上做出,却让云扶月鼻头发酸。 她点了点头,慢慢上前,走到太妃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脸白如纸,额头被冷汗密布。 察觉到云扶月的目光,太妃强忍着疼痛,冷哼一声:“别以为你给哀家治病,哀家就会原谅你的无礼,我夜王朝不欢迎你这样的人,过了今日,你就给哀家滚回你的耀阳去。” 云扶月垂眸,拿出银针,放在宫女端过来的烛火上烤着,唇角的弧度很冷。 “你好像搞错了一点。”云扶月淡淡开口,两指间夹着一根银针准确的刺入太妃脑部的穴位上,“我从来不需要你原谅什么,也不需要你接受什么。” 她蹲下身子,与太妃平视,若有深意:“只是尊敬的太妃娘娘,您在做出今日这般荒唐事之前,可曾想过与你相依为命的那个人?” 太妃一愣。 云扶月压低声音,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量一点点道。 “你想过他会多为难么,你想过他会多难堪么……在他领着心爱之人去见你这个唯一被他放在心里尊重的长辈之时,在你当众为难我,甚至将别的女人赐婚给他时,你有想过他的感受么?” “他带我来见你,是希望得到你的祝福,是希望能让你亲自做主我与他的婚事,而不是天天看着你为难我,看着我们两个人斗来斗去。” 云扶月唇角的笑容更冷,周身被浓郁的寒气所覆盖,“你不过一个小小太妃,如果没有他的因素在内,就凭三番五次针对我,你以为我还会救你?” 话音落下,云扶月手腕一翻,剩下几根银针齐齐刺入太妃的脑部。 太妃痛呼一声,眼底一点点被红血丝密布。 她的心里泛起丝丝涟漪,最后变成滔天巨浪。 四周的声音,头顶的灯火,以至于云扶月的脸都开始变得虚幻,唯有脑海里的疼痛在无限放大。 太妃清楚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爬动,发出可怕恐怖的“沙沙”声,但是她发不出声音,说不出话,甚至……无法呼吸。 脑海中突然闪过重阳殿内,她答应给云扶月和夜凌渊赐婚的场景,再然后……再然后一切都变得不清晰了。 她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一直清醒着。 有个潜意识一直在告诉她,她的儿子喜欢云扶月,所以一定不能让云扶月嫁给夜凌渊。 但是……凌渊也是姐姐的儿子啊…… 太妃的脑中,两种声音不断交织,她的头越来越疼,越来越涨…… 就在她要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一道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可不能晕过去。”云扶月的声音响起,“撑一会,等到孙太医将药带过来,喝了就没事了。” 太妃努力睁大眼,终于看到云扶月的脸。 第350章 那我就带你走 云扶月头顶着灯光,单手覆在太妃额头,一边观察着太妃的情况,一边替她针灸。 大殿内仍然处在安静之中,除了皇帝偶尔出声询问之外,下面的大臣均是不发一言。 就连刚被赐婚的给夜凌渊的安雨柔面色也有些惶惶。 若是放在从前,得到梦寐以求的婚事,她会欣喜若狂,可现在……安雨柔偷偷看向夜凌渊,打了个冷战。 摄政王身上生人勿进的气息已经散发到了极致,安雨柔丝毫不怀疑,若是今日她敢接下太后的懿旨,夜凌渊就敢在出了宝华殿后当众杀了她。 有这样想法的不只是她,还有她的父亲,所以在太后颁布懿旨之后,笑阳侯就偷偷告过她,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惹是生非。 安雨柔又看向台上的云扶月,吞了吞口水。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当那个出头鸟,云扶月连太妃都敢当众怼,更何况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嫡女。 一个云扶月,一个夜凌渊,都不是好惹的主,就算再喜欢夜凌渊,安雨柔也不敢再肖想正妻之位,她甚至开始认真的考虑做摄政王的侧妃是否还有可行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某一时刻,云扶月终于拔出太妃头上的最后一根针:“可以了。” 业火立刻将太妃扶起来,孙益民带人把漆黑苦涩的中药递了上去。 闻到苦涩的药味,太妃皱起了眉头。 这时候,云扶月冷冷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最好老实喝药,下次再犯病,我不一定有心情救你。” 太妃旁边,皇帝脸色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无可奈何,而不远处太上皇的脸色却阴沉了下去:“云扶月,这就是你对我夜王朝的态度么?” “我劝您也少管闲事。”云扶月毫不客气的回击,“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一把年纪了,就老老实实的颐养天年吧。” “你……”夜星晴一噎,“你简直……” 他还在欲说些什么,云扶月却已经起身,自顾自的下了台阶。 “走吧。”夜凌渊的眸光越过云扶月与她身后的太上皇交汇一瞬,随后牵起云扶月的手,带着她殿外而去。 他的手很热,与云扶月冰凉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感受着温热的温度透过男人的大手流淌进心里,云扶月无奈的,悄悄的,叹了口气。 两人一路出了宝华殿,竟无一人敢阻拦。 夜凌渊离开,业火自然也随着主人的步子离去。 不远处的王嬷嬷抹了把嘴角的血迹,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走到太妃跟前:“太妃娘娘,这云扶月实在是太嚣张了些,您万万不能再留她处在夜王朝了,您……” 王嬷嬷的话被太妃冰冷的眼神吞没,她心头一颤:“太妃娘娘?” “业火说的对,什么时候哀家需要你一个老奴才教育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 太妃一把端起托盘上的药碗,眉头不皱一下的将药喝光,随后将碗摔回托盘上,慢吞吞的起身,“孙益民,扶哀家回宫。” 孙益民心里叫苦,他可一点不想在这种时候去触太妃的眉头,只能小心翼翼的扶着太妃起身。 到底是犯了一场头疼病,太妃的每走几步,都要停下来缓缓。 一路走到殿门口,太妃忽而回头,不咸不淡的道:“今日之事先行搁置,改日再议。” 话落,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一场闹剧,本以为会吵到不可开交的程度,谁料竟以这样戏剧的形式收尾。 风波的主人都已经离场,宴会自然是继续进行。 云扶月被夜凌渊一路牵着,进了御花园。 此时御花园中并没有几个宫人,云扶月安静的任由男人牵着进了一条桂花飘香的小路,然后看着他停步。 “你怎么了?”云扶月适时开口,“……你在生气?” 身前忽而一阵微风拂过,夜凌渊已经转身将云扶月压在了树下,堵住了她的嘴。 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顺着微风拂面而来,云扶月眯起眼睛,看着夜凌渊近在咫尺的面孔。 这张脸实在是太妖孽,以至于高傲如云扶月,也愿意因为他而一次次尝试和太妃交好。 可惜了,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太妃的存在就像一座山,隔在云扶月与夜凌渊成婚的道路上。 唇瓣上传来轻微的刺痛,云扶月回神,发现男人不满的看着她,他几乎是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揉在怀里,声音沙哑低沉:“不准乱想。” 仅仅四个字,却让云扶月的眼眶不由自主的发红。 她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却又不知如何安放这样的情绪,只能将手怀抱在他的腰上,叹气。 “要是太妃一直不同意。”云扶月抿唇,“你还能心无旁骛的与我成婚么?” 夜凌渊身子一僵,随后慢慢缓和下来,摸着云扶月的头顶,淡淡道:“我说过,她阻碍不了你我。” “那要是我们成婚后,她天天来闹,隔三差五的找茬呢?” 尽管夜凌渊的僵硬只是一瞬间,云扶月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往下沉。 越来越沉,也越来越难受。 男人摸着她头发的手微微用力,浅笑:“那我就带你走,你不是想回你的宅子种菜么,不管去哪,我都陪着你和儿子。” 这样的回答,已经趋近于完美了。 云扶月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知道夜凌渊很看重太妃,太妃的事一日不能解决,他心里就永远有一根刺。 就算她与他成婚后又能怎样? 太妃会不高兴,会愤怒,会想着法的来拆散她与他。 哪怕他们离开夜王朝,他也会在意,也会想回去吧? 云扶月脑中乱糟糟的,原本清明的头绪怎么也理不开,她不自觉的将所有事往最坏的程度去想。 或许,她应该给自己一些时间,将这样不正常的心态抚平。 云扶月抬起头,看着夜凌渊的脸,笑道:“你低头。” 男人闻言底下头。 两双各含着不同情绪的眸子相对,云扶月踮起脚尖,主动亲了亲夜凌渊浅色的唇。 第351章 她不能停下来 唇瓣相贴,夜凌渊眸色更深。 他没多说什么,垂眸看着云扶月亲了一口之后就红着小脸往后缩,干脆单手揽住她的腰,重新加深了这个吻。 光影重重之下,一男一女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情意绵绵。 午后的御花园内虽说没什么宫女太监,但偶尔也有零星的几个人,在瞧见花丛中相拥的二人后,都不由红了脸。 这青天白日的,摄政王和云小姐竟然…… 小宫女们一面害羞,说着非礼勿视,一面又忍不住偷偷去看那登对般配的二人,面露羡慕。 一吻结束,云扶月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脸贴在夜凌渊的胸口,静静的听着男人的心跳。 “还不高兴?”夜凌渊将她眼底情绪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手抬到半空,复又放下,只是在云扶月腰间磨砂了几下,压低声音,“不高兴归不高兴,今日还有别的事要做,不去了?” 云扶月埋在他怀中,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这么煞风景?” 夜凌渊低低的笑出声,沙哑性感的嗓音伴随着胸腔的震动传入云扶月的耳中。 她想到刚才炽热的吻,不安躁动的心逐渐平复。 “按照原计划的那样,你先回大殿吧。”云扶月眼角的余光扫到几个暗中跟着的影子,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暗处的那些小虫子,也该处理一下了。” 回归正题,夜凌渊点了点头,松开云扶月,往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停下,回身捏了捏她的小脸:“那几个虫子临风会处理,倒是你,小心些。” 顿了顿,夜凌渊又道:“等宴会结束,我来接你?” 云扶月一愣,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见她这样,夜凌渊改了话锋:“那我在府里等你回来。” 他的手指自她脸颊一路滑到耳旁,在云扶月的耳垂上点了点,不再磨蹭,转身离去。 这是两人计划好的,按照和畅公主提供的消息,以及夜凌渊的布置,云扶月能见到林鸿志的时间,也就短短一刻钟。 所以每多浪费一分时间,云扶月见到林鸿志的危险就更大。 云扶月立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夜凌渊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脸颊。 “算了,先不告诉他吧。”云扶月喃喃自语,自怀中拿出提前炼制好的丹药放入口中,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不管是我还是他,亦或是太妃,都需要时间冷静。” 经过今日大殿上的事,云扶月算是彻底跟太妃闹翻了。 她不确定太妃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要如何面对太妃,面对钱管家,甚至是面对小宝。 承诺的婚事泡了汤,儿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失落呢。 他一直盼望着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有个家,如今婚事被迫暂停,云扶月想到儿子看着别家孩子露出的羡慕的眼神,鼻头发酸。 “等从恒河秘境回来,一切或许会有个好的处理方法。”云扶月摇摇头,将脑中的胡思乱想甩掉,加快步子,身子几次跳跃,消失在暗中监视的那群人眼中。 不管怎么说,她不能停下来,除了太上皇的事,还有楚兮的事。既然这边需要暂时搁置,那么云扶月就应该将楚兮的事处理好。 原本打算和夜凌渊商议后一起去恒河秘境,眼下看来,她也只能先自己去一趟了。 一切……等她回来再说。 午后的皇宫懒洋洋的,太上皇的祈年殿内,一切都很安静。 这座宫殿的主人正在宝华殿参加宫宴,是以整个殿内只有几个守卫,以及打扫的宫女太监。 当然,这只是表面。 云扶月一身白衣,紧贴着洁白的墙壁掠过院子,以一个极其诡异刁钻的路线朝着无极殿深处而去。 在再度经过一道连廊之后,云扶月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厨房旁边,身子隐匿在草丛中,擦了擦汗。 “这里的守卫果真很森严。”云扶月随手扯了几根树枝揉碎,擦在脸上,用草汁的味道掩盖住身上的香气,内力悄无声息的运转着,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小厨房的右侧。 “那边就是和畅说的入口了么。” 云扶月细细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不再动弹,犹如石头一般待在原地。 一直到半柱香后,院外响起一道哨声。 哨声一现,那安静的院子里竟然有一道气息缓缓升起,再然后,一个浑身红色的大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两把长刀,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云扶月的瞳孔一缩,将气息隐藏的更加完美,利用内力隔绝了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一直到大汉走出了院子,她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方才在这院子里,她分明没有查探到一丝气息,她本以为这院子里是没人的,但耐于夜凌渊的嘱托,她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从路线进入后就安静的等着哨声。 现在看来,她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动,否则以那人雄浑的内力,云扶月根本不是对手。 “想必那人就是关二爷了吧。”云扶月不敢磨蹭,飞速的钻进厨房,关上房门,在墙壁上摸索着和畅所说的机关,一边判断着那人的功力。 “按照他方才一瞬爆发出的气息来说,怕是远远在我之上。” 仅仅一个守门人就能达到这样的高度,想到夜凌渊隐约提过的,太上皇手下禁军第一统领王鲲鹏,云扶月松懈的心紧紧的绷了起来。 看来想将林鸿志从这群人手里带出去,还真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 至少现在的她,从武力上与他硬拼,是绝对拼不过的。 在墙壁旁摸索了一会,云扶月手指一顿,顺着一块不起眼的砖向里一推,角落的灶台一个震颤,竟然诡异的裂开两半,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小通路。 通道一片漆黑,阴风习习,一眼望不到头。 云扶月深吸一口,配合体内的丹药将身上最后一丝气息也压制成虚无,而后钻进了小道中。 在前行了不知多久后,云扶月眼前的漆黑豁然褪去,露出了这件地牢原本的模样。 空旷的牢房正中央,一个有些虚弱的熟悉身影被铁链锁在座椅之上。 第352章 老大,我挺你 按照和畅公主所说,以及夜凌渊的推测,这间牢房里是有着特殊的屏障的。 在外面看之所以漆黑一片,正是因为这道屏障的存在。 而不同的路线,不同的前进方式,云扶月会进入不同的通路,一旦走错一步,她就会进入关押别人的牢房。 时间紧迫,她没有尝试第二次的机会,只能牢牢记住唯一的路线。 所幸……云扶月看着面前的男人,松了口气。 所幸她走对了。 云扶月握了握拳,快步上前,走到椅子旁,手指搭在林鸿志的脉上,内力顺着林鸿志干枯的经脉而入,一边轻声开口:“林鸿志?” 墙壁上的火把熊熊燃烧,不时发出噼啪声。 漆黑的室内被火光照亮,忽明忽暗的光芒落在林鸿志的脸上,将他惨白的脸色映衬的愈发恐怖。 云扶月抿唇,视线从林鸿志的脸移到他被紧紧捆绑住的四肢上,指尖发颤。 “林鸿志?”云扶月再度开口,“醒醒……” 椅子上的男人睫毛抖了抖,终于有些迷茫的睁眼。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刚一睁眼,林鸿志的脸就痛苦的扭曲起来,四肢百骸传来无边无尽的,犹如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疼痛几乎让他惊呼出声。 头脑里的困倦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鸿志重新闭上眼睛,露出无奈的笑。 他怎么忘了,自己分明被关押在夜星晴的地牢里,又怎么会有熟悉的声音?看来他真的是被关的太久了,以至于都产生了幻觉…… “林鸿志?”云扶月拍拍他的脸,“醒了就睁眼。” 林鸿志身子一僵,终于再次睁眼。 这次,他看到了一张精致漂亮的脸。 “老、老大?”林鸿志眼底涌起震惊,情绪瞬间激动起来,“老大,你怎么来了?” 云扶月另一只手仍然搭在他的脉上,眉头紧锁:“你伤的很重,他们没给你用药么?” 云扶月又想到当初在平王府的地牢里,看到的那间充斥着干涸血迹的牢房,不自觉的握紧了拳。 即便是现在,夜星晴失去了云安城的产业,他仍然不紧不慢的将林鸿志捆着,不给他疗伤,他是疯了么? 他难道就那么有把握与林家做好交易,还是他根本狂妄自大到可以无视林家家主怒火的地步? “你先把这个吃了。”手腕一翻,云扶月拿出一颗通体鲜红的丹药,“这个能暂时帮你把伤势温养起来,同时护住你的经脉和重要器官。” 在林鸿志清明的眼底,云扶月清楚的看到自己愧疚的神情。 她张了张口,觉得自己的到来分明是苍白而无力:“对不起,我现在……不能把你救出去。” 安静的牢房内,随着云扶月的话而陷入了寂静。 林鸿志愣了愣,视线落在云扶月划破的白衣,以及涂满绿色汁液的脸上。 他可以想象到云扶月是怎么潜入进来的。 “老大,你说什么呢,被抓过来是我自愿的。”林鸿志吞下丹药,无所谓的笑了笑。 “太上皇势力庞大,错综复杂。就算你现在要带我走,我也不能跟你走。这牢里到处都有守卫,我们根本逃不过那些人的追踪……” 他的话戛然而止,错愕的看着云扶月发红的眼睛。 林鸿志这次是真慌了:“老、老大,你别哭啊,不就是被关起来么,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不是还活着,就是再活着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你可千万别哭啊!” 云扶月“啪”的一下打在他头顶,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要哭,我就是恨铁不成钢。”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掏出银针,蹲在地上,缓缓刺入林鸿志四肢的穴位,帮他疏通因长时间捆绑而有些堵塞的血管,声音闷闷的。 “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不清楚么,有业火和临风顶着,什么时候轮到你出头了,你遇到事不会跑么?” 想到那日所遭遇的场景,云扶月越想越气不过。 其实她也明白自己的想法是自私的,林鸿志跟着她才不过小半年,他被抓了她就这么难受,如果换成跟着夜凌渊十年的临风或者业火呢? 他会更难受吧? 但是不管怎样,看到林鸿志所受的苦,想到林鸿志体内乱七八糟成一团的伤,云扶月还是自私的期望当初林鸿志能不那么要强。 云扶月心里胡乱想着,一边将仔细的找着穴位,叹了口气。 “我现在跟摄政王因为一些事没法立刻把你救出来,而且我很快就要离开京城去恒河秘境。虽然不想告诉你,但我去恒河秘境,是为了自己的私事……” 收回手,云扶月有些自嘲的笑笑:“我这样是不是很可笑?” 自己的手下被抓在地牢里,水深火热,她这个老大竟然还要抛下他跑去恒河秘境取药。 这药还不是给别人,而是给自己的母亲。 云扶月的心情糟透了。 林鸿志花了一会理清云扶月所说的话,看到她自暴自弃的模样,有点意外。 “老大,且不说你现在没能力跟夜星晴那老匹夫干一干,单说智者千虑也有一失,谁都有不称心如意的时候。” 林鸿志扭动着脖子,丹药在体内化开,将经脉晕染的温热,他笑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挺你,你尽管去,我能撑着的时候还多着呢,保准比夜星晴晚死。” 话刚落,他就倒吸一口凉气:“老大,你扎歪了!” 云扶月哭笑不得的看着林鸿志夸张的表情,将手抖扎歪的银针拔出来,找到正确位置重新扎进去。 “那时候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你把我想的太伟大了。”林鸿志瞥到云扶月眼底的笑意,微微松了口气,跟着放松了身体,眯着眼睛回忆着自己失去自由前的场景。 “临风与白鹰正面牵制着谢瑾瑶带来的黑衣人,我与业火回防侧方。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但是他们其中有几人会用一种奇异的铃铛,铃声一响,临风他们好似就被限制住了,攻势大减。” 林鸿志顿了顿,笑了:“其实我就是觉得在太平庄,业火那人冷冰冰的,老是挑我的刺,所以她要被抓住的时候,我就扑了上去,心里说这次她总不能再看不起我了吧。” 第353章 我让她笑给你看 提到业火,林鸿志精神一震,看向云扶月:“老大,业火有没有夸我勇猛?” 云扶月觉得离谱。 为了让业火不摆着冷脸,林鸿志就冲上去当英雄了? 他的理由还能更无语一些么? 云扶月下意识的想骂他蠢,转而想到他的伤,语气又软了下来:“夸你了,她不但夸你厉害,还天天想着救你呢。” 林鸿志得意的笑出了声。 这话其实倒也不假,以业火的性子,看不起林鸿志这咋咋呼呼的模样再正常不过了。偏偏林鸿志舍身取义,以身救下她与临风三人,就是再冷的心,再冰的人,也该为此动容了。 云扶月安静的算着针灸发挥效用的时间,一边起身,掌心含着内力,替林鸿志舒活着筋骨:“你好好的顺从夜星晴,别死鸭子嘴硬跟人倔到底,回过头来自己吃亏。” 到底是身子大不如前,林鸿志强撑着和云扶月说了几句,此刻气息又萎靡了下去。 云扶月知道他身子消耗的厉害,没再让林鸿志说话,帮他将伤口大致舒缓了一下,将痕迹掩盖好,走到出口旁,微微一顿。 “你记住我的话,别逞强。”云扶月抿着唇,努力克制住想立刻带他出去的冲动,“用不了多久,我会亲自带着业火来救你出去。你不是想看她不冷冰冰的样子么,我让她笑给你看。” 林鸿志半闭着眼睛,无奈的笑了笑:“老大,你这说的跟强迫良家女子卖笑一样。” 他说了两句,停顿了一会,感受着自体内传来的无尽疲惫与酸痛,吐出最后几个字:“老大,我等你来救我。” 话落,他的呼吸变得绵软,气息也萎靡下去。 很显然,林鸿志再度陷入了无边的昏迷中。 云扶月最后看了他一眼,压着气息大步离开了牢房。 一路出了祈年殿,云扶月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她将心里的各色情绪抛开,随意找了个小书房钻进去,给夜凌渊留了一封信。 她知道他不愿意提起楚兮的事,现在云扶月又与太妃有了正面冲突,她离开一阵子着实能让彼此之间的火药味消散一些。 他留下镇守京城的形势,她则用最快的速度取回能救楚兮的药,这是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没什么机会当面说,就只能在信里写下了。” 云扶月吹干墨迹,将信叠好放入信封,出了门,随后找到摄政王府安插在宫里的一个探子,将信交给他,“把这个送到摄政王府,天黑之前要送到,明白么?” 那探子是受过专业训练,见云扶月神色郑重,当下不敢磨蹭,把信封揣进怀里,火速退下传信去了。 处理好这件事,云扶月才算是松了口气,一路出了宫,朝着与陈安年约定好的地点而去。 安宁宫内,太妃被太医院首孙益民搀扶着半躺在塌下。 因为头疼病又犯,孙益民不敢自己做主,早早通知了一群人在殿内候着,给太妃把脉,商议病情。 王嬷嬷紧跟着二人进了殿,战战兢兢的看向首位上的太妃:“太妃娘娘……” 太妃揉着眉心,疲惫的看了她一眼:“何事?” 语气平淡,听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王嬷嬷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也绽开笑意,端着手里的东西上前:“老奴见您宴会上都没吃些东西,猜您也饿了,所以吩咐小厨房做了些饭菜来,您先垫垫?” 太妃的视线落在王嬷嬷的托盘上,几道清淡的小菜看着让人食欲大增。 “放那吧。”太妃脸色微缓,点了点头,又道,“去把哀家的牛奶端上来。” 王嬷嬷一愣,心里嘀咕着太妃不是不爱喝牛奶么,怎么今儿又想喝了。 心里想着,王嬷嬷还是应声下去。 不过多时,她将一杯牛奶端了上来。 泛着热气的牛奶带着淡淡的奶香味飘散在大殿内,太妃眼看着牛奶被端上来,突然一阵反胃。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强忍着不适,太妃故作疲惫的挥了挥手,“哀家累了。” 殿内的几个太医彼此对视,退到了偏殿。 太妃又看向王嬷嬷:“你也下去吧,一会进来收拾就行。” 瞧着太妃烦躁的样子,王嬷嬷只当她是被云扶月气的难受,不疑有他,最后再看了一眼桌上的牛奶,缓缓退了下去。 安静的大殿内就只剩门口两个侍候的宫女,以及塌上的太妃。 等空气彻底寂静下来,太妃坐直了身子,凤眸微眯,视线落在那杯牛奶上。 她隐约记得,从前她每日午睡前都会喝上那么一杯,可现在……太妃端起牛奶,放到嘴边,皱着眉喝了一口。 下一秒,她不受控制的将嘴里的牛奶吐了出去,同时胃中一阵翻涌,仿佛这东西有毒一般,太妃直接开始干呕。 脑中那刚被压下去的嗡鸣声再度响起,连带着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太妃神色不变,淡然的坐在塌上,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将杯子放回亚原地。 “果然是这样。”太妃冷笑一声,修长的护甲在椅背上摩擦,“跟你斗了几十年,光下毒还不够,现在又把主意打到我脑子里了是么,这个贱男人。” 她说着与年龄不符,与身份大相径庭的脏话,呸了一口。 “我跟你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一次你也别妄想哀家会输。早晚有一天,哀家会亲自取了你的狗头来祭奠姐姐的在天之灵。” 太妃摸索着拿出枕头下的纸张,看着上面断断续续的文字,强忍着脑海里撕裂般的疼痛,接着最后的笔迹开始书写。 她写的很慢,每写几句,就要停下来发一会呆。 用了很久的时间,太妃也才写了不过小半张纸,最后,她将这张纸一股脑的重新放回枕头底下。 脑海里越来越混沌,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逐渐平息。 太妃重新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与清明。 她揉了揉额头,视线落在那杯牛奶上,脸色大变:“谁让你们把这东西拿过来,还不给哀家端下去,以后不要再让哀家看见这东西。” 第354章 送你一巴掌 安宁宫内发生的事,无人知晓。 此时的皇帝与太上皇等人还在宝华殿里与一众臣子参与宴会。虽说有早就精心编排好的歌舞助兴,可殿内的气氛始终高涨不起来,显得分外低迷。 不少人看着坐在皇帝身边的摄政王,目光不明。 摄政王与云扶月一同离开大殿,可现在……回来的只有摄政王一人。 这是不是意味着,两人之间出现了某种问题? 周遭探寻的目光接连不断,夜凌渊静静的坐着,手心玲珑剔透的白玉酒杯中酒液微晃。 他扫了眼不远处和太上皇交谈的西京太子游寒锦,又看了看隐族的席位,淡淡开口:“皇兄与隐族谈了什么合作?” 皇帝夜凌逸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要我猜,只怕是与西京和太上皇有关吧?”夜凌渊压低声音。 皇帝儒雅的笑容渐渐扩大,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隐族的线是由云扶月牵的,她当然会告诉你。” 说到云扶月,皇帝笑意微收,若有所指:“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收场?” 收场? 夜凌渊冷冷一笑,大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不会有别的女人。” 只是短短一句话,将男人的心急表露无疑。哪怕为他安排婚事的人是他一向敬重的太妃也不行。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夜凌渊的答案,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你吧。” 两人正说着,临风进了大殿。 几步走到首位旁,临风借着歌舞演奏的声音快速开口:“云小姐从祁年殿出来,直接出宫了,” 握着酒杯的手一顿,夜凌渊缓缓点头:“继续。” “她去了城西的客栈,然后……”临风有些为难,硬着头皮说完接下去的话,“和陈安年出了京城,一路向北去。” “咔嚓——” 夜凌渊手中的酒杯裂成两半,清澈的酒水顺着他的手腕滴在地上。 “跟别人跑了?”夜凌渊眯了眯眼,舌尖抵着上颌,大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她还真是能耐。” 旁边,同样听到消息的皇帝也是一愣,随后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看来是你伤了人家的。…” 他话说到一半,察觉到夜凌渊身上的怒气,手背抵着下唇,轻咳一声,看向临风:“什么都没留就走了?” 云扶月为人坦荡,按照她的个性,即便是真要与夜凌渊决裂,也应该带着小宝吧? “留了封信。”临风的脸色越来越僵硬,“就是那信……” 夜凌渊轻轻看向他:“信呢?” “那信……”临风后退一步,道,“信被陈安年的人摧毁了。” “砰——” 身前的桌案应声而碎,夜凌渊眼底的杀意彻底到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来。 早有所料,临风只是低着头,看着差一点就砸到自己脚上的桌子,欲哭无泪。 云小姐这也太不靠谱了,就算有什么事要办,你走之前好歹把主子的情绪安抚好啊? 再说了,你找人送信不能找个靠谱的么,哪怕出宫的时候直接自己送到府上也好啊…… 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云扶月几句,临风对着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翻了个白眼:“都看什么,各自个儿干自己的去。” 众人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移开视线,努力不跟摄政王要杀人的眼神相对。 不远处,隐族的席位上,艺怜一眨不眨的看着台上的男人,眼底流露出一丝痴迷。 她亲眼看着摄政王与皇帝侃侃而谈,也亲眼看到他发怒。 不管哪一面,艺怜都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男人的脸上移开。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对一个刚见了一面的男人如此着迷。 但眼下难道不是个机会么,看摄政王的样子,一定是因为云扶月的事吧,两人很有可能闹掰了。 艺怜眨了眨眼,不着痕迹的对着艺自刚问道:“爹,摄政王这是怎么了?” 摄政王的变化艺自刚自然也看到了,他警告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小心触到夜凌渊的霉头。” 艺怜小小的“哦”了一声。 旁边的艺卷珠见状,讽刺的冷笑一声:“他因为什么,你不是心知肚明,我想这殿上的每个人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怎么到你这就得问上一问了?” “姐姐,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明白。”艺怜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 艺卷珠嗤笑一声:“装模作样。” 她这么说,艺怜更加不安,搅着自己的手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艺自刚皱了皱眉:“珠儿!” 看吧看吧,又是这样,不管她说什么,爹总是向着艺怜。 艺卷珠眼都没抬一下,耸了耸肩。 话题不告而终。 台上,夜凌渊在低声和皇帝说了几句之后,忽然起身,大步离开了殿内。 艺怜追着他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男人华丽的衣角,她才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爹,我看那云小姐和摄政王像是一对,可是之前爷爷不是说……” 艺怜看了艺卷珠一眼:“之前爷爷不是说,姐姐才是那个和摄政王有婚约的人么。” 艺自刚身子一僵,飞快的看向四周,发现无人注意到艺怜的话后,方才严肃的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二女儿。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记住没有?” “可是……”艺怜眉头微皱,“这样对姐姐也太不公平了吧,明明姐姐才应该是成为摄政王妃的人,难道就要这么便宜了那个云小姐。” 她话说到一半,岂料旁边的艺卷珠忽然抬手。 然后,一个清脆的巴掌就落在了艺怜的脸上。 “啪——” 艺怜的脸颊顿时红了大半。 周遭的人都愣了愣,不着痕迹的看向隐族的席位,不明所以。 艺自刚眉头皱的更深:“珠儿,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艺卷珠盯着艺怜可怜兮兮的脸,以及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不屑的勾起唇。 “我要嫁给谁,我喜欢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顿了顿,艺卷珠眯起眼睛:“艺怜,你打的什么主意,真以为我不知道么。我劝你收起你那点可笑的心思,摄政王的身份,根本看不上你这种装模作样的。” 第355章 本王亲自去找 艺怜脸色一变:“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只是为了你……” “闭嘴。”艺卷珠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起身,迎上艺自刚的目光,她无所谓的笑道,“抱歉爹,这里的空气太差,我出去透透气。。” 话落,她没给艺自刚与艺怜反应的时间,就那么当着众人的面,大步离开了席位出了大殿。 一路走到宫门口,艺卷珠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出了宫,直接走到摄政王府的马车旁,低声跟车夫说了几句什么,上了车。 马车很快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至此,艺卷珠叹了口气。 从前有爷爷从中调剂,她与父亲和庶妹相处还能安然无事,可一旦没了艺兴业在中间,艺卷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控制不住去恨,恨父亲对母亲的冷血,也恨艺怜装模作样就能让人喜欢。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担忧这些的时候,艺卷珠只想弄明白云扶月到底和摄政王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云扶月算是她的朋友,关心朋友也很正常。 ……好吧,她就是不想自己嫁给那个冷冰冰的摄政王,害怕云扶月和夜凌渊婚事吹了,爷爷会把她嫁过去。 艺卷珠无奈的闭上眼睛。 三日时间转眼而过。 摄政王府的书房内,低气压几乎要将每个人挤扁。 距离云扶月离开京城,已经过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摄政王的脸就没晴过。 临风静坐在一旁,已经开始怀念云扶月在身边的时候。 至少那时候主子还会笑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个一点即燃的火药桶,随时都会爆炸。 气氛沉默了一会,夜凌渊缓缓开口:“到哪了?” 临风一个激灵,道:“那边传来的信儿,说是云小姐已经到了首云镇。” 首云镇? 夜凌渊笑笑:“速度够快的。” 他的笑容里没有什么温度。 临风打了个冷战,强撑着笑道:“据说是……是跟陈公子用了最好最快的马,一路上已经跑死了三匹了。” “嗯。”夜凌渊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掌,“挺好的,目的明确,全速前进。” 临风不寒而栗:“主子,我觉得云小姐给您的信上一定是什么都交代清楚了,只不过不小心被毁了而已,云小姐迟早会回来的。” 夜凌渊挑了挑眉,没说话。 屋内的气温更低,气压更沉。 三伏酷暑的天儿,临风竟然开始后悔穿少了。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半柱香时间,书房外才传来了脚步声。 房门大开,白鹰拿着材料而入。 “主子,根据艺卷珠小姐提供的线索,以及这几个月我们查到的来看,陈公子接近云小姐果真是有所图谋。” 白鹰将东西递过去,“陈安年和您所料出入不大,就是陈家那个老妖怪。” 夜凌渊应了一声。 白鹰又道:“另外,我们的人还查到一点东西……” 他看了看临风,示意他做好准备,一边道。 “陈安年和十几年前最后在江湖现身的孤杀城城主枭雄面容极为相似,在当年的事后,孤杀城主身受重伤,经脉寸断,与陈安年体内的症状一模一样。” “还有太妃突然改口的事,多半也与陈安年有关。”看了看夜凌渊的神色,白鹰说出最后一句话。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首位上的男人冷笑着,修长的手指在一堆书本上点了点。 半晌,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真是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夜凌渊轻描淡写的抬眼,起身,修长如玉的身形在日光下隐隐透出难以掩饰的力量与压迫感,“临风和业火留守京城,白鹰与我去恒河秘境。” “主子,现在京城的局势,您若是离开的话,怕会立刻被发现。”临风一愣,“云小姐即是有目的的跟陈安年走,您不如派属下去将她请回来。” 说话间,夜凌渊已然走到门口,脚步不停:“不用等她回来,本王亲自去找。” 顿了顿,他的声音随着微风飘远,像是低喃自语:“陈家近来也是太闲了些,也该给陈家家主找点事做了。” 做好了决定,摄政王府开始为主人的即将离去而做上准备。 原本夜凌渊定下要在第二日辰时出发,可天色还未亮,摄政王府门口却迎来了一个熟悉而狼狈的身影。 深夜的融雪厅灯火通明。 夜凌渊居于首位,管家老钱站在一旁,临风业火三人则是守在门口。 气氛有些肃穆。 过了一会,有婢女端上热茶。 “桂花,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老钱示意婢女将茶水送给侧位上的妇人,瞧着她一身的污秽,有些不忍,“要不我先安排府医给你看看身子。” 温热的茶水入腹,李嬷嬷的苍白的脸色才红润了些。 透过氤氲的茶雾,她能清楚的看见融雪厅辉煌的装饰,以及首位上那个男人冰冷的面孔。 这间摄政王府的前厅她来过无数次,可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令她热泪盈眶。 一口气喝完了茶水,李嬷嬷理了理衣襟,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摄政王,您一定要救救太妃啊。” 尽管猜到几分她来的目的,夜凌渊眼底还是流露出一丝意外。 他递给钱管家一个眼神,钱管家连忙上前将李嬷嬷扶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主子是在太妃膝下长大的,有什么话慢慢说,主子一定给你和太妃做主。” 李嬷嬷摇了摇头:“我从外城一路逃命回京城,也听到了坊间的传言,太妃娘娘她……她不可能不过问就给摄政王和安雨柔赐婚的,太妃娘娘一定是出事了。” 想到那段经历,李嬷嬷一阵后怕。 “前阵子,太妃突然想起来有个娘家产业很久没打理了,她派老奴去看看。太妃一向念旧,老奴也知道这点,因而并未有疑心,左右一个庄子,当日去当日便能回,可谁知……” “老奴到了那庄子后,迎来的却是早就准备好的刺杀。”李嬷嬷攥紧衣角,抹了把满是灰尘的脸。 “那些人是打定主意要置我于死地,若非我提前留了个心眼,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第356章 她有自己的底牌 李嬷嬷一席惊人的话落,屋内几人的神色均是变的严肃起来。 “这些日子,老奴躲在乞丐堆里,一路躲着追杀,终于寻着机会进了城门。”李嬷嬷从怀中拿出一块布料,递给钱管家,“这是我从他们的人的尸体上扯下来的。” 身为太妃的贴身嬷嬷,李嬷嬷的眼光毒辣。 她一眼就从刺客的尸体上看出最能做线索的东西:“这衣料根本不是夜王朝产出的,就是别国进贡的贡品中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花式。” 不是夜王朝产出,也没有出现在贡品里,又是近期出现在京城中的。 刺客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首位上的男人垂眸浅笑:“一个陈安年,一个游寒锦,再加上太上皇,三方势力联手,还真是让本王惊喜。” 他的笑容越来越冷,到最后已是杀意森然。 看到夜凌渊这副神情,临风与业火对视一眼,眼底同时闪过无奈。 敢把注意打到太妃与云扶月身上,这次……主子是彻底被惹毛了。 半个月后,耀阳境内北部。 这是一座规模中等的城镇,因靠近北玄寒域,又与南方的几个重要城池相接的缘故,这座城池比之一般的城镇要更加繁华,每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在城镇西部的城门外,伫立着一间草棚搭就的茶棚,四五桌椅,一碗热茶,成了进出城百姓们的落脚歇息之地。 像这样的茶棚,在城外的主路干道上,每个几公里便会有一座,可这间茶棚的人气格外火爆,纵使凳子坐满了,也有不少路人席地而坐。 这些人手里端着茶碗,目光时不时瞟向茶棚里那个婀娜的人影。 在茶棚最角落的位置,两个带着斗篷的人相邻而作,虽说斗笠挡住了主人的容貌,但从气质中也能隐约辩出两人不凡的身份。 “别的茶棚都是男人忙碌,这间倒是奇特。”清脆好听的声音自斗笠下传出,云扶月顺着男人火热的视线而落在屋内忙碌的人身上,。 一个女子,竟然敢单枪匹马的在城外卖茶,实在是少见。” 云扶月对面,陈安年不由失笑。 他端起手边的茶碗,若有所思:“敢一个人卖茶,还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只能说明她有自己的底牌。” 云扶月不置可否。 两人都没再说话,就着茶棚的座位恢复着体力。 将近十天的不眠不休,纵使云扶月和陈安年都是习武之人,也有些吃不消。 不过日夜兼程赶路的效果也很显著,眼下这座城镇与北玄寒域相接,所以两人商议,决定在此暂时歇脚,将状态恢复到最佳,再入北玄寒域,探恒河秘境。 “希望一切顺利。”云扶月抿了一口茶水,喃喃自语。 她微微偏头,看到一对夫妇抱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走进茶馆,低声跟那掌柜的说了几句什么。 里面的女人点了点头,那男人就笑起来,将两枚铜币递进去,然后女人端出两碗茶。 一枚铜币一碗茶,价格十分亲民。 云扶月微微笑了笑。 男人将一碗茶递给自己娘子,这才端着自己的茶蹲下,将茶水一点点喂给自己的儿子。 从小男孩破旧发白的衣衫上能够看出,这是个不富裕的家庭。然而从一家三口满足的笑容中,却能知道他们过的很幸福。 云扶月唇角的笑没放下来,她隐约透过这男孩看到了小宝的影子。 算下来,她走了十天,不知道儿子有没有想自己,还有夜凌渊…… 摇了摇头,云扶月收回目光,不再去想京城的事。 左右她已经选择先跟陈安年去恒河秘境取药,那男人看到她留的信,也该理解她想救楚兮的心情吧。 她正想着,忽而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呵斥怒骂声:“哪来的小贱种,还不滚开,别挡爷爷的路。” 随后是几句面红耳赤的争论,云扶月与陈安年对视一眼,同时转头,刚好看到那小男孩的父母被推倒在地,那小男孩正被一个赤膊大汉薅着领子骂。 云扶月皱了皱眉,手指搭在腰间,没动。 有不少看不过去的人开始劝架,那大汉却越骂越凶,说到激动处,竟然一把将小男孩扔到地上,抽出腰间的大刀就朝着小男孩的头砍去。 众人惊呼一声,有心想搭救,可这大汉似乎是个练家子,动作飞快,眼看着就要砍下小男孩的头。 也在此时,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小男孩身旁,一把将小男孩抱起来,而后手腕一翻,硬生生挡住了大汉的刀。 “叮——” 两兵相接,一阵疾风卷起,吹掉了白衣人的斗笠,露出了主人如玉般玲珑的面容。 竟然是个女子。 “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对着孩子发威,并不能彰显你的本事。”云扶月无视周遭各色的目光,手腕发力,“若是不服,可以对我动手。” 话落,她的内力顺着匕首震出,硬生生将大汉的刀震成了两截。 大汉瞳孔一缩,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硬生生收起了到嘴边的骂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茶棚。 变故只在一瞬间,等众人回过神来,那大汉已经走远。 云扶月扫了一圈周遭喝茶的人,蹲下捡起自己的斗笠,看向那小男孩的父亲:“快带你夫人与儿子进城吧,到了城里,自有王法管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话落,她淡然走回座位,戴上斗笠,坐下。 茶棚里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很快就响起了人们拍手叫好的声音。 出门在外讲究的就是个江湖义气,很显然,云扶月今日的举动赢得了这些常年奔波之人的好感。 “你倒是热心肠。”陈安年笑着开口,“就是今日一露脸,不知道有多少男儿要对你念念不忘了。” 云扶月一愣,继而无语的笑起来:“总不能眼看着一个孩子在我面前丧命吧。” 这件事很快被忘到脑后,云扶月与陈安年一直在茶馆坐到了傍晚。 临近天黑,茶馆的人纷纷离去,云扶月的内力恢复的差不多了,起身正准备走。 一道轻柔的声音忽而自里屋传来:“两位客人,请等等。” 第357章他们都有太多要守护的东西 这声音温柔如水,却并不陌生。 今日一下午,茶棚里忙里忙外的都是声音的主人,也就是里面烧茶卖茶的女人。 云扶月步子微顿,回身,正见到女人从里屋走出来。 在这么炎热的夏日烧茶,女人的额头鼻尖都布着细汗,她手里握着一个小布包,几步走到云扶月跟前,将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我男人从山里采回来的野果,看你们在这儿坐了一下午,想必也饿了,路上可以用这果子垫垫肚子。”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抬手,用袖子擦去脸上的细汗。 “今日还要多谢你们出手救下那孩子了。我是个妇道人家,又不会武功,如果没有你们出手,那孩子一定会丧命的。” 女人一身干净整洁的深色长裙,黑发长而亮,简单的用一根簪子盘在脑后,单是这么浅笑着,身上就带着一股柔和亲人的气质。 云扶月总算是明白这茶棚的生意为何这么火爆了,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被老板娘的温和感染,唇角带了笑意。 “没想到姑娘看着年轻,竟然已经嫁人了。”云扶月接过一包果子,笑着摇了摇头,“今日就算我没出手,也会有旁人出手的,出门在外祸不及孩童,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被云扶月称作姑娘,老板娘脸色微红:“我在家中排行老五,你们叫我林五娘就行了。” 话落,又有人路过买茶,林五娘应了一声,接过来人的一枚铜板,去后面给他盛了碗茶。 茶香四溢,云扶月觉得周身都随着这里的氛围而变得懒洋洋的。 “这里的茶虽然便宜,但口感很好。” 她打开布包,看着里面小小红红的果子,拿出来两个,自己咬了一口,把另一个递给陈安年,笑道,“你吃不吃?” 陈安年的视线落在她手心里,眼角的余光扫到她斗笠下露出的小巧白皙的下巴,将手伸了过去。 手指触到云扶月的掌心,陈安年自然的接过果子,咬了一口。 林五娘招呼好了客人,正将云扶月的话听在耳中,不由笑的更灿烂:“我这茶棚里的茶叶都是我男人进山采的,与外面卖的茶不同,口感也更好,所以大家才爱喝。” 提到她的相公,林五娘满眼流光溢彩。 她是个幸福的女人。 长久以来处在京城的争斗中,此刻先后看到小男孩一家人,以及眼前的林五娘,云扶月居然有些羡慕。 与林五娘笑着道了别,云扶月长叹一口气。 “怎么?”翻身上了马,陈安年看向她,“累了,困了,还是饿了?” 云扶月暗中翻了个白眼,觉得陈安年像个啰嗦的保姆。 当然,她没表现出来,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都不是,只是觉得有些感慨。” 两人打马前进,云扶月摘下斗笠,任由晚风吹在脸上。 “百姓大多羡慕像我们这样人的生活,觉得富丽堂皇,有取之无尽的金银细软,有人伺候。”云扶月轻声开口。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为了守住这样的生活,为了守住权贵的位置,这些人绞尽脑汁,提心吊胆,无所不用其极。有的时候,权贵之人也会羡慕平民百姓普通又温馨的日子。” 就像云扶月,哪怕她想去过林五娘这样的生活,也绝无可能。 因为她的对手不会允许。 在朝堂的争斗之中,在两方势力的对立之下,她不能退。 她退一步,敌人就会进一步。 退到最后,终究还会退无可退,从而丧命。 树欲静而风不宁。 不管是为了什么,云扶月都不能停,夜凌渊也不能停,他们都有太多要守护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力量,失去了权力,那些他们珍视的人和物,都会在顷刻间被敌人踏碎。 “算了,先不想这些。”云扶月努努嘴,看着漆黑的道路,以及路两侧时不时闪过的灯火,“眼下我们还是先在城门落锁之前进城吧,不然就得睡大道了。” 陈安年被她时而感慨时而现实的作风逗笑了:“我是不是该雇个马车,这样至少云大小姐还能睡马车里?” 夜风习习,空气中时而传来陈安年身上经年累积的苦涩的药味。 云扶月无奈的看向他:“要睡马车,也得你这个病号睡吧,你体内伤痕累累,弱不禁风似的。” 弱不禁风? 这个词倒是新奇。 黑暗中,陈安年的笑容一点点扩散开,没有反驳云扶月的话。 他很享受此时此刻,享受这个女子跟在他身边的感觉。 “或许吧。”陈安年握着缰绳,若有深意,“我这内伤无药可医,无人可治,大概只能看天意了。” 两人快马加鞭,总算是在城门彻底落锁之前进了城,找了间客栈歇下脚。 因为这座城镇人流多的缘故,天字号客房已经满了,云扶月与陈安年退而求其次,选了两间干净的普通卧房住下。 在睡觉之前,云扶月按例敲响了陈安年的房门,进去给他把脉。 “我实在想不出你的经脉是怎么碎乱成这样的,”云扶月将银针从烛火上移下来,顺着刺进陈安年的背上,同时看着他后背错乱的伤疤,唏嘘。 “伤成这样还能活着,甚至还能和步非址交手,只能说是奇迹了。” 陈安年趴在床上,微闭着眼,静静的听着云扶月说话。 他似乎都能感觉到云扶月探究的视线。 顿了顿,陈安年低声笑道:“治病就治病,扎针就扎针,你老乱看什么?” 他半开玩笑似的:“在夜王朝,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看了异性的身子,都是要负责的。” 陈安年闷哼一声,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云扶月将故意刺歪的银针拔出来,重新扎好,幽幽的开口:“我是个大夫,大夫眼里只有病人与生死,不分性别。” 笑话,她前世给那些高层人物看病,少说也有几百个了,难道个个都得负责? 心里想着,云扶月压低声音:“这样吧,作为犒劳我一路给你针灸的报酬,你不如告诉我,你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第358章 我问,你就答 安静昏暗的房间内,云扶月的声音很轻。 陈安年的呼吸却因此停顿了一秒。 云扶月看不见的角度,他清朗的眸底涌上深沉的黑暗,唇角无形的勾了勾。 “我的伤……普通的伤罢了。”陈安年静静开口,“你也说了是作为交换,只问伤口,可是亏了。” 他的语气带了丝深意:“我知道的事情可不少哦。” 云扶月拔出到时间的一组银针,听出他话中隐藏的含义,不由笑了笑:“我问,你就答?” 她与陈安年相识虽有一段时间,但也只是本着普通朋友的原则,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哪怕是现在,她与他一路同行,去往恒河秘境,也只是合作,云扶月可不指望陈安年能对她说实话。 被她疑惑的语气逗笑,陈安年微微点头,又摇头:“也是,有些事,说了你也不信,不如这样吧,我先告诉你一件你最想知道的事。” 他半撑起身子,侧头看向云扶月:“太妃为什么临时变卦,不让你和夜凌渊成婚,你知道么?” 云扶月的动作一顿,抬眸与陈安年的视线相对。 “你知道?”闷了半天,云扶月问出一句。 陈安年笑笑,等云扶月将背后的银针一一拔出,方才翻了个身,正面朝上,轻轻叹了口气。 宫宴上发生的事早已不是秘密,云扶月耸了耸肩,想到太妃那张雍容华贵,与夜凌渊有几分相似的脸,撇了撇嘴。 “你认识太妃?” 提到太妃,云扶月就难免想起宝华殿内她咄咄逼人的模样,冷哼一声。 到底是夜凌渊的亲人,云扶月没多说什么。 “我当然认识季若雨,准确的来说,我不只认识她。”陈安年盯着云扶月漂亮白净的小脸,视线从她的眉骨一点点移到红唇。 “你不是想知道我体内乌七八糟一片乱,为什么还能活着么。” 陈安年眼底的神色沉下去,徒留一片汪洋,似乎是在回忆着当时那场战役的汹涌惨烈。 “当年我因为一些缘故,与武林中大片高手敌对,虽然到最后我带领族中之人力挽狂澜,可那些高手也在我身上留下了难以挽回的重伤,除了你所看到的伤势,当时我的心脉完全碎裂。” 云扶月一愣,眼底涌上不可置信:“心脉被震碎,人还有活路?” 莫名的,她又想到了厉晟。 那日在巷子里,厉晟被巨弩刺穿,心脏破碎,本应该立刻死亡,可他非但没死,伤口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难道这世上真有什么珍宝,能令人无视致命伤害……” 陈安年缓缓摇头。 “太妃出身季家,她还有一个亲生姐姐,名为季若曦,这些你应该都知道。”陈安年没有直接回答云扶月的问题,薄唇轻吐。 “季家的两朵姐妹花年轻时都是绝色,你或许只知道夜凌渊的亲生母亲是季若曦,但你却不知,当时的季若雨也曾和太上皇孕有一个孩子。” 云扶月心头微震:“太妃也曾有过孩子?你的意思是……” “没错,那个孩子已经死了。”陈安年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季若雨怀孕的时候被厉晟下了药,所以胎儿发育的并不好,甚至是病态的。她的儿子一出生就带有不治之症,早就被诊断活不过七岁。” 云扶月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她从未听京中任何一个人提起过这件事。 陈安年接着道:“当年我出事的时候,正是太上皇对季家暴动之时。短短一夜之间,季家全部下了狱,当时太妃的姐姐季若曦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太妃的儿子也恰巧在此时病症发作,身亡于殿内。” 盛夏的凉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屋内,吹散了陈安年额头的碎发。 那股淡淡的,苦涩的药味再一次弥漫开来。 云扶月抿了抿唇,心绪复杂。 她实在难以想象,双十年华的季若雨是如何一个人撑过灭门之痛,又是如何面对枕边男人的冷漠无情,与自己儿子的突然死亡。 “那几年是整个夜王朝最暴乱的几年,隐族突然封门,与皇室隔绝,朝中的大臣也全数被太上皇所掌握。季若雨走投无路,为了活命,也为了复仇,她只能通过心腹向我陈家求救……” 陈安年平静的眼底泛起阵阵涟漪,“为了获得陈家的支持,她将自己儿子的心脏献出去,换给了我。” “啪——” 云扶月压在床沿的指甲断了一小节。 “很震惊是不是?”陈安年失笑,“我之所以能活着,是因为我胸膛里跳动的这颗心,属于一个死在七岁的孩子。” 云扶月张了张唇,一时无言。 小宝受伤昏迷,云扶月就已经难受不已,更何况是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出去,让别人开膛破肚,挖出心脏。 一个母亲,是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放弃让自己儿子入土为安的机会? “没想到太妃年轻时这么……清醒。”抛开两人的恩怨,云扶月对那个安宁宫里的女人忍不住心生敬佩,“换做是我,我肯定斗不过太上皇。” 而太妃季若雨年纪轻轻,不但从太上皇手里保下性命,还将夜凌渊扶持至今,达到与太上皇分庭抗礼的地步。 要知道,太妃不会武功,也不会下毒,更不懂医理。 她唯一能凭借的,只有自己的头脑。 “因为儿子的心在我身体里,所以她才难下决心给你和夜凌渊赐婚,”陈安年对着云扶月眨了眨眼,“我想,她是知道了我住在摄政王府,大概误会我喜欢你吧。” “或许吧。”云扶月低语一句,思绪还陷在太妃的过往上,并未注意到陈安年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仅仅因为这么件事就出尔反尔,将安雨柔赐给夜凌渊做王妃,这真的符合太妃的作风么…… 云扶月起身:“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早点休息吧。” 她走到门口,回头,对着陈安年笑了笑。 笑容中少见的掺了一丝柔和与安抚。 第359章 一命换一命 房门口,云扶月一身白裙,碎发散在耳边,眉眼弯弯,笑着与陈安年打了招呼,而后离去。 房门被关上,能听到女子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进了隔壁的房间。 周遭陷入了安静之中。 陈安年维持着原有的姿势,没有动。 此时已经是深夜,窗外不时响起蝉鸣与蛙叫。 陈安年像是与昏暗的灯火融为一体,脸上的神情淡然到了极致,给人一种超然物外的空虚感。 过了半晌,他才勾起唇角,心情颇好的翻了个身,躺在床上。 “这颗心,总算是没白要。”陈安年的手抚上心口,感受着心脏强有力的跳动,“一命换一命,当年的事,也算扯平了。”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云扶月早早的醒过来,坐在床上仔细的调理着自身的气息,随后下床推开了房门。 清晨的客栈大堂里飘着早饭的香气,来来往往的行人三三两两落座在桌子旁吃着早饭,使得沉寂了一夜的地方充斥着烟火气息。 云扶月站在二楼扫了眼一楼的情况,微微一笑,敲响了隔壁的房门:“陈公子,你起了么,我们得出去了” 今日按照两人的计划,是要在这城镇里采办一些进恒河秘境所必要的物资。 云扶月话落,房门内并没有男人的回应声。 云扶月愣了愣,又敲了一遍门:“陈公子?” “你醒了?”陈安年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他走过拐角,手里端着一个小托盘,有淡淡的香味自其中传来。 “我起的早,见你还没出来,先去楼下拿了些早点。” 他顺着云扶月的身边推开房门,大步走进,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笑了笑:“现在时间正好,饭还是热的,坐下一起吃吧。” 不大的托盘里有两小碗粥,以及一盘包子。 看包子的数量,应当是刚好够她二人吃的。 云扶月也不跟他客气,坐在男人对面,捧着粥喝了一口,浓郁的米香顿时在口中弥漫开来,小半碗粥入腹,云扶月的身子暖了许多。 一顿早饭在静谧中结束。 吃完饭,两人将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随后将房门关闭,出了客栈。 此时日头已经升了上来,晨光混合着初升的阳光洒在繁华的街道上,给来来往往的人群身上度了一层金光。 为了行动方便,云扶月只穿了身简单的米白色衣裤,长发在脑后简单的绑了个马尾。 虽说是江湖人士的寻常装扮,可一路上,云扶月素净的小脸还是引了不少人的暗中观看。 “我们先去药房看看。”拐过一条街,云扶月抿着唇,沉吟了一会,开口道。 “此次进入恒河秘境还不知要耗多久,你的伤不能耽搁,我需要提前备好药材,炼制成丹丸。” 身边的男人愣了愣,随后微微一笑:“那就多谢月儿了。” “这也是为我自己着想。”云扶月十分诚实的回答,“你可是与步非址都能打成平手的人,让你状态好点,我就少些危险。” 她这副样子反倒让陈安年的笑意更深。 男人眯起眼睛,从睫毛的缝隙去看身侧苗条的女子,唇角勾起。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经过昨晚与云扶月坦然太妃的事之后,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至少云扶月对他没有从前那么防备了。 这样的变化总归是好的,陈安年垂眸,将自己的心绪压下,无声的笑了笑。 在找了个路人问路后,两人很快找到了城镇中心的医馆。 只是靠近店铺门口,却见到上面挂着临时有事的牌子。 “午后才能回来。”云扶月读着上面的字迹,柳眉微蹙,“现在时辰还早,一个诺大的医馆,连个守门卖药的伙计都腾不出来?” “一看你们就是外来的,有所不知。”许是两人的面容太过惹眼,一个刚好路过的中年男人笑着接话。 “这医馆在镇里开了数十年了,怎么可能没有卖药的伙计,实在是今天情况特殊。” 他就着粗布衣衫抹了把手心的汗,压低了声音:“今儿午时之前,城里大大小小的铺子都得奉命闭门,再过一会,街上更是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云扶月愣了愣,与陈安年对视一眼。 陈安年摇摇头,看向那中年男人:“此话怎讲?” 男人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似乎是不太想细说。 他的脸上带着那么几分热心,神色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扶月淡淡一笑,拿出一锭银子,塞到那人手里:“老哥,我们就是路过此地,过两日就会走,您不如和我们说说?” 白花花的银子入了手,中年男人还有些扭捏,四下望了望,最后一咬牙,又凑近了几步,声音更低。 “我告诉你们也无妨,只是你们不可随意往外说,免得给我惹来杀身之祸。” “今日大家伙都不在城里,县令大人下了令,说是抓到了杀害刺史大人的刺客的家眷,要将此人于城门问斩。” 男人唏嘘的叹了口气,“本来以为那人逃之夭夭了,怎么没安顿好妻子。” 云扶月不解,王法之下,杀人凶手的家眷被找到,于百姓来说,不应该是好事么? 中年男人也看出云扶月的疑问,将二人拉倒偏僻的角落。 “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此事的利害。那个狗刺史死了,城里的人都拍手称快呢,表面上迎合官府的搜查,暗地里也不过应付了事,大家伙都希望那杀人的好汉逃得越远越好。” 听得此言,云扶月就明白了:“这么看来,刺史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对。”中年男人一拍手,“刺史据说是京城派下来的,背景大,这些年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杀得好。” 云扶月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 七皇子皇甫颖上位才一年,按理来说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却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地方,竟然出了这种事。 云扶月心里琢磨着要不要修书一封回京城提一提,旁边那中年男人已经扛起锄头,边往外走,道。 “事情你们也了解个大概了,多余的我也不说了,我还得将东西放回家,再去城门口观刑。” 他的声音渐渐飘远,带着惋惜:“可惜了那位好汉的妻子,我听人说只是个卖茶的,好像是叫林五娘……” 第360章 她的命,我要了 林五娘? 云扶月的视线一顿,眼看着扛着锄头的男人走远,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是昨天那个卖茶的女人。”陈安年也是有些意外,眼角的余光瞥到云扶月的表情,“怎么样,要去看看么?” 云扶月点了点头:“按照耀阳律法,杀人偿命,这儿的县令抓不到凶手,自然就想用林五娘的命来交差。” “他倒是想的简单。”云扶月冷笑一声,“京城下派到各地的刺史本意是监督百官,反馈民生,这刺史就该成为百姓身后最坚实的顿,可现在呢?” 一个刺史被杀,百姓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反而拍手叫好。 足以说明这刺史压根就是官官勾结,压榨民生之辈。 “看来我们得在这多耽误一天了。”云扶月看向陈安年,有些无奈,“这样的事,我不能不管。” 与云扶月清澈坦然的目光相对,陈安年浅笑着摇了摇头:“早一天晚一天都是走,咱们先去刑场吧。” 他看着云扶月出了巷口,走到街上。 陈安年没急着跟上,而是椅在墙壁上,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 日光自屋檐洒落,在男人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也将他眼底黑暗幽深的颜色尽数掩盖。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陈安年的笑容慢慢变淡,最终尽数化为嘲讽戏谑。 “还真是可笑的善良。” 在云扶月回头之前,他大步追上了女子的脚步。 两人一路出了城,果真在城门西侧的发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透过人群的间隙,能隐约看到中间诺大宽敞的刑台,以及跪在中间身型单薄的女子。 云扶月对着陈安年点了点下巴,两人收敛气息,攀上了最近的一颗高树,找了个粗壮的枝干并肩坐下。 视角高了,视野也开阔了,场中的一切就清晰起来。 林五娘一身囚服,脸色苍白的跪着,在她身旁,一左一右的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明显是行刑手。 再往后,高台后方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桌案,后面坐着身着官府,眼睛狭小的男人,想必就是县令了。 “看众人的神色,真如那男人所说,都有些愤懑。”陈安年低声开口,目光扫过县令身后立着的几个人,惊讶道,“这几人内力倒是深厚。” 云扶月倚靠着树干,拔出腰间的匕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手心把玩着,闻声笑了笑。 “像这样的县城,多多少少都有几个高手坐镇,否则像咱们这样的高手一旦起了歹心,岂非一整个城镇无人能反抗了?” 其实不只是城镇,京城里的高手也数之不尽,尤其是皇宫中。 不过像那样的绝顶高手很少有人知晓,也很少会现身,他们的存在,都是皇室的底牌,隐藏在黑暗中。 不论是耀阳,还是夜王朝,这些国家的真实实力,远非表面上看的那么浅显。 两人说话间,行刑台上的县令站了起来。 他扫过台下乌压压一片漆黑的百姓,眼底流露出几丝满意,清了清嗓子,开了口:“想必各位已经知道这贼妇的真实身份了。” 县令指着林五娘,端着一派得意姿态:“她正是刺杀刺史大人凶徒的妻子,若非本官手下的人办事还算靠谱,还真要让这妖妇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安然无事了。” “妖妇,你相公杀了京城来的大人,今日本官先拿你问斩,你可还有话要说。”县令一拍桌案,对着那两个行刑手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行刑手侧身一步,拽着林五娘的头发,强迫她抬头面向台下的百姓。 此时此刻,这个城外卖茶的女人早已没了往日的优雅,紧紧的抿着唇,脸色苍白。 有熟悉的百姓认出了林五娘的身份,顿时惊呼一声,低低的讨论起来。 “既然你没有什么要说的,那么本官也不耽搁时间了。”县令抬头看了看天空,估算着时辰,拿起桌上的令牌。 “今日你人头落地,只是个开始,你男人作为刺杀刺史大人的主要人物,本官一定会将他抓获,在菜市施以腰刑,让所有心怀不轨的人看看,与官府作对到底是什么下场。” 话落,他将刻有斩字的木牌扔在了地上。 林五娘身后,行刑手慢慢举起了大刀。 也不知是他哪句话刺激到了林五娘,台上那个柔弱的女人忽而睁开了眼睛,郎然大笑。 “丰和泰,你和刺史勾结害人,为非作歹,我男人一定会回来取你的狗命,纵使你杀了我又如何,贪官污吏人人得而诛之,早晚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 身后举刀的大汉动作一顿。 县令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勃然大怒:“谁让你们停下的,给本官马上砍下这贱人的头,快点。” 行刑手不敢再磨蹭,重新举刀,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对着林五娘的脖子狠狠的砍下去。 林五娘却“咯咯”的娇笑起来,缓缓闭上了眼。 她一身的狼狈却掩不住她周身的孤傲气质。 台下的百姓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向前挤着,试图冲破官兵的封锁。 然而众人的决心下的到底是晚了,行刑手的大刀眼看着已经到达林五娘脖子上方,即将血溅当场。 县令死死的盯着这一幕,畅快的笑出来。 却在这时,一阵风刮过,行刑手的身子随风僵住,刀刃堪堪停在林五娘皮肤一公分的距离。 两个行刑手的时间似乎静止了,一动不动。 县令一愣,随后瞳孔猛的一缩。 只见原本空旷安静的台边,不知何时站了个白衣女子。 她好似逛自家后院一般,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缓缓走到林五娘身前,两根手指夹住刀刃,微一用力。 锋利的刀刃竟如豆腐般碎成了无数块。 “你叫丰和泰?”云扶月扶起林五娘,视线遥遥的飘到县令身上,在他惊悚的面孔上略一停顿,讥讽的勾了勾唇,“她的命,我要了。” 简单的一句话,如此狂妄,如此嚣张。 可偏偏她身上强大的压迫力向所有人展示了嚣张的资本。 第361章 你一定逃不掉的 整个行刑台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看向台上突然出现的女子,没了声响。 不论是官兵与百姓们的拥挤,还是县令丰和泰,都同时停止了动作。 诺大的行刑场上,只能听见云扶月劈开锁住林五娘身子的铁索的声音。 直到云扶月扶着林五娘要下台,那县令丰和泰方才如梦初醒,怒火中烧的对着周遭的官兵道:“都瞎了么,还不将这贼妇与其同伙拿下。” 虽说云扶月的突然出现让丰和泰心中略有不安,但他的那丝不安也只是持续了一瞬间。毕竟他的身后,还站着整整五个内功高手,今日任凭谁来劫法场,都是有来无回。 周遭的官兵闻言纷纷抽出长刀,呈现包围的趋势,将云扶月围在中间,缓缓靠近。 瞧见官兵的动作,云扶月勾了勾唇,手里的匕首打了个转,随时准备着应对四周的攻击。 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云扶月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也在此时,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云扶月的胳膊:“这位姑娘,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你何须为我搭上性命。” 林五娘轻咳几声,语气微弱:“我见你武功不错,现在放下我,快些走吧。要是真让丰和泰身后那些人出手,你一定逃不掉的。” “你刚才说的很好,贪官污吏,人人得而诛之……”云扶月扶好林五娘,缓缓摇了摇头。 “江湖人士讲究的就是侠义二字,若是我今日抛下你就这么跑了,那可是有些对不起你昨晚送我的那包野果了。” 说话间,云扶月轻轻扫了眼不远处的丰和泰,话中若有深意。 瞧着云扶月态度坚决,林五娘不由苦笑一声:“一些普通的果子而已……” 她能感受到云扶月的坚定,因此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暗中绷紧了身子,时刻准备帮云扶月挡刀。 云扶月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轻快:“你不必紧张,这些小鱼小虾兴不起大浪,至于那几个内家高手。” 云扶月勾了勾唇。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县令的耳中,当下他那双眯眯眼气的圆瞪,连带着声音也狠厉了起来。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下手,今日务必将这两人都拿下,死活不论!” 得了上司的命令,那群围住云扶月的官兵不再犹豫,长刀高举,带着一阵腥风,狠狠的对着云扶月劈去。 台下的百姓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已经有不少胆小的捂住了眼睛。 然而,意料之中的血溅当场并未发生。 日光下,云扶月手中的匕首忽而脱身而飞,一应击落了面前五人的武器。 随后,她另一只手的指缝间猛然射出一把银针,银针带起一阵寒意,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拐着弯的将云扶月身后与身侧的几十个官兵都定住。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云扶月甚至还淡然的将林五娘带到台边,一脚踢开一个观刑的官员,扶着林五娘坐下。 县令丰和泰见状,心头微微一沉。 看着少女也不过双十年纪,竟然能以一己之力,将刑台上的所有官兵都击溃,这样的本事……难道是出自某些武林世家? 他位于这城镇十多年,可没听过哪个家族出了这么个能耐的人物。 很有可能,这女人就是个游走江湖的自由人,所以才未曾听过。 想到这里,丰和泰长出一口气,冷笑一声。 “本官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有何能耐,这里是耀阳的县城,是直属于陛下的领土,王法条例一条条的写着,公然劫法场,还与官府作对。今日你就是再有本事,也难逃一死。” 他一拍桌案,下了杀令:“几位,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丰和泰这话自然是对身后那几个内家高手说的。 五个男人也不磨蹭,缓缓向前踏出一步,强大的压迫力席卷而出,将云扶月所有能逃离的方向都锁死。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威压,云扶月眼底略过一丝惊讶。 若是单打独斗,云扶月还没什么可惧的,但这几人功力不凡,一旦联手,以云扶月现在的本事,除非拼命,否则还真的难以逃脱。 不过,云扶月唇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缓缓向前一步,正面对上那五个护卫,声音清脆如银铃:“我劝你们最好别动手。” 一块巴掌大的令牌自云扶月手中脱飞而出。 “即是耀阳国内,那么想必这东西,你们应该认得吧?”云扶月耸了耸肩,“这玩意好像是叫什么……军令?” 想到她临出京之前,小皇帝皇甫颖给她的令牌,云扶月也有些不确定:“大概是叫这个名字吧。” 她的语气很轻很淡,丝毫没有即将被擒获的紧张感,反倒像是在过家家,认真中带着一丝玩笑。 然而出乎意料的,那为首之人接过令牌只看了一眼,平静的脸庞却出现了巨大的波澜。 众目睽睽下,五个令大多江湖人士都惧怕不已的内家高手,竟然齐刷刷的朝着云扶月跪了下去。 “小人城防守卫军三队铁木,参见镇北侯。” 一道令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声音,从冰冷高大的壮汉口中缓缓吐出。 这一霎,众人甚至能听到首位上那县令瞬间激烈的心跳。 “镇……镇北侯?”张了张嘴,在吞咽了数次口水之后,县令丰和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重复着铁木的话,目眦欲裂,“你说她是镇北侯,这怎么可……” 到的最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丰和泰忽而想起,大半年之前,京城里传出的那道昭告天下的圣旨。 镇北侯云正奕之女云扶月护驾有功,立下天大功劳,特破格其承父业,封镇北侯,封第一帝师,掌兵二十万。 当时他还对此嗤之以鼻,觉得一个女人加官进爵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然而丰和泰万万没想到,时隔半年,他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第一个女侯。 他还不怕死的和她叫嚣。 第362章 死了就死了吧 午时已过,日头升到正中,一天最炎热的时候已然到来。 随着炽热的阳光轰烈烤下,刑场上最后一丝微风都消散了。 县令丰和泰微张着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汗从额头一滴一滴的滚下来。不过短短几次呼吸时间,他的后背就湿透了。 石台的另一端,云扶月一身白衣,对着一个官员勾了勾手指。 那官员战战兢兢的起身,让开位置。 云扶月就那么大咧咧的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敢问现在,县令大人还要置我于死地么?”女子轻笑着开口。 她一笑,精致完美的五官便带了如沐春风般的和煦,让不少年轻的少年们暗暗脸红。 可这样的笑容落在丰和泰眼里,他如坠冰窟。 桌案下,他的腿在微微打颤。 “这怎么可能呢。”丰和泰笑的比哭还难看,“您是陛下亲封的镇北侯,下官怎么敢对您出手,您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云扶月眯起眼睛,声音骤然冷下来:“跪下。” 丰和泰一个激灵,心里再不愿意,身体却诚实的在云扶月的威压与内心的恐惧下立刻做出了反应,踉跄着从桌案旁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方才还颐指气使的县令顷刻间变成了这副样子,让台下的百姓愕然,心里暗爽。 云扶月的笑容还在,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冷:“我听说你仗着自己有点官位在身,与刺史勾结,压榨百姓?” 丰和泰的身子开始颤抖:“大人误会了,下官可从来不敢做阴奉阳违的事。” “他在说谎。”台下不知是谁激愤的喊了一句,“镇北侯大人,这些年这狗官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您可一定不能放过他。” “对,没错!” 其余人一呼百应,情绪慢慢激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这县令所做的事。 云扶月甚至还从中听到了强抢民女四个字。 强抢民女? 云扶月危险的笑了笑,视线落在丰和泰涨红的脸上,一字一句道:“你今年多大了?” 丰和泰一愣。 “他今年已经五十六了。”林五娘的声音徒然响起。 “关于百姓们所说之事,我愿意以性命担保是真的。除此之外,这狗官还与周遭县城县令勾结,统一上涨税率与菜价肉价,逼得大家不得不高价买卖。而那些从中获得的油水,都全部进了他的肚子。” 一口气说完,林五娘从椅子上下来,双膝跪地:“这位姑娘……或许不该再这么称呼你,您是一国的侯爷,也是真正能为百姓们说上话的人,请你一定不要放过他们。” 官官勾结,在地方并不罕见,甚至很多人私下认为这些小官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实则上头有更大的官在照着。 这样层层递进,也让今日纵使云扶月亮出身份,很多人也担心她轻描淡写的翻篇。 一道道或期盼,或渴望,亦或失望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云扶月的身上。 云扶月沉默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她缓缓扫过台下百姓们各色各样的面孔,抿了抿唇。 从前只觉得当个高位的官好,能得俸禄,能提身价,也能在京城中站住脚,不被人欺凌,可现在她却只觉得愧疚。 一个庞大的国家需要严苛的律法,与各个职位的配合,正是中央与地方官员们努力维护与发展下,社会才得以安定,民生才得以幸福。 可云扶月身居高位,好似从未真心实意的为百姓们做点什么事。 “五十六岁,强抢民女?”云扶月挑了挑眉,“私调税率,升高物价,饱中私囊……” 她一条条的数着自己听到的罪行,没说一句,眼神就更冷一份,到最后,她脸上的笑容几乎粹了冰般寒冷:“丰和泰,你干的可真不错,” “大人!”丰和泰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大人饶命!” 他从云扶月身上感受到了实质性的杀意,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了,当下眼泪被吓了出来,不住的对着云扶月磕头。 云扶月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县令狼狈的模样。 直到他磕破了头,鲜血横流,云扶月才摆了摆手:“把他带下去,我会亲自处理这件事。” 顿了顿,云扶月才想起跪在一旁的林五娘,一挥手,一道清风将林五娘的身子拖起,她问道:“你男人杀了这里的刺史?” 林五娘心头一紧:“是这样。” 云扶月微微一笑,声音夹杂着内力,在场中清晰的响起:“好,很好,杀得好,像这样阴奉阳违的狗官,有一个杀一个,杀得好!” 此话一出,百姓顿时沸腾了。 不少人看向云扶月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怀疑,到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既然做了官,就得老老实实的按规矩办事,私下破坏了规矩,违背了民心,那么也该做好被杀的准备。”云扶月扶着林五娘,一步步走下台。 “死了就死了吧,活该。” 百姓们自觉的让出一条通路,看着云扶月和林五娘往城里走。有大胆的不由问了一句:“那林五娘还要治罪么?” 云扶月步子一顿,微微一笑:“当然不,非但不用,我还要好好奖赏她与她丈夫。” 说完,在所有人惊喜的低呼中,云扶月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口。 一场砍头的观刑,谁也没料到会变成这样的结局。在百姓们欢庆的同时,镇北侯的到来也飞速传遍了周遭几个县。 一时间,几个县令人人自危,恨不得插上翅膀,连夜逃跑。 县令丰和泰固步自封,不知道云扶月的厉害,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云扶月是什么人?那可是当年在京城亲自整垮了薛家和秦家的人物。 想也知道,触怒了这位会落得什么下场。 然而就在几个官员得到消息想要连夜逃跑之际,云扶月却是一道密令传给各个城镇的守卫军队,直接将这些心里有鬼的扣了下来。 随后,一场浩大的整改在北部地区开始高调进行。 第363章 或许他已经死了 雅致的房间内,茶香袅袅。 独特的梨木熏香自香炉中缓缓燃烧,与茶香混在一起,沁人心脾。 云扶月坐在首位,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密使。 “镇北侯,陛下和镇安王知道您回了耀阳,希望您有空能回去看看。”密使将信奉上,“陛下还说,这边的事您做的很好,让您随心所欲的发挥,按您想的来。” 随心所欲的发挥? 皇帝当她是在写作文呢? 云扶月哭笑不得,接过信笺打开,看完上面的内容,略一犹豫,执手写了封回信,交给那密使:“你把这个给皇帝看,他会明白的,本侯此次来北,还有别的事,暂时先不回去了……” 她略一停顿,又道:“上面派下的官员还有多久才能到?” “还有十天。” 十天么……云扶月点了点头,挥手打发了御史。 “十天的时间,有守卫军坐镇,这里不会有问题。”身旁,陈安年清雅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们已经在这儿耽搁了不少日子,你是想等新官员到了再走?” 云扶月摇头:“这倒不必,我让人唤了林五娘过来,想问问她丈夫的事。至于去恒河秘境,我们明天动身。” 左右也不差这一天了,那几个县令会在新官到任的当天斩首。 与陈安年又确认了一遍行程,两人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有侍卫在门口道:“大人,林五娘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 房门被打开,林五娘缓缓而入。 她还是在茶馆的那身深色衣服,经过几日的调养,面色红润了不少,见到云扶月,当下就要下跪行礼。 云扶月摆了摆手:“我也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你坐吧。” 林五娘点了点头,有些拘束的坐下。 虽说先前与云扶月接触过,可那时候林五娘到底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眼下知道了云扶月是堂堂镇北侯,她总归难以保持平静。 “这身份果然还是有坏处的……”云扶月见林五娘的反应,无奈的调侃了一句,随后看着她开口,“你不必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丈夫的事。” 提到自己的男人,林五娘的情绪才平静了几分:“您尽管问,民女知无不答。” “那日在城外的茶馆,我并没有见到你丈夫,现在县令被我撤了,他的通缉自然也不作数了,为何他还没有现身?” 云扶月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怕林五娘误会,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 “我不是要做别的,只是新任县令很快要到,没有你丈夫的画像,与我的亲笔手书,我担心新县令会难做。” 若是没有一个准确的画像,到时候任何一个罪犯都可以说自己是林五娘的男人。 难道县令要每个人都不抓?这显然不现实。 当然,云扶月相信林五娘不会做出这种事,但说到底信任只能算口头上的,真要让新县令庇护林五娘的丈夫,还是要一个明确的画像的。 “实在不是他不现身,而是……”林五娘苦笑一声,“而是他失踪已经有好几日了。” 失踪了? 云扶月一愣,秀眉轻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踪了,难道你们两人没有书信往来么?” 话说到现在,林五娘的紧张情绪也缓和了不少,她叹了口气。 “我与他的往来一直是暗中的,很少有人知道,所以丰和泰才会在通缉他一阵子之后迟迟才找到我这里来。其实早在他杀了那刺史,躲进那个地方后,我就再也没得到过他的消息。” 林五娘的眼底不自觉露出几分担忧:“或许……或许他已经死了……” 这个消息实在让云扶月有些意外。 “既然能突破侍卫的保护杀死刺史,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失联?”云扶月喃喃自语,“难道是遇到了土匪?”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林五娘忍不住打断云扶月的猜测。 她心里很纠结,可想到云扶月为百姓除去一个大祸害,她还是下了决定。 “其实他躲藏的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人,更不可能遇上什么土匪,寻常人只要进去,就会顷刻间化为虚无。而我相公之所以能安然无恙,还要归功于他曾经被某个云游高人收为徒弟,习得了一身特殊的本事。” 林五娘紧绷着的弦一点点松开,对着云扶月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先前你去我的茶馆,曾说我那里的茶有着奇特的香气,实则就是我相公去那个神奇的地方采来的,不过……我的存货也不多了,而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 听着林五娘的描述,云扶月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奇怪的预感。 她看向陈安年,果然在陈安年眼里也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你说的那个地方,你可知道叫什么名字?”云扶月问。 林五娘也不隐瞒:“我曾经听我相公提起过,那地方好像是叫恒河……恒河秘境!” 云扶月倒吸一口凉气:“竟然真的是恒河秘境。” 她压下心里的惊讶,又觉得不解,这座县城离北玄寒域还有不短的距离,林五娘的相公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采茶,又回到这小县城来卖,实在是有些奇怪。 许是她的目光太强烈,林五娘忍不住又道:“有什么问题么,那地方就在北面的大孤山深处,我也曾跟我相公去外面远远的看过一眼。” 她的目光又暗淡下来:“只是我不能靠近那山谷里的白雾,否则早就进去寻他了。” 云扶月摇了摇头,没说话。 过了一会,她才无奈的看向陈安年:“看来,咱们的行程可以大大缩减了,如果这里就有恒河秘境的入口,那么我们也不必去北玄城了。” 陈安年不置可否,清雅的视线落在林五娘的脸上,声音淡淡的:“你相公经常进去采茶,那应该有里面的地形图吧?” 林五娘应了一声。 “我们可以去里面帮你找你相公,作为交换,你把山谷的入口,以及地形图给我们,怎么样?” 陈安年一字一句的道。 第364章 装雷达的黑乎乎 三日后,云扶月和陈安年在林五娘的带领下进入了小镇北侧的山谷。 这座山规模庞大,横跨了方圆几百里的地域,其中丛林茂密,树木岑天,越往里走,路途就愈发崎岖,坎坷陡峭,危险重重。 是以城镇的大部分百姓都只在外围人迹开发过的地方活动,很少有人敢继续深入。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或单枪匹马,或三两组队进入,妄图去寻找深山的药材或者宝贝,只不过这些人进去后,就再没了音讯。 此时太阳初升,山间晨雾渺渺,丛林深处偶尔传来鸟叫声,氛围倒是惬意安然。 陈安年一身灰衣,刚到肩的长发随意懒散的披散着,走在最前面。 在他身后,云扶月同样穿着简便的衣物,与林五娘并肩而行,不时低语几句。 她在询问林五娘关于她丈夫的容貌特征,以便在恒河秘境寻人。 三人的步子踩在林间的草坪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就这么走了将近三个时辰,一直到午后,最前方的男人才缓缓停下。 望着面前被白雾弥漫的山涧,陈安年吐出一口气:“到了。” 云扶月步子一顿,顺着男人的话看去,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只见前方的高山像是被一座巨斧硬生生的劈开一般,雄伟的山体诡异的自中间裂开两半,露出了其中深不见底的缝隙。 这山的海拔并不高,可那缝隙中却被浓郁粘稠的白雾状空气所弥漫,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就是这里了。”林五娘往后退了一步,望着那白雾,隐约露出几分忌惮,“因为有白雾的阻挡,相公从不让我靠近这里,这么多年来,每次进去,都是他一人。”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林五娘眼底满是恐惧。 事实上,为了断绝自家娘子冒然进谷的念想,林五娘的男人曾经当着她的面将一整头牛牵进了雾里。 牛是最壮实的家畜之一,可进了雾中,不过几次呼吸时间,那头牛竟是生生的化成了一滩血水。 这样的场景只看一次,就终身难忘。 “镇北侯,还有这位公子,你们真的要进去?” 林五娘抓住云扶月的手腕,也顾不得尊卑了,委婉的劝道,“我相公说这里面危险重重,你们……” “放心。”云扶月微微一笑,拍了拍林五娘的手背,“你相公有功夫在身都能进去,我与他的功夫可丝毫不差,不会有事的。” 顿了顿,云扶月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塞到她手中,嘱咐道。 “一会儿你一个人出山,一定要注意,若是遇到危险,就把这瓶子打开,里面是我熬制的剧毒药液,不管是人还是野兽只要沾上一点,就难逃一死。” 见云扶月去意已决,林五娘只能手下瓶子,点了点头,按照来路往回走。 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云扶月才伸了个懒腰,视线落在那山涧之中,复又看向陈安年:“走吧?” 男人点了点头。 两人在山上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正准备进去。 云扶月眼角的余光却忽而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她的步子一停,猛的转头。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鸟儿呼扇翅膀的声音,并没有别的东西。 “怎么了?”陈安年见她的反应,内力缓缓运转,警惕的顺着云扶月的视线看去。 云扶月愣在原地,摸了摸鼻子,无奈的摇摇头:“没什么,我好像看错了。” 刚才那道黑色的影子,怎么那么像黑乎乎? 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黑乎乎不过一只变种的乌鸦,她离京快一个月了,就是装了雷达也不可能这么准的找过来。 云扶月跟在陈安年的身后进了白雾,最后又往外看了一眼。 林间仍是静悄悄的,树梢倒是有三两只小麻雀,根本没有黑色的鸟。 果然是她看错了吧。 “小心点,恒河秘境扩散的范围很大,虽然有简单的外侧地图,但也说不准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既然进了恒河秘境的范围,陈安年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整个人与云扶月拉近了距离,懒散的目光锐利起来,如鹰般扫视着四周,“你去过幽萝之境,可还隐约记得位置?” 云扶月需要的是赤兔火龙兽守护的碧莹天香草,而按照陈安年所说,那赤兔火龙兽的内丹也是大补之物,刚好能治他的某些伤势,从这个方面来说,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 在陈安年的情报中,赤兔火龙兽的领地,刚好位于幽萝之境附近。 云扶月抿了抿唇,内力缓缓调动着,抵御着白雾中的雾虫:“当初我掉进萝娘的幽萝之境,是在一块沙地上。那个地方距离外围很深,估计是在内层。” 陈安年点了点头,拿出地图,视线落在上面三个着重标红的地域。 “林五娘的丈夫既然经常进来,那么想必这地图不会有误,这三个标红区域估计是他认为很危险的地方,我们的目标是内层,大可不必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直接饶过就行。” 云扶月应了一声,表示赞同。 两人都不想耽误时间,敲定了方案,调动内力一路挑着简单轻松的路线前进,同时注意着附近有没有林五娘丈夫的足迹。 就这样走了大约一天时间,眼前的白雾逐渐变得稀薄,最后消失。 云扶月眯着眼,看着豁然开朗的地貌,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我们的运气还算可以,一路没遇到什么挡路的麻烦。” 此时已是晚上,天空上悬挂着一轮朗月。 云扶月与陈安年找了个靠树的地方坐下,陈安年主动道:“你先休息吧,我守上半夜,一会叫你。” 云扶月也不矫情,痛快的点了头,将一快毛毯铺在草坪上,吹着晚风缓缓入睡。 精神高度警惕下走了一天,疲倦很快涌上来,云扶月渐渐进入了熟睡。 然而这样的休息还未持续多久,一只手忽而搭上云扶月的肩,陈安年严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醒,有情况。” 第365章 他们好像盯上我们了 四周一片寂静,陈安年的声音很低,离得很近。 云扶月迷蒙中睁开眼,扫了一圈周遭的环境,并未发现异常。 然而陈安年声音中的沉重却不似作假。 “嘘。”陈安年的手仍然搭在云扶月肩上,维持着不变的动作,一字一句道,“右后方。” 云扶月身子一僵,微微侧头,朝着右后方看去。 微风轻拂,恰巧一片云彩飘过,挡住了月光。 四周的环境蓦地暗下去。 在这样漆黑的深夜,右后方的灌木后,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竖瞳眼睛格外惹眼。 也格外惊悚。 云扶月脑中的困意立刻如潮水般散去,她睁大了眼。 尽管看不清晰,但竖瞳绿眼代表着什么,她再明白不过。 “是狼群。”云扶月吐出三个字,手已经不自觉的摸到腰间,握着匕首,“这里怎么会有狼群?” 陈安年摇了摇头:“是白狼。” 顿了顿,他将声音放得更低:“应该是那地图上的标注的代表白狼群的一个红点,只不过不知为什么跑到这边来了。” 闻言,云扶月不由苦笑:“还能是为什么,估计是出来觅食,刚好让我们两个倒霉的碰上了。” 自嘲的调侃了一句,云扶月将气息收敛起来,一点点坐直了身子:“看样子,他们好像盯上我们了。” 陈安年点了点头。 黑暗中,白狼群似乎很有耐心,尚未发现云扶月与陈安年已经醒了过来,也没急着动手,而是静静的等在原地。 作为恒河秘境中的群体智慧型生物,白狼群能隐约察觉到,休息在树下的两人实力很强。 而对付这样实力强的人,最好是等待最佳实际,一击制胜。 瞧着灌木后的绿色眼睛越来越多,云扶月的心跳加快,她也能隐约猜到几分对方的想法:“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白狼越老越多,再不走,只能成为瓮中之鳖。” 陈安年会意,视线落在西侧,那里隐隐有水声传来。 “我们从西边走。”他轻声道,“穿过河水,应当能让这些东西减缓速度。”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两人都没什么把握。 从这个角度去看,灌木中的狼数量不少,而且他们从未与恒河秘境的狼群交过手,对于这些畜生的实力知道的不多。 两人简单商议了对策,云扶月将几个玉瓶塞到陈安年手中:“这里面是剧毒,以防万一之时用。” 陈安年一顿,唇角弯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嗯”了一声。 随后,他轻轻打了个手势。 两人的气息同时沉寂下去。 感应中的人类的气息变得弱小,埋伏中的白狼眼中闪过一抹人性化的疑惑。 下一秒,树下的二人气息猛然暴涨,身形如箭般飞速朝着西方射出。 “吼——”白狼群中很快响起愤怒的低吼。 一道道白色的庞大影子从灌木丛中跳出来,四肢飞速移动,纷纷朝着云扶月与陈安年追去。 尽管云扶月与陈安年都将内力调动到了极致,可速度还是比不过这些常年奔跑的猛兽,在树丛里穿梭了一阵子,就被追了上来。 “嗤——” 巨大的狼爪从身后袭来,在云扶月移开身子的同时,狠狠的拍在了一颗树上。 粗壮的树干颤动了几下,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而后竟然就那么被拦腰折断。 “这些东西的速度太快了。”云扶月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三个小瓶子,砸向身后的白狼。 玉瓶被狼爪拍碎,浓烈的黑烟弥漫而出,云扶月足尖一点,又加快了速度。 身后的白狼也想追击,可当皮肉碰到黑烟之后,他顿时惨叫一声。 只见那黑烟遇到新鲜的血肉,竟然好似有生命力一般纷纷附了上去,二者接触间发出“嗤嗤”声,白狼粗壮的前肢就那么消失了。 受伤的白狼身后的几个同伴见状,警惕的停下了步子,不愿再往前走。 云扶月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有智慧,不会蛮干。” 话音未落,后面的狼群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前后拥挤着往重新往云扶月两人的方向追来。 “糟了,他们发狂了。”陈安年眉头皱了皱,扫了眼不远处的小河,以及身后的狼群。 按照这些白狼的速度,在越过河之前,他们一定会被追上。 电光火石之间,陈安年推了云扶月一把,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她推到了小河里,而后一手捏碎云扶月给的玉瓶,狠狠的朝着狼群甩去,抬高了声音道:“你先过去,我断后。” 云扶月的身子因着惯性直接摔到了河对岸,眼看着陈安年留在原地,眨眼间被狼群包围,她瞳孔一缩。 却发现那人点了她的穴位,她一时半刻动弹不得。 狼群被突然闯入的陈安年打乱了阵仗,纷纷愤怒的对着陈安年所在的位置撕咬过去,倒是无人再注意河对岸的云扶月。 耳朵边,白狼群的吼叫声此起彼伏,云扶月的缓缓沉了下去。 借着不知何时重新洒下的月光,云扶月清楚的看到了整个连绵不绝的狼群。 难怪林五娘的丈夫将狼群的栖息地标为大红色,这群狼的数量竟然已经超过了百只。 “你们男人喜欢逞英雄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云扶月低声的骂着,聚起内力去努力冲击着被陈安年点住的穴位。 “这么多狼,除非你有古藤夫人那样的本事,否则不就是犯傻找死么……” 话说到最后,云扶月的动作渐渐停止。 她呆呆的看着逐渐平息的狼群,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心里又急又气,最终难掩沮丧。 狼群会静下来,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被捕食的对象死了…… 陈安年死了么? 内力冲破穴位的封锁,云扶月毫不犹豫的翻身而起,握紧手中的匕首,就要越过河面去到对岸。 也在此时,一个灰色的人影从水面浮现,几步翻到岸边。 “快,快扶我走,我用了一些特殊法子,他们现在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吐出一口血,陈安年踉跄着爬起来。 第366章 你我还要避嫌么 夜幕下,陈安年身上鲜血淋漓,脸色异常苍白,刚说出一句话,唇角本已擦去的血迹便又溢了出来,明显是受了不轻的伤。 云扶月堪堪将人扶起来,回头,那狼群还保持着原先静默的状态,并未注意到他二人的行迹。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视线朝着远方眺望,云扶月很快锁定了一片山谷,运起内力,快速带着陈安年离开河畔,压低小声道,“你也太胡来了。” 听得她略带几分关心的抱怨之语,陈安年唇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一笑,又牵动了体内的伤势,他轻咳几声,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用尽量柔和的语气回复:“我敢留下,自有保命的手段……” 话说到一半,陈安年闷哼一声。 云扶月偏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紧蹙:“这种时候不需要你逞强,如果有下次,不必管我,直接跑。” 话出口,云扶月略微有些后悔。 人家前脚刚救了自己,后脚她就这么说,岂不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你别误会。”沉默了一会,云扶月又补充解释了一句,“我自己也可以应付的了,别忘了,我虽然本事不大,但一身毒功,那些白狼想咬我,也得看看吃不吃得下我这块肉。” 这话越说越别扭,云扶月撇了撇嘴,没再出声。 两人的身影沿着河道边穿梭,耳畔风声盛响,陈安年的笑容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了许多,眼底却闪过细碎的笑意。 他轻轻摇了摇头,嗅着女子身上淡淡的清香,眼底渐渐被浓重的黑色所覆盖。 一个时辰后,云扶月扶着陈安年进到了山谷里一个荒废的山洞中。 大致清理了洞内的痕迹,云扶月把身上背着的包裹解开,拿出毯子铺在地上,半扶着陈安年躺下:“你怎么样?” 狼群的嗅觉一向敏锐,云扶月没有点火,只是借着洞口透过的微弱的月光打量陈安年的伤势。 对上她担忧的眸光,陈安年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我没事。” “我先帮你止血。”云扶月的语气没半分松懈,从腰间拿出银针,收回搭在陈安年脉上的手指,眉头始终紧蹙着,“你被狼爪抓伤,不快点止血消毒,怕过明日就会发烧。” 说话间,她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将男人的上衣脱去,轻道一声,“得罪了。”随后手指翻飞间,一根根银针准确的刺入陈安年身上的出血处。 银针入穴,伴随着微微的刺痛感,血慢慢止住。 陈安年一直微微颤抖的身子这才停下,冰冷的身躯恢复了少许温度。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紧闭双眸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云扶月背对着他,在山洞口翻自己的包裹。 陈安年愣了愣,随即失笑:“怎么。我的身子你又不是没看过,现在就你我二人,还要避嫌么。” 云扶月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她抹了抹鼻尖,没有动,声音遥遥传来:“我带了外伤药,洞内太黑,需要借点洞口的光翻找。” 她垂眸,视线落在一个个玉瓶上,略一停顿,准确的找到要用的药膏,才慢吞吞的转身,将药瓶扔给陈安年:“你自己对着伤口敷药吧。” 眼看着她就要出山洞,陈安年微微抬高了声音:“我身上都是银针,不能动。” 说到最后,陈安年声音里还带了几丝委屈。 云扶月步子一顿,更加尴尬。 好吧,她确实不太想面对赤裸的男人,虽说在大夫眼里没什么男女之分,可眼下她与陈安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是有些不好。 气氛沉闷了一会,陈安年的呼吸渐渐微弱了些。 方才借着月光,云扶月也看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均是被狼爪所抓,此时虽说止住了血,可他到底与外人不同,他那枯竭的经脉不允许身体一次性受到如此高强度的伤。 “毕竟人家也是为了我受伤的。”云扶月低声嘀咕了几句,最终还是转过身来,走进洞内。 几步走到陈安年身前,云扶月对着他伸手:“把药给我,我给你上药。” 陈安年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他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只是微微笑了笑,语气随和:“那就多谢月儿的救命之恩了。” 云扶月撇撇嘴,没说话。 拔开木质瓶塞,淡淡的药香弥漫开,将陈安年身上的血腥气压了下去。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云扶月手指沾上药膏,抬眼看向陈安年,“我要开始了。” 陈安年点了点头。 再然后,一根纤细嫩白的手指便覆上了他胸口的一道抓痕。 冰凉的感觉透过伤口传来,陈安年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垂放在双膝的手掌慢慢缩起。 他垂眸,正见到云扶月收回手,重新从瓶子里挖出药。 夜色朦胧,月光清浅,云扶月的手如玉般白皙,手指纤长,分外美丽。 这样的一双手,本应该是在哪家贵族府中,属于某个养尊处优的小姐的,可偏偏这手的主人是个带点江湖气,丝毫不娇气的人。 陈安年抿了抿唇,深邃的眼底雾气翻涌,最后透出几分犹豫。 他看着云扶月近在咫尺的容颜,心底一动。 他的呼吸慢慢变缓,视线凝固般落在她的脸上,落在她的眉眼,落在她略显苍白与干涩的唇上。 隔着胸膛,他的心跳慢慢加快…… 再然后,他看到云扶月笑了笑,眼里却没有多少温度。 下一秒,一阵难耐的,似灼烧又似蚊虫啃咬的痛感自伤口处传来。 “早就跟你说了,这药后劲很足,会很疼。”云扶月幸灾乐祸的勾了勾唇,若有所指,“倒是没想到你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被猜到了几分心思,陈安年无奈的苦笑一声。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能心猿意马,只能皱着眉强忍着伤口处的阵阵疼痛,待到这一波痛楚过去了,他才长出一口气,对着云扶月歉意的笑道。 “抱歉,方才那点反应……实在是不该。” 第367章 第一个幸存者 “我能理解。”云扶月皮笑肉不笑,语气戏谑,说出的话却叫人无法反驳,“受了这么大面积的创伤,身体会感染,会发热,这很正常。” 说着,她将一块药膏重重的抹在陈安年的一处伤口上,撇着他紧皱的眉头,格外开心似的。 “这人一发热,大脑难免会受到些影响,所以……我特意选了所有疗伤药里面最能让人清醒的一瓶。” 陈安年淡定的面孔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他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故意的……嘶……” 又一波疼痛自新抹的药膏处袭来,男人眉头再次皱紧。 “对啊,不然谁知道你能不能撑到明日。”云扶月一本正经的道,“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今晚绝不能睡觉,否则明早起来这命都不一定在了。” 云扶月继续给陈安年涂药:“我是大夫,你要听我的,这恒河秘境凶险异常,一个不慎,咱俩都得栽在这儿。我估计明晚那白狼群就会找过来,所以我们要在那之前离开此地。” 话虽如此,云扶月眼底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对上她含着微光的眸子,陈安年无声的笑了笑,后背靠着坚硬的石壁,将心里那点波澜慢慢平息,应了一声。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一人涂药,一人养伤。 陈安年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云扶月手里的玉瓶足足用掉了一大半,这才堪堪将他的伤口都抹完。 等忙活完了,外面天色泛白,空中响起了清脆的鸟鸣声。 “你再坚持一会,不能闭眼。”云扶月收起玉瓶,撇了眼外面的天,而后坐在陈安年对面,后背同样靠着石壁,看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抿了抿唇。 她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觉得我能活下来是个奇迹?”陈安年看破她的心事,笑着调侃,“还要仰仗你帮我去取东西,自然不敢死。” 云扶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嘴里这么说着,云扶月的唇角却是勾了起来。 一晚上紧绷着心绪替陈安年疗伤,眼下见到他撑过来了,云扶月也松了口气。 初升的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刚好顺着山洞落在了云扶月的脸上。 晨光温暖,云扶月半垂着眸,纤长的睫毛被度上一层柔和的金色,衬着嘴角的笑容,美好而安然。 反观她对面的男人,脸色苍白,浑身狼狈,鲜血淋漓,倒与对面的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安年不知不觉的看向云扶月,心头略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食指微微抬起,于无形中描绘着云扶月的脸型,陈安年忽然开口:“你在夜王朝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曾好奇过,为什么皇帝的后宫空置?” 提起这个话题,云扶月愣了愣。 她大方的点了点头:“这个事我还真想过。” 只不过碍于某些原因,她一直没问过,夜凌渊也从未与她主动提起。 陈安年收回目光,一边摸索着打开包裹,一边道:“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开后宫的本钱。” 说到最后,陈安年讽刺一笑,语气中带了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不然你以为,当初太上皇那样大的权利,凭什么会让一个站在自己对立面的儿子坐上皇帝之位?” 什么叫做,没有开后宫的本钱? 想到某种可能,云扶月心头泛起阵阵涟漪,她有些失声:“你是说,他……无法生育?”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难怪夜凌渊从不和她说这件事,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没有繁育后代的能力,岂不是和太监无两样?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忍受这样的耻辱,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容忍自己的兄弟将这样的秘密告诉别人。 “是夜星晴下的手?”云扶月抿了抿唇,“他怎么敢。” 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晨风吹进山洞,陈安年身上的药味散了些,他将身上那件已经碎得不成样子的上衣直接扯下来扔到一边,又拿了一件灰色的衣袍。 听得云扶月的话,男人抬了抬眼皮:“以你的阅历,不该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对着云扶月轻道一声“得罪了”,陈安年当着云扶月的面穿上上衣,慢斯条理的将衣带系好:“厉晟进宫与太上皇合作,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这一点,云扶月倒是知道:“夜星晴追求的,无非是能多活几年。” 说得好听点,那叫追求长生之术,说得难听点,不过是舍不得荣华富贵,不想死。 “自古万物的生死存亡都要遵守天道,夜星晴不过一个小小帝王,没有习武的底子,自然要另辟蹊径,达到他永生的目的。” 陈安年顺着云扶月的话接下去,“当年夜星晴还是个明君,可惜好景不长,因为日益操劳,他的身子每况愈下,被太医诊断活不过四十岁。” 顿了顿,陈安年的眼神慢慢变得漆黑深邃:“他就召集天下,寻求名医,厉晟也是那时候进的宫。” 陈安年旁若无人的说着宫闱秘事,仿佛他就在现场:“为了追求永生之术,厉晟提出了两种骇人听闻的手段,其中一种,就是以活人为药引,施以药人之毒,来达到永生。” 云扶月心头一跳,她的眉头紧皱起来:“这怎么可能,药人的寿命纵使更长,可是一旦成了药人,意识全失,沦为行尸走肉,这与死了有什么两样?” 纵使云扶月的语气尽量放缓,陈安年还是从她的情绪里捕捉到了一丝怒气。 他笑了笑:“你是在为你娘打抱不平?” “对于药人之毒,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陈安年慢慢道。 “药人之毒用在寻常人身上,自然就与你说的无异。可凡事都有意外,就像一场瘟疫过后,总有幸存者一样。药人之毒下,也可以有意识清醒,能自我控制的人。” “而你娘楚兮,就是当年太上皇发现的第一个幸存者。” 陈安年的声音如一记闷钟,敲在云扶月心头。 第368章 是个人都会疯掉 狭小幽暗的山洞里有一刹那的寂静。 云扶月睫毛颤了颤,心里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说我娘是幸存者,可是当年在隐族,她分明被控制了。”云扶月的手慢慢抓紧,“这样意识清醒的时候,想也只是占少数时间吧?” 一个活人被毒素侵染,却能有自己的意识,能有短暂的清醒,自然能知道自己被控制。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控制,看着自己害死好友,害死亲人…… 长久处在这样的折磨下,是个人都会疯掉。 “当年为了找到能与药人之毒完美结合的存在,太上皇秘密在各国各地都进行了这样的实验。”陈安年对着云扶月微微一笑,安抚着她的情绪。 “无数人命的堆积下,他才找到了楚兮这个最完美的样本。只是她的完美也只是相对的,只能说是堪堪达到厉晟的要求,但要从她身上提取出能让太上皇长生的东西,条件还是不够。” 云扶月蓦然想起那日在云府,云晴涵对她说的,她亲眼看到云正罡将那毒每日喂给楚兮和她。 原本在脑中乱成一团的事情,突然有了一个线头。顺着线头拽开,所有的疑惑都开始变得分明起来。 “所以他为了再找更完美,更能符合他标准的样本,就拿我与小宝做实验?”云扶月觉得可笑,第一次,她心底被怒斥的杀意所充斥。 “如此无下限无人性的活人实验,我真该一剑杀了他!” 这也只是气话而已,太上皇身边高手如云,远不是她单枪匹马能撼动的。 她必须借助多方的力量……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气:“既然现在还没找到完美的样本,那他是怎么活过四十岁的?” 陈安年静静的看着云扶月的神情变化,闻言只是浅浅的勾了勾唇:“方才我说了,厉晟提出了两种方法,既然第一种暂时行不通,那自然是要第二种了。” 他盯着云扶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以幼童的血制成长生汤,以幼童的肉制成长生丹,并辅佐以他子孙的血脉,便能瞒过天道,苟且偷生。” 云扶月身子一僵。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自己初来夜王朝时,在云安城的拍卖会上截下的那对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双生幼童。 原来,那些幼童被拍下来……是要被…… 云扶月觉得一阵反胃,心里那丝被压下的烦躁杀意再度泛起。 她无法容忍,也无法想象,那个看着儒雅年轻,平易近人的太上皇,抛开那层人皮,底下是鲜血淋漓的,由无数婴孩的血肉堆砌而成的腐肉。 “你说的……”云扶月顿了顿,呼吸有些不畅,“你说的都是真的?” 陈安年略微活动了一下,站起身子,背对着云扶月,面朝着山洞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为了长久的有长生丹药续命,夜星晴将药人之毒下在了自己儿子体内,以便于今后取血,至于为何皇帝不能生育,也是这个原因。” 剩下的,他没有再多说,云扶月也能猜到一些。 无非是下药的过程中出了意外,或者剂量掌控失败之类的,不小心伤到了皇帝的根本。 话题说到这里,陈安年一步出了山洞,眯起眼睛打量着初醒的山谷。 云扶月看不到他的神情,当然,现在她也没心情去管陈安年的反应。 她觉得恶心,恶心那个京城,恶心那个繁华奢靡,肮脏糜烂的朝堂,也恶心那些粉饰太平的人。 从前,云扶月猜到太上皇与皇帝两派人的斗争根源深邃,可她从未想过夜星晴会这么丧心病狂。 她也是有孩子的人,如果有人将她的孩子拿去做成丹药,她一定会找那人拼命。 现在的她尚且无法单枪匹马与夜星晴对抗,更何况那些被抢了孩子的普通人家? “早晚有一天,我会宰了他。”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揉了揉手腕,拍掉掌心的尘土,从地上起身,拿着东西缓缓往外走。 越过昏暗的山洞,走到晨光洒落的大地。 恒河秘境中依旧静谧,一切初醒,晨露于草尖点缀,干净又清澈。 一如这个与世隔绝的秘境。 在这里没有人类的侵袭,没有人工破坏的痕迹,有的只是最原始的弱肉强食。 可从某些方面来说,这里要比外面的世界干净太多。 人心,永远都是最猜不透,最危险也最肮脏的。 “觉得难以接受?”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陈安年笑着回头,“你想救你娘,就必须接受这些事实。” 云扶月微抿着唇,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我没事。” 她看向脸色苍白的男人,想到昨晚他被狼群吞噬的场景。 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很多,又是陈家人。 作为与隐族并肩的八大家族之一的陈家,陈安年会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毕竟,在他的胸口……那颗跳动着的心,可是属于太妃已故之子的。 “我来的时候在山谷外面洒了特殊药粉,那些狼群短时间内不会进来追踪。” 云扶月打开林五娘给的地图,重新规划了往恒河秘境内层走的路线。 “我们在此修整半日,然后从这个山谷的南面离开,正好可以饶过狼群。” 她看的认真,没有注意到陈安年始终安静的注视着她的脸。 等云扶月抬起头来,陈安年已经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浅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略一停顿,沿着路线往山谷深处而去。 这座山谷面积不大,草木茂盛,倒是没什么特别凶猛的野兽,云扶月沿路捕了两只兔子,与陈安年简单的生了个火烤熟果腹,之后继续往里前行。 在日头最盛时,两人发现了一个小型瀑布。 哗哗的水声自瀑布底部传来,空气也因此变得湿润起来。 恒河秘境气候特殊,虽说能隔绝外面的温度,但诺大的太阳顶在上面,一路走来,两人身上都多了层薄汗。 云扶月与陈安年昨晚一路狂奔,又扶着陈安年进谷,给他疗伤,此时身上的白衣早已变得脏兮兮,且布满斑驳的血迹。 她扯了扯黏糊糊的上衣,停在了瀑布跟前。 “我们就在这修整一下吧。”云扶月将包裹扔在草坪上,有些雀跃的跑到瀑布旁,捧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脸。 第369章 下辈子可别遇见我 绿意盎然的水边,云扶月简单的洗了脸,视线一转,又看到不远处的一颗果树。 她双眼一亮,嘱咐陈安年在原地等着,跑到那树边摘了些野果子回去,将几个果子放到水里洗了洗,递给陈安年一个,剩下的放好,自己拿了一个。 “咔嚓”的清脆声响起,甜甜的味道顿时在口腔中弥漫。 这味道可比陈安年身上苦涩的药味强多了。 吃完一个野果,云扶月对上身旁男人含笑的眸子,一愣。 “你怎么不吃?”云扶月打量着他的脸色,“伤口又疼了?” 她倒真像个尽职尽责的医生,时刻关心着自己病人的病情。 陈安年无奈的笑笑,本欲解释,转念又换了说法,顺着她的话应道:“是有些,让月儿见笑了。” “你从狼爪下死里逃生,疼也忍着点吧。”云扶月又抛给他一个野果子,“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伤口好的快。” 陈安年怔了怔,虽然不知云扶月口中的维生素是什么,但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大夫的专业用词,并未多问,只是点头:“月儿见多识广,巾帼不让须眉,不似在下……” 云扶月暗中翻了个白眼。 陈安年武功高,颜值高,身材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说话太过文雅了。 当然,他自身也是一股落魄书生的气质,说话文绉绉的,倒也附和他的形象。 心里将陈安年胡乱编排了一通,云扶月还是坐到他身旁,示意他伸出手来,而后搭上手指,替他把着脉。 经过一夜的抵抗,陈安年的伤势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接下来只要好好养着,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 云扶月松了口气,收回手,想起身。奈何脚下不稳,踩到石子,她的步子一个踉跄。 恰在此时,旁边的草里一阵诡异的“沙沙”声滑过,云扶月眼尖的在草里看到一条花斑绿蛇。 云扶月的眼睛一瞬睁大,体内刚刚聚起的内力就那么散了。 没了内力的支撑,她的身子顺着惯性直直下跌,眼看着就要与那条花斑蛇来个亲密接触。 也在此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陈安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心!” 草里的蛇吐着芯子,阴冷的视线锁定了正急速下落的云扶月,蓄势待发。 云扶月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蛇与蜘蛛,此时与花斑蛇打了个照面,她头皮开始发麻,语气不稳:“你快点拉我。” 一道无奈的轻笑声传来,抓住她胳膊的手徒然用力,云扶月的身子顺着反方向跌去,堪堪避开了那条蛇。 随后,陈安年闷哼一声,再也稳不住身子,紧跟着跌倒在地。 “砰——” 他的身子带起几个草中的蚱蜢,重重摔在草地上。 云扶月一愣,想起陈安年的伤势,强忍着恐惧,皱眉从地上爬起来,手心一翻,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掌心。 匕首的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云扶月怒骂一声,手起刀落,那方才凶猛的花斑蛇瞬间被斩断了头。 狠劲上来,云扶月直接一脚将它的头踢到水里,啐了一口:“下辈子可别遇见我。” 蛇头入水,四周在热闹了片刻后又陷入了安静。 云扶月愣了愣,觉得自己反应实在过激,有些好笑,一边嘟囔着一边回头,却见陈安年仍然在地上没有起来。 “陈安年?”云扶月唤了一声。 男人一动不动。 云扶月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一步上前,半跪在地上,扶着他的肩膀,将人翻过来。 只见陈安年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胸口有血迹绽放。 很显然,因为不设防的摔倒,他的伤口又崩裂了。 瞧着他没有血色的嘴唇,云扶月忙翻手将银针取出,俯身要给他止血。 也在此时,地上气息微弱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月儿?”陈安年看到云扶月近在咫尺的面孔,与她垂下的长发。 有风吹过,云扶月散落的长发如柳絮般扫在他脖子上。 盯着云扶月认真的脸,陈安年莫名的有些痒。 不是身上,而是心里。 银针刺入穴道,带来微微刺痛,陈安年的心绪没有因此清醒,而是变得更加迷糊。 他忽然抬手,抓住了云扶月雪白的小手,摁在自己胸口,语气沙哑暧昧:“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心跳?” 四周的风变得更大,耳畔瀑布的水声也开始遥远起来。 云扶月眼底闪过一抹不解,下意识的想回手,陈安年却徒然加大力道,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执拗:“你与夜凌渊不欢而散,太妃横搁在中间,你真的不打算……看看别人么?” 对上陈安年深不见底的眸子,云扶月抿了抿唇,她少见的从陈安年的声音中听到了几丝认真。 这样的环境,这样日夜的相处,的确很会让人心动。 不过……这容易心动的人群中,却不包含云扶月。 “我与他没有不欢而散,相信今后也不会。”云扶月没有再动,半撑着身子俯视着男人俊朗的面孔,缓缓道。 “只是因为太妃的事,我想给彼此一个冷静的空间,等这里的事处理完了,我还会回去的。” 陈安年笑笑:“回去对付太上皇?回去救楚兮?” 炽热的温度隔着皮肤传来,陈安年淡淡道:“这些事,我一样可以帮你。” 气氛似乎随着陈安年的话而凝固了几分。 云扶月眨了眨眼,突然笑了:“你对我的心思能有多少,恐怕你自己都不清楚。,对皇宫之事了解如你,倘若要动手,也不必等到今日了,不是么?” 她的声音清脆,说出的内容却不怎么好听:“陈公子,你我二人虽关系微妙,说白了就是互相合作,互利共赢,有些话,还是收回去的好。” 如果只是止步在朋友的阶段,云扶月对陈安年其实还很有好感。但一旦这份关系超出寻常,她就会立即抽身离去。 陈安年眸底暗光涌动,慢慢松开了手,随后轻叹一声:“本想与你开个玩笑,倒没想到本公子这么没有魅力。” 第370章 就当个玩笑话吧 瞧着陈安年略显幽怨的神情,云扶月有些怔愣。 她慢慢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视线落在他脸上,心里揣摩着他的意图。 如果说他是认真的,可这人从头到尾都是漫不经心,给人的感觉若即若离。 可说他是开玩笑,他方才的样子…… “我承认,对月儿有点别的意思。”盯着云扶月的脸,陈安年翻了个身,随意将身上的血污擦了擦,笑声很轻。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说的很对,我的这点心思,连我自己都揣摩不清,所以……便当个玩笑话吧。” 他唇角那抹笑容微小得几乎可以不计量,云扶月与他对视,也跟着浅笑一声。 也是,她看到美男都会心动,更何况别人。不过心动不代表喜欢,这点微末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你先把伤口简单的清理一下。”云扶月顿了顿,没有再提方才的事,看着陈安年胸前晕开的血迹,有些过意不去。 “清洗的时候小心些,别碰到伤口。” 陈安年沉寂的眸子微微弯起,“嗯”了一声。 瞧着男人蹒跚着步子走到瀑布边解开衣襟,云扶月移开了视线,从包裹里拿出一件干净的衣物,准备一会儿陈安年回来,她也去瀑布边简单擦洗一下。 毕竟她现在的形象也不算好,浑身都是汗与血,等到天气热起来,那味道…… 云扶月撇了撇嘴。 她忽然有点想自己在摄政王府锦衣玉食的生活了,还有那个天天忙到半夜也不忘去她房间骚扰她的男人。 还有儿子…… 云扶月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也不知道儿子和南门羽习武学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想她这个不尽责的娘亲。 “等这里的事了了,我就立刻回去。”云扶月握着衣服,喃喃自语,“至于太妃……” 想到陈安年所说的,太妃痛失幼子,为了保住姐姐的孩子,不惜用自己儿子开膛破肚的结局来换取陈家的帮助。 这样的女人,云扶月不得不佩服。 所以连带着,她对太妃要收她为义女,并给夜凌渊贸然赐婚的事,倒没那么抵触了。 只是她既然是个精明的女人,不会不明白,这么违背夜凌渊的意愿,只会破坏他们多年的亲情。 到底是为什么呢。 云扶月陷入沉思,她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起太妃所做之事背后的目的,以及,她也从这件事中察觉到一丝不对的味道。 或许,从太妃答应她与夜凌渊的婚事,到那日大殿上的赐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让太妃改了主意。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陈安年清雅的声音,一股苦涩的药味从后方传来,“想京城的事,想太妃的事?” 云扶月回过神,一转头,正看到陈安年赤裸着上半身,拿出一件干净的灰色上衣穿在身上。 云扶月有些无语,不明白这人怎么衣服裤子全是灰的。 “我在想,太妃为什么会突然变卦。” 云扶月眨了眨眼,拍拍裤子上的灰,从草地上站起来,顺手将一个玉瓶扔给陈安年,“这是能抑制伤口发炎的消炎药,你现在吃两颗。” 提到太妃的变卦,陈安年眸光微闪,最后柔和的笑笑,没去接话茬:“那就多谢月儿的药了。” 他没有停留,弯腰拿起自己的东西,朝着远处走。 云扶月眉心微皱,上前两步不解出声:“你要去哪?” 男人步子一顿,回头,笑着指了指云扶月手中的干净衣服:“月儿不是要去瀑布边清洗一下么,我走远些,当然是……避嫌。” 避嫌两个字出口,陈安年的笑容带着丝丝玩味,却不令人觉得轻薄。 男人与女人不同,可跟陈安年一路过来,这男人的身子她也见过多次了。此刻他说去避嫌,虽是正常,云扶月反倒觉得好像是她在占他便宜似的。 “你别走远了。”云扶月张了张口,吐出几个字,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歧义,“我的意思是,你身上有伤,走远了,一旦有什么意外,我照应不过来。” 照应么…… 陈安年的手指搓了搓,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继续向外走。 眼见着他停在一颗高大的树后,云扶月方才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只是将外裙脱了下来,穿着里衣,将整个身子都浸入了水中。 湖水清澈,有三两小鱼从中流过,云扶月舒服的吁叹了一声,干脆憋了口气,整个人沉到水中,开始游泳。 “哗——” 云扶月从水中露头,笑着把水撩起,擦洗着白皙的身子。 连日以来赶路的疲惫几乎一扫而空,瀑布的水流高高落下,连着带走了云扶月因为太妃那件事一直闷在心里的不爽。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在这种天然形成的瀑布小山谷中,人类的烦恼根本不值一提。 细微的水声自远处传来,准确无误的落入了树后男人的耳中。 陈安年一身灰衣,懒散的椅在树干上,垂眸盯着地面,眼底神色莫名。 一树之隔,女人在不远处洗澡。 仅仅一树之隔,也仅仅是个女人而已。 也是这个女人,让他近日的情绪再三产生波动,甚至于……想到山洞里,她被晨光染亮的笑容后,他竟然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这样的笑容就此消失在世界上。 陈安年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手指一下下的在膝盖上擦着,听着远处的水声,他没有回头。 君子之道,非礼勿视,这点礼法,还是要讲的。 虽然…… 陈安年眼底重新恢复平静,犹如一潭死水,漆黑深邃,不露一点情绪。 另一边,云扶月停止了洗澡的动作。不是洗完了,细细观察就能发现,云扶月的脸上褪去了血色。 她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浑身犹如被冻住一般僵硬。 垂落在水中的手缓缓握成拳,云扶月一眨不眨的盯着岸边的一块石子,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的看向瀑布后面。 那里,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双恐怖鲜红的眼睛。 第371章 它在观察她 喧嚣热闹的山谷内,鸟鸣蝉叫不绝于耳。这个小型瀑布从山顶而落,一路流进云扶月所在的湖泊。 湖水清澈,水声清脆。 云扶月的心却如一根紧绷的琴弦,随时都有断的可能。 就在刚才,她认真洗澡的间隙,无意间的一撇,她在瀑布后发现了一双血红骇人的眸子。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是不是人,也不知那东西何时在那儿的。 云扶月咽了咽口水,尽量保持镇定,旁若无人的往岸边游。她的动作所带起的那点声音在瀑布的水声下不值一提。 然而,在往岸边游了一会后,云扶月的身子变得更加僵硬。 眼角的余光里,那双血红的眼睛也跟着她的动作,转移了方向。 它……分明是在观察自己。 这一认知让云扶月毛骨悚然。 能在她毫无察觉的前提下在瀑布后观察,只能说明这东西的实力,要远远的高于她。 “陈安年?”云扶月一边不动声色的往岸边游,一边试探着出声,却不敢将音量放的太大,用内力包裹着往外送,“你还在那里么?” 树后的男人很快回应:“在,怎么了?” 云扶月单手扶住岸边的一块石头,另一手快速抓住叠放在此处的干净衣裙,顿了顿。 再然后,她猛地从水中窜出,将衣服飞快的穿上,声音急促:“快走!” 她也顾不上湿漉漉的头发与那些野果子野兔肉了,直接抄起行李,将长冰剑拿了出来,风一般的朝着陈安年所在的树后而去。 这样的动作,终于让瀑布后的东西反应过来,一道愤怒的吼声响彻天际,一个黑影闪电般从瀑布后跳了出来,飞快的追上了云扶月。 “砰——” 云扶月刚跑到树后,身后的东西已经跳到两人身前,一掌拍出,参天的高树竟然拦腰而断,惊起一片飞鸟。 那东西一掌拍断高树,阴冷的眸子锁定云扶月与陈安年,随后发出一道愤怒的吼叫。 “吼——”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云扶月惊觉自己的内力都随之沸腾了起来。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云扶月低声骂着,与陈安年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这东西的实力,纵使他二人联手,怕也无法抗衡。 云扶月心里略一思索,就做出了决定,手掌一翻,几个玉瓶带着劲风直直的朝着那东西飞去,她同时抓住陈安年的胳膊:“走!” 两人急速朝着另一个方向退去。 玉瓶在那东西的面前破碎,带起一阵刺鼻呛眼的烟雾,迷蒙的视线中,两个人类已经跑远了。 野兽的眼中出现一抹人性化的玩味,一掌拍散面前的烟雾,盯着远去的两人,没有急着追击,而是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大掌拨弄着云扶月遗落在草坪上的野果。 直到视线中彻底看不到两个人类的影子,那东西的鼻子里才喷出一股气,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云扶月与陈安年顾不得形象,一路狂奔,眼看着就要出山谷,一阵破风声忽而从身后袭来。 再然后,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堵在了云扶月与陈安年前行的道路上。 这次,借助明亮的日光,云扶月终于看清了这东西的真实面孔。 “竟然是白狼王。”云扶月拔出长冰剑,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难怪……” 难怪这山谷附近根本没有野兽的痕迹,有这么一头高阶的凶兽在此,自然没有别的兽类敢于此撒野。 也难怪那日的白狼群没有追踪过来,原来根本不是云扶月的药起了作用,而是……他们的王,白狼群的首领,就住在这里。 云扶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沉静。 “一会儿我拦住这东西,你先跑。”云扶月飞快的低声道,“你身上有伤,我拦他一阵,我们在幽萝之境附近会和。” 她说完后,一掌推向旁边的男人,想让他借力离开。 然而,手掌落在陈安年身上,他却反手抓住了云扶月的手。 云扶月一愣,侧头,却见陈安年淡淡的笑了。 “你想自己送死,让我出去么?”陈安年体内忽然涌起一股潮水般的内力,握着云扶月的小手,将她带到了自己身后,“凭你一人想对付白狼王,可远远不够。” 话落,男人高大的身躯彻底将云扶月的身子盖住,隔绝了白狼王的视线。 陈安年朗笑一声,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这里以前是一条蛟蛇的地盘,什么时候成了你白狼王的领地?” 他的声音很淡,很轻,却十分清晰。 云扶月眼底闪过一抹不解。 陈安年这是在与这头野兽说话? 云扶月抿了抿唇,想开口提醒他现在应该赶紧跑,下一秒,耳畔响起了一道陌生的男子笑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类能记得那条臭蛟蛇……” 云扶月身子一震。 她向旁边走了一步,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瞳孔一缩。 只见那伫立原地,几层楼高的巨型白狼,竟然口吐人言。 更令人惊讶的是,随着白狼的话出,那只白狼王的庞大的身躯开始不断缩小,缩小,再缩小。 到得最后,白光一闪,白狼彻底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白衣,容貌凌厉逼人的白衣公子。 一只狼,就在云扶月的眼皮子底下,生生的变成了人? 这样的场景,如非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也不会信。 白狼王,或者说是白衣公子的视线在陈安年的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后移到了云扶月的露出的半张脸上,唇畔勾起,声音邪魅。 “那个姑娘,对,就是你。出来吧。” 云扶月一愣。 陈安年已经冷冷的打断了他。 “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恒河秘境的高等凶兽间有不成文的规定,你既然不可随意杀生,又何必为难我们,不如现在放我们离去,也算全了当年我救那条蛟蛇的情谊。” 听得此言,白狼王终于将视线从云扶月身上收回,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浑身是伤,不知死活的男人:“原来是你。” 他的笑容绽放的更灿烂,指着云扶月,一字一句道:“你可以走,但是她……必须留下。” 第372章 喂,本王看上你了 白狼王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随着最后一句话,一股难以掩饰的王者之气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将云扶月与陈安年的内力统统压制。 感受着如遇到天敌般飞速消散的内力,陈安年的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皱。 他身上的药味更加浓郁,脸上最后一丝儒雅与随和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阁下这是何意?”陈安年静静的道。 这次,他的语气比之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平静,可不难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股山雨欲来的风暴。 云扶月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她没想到陈安年竟然能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扔下这个相识不久,含着互相利用成分的朋友。 云扶月在心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罢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云扶月从陈安年身后走出来,看向白狼王。 “我承认昨晚我不小心杀了你的几个子民,但那也是出于自保,要是你能放我们走,或许我们可以做些对彼此都有利的交易。” 云扶月从身上拿出几个玉瓶,一脸肉疼,正想交给那白狼王做贡品,就听见白狼王道:“你还杀了我的子民?” 云扶月:“……” 她这算不打自招么? 嘴角抽搐了几下,云扶月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客气:“我们被白狼群围攻,不小心杀了几只白狼,是为了自保。” 白狼王邪魅的面孔染上几分若有若无的不悦,语气加重:“那你就更得留下了。” 这人……不,这狼,看着挺好说话的,怎么具体交涉起来,这么让人头疼呢? 云扶月抿了抿唇,对上白狼王的视线,脸色沉了下来:“你若执意让我留下,左右不过是个死,大不了我与你两败俱伤。” 虽说她与白狼王的实力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但可别忘了云扶月身上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毒。 即便不能取了这野兽的性命,多少也能从他身上挽下来一块肉。 她不好过,也不会让他全身而退。 阳光下,云扶月白皙的脸上阴云密布,只是这样的神态落在这样的脸上,少了几分阴森,更多的,是一种别样的韵味。 “对,就是这样。”白狼王的视线紧紧的黏在云扶月的脸上,眼里兴趣的光芒愈盛,“就是这股狠劲,非常适合做本王的夫人。” 白狼王的身子消失在原地,转瞬间出现在云扶月身边,单手抓住云扶月的胳膊,抬手就要去摸云扶月的脸。 任谁也没想到这只狼一路追着云扶月与陈安年,是打了这样的心思。 眼看着他的手要摸到云扶月的脸,云扶月下意识的将他的手打开。 “啪——”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山谷里响起,格外显眼。 不只是白狼王,云扶月也愣住了。 她竟然……打了白狼王? 气氛慢慢变得有些焦灼。 云扶月撇着白狼王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狼会不会气急败坏,直接杀了她与陈安年? 她心里胡思乱想着,陈安年已经将云扶月重新拽到自己身后,正面对上了这个实力深不可测,已经能够化形的白狼王。 “你想要她做你的夫人?”陈安年似笑非笑,“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狼族似乎有规定,不能与人类结合。” 被陈安年的话一噎,白狼王的身上的威压再次朝着陈安年而去,似乎是在用实力警醒着陈安年,他的威严不可触碰。 不过……对面的人类男子似乎却不为所动,只是一心一意的护着身后的女人。 想到在瀑布后面看到的,女子姣美的身形与灵动的面容,白狼王冷冷道:“古藤夫人都能缠着步非址那小子让他做压寨夫人,本王为何不能与人类女子结合?” 他向前一步,竖瞳紧盯着陈安年:“本王说过,看在蛟蛇的面子上,可以放你离开。若是你再这么不识相,那……”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幼稚的对话。 云扶月无奈的上前,横搁在二人中间,对着那白狼王道:“你说让我做你的压寨夫人?” 近距离的与云扶月对视,那桀骜不驯的白狼王竟然有些滑稽的口吃了:“对,你……同意?”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云扶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破布衣裳,觉得离谱,“你要是喜欢人类,外面世界有更多肤白貌美的人类小姐,你为何非我不可?” 提起此事,白狼王的眼底流露出丝丝……或许可以称之为情意的情绪:“本王在瀑布后面休息,被你吵醒,观你细腰肥臀,是个好生养的。” 说出这句雷人之语,白狼王再也耐不住云扶月身上时不时传来的淡淡幽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心头一个激荡。 “你跟了本王,本王可以不计较你杀了本王子民的事,到时候,本王还可以让他们给你和你朋友道歉。” 云扶月的嘴角抽搐的更厉害。 原本一出命悬一线的生死搏击,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副场面? 这都什么跟什么? 况且……让自己的子民跟一个杀了他们伙伴的女人道歉,也亏这白狼王想得出来。 云扶月叹了口气,回头与陈安年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抹无可奈何。 “喂,本王都说看上你了,你到底同不同意?”白狼王不满云扶月的反应,抓着她的手不断捏着,“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朋友杀了。” 云扶月皮肉不笑的将白狼王的手打开,对他偷偷吃豆腐的行为很不齿。 “你刚才还说要看在那什么蛟蛇的面子上不杀他。”云扶月转了转眼睛,道。 “这样吧,我可以当你的压寨夫人,但你必须先放我们离开,我要去恒河秘境深处取一些东西,回去救我的朋友。” 白狼王见云扶月松口,满心欢喜,又听到她要去恒河秘境里面拿东西,干脆一拍胸脯。 “这个好说,包在本王身上。你也不必离开这里了,等取了东西,让你这个朋友带回去救人,你就和本王住在这里,为本王多生几个狼崽。” 第373章 没有本王拿不到的东西 生几个狼崽? 云扶月心头一跳。 她的笑容有些僵硬,实在想象不到一个人如何能与一只狼繁衍后代。 只要想想那个场面……她就满身恶寒。 “你想让她乖乖跟你做压寨夫人,就先帮我们把东西拿到手再说。” 陈安年示意云扶月不要说话,接过了两人的话头,眼底带着一丝嘲弄,“我就怕堂堂白狼王办不到自己的承诺。” 陈安年的话成功刺激到了白狼王。 “恒河秘境里,还没有本王拿不到的东西。”白狼王的竖瞳里散发出淡淡的杀意,他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男人对自己的夫人也同样有着觊觎之心。 “你做不到的,不代表本王做不到。” 白狼王邀功似的看向云扶月:“夫人,你说,你想要什么东西?” 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云扶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安慰自己小命面前一切都是虚的,轻轻道。 “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东西,就是恒河秘境小内层的赤兔火龙兽守护的碧莹天香草。 想到陈安年所要,云扶月又加了一句:“还有赤兔火龙兽的……” 她转头看向陈安年:“什么来着?” “玉经珠。”陈安年吐出三个字。 “嗤——” 玉经珠三个字一出,白狼王竟然后退了一步。 他惊疑不定的看向陈安年,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这个平平无奇的人类:“玉经珠,你们想要玉经珠?” 白狼王突然上前抓住云扶月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压低声音:“夫人,你疯了,你知道赤兔火龙兽……” “怎么,白狼王做不到么?”陈安年开口,打断了白狼王没说完的话。 白狼王身子一顿,无力的摇了摇头:“这……本王的确做不到。” 顿了顿,他执拗的不肯放开云扶月的手:“但是,本王也不会让夫人去冒险,你自己离开吧。” 这一刹,陈安年眼底的波澜再次涌动。 视线所及之处,云扶月被白狼王所化的男人紧紧抓着,一副不肯放行的模样。 他对上白狼王的眼神,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其中所含之意,只有彼此明白。 陈安年想,或许就让这只白狼王带走云扶月,玉经珠的事,碧莹天香草的事……可以以后再谈。 这样的情绪只是在他心头出现了一刹那,就被尽数湮灭。 陈安年唇角啜起一抹笑容,再度恢复了儒雅随和的模样。 “她留不留下,不是你能说了算的。”陈安年静静的开口。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一颗高耸入云的树:“古藤夫人,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难道你怕了这只白狼?” 古藤夫人? 四个一出,云扶月一愣,她身旁的白狼王的身子却是为之一震。 四周陷入了彻底的死寂,风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就连四周若有若无的蝉鸣叫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方天地仿佛被什么包裹住,与外界隔绝。 一道无奈的,动人的笑声自树中传来。 再然后,树干开始发出淡淡的荧光,一个身着绿衣,身材火爆的年轻女子缓缓出现在原地。 “陈安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不解风情。” 嗔怪的瞪了陈安年一眼,古藤夫人稚嫩年轻的脸庞上流露出与面容不符的成熟妩媚,视线移到云扶月身上,轻笑着打了个招呼。 “哟,这不是带阿玄进来的小姑娘么,这么快就又来了?” 如果说白狼王给云扶月一种难以抵抗的,若隐若现的危机感,那么古藤夫人,就如一个年方十八的少女,身上没有丝毫气息。 放在任何一个人习武之人面前,也只会认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可正是这样,才显现出古藤夫人实力的恐怖。 云扶月笑着抽回被白狼王抓住的手,对着古藤夫人客气的点了点头:“许久不见,不知阿玄可好?” “如果不是他感应到你的气息进入了恒河秘境,催着本夫人来,本夫人才不愿过来这条臭蛇的居住地。” 古藤夫人不满的撇了撇嘴,“我倒是忘了,现在这地方也住了只臭狗。” 白狼王皮肉不笑:“本王是狼。” “狼和狗不都一样。”白了白狼王一眼,古藤夫人纤细的手指指向云扶月,“这个姑娘是阿玄点名要保护的,你看着办吧,还想强抢民女,亏你做得出来。” 被古藤夫人白了一眼,白狼王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阿玄?” “内层那只老玄武的儿子。”古藤夫人走到陈安年身旁,嫩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你与小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陈安年笑容不变,低声回应了几句。 两人的声音被内力包裹,云扶月听不清,她也没兴趣听别人叙旧。 除了对陈安年竟然与古藤夫人也认知觉得意外之外,她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白狼王的身上。 自从古藤夫人说出内层的老玄武之后,白狼王的脸色就不太好。 “喂,你没事吧?”云扶月忽然开口。 白狼王被吓了一跳,拍拍胸脯,煞有其事的拉着云扶月往外又走了几步,直到与古藤夫人拉开一定的距离后,他才大松一口气。 “夫人,你既然与老玄武的儿子认识,那本王就不瞎掺和了。”白狼王一副心惊肉跳的样子,想了想,声音压得更低。 “那个古藤夫人,她可不是什么好人,还有那个人类男人……” “白毛,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古藤夫人慵懒的声音自远处响起。 白狼王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什么,我与夫人告个别。”白狼王抬高声音回了句,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担忧,紧紧的握了握云扶月的手,“夫人,你要……保重。” 顿了顿,他又道:“要是你想通了,就来找我,我还让你做夫人。” 云扶月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白狼王是因为话太多才被古藤夫人嫌弃的。 不过白狼王既然是恒河秘境少有的高手,又是住在中层的…… 云扶月心头一动,叫住白狼王,从包裹里拿出一副画卷打开,“白狼王,这个男人你可见过?” 第374章 他偷看她洗澡的事 粗糙的画卷中央,画着一个模样稍许清秀的男人。 云扶月将画卷递给白狼王,同时又塞过去几个药瓶子。 “这些是能帮助兽类快速提升修为的丹药,你帮我问问你那些子民手下们,看看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白狼王一愣,接过画卷,看着上面的男人,喃喃道:“这么上心,还用丹药贿赂我,难道这人是你老相好?” 云扶月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难得耐心的解释了一句:“这是我一个朋友的丈夫,经常来采茶叶的,最近在这里失踪了。” 这画卷是林五娘亲自操笔画的,在进横河秘境之前,云扶月答应了她要帮她寻丈夫。 眼下她与陈安年即将进入内层,林五娘的丈夫纵然有些功夫在身,也绝不可能独身一人进入凶险的内层,所以云扶月只能指望白狼王帮忙找找了。 “你说他经常来采茶叶?”白狼王仔细端详着这画卷上的男人,“这人倒是眼熟。” 他猛地一跺脚:“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小偷么!” 小偷? 云扶月一愣:“他怎么就是小偷了?” “这人自以为本王不会杀生,隔三差五的就带着包裹来西边的山坡采茶,还偷本王种的果子,这不是小偷是什么?” 提起此人,白狼王不屑的撇了撇嘴:“若是往常本王也忍了,眼不见为净。可上次他竟然带着包裹进了我的地盘之后,直接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了。本王实在不爽,干脆把他绑了。” 前因后果一出,云扶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林五娘的丈夫自认为这地方是安全的,没有野兽,所以经常来采茶,采摘野果回去给自家娘子用,却没想到这里之所以没有野兽,是因为这是白狼王的地盘。 而他杀了贪官之后,想当然的要进入这个僻静的山谷避难。 不过这般安营扎寨的举动落在白狼王眼里,就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云扶月想了想,又将几个玉瓶塞给白狼王:“这是疗伤药,能瞬间凝血回气,你看不能不能通融一下,把那个朋友给放了。” 手心又被塞进几个瓶子,白狼王很受用。 他略一沉吟,痛快的点了头:“既然夫人与我有缘,我又看了夫人的身子,那么此事好说,回头我就把他放了。” 说到他偷看她洗澡的事,白狼王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云扶月不断的给自己暗示,她打不过他,不要动手。 如此,她强扯出一个笑容:“那就多谢你了。” 看到她晃眼漂亮的笑容,白狼王愣了愣。 想了想,他又将手里的瓶子递给云扶月:“这止血疗伤的药你留着吧,那只赤兔火龙兽……” 白狼王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里面凶险,你太弱小,若是受伤了,这些药对你还有用。” 话已至此,白狼王摆了摆手,没有再与云扶月多言,转身大步离开了此地。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远处,云扶月却还没反应过来。 今日两次白狼王都要与她说那赤兔火龙兽的事,可都被打断了,眼下见他这个反应…… 云扶月的眉头皱了起来,将丹药收好,不着痕迹的扫了眼不远处的古藤夫人与陈安年。 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狼王既然走了,古藤夫人自然不会多留,与陈安年寒暄了一会,对云扶月摆了摆手,也离开了此地。 她一走,这处空间的禁制也消失,蝉鸣鸟叫声重新传来,习习凉风自山谷深处吹过,带着淡淡的凉气,驱散了这片天地的闷热。 云扶月静立在原地,视线落在白狼王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怎么了?”陈安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与古藤夫人认识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上次你也不在恒河秘境看到我了么?” 云扶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的换心之术是步非址实施的,步非址又与古藤夫人关系匪浅,你会认识古藤夫人,我不奇怪。” 她理了理衣襟,眯起眼睛望天,叹了口气:“就是觉得这里的人或者物,都太不真实。” 与外面的世界相比,这恒河秘境处处都透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神奇之处。 比如外层雾气中能蚕食人体经脉的雾中,比如神兽玄武,再比如……方才由白狼而化的白狼王,亦或是由树木花草凝结出的古藤夫人。 更别提幽萝之境里,还有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萝娘。 “如果说外面的百姓们认识的世界是朝堂,武林与侠义。那么这里,大概就是神话与玄幻的世界吧。” 云扶月揉了揉脸,将自己杂七杂八的情绪抛下,转身对着陈安年笑笑,“我们走吧。” 她的笑容点亮了一方天地,倒影在陈安年眼底,不知为何,将男人平静的心湖撩起阵阵涟漪。 他想到方才与古藤夫人的密谈,又想到他与古藤夫人都瞒着的,不让白狼王说的话。 这个聪慧的女子,应当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 陈安年与云扶月并肩出了山谷,一路朝着恒河秘境的内层而去。 “月儿,有些话,我一直没跟你说。”走了小半天的路程,两人在水边休息,陈安年有些歉意的开口,“关于那赤兔火龙兽……” 云扶月正在河边取水,闻言一顿,不着痕迹的扫了他一眼:“怎么了?” 陈安年歉意的笑笑:“其实我骗了你,赤兔火龙兽是一种年代久远,战力稍逊色于火烈鸟的凶兽,我之前与你说这畜生很好对付。” 他有些自嘲的耸肩:“其实……我就是担心你不陪我一起去取玉经珠,我一人对付不来那东西。” 陈安年说的真诚,眼底一片清澈。 云扶月愣了愣,稍一思索:“那东西很强?和白狼王比呢?” “赤兔火龙兽的实力远比不上白狼王,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们到那之后,先取神草,后取玉经珠。”陈安年顿了顿,意有所指。 “若是你觉得难以应对,也可以取了碧莹天香草先行离去。” 第375章 他为什么能活那么久 他话是这么说,云扶月不会放在心上,当即摇了摇头。 联想到白狼王对她的欲言又止,云扶月对陈安年的话信了八分。 “既然没有达到能化形的境界,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野兽,再难对付,也总会有办法。” 云扶月满不在意,一点点数着身上剩下的物资,同时拿出那份地图铺开,指着一个绿点,“按照林五娘丈夫地图所写,我们现在应该处于这个地方。”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一条小路往地图右上角移动:“以林五娘那个山谷为中心来推算,恒河秘境的内层应当在这里。” “如果接下来一切顺利,不再遇上什么阻碍,我们最多只需要三天,就能到达幽萝之境的东侧。” 云扶月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感:“赤兔火龙兽就在东侧的百花山谷,你的消息确定无误吧?” 男人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不知不觉从地图移到云扶月的脸上,打量着她侧脸完美的线条,在云扶月即将察觉之际,又转瞬移开。 沉默了半晌,陈安年干脆仰身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望天。 “我没怎么来过这里,所以对恒河秘境的路线不熟悉,不过那赤兔火龙兽的所在,是万万不会出错的。” 毕竟为了“那个”东西,这些年来,他可谓绞尽脑汁。 为了此行,他不惜与步非址达成交易。 陈安年的眸色越来越深,某一时刻,他忽然开口:“话说回来,月儿你和鬼医好像很熟?” 他的声音带着丝丝柔和,语气寻常。 “步非址?”骤然提到那个男人,云扶月打了个冷战,连连摇头,“不熟,谁会跟那个妖怪熟?” 说起来,她似乎很久没有步非址的消息了,自从那日他到摄政王府去取双生丹后,此人就如人间蒸发了般,彻底消失在夜凌渊的情报网中。 “也是,步非址此人性情怪异,喜怒无常。”陈安年唇角微勾,笑容很冷,“他活在世上几百年,秘密太多了。” 秘密么? 云扶月的脑中浮现出初见步非址时候,在孤杀城的街道上,那个于阳光中笑容灿烂的少年。 任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稚嫩无害的少年,却是人命无数,医毒双绝的鬼医。 “活了几百年,不应该是个鹤发鸡皮的老人么。”云扶月喃喃自语。 话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自云扶月心底划过。 是了,为什么步非址活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少年? 换个角度来问,他为什么能活那么久? 云扶月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陈安年旁边,俯身看着他:“鬼医到底是人还是鬼?” 陈安年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他当然是人了。” “既然是人,又怎么会有那么长的寿命?”云扶月眉头微皱,联想到心底一闪而过的想法,觉得有些荒谬。 “难道太上皇所寻求的长生之道,答案就在步非址身上?” 若非是长生之术,步非址怎么能保持容颜停留在十七八岁? 云扶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如果真的单凭自己的医学知识达到长生不老,那么步非址的医术明显已经超越了现代的科技水平,这真的可能么。 “我都跟你说了,他浑身上下都是迷。”陈安年笑着打断云扶月的思绪,单手遮住眼睛,挡着刺眼的阳光,声音传来。 “他能长生,许是与他幼年经历有关吧。关于鬼医,我的了解比恒河秘境还要少。” 男人的声音有一瞬间的缥缈,最后又变回正常:“现在考虑这些也没用,这人神出鬼没,无人知他底细。眼下我们应当考虑的,还是那赤兔火龙兽。” 说到最后,陈安年的笑容扩大三分,没有再说话,呼吸逐渐放缓。 两人从昨夜一直到现在都没休息,他身上又有伤,眼下的确应该补一觉。 云扶月会意,顺着陈安年结束了话题,在草地上轻轻挪了个位置,也躺下了。 盛夏的午后,树荫密布,微风正好,一男一女和衣浅眠,周遭只剩下风水树叶的“沙沙”声。 这一觉,云扶月恍惚睡了很久。 她模糊梦到原主的些许记忆,整个梦境都是耀阳京城,都是镇北侯府。 那些皇家人,那些权贵的谩骂,百姓的唾弃指责,还有云家人对原主的刁难。 明明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云扶月却好似新记起一般,陷入梦中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昏昏沉沉,沉沉昏昏…… 突然,一道尖锐难听的乌鸦叫从不远处的丛林中层层叠叠的传过来,落入女子耳中。头脑中的混沌仿佛被一剑劈开,光亮顺着裂缝照进梦境,草坪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的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云扶月皱着眉起身,揉了揉额头。 “月儿,你醒了?”陈安年的声音传来。 有淡淡的,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云扶月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应了一声,眼神懵懂的朝着四周看去。 刚刚……她好像听到了黑乎乎的叫声。 “怎么了?”陈安年顺着云扶月的视线看,只见到茂密的枝叶,“在找什么?” 云扶月无声的摇了摇头,一开嗓,方觉喉中干渴:“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 杂乱无章的梦,最后还出现了黑乎乎的叫声,怎么想都觉得诡异。云扶月忍着脑中的昏沉,在原地坐着缓了一会,甩甩头,将自己的胡思乱想统统压下去。 她将一切归结于最近连续的赶路奔波,导致太过疲惫。 在树林里修整了两个时辰后,云扶月与陈安年按着地图,再度朝着既定的路线而去。 这次,他们好运的没有再碰到任何一个野兽或是凶兽,一路顺利平安的找到了幽萝之境。 幽萝之境的进入方式无人知晓,云扶月在外围转了一圈,与陈安年加速朝着幽萝之境的东侧而去。 在第三天夜晚,两人终于找到了目的地,闻着空气中的阵阵异香,停下了步伐。 第376章 水声现则神兽现 安静的峡谷内,万籁俱寂。 百花山谷位于幽萝之境的东部,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庞大的山脉被陨石从天而降所砸出的大坑,极其突兀的出现在山体中央。 但也是这样天然的奇观,导致这山谷内的气候比外面还要更适合植物生长,再加上山谷中部的一汪清泉,这里几乎成了众多奇花奇草的聚集地。 百花谷的名号,也因此而来。 此时正是夜晚,凉风习习,山谷内静谧安然,花香阵阵。 大地都陷入沉睡之时,无人注意到,两个黑色的人影飞快的山进了山谷深处。 趁着夜色一路向前走了许久,云扶月与陈安年才隐隐听到了水声。 水声现,则神兽现。 陈安年扯了扯云扶月的袖子,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寂静漆黑的夜里,云扶月与陈安年的目光遥遥相对,两人慢慢在一颗巨石后面蹲下,隐藏起身形。 “怎么样,你看到赤兔火龙兽了?”云扶月压低声音。 花香与女子身上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将夜色下陈安年的眼神渲染的更深。 他静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轻轻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湖泊:“据说在百花谷中心有一座天然温泉所成的小型湖泊,赤兔火龙兽就生活在此。”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至于我说的那株能解百毒,活死人肉白骨的碧莹天香草,就生长在湖心的泉眼旁。” 这个消息实在算不上太好。 淡定如云扶月,眼底也闪过一抹凝重,眸光渐沉。 “要从一个实力不凡的凶兽手里取走它守护的仙草,已是十分艰难。更别提这仙草位于湖心。” 云扶月抿了抿唇,四周扫了一圈,并没有见到所谓的赤兔火灵兽。 她收回目光,声音压得更低,“要挡住它的攻击与怒火,又要从水里取药,实在是难上加难。” 更别提那仙草的位置还是在水底的泉眼附近。 所谓泉眼,都是由自然形成的,由内向外的地心之水。 要从地心将水层层运出来,想也知道那泉眼附近会有怎样的冲击力。 云扶月略一沉吟,从怀中拿出几个药瓶,一一放在地上:“我们需要先做些布置,提前有所准备,等正式面对神兽时,也不会太过落于下风。” 一席话说完,她看向陈安年:“你觉得呢?” 陈安年无所谓的笑笑,轻叹了口气:“我都听你的,总之我们先替你娘将碧莹天香草摘了,我的事……稍后再说。” 云扶月一愣,毫不犹豫的打断他:“别说丧气话,既然来了,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以陈安年现在的状态,一个人对付赤兔火龙兽无异于找死。 一路上,他帮了她许多,也告诉了云扶月许多她不曾知晓的秘密,她如果真的自己得了好久扔下他不管,那才是丧了良心。 云扶月的话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倒是叫陈安年有些意外。 最后,他微微点了点头:“如此,便多谢月儿了。” 又来了,云扶月有些无奈的转过头去。 并肩相处了这些时日,云扶月自诩二人也算是朋友,她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朋友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 话落,她将两个药瓶拿起来,低声解释着这东西的用途:“这瓶子里是我用数十种珍惜药材提出而成的晗丹果,对动物来说,这可是十足的诱惑。” 炼制这药丸的时候,云扶月肉疼了好一阵,用了无数珍贵药材,几乎掏空了摄政王府的药房,才做出这么小小的几个。 她打开瓶口,将一粒晗丹果倒在手心,一股让人味蕾大开的异香顿时从云扶月手心飘散而出。 云扶月毫不犹豫的将晗丹果直直的扔出去。 带着异香的果子在空中飞了一圈,最后滴溜溜的滚在草地上,被一块小石子卡主轨迹,停了下来。 云扶月又将几个小瓶子塞给陈安年:“我们在此守着,先吃下这能隐匿气息的丹药,一会赤兔火龙兽出现,或许可以试着先交手一次。” 当然,这交手只能算是云扶月的一个简单试探。 毕竟再怎么算计,也只能是臆想,唯有真正的与之交手,她才能判断出这赤兔火龙兽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到底要用什么样程度的手段才能制服后者。 “你要与他交手?”陈安年眉头微皱,觉得不妥,“现在是晚上……” “就要趁着晚上。” 云扶月对着陈安年比了个“嘘”的手势,悄悄拔出匕首,半蹲在巨石后面,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香气缭绕的晗丹果,“晚上野兽的视野受限,一旦打不过,我们还能跑。” 陈安年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视线接触到云扶月随风飘动的,垂落耳边的发丝,他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安静的夜里,随着云扶月与陈安年的嘘声,四周彻底陷入了寂静。 暖风缭绕间,温泉水池的热气也顺着蔓延到了岸上。 在接触到草地上那枚晗灵果之后,热气氤氲间,那本就十分浓郁的香气,顿时以一个几何倍数朝外扩散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静悄悄的林间忽而出现了细微沉重的脚步声。 像是什么体型庞大的东西踩在草叶上,“沙沙”声响起的同时,略显厚重的呼吸也随之而来。 再然后,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云扶月与陈安年的视线里。 月色下,这野兽足足有三人高,浑身金亮的鳞片,眼如铜铃,头上顶着两个角,嘴边的胡须微微摇动着。 最诡异的是有狮子老虎般凶猛獠牙的神兽,竟然有着食草动物兔子般的三瓣嘴。 毫无疑问,这就是陈安年口中所说的赤兔火龙兽。 云扶月的身子僵住,在赤兔火龙兽出现之时,她的呼吸也随之停止了。 这神兽身上巨大的威压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云扶月强行稳住心神,仔细观察着不远处的赤兔火龙兽。 那身躯庞大的神兽低着头,在草地上不断的嗅着什么东西。 第377章 别惹到不能惹的东西 巨石后方,云扶月二人一动不动。 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赤兔火龙兽终于顺着香气找到了那枚小小的晗灵果。 在这里生活了许久,赤兔火龙兽对各种珍奇药草见怪不怪,可眼前这枚小小的果子,却给他一种十分诱惑的感觉。 这样新奇又刺激的想法出现在赤兔火灵兽庞大的脑袋中,他没有轻举妄动,大眼中浮现一抹警惕,前脚不安的在草地上刨动了几下,随后一跺脚。 一股独属于神兽的威严以赤兔火龙兽为中心,朝着四周弥漫开来。 凡是被这威严所笼罩的,山谷中的花鸟虫鱼无一不低声哀鸣起来,臣服于这血脉上的天然威压。 巨石后,云扶月的额头布满了冷汗。 她方才清楚的感觉到,赤兔火龙兽的气息犹如一股无形的手从自己身上拂过。 如果不是她与陈安年提前吃了能隐匿气息的丹药,此时此刻,他二人早就已经暴露在这个多疑警惕的神兽下。 不远处,散发出试探的威严后,赤兔火龙兽没有在四周发现什么异常。 “呼——”他的大鼻孔里喷出一股浊气,低下头,仔细的嗅着地上香气缭绕的果子。 离得越近,那股香气就像羽毛一般在他的心头挠痒痒。 “呼——”赤兔火龙兽又喷出一股浊气,竟然看也不看那晗灵果一眼,转身走了。 直到他庞大的身躯消失在黑夜里,云扶月才缓缓吸气。她微微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陈安年。 赤兔火龙兽竟然没吃? 这怎么可能? 刚才她分明见到他对晗灵果心动难抑,就差一点就要吃下了。 可是为什么,到最后赤兔火龙兽却没吃?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还不能化形的神兽,真的有人的智慧么? 云扶月心里的思绪胡乱的涌起,在巨石后面又等了一会,她终于忍不住,起身就要去拾起那晗灵果。 也在此时,陈安年拉住了她的袖子,另一只手死死的压住云扶月的肩膀,不让她动。 云扶月心里不解,陈安年却悄无声息的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云扶月瞳孔一缩。 只见不远处的树丛里,一双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草地上的晗灵果。赫然便是刚才已经离去的赤兔火龙兽。 原来那畜生根本没有走远,而是假意离开,实则蹲守在不远处观察。 如果刚才她出去了……云扶月的后背慢慢被冷汗浸湿。 她的身子重新紧绷起来,内力犹如龟爬般在体内运转了一圈,压下飞快的心跳。 四周再度陷入了寂静。没有人声,也没有什么动物的叫声,有的,只是无尽的安静。 云扶月与陈安年就这么蹲了不知多久,某一时刻,安静的树丛中终于出现了抖落树叶的“沙沙”声。 赤兔火龙兽重新走了出来。 这次,他眼底的疑惑与怀疑褪去大半,大眼里充斥着一抹兴奋,再也忍不住晗灵果的诱惑,将那东西一口吞了下去。 香气四溢的果实入腹,赤兔火龙兽满意的打了个哈欠,甩着尾巴走到湖边,找了个安静柔然的地方淡然趴下。 又过了一会,那赤兔火龙兽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睡了过去。 见状,云扶月的一颗心重重落了地。 “我在晗灵果里加了大量催眠药,足足能毒死一头牛,没想到对赤兔火龙兽也有些作用。” 长时间的紧绷,云扶月的喉咙有些干涩,声音清冷,“不知道这晗灵果能让赤兔火龙兽沉睡多久,不如我趁现在下水查探?” 这样的提议实在有些太大胆,也太危险了。 陈安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说那东西到底睡着了没有,现在是黑夜,你在水底根本看不清。” 他不由分说否决了云扶月的提议:“等天亮。” 可是这赤兔火龙兽不一定会乖乖的睡到天亮啊。 云扶月有点着急,抬眼看了看天,月亮还高高的悬挂着,离天亮大概还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足以发生太多变数了。 云扶月眼底波光山洞,再次开口:“天亮了,这东西也醒了怎么办?” “那你就再扔一枚晗灵果给他吃。”陈安年道,看向云扶月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语气安抚。 “我知道你心急,但你也要想想冒然下水的后果。这湖泊中心的泉眼,可不只会往外吐水,某些时候,这泉眼也会往内吸水,若是你在漆黑的水中被吸进泉眼。” 一旦被吸进去,别说陈安年了,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云扶月,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云扶月抿了抿唇,也明白陈安年说得对。 她少见的沉默下来,两人老老实实的在巨石后面一面观察着赤兔火龙兽的状态,一边等着天亮。 此时的恒河秘境中层,原本安静的大地中不知从哪窜出了几个浑身黑衣的人。 为首一人一身劲装,纵然是夜晚,也难掩她小脸上的风采。 若是云扶月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老对手,云府的云紫涵。 “你们几个,加快速度。”云紫涵三两步跳上一颗高树,朝着远处眺望,眸光一深,随后下地,皱着眉催着身后的几人,“要是耽误了师父的事,你们担待不起。” 几个黑衣人快速应了一声,再度提起内力,全速追着云紫涵的身影而去。 这般大的动静,本该引起恒河秘境中一些凶兽魔兽的注意乃至阻拦。可不知为何,云紫涵等人一路急速前行了许久,没有任何一头凶兽现身。 一路跑到天色发亮,云紫涵才打了个手势,一行人停了下来。 “再往前走,就是恒河秘境内层了,你们几个都小心收敛着点,别惹到不能惹的东西。”云紫涵冷声警告。 “师父给的东西在这里就会失去作用,内层的老妖怪们可不会惧怕。谁惹了不能惹的,就别怪我将他灵魂抽出来,做成傀儡。” 几个黑衣人眼底闪过一抹恐惧,沉默低头。 第378章 把你的性命交给我 黑衣人群在沉默了一会后,终于有人开口出声:“小姐,我们一定谨遵您的命令,至于厉道长那边……” 云紫涵不屑的扫了那人一眼:“你们乖乖听话,师父那边,我不会多说什么,但若是等到关键时候,有人敢出来捣乱……”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口,可所有人心头的那抹寒意更甚。 瞧见众人恐惧的神色,云紫涵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次你们跟我出来,唯一的目标就是云扶月。按照时间推算,现在那个贱人应当已经到了百花谷,所有人立刻换下黑衣,跟我前进。” 晨光破晓,天边的第一抹阳光终于悄然而临。 临近恒河秘境内层的一处空地上,一群黑衣人在晨光下纷纷将漆黑的衣裤换下,训练有素的穿上了斑驳的绿色长衫。 每个人手里多了个白色面具,整齐划一的将面具戴上,这群人不再出声,犹如鬼魅一般跟随在云紫涵身后,进入了恒河秘境深处。 由于那斑驳绿衣的缘故,这些人的身形完美的隐匿在了丛林中,若是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百花山谷深处,破晓的天色将这片漆黑的地界照亮。 山谷中心的湖边,赤兔火龙兽仍旧卧在地上浅眠,没有醒来的迹象。 云扶月与陈安年在巨石后见到这场面,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天已经亮了,这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我们必须马上行动。” 云扶月拿出一根软绳,紧紧的系在腰间,略一沉吟,对着陈安年道:“你身上有伤,由我去取碧莹天香草,你在岸上看着赤兔火龙兽的动向。” 一晚没睡,对于两个习武之人来说,除了精神有些许的疲倦外,身体上并无大碍。 陈安年的灰衣被晨露沾湿了大片,他看着云扶月水晶般清澈的眸子,缓缓移开了视线。 虽然很想劝云扶月等等再行事,可他也知道,两人在这百花山谷待得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发生危险。 毕竟这恒河秘境深处的老妖怪太多了,难保不会有哪个突然来了闲情逸致去找赤兔火龙兽串门。 “那你小心些,水底的情况一旦不对,你就扯绳子,我把你拽上来。”陈安年深深的看了云扶月一眼。 “切记,碧莹天香草一次取不上来,还可以有第二次,但是你若是发生了意外,那宫里的楚兮,可就彻底没有人会记得她了。” 云扶月微微一笑,吞下准备好的丹药,对着陈安年轻轻点头:“你放心吧,个中轻重,我有把握。” 话落,两人不再磨蹭,陈安年在岸边找了个相对隐匿的位置坐下。 云扶月坐在湖边,褪去鞋袜,将白皙的脚掌浸入水中,温热的湖水顿时包裹了她的小脚。 阵阵暖意自脚心传来,云扶月回头,将绑在腰间软绳的另一端递给陈安年,眨了眨眼,半开玩笑似的。 “我的身家性命,可就全仰仗陈公子了。” 接触到她的目光,陈安年一怔,旋即无奈的笑笑,伸了伸手,想摸云扶月的头,又终究没有动作,状似无意的收回来,柔声道。 “放心去吧,我在这儿守着。” 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人目光交汇,彼此的眼底都有一份郑重。 云扶月浅浅的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双手在岸边一推,整个人彻底浸入了水中。 偌大的湖边泛起一阵涟漪,随后归于平静。除了不远处酣睡的赤兔火龙兽之外,只剩下陈安年微不可查的呼吸声。 一身灰衣,墨发半散的俊朗男人倚在树边,一手拽着绳子,一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 微风吹过他半散的衣襟,将胸口杂乱的狼爪抓痕隐隐展露出来。 突然,陈安年唇角勾了起来,声音里的儒雅随和被几分阴冷所取代:“把你的性命交给我……” “好像是个糟糕的决定呢。” 水下的世界不如岸上那般明亮,但到底这湖水清澈,水底的世界也不算模糊。 云扶月憋着气,内力运转,下了水后,毫不犹疑的朝着湖中心游去。 因为泉眼的缘故,越往湖中心游动,水温就越高。 直到真正找到湖心,那四周的水温,已经隐隐给人一种滚烫的感觉。 这样的高温,任何生物长时间处在其中,怕都不会好受。 为了不被煮熟,云扶月不得不将内力外泄,形成一层薄薄的薄膜,将全身的皮肤覆盖,继续朝水底游去。 每往下一步,四周的环境就更暗一分。 一直下潜了不知道多久,云扶月堪堪停下了动作。 这里距离岸边已经很远了,可她仍然没有看到所谓泉眼,也没有找到陈安年口中的碧莹天香草。 所谓能治百病,解百毒,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草碧莹天香,真的会生长在这么滚烫的水底么? 云扶月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滚烫的温度对她来说还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四周的能见度已经低到一个临界点。若是再向下…… 云扶月看着深不见底的脚下,一咬牙,内力运转间,再度朝着水底而去。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得到这碧莹天香草! 顺着湖水又往下游了一段时间,云扶月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四周的水温又升高了许多,即便有内力的阻隔,她的皮肤也能隐隐感受到一股炎热的炙烤感。 同样的,温度升高,云扶月的内力消耗速度也达到极快,如此算来,她最多只能再坚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这还是因为她提前吃了避水的丹药,可以在水下闭气许久的缘故。 难道真的要无功而返了? 云扶月心里多少有些不甘,抱着试探的心思,她最后又向下游了一炷香的时间。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四周的温度已经达到了云扶月难以忍受的程度。 就在她支撑不住,打算放弃的时候,不远处的水中,忽然一阵翻涌。 安静的水底世界中,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显得格外惊悚。 正打算往回撤的云扶月动作一顿,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第379章 到手,暴动! 她微微侧头,朝着波动的方向看去,但见原本平静的水层犹如被筷子搅动了一般,水中开始形成一圈圈波纹。 这些波纹逐渐汇聚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 想到陈安年所说,这泉眼有时候反会倒吸湖水,云扶月瞳孔一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萦绕在心尖。 如果真的湖水倒吸,她必须在漩涡彻底形成之前离开水中,否则就只能沦为水下亡魂了。 可是碧莹天香草还没有找到…… 云扶月不甘的咬住下唇,视线在四周搜寻,不愿轻易放弃。 能感受到湖水的波动,看到小型漩涡,足以说明,云扶月现在的位置,离那泉眼不会太远。 碧莹天香草到底在哪呢。 无边无际的水下世界中,白衣女子孤身一人在水底四处打量着。 水面上,与水下的突变不同,这里的世界仍是一片安静祥和。 赤兔火龙兽趴在地上睡觉,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陈安年面无表情的坐着,把玩着手里那跟软软的细绳。 男人似乎与周遭的世界融为了一体,连呼吸的节奏都随着微风吹拂的青草而摆动着。 陈安年逐渐睁眼。 “水底下,似乎有些异常,”陈安年坐直了身子,视线落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眉头微蹙,“下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事了吧?”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配合着自己所感应到的水下的波动,陈安年的心中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滋味。 说不明,道不明,却又无法忽视。 再次攥紧手中的软绳,陈安年另一只手缓缓抚上心口,感受着乱了步伐的心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姑娘可别在这时候死了。”陈安年喃喃自语,眼底的清明被浑浊所取代,他有些犹豫,从地上站了起来。 “再不上来,那本座也只能亲自下去救人了。” 手指虚空抓了抓,男人刚欲下水,那手中一直紧握的软绳终于动了。 一股拉力从绳子的另一端传来。 陈安年眼中的黑暗很快褪去,重新恢复了清澈。 “果然还活着。”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是喜是忧,重新坐回原地。 一边帮着云扶月往上拉绳子,陈安年的视线却是从湖面缓缓移动到了不远处沉睡的赤兔火龙兽上。 他勾了勾唇,随手手指一弹,一块小石子徒然从男人手中射出,直直的朝着那沉睡中的神兽而去。 “噗——”石子轻易的穿透了赤兔火龙兽的鳞甲,射入了其体内。 在石子射入的同时,一直沉睡的赤兔火龙兽眉心顿时紧蹙起来。 显然,外物的刺入,让这个睡梦中的神兽感受到一丝疼痛。 一股宏大的气息逐渐从赤兔火龙兽身上散发而出,犹如一座沉寂许久的火山即将喷发,令人胆战心惊。 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陈安年重新将视线投到了湖面上,棱角分明的面孔上,冷寂被担忧所取代,如锋般的眉毛微微蹙起,眉眼之中夹杂着几丝儒雅随和,手上的动作加块。 又过了一会,湖面终于一阵翻涌,随后,一道白色的影子闪电般从中射了出来。 “砰!”云扶月重重的摔在地上,吐出一口水,大口喘息起来。 一向平静的湖面忽然翻涌激荡而起,在陈安年略显诧异的目光中,湖面出现了一个巨大急速的漩涡。 身后的水声自然引起了云扶月的注意,她强撑着起身,回头看了眼半径足有百米长的巨大漩涡,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若非她跑得快,现在恐怕已经被卷入了泉眼,成了水底的肥料了。 “咳……”云扶月咳嗽了几声,再度吐出一口水。 她在水底往水面走的时候,因为动作太急太快而呛住了。 陈安年松开手里的软声,忍不住走到云扶月身边,替她顺着后背:“月儿,你没事吧?” 一丝内力顺着陈安年的掌心灌入云扶月体内,滋润着她略显枯竭的经脉。 云扶月摇了摇头,忍住肺部的火辣,起身,拉开了与陈安年的距离:“我没事,就是在水底待的时间太长了。”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半透明的玉瓶,将几粒丹药吞入腹中,缓缓松了口气:“不过好在,这一趟,没有白下去。” 陈安年一愣,唇角跟着勾起,眼底带了笑意:“你拿到碧莹天香草了?” “运气好。”云扶月手心一翻,一株周身鲜红,散发着淡淡药箱的锯齿状小草出现在她手中,“在漩涡形成的最后一刻,我在水底发现了它。” 事实上,云扶月之所以能发现这碧莹天香草,还要归功于这仙草自身所成的小结界。 这碧莹天香草生长才泉眼旁,竟然神奇的为自己撑起一片狭小的,没有湖水的空气结界。而在结界中,这仙草散发的红色荧光,在漆黑的水下成了唯一的明灯。 若非云扶月运气好,是决计不可能这么凑巧的看到碧莹天香草的。 云扶月简单的将自己找到碧莹天香草的过程与陈安年说了一遍,眼底眉梢都带了笑意。 拿到这仙草,楚兮的毒就有救了。 不管云扶月心底到底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母亲是何感觉,但至少现在,她为此而高兴。 日头渐升,温暖的日光洒在云扶月的脸上,她的长发已经散开,湿漉漉的贴在背上,白皙的衣物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一种若隐若现的透明。 从陈安年的角度,既能看到女人赏心悦目的笑容,也能看到她衣衫之下白皙分明的锁骨。 他的笑容慢慢变得浅而淡。 “既然拿到了东西,我们还是先撤出百花山谷。”陈安年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遥遥的看向外面,“等你修整完毕,我们再回来对付那赤兔火龙兽。” 这也是二人提前说好的,云扶月应了一声:“好,我们现在就走。” 话音未落,两人脸色齐变。 一股铺天盖地的,难以掩饰的威压忽而自不远处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愤怒的吼叫声。 “吼!!!” 一直沉睡的赤兔火龙兽……醒了。 第380章 他没丢下她 安静的山谷中,赤兔火灵兽的吼叫如地震般响彻。 云扶月与陈安年的内力几乎同时沸腾。 也在这时,云扶月发现,因为拿到碧莹天香草太过兴奋的缘故,她竟然一直忽略了一旁沉睡的这头神兽! “糟了,它醒了。”云扶月侧头,正对上赤兔火龙兽那双毫无感情的那双金色竖瞳,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们赶紧跑。”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内力还没恢复,与陈安年对视一眼,两人足尖点在地上,身子如炮弹般弹射而出,直直的朝着山谷外而去。 “吼!!!!” 赤兔火龙兽岂会给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类逃跑的机会,当下又是一声怒吼,周身的气势攀登到极点,庞大的身躯很快消失在原地。 山谷内,因为霸主的怒火,所有的生物都快速的回到了巢穴,瑟瑟发抖的卧着,不敢发出声音。 这反倒为云扶月与陈安年提供了便利。 “嗤——”两人的身影如风般从一片草坪略过,头也不回的向外而去。 这样的速度,在外界看来,自是难以匹及的。可在赤兔火龙兽眼中,却如小孩子过家家般可笑。 “轰——” 在两人逃出一段距离后,一道庞大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云扶月与陈安年眼前。 低头瞧着这两个敢于冒犯他威严的人类,赤兔火龙兽毫不犹豫的喷出一道吐息,抬起前爪,对着云扶月与陈安年攻击而去。 从云扶月的角度看去,这巨大的兽爪犹如陨石,完全遮住了天空的阳光。 眼看着兽爪落下,她一咬牙,拔出长冰剑:“联手!” 赤兔火龙兽含着愤怒的全力一击,自然不是云扶月或者陈安年任何一人能单独接下的,陈安年也不犹豫,立刻点头,与云扶月一同迎上了那巨大的兽爪。 三方交手,爆炸般的响声自空中出现。 真正正面与赤兔火龙兽交手,云扶月方才察觉到这东西的恐怖之处。 手中的长冰剑应声而飞,云扶月的虎口一阵发麻,整个人被击落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在她落地后不久,陈安年也同样倒在了云扶月身边,原本就略显苍白的面色更加苍白了,胸前散发出一股血腥味,很明显被白狼群所伤的伤口又裂开了。 仅仅是一击,云扶月与陈安年双双重伤! 不过,愤怒的赤兔火龙兽可不会因为两人的重伤而有丝毫留情,他巨大的瞳孔中散发满满的愤怒,速度飞快的再次朝着云扶月与陈安年袭来。 电光火之间,云扶月下了决定,对着陈安年道:“分开走。” 陈安年一怔,随后明白了云扶月的意思,对着云扶月微微点了点头。 如今这情形,两人面对赤兔火龙兽显然只有逃命的份儿,若是一直一起逃跑,那么迟早会被一个个击杀。可若是分开走,或许还能凭借各自的本事逃脱。 从天而降的赤兔火灵兽眼看着就要击在地面两个人类的身上,可原本意料中的攻击并没有奏效。 只见地上原本重伤不能动弹的两人突然爆起,如闪电般飞快的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出。 赤兔火龙兽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他庞大的眼睛中出现一丝人性化的犹豫。 看了看云扶月逃跑的方向,又看了看陈安年逃跑的方向,赤兔火龙兽略一犹豫,就放弃了陈安年,转身朝着云扶月的方向追去。 他能够感觉到,那个人类女人的身上有着碧莹天香草的气息。 对于自己守护着的湖心泉眼,赤兔火龙兽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 那是他生活了将近千年的地方,这个人类女人竟然敢挑衅他的权威,用卑鄙手段拿走了碧莹天香草,赤兔火龙兽绝不能容忍。 “吼——” 喉咙中发出一声怒吼,赤兔火龙兽加快速度,直直的追上了云扶月。 背后的声响自然没有逃过云扶月的耳朵,不知为何,在知道这神兽朝着她追来时,云扶月竟是微微松了口气。 虽说她现在受了重伤,但无论如何,她的状态都是要比陈安年要好许多,最重要的是,她实在是不想再欠他人情了。 云扶月抿了抿唇,压下喉咙中的血腥气息,内力再度调动起来,原本慢下来的速度又提升了几分。 同时一手摸进怀中,拿出一个玉瓶,毫不犹豫的捏碎,将一把丹药统统投入口中。 不管是楚兮的事,还是太妃事,乃至于当年太上皇的恩怨,这些事情,大部分都是陈安年告诉云扶月。 前面还有那人送的,能增长活人寿命的神丹,以及碧莹天香草的存在。 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内力,以及身后急速袭来的巨大风压,云扶月一咬牙,转身,正面迎上了赤兔火龙兽的攻击。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怕不怕我这一手奇毒。” 话音落下,云扶月抬起双手,与赤兔火龙兽的爪子重重对上。 一股比之先前更大的风压以一人一兽为中心,朝着四周散发而去。 天空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随后,云扶月的身子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朝着反方向直飞,摔进了层层树林中。 如此之高的高度摔下来,怕是会立刻骨折。 眼看着要落地,云扶月暗骂一句,没想到赤兔火龙兽的力量如此强,方才若非她用最后一点内力护住心脉,她的心脏会直接在刚才的对决中被活活震碎。 “这东西也太恐怖了。”云扶月苦笑一声,想努力聚起内力,却发现经脉空荡荡的,一丝一毫的内力都挤不出来了。 她的身子越坠越快,就要砸在地上。 也在此时,一道灰色的身影从旁窜出,稳稳的接住了云扶月下坠的身子。 瞧着云扶月唇角的血迹,陈安年无奈:“就知道你一个人对付不了。” 他的突然出现让云扶月眼底涌现一抹意外之色,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感激,毕竟她可不想真的被摔成肉泥。 “我刚才拼死往那东西体内输送了一管剧毒。”稳住身形,云扶月扶着胸口半坐下,遥遥的望向天际,“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怕不怕毒。” 第381章 她的豪赌有成效 自古以来,剧毒虽然令人闻风丧胆,但凡事有利便有弊。毒虽然能对人造成伤害,前提是这毒一定要准确的进入人体。 作为兽类,往往因为庞大的身躯与超于人类的抵抗力而更加不怕毒素。 身材越是高大,那点微凉毒素进入体内所造成的伤害就越小。 更何况如今云扶月的下毒对象还是恒河秘境百花谷内的赤兔火龙兽。 赤兔火龙兽乃是远古流传下来的血脉之一,具体是不是免疫毒素的,谁也不能确定。 这个道理,云扶月明白,陈安年也明白。 因此在接住云扶月后,陈安年步子未停,半扶着云扶月飞快的朝着丛林茂密的地方潜行。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与赤兔火龙兽拉开距离。 在丛林中没头没尾的潜行了将近一个时辰,云扶月才察觉身后那道一直追着的气息开始减弱。 “那东西好像毒发了。”轻咳一声,云扶月抹去唇角的血迹,示意陈安年停下,“我们或许可以回去看看。” 男人的步子闻声而顿。 随着两人的停止,四周再度陷入了安静中。 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不时传来的虫鸣鸟叫,不见了赤兔火龙兽在地行走的沉闷声。 云扶月紧绷的身子随着时间而缓缓放松下来,她长出一口气,声音沙哑。 “自从我拼死往那东西的体内注入了剧毒,直至现在,你有没有发现他的速度明显减慢了?” 若非如此,按照赤兔火龙兽的速度与凶狠,哪里会放任陈安年在丛林中连续奔走这么长的时间。 陈安年轻轻应了一声,视线落在云扶月苍白的小脸,以及毫无血色的唇上:“你这次行动太冒险了。” 最后关头,陈安年如果不出现,云扶月必死无疑。 云扶月无奈的笑笑,再度将几颗疗伤药吞入口中,感受着干枯的经脉内流淌出的丝丝暖流,松了口气。 “我不拼一把,现在死的可就是咱俩了。” “更何况,今日虽说没有提前准备,也只是与赤兔火龙兽的初次交锋。”云扶月的语气淡淡的,“但是初次交手,就死里逃生的话……” 后面的话她没明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若说初次与赤兔火龙兽交锋,便完全没有一敌之力,那后面从其体内取出陈安年所需要的玉经珠,怕更是没什么希望了。 所以,即便面临生命危险,云扶月也必须拼上一拼。 不过好在,她的豪赌似乎有了成效。 在确定赤兔火龙兽没有再追上来后,云扶月与陈安年干脆在原地休整起来。这一次,倒的确如云扶月所料,没有任何东西前来打扰她二人。 又过了一会,两人的状态稍稍回暖,也不敢磨蹭,一路顺着来路轻轻往回摸。 一路从落脚点回到山谷中心,四周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虫鸣声,竟连鸟叫都彻底消失了。 四周的环境愈发静谧,就愈显得诡异。 云扶月与陈安年对视一眼,放慢步子,缓缓从茂密的丛林向外移动……再移动…… 突然云扶月顿住步子,对着陈安年摇了摇头。 “在那儿。”云扶月指了指不远处趴在湖边的庞然大物,心下微沉,“他竟然没事。” 她对赤兔火龙兽所用的毒,是她出门所带的毒中最烈性,最恐怖的一种。 就连云扶月接触这毒液时候都要万分小心,而今整整一管毒都注入了赤兔火龙兽体内,这东西……怎么可能没事? 不对。 就在云扶月心底涌起沮丧之时,她突然察觉到不远处赤兔火龙兽的气息有些不同。 “他受了伤。”陈安年压低声音,清澈的眸子同样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赤兔火龙兽,眼底略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热度。 “这东西的气息在以极快的速度萎靡。” 云扶月愣了愣,心底想到一种可能,忙隐匿好气息,与陈安年一同跑到了原本的巨石后面。 有巨石的掩盖,湖边的神兽难以看到云扶月二人的身影,可从云扶月的角度,却刚好能将赤兔火龙兽的正面看个清楚。 真正看到赤兔火龙兽的正面,云扶月心里那丝不安才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欣喜:“他中毒了。” 从正面看去,赤兔火龙兽原本黄金色的竖瞳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黑灰色,一对硕大的鼻孔不断往外出着气,显得十分痛苦。 它身上雄浑的气息,正如陈安年所说,在急速萎靡。 阳光照射下,赤兔火龙兽眼底的光慢慢变得暗淡,瞳孔中显现出一丝不甘。 到了这个境界的赤兔火龙兽,对自己的命运多少有着预知。 想到那两个闯入自己领地的人类,赤兔火龙兽愤怒的低吼一声,身上萎靡的气息再度爆发开来。 不过这明显是回光返照之姿,在这次的气息爆发之后,赤兔火灵兽的最后一丝气息也随之散出。 再然后,这个恐怖而庞大的家伙便趴在了地上,瞳孔逐渐扩散,一动也不动了。 将这一幕看在眼底,云扶月抿了抿唇:“抱歉了,大家伙……” 她将后面的话吞在喉咙里,转头看向陈安年,对着他微微一笑:“没想到这事这么轻松就解决了,你还不去拿你的玉经珠?” 玉经珠么…… 陈安年淡淡的勾起唇角,面对自己日思夜想的宝物,他的手指在膝盖上点了几下,却摇了摇头:“这东西临死之时明显极为不甘,说不定布置了什么陷阱,我们可以再等等。”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云扶月略一沉吟,左右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趁着此刻调息一下也是好的。 昏暗的午后,林间的暖风让人摇摇欲坠。 云扶月与陈安年并肩而坐,各自调理着内力。 只是,这份静谧在持续了约莫三炷香的时间后,就被悄然打破。 “不对。”打坐中的云扶月猛然睁眼,“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她的视线飞快的在四周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湖畔边赤兔火龙兽的身躯上。 那里,原本彻底失去了气息的神兽,不知何时悄然睁开了眼。 第382章 那东西又活了 安静的百花山谷深处,花香伴随着微风阵阵传来。 谷中心因为温泉为形成的湖泊将头顶的蓝天倒映其中,使这一方天地更加明亮辽阔。 若是不看别的,那么此处当真是个十分适合万物生灵的地方。 只是此时的湖边,一座巨大如小山头的身躯无力的趴在地上,离得近了,还能看到那庞大身子上隐隐发出的黑气。 这东西正是被云扶月毒死的赤兔火龙兽。 然而就是这样一头失去呼吸,衰亡不久的猛兽,此时此刻,竟然再度睁开了眼睛。 如果在从前,有人告诉云扶月,人死能够复生,她一定会嗤之以鼻。 因为即便是医学技术发达的现代社会,这样的科技依旧不存在。 可是,在夜王朝的巷子里,在亲眼见证那个厉晟厉道长的心脏被巨弩贯穿后又诡异的复活,云扶月对心中一直秉持的理念已经有所动摇。 更何况同样诡异的一幕,又在她的眼前重新上演了起来。 “那东西又活了?”云扶月愣愣的看着赤兔火龙兽睁开眼睛,巨大的眼球四处转动,心跳如鼓,“这怎么可能?” 嘴里喃喃自语,云扶月已经下意识的握紧了长冰剑。 “的确是有些诡异。”陈安年眸光闪动,视线自云扶月的脸上跳动到不远处的赤兔火龙兽身上,略微思索,点出其中的关键。 “赤兔火龙兽既然能被称为恒河秘境内层的神兽之一,自然有着非比寻常的能耐,如果真的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毒死,那么他一人守护在此,也显得太弱了。” 如果赤兔火龙兽具有重生的能力,一切就说得通了。 死亡,重生,再死亡。 如此一来,赤兔火龙兽还真具有守护这片泉眼的能力。 “算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撤。”云扶月摸了摸心口,那里贴身放着一株她冒死从湖心摘下的碧莹天香草。 “现在他刚刚恢复生机,心有余而力不足,趁着他还没发现我们,赶紧走。”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看了眼赤兔火灵兽,终于不再犹豫,屏息沿着来路悄悄离开了湖周。 一路朝外行进了小半日,云扶月与陈安年才在谷边停下,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安身。 一直到坐下,陈安年都罕见的保持着沉默。 云扶月将沿路摘的几个野果递给男人,瞥见他略显暗淡的神色,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随口道:“在想什么?” 她的目光虽然隐秘,陈安年还是察觉到几分,不由苦笑一声,双手枕住后脑,倚靠在树干上。 “我在想,我体内的陈年旧伤,怕是好不了了。” 顿了顿,他把玩着手心小巧的果子,清澈的眼眸里波光粼粼:“实不相瞒,赤兔火龙兽体内的玉经珠传说能重塑经脉,再严重的内力损害都能修补,所以……” 男人轻轻摇了摇头。 云扶月倒也没想到陈安年要玉经珠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想到他体内乱成一团的经脉与四处可见的内伤,云扶月开口:“你是担心着赤兔火龙兽能一直重生,你永远也拿不到玉经珠?” 男人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这的确是个麻烦…… 云扶月眯了眯眼,一口咬掉小半个野果,嚼着甘甜的果肉,蓦地想到玄武送给她玄武珠的情形。 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刚才那赤兔火龙兽从死亡,再到再度有了生机,大约过了三炷香的时间。”云扶月抿了抿唇,咽下果肉,手一翻,一颗小小的珠子出现她掌心。 “可如果我利用阿玄的这颗珠子,想必他复活所需要的时间会大大增加。” 指腹摸了摸玄武珠,云扶月看向陈安年:“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只需要在赤兔火龙兽死亡与复生的间隙,快速剖开它的身体,将他体内的玉经珠拿出来,速速离去即可。” 越说,云扶月越觉得这法子可行:“你觉得呢?” 树荫洒在云扶月的脸上,她一双凤眼中含着晶亮的情绪,犹如发现了小秘密的姑娘,显得有些兴奋。 在她对面,陈安年脸上有些意外。 更多的,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云扶月的反应,笑容淡淡的,剑眉轻挑,轻轻应了一句:“好。” “那就这么定了。”云扶月点点头,“我们先休息一天,等到明日再行动,到时候我去给那东西下毒……” 话说到一半,陈安年忽然开口:“我来吧。” 他对着云扶月微微一笑,语气坚定而不用拒绝。 “这么多次都是月儿帮我挡着,明日既是帮我取东西,这正面迎击的事,不如由我来做主力?” 云扶月一怔:“可是你的伤。” “我的伤不要紧。” 陈安年浅笑着在树干上轻轻下翻,顺势躺在了草坪上,半张脸埋在草间,儒雅随和的面孔上多了几分执着,“就当是让我在你面前找回几分颜面。” 说来说去,竟然是因为属于男人的自尊心。 云扶月觉得有些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第一次发现陈安年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不过,在面对他清澈而含笑的眼眸时,云扶月没有拒绝:“好,那到时候我辅助你。” 左右是下毒,等陈安年吸引玄武的间隙,她快点下手就是。 两人在林间敲定了明日行动的细节,等布置好一切后,天色已经渐暗了。 夕阳斜下,林间的明亮渐渐被金色的阳光渲染,美轮美奂。 落霞之光落在半倚在树边闭眼疗伤的云扶月身上,将她白皙精致的漂亮面孔点缀得熠熠生辉。 所谓美人二字,亦是如此了。 一身灰衣的男人静静的,悄无声息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美景,清澈的眼底波光翻涌,最后犹如清水中被点了一滴墨,开始翻涌出层层黑暗。 空气中弥漫起若有若无的,苦涩的药味。 陈安年勾了勾唇,视线从云扶月的眉眼一点点落到她的红唇,缓缓开口:“话说回来,月儿既然与摄政王两情相悦,可曾知晓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地位?” 第383章 他没这个资格任性 金色的丛林中,随着陈安年轻轻的一句话,静谧被悄然打破。 树下,云扶月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睁开了眼睛。 内力如潮水般自经脉中流过,最后隐入体内,云扶月才轻吐一口浊气,只觉神清气爽。 她当然听到了陈安年的话,在退出打坐状态后,云扶月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陈安年脸上。 随即一愣。 夕阳的余晖下,陈安年清澈的眼底略显浑浊。 那份浑浊在接触到云扶月的目光时,似是泛起了丝丝冷笑,最后化为虚无。 “怎么,不愿提他?”男人轻咬着草根,淡淡的瞥向云扶月。 云扶月回神,舒展了一番筋骨,随后犹豫着摇头:“不是不愿意提起他,实在是……我也不知道。” 说到最后,云扶月的笑容里多了丝无奈。 说来好笑,她与夜凌渊从相识到相知,她竟对他的过往一丝了解也无,而那人……也从未主动与他提及。 就连她问及她娘楚兮的事,夜凌渊的态度都是退避三舍。 在外人面前说起两人的事,云扶月多少有些难堪,唇角抿了抿,浅声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知道他的心,他知道我的意,这就够了。” 陈安年的笑意慢慢加深:“原来,你不知道那些事。” 男人从地上起身,深深的看了眼云扶月,若有所思:“当年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正好今晚无事,不如我与你说上一说。” 话说到一半,陈安年步伐微顿,留下一句“等我回来”,朝着树林外而去。 天色马上就要黑下来,两人的背包里有干粮,但夜晚总需要光亮,云扶月猜测陈安年大抵是去找干柴了。 随着陈安年的离去,四周重新陷入寂静。 云扶月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心里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第一次,她想到两人之间的问题。 为什么夜凌渊过去的事,要由陈安年来告诉他? 有点可笑,又有点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算算时间,她离开京城也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间,他可曾有想过来找她? 那封信他收到了么? 如果收到了,他会怎么想? 那人不是最爱吃醋,怎么能放心她与陈安年单独出来,为什么不曾派人来恒河秘境接济自己? 云扶月思绪乱糟糟的,末了,又被自己那点烦躁给点笑了。 她不明白自己在突然矫情什么,这恒河秘境凶险莫测,除非夜凌渊亲自过来,否则谁也不保证临风业火等人中途会不会发生意外。 可而今京城中一团乱麻,太上皇与西京太子虎视眈眈,夜凌渊又必须坐镇。 怎么说,那人都没有过来的理由,也没有过来的资格。 云扶月的拳头松了握,握了松。 最后化为一道无声的叹息。 不过多时,陈安年果真带着一捆干燥的树枝回来了。 “怎么了,这么愁眉苦脸的?” 他一眼见到云扶月难看的脸色,不禁失笑,一边清理了周围的杂草,将干柴摆好,一边将右手的两只鸡仍在地上,开始摆弄起来,“因为夜凌渊的事?” 云扶月看了他一眼。 随后又看向他手里的鸡。 她不可置信:“百花山谷里为什么会有鸡?” 在恒河秘境里,在恒河秘境的内层,在赤兔火龙兽坐镇的山谷中,竟然被陈安年找到了两只家养的鸡?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都有点莫名其妙。 接触到云扶月的目光,陈安年嘴角有些不自在的抽了抽:“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人养的家禽,我出了百花谷,正好看到,就顺手抓来了。” 他古铜色灵活的大手将一整只鸡打理好,穿在早就准备好的粗枝树叶上,又去摆弄另一只鸡。 外面的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四周的能见度开始变低。 陈安年赶在天黑的最后一刻将食材处理好,掏出火折子点了火。 温暖的火光自两人身前升起,重新驱散了黑暗。 云扶月静静的看完陈安年做好一切,心里赞叹这人的手艺:“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陈安年无所谓的应了一声,专心的将手心的盐巴洒在鸡身上,一边道:“从前经常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习惯了。” 火焰不高,两只鸡在上面慢慢炙烤,逐渐有香气散发出来。 这几日一直在奔走逃亡中,两人其实都没怎么吃东西,此时见到这幅场景,云扶月的肚子有点不争气的要叫。 她忙用内力压制住体内的异动,尴尬的捏了捏下巴:“你说这鸡,会不会是幽萝之境里的?” 换句话说,会不会是萝娘养的鸡? 此言一出,二人均是沉默了。 云扶月明显看到陈安年洒调料的手一抖。 “噗——”云扶月笑出声,“没想到你还怕萝娘?” 被她的笑声感染,陈安年的唇角也勾了起来,如玉的面上挂着淡淡的温和。 他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害怕,那疯婆子发起疯来,很麻烦。” 陈安年不愿多谈萝娘的事,很快转移了话题:“方才我说的,摄政王一事,你可还想知道?” 云扶月的笑容一僵,那丝被她忘却的,若有如无的烦躁感再度袭来。 这次,她没有说话。 不说话,便是默认的意思。 火光照耀下,陈安年的笑容时隐时现。 “上次我跟你说,太妃为了保住姐姐的命,也为了保下夜凌渊,最终选择向我陈家求助。”男人的声音隐隐传来。 “不过最后,虽然我陈家出手了,可太上皇清君侧之心已稳,最后还是没能阻止季家满门的灭亡。夜凌渊的母亲,也在那场亘古持久的争斗中死亡。” 许是回忆起从前的事,陈安年眼底流露出一丝嘲讽。 “夜星晴为了活过四十岁,为了追求所谓永生的法门,需要至亲血脉的鲜血与天下间特殊生辰孩童的血肉来入药。所以他给当年的太子,以及二皇子同时下了药人之毒,以便控制这两个孩子做他的长期药引。” 云扶月的手指忍不住抓了抓,不可置信的抬头:“太妃不是一直护着他们么,难道……” 第384章 生生毁掉了生育能力 提起太妃,陈安年脸上出现若有若无的,并不明显的冷意。 他嗤笑一声,语气淡漠:“她是能护住这两人平安长大,但不意味着她能护着他们不被下毒。” 顿了顿,陈安年语气沉了下来:“太妃护着二人与太上皇争斗二十余载,此言不假,但在此次下毒的事件中,太妃同样付出了代价。” “因为她的中途闯入,药人之毒贯彻给夜凌渊与夜凌逸并未到最后一步,两人的神志尚在,只差最后一道工序。为了阻止夜星晴下这最后一次毒,季若雨付出了永远不能生育的代价。” “她被太上皇的人抓住,生生毁掉了生育的能力……” 陈安年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云扶月耳边。 她的瞳孔微缩,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回答。 本以为,失去亲生儿子对太妃已经算是最沉重的打击了,没想到这之后,一切还没有结束。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生育能力是上天赐予的最宝贵的礼物之一,想也是因此,就故意用此手段来折磨她。 先是失去儿子,又被毁了子宫,还要拖着残破的身躯与枕边这头饿狼做斗争,这样的日子,不可谓不痛苦。 云扶月自问,如果换成是她,她不一定有坚持到今天的勇气,也许早就疯了。 “觉得不可思议?”陈安年的视线落在云扶月脸上,浅浅一笑,将手里的长木棍在火上翻了个个,他接着道:“季若雨此人,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在我以为她不会用自己儿子的心脏来救我时,她差人送来了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体。在我以为她冲不破祈年殿的封锁时,她率领群臣百官闯进了祈年殿的殿门,将太子与二皇子从地牢中解救出来。” “在我以为她会被太上皇折磨致死时,她却毫不在乎的率领陈家借给她的势力,在朝中开始了长达十年的,与那个男人分庭抗礼的日子。” 当然,最令人惊讶的,是做出这一切的人,竟然是个女人。 这个世道,对女人总是额外严苛,也额外残忍。 云扶月心底一阵唏嘘,她无法想象陈安年口中描述的那段日子,就像她不理解为何她进入夜王朝后所看到的太妃和她现在所了解到的太妃完全不一样。 “那后来怎么样了?”云扶月抿了抿唇,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夜凌渊能走到今日,也是因为陈家的缘故么?” 提起夜凌渊,陈安年唇角的笑容渐渐变淡,最后归为一片淡漠。 他的视线终于从手上的烤肉移开,缓缓落到了云扶月的脸上。 透过明暗交叠的火光,能看到云扶月漂亮精致的眉眼,即便经历了多日的狼狈,她白皙的皮肤依旧透出新鲜的活力与明亮的气息,丝毫不见萎靡。 一如她那颗与旁人不同的,异常活跃的心。 “夜凌渊当年也不过是个在夜星晴手底下苟且偷生的孩童。”陈安年对着云扶月眨了眨眼,语气寻常。 “四岁失去亲娘,五岁目睹弟弟的死亡,六岁又被自己的亲爹抓去灌下药人之毒,虽说毒量不会致死,但那种剧毒发作的痛苦,也不是一个孩子能够忍受的。” 想起初见夜凌渊之时,那个瘦骨嶙峋的俊秀男孩,陈安年笑了笑:“不过他那双漆黑冰冷的眸子,倒是另我很难忘。” 这些事云扶月多少都知道了一些,她压下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烦躁,眉心微蹙。 似乎提起夜凌渊的事,她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太上皇势力庞大,夜王朝又国力旺盛,夜星晴不应该放过可能成为隐患的夜凌渊与夜凌逸吧?”云扶月道。 隔着火光,陈安年并未发现云扶月的异常,他缓缓摇了摇头:“虽然很想告诉你更多,但是月儿,后面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陈安年顿了顿,轻轻将手里的木棍又翻了个面,看着鸡肉表面被烤出的油,声音淡淡的。 “那孩子七岁时就消失在陈家的监视下,一度长达五年,京城内外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后宫前朝,只剩下大皇子夜凌逸,以及三皇子夜凌天,那五年也是太妃度过的,最为艰难的五年。” 破坏了皇帝以亲儿子之血脉续命达到长生的美梦,太妃被毁去了生育能力,被抄了家。 亲眼见证满门的灭亡,亲眼看到儿子的死去。到最后,原本如日中天的四大家族之首的季家,竟然只剩她一人。 可怕的是,事情并未到此为止。 她将要面对的,是皇帝的怒火,与无尽的报复。 “那段日子,算是夜王朝京城历年来局势最混乱的时候。” 陈安年淡定的将调料再度往手中的食物上洒了些,而后手心一翻,掏出一把小刀,一刀刀的在香气四溢的鸡肉上随意划拉着。 “不过这样如深渊般无尽的日子,在五年后,夜凌渊回到京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 肥嫩的肉被划开,里面的油被炙热的火焰一烤,顿时将这只在恒河秘境养大的鸡的香气与鲜美完全散发出来。 “五年后,夜凌渊十二岁,他带着自己的势力从黑暗中杀出,从陈家手中接管了太妃的势力,强行逼迫当时的皇帝退位,推崇了皇长子夜凌逸坐上皇位,彻底扭转了夜王朝的局势。” “开始的几年,夜凌渊与太上皇之间的关系,还如幼狮与猛虎,虽然强悍,却隐隐被压一头。但在陈家的监视中,这样的微妙的平衡持续到夜凌渊十九岁,就彻底反了过来。” 将早就准备好的香草塞到鸡肚子里,陈安年一边认真的烤着,一边递给云扶月一个安抚的眼神。 “其实细说起来,也没什么可讲的,在陈家的情报网中,夜凌渊十九岁时曾消失半年光景,等他再回来,就以雷霆手段彻底击溃了敌强我弱的平衡,坐上了摄政王之位。” 至于他消失的半年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外人不得而知。 第385章 她还是想回去帮他 安静的山谷中,随着陈安年话音的落下,气氛略显沉寂。 半人高的火焰不时发出燃烧的噼啪声,盛夏的夜晚,百花山谷的气温较之外面还是有些炎热的,只是这点临近火堆的温度,不会对习武的云扶月以及陈安年造成影响。 内力运转间,云扶月将那丝热意隔绝在外,然而鼻尖还是不免浮现几许细汗。 很显然,她的心里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淡定。 “他曾经消失过半年?”云扶月沉默了半晌,开口,“半年后,才坐上摄政王之位么……” 陈安年微微抬眼,透过火光打量着云扶月的神色,唇角的笑容不变。 “没错,在刚开始的几年,夜凌渊的能力只能做到扶持现在的皇帝坐稳皇位,而他与皇帝体内还有太上皇所下的药人之毒。这样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他没空想其他的。” 半年后,夜凌渊与夜凌逸却奇迹般的彻底斩断了太上皇的控制,二人一个掌管了朝中的势力,一个掌管了王朝的杀伐。 夜凌渊也是在那件事之后,彻底成为了如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 云扶月抿了抿唇,轻轻一笑。 用五年时间掌握了能勉强与夜星晴抗衡的势力,又用七年时间卧薪尝胆,蛰伏发育,最后才在十九岁的年岁跃然纸上,惊煞旁人。 这样的成绩,这样的能力,难怪他能坐稳摄政王之位。 而今年的夜凌渊方才二十五岁。 若是再给他五年呢? 只怕到时候,这夜王朝的势力会被彻底的血洗,而一向两派抗衡的朝堂,也会归为一统一。 “他还真是……厉害。” 云扶月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只得轻声感叹了一句,安静的看着陈安年手里已经快熟透的烤鸡。 “那你呢,如果夜王朝当今的平衡被打破,陈家会出手么?” 陈安年动作一顿,有些不明所以的侧头。 正对上云扶月清明的眸光。 他旋即了然,眉头微微挑了挑,无奈的笑笑:“你打算回去帮他?” 云扶月点头。 陈安年的笑容更加无奈,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么多年,夜王朝正是因为内部的分裂,才一直不对外征战。可饶是如此,夜王朝的国力也已经居于群国之首,若是真得让其归为一统,怕是会多生许多事端。” “不过,左右与我陈家无关。” 陈安年的话锋一转,对着云扶月眨了眨眼,“再者说,有月儿在,皇帝想来也不会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少在这抬举我了。”云扶月被陈安年的语气逗笑,眉眼弯了起来。 “我也只是说说罢了,如果我娘真的在夜星晴手里,那么这份家仇,我不得不报,至于报仇之后的事,并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当然,最重要的,云扶月觉得夜凌渊不是那种胡乱出兵的人。 这一点,从这些年南门羽并未对一些边境微不足道的小国动手就可窥见一斑。 两人互相调笑了两句,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悄然化开。 待得月亮露头,陈安年手里的两只烤鸡也已经香气四溢。 陈安年将其中一个递给云扶月:“尝尝看?” 云扶月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树枝,眯着眼睛咬了一口,随后双眼一亮。 她没说话,而是细细的嚼起口中的鸡肉。不过,从她眼底的笑意与满足就能知道,她对陈安年烤的这只鸡很满意。 “喜欢就好。”陈安年随着云扶月的动作,低头咬了自己手里的那只,垂下的睫毛挡住了男人眼底的情绪,“从前我娘还在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我这一拿手的烤鸡。” 云扶月一愣,睁开眼睛,正见陈安年低沉的模样。 跟这人相处久了,见得最多的就是他儒雅随和的状态,云扶月还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男人露出这么颓废的样子。 听他话中的意思,他母亲应当已经过世了。 云扶月张了张口,最后只是道:“以后遇到真心喜欢的女孩,你也可以给她做,再不济,逢年过节来摄政王府串门的时候,也可以给我们露一手。” 说到最后,云扶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无力。 总觉得她的安慰没起到什么作用,还有些多余与滑稽。 不过,对面的男人在沉默了一会后,却淡淡的笑了笑,缓缓抬起了头。 “以后么……”陈安年重复着云扶月的话,眼底没什么情绪。 “以后再去摄政王府,若是还能见到月儿,我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厨艺,就是不知道摄政王舍不舍得他后院的鸡与炭了。” 云扶月又咬了一口鸡肉,没注意到陈安年的神色。 她嘴里还有肉,被陈安年后半句话给弄得想笑,又不能咧嘴笑,只能以手心掩着唇,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传出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笑声。 清脆的笑声穿过空气,在安静的山谷中分外动听,带着感染人心的能力,成功让陈安年眼底的笑容染上了一丝真心。 不过这丝真心很快就被男人眼底的黑暗所吞噬。 翌日清晨。 天刚蒙亮,云扶月睁开了眼。 在她身旁不远处,灰衣的男人同样缓缓起身。 清晨的山谷,万物复苏,天边的日光被高大的山脉挡住,只能隐约透进一点,勉强将周遭的环境勾勒个轮廓。 这样的环境中,云扶月与陈安年却再无昨晚的惬意,体内的内力开始呼啸着运转,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郑重。 今日,就是他们再次找赤兔火龙兽动手的时候。 有了上一次交手的教训,两人都明白这赤兔火龙兽本领通天,纵使有云扶月调配出的大剂量毒药,但倘若一个不慎,二人都会折命于此。 她与陈安年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将三管毒药塞给陈安年后,云扶月与他一路借着丛林的掩护,来到了山谷中心的巨石后。 透过微暗的日光,能清楚的看到湖边趴着的,巨大的赤兔火龙兽。 第386章 他就那么信任她么 这山谷中心是地界最低点,清晨的阳光下不来,四周的环境也昏暗到了极点。 巨石后面,云扶月与陈安年慢慢将气息压制,仔细的打量着赤兔火龙兽的身子。 经过一晚的修整,赤兔火龙兽脸上因为中毒而呈现的灰白之色已经彻底褪去,它萎靡的气息也恢复到了顶峰,一丝丝巨大的威压透过庞大的身躯朝着四周散发。。 神兽的天生威严使方圆百里的动物都退避三舍,瑟瑟发抖,不敢造次。 就连云扶月与陈安年也吃惊的发现,在这股威压覆盖下,体内的内力犹如被什么重物压着,运转速度明显变得缓慢。 显然,他们昨日拼死对赤兔火龙兽造成的伤害已经彻底恢复。 “你的伤……”云扶月转头看向陈安年,有些担心,“要不一会还是我出手吧。” 瞧着她无声的口型,陈安年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放心,我有把握。 土地上,男人的字迹俊秀规整,一如陈安年此人,书生气的很。 云扶月无奈,只能再次嘱咐了两句,便开始按照昨日的计划行事。 手腕一翻,云扶月手心再度多了一枚晗灵果。 这也是两人的第一个计划,若是能再故技重施,让那神兽吃下晗灵果,那么在它沉睡之际下手,是最好不过的了。 云扶月垫了垫手里散发着异香的果子,看了一眼陈安年。 男人对她略一点头。 云扶月眯着眼睛找准了一个方向,将小小的晗灵果扔了出去。 果子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最后停在赤兔火龙兽脚边。 一股难以掩饰的,难以抵挡的,诱惑的香气,呈实质般往赤兔火龙兽鼻子里钻去。 趴在地上的赤兔火龙兽眼皮跳了跳,被这异香生生从睡梦中惊醒。 赤兔火龙兽巨大的竖瞳中还带着一丝困倦,它顺着香气看去,最后看到了那枚似曾相识的美味果子。 在犹豫了一瞬后,赤兔火龙兽缓缓起身,低下头,嗅了嗅脚边的晗灵果。 巨石后面,云扶月的心提了起来。 如果这神兽能够按照她设想的那样吃下去,那么……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的晗灵果,心里期盼着这家伙能嘴馋一些,能冲动一些。 然而,就在云扶月的心跳渐渐加快时那不远处的赤兔火龙兽却突然发狂一般,一掌将那晗灵果踩了个细碎。 “吼——” 一声愤怒的吼叫声从这个大家伙嘴里响起,激起一片惊鸟。 瞧着眼前的突变,云扶月不由得皱了皱眉。 看来,这东西即便是重生了,也能保持之前的记忆。 它记得这个令它陷入沉睡的晗灵果,自然也记得自己被两个人类戏耍的事实。 云扶月将自己的身子一点点缩回巨石后面,听着不远处赤兔火龙兽的一声声怒吼,无奈的与陈安年对视一眼。 第一个计划行不通,那就只能走第二个计划了。 “放心吧,我没事。”借着赤兔火龙兽的叫声,陈安年快速道,“一会我出去引开他,趁机下毒,你在旁边找机会协助。” 他将云扶月赠予的三管毒药都拿了出来,紧紧的握在手里。 云扶月抿了抿唇,知道他的坚定,没有多做声,只是小声叮嘱了一句:“那你一定小心些,打不过就跑。” “知道了。”陈安年很享受眼前这个嘴硬的女人难得一见的关心,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突然飞快的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手中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陈安年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巨石的掩护。 在他现身后,赤兔火龙兽先是一顿,随后,一道比之方才更加愤怒,也更加恐怖的怒吼声响彻了天际。 “吼!!!” 赤兔火龙兽巨大的竖瞳内浮现出强烈的憎恶,毫不犹豫的朝着陈安年飞去。 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这东西就出现在陈安年头顶,巨掌狠狠的拍在陈安年胸口。 巨石之后,饶是知道陈安年不会这么轻易被击败,云扶月的心跳还是不免加快几分,内力灌注到长冰剑中,将这神兵之力缓缓激发出来。 不远处战场的硝烟无声的蔓延,陈安年没有坐以待毙,忍着巨大的风压,他清明的眸子一瞬间变得很冷。 眼眸中,赤兔火龙兽的庞大脚掌在快速放大。 陈安年儒雅的脸上出现淡淡的嘲讽,随后,一道风声闪过,他的身子消失在了原地。 “刷——” 不过一个呼吸间,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温泉湖的一角,陈安年对着赤兔火龙兽勾了勾手指,眼底挑衅之意十足。 堂堂神兽被一个人类戏耍,新仇旧恨交加,赤兔火龙兽的眼底一片血红,体内那丝狂暴的血脉被彻底激发,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一双龙角狠狠的对着陈安年顶去。 陈安年反应极快,瞬间再次转移位置,脱开了神兽的攻击。 短短几次呼吸时间,湖边的一人一兽竟是已经交手了几个回合。 云扶月抿着唇,一眨不眨的看着二人的交锋,心始终没有放下来。 她能感觉到,每次躲闪,陈安年的气息就会快速的紊乱一瞬,又被男人强行压制住。 很显然,他对云扶月隐藏了实力,但这样的实力,也是他不顾体内旧伤强行激发的。 这次……如果没有拿到能帮他重塑身体的玉经珠,陈安年会彻底因为强行催动内力而死去。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那道不断闪动的身影上,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 他就那么信任她么? 他可知道,如果现在她转身离去,他要面对的后果是什么? 云扶月默默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陈安年的种种举动,都是在将她心里对他那点互相利用的情绪抚平。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他当成了和莲莹一样重要的朋友。 “砰!” 一道沉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云扶月的思绪。 随后,陈安年的身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朝着地面砸下。 云扶月脸色一变,顾不得赤兔火龙兽的追杀,飞身上前,接住了陈安年。 “快躲起来,我已经毒刺入他体内。”陈安年抓住云扶月的手腕,声音急切,“别管我了,那畜生很快就要彻底疯狂了。” 第387章 月儿,对不起 陈安年的声音刚落,云扶月还来不及回答,一道狂暴的攻击从后袭来。 四周飞沙走石,就连空气都是被赤兔火龙兽的巨掌给压制的有一瞬的凝固。 “赶紧走。”陈安年一掌拍在云扶月肩头,将她的身子击飞。 而在云扶月刚刚落地后,陈安年喷出一口血,踉跄着再次消失于原地。 “砰!!!” 一击落空,大地随着赤兔火灵兽的前掌颤抖了几下。 不远处的湖水因此激荡飞溅起来。 “吼——” 赤兔火龙兽愤怒的吼了一声,感受着前掌传来的丝丝疼痛,竖瞳中满是怨毒,庞大的脑袋一转,就锁定了刚刚现身的陈安年。 它能感受到,这个该死的人类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嗤——” 赤兔火龙兽的身子飞跃而起,带着一股破空声,对着陈安年狠狠追击。 “该死的,他怎么就盯着陈安年不放。”云扶月暗自骂了一嘴,内力尽数灌进长冰剑,挥出一道剑气,朝着赤兔火龙兽的头砍去,“我就不信,中了毒你还能一直坚持不倒。” 赤兔火龙兽的攻击如风般袭面而来,陈安年不得不咬紧牙关,强忍着接下他的一击。 与此同时,云扶月的剑气也紧随而至。 “砰——” “噗——” 先后两道声音响起。 陈安年的身子如炮弹般飞出,重重的摔在草丛中,而云扶月的长冰剑也同时刺进了赤兔火龙兽的脖子中。 不过,意料中的鲜血飞溅并未发生。 云扶月清楚的感觉到,蕴含着她全部内力的一击,竟然连赤兔火龙兽的表皮都没有刺破。 这怎么可能?! 眼底闪过一抹惊诧,云扶月毫不犹豫的抽出长冰剑,反手将一瓶毒雾砸在赤兔火龙兽身上,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玉瓶爆炸,大片黑色的雾气暂时遮住了赤兔火龙兽的视线。 云扶月趁机将地上的陈安年捞起,快速的朝着他嘴里塞了几颗疗伤的丹药,找了个隐匿的山坡,躲在后面。 二人刚藏匿好身形,黑雾中的赤兔火龙兽终于冲到地面。 然而,四周的寂静却让这陷入愤怒的神兽更加疯狂。 他毫不犹豫的将所有气息尽数散发,一层层无无形的波动开始以湖泊为中心,朝着四周散开。 这样的地毯式搜索,但凡山谷内的活物,都难逃出赤兔火龙兽的感知,更何况重伤而气息不稳的陈安年。 “吼——” 察觉到山丘后的异常,赤兔火龙兽有些不屑的扫了眼云扶月与陈安年的藏身之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二人逼近。 “这东西怎么还没倒?”云扶月忍不住怒骂一声,一边看向陈安年,“你怎么样,还能跑么?” 陈安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勉强擦去唇角的血迹:“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顿了顿,他道:“这东西有上次与你交手的记忆,所以对我的攻击十分防备,那毒药我也只勉强注入了小半管。” 云扶月心头一跳,没想到赤兔火龙兽还会提前防备陈安年的下毒,心里一时间把这赤兔火龙兽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末了,她还是坚持扶起陈安年,撇了眼即将走到的身后:“小半管的话,按照时间,毒发应当也快了,我们再避一避,拖拖时间。” 话落,云扶月内力运转,带着陈安年头也不回的朝着丛林深处逃去。 两人逃跑,一兽追逐,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期间,云扶月与陈安年多多少少又添了新伤。陈安年的气息也越来越不稳,到最后,他连行走都有些废力。 不过好在,这样僵硬木讷的追逐逃生戏码没有持续太久,就在云扶月生生又受了赤兔火龙兽一掌而吐血之时,这个庞然大物终于摇晃着身躯倒在了湖边。 “哗哗——” 赤兔火龙兽庞大的身子重重倒在地上,大半个身子都跟着摔在了湖里,激起一片水花。 云扶月与陈安年眼底同时闪过一抹喜色。 “成了。”云扶月扶着陈安年坐下,同时又将几个药瓶递给他,“我们先调息一下,一会再动手。” 按照现在两人浑身是血的狼狈模样,的确需要再调整。毕竟,这恒河秘境随时都可能会有不知名的危险出现。 接过云扶月递来的疗伤药,陈安年微微一笑,苍白的脸色挡不住他眼底的热意:“终于结束了。” 侧头看着早已闭眼调息的云扶月,陈安年的眸光在她唇角的血迹上停留了片刻。 云扶月的皮肤很白,眼下经过大量剧烈的运动,受了伤,整张小脸愈发没有血色,却正好将她唇角的血迹映衬愈发明显。 明显的鲜红,明显的刺目。 也明显的,令陈安年有些不舍。 陈安年微微抬手,修长的手指停在半空,似乎是想替云扶月擦去那抹血迹。 不过,他的动作到底是随着云扶月的睁眼而停了下来。 “怎么样?”若无其事的收回手,陈安年发问,“我现在动一下都困难,那玉经珠,还得麻烦月儿帮我取出了。” 云扶月笑笑,拍拍腿上的土,从地上起身,调侃道:“能硬接赤兔火龙兽这么多掌而不死,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小强成精了。” 陈安年一愣,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他现在的状态很差,气若游丝,看着似乎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云扶月收起笑意,一边朝着湖边巨大的尸体走去,声音传来:“我马上拿了玉经珠,然后我们离开这里,我需要找个医馆弄些药材,帮你续命。”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停在赤兔火龙兽身前,微一垫脚,爬上了这头没了生命气息的神兽身上,手心一翻,匕首如切豆腐一般刺进了赤兔火龙兽的眼睛。 按照陈安年所说,玉经珠正处于神兽的脑中。 不出所料,忍着恶心在赤兔火龙兽的脑中摸索了几下后,云扶月抓住了一颗冰凉的圆形物体。 她双眼一亮,快速回头:“我找到了……” 话音未落,云扶月看清了陈安年冰冷嘲讽的脸。 他看着她,慢慢的,柔和的笑了笑:“月儿……对不起……” 第388章 我会帮你收尸 “月儿,对不起。” 短短的一句话,自陈安年口中说出,似乎连周遭的时间都被拉长。 陈安年脸上的冰冷,眼底的嘲讽,最后都随着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而化为了寻常的柔和儒雅。 不过,在这份儒雅的背后,却再也不见男人清澈柔亮的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云扶月从未见过的黑暗。 浓重的黑暗从陈安年的眼底浮现,也从四周的林地中浮现。 云扶月的心狠狠一跳。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她心底快速弥漫。 她下意识就要松手,从赤兔火龙兽的尸体上跳下。 陈安年的声音却在她动身之前更快的响起:“玉经珠一旦被人抓住,那么再放下与否,都不会改变结局。月儿,你最好还是乖乖的抓着本座的宝贝,别弄丢了。” 在云扶月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重伤的陈安年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心,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眼底的黑暗已经浓厚到密不透风的程度,与此同时,四周的黑暗也逐渐加重。 云扶月惊觉,这不是她的梦。 四周的环境,真真正正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就仿佛雷暴天的乌云从天上落下,四周狂风骤起。 云扶月握了握手心冰冷的玉经珠,一咬牙,将它彻底从赤兔火龙兽的脑中扯了出来。 果不其然,在玉经珠彻底离体后,四周的黑暗侵占的更快,甚至周围的空气都随之潮湿起来,仿佛真是要下雨一般。 对着阳光打量了一眼手心的白色玉珠,云扶月一点点抬头,与不远处灰衣而立的男人四目相对。 “你骗我?”云扶月沉默了一会,开口。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神色如常,静静的道:“一路骗我过来,以碧莹天香草为引,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取出玉经珠?” 一阵风吹过,云扶月耳边的碎发飘然飞起。 隔着沉重的黑暗,她眼底清明而带着碎光。似乎周遭环境的变化根本不足为惧,也似乎云扶月早有预料。 看着这样的她,陈安年唇边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闭上眼睛,隔绝一切干扰,声音里毫无感情:“玉经珠乃是恒河秘境中难得一见的神物,也是赤兔火龙兽真正守护千百年的东西,月儿,本座还要谢谢你帮我引动雷劫。” 狂风愈演愈烈,陈安年后退一步,彻底隐匿在黑暗中:“六道雷劫,是天道对妄图引珠之人的惩罚,也是恒河秘境的自我保护。等你死后,这雷劫自会消散。放心,我会帮你收尸,也会帮你把太上皇一脉尽数铲除。” 陈安年睁眼,遥遥的看着故作镇定的云扶月,看着她精致的容颜与熟悉的眉眼,心里涌上淡淡的哀伤。 很难得的遇到一个有趣的女孩,也很难得的遇到一个能让他心乱的人。 不过这份心动在男人渴望多年的东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陈安年眼底似嘲讽,似冰冷,又时而散出淡淡的柔和。最后,彻底变成了淡漠的事不关己。 “抱歉。”陈安年后退一步,最后一句话飘散在狂风下,“到底还是骗了你。” 山谷深处不断涌现出浓重如墨般的黑色烟云,随着狂风与狂躁的自然之气,百花山谷最深处的温泉湖泊旁,云扶月的身影终于彻底消失。 风云突变,乌云席卷,黑暗彻底吞噬了山谷中心的光明,也彻底吞噬了为了朋友而前去取玉经珠的白衣女子。 百花山谷外围,云紫涵脸色猛然一变,对着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一行绿衣的人鬼魅般停下。 “不对劲。”云紫涵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罗盘,抬头看了眼晴朗无云的天空,皱眉,“周围的天地能量突然变得狂暴起来,云扶月到底在里面干了什么?” 想到师父的任务,云紫涵咬了咬牙,带着一行人沿着外围缓慢的往里靠:“一会儿你们看我命令,在安全的地方停留,不可妄动。” 她冰冷的眸子扫视了一遍身后的人,最后冷哼一声,收起了罗盘。 不管云扶月在里面搞什么鬼,她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云扶月带回去。 想到那日与云扶月在客栈中的交手,云紫涵冷笑一声:“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抵住师父的锁魂铃。” 与云紫涵同样出现在百花山谷外围的,还有几道隐晦强横的气息。 这些气息也感受到了百花山谷深处的异动,身形一闪,纷纷停在了山谷高处,俯身朝着里面望去。 “这股气息……是天雷?”一个身穿旗袍,曲线优美的女子站在树顶,惊疑不定的看着下面的场景,“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天雷引出来?” 他话音一落,一道绿色的身影就是出现在身边。 有些无奈的看着仍做女子打扮的男人,绿衣人道:“这里面的人是云扶月。萝娘,此次动手,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云扶月? 萝娘念叨着这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随后脸色一变:“古藤,你说里面是上次闯入我幽玄之境的小姑娘?” 古藤夫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萝娘的神色却更加疑惑:“古藤,你和那小姑娘不是朋友么,况且那只玄武……” “玄武的事自有我担着。”古藤夫人幽幽的看向萝娘,“至于这六道雷劫,难道你有信心帮她抗下来?” 提起六道雷劫,萝娘浑身一个激灵,眼底涌上深深的恐惧。 “莫说是我,就是你,也对这雷劫讳莫如深,谁会去碰那个霉头?”萝娘皱着眉嘟囔了一句,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退到了一边。 不管云扶月因何出现在此,也不管古藤夫人的目的是什么,萝娘都彻底放弃了帮云扶月一把的念头。 笑话,挨上那能焚毁一切的天雷,她是疯了才会去找死。 山谷顶,古藤夫人与萝娘停止了短暂的讨论。 狂风大作间,两人所在的巨树也跟着微微晃动起来。 黑云在山谷中心越涌越浓,而某一时刻,浓重的黑云终于停止了聚集。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动自其中散发出来。 第389章 她狼狈的像条狗 黑暗,化不开的黑暗。 云扶月全身紧绷的站在地上,手中握着长冰剑,面色茫然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的环境与晨间已经完全不同。 地面上,空气中,乃至身后的湖水里,都被如墨的黑色化开,气氛压抑的让人难以喘息。 云扶月仿佛处在一个圆形的盒子内,这盒子里充斥着墨水,充斥着黑暗,充斥着阴冷与绝望。 而云扶月就是盒子里的物件,被安静的摆放在其中,被戏剧性的困在其中,只能透过盒子顶部一道细小的缝隙,看到外面的一丝亮光。 是一丝亮光,也是一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自己处境的光亮。 亮得刺眼,黑得让人绝望。 长发被狂风吹散,云扶月静静的看着不断翻涌的黑云,她突然嗤笑一声。 “雷劫。” 咀嚼着陈安年最后留给她的两个字,云扶月唇角啜着一抹嘲讽,“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还能告诉我真相?” 又或许,他所说的真相……根本就不是真相? 云扶月闭了闭眼,感受着心里肆意生长的恐惧与黑暗,手指微微松开,又再度握紧。 回想起与陈安年从相识到现在的种种,云扶月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好的伪装者。 她自认是个心理防备极强的人,对人对事习惯性的保持这警惕和清醒,却偏偏在这个男人手里翻了车。 他的耐心简直可怕。 现在想来,从见面的第一眼,或许是从在恒河秘境第一次见到陈安年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在算计着让她来此送命。 所谓的拍卖场,所谓的重伤,所谓的能续命的丹药,都不过是这个男人为了取得她信任而抛出的橄榄枝罢了。 隐族的消息,楚兮的消息,碧莹天香草的消息,都是陈安年告诉她的。 也都是他精心布置好的。 他就是用这样的相处,用这样的维护,用这样对待朋友的态度来一步步让云扶月走到这里,甚至于,他连自己出手的伤势都拿捏得刚刚好。 刚刚好以云扶月的医术察觉不到异常,刚刚好让云扶月心甘情愿的替他来取赤兔火龙兽体内的玉经珠。 玉经珠啊…… 云扶月低头,从怀中取出还沾着血的玉色珠子,冷冷一笑。 可笑她还在想,快速拿到这珠子,然后带陈安年退出恒河秘境,找地方帮他恢复经脉,再趁机拉拢他,让他帮她对付太上皇。 却没料到,一切的设想早在第一步的时候就错了。 她大错特错! “轰隆——” 周遭翻涌的黑云中传出一道细小的雷鸣声,打断了云扶月的思绪。 与此同时,伴随着雷鸣的响起,倾盆大雨骤然而落。 雨势来得又凶又猛,毫不留情的将云扶月浇透。 一道闪电自头顶亮起,紧接着,四周所有的黑云以一股难以形容的速度快速凝结,糅合,化为一朵巨大而压抑的超大黑云,笼罩在云扶月头顶。 一丝难以言喻的,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在云扶月的心头浮现。 她快速抬头,随后瞳孔一缩。 只见头顶的黑云的墨色已然浓重到一个临界点,再无一丝光芒能穿透其中。 而随着黑云的压缩,云扶月清楚的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翻腾着,即将破空而出。 这一刹那,云扶月浑身汗毛竖立。 她想也不想的提起长冰剑,凝结全部内力,头也不回的往树林中跑。 一道巨大的闪电猛然从云中发出,照亮了四周的黑暗,也照亮了暴雨中狼狈逃窜的渺小身影。 “轰轰轰!” 巨大的雷鸣声紧随着闪电而起,响彻天际的轰声一瞬间将四周所有的动物都震碎,自黑云中射出的一道雷劫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在云扶月的身上。 “噗——” 云扶月喷出一口鲜血,失力倒在地上。 全身上下涌现出无法形容的痛苦,她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无法自控的剧烈颤抖。 疼—— 实在是太疼了—— 就像是有人拿着无数根银针同时将云扶月刺穿,又好像有无数蛇鼠虫蚁在啃噬她的筋脉骨髓,云扶月的大脑瞬间陷入了混沌。 柔软的草地托着云扶月小小的身躯。 而这个小小的身躯在剧烈的颤抖。 抖动间,云扶月唇角的血迹几乎如水般流淌。 一击,仅仅是一击,就击碎了云扶月的所有防御,让她险些昏死过去。 “轰——” 云中的雷声更大,四周的暴雨也愈发凶猛。 狂风夹杂着雨水拍在云扶月身上,很快将她从剧痛过后的麻木中惊醒。 她颤巍巍的起身,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云扶月的手在抖,腿在抖,就连嘴唇也在发抖。 疼的。 “还真是……”强忍着许久,云扶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真是够狠。” 六道雷劫,一道比一道强横,一道比一道恐怖。 而今仅仅是一道,云扶月就已经险些死过去,更何况第二道,第三道了? 陈安年在对她下手之际,就已经认定她是个死人了吧? 云扶月轻笑,从未觉得自己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难怪他这些时日不断的告诉她一些夜王朝的旧事,大概,也许……是在同情她这个将死之人? 云扶月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冷。 在前世学医被某些难缠的大拿质问时,她未曾如此;在镇北侯府,一无所有还被欺凌时,她未曾如此;在面对太妃的刁难,以及当众悔婚的耻辱时,她也未曾如此。 唯独现在,云扶月与陈安年来到恒河秘境,拿到了可以解百毒的碧莹天香草,还拿到了所谓的玉经珠。 她狼狈的像条狗! 云扶月缓缓蹲下,任由雨水冲刷着脸上不知是疼痛的汗水,还是被骗的泪水,亦或是舍不得小宝,舍不得那个被她一声不吭就抛下的男人…… 云层中,天地间最恐怖最狂暴的能量还在不断凝结。 翻涌的黑云中,一股更为恐怖,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似乎就要破云而出。 云扶月静静的抬头,聚集起体内稀薄到可怜的内力,唇角啜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刺眼的闪电从天而降,再次将黑暗的四周照亮。 第二道雷劫,轰然落下! 第390章 好一个渔翁之利 狂风大作的漆黑山谷内,湖心处被浓厚到散不开的浓雾包围。 在浓雾的中心,一道足足比第一道天雷更加强横双倍的粗大天雷伴随着闪电雷鸣轰然落下,准确无误的朝着地上渺小的人类女子而去。 “轰——” 震耳欲聋的响声贯彻天际,撕裂空间。 云扶月的身子几乎在同一时间,犹如破布般高高的飞起,又重重的砸在地上。 “砰——” 身子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云扶月的眉头死死皱起。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第一时间传来,许是雷霆麻痹了神经,又许是第一道天雷带给身体超负荷的疼痛还未完全散去,云扶月除了胸口发闷之外,并没有太多感觉。 不过很快,伴随着身体的落地,剧痛也随之蔓延到四肢百骸。 喉咙一甜,云扶月再次喷出一口浓血。 这口血喷出,她眼底的光芒快速黯淡下来,长冰剑不知何时脱手而出,云扶月的双手紧握成拳,紧咬牙关,才能堪堪使自己不发出声。 这一道天雷,彻底击溃了云扶月微不足道的内力,连带着撕裂了她的全部经脉。 除了疼痛,云扶月几乎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被欺骗的愤怒,被算计的愤恨,甚至于对小宝的思念,对夜凌渊的不舍,统统都随着天雷的落下而溃散。 云扶月的仿佛一叶扁舟,孤独的置身于狂浪之中,气若游丝,随时都有被掀翻的风险。 她没时间去思考别的,颤抖着双手拿出两瓶高级疗伤药,胡乱的塞到嘴里,又胡乱的往身上洒了血止血药粉。 除此之外,云扶月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身上的疼痛渐渐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云扶月的瞳孔重新聚焦。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努力睁大眼睛。 雨水冲刷着她的视线,云扶月亲眼看到天上的乌云重新翻涌,一股比第二道天雷更为恐怖的气息再次凝聚而出。 第一道天雷,将她重伤,第二道天雷,将她经脉尽毁,动弹不得。 这第三道天雷落下……会发生什么呢? 云扶月闭了闭眼,轻叹口气。 或许等不到第四道,第五道天雷,她就会在这第三道天雷下灰飞烟灭。 云扶月静静的,面无表情的看着乌云越翻越浓,到得最后,那道气息将周遭的空气都隐隐带动,四处散发着无可抵挡的狂暴能量。 “刷——” 刺目的硕大闪电随着云层的碰撞而射出,将四周的环境一瞬照亮。 云扶月渐渐垂眸,唇角升起一丝难以形容的冷笑,等待着那第三道天雷降下之时。 再然后,她的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云扶月一愣,抬眼,却对上一双怎么也想不到的眸子。 这张脸与云层的黑暗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也与云扶月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步……非址?”云扶月张了张唇,声音沙哑难听。 面前拥有着稚嫩少年的面孔,又隐隐散发出强大气息的男人,正是消失许久的步非址。 这种时候,这种环境,步非址怎么可能出现? 云扶月蹙了蹙眉,觉得可笑,她或许已经因为将死产生幻觉了吧? 可是即便是幻觉……为什么会看到步非址? 云扶月身边,步非址静静的看着地上满身鲜血,狼狈至极的云扶月,而后蹲下。 一只手搭在云扶月额头,步非址的声音幽幽传来:“小丫头,对不起了,本来想当一回渔翁,才和陈安年达成协议,不过现在……” 步非址无声的叹息了一口,没再说什么,微微抬头,看着翻涌不断的乌云,若有所思。 云扶月的心,却随着步非址的话缓缓沉到了谷底。 眼底流露出一丝嘲讽,云扶月闭上了眼。 坐收渔翁之利? 好一个坐收渔翁之利。 原来当初古藤夫人出现在白狼王的领地,将她与陈安年救出,是双方早就达成的协议。 是了……如果她被白狼王扣下做了压寨夫人,那么自然没法再来恒河秘境深处,也没法从赤兔火龙兽体内拿出玉经珠。 没有玉经珠,这些人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么? 说到底,不过都是彼此之间的利用罢了。 只不过……云扶月在这场与陈安年互相利用的潜规则为中,隐晦了动了真心,将他当成了朋友。 朋友的定义有很多种,狐朋狗友,点头之交,亦或是真心相待。 偏偏,云扶月愚蠢的选择了最可笑的那种。 空气中,倾盆大雨哗哗而下,云层间翻涌的能量也达到了顶点。 随着一阵毛骨悚然,使得人心跳都要停止的巨大雷声,第三道天雷徒然而至! “轰轰轰——” 天雷卷起一阵狂风,毫不留情的朝着云扶月所在之地劈去。 地面上,步非址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慢慢将一颗小小的丹丸塞进云扶月嘴中,而后猛然起身,周身气息狂飙,在云扶月睁眼的刹那,迎上了第三道天雷。 这是云扶月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天雷劈在人身上。 巨大的雷霆带着狂暴的能量以及击碎黑暗的力度,从云端蔓延而出,硕大而粗壮得如同一个参天巨树,狠狠的劈在步非址身上。 而那个一向气定神闲的男人,第一次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 再然后,他替云扶月挡下了这道雷劫,面色瞬间惨白。 “噗——” 步非址一连吐出好几口血,双手的虎口同时炸开,半跪在地上。 鲜血顺着他的手掌如同小溪一般蔓延滴下。 云扶月微微睁大了眼:“你是不是有病……” 一个与陈安年达成协议的人,一个合着伙将她算计来此的人,竟然出面帮她挡下了第三道雷劫? “就知道你嘴里没一句好听的,”步非址无奈的笑了笑,手指颤抖着,气息有些不稳,“我帮你挡一次也无事,顶多是多养些时日的伤,但是我能帮你的,也只是如此了。” 顿了顿,步非址眼皮有些沉,他还是坚持着说完最后一句:“小丫头,这次……我还真挺舍不得你死的。” 第391章 她要活下去 话音落下,步非址闷哼一声,周身的气息快速萎靡下去。他摔倒在地,脸朝下,没了动静。 四周的天地再度陷入了安静。 除非暴雨与狂风,身边的男人再没有开口。 云扶月愣了愣,借助着步非址塞给她的药,短暂的恢复了些力气,翻身从地上站起来,看向他。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云扶月却用了许久。 现在她的身子破烂不堪,仅凭着步非址的药吊着一口气,随时都有晕过去的可能。 “喂,你不会死了吧?”云扶月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她的这点声音很快被吞没在暴雨中。 不远处的男人一动不动。 云扶月静静的看着他,轻轻抿了抿唇。 说实话,她对步非址倒没什么太大的不满。 毕竟对于他,她从未付出真心。 而如今,恰恰是这个与她不熟,甚至有些敌对的人,出乎意料的站出来帮了她一把。 虽说…… 云扶月抬头看了看不断翻涌的云层,苦笑一声:“虽说可能早晚我还是要死……” 第四道雷劫,她逃无可逃。 以如今这残败的身躯迎上指数递增的第四道雷劫,云扶月不可能有活路。 短短几次思考时间,黑色的云层翻涌的更加欢快。 某一刹那,划破天际的闪电再次落下。 四周的树木,花草,湖水,在这道闪电的照射下呈现出一股死白之色。 仿佛宣告着其中生命的死亡,那被暴雨沸腾的湖水突然流动起来,湖底的泉眼爆发出巨大的吸力,将水面搅动,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在水的吸力作用下,湖边半个身子浸入水中的,赤兔火龙兽的庞大身躯,也缓缓沉入水中。 被取出了玉经珠的神兽不知还能否再如之前那般重生。但眼下,他的尸体却是沉默的消失在漩涡里。 如一只手,抹去了这岸边唯一的,刚死去不久的生命。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突然两步跑到湖边,伸手。 “你再不出来,别怪我把玉经珠扔下去。”云扶月忍着体内的剧痛,用力开口,“这湖底的泉眼不知通向何处,你这辈子别想再拿到能修复你经脉与旧伤的神物。” 四周一片安静。 而在安静过后,随之响起的是熟悉的雷鸣声。 雷鸣嘶吼着席卷落下,眼看着就要劈在云扶月身上。 湖边,云扶月冷冷一笑,就要松手。 她不怕死,可陈安年呢? 她死了没关系,如果玉经珠也随着一起消失了呢? 雷霆落下,云扶月松开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再然后,熟悉的药味弥漫在鼻尖,陈安年的声音阴沉的响起:“你当真找死?” 面色冷漠的接下第四道雷劫,陈安年的身子一抖。 紧接着,他唇角流出一丝血迹,又被他面无表情的抹去。 见到这一幕,云扶月的心不可遏制的停了一下。 呈指数型倍增的第四道雷劫被陈安年接下大半,只有很小一部分流入了她的体内。 可仅仅是这样,就让云扶月原本麻木的四肢再度感受到了剧痛,最后一丝凝结的气息也溃散无踪。 如果是第五道呢? “想让我帮你挡下来?”陈安年看破云扶月的心事,勾了勾唇,“以你现在的状态,应当再没有能力跑到湖边了吧?” 扫了眼云扶月手心的玉经珠,陈安年一点点向上,对上云扶月暗淡的眸子。 那双往日里碎梦流光的凤眸,而今被一股摇摇欲坠的衰败所覆盖。 这样的衰败,是早就注定的。 一如陈安年计划中的那样,完美缜密,没有一丝缺口。 除了现在。 陈安年看到云扶月湿透的身躯,看到云扶月完全白纸色的唇,以及她眼底那丝若有若无的讽刺。 她在讽刺什么? 讽刺自己,还是讽刺他? 亦或是二人都有…… 突然间,陈安年眼底的黑色散开些许,透出几分清澈。 那丝不可动摇的决心中多了一抹想让云扶月重新恢复以往模样的冲动。 陈安年的手在胸口微微停顿了一瞬,猛地甩开云扶月。 “你死了,或者抗下六道雷劫,天道自然不会再关注玉经珠的着落。”他开口,“本座会履行承诺,帮你处理掉夜星晴一脉。” 暴雨的覆盖下,陈安年眉眼间再不见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他大步朝外而去。眼看着就要消失在风雨里。 头顶,乌云缓慢的开始翻涌。 这次,云层涌动的速度有所停歇,似乎是因为能量太过庞大,而不得不减慢凝结的速度。 “陈安年!”云扶月沙哑着开口。 仅仅吐出三个字,她的身子就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说出这三个字,用上了她的全部力气。 微弱的,带着丝丝悲鸣的声音响起,果然让离去的男人停住了脚步。 云扶月静静的看着他转身,而后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在暴雨的灌注下,云扶月仿若一朵即将凋零的玫瑰,凄美而可怜:“你真的不打算帮帮我么?” 她抿唇浅笑,也只是浅笑。 不是她不想说更多,而是此时此刻她破碎的身体内部根本不允许她再多说一句。 偏偏这样的脆弱,这样的落败,与这样的无奈结合在一起,让陈安年安静的的心跳再次加快了起来。 他看懂了她的眼神。 她在向他求救。 她不想死。 即便是骗了她,瞒了她,她还是对他伸出了手。 陈安年步子微顿,眼底闪过一抹挣扎。 六道天雷,避无可避。 他若是帮她…… 头顶,乌云还在不断翻涌凝结。云扶月如石化的雕像,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安年。她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嘲讽,微微动了动唇:“陈……” 吐出的字带着淡淡的哀伤。 她清楚的看到,陈安年眼底挣扎之色愈发明显。 手心处,玉经珠散发着冰凉的温度,不断的提醒着云扶月自己的处境。 她不想死,就要利用周遭的一切,哪怕是眼前这个要置她于死地的男人。 身旁的陈安年突然向前了一步,看样子,似乎是想带云扶月离开这里。 第392章 真正的绝路 山谷高处,一处隐秘的角落里,云紫涵一行人从始至终观察着谷内的动静。 从高处看去,一道道雷劫分外清晰,而云层下掩盖的内容,却只能每每等到闪电落下之时才能隐约看到一些。 但是这样,也足够云紫涵看清里面云扶月的情况了。 “她已经重伤,正是适合动手的时候。”云紫涵静静的看着翻涌的云层,有些惊恐的往后退了退,“这个贱人到底惹了什么东西,遭到如此恐怖的袭击?” 身后的一行人不可能回答云紫涵的问题的,她冰冷的扫视了一圈身后之人,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铃铛。 “用师父的摄魂铃将云扶月抓住,然后在摄政王的人手到达之前快速离开此地。”想到出门前,厉晟嘱咐她的,摄政王也消失在京城中,云紫涵到底是有几分忌惮的。 若是她抓捕云扶月的过程中撞上了摄政王,那么就凭她带来的这些人,根本不是摄政王的对手。 “速战速决吧。”云紫涵喃喃自语,握紧手里的铃铛,以一种缓慢顿挫的节奏开始摇了起来,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微弱的铃铛声穿过厚重的云层,穿过急速下落的暴雨,也穿透了阵阵雷声。 轻而缓的,偏偏无法忽视的响声在山谷内响起。 这声音响起的刹那,陈安年的步子彻底顿住了。 云扶月怀中,那枚由云晴涵所赠送的小令牌悄然裂开一道木痕。 不过以云扶月眼下气若游丝的状态,不可能察觉。她只是觉得头脑一阵刺痛,随后那刺痛就消散殆尽。 头顶,乌云翻涌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压开始渐渐形成。 那第五道雷劫,显然就要出现。 云扶月顿了顿,安静仔细的观察着陈安年的动作,又将几颗疗伤药吞入腹中,恢复了些许力气,她才试探着道:“陈安年?” 暴雨落下,陈安年的身上早就湿透了。 可那男人还是一动不动,也无回应。 他带着旧伤的体内阵阵火热,一丝沉寂已久的嗜血杀意在他头脑中回荡。 当年镇守孤杀城的一幕幕,如过场电影一遍遍在陈安年脑中循环往复。 耳边响起云扶月轻柔的声音。 陈安年缓缓睁眼,似笑非笑的看向云扶月:“怎么了?” 他慢慢走到云扶月身前,无视头顶恐怖的雷劫威压,蹲下,大手落在云扶月额头,替她拨开几缕湿发,指腹慢慢落在云扶月的眉心。 再然后,他的手指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了云扶月细弱的脖颈处。 方才的细小铃声不断在耳边回荡,陈安年眼前时明时暗。 眼底的黑暗逐渐被赤红所代替,陈安年一把掐住了云扶月的脖子,微微用力:“本座在问你话!” 窒息感阵阵袭来,云扶月的心猛地一沉。 她不明白陈安年突然的变化是为何。 方才……明明就要成功说服他出手了的。 可现在……云扶月看着眼前仿佛失了神志般的男人,微微张唇,吐出的却只是沙哑微弱的喘息声。 一连经历了四道雷劫,云扶月的身子已经到达即将濒死的临界值。 对此刻的她来说,一点外物的损伤,似都能直接要了她的命。 头顶的乌云翻涌的速度愈发加快,陈安年的手越收越紧。 面对女子的微弱挣扎,陈安年冷冷一笑,另一手掐着云扶月的下巴,一点点顺着摸到了她的锁骨。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大雨浸湿,即便隔着薄薄的衣衫,陈安年带着茧的指腹还是给云扶月带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反感。 她皱起眉头,眼里的温度随之一点点降了下来。 可是她动不了,也无法反抗。只能眼看着陈安年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收力,另一只手顺着锁骨勾到了衣襟。 乌云蔽日,雷霆翻涌,一道巨大的闪电忽然划破漆黑,照亮了四周的一切。 也照亮了陈安年眼底的赤红。 这道闪电比之先前的任何一道都更为明亮。 云扶月的眼前瞬间陷入了刺目后的空白。 看不清,也听不清。 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存在的,只剩下身体的感官。 她感觉到身上的人的身子一僵,感觉到四周空气中产生的丝丝静电,也感觉到自己因为面临巨大危险而根根竖立的汗毛。 第五道雷劫,马上就要落下了! 空气中的暴雨因为压力而略一停顿,随后以更加迅猛的势头从乌云中不要钱似的落下。 眼前的视线一点点恢复了明亮。 昏暗的环境下,云扶月看到陈安年僵直到一动不动的身体。 以及他一瞬恢复清明的眸子。 再然后,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 云扶月看不清别的,也动弹不得,她努力转头,入眼的仍是一片漆黑。 那道闪电只是短暂的照亮了夜空,随后就被更加黑暗,更加深邃的云层所覆盖。 天空上,没有一丝亮光传来。雨丝几乎拉成一条从天而降的直线。 这样的环境下,她能做些什么? 身上一松,却是陈安年从云扶月身上下去了。脖颈上的窒息感随之一松,是陈安年松开了手么? 云扶月张了张唇,说不出话,问不出口。 四肢百骸中,针扎般的剧痛阵阵袭来,云扶月颤抖着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 那里,那颗隔着胸膛而努力跳动着的心脏间接性的传来抽动。 她流血太多,受伤太多,第五道天雷落下,必死无疑。 再无生机…… 云扶月闭了闭眼,觉得有些讽刺。 这第五道天雷尚未落下,云扶月就清楚的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狂暴之力。 若说前四道天雷的威力是一道比一道递增,那么这第五道天雷较之前四道,几乎是跳跃性的翻倍。 即便云扶月全盛状态,恐怕也难以活着从天雷之下逃生。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真的无绝人之路么? 云扶月此次所走的,乃是真真正正的绝路! 头顶,乌云终于开始最后的翻涌。 紧接着,击碎黑暗的雷霆伴随着恐怖的响声从天而降,直直的朝着云扶月劈来。 第393章 她怎么敢背着他找死 天雷响起的同时,云扶月缓缓闭上了眼睛。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脑中浮现的不是前世的光景,也不是原主的记忆,而是夜凌渊和儿子的脸。 一直想要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似乎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而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不在意。 不在意太妃的临时变卦,不在意他那些鲜为人知的过往。 一直以来,云扶月总觉得她与夜凌渊之间隔了一层薄薄的什么,一直到她留下一封信与陈安年离开京城,她才一点点明白。 云扶月不知道夜凌渊的过往,不知道夜王朝的形势,更不知道太妃的故事。 而她却固执己见的将一切都归功于夜凌渊不曾告诉她。 不管是他的隐瞒,还是他的回避,都让云扶月停下了脚步,认为夜凌渊对她不够坦诚。 但云扶月呢? 她对他又能有多少坦诚? 那些过往,云扶月从来不曾主动开口问过。她凭什么高傲的觉得夜凌渊要主动告诉她所有事? 感情,从来都是双方相互成就的结果。 可云扶月却总等夜凌渊来主动说,自己从不曾主动问。 那些关于他的过往,关于他的故事,竟然还要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得知。 四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云扶月脆弱不堪的身子直接因为音波的冲击而喷出一口血。 其实……还是挺遗憾的。 云扶月在心里叹了口气。 天雷滚滚而落,劈开黑暗,将安静的环境短暂的照亮。云扶月没有睁眼,也没有反抗。 就这么任由巨大的雷霆劈在自己身上。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悄然而过。 云扶月溃散的意识渐渐聚拢,有些不解的睁眼。 她为何没有感觉到疼痛,为何……还有意识? 透过雷霆刚歇的云层,借助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微光,云扶月的视线一凝。 再然后,她看到了一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脸。 浓墨中,男人的眉眼比点缀的墨色更浓墨重彩,眼底深邃的黑暗比头顶的云层更加幽深。 这样的黑暗落在旁人眼中是恐惧,落在云扶月眼底,却是温暖的日光。 “你……”云扶月张了张口,勉强吐出几个字,“你怎么……” “本王怎么来了?”男人接过她的话,大手在她小脸上捏了捏,“我不来,你就这么等死了?” 也不知怎的,明明是极度危险的环境,这人还给云扶月一种过家家的幼稚感。 她垂眸,没理会他,佯装生气,借此掩盖眸底的湿润。 当然,暴雨临盆之际,他也不可能发现她眼底的湿润。 “有本王在,你想死,可是有些难。”夜凌渊俯身,拉近与云扶月的距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语气一瞬低沉,“背着我跑出来,现在还想把命赔上?” 男人的声音一点点冷下来,捏住云扶月的下巴,惩罚似的在她唇上又恶狠狠的咬了几口,发泄着怒气。 末了,又有点心疼的脱下外袍,将云扶月裹在里面:“给本王乖乖的躺着,一会带你回家。” 话落,他随意扫了眼方才被当做盾牌的陈安年。 以及不远处生死不明的步非址。 “还真是长本事了。”男人淡淡开口,慢慢抬头,盯着巨大无边的乌云,“六道雷劫,玉经珠……”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陈安年身上,眼底的暴虐与杀意毫无掩饰的流露。 手中长剑冰冷,染着血色的杀意,夜凌渊毫不犹豫的抬手,一剑刺入陈安年的胸膛。 一击落下,陈安年紧闭的眉头顿时痛苦的皱起。 然而,夜凌渊并不打算放过他,剑尖顺着陈安年的肋骨缝隙转动,夜凌渊面无表情的看着陈安年胸口的鲜血泊泊流出,冷冷的勾了勾唇。 抽出长剑,他暂时收了心神,感受着周遭狂暴起来的天地能量,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 他能感觉到,这雷劫仿佛有感应似的,只盯准云扶月一人释放。 想来是因为她取出玉经珠的缘故。 六道雷劫,威力层层倍增,此时到最后一道,云扶月是不可能挡下的。 天雷的威力属于自然,便是强如古藤夫人这般,也不敢单枪匹马的硬接。 夜凌渊静静的感受着逐渐聚集起来的雷霆,滴血的剑尖忽然转了个方向,指向昏迷不醒的步非址。 锋利的剑刃贴在步非址的脖子上,夜凌渊淡淡开口:“古藤前辈,请现身吧。” 暴雨滂沱,雨水的积聚下,山谷中心的湖泊已经有些满溢。 湖泊中心,那贺巨大的漩涡还在不断的往下吸水,这才得以维持谷底的干燥,不至于让这块宝地被大雨淹没。 而这样的环境下,不远处一颗被狂风刮得来回摇晃的树木,却随着夜凌渊的话落泛起了淡淡的荧光。 在黑暗中,这点荧光显得极为可贵。 绿光自树上而起,最后缓缓汇聚成一个身材妙曼的少女。 唯一有些古怪的,便是这少女眼底弥漫着与年龄不符的慵懒与精明。 “把你的剑拿开。”撇了一眼半死不活的云扶月,古藤夫人的气息隐隐锁定夜凌渊,“他刚才救了你这小女友一命,你确定要恩将仇报?” 夜凌渊微微一笑,对着古藤夫人道:“生死大事,她明白轻重,而前辈也明白我的意思,不是么?” 六道雷劫本就是古藤夫人与陈安年协商引来的,如今夜凌渊所为,也不过是兴师问罪。 古藤夫人皱眉,从夜凌渊眼底读到一丝从未见过的冷血毒辣。 瞧了一眼云扶月的状态,古藤夫人终于妥协:“我可以帮你一起挡住这道雷劫,但你要知道,我只能出一部分力,剩下的,就只能由你自己承担了。” “而这之后,我要带他走。”说完最后一句话,古藤夫人指了指步非址。 所谓天道,对于步非址这种逆天而生的人格外憎恨。 这也是为什么那雷劫劈在步非址身上,他会直接昏死过去的原因。 古藤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看在他帮这小丫头的份上,我也算卖他个人情吧。” 两人短暂的达成协议,最后一起看向涌动的云层。 那里,让古藤夫人都有些窒息的第六道雷劫正缓缓酝酿而出! 第394章 最后一道天雷 漆黑阴暗潮湿的环境下,乌云越来越浓厚,其中所蕴含的威力也越来越恐怖。 这次,没等闪电落下,其下的云扶月三人汗毛统统竖立而起。 天与地之间,一丝丝令人心悸的静电来回流窜。 湖心,自泉眼而起的吸水漩涡也是逐渐消散。 暴雨下,四周的气氛变得诡异而安静。 似乎连大自然都感受到了即将落下的天威,暗暗收起了翅膀,蜷缩在一旁。 云扶月轻咳两声,迷蒙间抬眼。 她看到夜凌渊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隔绝了她的全部视线,也隔绝了天空的乌云,以及即将落下的第六道天雷。 “最后一道了。”云扶月喃喃出声,眼底不免浮现担忧之色。 这最后一道天雷,他真的能抗下么? 纵使夜凌渊有万般手段,他……真的可以吗? 整个身子浸泡在暴雨中过久,云扶月的身子开始微微打颤,她看着男人的背影,眼底有太多的担忧,太多的疑惑。 担忧他的安危,疑惑他的出现。 更多的,是一种眼眶里酸涩的冲动。 孤杀城那一战,她眼睁睁的看着小宝从城墙上跳下,眼睁睁的看着和畅公主被扭断了胳膊,也眼睁睁看着林鸿志重伤流血,却无能为力。 那时候的她太弱了,保护不了身边人。 最后,是夜凌渊犹如天降般出现在孤杀城外,踏着皑皑白雪走到了她身前,帮她守住了小宝,护住了朋友。 可现在,她变强了,变得更加成熟,却还是护不住身边的人。 护不住林鸿志,杀不了太上皇,找不到楚兮,更甚至……还被人骗到这里来,接受六道雷劫。 而山穷水尽,峰回路转之际,还是他出现在她面前。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云扶月的眼泪一滴滴眼角落下,混入暴雨之中。 如果没有他…… 如果没有他……大概一切早就不同了吧? 眼前的视线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模糊,云扶月的脸色一点点灰白开来。 天空中,乌乌云盖顶间,一道巨物爆炸般的闪电毫无征兆的落下,将一切照亮。 透过迷糊的白光,云扶月看到一道漆黑到极致,几乎将空间劈开的恐怖巨雷从天而降。 “轰——” 剧烈的震动伴随着恐怖的响声在耳边炸开,云扶月喉咙一甜,再度吐血。 她顾不上自己半死不活的身体,一眨不眨的盯着夜凌渊。 仅仅是在他身后的一道余波,便将让她吐血,那正面迎上攻击的男人呢? 刺目的白光让云扶月看不清眼前的情景。 她紧握着拳,并未注意到,最后一道雷劫被挡下,手心里一直紧握着的玉经珠应声碎裂,化为一滩液体,在沾了云扶月的鲜血后,顺着她的皮肤渗入了体内,好心的修复着她残破不堪的身体。 诺大的百花山谷中心,随着最后一道雷劫的降落,空间停滞了一瞬。 而后,一道巨大的冲击波以夜凌渊和古藤夫人为中心,朝着四周散开,撞断无数树木碎石,直直的蔓延千米之外,方才堪堪停下。 而风暴的中心,烟雾缓缓散开,古藤夫人的手指不断的颤抖着。 一丝鲜血自她的掌心流下,落下地面,化为点点荧光,融入了小草之中。 “这第六道天雷果然恐怖。”扫了一眼旁边的夜凌渊,古藤夫人冷哼一声,“年轻人,你自求多福吧。” 话音落下,古藤夫人不愿再多待,玉手一挥,她与步非址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天地之间。 而诡异的是,在烟雾散开后,那被夜凌渊重伤的陈安年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刷——” 几道破风声自不远处响起,一道锐利的鹰鸣声破开云层,白鹰一身白衣,飞速来到云扶月与夜凌渊身前,跪下:“主子!” 白鹰身后,几个黑影同样落地,一动不动的等待吩咐。 四周安静了一会,方才有夜凌渊的声音响起:“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带云小姐离开。”白鹰一面回复着,一面道,“主子,您的伤……” 回应他的是一道冰冷的眸光。 知道这是不想让自己多说,白鹰只能闭上嘴,一挥手,身后的几个人就欲上前去扶夜凌渊。 也在此时,云扶月微弱的声音传来:“你主子的伤怎么了,转过来,给我看看。” 声音一出,几人都是一愣。 随后,白鹰讪讪的挠了挠头:“云小姐,主子没受伤,您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带您离开这里。” 这话说得更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 云扶月半躺在地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缓缓起身,步子一个踉跄,半扑倒夜凌渊身后。 双手抱着夜凌渊的一个胳膊,云扶月慢吞吞的绕到他身前,而后脸色一僵。 再然后,她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眼底急速聚集起朦胧的水雾。 透过逐渐散开的云层而洒落的日光,云扶月清楚的眼前了一身紫金色华服的男人面无血色,唇苍白如纸。 在他的胸口,一道极深的恐怖伤口几乎贯穿了整个胸膛。 血肉模糊间,鲜血染透了衣物,甚至能透过血肉间隐约看到男人的骨头,以及隐隐跳动的心脏。 如此严重的伤,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早就当场死亡了。 这第六道雷劫,竟将他伤至此! 云扶月握住夜凌渊胳膊的手用不上力,她微微后退一步,险些摔倒。 “都跟你说了别逞能。”云扶月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你坐下,我给你缝合伤口,不然没等出去,你就先流血而亡了。” 事实上,面对这样大的创伤,云扶月也没把握。 夜凌渊的胸前,分明是缺了一大块肉,在伤口的四周,更是隐隐有着焦糊味。 很明显,他的伤口,是被雷给生生劈出来的! 瞧着眼前小女人的惊慌失措,夜凌渊无声的笑了笑,反握住她的手:“都跟你说了我没事,先让白鹰送你出去。” “你坐下,快点坐下!”云扶月急了,打断他的话,忍不住抬高音量,“什么送我出去不出去的,你不跟我一块走,就别想让我先走!” 第395章 摄魂,离魂 一句话急促的说完,云扶月的头脑一阵眩晕。 她强咬着牙让自己镇定下来,死命摁着夜凌渊坐下,声线还在颤抖,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你别动,我给你缝合伤口。” 说到最后,云扶月拿出腰间的银针,不由分说解开男人的衣襟,快速的将银针刺入男人的穴位中。 可是,血仍然不断的往外流。 这样大面积的创伤,银针刺穴根本不可能止住血。 她必须给他缝合伤口,但是这样大的创伤,很可能缝合好伤口,血流也会不止。 云扶月将脑中毕生所学的医学知识过了个遍,越来越着急。 “怎么办,血止不住。”她失了分寸,胡乱的用手去挡夜凌渊的伤口,泪眼朦胧,“我怎么救你,我怎么救你啊……” 她的声音微弱而哽咽,在安静的密林中响起。 夜凌渊忍不住擦掉她的眼泪,柔声道:“慢慢来,没事。” 什么没事,什么慢慢来,现在再想不出办法,夜凌渊就会……这人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的扔下自己的性命! 云扶月紧紧的抿着唇,不让自己再说没用的废话,又一次将自己前世做过的所有类似手术都回忆了个遍。 在经历如此高强度的透支后,又强行动用大脑,云扶月喉中开始有恶心的感觉,脑海深处也阵阵眩晕。 “云小姐……” 眼看着云扶月濒临崩溃,白鹰忍不住开口:“玉经珠活死人,肉白骨,您与玉经珠融合,那您的血……”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剑风忽而自夜凌渊手中射出,直直的从白鹰的脸上划过。 一道血痕自白鹰的唇角浮现。 “主子!”白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只是说出事实,主子——” 夜凌渊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闭嘴!” 随后,他一手摁住云扶月翻出匕首的手,摇了摇头:“你的身体现在太虚了,不能做这种事。” 被他的手摁住,云扶月的动作一顿。 从见到他开始就难以抒发的情绪如洪水般爆发而出,一瞬间将云扶月理智浸透。 “夜凌渊!”云扶月忍不住吼道,“你是不是有病,我流点血没事,但你再这么端着就会死,你知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 她使劲抽出自己的手,毫不犹豫的割开手腕上的静脉,将喷出的鲜血浸透撕下的衣料,堵在夜凌渊的伤口处。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小宝怎么办,太妃怎么办?”云扶月不断的将血染透衣料,去堵夜凌渊的伤口,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颤抖,“难道你不管我了么,下次我要是再让人骗了怎么办。” 说到最后,云扶月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眼底又湿润了。 看着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夜凌渊无奈的,轻轻的叹了口一气,抬手摸了摸云扶月的脸,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好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等回去后,本王便与你成婚,不管有没有人反对。你都得做本王的王妃,省得天天被别人惦记。” 云扶月闷声被他哄了两句,没说话。 身前,男人的血缓缓止住,徒留一个诺大恐怖的血洞。 在云扶月的再三坚持下,她还是给夜凌渊的伤口做了个简单的处理,暂时将伤口微微缝合,打算等出了恒河秘境后再行处理。 做完手上的一系列动作,云扶月的眼皮有些沉重。 接连不断的透支让她的身体到达了极限,即便玉经珠莫名其妙的在她体内做着时有时无的修补,可精神上的疲倦是无法消除的。 云扶月觉得很累,很想睡觉。 但是现在一行人还在百花山谷内,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更何况还有一个随时可能复活的赤兔火龙兽。 云扶月强撑着与夜凌渊一同上了马,在白鹰等人的护送下缓缓朝着山谷外而去。 与此同时,山谷的顶部,一群绿衣人安静的蛰伏在此。 雷劫消失,乌云散开,谷内的情形一目了然。 在看到云扶月还活着时,云紫涵的瞳孔微微一缩:“这怎么可能。” 难怪用了师父的摄魂铃后,过了许久也不见抓到云扶月,原来……这个贱人分明还活着。 她的灵魂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难道是山谷的异动挡下我的铃声?”云紫涵咬着下唇,看着马上摇摇欲坠的云扶月,再度举起了手里的摄魂铃,“总归摄政王也受了伤,无人能拦我。” “在这种精神状态下,我看你还怎么逃脱师父的摄魂铃。” 云紫涵冷笑着看向奄奄一息的云扶月,打了个手势,四周的手下立刻配合着她开始做法念咒。 山谷下,云扶月听着白鹰说着他们一路追踪至此的事。 在听到自己留给夜凌渊的那封信被毁掉后,云扶月莫名的有些感动。 换做常人,定会以为自己因为太妃的悔婚而离开,夜凌渊是没有多想,反倒毫不犹豫的追了上来。 他总是愿意相信她。 云扶月搓了搓发红的鼻头,忍不住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黑乎乎带的路么?” 她想到自己几次三番的好像看到黑乎乎的影子。 出乎意料的,白鹰却是一愣:“黑乎乎?并不是,那只鸟还在摄政王府……”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队伍忽然一震。 一道似乎从天际传来的,诡异的铃声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进入了众人的脑海深处。 这铃声极为突兀,却好似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了云扶月的脑中。 耳边嗡鸣声响起,云扶月的眼前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 像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漩涡,又好似被软绵绵的流沙所吸入,云扶月的脑中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再然后,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捆着,硬生生的撤离了身体,被拉向山谷的顶部。 云扶月茫然的低头,有些不解,眉头紧锁。 她竟然以另一个视角看到了自己软绵绵倒下的身体,也看到了夜凌渊骤变的神色。 第396章 生生被抽离的魂魄 狂风四起的百花山谷内,好不容易因为度过六道雷劫而重新恢复了宁静。然而一道从天而降的,无比鬼魅的铃声却再次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的铃声只一出现,夜凌渊的眼底立刻涌起浓厚的暴虐杀意。 在他身后,同样位于马上的白鹰也沉下了脸。 “是太上皇的人。”白鹰冷声吩咐,“你们几个去探查,剩下的时刻警惕。” “是。”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四散分开,有条不紊的按照白鹰的吩咐而去。 摄政王府与太上皇交手数年,对彼此间的招式心知肚明,众人多多少少也有些防备的后手,这铃声不过只短暂的影响了夜凌渊一行人片刻,几人就重新恢复了正常。 搜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夜凌渊身前,骑在马上得云扶月的身子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倒了下来。 “云小姐?”白鹰一惊,夜凌渊已经单手将她揽入怀中。 湿漉漉的身体入怀,夜凌渊的视线落在云扶月紧闭的双眼,心里狠狠一沉,眉心紧皱,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怀中的小女人没有反应。 在夜凌渊的感知中,云扶月的呼吸绵长悠远,体内的伤势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愈合。 玉经珠到底是起了作用。 夜凌渊眸色微沉,眼底杀意翻涌:“是摄魂铃。” 听清夜凌渊的话,白鹰的脸色猛地一变,有些不确定:“主子,会不会云小姐连日高度集中精力,只是太过疲惫,晕了过去?” 话到最后,白鹰自己都觉得这话没什么说服力。 在这样的场景下,太上皇的人突然出现,云扶月又恰好晕倒,其目的不言而喻。 太上皇分明是想故技重施,用云小姐的性命来威胁夜凌渊,来拿捏住京城动荡的势力。 “主子。”白鹰张了张嘴,最后只是道,“到底如何,还得回京才能论断。” 若是云小姐真的落入太上皇手中,夜凌渊一定会因此处处受桎梏。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快速回京部署,将太上皇的人手拦在京城之外。 只要抓住摇动摄魂铃的背后之人,自然能将云扶月救出来,否则一旦晚来一步,到最后,恐怕一切就挽回不了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最能让人放松的可能,那便是云扶月只是刚好疲惫过度晕过去,与这铃声的响起无关。 白鹰感受着自家主子身上冷若冰霜的寒气,只得在心里默默祈祷,期望云扶月只是疲惫过度而晕厥,并非是受了那铃声的影响。 可世事真的会如愿以偿么? 大家都是被命运捉弄催促的,太清楚人世间的种种,大多都是事与愿违的。 马背上,云扶月的身子被夜凌渊环抱在怀中,安静的沉睡着,眉眼间淡然恬静。 日光散落,透过树林的间隙,纷纷扬扬的余晖洒在云扶月白皙的面孔上。 因为雷劫与暴雨,她浑身还是湿透的,漆黑的长发一缕缕粘在肩头,也有少许碎发贴在她脸颊两侧。 此景此景,愈发显得云扶月脸色苍白,精致小巧的好似一触即碎。 夜凌渊微微低头,周身的寒气再三翻涌,紧紧的握住云扶月的手,抿了抿唇。 看着这样失去鲜活之气的云扶月,他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带她来到夜王朝,将她卷入夜星晴的是非之中。 若非如此,以云扶月的本事,现在在耀阳京城也会混得风生水起,居于高位,安享荣华富贵。 男人心底的想法无人而知,而作为众人关心的焦点,灵魂出窍的云扶月只觉得骇然。 她清楚的看到“自己”离开自己的身体,又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晕倒,包括夜凌渊与白鹰等人的反应。 可是,她动不了。 不只是动不了,云扶月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四周的场景由清晰变得模糊,周遭的声音也开始喧嚣杂乱,最后,一切好似被一个巨大的罩子罩住,所有的声响,所有的光线戛然而止。 她的意识被与光隔绝,什么也透不进来。 脑中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碎。 黑暗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勒住了云扶月的脖子,就像边疆的战士对待逃犯,云扶月觉得自己就犹如一个将死之人,被一根缰绳绑住,挂在马下,活生生的往外拖。 四周的场景愈发朦胧,云扶月的意识逐渐模糊。 她感觉自己在不断升高,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离夜凌渊越来越远。 这样的空荡让她本就不平静的心里产生丝丝不安。 突然,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熟悉的笑声。 云扶月眼前模糊的场景稍稍清晰了几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映入云扶月的眼帘。 云紫涵!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自己与云紫涵在京城客栈的交手,想到了上次面对云紫涵时,那差点被她震开的意识。 她想她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云晴涵所说的摄魂之法,难道就如今日一般,将人的灵魂抽离身体? 可是……这真的可能么? 那她落入云紫涵手中,得到的恐怕只有无尽的折磨。 一丝极为细小的不甘在云扶月心底滋生,转瞬蔓延使她微微睁大了眼,恢复了些许意识。 但也只是恢复而已,这点力气,根本不足以让云扶月挣脱脖间的那只无形大手,更不足以让她逃脱。 真的就要这样了么? 一旦落入太上皇手中,她要怎么办? 夜凌渊要怎么办? 小宝又要怎么办? 云扶月的念头转瞬急生,喉咙间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眼前,云紫涵的脸渐渐放大,接近。 四周的场景再度模糊起来,连带着云扶月的意识也逐渐朦胧。 有细小的铃声从耳边响起,脖子上的无形之手像是得到了力量,瞬间加大了力道,犹如天降陨石,带着云扶月的思绪与清明直直的往地下坠去。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云扶月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思绪在逐渐溃散。 当属于灵魂深处的印记散去,那人真的就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了吧? 第397章 仅仅只差最后一下 云扶月没有时间,没有意识再去思考什么,她觉得很累,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就在她要彻底闭上眼睛时,周遭的丛林忽而一阵颤动。 紧接着,一道难听刺耳的叫声徒然响起! “嘎嘎嘎,嘎——” 这属于不知何种品类的鸟叫声如枯藤老树折枝而下,又如长剑划在冰面,难听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山谷间,夜凌渊与白鹰猛地抬头,看到了站在树上的黑色鸟类。 “是……云小姐养的那只鸟?”白鹰一愣,随即失声。 这只乌鸦为何会出现在离摄政王府千里之外的恒河秘境? 它难道一路跟着他们? 似乎是听懂了白鹰的话,黑乎乎歪了歪头,再次叫出一声难听的鸟鸣:“嘎——” 拉长的声音和断了的琵琶没什么两样。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一身紫衣的男人的心跳却不自觉的加快几分。他隐约察觉到,被环在怀中的云扶月的眼皮轻轻颤了颤。 这样的变化只有一瞬,但足以让时刻注意怀中人动向的夜凌渊捕捉到。 他再次抬头,看向树顶的黑色鸟儿。 树顶的黑乎乎也正好歪头看向他。 一人一鸟,四目相对,黑乎乎忽然扑扇起翅膀,腾空而飞。 黑色的身体绕着山谷上空转了几圈,黑乎乎难听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嘎嘎嘎!” 鸟鸣声散开,藏匿在山顶隐秘处的云紫涵脸色一白,蓦然喷出一口鲜血。 手里的摄魂铃竟发出了丝丝恐惧的颤抖。 “该死的,这只鸟是哪儿来的?”云紫涵怒目抬头,狠狠的看向徘徊的黑色乌鸦,“去,把它射下来。” 几个绿衣人面面相觑,似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云紫涵会突然对一只乌鸦发难。 但看到云紫涵嘴角的血迹后,几人不敢磨蹭,拔出背上的弓箭,拉弓瞄准,对着那只鸟射了出去。 天空上,黑乎乎漆黑如豆的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嘲讽,翅膀再度扇动,避开两支箭矢。 借助树丛的掩盖,他发出了最后一道叫声,而后歪了歪头,最后看向马背上的夜凌渊,与夜凌渊怀中昏迷不醒的女子。 “嘎!” 黑乎乎扇着翅膀拐了个弯,不再留恋,小小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了远处。 他走了。 “该死的!” 云紫涵只觉脑中一震眩晕,好似被重锤碾过,痛苦难耐。 手里,那摄魂铃还在微微嗡鸣着,云紫涵清晰的感觉到,那只差一步之遥就要被抓进铃中的魂魄已然挣脱离去。 只差一息。 仅仅只差那最后一下! 阴冷着眸子扫了一眼山谷底部的夜凌渊一行人,知道她们的行迹已然暴露,纵使再不甘,云紫涵也只能收起摄魂铃:“撤。” 一行绿衣人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白鹰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群好不容易露出行迹的一行人,当即一挥手,肩膀上的白鹰锐利鸣叫着升空,直直朝着云紫涵等人逃跑的地方追去 恒河秘境内,一场生死之争的逃跑与追逐悄然上演。 …… 云扶月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昏暗中,在眼皮即将合上的刹那,黑暗静止的世界突然被撕裂。 所处的世界就好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撕开,旋即,她听到了黑乎乎难听至极的叫声。 之所以能瞬间判断出着声音来自黑乎乎,是因为没有鸟儿能叫得比他更难听了。 在摄政王府,在云扶月的小院子里,这样的叫声她听过无数遍。 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过。 黑暗的,没有光亮的世界中,黑乎乎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路跋山涉水,最后狠狠的撞在云扶月脑中。 脑海中的混沌如潮水般褪去,周遭的世界渐渐亮了起来。随之亮起的,还有狭小世界中那只黑色的乌鸦。 云扶月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清楚的看到了黑乎乎的小脑袋,以及他毛茸茸的黑色翅膀。 “黑乎乎?” 她试图开口,但张开嘴,发出的只是无形的声波。 黑色的鸟儿飞在云扶月身旁,视线落在云扶月的脖子上,绿豆大的黑眸亮如镜面,它又叫了一声。 “嘎嘎——” 难听沙哑的声音响起的刹那,黑乎乎的头顶那搓竖条状的白毛竟然渐渐张开,犹如一只眼睛般扫射着云扶月周遭的每一寸空间。 脖颈处,抓着云扶月的大手应声而碎,连带着周遭的世界也随之片片破碎。 越来越白的,越来越刺眼的亮光从黑暗的空间中射入。 在最后一丝黑暗褪去后,云扶月心神一动,脑中有什么东西应声而碎。 “咔嚓……” 细小的破裂声自心底响起,空中的黑色乌鸦渐渐飞远。 最后一声叫声从远处传来。 难听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云扶月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云扶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隐约记起前世的记忆,记起自己在组织个师父的培养下成了国际上一流的顶尖教授。 从小异于常人的天赋让她很快进入了医学领域,而经过多年的学习,她也不负众望,带领当时最年轻的团队站在了世界之巅,一举拿下连续三届的最高医学奖。 春风得意,举世闻名。 云扶月的名字响彻了全球。 再然后……她就来到了这里,莫名其妙多了个儿子,又认识了个桀骜不驯的男人。 还有那些只存在于小说里的剧情,什么神兽,什么内功,什么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 这种神棍般的词语放在现代的中医界,怕会让人笑掉大牙吧? 可偏偏她就是亲眼见过有人心脏受袭却能瞬间恢复,有人活过百年还是青年模样,有人经脉寸断却能逆天修为…… 云扶月记起自己在耀阳京城炼制出的解毒丹,在北玄寒域炼制出的十全大补丸,在恒河秘境拿出的高级疗伤丹,还有晗灵丹。 因为这个时代留存的,在前世已经失传的东西,云扶月的医术得到了进一步的补充。 她是现代医学巅峰的代表,在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准则后,自然而然的结合了现代医学的特点,与这个时代的医术糅合,将前世自己只能写在本子上的大胆假设一一化为现实。 这样的实验让她兴奋,也让她狂热。 或许……这里才是云扶月该存在的地方。 第398章 不该继续徘徊在此 云扶月的意识浮浮沉沉,沉沉浮浮,两世的记忆相互纠缠,她却偏偏像个局外人、旁观者。 云扶月像是被人放在一叶扁舟上,于大海的浪涛中慢无目的的漂泊。 不知何时,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缓缓睁开了眼睛。 耳边似乎有混乱嘈杂的声音,随着一声巨响,眼角的余光能隐约看到巨大的院门倒下。 随后,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云扶月,爹说了让你住在偏院里,你若是再胡乱往外跑,就别怪我收拾你。” 一道破空的鞭声从天而降,打在云扶月的小脸上。 火辣辣的疼—— “嘶——” 云扶月逐渐回神,眉心微皱,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抬头。 却见到一个古色古香的红衣少女,眉眼间与云晴涵有八分相似,只是略显稚嫩。 她一愣,那少女的鞭子已经再次落下。 云扶月不屑的撇了撇嘴,就要挡住这一击。 然而,身体并未随着她的心念而动,那长长的鞭子带着火辣辣的劲道,狠狠的抽在了云扶月细嫩的胳膊上,皮开肉绽。 这是……怎么回事? 云扶月有些不解。 那些疼痛混着屈辱与难过交织在一起,云扶月能感受到脸上晶莹的泪水。 再然后,她缓缓站了起来,快步跑回了屋里。 坐在镜子前,“云扶月”抬起胳膊,对着铜镜擦拭着伤口,小声啜泣着。 云扶月也趁机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竟是镇北侯府那间小别院,只是这时还未她刚穿越来时那么破败。 面前,镜中的容颜虽然与她有些相似,但却稍显年轻,也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云扶月渐渐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在她看到的,大概是原主曾经的某一段记忆。 “这些日子身子越来越笨拙了,看来是有人等不及了,只盼能早日完成与翼的婚约,离开侯府。” 女孩黯然的喃喃自语,云扶月咀嚼着话里的信息,理了个大概。 这应该是她还没怀上小宝之前,她身上还有与五皇子的婚约,但身体的毒却已日渐积累到一定程度,侯府里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开始按耐不住,露出了真面目。 在父母新亡之时,云正罡等人还知道收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世人渐忘了镇北侯云正奕夫妇的功绩,云正罡就愈发得寸进尺。 似是哭够了,也或许是天色渐黑,桌案上的“云扶月”抽噎着起身,去柴房拿了两个馒头生咽下去,而后躺在床上,渐渐入睡。 床上的“云扶月”闭上了眼睛,在她身体里的云扶月的眼前也随之一黑。 ……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逐渐退散。 “你真的愿意帮我?”少女喜悦的声音让云扶月再度转醒。 周遭是吵闹的喧哗声,看样子,是在某个市集里。 云扶月试图抬手,不过这具身体仍然没什么反应。 看来她还在原主的记忆中。 “呵呵,女娃娃倒是奇特,你这身毒……”一只苍老的手抓住了“云扶月”的胳膊,老妇人上下打量着眼前消瘦的少女,“你这身毒很有意思。” 原主被这老妇人的话吓了一跳,惊疑不定,防备的盯着她。 云扶月也忍不住看向声音的来源,而后,她与老妇人肩膀上黑色的乌鸦对上了眼。 云扶月的心底翻起滔天巨浪。 这只黑色的鸟……竟然与黑乎乎长得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心里念头急转,身体却已经随着原主跟着那老妇人离开了市集,进入京中一间不起眼的偏僻宅院内。 “女娃娃体内好霸道的毒,倒是老身平生难得一见。”老妇人取出银针,刺入“云扶月”的手腕,将她的血放出几滴,细细的观看,“看这手笔,倒像是厉老鬼的杰作。” 厉老鬼? 云扶月的心头再次涌动,有什么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她一边思量着,一边透过原主的记忆观察着这个老妇人的面孔。 看着与寻常百姓没什么两样,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她肩头始终站着的黑色乌鸦了吧。 原主的记忆还在继续前进,又过了数日,那老妇人果真给原主解了身体内的药人之毒。 再然后,这个老妇人便以与“云扶月”投眼缘为由,隔三差五叫“云扶月”去她的住处,偶尔也会指点她一些武功。 时间飞速而过,半年之后,老妇人突然辞行。 “前辈,您要走了?” 简陋的小院子里,“云扶月”面露哀伤:“那您还会回来么?” “呵呵,丫头,你我缘分已尽。”老妇人摸了摸“云扶月”消瘦的小脸,似是惋惜,又似是感叹,“你的身上变数太大,老身替你解毒,教你习武,也不过是做顺水人情……” 她的视线落在“云扶月”的脸上,却又好似透过“云扶月”的眼睛在看着别的什么人,她伸手摸了摸肩头的小鸟。 “这是神鸟‘三眼神鸦’,能知过去,晓未来,亦能破除一切迷障,镇守灵魂。” 话到最后,老妇人的语气突然一变:“而你,也不该继续徘徊在此了……” 她深深的看向少女的眼底。 “嘎嘎!!” 黑鸟随之大叫两声,声音尖锐难听。 眼前的场景突然开始扭曲,周遭重新陷入黑暗。 云扶月心里一惊,却感觉自己在不断的下坠,再下坠…… 忽然,她的身子在无尽黑暗中撞到了坚硬的床板,一切再度明亮起来。 然后便是深入骨髓的剧痛。 “这里是哪?”心头响起一道疑惑,云扶月简单的探知了一下身体的机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房门突然被踹开,几个黑影走进来,将云扶月的身子架起。 “差点抓错人,下一步怎么办?” “哼,既然她找死,不如就成全了主子的实验,她身上的药人之毒散的诡异,刚好能试探一二。”云正罡的声音传来,“等事情了了,再把人给我带回来。” 黑影们齐齐应声,将云扶月的身体装进麻袋,抬出房间。 这些……也是属于原主的记忆么? 操控身体失败后,云扶月后知后觉。 第399章 是他 不等云扶月再去细想,手脚上传来剧痛,原主因为巨大的疼痛昏了过去。 云扶月的世界又一次陷入黑暗。 这次的黑暗很短暂,却令她前所未有的焦躁。 云扶月突然想到,原主为了救皇甫翼而被算计得手脚筋尽断,武功全废,还被丢入青楼失去清白。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现在所看到的,正是原主记忆最深处,最不愿想起的那天? 眼前的场景重新亮了起来。 云扶月的思绪被打断,她下意识的抬眼。 这里是一间装饰旖旎的房间,软榻上,一具明显营养不良的少女身体正无意识的躺着,泪眼朦胧。 在房门口的桌案旁,却坐着另一位浑身是血的少年,混乱的长发胡乱的垂下,将他的脸挡住了大半。 少年眼底一片血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极为可怖。 受了这样的伤,本该立刻昏迷,可这少年却好似被什么刺激到了,双手紧握成拳,不断的强行催动内力。 以云扶月老道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到,他中了剂量极重的催情药物。 催情药物? 云扶月看了眼塌上的原主,又看了眼那地上的少年,冷笑一声。 这个人不会就是小宝的亲爹吧? 想到这种可能,云扶月心底不免泛起丝丝奇怪的感觉。 小包子白嫩好看,倒是让她对这个男人的身份产生了一点好奇。 安静的房间内,熏香的味道混着淡淡的热意,逐渐让地上的男人有些控制不住。 他知道塌上有一名女子,也知道这是那人精心设计好的。但是他不愿意将计就计,去做那恶心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少年身体颤抖的愈发厉害。 “这人倒是有两把刷子,这么猛烈的药性都能忍这么久。” 云扶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心里惊叹两声,又转头看向塌上同样有些难耐的原主,若有所思,“这么看来,当初那场所谓‘意外’,根本就是云正罡安排好的吧?” 给原主下毒,又想办法让原主生下孩子,为的,还是楚兮那特殊的体质。 太上皇想用她做实验,看看这样特殊的体质会不会遗传。 真是……恶心。 云扶月突然有些反胃,甚至不想再继续看下去。 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她醒不过来,一直在原主的记忆中兜兜转转,对眼前的情景也是避无可避。 无奈,云扶月只能继续观察着房间内二人的举动。 在她看来,这少年定力不错,但到底受了重伤,大不如前,今日这场旖旎春色,是无论如何都要上演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云扶月的猜想,地上的少年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抹去唇角的血迹,走到了床边。 离得近了,少年高大的身形愈发有压迫感。 云扶月察觉到,原主的心跳突然加快,心里也涌上巨大的屈辱。 可是,她改变不了什么。 少年的手,最终还是搭在了“云扶月”的腰上。 “抱歉。”冰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少年的清明只短暂持续了一瞬,双眸再度变得血红。 可云扶月却愣住了。 这声音……为什么有些熟悉? 她猛地抬头,试图透过少年散乱的长发看清他的脸。 粉红的纱幔与桌上的灯光相得益彰,少年的紫金色锦衣与喉结映入眼帘。随着他继续向前,云扶月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也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只不过,与现在相比,这个大自然最精雕细琢的作品还透着淡淡的青涩。 夜凌渊…… 云扶月喃喃出声。 这次,她清楚的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 脑子空白了一瞬,云扶月的意识被强行抽离,片刻后她缓缓睁开了眼。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床头的幔帐与床边的装饰都有些眼熟。四周的空气带着淡淡的炽热,身上也布满黏腻之感。 “这是哪?”云扶月不适的动了动手脚,眉心微皱,轻喃问声。 可惜并没有人回话,房间里空荡而冷清。 云扶月试着抬了抬胳膊。 这次,她很轻松的就完成了动作。 “我这是……回来了?”眼底浮现一抹喜色,云扶月缓缓起身,“有人么?” 她的声音依旧是沙哑的,身子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一句话问出,仍然无人回答。 云扶月忍不住皱眉,心里将夜凌渊骂了几百遍。不过,在想到自己所做的那场悠久的梦后,她的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本该是属于原主的痛苦回忆,看到最后,却给了云扶月最意想不到的惊喜。 姑且暂时称之为惊喜吧。 云扶月抿了抿唇,翻身下床,走到门口。可越走,她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出了房门,是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院中无人,略显冷清,透过院门,能隐约看到外面的花园,与三五路过的丫鬟。 “这里不是摄政王府。”握住门框的手微微用力,云扶月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里虽然不是摄政王府,但景色布局都给她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她飞快的走回屋内,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脸。 出乎意料的,也不出乎意料,镜中倒影出的是一张病态凌厉的脸。 “云晴涵。”云扶月吐出三个字,随后重重的打在桌面上。 茶碗被巨大的力道震飞摔碎,云扶月体内一阵空虚。 她的眼底不禁浮现出一丝惊慌。 没错,这里的确不是摄政王府,而是离摄政王府不远的,新晋云定伯的云府。 她现在所处的院子,正是她当初闯入的,属于云晴涵的院落。而镜中的那张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扶月咬着唇,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大脑运转有些困难,“我怎么会进入云晴涵的身体,那云晴涵自己的灵魂又去了哪。” 那现在,又是谁在她的身体内? 一桩桩疑惑在云扶月心底浮现,她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明白,也想不通,却因此难得有了恐慌。 这是她重活两世,第一次有这种情绪。 如果她的身体里进入了别的灵魂,那夜凌渊会怎么处理? 他能认出她来么? 还是说…… 第400章 没有耐心再耗下去 云扶月没有再往下想,她猛地起身,随便披了件外套就要出去。 也在此时,窗外忽然响起淡淡的风声。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扑闪着翅膀飞进了房间。 “嘎嘎嘎!” 难听的叫声响起,风声靠近,最后一收翅膀,黑色的东西停在了云扶月的肩膀上。 这样难听的叫声,除了黑乎乎,还能有谁。 云扶月一愣,下意识道:“三眼神鸦?” 她想到记忆中的那个老妇人,以及老妇人肩头的与黑乎乎一模一样的鸟。 “嘎——”黑乎乎骄傲的抖了抖翅膀,大嘴凑近云扶月的耳朵,在她耳朵边叨了叨。 “嘎!”黑乎乎又叫了一声,站在云扶月肩头歪着脑袋,从铜镜中去看她的脸。 “你真的就是那只鸟?”云扶月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黑乎乎的脑袋。 在黑乎乎头顶,那一撮竖条状的白毛依然存在。但手指摸上去,也只是普通的羽毛质感,并没有什么第三只眼。 可云扶月知道,在百花山谷内,在灵魂被扯出身体后,她看到的是真的。 三眼神鸦能破出迷障,镇守灵魂。 老妇人的话在耳边响起,云扶月的手指勾了勾,在黑乎乎头顶挠着,一边小声道:“谢谢你。” 肩头上的鸟惬意的眯着眼睛享受云扶月的抚摸,哼哼了一声。 这次倒是没再发出难听的叫声。 “你既然能帮我逃脱云紫涵的束缚,可为什么我现在在这里,不在原来的身体里?”给黑乎乎安静的挠了会儿头,云扶月问道。 这个问题让成功让黑乎乎睁开了眼。 它突然从云扶月肩头跳下,站在了梳妆台上,而后像是巡视领地一般四处看了看。 最后,它的大嘴在一个抽屉处敲了敲。 云扶月顺着它的动作打开抽屉,却只见这抽屉里有着几个还未雕刻的小木牌。 小木牌? 小木牌…… 云扶月拿起一个木牌,安静的打量着,突然想到她闯入云晴涵住处的那晚。 在给了云晴涵短暂续命的方子后,那个高傲的大小姐送了她一块木牌。 “这个木牌中有我留下的一丝气息,能够帮你抵挡一次镇魂铃。” 她的声音自记忆中响起。 云扶月猛然回神,心头一跳。 “难道是因为那个木牌,所以我才来到云晴涵的体内?”云扶月喃喃自语,“若果我能进入她的身体,是不是意味着……” 是不是意味着,云晴涵已经死了? 人死之后,灵魂消散,而云扶月刚好被云紫涵给坑了。 借着令牌内那丝云晴涵的气息,云扶月才被一路牵引至此。 “她怎么可能就死了?”云扶月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单手搭在自己的脉上,静止了一会后,她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在云晴涵的体内,云扶月几乎立刻发现了卷土重来的另一种剧毒。 也就是说,在她走后,云晴涵让丫鬟抓了药来喝,可云紫涵并未因此放过她,而是火速又给云晴涵下了新的毒。 新毒旧毒交融在一起,加速了这个云家大小姐衰亡的速度。 云晴涵,终究还是没能等到复仇的那天就死在了云紫涵手里。 理顺了一些条理后,云扶月短暂的将这副破败的身子做了些调理。 她对着铜镜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勾了勾唇角,大步出了房间。 房门外,清冷的院落内不见一个丫鬟小厮,而一墙之外的诺大云府却是莺燕环绕,热闹非常。 “现在的云府,还真是有趣。”云扶月淡淡的道,一边出了院门,眯着眼睛打量着炎热的天空,“堂堂大小姐死在屋内,竟然无人知晓。” 到底是无人知晓,还是云紫涵的刻意安排,一切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左右,这些都与云扶月无关。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云晴涵的身躯彻底衰败之前,物尽其用。 云家人,太上皇的人,还有林鸿志…… 这些事都拖了太久太久,久到在知道某些尘封的记忆后,云扶月已经没有耐心再耗下去。 她的心里涌动着一股杀意。这股杀意,必须要用某些人的鲜血与落败才能平复。 一路顺着花园的小路来到湖边,云扶月扫了眼天空上飞远的黑乎乎,喃喃自语:“从哪开始呢?” 既然借用了人家的身体,那就先从云紫涵开始吧。 这秋后算账的时候,总算是到了。 云府的湖边,云扶月静静的等待了一会,终于见到拐角处走出的一群小丫鬟。 她看到这群丫鬟的同时,这群丫鬟自然也看到了她。 而后,这些丫鬟的压低飞快的闪过不可置信的惊恐之色,步子都是踉跄了起来。 “看样子有些面熟,估计是云晴涵院子里侍候的吧。” 云扶月笑容不变,安静的坐在石凳上,对着那几个丫鬟抬了抬下巴。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只能咬着牙上前:“小……小姐?” 为首的丫鬟挤出一丝笑容:“小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您的身子不好,大夫说了要在房间里静养。” “静养?”云扶月笑着打断她的话,视线落在她不断闪烁的眼中,突然伸手掐住了丫鬟的下巴。 “我倒是要问问你们,既然知道我需要静养,那为何不在房内伺候?” 她没怎么用力,可这细皮嫩肉的丫鬟的下巴还是立刻红了。 似乎没想到云晴涵会突然发难,为首的丫鬟支支吾吾了两声,道:“小姐,奴婢们只是出去办些事情。” 只是办些事情,为什么看到她后会这么惊恐? 所谓的办些事情,怕不是暗中给自己的主子下毒,然后再汇报给云紫涵吧。 云扶月眯起眼睛,松手将丫鬟甩在地上,突然拿下腰间的长鞭,手腕一翻,牛皮鞭子立刻如风般飞向最开始说话的丫鬟。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鞭子准确无误的缠在这丫鬟的脖子上。 云扶月毫不犹豫的收回手。 丫鬟的身子也随着云扶月的动作而被向前拖动。 “噗通——” 众目睽睽之下,云扶月将为首的丫鬟直接扔进了湖里。 “听着,我没有太多耐心,你们最好把该说的都给我说出来。”云扶月松开鞭子,看着在水里上下噗通的丫鬟,回头看向其余跪着的人。 “否则,本小姐今儿就将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淹死在这儿。” 第401章 她得收取点利息 湖泊边,方才还意气风发的丫鬟转瞬成了落汤鸡,张大口,拼了命的在水中挣扎。 岸上,云扶月的眼底一片冰寒,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丝毫没有搭救之意。 整个花园内鸦雀无声。几个丫鬟跪在地上,接触到云扶月的笑容后,甚至开始发抖。 在不远处,水里丫鬟的挣扎声开始变小,呼喊声也越来越微弱。 某一时刻,她露在水面上的最后一只手也缓缓下沉,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湖水,重新恢复了平静。 一股寒意开始弥漫在每个人心头。 几个丫鬟的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后悔不已。 她们怎么忘了,在生病之前,自己的小姐本就是个火爆的脾气。 “现在开始,我点谁,谁就开始说。”云扶月笑容不变,视线在每个丫鬟身上扫过,最后停在最角落里一个微胖的丫鬟身上,“就从你开始吧。” 被点到的丫鬟脸色瞬间惨白。 “别紧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云扶月握着鞭子坐下,若有深意,“不过若是你说的不是我想听到的,那么……”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场上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被点到名的胖丫鬟咬着唇,跪爬着向前,颤巍巍的开口:“小、小姐……” “直接说!”云扶月不耐烦的抬高声音。 那丫鬟又是一抖,不敢磨蹭,飞快的道:“刚才被小姐处死的令儿背着小姐与三小姐勾结已久,也是她吩咐奴婢们不用尽心伺候小姐。” 勾结云紫涵? 云扶月淡淡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胖丫鬟心头一松。 云扶月没再看她,而是看向另一个丫鬟:“你继续说。” 另一个丫鬟一愣,眼珠子转了转,最后道:“令儿将小姐每日吃什么做什么都告诉了三小姐。” 这句话和方才胖丫鬟说的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换了个说法。 云扶月不悦的勾起唇,若有若无的冰冷视线落在她身上:“我说过,说了我不想听的,那么下场就只有一个字。” 云扶月手中的长鞭一甩,直接缠在前者脖子上,将她甩到了水里。 这变故只在一瞬间。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可迫于云扶月的威压,无人敢前去水里救上来那丫鬟。 “我的耐心有限,也不想跟你们再耗。”云扶月觉得日光有些刺眼,心情跟着烦躁起来,“再说不出有用的,就都去陪她们俩吧。” 阴森森的话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没人想被现在喜怒不定的大小姐杀死,是以很快就有丫鬟将一切和盘托出。 “小姐,您的身子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三小姐干的,她让我们在您饮食里下毒,还让我们每日告诉她您的情况……” 听着丫鬟将每个细节桩桩件件的道来,云扶月的笑容越来越冷。 这下毒的手段,倒是和云正罡当年给她与楚兮下毒的方法一模一样。 云扶月并未隐瞒自己的意图,将几个丫鬟打发之后,她看向最开始提问的那个胖丫鬟:“云紫涵现在在哪儿?” 再度被提问,那胖丫鬟还有些害怕,吞吐着道:“回大小姐,三小姐刚回府两日,眼下正在房间内养着呢。” 云扶月挑眉:“养着什么?” “养、养伤,”胖丫鬟身子一个哆嗦,“奴婢去给三小姐报信的时候,正见她在喝药。” 受伤了? 云扶月有点意外,以云紫涵的心机手段,居然会受伤? 略一沉默,云扶月扬了扬下巴:“带路。” 这云府的布置云扶月不算太清楚,不过既然云紫涵受伤了,她也不能让她安安静静的养伤。 总得向这个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女人收点利息。 一路经过几条道路,云扶月停在了云紫涵的院子前。 与云晴涵的院子完全不同,云紫涵的院中充满着生气,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不断的忙碌着。 云扶月握着长鞭,淡漠的扫了院中之人一眼,而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大、大小姐?”见到云扶月进门,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少知情人眼底闪过惊恐。 大小姐……怎么可能还活着? 云扶月无视众人的心思,面色不善的上前,而后抬脚。 “砰——”房门居然被她直接踢飞开来,云扶月似笑非笑的进了门。 房间内的人似乎也被外面的动静吓了一跳,从床上坐了起来。 “云晴涵?” 看到来人,云紫涵瞳孔一缩。 不过很快,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语气不善:“你不在床上养病,如此野蛮的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干什么?”云扶月嗤笑一声,大步走到床边,长鞭毫不犹豫的往云紫涵脸上甩,“当然是取你狗命。” 她的动作实在是有些令人意想不到,云紫涵心里一惊,只来得扬起手臂去挡。 “啪——” 鞭子带着破风声抽在了云紫涵细嫩的胳膊上,细嫩的皮肤立刻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一击被挡下,云扶月也不停,一个抬手,手里的鞭子再次落下。 “云晴涵,你是不是疯了!” 云紫涵忍无可忍,内力运转间,轻易的躲开云扶月的鞭子,阴森的看着她:“你若是发疯,就滚去摄政王府找云扶月发疯,别在我这儿撒野。” 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云扶月不由笑了。 “找云扶月?”云扶月重复着云紫涵的话,压低声音,“云扶月现在不应该在你手上么?” 此言一出,云紫涵的身子突然僵硬起来。 她的眼底浮现一丝警惕,翻身下床,与云晴涵拉开距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师父派你去办事,你可别说你搞砸了?”云扶月嘲讽的道。 这一瞬间,云扶月从云紫涵眼底看到了无可抑制的怨毒。 云紫涵的气息忽而变得起伏不定:“你卧病在床,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消息?” 一路跋山涉水跟着云扶月去了恒河秘境却空手而归,已经足够云紫涵被惩罚,可更让她恨极的,是看到面前的云晴涵。 云晴涵还活着,而且还知道她去做的任务。 为什么? 难道在她离开京城的日子,这个贱人又攀上了师父。 第402章 杀了她 湖泊边,方才还意气风发的丫鬟转瞬成了落汤鸡,张大口,拼了命的在水中挣扎。 岸上,云扶月的眼底一片冰寒,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丝毫没有搭救之意。 整个花园内鸦雀无声。几个丫鬟跪在地上,接触到云扶月的笑容后,甚至开始发抖。 在不远处,水里丫鬟的挣扎声开始变小,呼喊声也越来越微弱。 某一时刻,她露在水面上的最后一只手也缓缓下沉,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湖水,重新恢复了平静。 一股寒意开始弥漫在每个人心头。 几个丫鬟的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后悔不已。 她们怎么忘了,在生病之前,自己的小姐本就是个火爆的脾气。 “现在开始,我点谁,谁就开始说。”云扶月笑容不变,视线在每个丫鬟身上扫过,最后停在最角落里一个微胖的丫鬟身上,“就从你开始吧。” 被点到的丫鬟脸色瞬间惨白。 “别紧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云扶月握着鞭子坐下,若有深意,“不过若是你说的不是我想听到的,那么……”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场上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被点到名的胖丫鬟咬着唇,跪爬着向前,颤巍巍的开口:“小、小姐……” “直接说!”云扶月不耐烦的抬高声音。 那丫鬟又是一抖,不敢磨蹭,飞快的道:“刚才被小姐处死的令儿背着小姐与三小姐勾结已久,也是她吩咐奴婢们不用尽心伺候小姐。” 勾结云紫涵? 云扶月淡淡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胖丫鬟心头一松。 云扶月没再看她,而是看向另一个丫鬟:“你继续说。” 另一个丫鬟一愣,眼珠子转了转,最后道:“令儿将小姐每日吃什么做什么都告诉了三小姐。” 这句话和方才胖丫鬟说的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换了个说法。 云扶月不悦的勾起唇,若有若无的冰冷视线落在她身上:“我说过,说了我不想听的,那么下场就只有一个字。” 云扶月手中的长鞭一甩,直接缠在前者脖子上,将她甩到了水里。 这变故只在一瞬间。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可迫于云扶月的威压,无人敢前去水里救上来那丫鬟。 “我的耐心有限,也不想跟你们再耗。”云扶月觉得日光有些刺眼,心情跟着烦躁起来,“再说不出有用的,就都去陪她们俩吧。” 阴森森的话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没人想被现在喜怒不定的大小姐杀死,是以很快就有丫鬟将一切和盘托出。 “小姐,您的身子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三小姐干的,她让我们在您饮食里下毒,还让我们每日告诉她您的情况……” 听着丫鬟将每个细节桩桩件件的道来,云扶月的笑容越来越冷。 这下毒的手段,倒是和云正罡当年给她与楚兮下毒的方法一模一样。 云扶月并未隐瞒自己的意图,将几个丫鬟打发之后,她看向最开始提问的那个胖丫鬟:“云紫涵现在在哪儿?” 再度被提问,那胖丫鬟还有些害怕,吞吐着道:“回大小姐,三小姐刚回府两日,眼下正在房间内养着呢。” 云扶月挑眉:“养着什么?” “养、养伤,”胖丫鬟身子一个哆嗦,“奴婢去给三小姐报信的时候,正见她在喝药。” 受伤了? 云扶月有点意外,以云紫涵的心机手段,居然会受伤? 略一沉默,云扶月扬了扬下巴:“带路。” 这云府的布置云扶月不算太清楚,不过既然云紫涵受伤了,她也不能让她安安静静的养伤。 总得向这个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女人收点利息。 一路经过几条道路,云扶月停在了云紫涵的院子前。 与云晴涵的院子完全不同,云紫涵的院中充满着生气,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不断的忙碌着。 云扶月握着长鞭,淡漠的扫了院中之人一眼,而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大、大小姐?”见到云扶月进门,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少知情人眼底闪过惊恐。 大小姐……怎么可能还活着? 云扶月无视众人的心思,面色不善的上前,而后抬脚。 “砰——”房门居然被她直接踢飞开来,云扶月似笑非笑的进了门。 房间内的人似乎也被外面的动静吓了一跳,从床上坐了起来。 “云晴涵?” 看到来人,云紫涵瞳孔一缩。 不过很快,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语气不善:“你不在床上养病,如此野蛮的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干什么?”云扶月嗤笑一声,大步走到床边,长鞭毫不犹豫的往云紫涵脸上甩,“当然是取你狗命。” 她的动作实在是有些令人意想不到,云紫涵心里一惊,只来得扬起手臂去挡。 “啪——” 鞭子带着破风声抽在了云紫涵细嫩的胳膊上,细嫩的皮肤立刻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一击被挡下,云扶月也不停,一个抬手,手里的鞭子再次落下。 “云晴涵,你是不是疯了!” 云紫涵忍无可忍,内力运转间,轻易的躲开云扶月的鞭子,阴森的看着她:“你若是发疯,就滚去摄政王府找云扶月发疯,别在我这儿撒野。” 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云扶月不由笑了。 “找云扶月?”云扶月重复着云紫涵的话,压低声音,“云扶月现在不应该在你手上么?” 此言一出,云紫涵的身子突然僵硬起来。 她的眼底浮现一丝警惕,翻身下床,与云晴涵拉开距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师父派你去办事,你可别说你搞砸了?”云扶月嘲讽的道。 这一瞬间,云扶月从云紫涵眼底看到了无可抑制的怨毒。 云紫涵的气息忽而变得起伏不定:“你卧病在床,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消息?” 一路跋山涉水跟着云扶月去了恒河秘境却空手而归,已经足够云紫涵被惩罚,可更让她恨极的,是看到面前的云晴涵。 云晴涵还活着,而且还知道她去做的任务。 为什么? 难道在她离开京城的日子,这个贱人又攀上了师父。 第403章 滚出云家,你敢么? 精致的闺房里,云扶月与云紫涵之间的气氛一点即燃。 任谁也没想到,一向病重卧榻的大小姐竟然一改从前病恹恹的模样,反而在花园里一连收拾了几个丫鬟之后,一路来到了三小姐的房间,且大打出手。 这两人的关系不是一向不错么,怎么现在…… 门口窗外,不少丫鬟小厮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屋内,唯独无一人敢上前劝架。 实在是因为今日的大小姐太可怕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杀气,仿佛旁人多说一句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另一位更不用说,除了人前伪装出的那副贤淑温柔,真正的性格也就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知道。 “怎么不说话了。”房间里,云扶月握着鞭子的手微抬,与云紫涵相对而立,“看到我还活着,你很意外?” 这话一出,云紫涵的气息顿时变得更加不稳定。 她竭力压制加快的心跳,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人,不肯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云晴涵,今日你这么莽撞的闯进我房间,还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云扶月冷笑一声,故意将声音抬高,“你让人在我的饮食里下毒,一心想瞒天过海,让我死的不明不白,现在反倒问我想做什么?” 云扶月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落在外面远远围观的丫鬟小厮耳中,众人的脸色瞬间起了诧异的变化,瞳孔放大,不自觉用手捂住倒吸冷气的嘴。 “还是说你觉得我死了,你就能名正言顺的接替我的位置,当上师父座下的首席弟子,得尽一切好处?” “你给我闭嘴。” 心事被戳破,云紫涵苍白的脸上涌现一丝红润,呼吸骤然变粗:“现在,立刻滚出我的房间,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计较。” 她抬起胳膊,一根手指指着外面,眼底红血丝遍布。 观她状态与气息,倒真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云扶月心底有些意外,当日在恒河秘境,云紫涵对着她使用摄魂铃时可是意气风发,怎么一个转眼回到京城,就成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自己做了错事,反倒让受害者滚出去。云紫涵,你怎么还是这么恶心?”云扶月勾了勾唇,手指轻捻,压低了声音,“师父交代的任务你没有完成,你说若是我现在进宫……” “我让你闭嘴。”云紫涵猛地打断了云扶月的话,眼底黑气弥漫,薄弱的神经被一再刺激,她忍无可忍,一步上前,以手握拳,狠狠的朝着云扶月的脸砸去,“闭嘴!” 拳风夹杂着劲道袭面而来,云扶月不紧不慢的后退一步。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愕然,紧接着云紫涵的拳头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砰——” 云扶月的身子应声而飞,砸在墙上,复又滑落在地。 不待她回过神来,云紫涵已经再度飞身而至,手改握成爪,毫不留情的抓向云扶月的脖颈。 若是被她抓住,那么今日云扶月只怕会当场毙命。 “还真是狗血。”有些尴尬的碰了碰脸颊上的淤青,云扶月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连滚带爬的躲开云紫涵的攻击。 她是有些托大了,还以为自己对付云紫涵能得心应手,反倒忘了现在自己这具身体是属于云晴涵的。 “这身体果真千疮百孔。” 云扶月喃喃自语,眼角的余光瞥见云紫涵的再度袭击,冷笑一声,手里长鞭一甩,借力在地上翻滚一圈起身,软鞭已经缠住了云紫涵的胳膊。 “就算现在我中了毒,但要收拾你,还不成问题。” 鞭子缠住云紫涵的刹那,云扶月的手腕徒然使力。 一股巧劲顺着鞭子末端一路传递到云紫涵身上,云紫涵的虎口一麻,脸色瞬变。 她这一愣神的功夫,云扶月的长鞭已经趁着她僵硬的一刹那,缠住了云紫涵的脖子。 细嫩白皙的脖颈被粗长的黑色长鞭紧紧缠住,云扶月冷冷的勾唇,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云紫涵的小脸:“现在杀了你,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话落,缠绕在云紫涵脖子上的鞭子开始慢慢收紧。 方才还处于上风的云紫涵此刻却犹如小鸡仔一般,被云扶月死死拿捏。 她的身体使不上劲,双手去抓长鞭,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拿开。 怎么会这样! 云紫涵在心里怒吼,一双充血的眼睛涨的血红,不甘的望向云扶月。 这个贱人中毒这么久,体内还不止一种毒,怎么非但没死,反倒比以前更厉害了? 云紫涵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只能死死的瞪着云扶月,打赌她不敢杀她。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云紫涵能清楚的感觉到,缠在她脖子上的长鞭没有丝毫要收力的意思。 肺部最后一丝空气也被呼出,巨大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放心,你死了虽然短暂的影响计划,但大体还是好的。”云扶月冷笑着观赏云紫涵的面部表情,心里舒畅,“明里暗里的对我捅刀多次,云紫涵,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手里的力道随着云扶月的温柔呢喃再次收紧。 那半跪在地上的女人,双眼开始逐渐涣散…… 然而就在云扶月继续用力的时候,房门外却突然传来巨大的喧哗声。 紧接着,两道人影如风般快步进了室内,一个巴掌狠狠的朝着云扶月而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室内响起,同时一股巨力蛮横的抢过云扶月手里的长鞭,耳边是云正罡的怒吼:“逆子,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啊…… 云扶月心里有些惋惜,倒是没怎么在意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 毕竟云晴涵本人已经死了,这具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想打过云正罡兄弟二人,实属勉强。 “紫涵,你怎么样?”跟随云正罡进门的云正恫快步跑到女儿身前,在看到云紫涵脖子上恐怖的勒痕后,云正恫怒火中烧,猛地转头,死死的盯着云扶月的脸。 “云晴涵,你是想杀了你姐姐么。” “三弟,你先安抚好紫涵,这个逆女我自会收拾。” 云正罡挥手,示意丫鬟将云紫涵扶上床,而后有府医上前为她诊治。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云正罡才再次看向倒在地上的云扶月,冰冷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温情:“逆女,你还不跪好。” 第404章 会哭的女人惹人怜 明亮的室内,云紫涵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云扶月脸上则印着个巨大的巴掌印,略显狼狈的倒在地上。 在她对面,是云晴涵的亲生父亲云正罡,以及云家老三云正恫。在门外,是一众看热闹的丫鬟小厮,还有几个府兵护卫。 这些人身上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唯独没有对云扶月的同情。 哪怕是云晴涵的亲生父亲,第一时间所关心的竟也不是女儿的病好了,而是在此冷血的责问她。 云扶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角缓缓勾起。 “云家,还真是个从始至终都冷血无比的家族。” 云扶月拍了拍手心的灰尘,从地上爬了起来,扫了眼床上的云晴涵,而后才看向云正罡与云正恫,“爹,三叔,你说是么?” 她眼底的丝丝讽刺直直的刺进云正罡心里。 云正罡勃然大怒:“逆女,你还不跪下。” 他手里的巴掌眼看着就要再次落下。 “还想再打一次?”云扶月目不斜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突然嗤笑,“云正罡,你信不信我让师父罢了你这云定伯的爵位?” 话落,云正罡的巴掌不自然的顿住。 “你说什么?”云正罡咬着牙,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脸气的涨红,咬牙,“逆女,你是连你父亲都敢忤逆了么?” 云扶月笑笑,后退,拉开与云正罡的距离,上下打量着这个许久不见的大伯,坦然开口:“我不是忤逆你,而是威胁。” 顿了顿,她的视线越过云正罡,落在云正恫身上。 “还有三叔,你若是想保住云紫涵的命,今日最好别在胡乱动手,否则……我不介意将她对我下毒残害的事告诉师父。” “一命换一命,只要我开口,师父不会拒绝。” 云扶月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女声独有的磁性,落在屋内几人的耳中,却是森森的寒冷。 哪怕是床上闭着眼睛的云紫涵,眼皮也不禁抖了抖,缩在袖中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云正罡,他皱了皱眉:“晴涵,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下毒残害。” 云扶月揉了揉脸颊:“我中毒许久,卧病在床的事,爹不知道?” 话落,云正罡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 饶是云扶月对云家这些人没什么感情,此时见了云正罡的反应,一颗心也不免发凉:“原来……你真的不曾知道。” 甚至于,自己的女儿卧床数月,他连探望都未曾有过。 这时候,云正恫不满的接口:“你不是得了风寒么,什么时候又变成中毒了。况且紫涵一向善良,怎么可能对你下什么毒……” 他的话被云扶月的冷笑打断。 此时此刻云扶月是真的在冷笑,且越笑越冷。 “寻常人家得了风寒,即便卧病也不会超过半月,可是我已经在房内闭门不出将近半年。”云扶月再度扫了一眼床上闭着眼的云紫涵。 “习武之人的自愈能力本就强于常人,若真的是风寒,怎么可能持续这么久?我分明是中了毒,且这毒……还是我的好姐姐亲自下的。” 云正恫一噎,僵硬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可是紫涵……” “若非我院子里的丫鬟告知,我现在还蒙在鼓里。”云扶月打断他的话,抬高声音,“不如就叫他们出来对峙?” “咳——” 一道虚弱的轻咳声从床榻上响起。 府医惊喜的道:“醒了,三小姐醒了。” 这个消息冲淡了屋内的紧张氛围,也冲散了云扶月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云正罡,云正恫二人同时看向床上虚弱的女子,大踏步走到床前:“紫涵,你怎么样?” 床上,初醒的云紫涵身子薄弱,脸色苍白,眼底还带着水光。 她似乎有些不解,回想了好一会,才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顿时有些惊恐的看向云扶月:“大伯,爹,我没事……” 一开口,云紫涵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先别说话。”见状,云正恫忙挥了挥手,示意府医上前,“我女儿到底怎么样?” 大夫也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云家极为看重的,不敢怠慢,快步上前给云紫涵把了脉,最后道:“三小姐是旧伤叠新伤,身子虚弱,眼下不宜再动气,否则……” 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了。 闻言,云正罡的眉头紧紧皱起,他不善的看了眼云扶月:“晴涵,今日的事暂且先放一方,先让你姐姐养好伤。” 瞧着云正罡眼底的警告,云扶月几乎要怀疑云晴涵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这天下哪有不关心自己女儿安危,反而转去关心别人的女儿的? “爹可真会说笑。”云扶月笑容不变,眼神森冷,“云紫涵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云正罡忍不住怒吼,“紫涵本就是为厉道长的任务受的伤,你跟她过不去,是想跟太上皇也过不去么,现在立刻滚!” 云正罡的吼声响彻小院。 外面,众多丫鬟小厮看向云扶月的眼神多少带了丝不屑。 看吧,任你大小姐再怎么闹腾,三小姐是太上皇手下的人,就是老爷都要亲自护着。 屋内屋外,气氛一变再变。 云扶月立在屋内,却好似笑话一般。 没人关注她的目的,没人相信她的指控,所有人都围绕着床榻上的云紫涵转。 明明云晴涵才是厉晟指定的入门弟子,可短短半年时间,云紫涵就将所有的东西都夺到自己手中,架空了云晴涵,让她在无人关怀的角落默默死去。 而这……就是她的最终目的。 云扶月淡淡的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走到桌边坐下,甚至于给自己倒了杯水,才悠然开口:“云紫涵,给我下毒一事是否子虚乌有,不如我们打个赌?” 她挑了挑眉:“不管此事真与假,说谎的那一方,从此滚出云家,与云家再无关系。这个赌,你敢接么?” 话音落下,屋内屋外鸦雀无声。 滚出云家? 大小姐是疯了? 第405章 她巴不得把事情闹大 床边,云紫涵愣了愣,心底没来由的荡漾开几分不安。 她咳嗽几声,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焦急:“爹,大伯,晴涵这是在说什么,什么下毒,为什么要紫涵离开云家。” 看着她一副迷茫无辜的模样,云正罡的心里几乎被怒气充斥。他认定云扶月是在说谎,皱着眉头就要呵斥。 云扶月却先一步开了口:“说谎的人滚出云家,女儿都以自己的身份作保,难道爹还是选择相信姐姐么?” 云正罡的话一顿,随后略带嘲讽。 “若是紫涵真的给你下毒,那以你的心机,不可能还活到今日。晴涵,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待得你养好了身子,太上皇还会重用你的,何苦因为一些女儿家的攀比嫉妒就弄得不好收场?” 这前半段说的倒还真不错。 云扶月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她看着这样维护云紫涵的云正罡,很想现在就告诉他,你的女儿早就被云紫涵害死了。 或许那样,这个冷血无请的畜生会因此有所动容。但云扶月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的笑了笑。 她仍然是看向云紫涵的:“云紫涵,真相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如今当着府内上下人的面,你就说你敢不敢赌,敢不敢接。” “若是不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心虚。” “晴涵。”云紫涵咬了咬唇,眼眶泛红。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再对紫涵苦苦相逼,但若涉及到紫涵的清白,那么紫涵敢对爹与大伯说,我从未给晴涵下过毒,甚至于她染病卧床后,我还时常前去探望她。” 说到后面,云紫涵委屈的声音哽咽,抬手擦了擦泛红的眼眶。 这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姿态,很快就将众人的同情心博取,屋外的丫鬟们看向云扶月的眼神隐隐带着愤恨。 瞧瞧,瞧瞧,就是这个样子。 云扶月“啧啧”两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当年在镇北侯府,原主就是被她这副模样骗了数年,现在,同样的套路倒是落到了云晴涵身上。 看来,会哭的女人惹人怜,此话果真不假。 “我不想听你哭哭啼啼的废话。”云扶月挥了挥手,“去,把我院子里还活着的丫鬟都叫过来。” 门外,为首的丫鬟一愣,接触到云扶月的眼神,一个哆嗦,也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就去叫人了。 反倒是云正罡对此颇有疑问,疑惑的视线落在云扶月身上。 云紫涵眼底暗光翻涌,对着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小厮立刻站出来,将云扶月今日在花园湖边弄死了几个丫鬟的事大肆渲染。 听得此事,云正罡的眉头越皱越深,若非要等着云紫涵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就要忍不住让云扶月滚回去闭门思过。 “既然你自认为能证明紫涵对你下毒,那爹就给你一个机会。”云正罡深深的看着云扶月,“不过爹倒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你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时对下人出手的毒妇。” 云正罡欲言又止,一副失望的模样。 很显然,此时若是能证明云紫涵是清白的,云正罡很有可能一气之下真的将云扶月撵出云府。 暗处,云紫涵的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没了云府的庇护,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云晴涵下手,从而彻底除去这个跟她竞争的威胁。 至于所谓下毒一事…… 云紫涵嘲讽的撇了眼不远处的云扶月。 想让丫鬟指认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房间内,众人心思各异,但没有再开口,他们都在静静的等着。 又过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院子里才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而后十几个丫鬟小厮齐刷刷的站在了外面。 看面容,明显就是云晴涵院子里侍候着的那群。 “老爷,人都找来了。”为首的丫鬟开口。 云正罡点了点头,锐利的视线一一扫过这些下人,语气冰冷,含着丝丝威胁:“一会不论大小姐问什么,你们均是需要如实回答,否则……” 众人一个哆嗦,纷纷跪下保证。 威慑了一群丫鬟小厮,云正罡才回身,看向云扶月:“你说院子里的人可以证明紫涵对你下毒手,那现在人齐了,你开始吧。” 虽说现在的云正罡已经同意云扶月自证清白,可若是细听,还是能从他话中察觉到一丝隐藏的不耐。 云扶月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作为云晴涵的亲生父亲,话已至此,他竟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亏得她最后一次见云晴涵时,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还在央求她放过她的父亲。 女儿是孝顺的女儿,可惜父亲,却从来不是合格的父亲…… 云扶月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思绪有些飘远。 她想到了原主稀疏记忆中的云正奕。 同样是父亲,云扶月能清晰的感觉到,云正奕对云扶月的态度,与云正罡对云晴涵的态度完全不同…… 甩了甩头,将飘远的思绪拉回,云扶月勾唇看想云紫涵:“人已经叫到了,若是你现在承认,那么刚才的赌注我可以撤销。” 云紫涵小脸上终于浮现怒气:“晴涵,你三翻四次暗示紫涵加害于你,紫涵便是再大度,也不能任人污蔑。我问心无愧,这赌有何不敢接的,就依你所说,请你现在开始问吧!” 话音落下,云紫涵又咳嗽起来。 即使身子成了这副模样,云紫涵还是坚持下地,在丫鬟的搀扶下,与云扶月云正罡等人一起出了房门,坐在了院子里。 小院不大,如今多了几十号人,倒显得满满当当,云扶月笑着看云紫涵坐下,也不废话,眯起眸子看向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仆人。 “今日当着老爷的面,你们把午时在花园里说的话,再说一遍。” 手指弯了弯,云扶月似笑非笑的点了一个丫鬟,她记得清楚,这个丫鬟正是不久前被她盘问的一个:“你先说。” 被点到名,那丫鬟身子颤抖着摇头,突然道:“老爷,三老爷,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云紫涵紧绷的身子彻底松懈下来。 第406章 谢瑾瑶的秘密 床边,云紫涵愣了愣,心底没来由的荡漾开几分不安。 她咳嗽几声,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焦急:“爹,大伯,晴涵这是在说什么,什么下毒,为什么要紫涵离开云家。” 看着她一副迷茫无辜的模样,云正罡的心里几乎被怒气充斥。他认定云扶月是在说谎,皱着眉头就要呵斥。 云扶月却先一步开了口:“说谎的人滚出云家,女儿都以自己的身份作保,难道爹还是选择相信姐姐么?” 云正罡的话一顿,随后略带嘲讽。 “若是紫涵真的给你下毒,那以你的心机,不可能还活到今日。晴涵,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待得你养好了身子,太上皇还会重用你的,何苦因为一些女儿家的攀比嫉妒就弄得不好收场?” 这前半段说的倒还真不错。 云扶月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她看着这样维护云紫涵的云正罡,很想现在就告诉他,你的女儿早就被云紫涵害死了。 或许那样,这个冷血无请的畜生会因此有所动容。但云扶月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的笑了笑。 她仍然是看向云紫涵的:“云紫涵,真相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如今当着府内上下人的面,你就说你敢不敢赌,敢不敢接。” “若是不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心虚。” “晴涵。”云紫涵咬了咬唇,眼眶泛红。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再对紫涵苦苦相逼,但若涉及到紫涵的清白,那么紫涵敢对爹与大伯说,我从未给晴涵下过毒,甚至于她染病卧床后,我还时常前去探望她。” 说到后面,云紫涵委屈的声音哽咽,抬手擦了擦泛红的眼眶。 这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姿态,很快就将众人的同情心博取,屋外的丫鬟们看向云扶月的眼神隐隐带着愤恨。 瞧瞧,瞧瞧,就是这个样子。 云扶月“啧啧”两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当年在镇北侯府,原主就是被她这副模样骗了数年,现在,同样的套路倒是落到了云晴涵身上。 看来,会哭的女人惹人怜,此话果真不假。 “我不想听你哭哭啼啼的废话。”云扶月挥了挥手,“去,把我院子里还活着的丫鬟都叫过来。” 门外,为首的丫鬟一愣,接触到云扶月的眼神,一个哆嗦,也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就去叫人了。 反倒是云正罡对此颇有疑问,疑惑的视线落在云扶月身上。 云紫涵眼底暗光翻涌,对着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小厮立刻站出来,将云扶月今日在花园湖边弄死了几个丫鬟的事大肆渲染。 听得此事,云正罡的眉头越皱越深,若非要等着云紫涵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就要忍不住让云扶月滚回去闭门思过。 “既然你自认为能证明紫涵对你下毒,那爹就给你一个机会。”云正罡深深的看着云扶月,“不过爹倒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你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时对下人出手的毒妇。” 云正罡欲言又止,一副失望的模样。 很显然,此时若是能证明云紫涵是清白的,云正罡很有可能一气之下真的将云扶月撵出云府。 暗处,云紫涵的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没了云府的庇护,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云晴涵下手,从而彻底除去这个跟她竞争的威胁。 至于所谓下毒一事…… 云紫涵嘲讽的撇了眼不远处的云扶月。 想让丫鬟指认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房间内,众人心思各异,但没有再开口,他们都在静静的等着。 又过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院子里才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而后十几个丫鬟小厮齐刷刷的站在了外面。 看面容,明显就是云晴涵院子里侍候着的那群。 “老爷,人都找来了。”为首的丫鬟开口。 云正罡点了点头,锐利的视线一一扫过这些下人,语气冰冷,含着丝丝威胁:“一会不论大小姐问什么,你们均是需要如实回答,否则……” 众人一个哆嗦,纷纷跪下保证。 威慑了一群丫鬟小厮,云正罡才回身,看向云扶月:“你说院子里的人可以证明紫涵对你下毒手,那现在人齐了,你开始吧。” 虽说现在的云正罡已经同意云扶月自证清白,可若是细听,还是能从他话中察觉到一丝隐藏的不耐。 云扶月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作为云晴涵的亲生父亲,话已至此,他竟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亏得她最后一次见云晴涵时,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还在央求她放过她的父亲。 女儿是孝顺的女儿,可惜父亲,却从来不是合格的父亲…… 云扶月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思绪有些飘远。 她想到了原主稀疏记忆中的云正奕。 同样是父亲,云扶月能清晰的感觉到,云正奕对云扶月的态度,与云正罡对云晴涵的态度完全不同…… 甩了甩头,将飘远的思绪拉回,云扶月勾唇看想云紫涵:“人已经叫到了,若是你现在承认,那么刚才的赌注我可以撤销。” 云紫涵小脸上终于浮现怒气:“晴涵,你三翻四次暗示紫涵加害于你,紫涵便是再大度,也不能任人污蔑。我问心无愧,这赌有何不敢接的,就依你所说,请你现在开始问吧!” 话音落下,云紫涵又咳嗽起来。 即使身子成了这副模样,云紫涵还是坚持下地,在丫鬟的搀扶下,与云扶月云正罡等人一起出了房门,坐在了院子里。 小院不大,如今多了几十号人,倒显得满满当当,云扶月笑着看云紫涵坐下,也不废话,眯起眸子看向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仆人。 “今日当着老爷的面,你们把午时在花园里说的话,再说一遍。” 手指弯了弯,云扶月似笑非笑的点了一个丫鬟,她记得清楚,这个丫鬟正是不久前被她盘问的一个:“你先说。” 被点到名,那丫鬟身子颤抖着摇头,突然道:“老爷,三老爷,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云紫涵紧绷的身子彻底松懈下来。 第407章 我要一命换一命 殿内,云扶月目不斜视的上前,最后停在了厉晟身前。 就这阳光,厉晟打量着眼前的大弟子,淡淡的点了点头:“伸手。” 云扶月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身后的云紫涵,而后伸出了手。 厉晟很快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仔细的把玩着。 这人把脉就把脉,做这些小动作实在是……太恶心人。 云扶月垂眸,忍着一巴掌抽在厉晟脸上的冲动,任由厉晟捏着自己的手。 与云晴涵白皙的皮肤不同,厉晟手掌上的皮肤几乎如老树皮一般粗糙,且离得近了,云扶月能清楚的看见厉晟身上的斑痕。 那是属于老年人特有的老年斑…… 这个不知道多少岁的妖怪也会老么? 想到曾经在巷子里与厉晟交过手,以及他那诡异的能再生的身体,云扶月的心思一沉,但她没表现在脸上,迅速回神愤愤道。 “师父,徒儿之所以一直卧床不起,就是因为姐姐暗中下毒,这次若非我那忠心的丫鬟发现,徒儿这条命可就……” 说到最后,云晴涵冷哼一声:“一命换一命,徒儿体内这毒,还望师父帮忙还回去。” 她狠厉的语气让厉晟微微皱了皱眉。 不过很快,他眼底就浮现笑意,呵呵的拍着云扶月的手背:“倒是有趣。” 顿了顿,厉晟的视线徒然变得锐利,直直的射向地上的云紫涵:“紫涵,你怎么解释?” 没料到厉晟会变脸,云紫涵有些怔愣。 下一秒,厉晟已经单手握爪,对着云紫涵伸出了手。 不远处跪着的云紫涵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如同小鸡仔一般被吸到厉晟手中。 云扶月一惊,亲眼看着云紫涵被厉晟狠狠的掐住脖子,这一瞬间,眼前的老道士眼底爆发出一阵惊光,一字一句道。 “为师栽培你许久,为的是让你给陛下尽忠,而非同门内斗,你果真是学的很好……” 云紫涵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似乎怎么也想不通厉晟是如何发现云晴涵体内的毒的。 当然,也没人能想到,如今云晴涵的体内存在的并不是原先那个嚣张跋扈的灵魂,而是换了个玩毒的行家。 在云扶月面前,云紫涵那些小把戏犹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不堪一击,她只在来路上稍微使了一些手段,就将体内的两种剧毒彻底爆发开来。 虽说这样会让剧毒加速侵蚀云晴涵的身体,不过……那又如何呢? 这具身体的主人早就消散在天地间,而接下来云扶月将要对云家实施的一系列报复,想来也是云晴涵愿意看到的吧。 云扶月垂眸,挡住眼底的复杂情绪,再抬眼时,眼底只剩怒火与不屑。 “师父,以命换命,请您立刻杀了她。”云扶月突然跪下,双手抱拳,言辞恳切。 “若非徒儿发现的早,此刻徒儿已经是一具尸体,枉您对姐姐一番重任,她却将心思用在这种地方。阳奉阴违,目无尊上,谁知道她在暗地里有多少自己的小心思。” 殿内,厉晟与太上皇的脸色同时变得更加阴沉。 云扶月的话,让他们想起了前些日子云紫涵的败北而归。 他们不会多在乎云紫涵残杀同胞,他们在乎的是她为了自己的算计坏了他们的大事。 “为师派你带人按照在孤杀城主身上下的引信一路追击至恒河秘境,还将摄魂铃赠予你,你是怎么做的?” 厉晟干笑两声,阴森道,“空手而归,一众隐卫均被那小子杀光,还被一路追杀回京城。” 每说一句,厉晟手上就用力一分。 话到最后,云紫涵已是进气少,出气多。 “原来是将心思都用在了同门内斗上,以至于连如此简单的任务都完不成。” 厉晟突然将云紫涵单手提起来,再重重的摔下,同时狠狠的甩了云紫涵一巴掌。 云紫涵的身子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飞了出去,撞击在台阶上,吐出一口血。 可饶是如此,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快速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认错。 事已至此,她也明白自己的处境。 大殿内因为厉晟的发难而显得狼藉,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云紫涵完全没了方才的傲气,满眼都是惊恐。 她太清楚,暴怒下的厉晟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晴涵,你饶了我吧。”对着厉晟恳求无果,云紫涵的心沉了下去,猛地将视线落在云扶月身上,快速上前,跪然到她面前。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跟师父说说情,饶了我,以后我一定好好为师父尽忠,再也不会对你下手了。” 此时此刻,什么傲气,什么个人恩怨,统统都被云紫涵抛在脑后,她只是不断的重复着求饶的话,声音越来越微弱。 云扶月飞快的皱起了眉头。 她没想到云紫涵会这么害怕厉晟。 云扶月暗中看了厉晟一眼:“师父,您真的要饶了她么。” 不管云紫涵到底在害怕什么,云扶月却必须扮演好云晴涵的角色,她道:“请师父为我做主。” 事已至此,气氛越来越僵持。 厉晟看着两个弟子,阴沉着脸并未开口,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此时,夜星晴终于摇了摇头:“现在正值用人之秋,到底是不宜见血。” 闻言,云紫涵双眼一亮。 云扶月的眼神则冷了几分。 “不过三丫头做了这么大的错事,也绝不可轻饶。”夜星晴话锋一转,“除了你们二人的赌注外,朕以为,三丫头也该好好的在京城静心凝气,至于摄政王府的后续事,就先交给晴丫头跟进吧。” 话音落下,夜星晴微微一笑,看向云扶月:“晴丫头,你能做好么?” 摄政王府的后续事宜? 云扶月心头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过她很快调整了情绪,跪地道谢:“晴涵一定为陛下与师父尽心尽力,处理好摄政王府的事。” 见此,夜星晴的笑容更甚,挥了挥手:“如此,三丫头就先搬出云府,在京里随意找个宅子养伤。” 云紫涵的眼底闪过一抹怨毒,不甘的咬住了下唇。 云晴涵从小仗着自己是家主最疼爱的小女儿,占尽风光,骑在她头上耀武扬威。 来了夜王朝以后还不知道收敛,明明她是姐姐,却偏偏要沦为个三小姐,生生被她夺走大小姐的名头,变成各家名媛的笑柄。 她费尽心思才设计了一场夺回属于她的风光,可一切都被云晴涵毁了。 云紫涵的心几乎在滴血,这些她花费了莫大心血,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东西,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要全数拱手让人。 到底凭什么! 她从未如现在这样狼狈过,也从未如现在这般想要杀死云晴涵。 不论是云晴涵,还是害她失败的云扶月,统统都该死! 第408章 被认出来了? 诺大的祈年殿内一地狼藉,云紫涵跪在地上,小脸上满是泪痕. 听到太上皇的宣判,纵使心底千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强迫自己点头,用娇弱可怜的声音道:“紫涵知道了,紫涵会尽快养好伤,回来继续为陛下和师父效忠。” 回来? 云扶月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出了云府,进了京城,还想回来……那可就有点难了。 她面色不变,看着云紫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脸色紧绷,似乎是对这处决多少有些不满。 按照云晴涵的性子,云扶月这副反应也在太上皇和厉晟二人的意料之内,两人并未过多关注,话题一转,将注意力转移到接下来要进行的摄政王府的事情上。 “既然后面的事要交给晴丫头来办,那么三丫头,你将恒河秘境的事跟晴丫头交代清楚,别误了大事。”太上皇悠悠开口,“至于她体内那毒的解药……” 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故意拉长的尾音更是给足了压力。 云紫涵一个激灵,连忙接口:“紫涵会马上为妹妹解毒。” 夜星晴柔和一笑:“这才对,都是同门,又是亲人,何来生死之仇,朕想看的,是你们每个人都相处和睦,团灭一心。” 这话说出来有几分计算和真心,云扶月嗤之以鼻。 不过,她面上还得点头,算是与云紫涵暂时和解了。 接下来的事,云扶月多少也知道几分,无非是当日云紫涵奉命追踪云扶月与陈安年的踪迹,一路进了恒河秘境,又在暗中等待,趁着云扶月重伤时下手。 在提到摄魂铃的进程被一只黑色的乌鸦打断时,侧位上的厉晟才第一次开了口。 “你说突然冲出一只黑色的乌鸦,叫声极难听,中断了你的摄魂,还造成了反噬?”厉晟苍老的面皮抖了抖,锐利的视线直射云紫涵。 云紫涵应了一声,提起那只乌鸦,她不由紧紧握住拳,眼底闪过不甘。 “那只乌鸦一叫,摄魂铃就疯狂震动,最后不但云扶月的魂魄逃脱了束缚,连带徒儿与隐卫的位置都完全暴露在了摄政王眼下,这才导致摄政王一路追杀。” “最后若非隐卫拼死护送,徒儿怕是也回不来了。” 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如地狱修罗一般浑身染血的模样,云紫涵的身体不可抑制的发抖。 那样恐怖的一幕,那样一连半月接连不断的全力追杀,终其一生恐都无法忘记。 可也是他那样的疯狂,让云紫涵的心犹如被一只大手抓住,怎么也喘不过来气。当年在镇北侯府,她也是有过机会能够成为那个男人的枕边人,但却被他无情的拒绝。 哪怕是她赤身裸体的全力诱惑,竟也比不过当时根本毫无特点的云扶月。时至今日,她非但怨恨云扶月的种种,还嫉妒云扶月与夜凌渊之间无可插足的感情,嫉妒的几乎要发狂。 “能破解镇魂铃的黑色鸟。”厉晟眯着眼睛,若有所思,“难道是三眼神鸦?” 他顾自说完又快速的摇了摇头,似乎觉得不太可能。 “三眼神鸦可是那里的物什,没有里面人的同意,这东西绝不可能出现在外面。云扶月的关系最往上,也不过与隐族有些联系,若说是与那里有关,绝不可能。” 对于那个神秘的组织,厉晟讳莫如深,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便不愿再多提。 云扶月倒是一愣。 别人不知道,但她再清楚不过,她之所以能够从摄魂铃的作用下逃脱,正是因为黑乎乎的叫声。 三眼神鸦,破除迷障,镇守灵魂…… 那个老婆婆的话历历在目,云扶月的心跳不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黑乎乎来到她身边,真的只是巧合么? “师父,徒儿认为,云扶月的魂魄虽然逃脱了摄魂铃的追捕,但应当也受了不轻的创伤。”地上跪着的云紫涵再度开口。 “自回京以来,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云扶月出现在大众的视野,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一直躲在摄政王府养伤?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大可以此事来与摄政王谈条件。” 厉晟摇了摇头:“不,不会。” 他忽然看向云扶月,眼含深意:“晴涵,你来说。” 云扶月倒是没想到一个简单的对话也能牵扯到自己身上,一时不明白厉晟的言下之意,只能拖沓道:“这件事……” 在殿内几人各色的目光下,云扶月的声音略显干涩,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心底飞快的思考着应当说什么才不会引起厉晟的怀疑。 只是她到底不是云晴涵本人,对厉晟和夜星晴的了解也浅尝辄止,犹豫了半晌,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正欲胡乱编排几句来搪塞,殿外突然传来太监侍卫们惊慌失措的声音:“摄政王,太上皇正在里面与人议事,您不能进去。” 随后是一道讥讽而不屑的冷笑声:“王爷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什么时候轮到你祈年殿的看门狗说话了?” 再然后,大殿的门被暴力踹开,几个人影如风般闯进了殿内。 刺目的日光顺着洒落在殿内,将原本有些冷寂的室内渲染上几分金色。踏着金色迎面的男人一身白色锦衣,容颜俊冷,神色凉薄,正是当朝与太上皇分庭抗礼的摄政王夜凌渊。 夜凌渊…… 云扶月看着男人一别数日的容颜,眼眶竟有几分莫名的发热。 沉睡中所看到的,独属于原主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云扶月眨了眨眼,快速垂眸,将眼底的水雾压下,抿了抿唇。 虽然很想与他相认,但是现在不行。 诺大的殿内随着夜凌渊一行人的暴力闯入,每个人的脸色都或多或少有了不同的变化。 面对这般无礼的行径,纵使首位上的太上皇再淡然,脸上也不免浮现一丝怒火,眉头微皱,看向下方的男人:“你倒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夜凌渊只是淡漠的抬头,锐利的视线如刀割般落在厉晟苍老的脸上,犹豫了片刻,他像是有所感应似的猛地侧脸,冰冷的眸光转向厉晟身旁的云家大小姐云晴涵。 四目相对,云扶月的心头一跳。 第409章 我要你半壁江山 背对着日光,夜凌渊的周身被度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 只是此时此刻,那层微不足道的暖意很快被他周身生人勿进的暴虐气息给生生冲散。 云扶月立在厉晟身旁,与夜凌渊冰冷的视线相对,纵使对这人早就了解,也不免在心底打了个冷战。 他的眼神太冷了,除了冰冷的杀意之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温度。 云扶月从来没见过夜凌渊这种神情,又或者说,他从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 现在她不在了,他就失控了。 云扶月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带着对男人淡淡的心疼,可理智拉扯着她不能开口。 她不知道夜凌渊为什么会忽然看向现在的她。 毕竟云晴涵与夜凌渊实在没什么交集,要说与云扶月有仇,到底还是云紫涵与云扶月的梁子更大些。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云扶月眸光微闪,手指攥起,心底竟然升起一丝不合时宜的期盼。 “摄政王。”理了理情绪,云扶月张口,“您闯入祈年殿……” 淡淡的女声响起,殿内的夜凌渊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 他快速移开了视线,看向云扶月脚边的云紫涵,毫不犹豫的大步朝着她走去。 云扶月心里划过一抹淡淡的失落。 他到底还是没认出自己…… 殿内,夜凌渊的步子很沉,也很稳,眼神锐利而鲜明的直接锁定了唇角还带着血迹的云紫涵。 见到他这副神情,云紫涵眼底涌起巨大的恐惧,忍不住蹒跚着后退了两步,试图与夜凌渊拉开距离。 在恒河秘境被夜凌渊追杀的经历历历在目,云紫涵一看到他就觉得刚养好几分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忍不住向厉晟投去求助的目光。 不过很显然,她的算盘注定要落空, 就在厉晟打算开口的时候,夜凌渊已经停在了云紫涵面前,直直的伸手,扼住了云紫涵的喉咙。 铺面而来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用来,男人的大手带着不可抑制的力道,几乎要掐碎她的脖子。 云紫涵的脸一点点涨红,惊恐的张大了嘴,原本卡在喉咙里的话支离破碎,眼里很快涌上水光。 “夜凌渊!”首位上的夜星晴忍不住一掌拍在桌案上,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是铁了心要在我的祈年殿里放肆了!” 话落,太上皇的手微微抬起,冷笑一声:“纵使你现在是摄政王,今日朕一挥手,你的人头必然落地,莫要真以为朕不会对你动手。” 夜星晴话落,原本冷寂的祈年殿四角竟然逐渐涌起几股不容忽视的强大气息,很显然是一直潜伏在祈年殿内的暗卫现身了。 “太上皇此言差矣。”夜凌渊身旁,临风淡然自若的扫了扫衣袖上的尘土,脸上挂着一抹恭敬而轻浮的笑容。 “王爷今儿前来,只不过是想跟您与国师叙叙旧,又何来动手一说,至于这个云家的三小姐……” 临风撇了眼濒死的云紫涵:“她在恒河秘境动了不该动的人,受点小教训,理所应当。” 话已至此,今日夜凌渊闯入祈年殿的目的不言而喻。 夜星晴脸色不变,阴冷的眸光一点点的扫过临风与业火二人,最后看向厉晟。 厉晟对着夜星晴微微摇头。 夜凌渊既然敢大摇大摆的闯入祈年殿,必然还有后续的布置,且不提临风与业火两大暗卫,单说夜凌渊的本事,今日想要在此将他击杀,可能性实在是低。 他们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平衡僵局,没必要为了一时冲动撕破脸。 双方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云扶月站在厉晟身旁,最直接的感受到了夜凌渊身上难以掩饰的杀气。 “看来他是真的动了火气。”云扶月在心里喃喃自语,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看向半死不活的云紫涵,“最好今日在这里把她掐死,也省的后面麻烦。” 不过想归想,厉晟明显不会看着徒弟在自己面前被夜凌渊杀了。 就在被腾空掐起的云紫涵即将彻底翻白眼之时,这个满脸褶皱的道士的胡须终于抖了抖,浑浊的老眼慢慢睁开,声音淡淡的。 “凡事都要有个度,王爷今天要真将贫道这不成器的徒儿给杀了,那么你想要的东西,怕是再也不会得到。” 此言一出,夜凌渊的眼底终于涌现一抹讥讽。 犹如看垃圾一般看了眼云紫涵,夜凌渊随意将她甩在地上,白色的衣袍无风自动,遥遥的转向夜星晴:“她在哪?” 短短的三个字,却让夜星晴浅笑起来。 “我当是什么事,兜来兜去,原来还是为了云家那个丫头。”夜星晴端起手边的茶杯,自若的饮了口茶,不紧不慢的答道。 “怎么,那丫头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么,现在来找朕要人,你想得到什么答案?” “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废话,”夜凌渊冷冷的打断他的话,“若是还想续命,就把她交出来。” 这近乎威胁的话语终于让夜星晴的笑容几近消失。 “你在威胁我?” “您是堂堂太上皇,主子怎么敢威胁您呢。”一旁的临风笑嘻嘻的接过话头,自袖中拿出一个卷轴,递了上去。 “只不过最近五省巡查使带人按理巡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罔顾人伦的事。” 看着夜星晴打开卷轴,临风的笑容更加灿烂。 “您说这事是不是耸人听闻,这些日子在巡查使巡查的几个省内,均发现了数起孩童买卖的案件。” “可怜那巡查使大人一路奔波忙碌许久,终于找到了幕后之人,将那些尚还存活的孩子救了下来。” 夜星晴的眉头越皱越紧,狠狠的咬住了牙,视线锋利如刀:“你敢。” 这批孩子是他精心挑选的,若是再重新去找,又要耽误几月。 夜星晴的目光与夜凌渊隔空对峙,一大一小,父子二人相似的面孔上同时出现了冰冷的杀意。 “你想要朕将云扶月从摄魂铃里放出来,可以。”夜星晴抖了抖面皮,“让你的人收手,除此之外,我还要你手下的半壁势力。” 静静的说出最后一句,夜星晴眯起眼睛:“这两点,一点不能少,否则朕敢保证,你再也见不到云扶月醒过来。” 第410章 现在也该轮到你了 本就安静的大殿,随着夜星晴的话落愈发安静。 似乎是没想到夜星晴会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临风的笑容微敛:“太上皇,让巡查使收手是可以,至于您说的什么势力……” 笑话,摄政王府联合皇帝与现在的太上皇分庭抗礼可是夜凌渊投注了无数心血方才得到的结果,若是此时去了半边势力,那么这份平衡便会轰然倒塌。 而一旦平衡倒塌,这些年的努力也就全数白费了。 孰轻孰重,想也知道如何选择。 “怎么,你觉得云扶月的一条命换不了你半边势力?”太上皇微微一笑,胜券在握似的。 “那些孩子虽然难找,但短时间内找到一两个还是可以的。可云家那小丫头的灵魂离体过久,就会魂飞魄散,再也不能寻回了,你可要想清楚。” 夜星晴看着下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儿子,隐约透过他的脸看到当初季若曦对着自己跪地求饶的场面。 谁能想到同样的场景时隔多年还会在祈年殿内上演呢? 夜星晴的笑容渐渐扩大,轻飘飘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当初你楚姨是怎么对你的,现在用你手下的一些东西来换她女儿的命,你换还是不换?” 云扶月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夜凌渊。 却见男人冷笑着点了头。 一时间,临风与业火的劝阻声,夜星晴与厉晟和夜凌渊的商议声都在她耳边呼啸着远去。 云扶月觉得脑子里一阵阵发晕,除了淡淡的感动之外,还涌上一股无名的火气。 这个傻子,她明明就在这里,他去拿自己的势力换什么灵魂啊! “真是……”云扶月憋出两个字,遥遥的看着夜星晴脸上得意的笑容,突然很想冲上去拽住夜凌渊的衣领,问问他脑子是不是生锈了。 心里犹豫再三,云扶月到底还是没有动。 虽说夜凌渊是答应了,但也不过口头答应,大不了回头出了皇宫她就找个机会上门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云扶月就如老僧入定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听着殿内的两方势力交谈。 当然,她也想暗中给夜凌渊使眼色,试图让男人从她眼底读到什么重要信息。 不过让云扶月头疼的是,这男人从头到尾压根没再往她这儿看一眼。 哪怕一眼也没有。 “难道是我魅力不够?” 云扶月咬着唇,有点郁闷:“这人也太让人放心了吧,出门在外对别的女人还真一点兴趣也没有。” 想到她曾经和男人约法三章,还蛮不讲理的让他不准看别的女人,云扶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她现在算不算是自食其果? 云扶月心里胡思乱想的功夫,殿上的夜凌渊已经与太上皇洽谈完毕,一行人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祈年殿。 殿内被重新关上,诺大的殿内便再度恢复了安静。 没了阳光的照射,那股阴冷的感觉再度袭来。 “陛下,您觉得他真会将手里的势力交上来?”沉默了半晌,厉晟悠悠开口,“摄政王一向冷血无请,真会为了个女人而放弃自己的势力?” “呵呵。” 夜星晴嗤笑一声,眼角眉梢都啜着不屑,视线扫过云扶月的脸,最后落在倒地不起的云紫涵身上,眼底的温度降了下去。 “若不是紫涵丫头失手,朕倒真有十足的把握让他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可惜棋差一着,云扶月的魂魄根本没被摄魂铃捕捉到。” 再度看了云紫涵一眼,夜星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把她带回云家,后面的事就交给晴涵丫头处理了。” 顿了顿,夜星晴深深的看向云扶月:“丫头,刚刚的对话你也听见了,摄政王为人狠辣,为防万一,不如明日你去与他交涉。” 兜兜转转,竟然又到了自己身上。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眼底适时的出现一丝抗拒。 不过很快,那丝抗拒在面对厉晟与夜星晴鼓励的目光下悄然碎裂,取而代之的一股毅然决然的坚定:“陛下放心,师父放心,徒儿明日亲自带人去摄政王府探上一探。” 见状,夜星晴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具体如何,等明日晴丫头回来再说。” 他挥了挥手,示意云扶月可以下去了。 殿内的宫女很快将云紫涵带了下去,云扶月自然也跟着出了祈年殿,没有再管身后的厉晟。 一直到踏出殿门,下了长长的台阶后,云扶月一直紧绷着的心才算放下。 她很清楚夜星晴与厉晟让她亲自去摄政王府是对她的考验。 显然,这两个人精并未完全信任自己,方才的殿上她哪怕露出一丝一毫与云晴涵不等的表情,都会引来怀疑。 不过好在,她算是堪堪过关。 “换了个身体,还真是不习惯,”云扶月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看向天空,没有坐轿子,信步悠闲的往宫门步行,“接下来,也该去处理一下云紫涵了。” 如果是她突然出现,现在的云扶月早就与夜凌渊一起回到了京城,更甚至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太妃的事了。 可偏偏出了意外。 想到恒河秘境里发生的一切,云扶月有些恍然。 “陈安年。”咀嚼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云扶月自嘲的笑了笑。“不管你接近我是什么目的,现在没了玉经珠的你,恐怕也重伤不治了吧。” 心里轻叹一口气,云扶月大步出了宫门,坐上了云府早就侯在外面的马车。 现在,她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没空去顾及一个骗子的生死。 马车一路兜兜转转,在经过几条街巷后停在了云定伯云府的大门口。 云扶月面无表情的下了车,刚一进门,既然听见丫鬟仆人们急火火往小院子赶去的嘈杂声音,隐约还掺杂着几句“三小姐重伤”的话。 三小姐重伤? 云扶月勾了勾唇:“以前是我倒霉,现在也该轮到你了。” 她本要回自己院子的步子一顿,转而朝着云紫涵的院子而去。 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云扶月是断然不会放弃的。 第411章 你怎么变得这么恶毒了 云府东侧的小院落内此时布满了人,不止云家的家主云正罡,云家的三老爷云正恫,就连一向流连风月的大少爷云争阳也出现在此。 除此之外,院内的丫鬟都忙碌着进出,来来回回的将热水端进来,又将染红的血水端出去。 而发生这一切的原因,自然是不久前三小姐云紫涵浑身重伤的被宫里的宫女抬进了府。 闺房内,云紫涵脸白如纸,睫毛上沾着一滴泪水,楚楚可怜的看着不远处的云正恫:“爹……” 只吐出一个字,她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见状,床边的太医忙拿起软布,将云紫涵嘴角涌出的血擦掉。 床上的人早就没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整个人如同风中垂败的杨柳,摇摇欲坠。 昔日里美丽温婉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云正恫攥紧了拳头:“紫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进了一趟宫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他想到和云紫涵一起进宫的云晴涵,语气更冷,带着质问:“是不是云晴涵害你?” 听得父亲的话,云紫涵眨了眨眼,泪珠恰好掉下来,声音沙哑:“爹,大伯,你们就别问了。” 说到一半,云紫涵将头微微偏过去,压下了眼底的怨毒。 可她越是这样,越让屋内的三人觉得是云晴涵干的。 “这个逆女!”沉默了一会,云正罡恶狠狠的开口。 “从前她只是任性了些,我便没管教她。现在病好了,倒是变得畜生,还敢对紫涵动手。去,出门看着点,那个逆女一旦回府,立刻将人带过来。” 屋内后排站着的侍卫顿时应声离去。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安静,除了几个太医低声商议病情的交谈声,再无人开口。 一旁,云争阳眼看着染血的棉布在水里又一次晕开一片红色,也不禁皱了皱眉:“妹妹这次做的是过分了些。” 顿了顿,他又道:“也不知太上皇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因此惹怒了国师大人,那……” 后面的话云争阳没说,不过从云正罡与云正恫同时微变的脸色就能看出,二人的内心显然因为这句话而波动起来。 如果真的因为云晴涵的无礼而惹怒了厉晟,他能轻易的收回赐予云府的一切。 云正罡的眉头越皱越深,眼底刮起风暴:“这个该死的贱人。” “爹,三叔,要我说,还是等妹妹回来,您带她亲自去无极殿请个罪。”云争阳撇了撇嘴,扫了眼床上半死不活的云紫涵,抬高声音,“三妹,晴涵什么时候能回府?” 云紫涵盖在被子下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她与我一同出的宫,咳咳……应该快……” 说了短短一句话,云紫涵又咳嗽起来。 见状,云争阳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 这样血腥恶心的地方,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的前途与官位,他是决计不会踏进来的。 “既然是跟三妹一起出的宫,我先带人出去找找她。”云争阳实在是耐不住恶心,一步起身就欲往外走,“爹,三叔,你们在这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眼见着云争阳出门,云正罡微微点头,并未阻拦。 然而,云争阳到底没能如愿离开这个充斥着血腥味的房间。 就在他离开位置,即将走到房门口时,院外忽然传来些许缭乱的喧哗声。 先前被派出去的侍卫喘着粗气跑了进来,扶着门框道:“老爷,三老爷,大小姐……大小姐……” “有话好好说,云晴涵怎么了?”云正恫呵斥了一句。 侍卫额头带着薄汗,大口喘着:“大小姐回来了。” 似是为了验证侍卫的话,小院外响起女子含笑的声音:“爹,三叔,我回来了。” 院内的喧哗声渐渐停止。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侧身,面容古怪的盯着从院门口缓缓而入,信步悠闲的女子。 三小姐因为大小姐被伤成这样,想也知道老爷会有多生气,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大小姐非但不在自己院子里躲一躲,反倒主动过来了? 难道生了一场大病,把大小姐的脑子都烧坏了? 众人心思各异,眼看着院门口一身红衣的女子含笑进门,又一步步走到云紫涵的闺房门口,走了进去。 “哟,大哥也在啊?”扫了一圈屋内的几人,云扶月唇角微勾,视线落在云争阳身上,若有所指,“我听师父说过些日子就要乡试了,大哥怎么不在书院准备,而是来三妹的院子了。” 云扶月脸上含笑喜悦的神情与屋内床上云紫涵时不时响起的痛呼声形成鲜明而诡异的对比。 房间内,云争阳一愣,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亲妹妹,忍不住道:“晴涵,现在你怎么还有心情说这些,三妹妹……” “姐姐怎么了?”云扶月接过云争阳的话,视线兜兜转转移到床上,在看到云紫涵的惨状时,当即夸张的后退了一步,小手捂住嘴,“三妹怎么伤的这么重?” “咳咳——”云紫涵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死死的盯着云扶月,眼底一片血红:“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你不知道么?” 明知道大殿上发生的一切,她竟然还在这里装傻充愣,云紫涵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云扶月那张笑着的脸。 “紫涵。”见云紫涵的情绪被云扶月挑拨的这么激动,云正罡的眉头扭成了一个死结,他猛地抬手,眼看着一巴掌就要落在云扶月脸上。 云扶月笑容不变,眼底的温度骤然下降,一个闪身躲开云正罡的巴掌,而后懒散的抬眼,静静的看着云正罡。 “怎么,爹又一次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对女儿动手么?” “你还敢躲。”云正罡勃然大怒,指着床上的云紫涵。 “若不是你下毒手,紫涵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她是你三叔的女儿,也是国师的徒弟,你怎么变得这么恶毒了。” 云正罡不由分说再次击出一掌,狠狠的拍在云扶月的胸口。 第412章 你还是这么自私 这一次,云扶月没能躲过。 虽说她自身功夫不弱,但现在毕竟用的是云晴涵的身体,且这具身体早已在经年累积的剧毒之下被摧残得破败不堪。 云正罡的一掌带着七分力道,云扶月当即闷哼一声,快步后退了数步,撞在了门框上。 后背与前胸同时传来剧痛,使得云扶月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不过很快,她蹙起的眉头便松开,唇角挂着嘲讽的笑容,冷冷的抬头:“果然,你还是这么自私,冷血。” 看到云扶月又降了几个度的眼神,屋内几人下意识一愣。 对上这样一双眸子,即便是云正罡的身子也有一瞬间的发抖,这丝不舒服的错觉被他生生压下,那种被亲生女儿反驳的怒火再次充斥了云正罡的大脑。 他垂下的手又一次抬了起来:“对同门下手,本就是师门大忌,更别提紫涵还是你的妹妹,今日我就好好替你娘教训教训你这个逆女,” 眼看着他带着拳风的拳头即将再次打在大小姐脸上,院内不少丫鬟都捂住了脸,不敢去看即将发生的血腥一幕。 而作为事件的主角,云扶月只是勾了勾唇,慢慢开口:“我可从没说过她的伤是我打的。” “刷——” 云正罡的拳头堪堪停在云扶月脸上方。 “你说什么?”他皱着眉头问道,“不是你打的?” 云扶月单手捂住胸口,撇了眼不远处的云紫涵,似笑非笑,声音清晰的响起:“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侄女,这身重伤到底是出于谁之手?” 顿了顿,云扶月恍然大悟:“我倒是忘了,即将被赶出云家,你心里多少是不服的,所以才没脸说出真相。” 这两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屋内三人脸色同时一变。 云正恫一步上前,语气不善:“你乱说什么,紫涵是我女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决定她的去留了。” “我当然决定不了她的去留,都说了让你们自己问她,”云扶月后退一步,侧身拉开了与云正罡的距离,再次看向云紫涵。 “姐姐,你不如告诉你爹和你大伯,你是怎么在祈年殿上惹怒了师父,被师父亲手所伤,亦或者说,你可以详细讲讲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是拜谁所赐。” 在云正罡震惊的眼神下,云扶月一字一句道:“给同门下毒,罪无可恕,太上皇亲自下令让你离开云家,这句话,我可说错了?” 她的话字字清晰的传进云紫涵的耳中,云紫涵的指甲几乎抠破了手心。 但是她不能反驳,甚至想到师父与太上皇的嘱托,她连一句可以推翻云扶月的话都说不出来。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这次的安静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云正罡,云正恫以及云争阳的视线不断在云扶月与云紫涵身上横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可置信。 也是这时候,他们才突然想起,云扶月之所以和云紫涵进宫面见太上皇,为的就是请厉晟来决断云紫涵是否真给云扶月下毒一事。 可看现在的结果……难道云扶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晴涵,国师当真认定你体内被紫涵下了毒?”云正罡忍不住开口,“还有让她离开云家的事,不是你在胡说?” 云扶月冷笑着看向他:“怎么,都到这个份儿上了,爹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反去相信一个心思歹毒,对自己妹妹动手的小人?” 云正罡一噎。 想到刚刚自己不由分说就对女儿动手,他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随口扯理由:“晴涵,紫涵毕竟是云家的女儿。” 云扶月简直要笑出声。 他这是什么意思? 云紫涵是云家的女儿,所以就能随意给她下毒,在东窗事发后还可以安然无恙的躺在云府养伤? 云正罡到底知不知道,他的亲生女儿早就被这个他一直维护的侄女给毒死了。 云晴涵就不是云家的女儿了? “抱歉,这是师父的意思。”云扶月脸上彻底没了笑容,冷冷的看着云正罡,“如果你觉得她应该留下,那你大可现在进宫与师父详细说明。” 顿了顿,她又道:“希望你不会后悔。” 对上女儿彻底的眼神,云正罡的心头狠狠一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开口问问她体内的毒解了没。 然而转念一想,既然云晴涵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足以说明她平安无事。 “既然是太上皇的意思。”云正罡侧头,与云正恫对视一眼,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那就先让紫涵搬出去。” 床上,云紫涵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大伯,爹。” 云正恫歉意的看向自己女儿:“爹和你大伯都在太上皇手下做事,会找机会给你说情的。你放心,爹在京城还有一处宅子,里面仆人丫鬟一应俱全,你先去那里养伤。” 云紫涵怔怔的看着三言两语就决定将自己撵出云府的亲人,整个人好似石化。 但在云正恫期盼的眼神中,云紫涵还是点了点头:“好,紫涵都听爹的。” 云正恫这才扯出一抹笑容:“太医开的药你也带着。” 云紫涵没有再回应。 处于不用被连带喜悦中的云正恫与云正罡自然不会过多注意她的反应,当即大手一挥,点了几个丫鬟,催促着几人去收拾三小姐的行李。 一件事仿佛就这么潦草的落下结论。 也许是害怕太上皇的怒火牵连到自己,云正罡在屋内与云扶月虚与委蛇几句后就离开了院子,急匆匆的出府进宫去了。 院子里的人一哄而散,只留下几个收拾行李的丫鬟,以及不紧不慢的坐在一旁喝茶的云扶月。 床上,云紫涵还在剧烈的咳嗽,可这次,除了擦血的丫鬟,已经没了太医。 云正恫走的时候,竟然连太医也一并叫走了。 “还真是凉薄。”云扶月勾了勾唇,打量着空荡荡的房间,对着房门外等候的丫鬟招了招手,“你进来,帮三小姐一起收拾行李。” 房门外响起略显沉重的脚步声,而后一个胖乎乎的丫鬟走了进来,一脸敬畏的行礼:“大小姐。” 正是在院子里拆穿云紫涵下毒的那个胖丫鬟。 第413章 算你运气不好 见到这个有些婴儿肥的胖丫鬟,云紫涵猛地睁大了眼。 她的眼底涌起浓厚的杀意,屏足了气怒吼:“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贱人,我要杀了你。” 说到最后,云紫涵的声音戛然而止,开始咳嗽起来。 很显然,越激动的情绪越能牵动她身体里的伤势。 胖丫鬟被云紫涵这副凶煞的模样吓到了,惊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不必怕,你们三小姐现在只是强弩之末。”云扶月向后一靠,眯着眼睛指了指云紫涵的妆匣,姿态慵懒,“去,把那个打开,拿过来。” 胖丫鬟一愣,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床上面容可怖的云紫涵,鼓起勇气大步走到梳妆台旁,一连将几个抽屉都抽了出来,摞成一摞,抱回云扶月身旁。 这小丫鬟倒是有眼力见,云扶月多看了她一眼,第一次正视起这个新进府不久,在云晴涵院子里侍候着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会被问名字,胖丫鬟结结巴巴的道:“回大小姐,奴婢原名王香莲。” 王香莲? 云扶月点头,拿过一个抽屉随手翻找着:“即然进了我的院子,这原本的名字也不必再用了,就叫香儿吧,怎么样?” “奴婢多谢小姐赐名。”香儿脸上浮现一抹喜意,连忙跪下行礼。 云扶月没再多说,大致翻了翻手里的东西,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再度抬头,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指了指云紫涵的床:“去,把三小姐床底下的暗箱拿出来。” 凡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多少都有些私房东西,除了放在某些隐秘的地方之外,大多都是放在床下的暗箱中,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眼看着香儿一步步靠近自己的床,云紫涵的眼睛猛地瞪大,下意识的想翻身起来。 然而如今她到底受了重伤,大殿上夜凌渊几乎要了她的命,现在的云紫涵真气紊乱,浑身流窜着经脉撕裂般的痛,根本动弹不得。 她眼睁睁看着香儿走到自己床边,蹲下,将床下暗格内的箱子拖了出来。 “你们都瞎了么,没看见这个贱人在拿本小姐的东西,还不把她们撵出去。”云紫涵忍着喉咙中火辣的剧痛,低声怒吼,“快点来人,让她们滚,现在就让她们滚!”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极刺耳。 可是屋内几个收拾行李的丫鬟只是互相对视一眼,并未有所动作。 见状,云紫涵气急,哆哆嗦嗦的抬起手,一个个指过去:“你们敢违抗本小姐的命令,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她话落,不远处的云扶月嗤笑一声。 讽刺的声音响起:“云紫涵,你怎么到现在还分不清状况。你已经不算是云府的三小姐了,今日一过,你就是个得罪了国师被撵出门的丧家之犬,这些丫鬟凭什么要听你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即便云扶月没说,可屋内众人都明白。 三小姐失势,大小姐却全身而退,足以证明养好了病的大小姐本事并不比三小姐差。 这云府年轻一辈今后的主人可是要换人了,只要有点脑子的都明白,现在不能得罪云扶月。 两人争论间,香儿已经拖着箱子走了回来。 “大小姐,这箱子上有锁。”香儿开口,“您看……” 云扶月挑了挑眉,视线落在箱子头部的巨大铜锁上,勾了勾唇,随手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点了点那铜锁:“云紫涵,风水轮流转,今日过后,你想再回来,可谓难上加难。” 座椅上神态淡然的女子忽而抬眼,淡漠的撇了一眼云紫涵,匕首应声砍在铜锁上,将铜锁击落。 这一瞬,床上的云紫涵心头狠狠一跳。 方才云晴涵看她的那一眼,虽然淡漠,可其中蕴含的冷意几乎让她血液凝结。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云晴涵开锁的一幕。 这怎么可能? 云晴涵虽然功夫不错,但她只会使长鞭,什么时候对匕首也运用的如此得心应手了? 一股荒谬的感觉弥漫在云紫涵心头,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云晴涵很陌生。 “她到底是怎么在我的毒下活下来的?” 那个在心底问了无数遍的问题再次浮现,云紫涵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云晴涵,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线索。 “啧啧,难怪你这么激动,原来这里面是你为师父办事留下的证据。”云扶月拿起箱子上层的一摞厚厚的纸,一张张翻看着,“兵部的,刑部的……” 云扶月垂眸,压下心里的震惊,将这些记着朝中绝大多数官员把柄的东西全部收起来,递给香儿:“你先收好。” 她抬头,看向云紫涵:“既然师父让你养伤,那么这些东西,我就先替你收起来了。” 云紫涵虽气急,但已经有了预料,只是冷冷的看着云扶月:“早晚有一天,我会重新回到师父身边。” 云扶月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继续将箱子的第二层打开,一点点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本来还抱着一点期望,不过在将整个箱子翻了个遍后,云扶月依旧没找到。 “看来真的不在云紫涵身上。” 云扶月叹了口气,随意的踢了踢地上的箱子,远远的看向云紫涵。 床上,云紫涵也在怨毒的盯着她。 四目相对,云扶月无声的笑笑,催促着几个收拾的丫鬟:“你们加快速度,天黑之前一定要将三小姐送出去,懂么?” 几个丫鬟忙应声。 云扶月的笑意更浓,带着香儿走到云紫涵的床边,垂眸看着床上的女子,温柔的替她掖着被角,声音淡淡的。 “风水轮流转,当初我留你们一命,现在你又落在我手里,算是你运气不好。” 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云紫涵,云扶月扬长而去。 这样的语气,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还有刚才心底那丝怪异的感觉……电光火石间,云紫涵仿佛抓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她想要大声呼喊,然而张大了嘴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丫鬟将她的行李打包好,叫了侍卫。 不!不!她不是云晴涵! 云紫涵在心里疯狂呐喊,嘴里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第414章 原来那个人就是你 是夜,云府大小姐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原本的仆人丫鬟全数被换了一批,而新调过来的也知道现在大小姐的狠辣手段,都规规矩矩的低头做着自己的事,谨记少说话多做事的准则,不该知的不知,不该听的不听。 室内,几个丫鬟将厨房备好的饭菜一一摆好,利落的退了下去。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桌边的云扶月才抬眼,撇了撇满桌子丰盛的饭菜,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 “进了一趟宫,学聪明了。知道现在由我负责摄政王府的事宜,知道风往哪儿吹了,还特意让人做了丰盛的饭菜。” 云扶月眼底划过一抹讽刺,“不看亲情,只顾利益,这云府还真是让我惊喜。” 坐到饭桌旁,云扶月随便夹了一筷子青菜:“这些菜虽然丰盛,不过,还真没有我爱吃的。” 顿了顿,她歪头看向窗边:“你说是不是?” “嘎——” 窗台上,黑乎乎附和着叫了一声。 一人一鸟正对着话,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香儿推门而入。 看到云扶月坐在桌边吃饭,她脸色一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小姐,这些饭菜……” 云扶月抬眼:“怎么了?” “没什么。”香儿进门,谨慎的看了一圈外面没人,关上房门,挣扎了一会,还是压低了声音。 “您别怪奴婢多嘴,这些饭菜是大厨房那边送来,您之前就曾经中过毒,这些饭菜还是别再吃了。” 听她的言下之意,是怕这些饭菜里也有毒? 云扶月被香儿认真的模样逗乐了,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放心吧,论玩毒,你小姐我可是行家,这天下还没什么毒能逃过我的眼睛。” 她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三小姐出府了?” “是,三小姐已经被送出去了。”香儿回应。 虽然现在是夜晚,但盛夏的温度还是热的,香儿看了看屋内放着的冰,又看了看半开的窗户,有些不解,慢慢走到窗边,想关窗。 刚抬手,她就看到漆黑的空气中徒然出现了一双眼睛。 “啊——”香儿尖叫一声,一连后退几步,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 云扶月一顿,眼角的余光瞥见睁开了眼睛的黑乎乎,无奈道:“你先进来,她要关窗。” “嘎!” 有些不满的看了看眼前这个胖乎乎的人类女人,黑乎乎抖了抖身上的羽毛,不情不愿的飞进屋里,最后落在了云扶月的肩头。 这个房间太小,又不像摄政王府云扶月的房间有专门给她准备的站架和零嘴,黑乎乎不太愿意进来。 眼睁睁看着一只浑身漆黑,叫声难听的乌鸦飞进了房间,香儿揉了揉眼睛。 再三确定这真的是一只鸟后,她才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关上了窗。 “三小姐的住处看清楚了么?”云扶月没有过多解释黑乎乎的事,问道。 “回小姐,看清楚了,在城西的一处宅子。”香儿走到桌边,替云扶月倒了杯茶,视线还是黏在黑乎乎身上。 “说起来,咱们在那儿的时候,三小姐又是辱骂又是怒吼的,可奇怪的是,咱们走后,三小姐竟然一声也没吭。” 想到自己看到的,香儿有些不解:“都连最后三老爷去送她,三小姐都没吱声呢。” 云扶月冷冷一笑。 云紫涵当然想说话,只不过她在临走前好心的给云紫涵下了点药。 毕竟此间事还未了,云紫涵出去胡乱说话,会给她惹来不小的麻烦。 一夜时间眨眼而过。 翌日清晨,云扶月醒的很早。 实在不是她想早起,而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每初晨,她都要起床练功。 可是现在…… 云扶月看着一团烂糊的体内,有些哭笑不得。她倒是想练功,但是云晴涵这副身体不允许。 简单的吃了早饭,云扶月干脆收拾了一番进了宫,从厉晟那儿拿到拜帖,而后径直坐上了去摄政王府的马车。 左右今日也是要去摄政王府交谈势力交接的问题,早去一会儿也能早点办完。 云府的马车内,云扶月深吸一口气,透过半开的车帘看着外面的场景,视线落在路边的摊贩上,抿了抿唇。 这条街她再熟悉不过,是前往摄政王府最近的一条路。 往日里,她与夜凌渊曾在街上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次。 可而今马车再次在这条路上走过,她竟然有些紧张。 恒河秘境一别,恍如隔世。 云扶月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宫宴上与夜凌渊分别,又是如何与陈安年一同出了京城,一路向北。 那座县城里的林五娘的丈夫应当已经回去了吧? 那群白狼,还有幽玄之境的萝娘,甚至于最后出现的步非址,都给云扶月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唯独在六道雷劫的最后,那个面荣如玉,天神下凡般出现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挡下雷劫的男人清晰无比。 “夜凌渊。”云扶月读着他的名字,沉静的心不自觉加速跳动。 她曾经设想过各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他会是小宝的亲生父亲。 “你应该也想不到吧?”云扶月摸着胸口,不自觉的勾唇,眼底带着笑意,“原来那个人就是你。” 在看到原主记忆中最不愿被想起的那一幕后,云扶月一直表现的极为淡定。 但那也只是因为她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这个事实。 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夜凌渊。 可现在,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她心里的那丝不知所措已然消失,留下淡淡的急切。 急着想要告诉他真相,也急着想跟他说一句抱歉。 抱歉一直任性的将一切当做理所当然,也抱歉在面对太妃的拒婚后,她选择了逃避。 怎么办,好像更喜欢他了。 云扶月在心里呢喃自语。 “大小姐,摄政王府到了。”前方,车夫的声音响起。 云扶月的思绪猛然收回,抬眼。 眼前,摄政王府硕大宏伟的红色大门巍然屹立,最顶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格外显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牌匾还挺好看的呢。” 云扶月嘟囔着,正欲下车,耳边冷不丁的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钱管家,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月儿不是已经回来了么。” 第415章 她就这么不受待见 这声音清脆动听,带着淡淡的不满。 云扶月的动作一顿,手指轻轻撩开车帘,透过缝隙看向声音的主人。 一辆华丽的马车内,一位年轻娇美的女子单手放在自己小腹上,白皙的脸上挂了层浅薄的怒意,正看向门口的一位老人。 正是许久不见的莲家小姐莲莹。 时隔将近两月未见,莲莹的肚子已经有了孕感,整个人也较之从前更丰满了些。 云扶月的视线顺着莲莹的脸移到被她捂着的小腹上,微微一笑:“这么看来,这孩子应当没有再出问题,一切平安。” 门外,钱管家一脸苦笑:“易夫人,不是我不让你进去,实在是主子吩咐了,今儿摄政王府有客人,不能再放外人进入。” 外人两个字让莲莹有一瞬间的怔愣。 随即,她脸上的怒气更甚:“您这是什么意思,他摄政王招待客人就招待他的,我是去看月儿的,一连几天了都这么藏着掖着的,夜凌渊他把扶月怎么样了!” 说到激动处,莲莹也顾不得夜凌渊在外的凶名了,在丫鬟的搀扶下就要下马车往府里冲。 见到这一幕,云扶月不免有些感动。 莲莹一直都对夜凌渊七分敬畏,更别说而今易清风还在那男人手底下办事。可即便如此,涉及到自己的事,莲莹还是这么奋不顾身的往前。 摄政王府大门口,钱管家的脸色更加苦闷。 虽说夜凌渊有吩咐不能放莲莹进来,但莲莹现在可还怀着孕,若是真强行阻拦她,要是出了事,等王妃醒了,铁定得跟主子闹别扭。 思来想去,钱管家一咬牙,向前一步,压低声音:“易夫人,不是摄政王不让你见云小姐,实在是今儿王府的来客不是常人。” 他顿了顿,道:“是云府的大小姐,也就是国师的入门弟子。” “云晴涵?”莲莹不自主的停下步子。 钱管家重重的点了点头。 闻言,莲莹明显犹豫起来:“都说这云家人邪门,指不定就有什么妖术,难不成摄政王是担心她会对我动手?” 莲莹下意识的用两只手护住腹部。 “就是这个理儿。”钱管家叹了口气,“且最近那西京太子游寒锦可与国师走得很近,万一那云晴涵身上带着什么蛊虫……” 他没把话说透了,可意思分明更吓人了。 莲莹打了个冷颤。 她突然觉得眼下站在摄政王府太过危险了些。 “既然扶月有摄政王护着,应当暂时没事。”莲莹咬了咬下唇,“不如我改日再来。” 打定主意,莲莹也不跟钱管家多谈,简单说了几句后就急匆匆的上了马车,而后飞速离开了摄政王府门口。 两人的谈话自是被拐角的云扶月听了个清楚。 “大小姐,咱们现在过去么?”车夫再次问道。 云扶月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莲莹的马车消失在远处,才点了点头:“拿着拜帖过去吧。” 马车很快再次向前进,转了个小弯,驶向摄政王府的正门。 本要进门的钱管家在看到云府的马车后,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脸上流露出一丝防备,一挥手,后方大门内就出现了几个侍卫。 从前云扶月进摄政王府,可从来不会有什么人敢于阻拦。然而此刻在云晴涵体内的云扶月却是如洪水猛兽一般,令所有人避之不及。 这样大的差别还真是让云扶月心底有了些落差。 心里想着,云扶月撩开了车帘,等马车停好后才下了马车,对着钱管家微微一笑:“钱管家,我奉国师之命,来与摄政王洽谈昨日在祈年殿商议好的事。” 马车旁,钱管家上下打量了一眼云扶月,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如此,还请云大小姐遵守我摄政王府的规定,由女侍卫对你进行搜身。” 云扶月一愣,她怎么从来没听过摄政王府有这等规矩? 不过在看到钱管家冷冰冰的脸色后,云扶月没多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很快就有侍卫将云扶月单独带进府,进入一个小房间,而后有女侍卫面无表情的进来对她进行搜身。 “这是什么?”摸到腰间,那侍卫脸色一变,“武器?” 云扶月顺着那侍卫的动作,将腰间的匕首拿了出来:“就是一把小匕首……” “抱歉。”没等她说完,侍卫就打断了云扶月的话,“府内的规矩,进府不可以带任何武器,请云小姐将匕首留下。” 不能带武器?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云扶月有些郁闷,她扫了眼面无表情的侍卫,心道总归她现在是代表太上皇,府里的人小心些是情有可原的。 “那这匕首就留下吧。”云扶月轻声道。 这次,那女侍卫反倒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好说话:“那就请云大小姐跟我进府。” 两人一路出了小房间,来到摄政王府门后的主路上,沉默不言的朝前走,对于府内的布置,云扶月闭着眼都不会走错地方,只大致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是要去松鹤堂。 时隔将近两月没回府,一路上,云扶月倒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的装饰。 嗯……那边那片竹林从前是没有,好像是新加的。 还有拐角处的桂花树,倒是点缀的恰到好处,给原来那片小花圃增色不少。 心里嘀咕着,云扶月与侍卫一路穿过层层布景,很快就到了松鹤堂门前。 “摄政王就在里面,云大小姐请进吧。”侍卫冷声道。 云扶月点点头:“多谢……” 话还没说完,女侍卫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 云扶月的后半段话卡在嘴里,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在这摄政王府里,她就这么不受待见? “算了,今日是来谈正事的。”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火气,大步上前,推开了松鹤堂的门。 “吱呀——” 房门被推开,屋内的场景落入眼帘。 淡淡的龙涎香隐约传来,首位上并未坐人。 在侧坐上,临风与白鹰一左一右站着,再往旁边,则是一座巨大的半透屏风。 透过屏风上的名家山水画,能隐约看见后面男人高大的身影。 第416章 你说的都对 云扶月的视线在屏风上一停,随即移开。 “摄政王呢?”她自若的进门,状若无意的扫了眼角落里的香炉。 嗯……是她特制的,与龙涎香能够完美结合的迷魂香。 这香倒也没什么太大的用途,不过是能让吸入香气之人头脑僵硬,思绪不由自主的随着主人家而去,从而不知不觉说出些东西。 谁能想到曾经云扶月特制的,拿来给府内待客的熏香,而今竟是用到了自己身上? 云扶月觉得有些滑稽,嘴角勾起几分弧度。 一旁,临风淡淡的开口:“王爷很快就到了,还请云大小姐多等一会。” 说完,他又道:“这里的座位云大小姐随意坐。” 云扶月点了点头,也不跟临风客气,自来熟似的走到离主位最近的一个侧位旁坐下。 瞧着她的举动,临风抬了抬眼皮,又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扶月捧着茶杯,毫不在意的悠然等着。期间,她的目光不时扫过侧边的屏风,心里思考着。 既然夜凌渊还没来,那么屏风后的男人是谁呢?这身形她看着略有几分熟悉,难道是南门羽? 想到这里,云扶月不由微微心惊,难不成夜凌渊今儿是打算趁着她上门,联合南门羽将她斩杀于此? 越想,云扶月越觉得有那么几分可能。 毕竟那日在祈年殿,夜凌渊丝毫没有认出她的意思。 她正想着,隐约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 房门打开,一身紫袍的男人进了门。 正是夜凌渊。 在看到云扶月坐在离首位最近的位置时,夜凌渊眼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意味,没有犹豫,大步上前,坐在了首位上。 他的视线淡淡的转向一旁的临风。 “国师和太上皇有什么想说的,云大小姐可以说了。”临风开口。 “想说的?”云扶月一愣,双手捧着茶杯,眉头轻轻蹙起,“太上皇的意思,是想让摄政王先拿出点诚意来。” 她抬眼,含笑看向夜凌渊:“关于半数势力产业的交接,您打算怎么做?” 夜凌渊的目光顺着云扶月的话,轻轻的落在了云扶月的脸上。 “厉晟想让本王怎么做?”沉默了一会,夜凌渊开口,声音里并无太多波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道理,想必你们也懂。” 云扶月没吱声。 她在看夜凌渊的唇。 总觉得快两月没见,这男人的唇瓣更好看了。 以前怎么没觉得? “你在看什么?”男人的声音响起。 云扶月回神,正对上夜凌渊漆黑冰冷的眸光。 这样的眼神,不含一丝一毫的情意,偏生落在夜凌渊这双桃花眸中,给人一种别样的诱惑。 仿佛他本就该是这么冷,也该是这么无情。 “我没看什么。”云扶月的视线仍然不肯从夜凌渊脸上移开,浅笑道,“那就按照摄政王说的做吧。” 闻言,旁边的临风眉头一皱,脱口而出:“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是说来谈判的么? 不是应该拿着云扶月的魂魄来威胁主子么? 怎么这云大小姐进门后就像个花痴一般一直盯着主子看? 谁能告诉他主子都说什么了,这云大小姐就答应了。 “云大小姐,请你转告国师,想要他的东西,就拿出王爷要的东西来换。”临风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夜凌渊的话,“别的方法,王爷不会接受。” 眼见着临风隐有不悦的神情,云扶月才收回目光,喝了口茶,而后起身,点头:“你说的都对,我回头会转告师父。对了,能容我先去更衣么?” 临风的脸色一僵:“什么?” 云扶月笑笑:“来的路上水喝的有点多了。” 这一瞬间,临风的表情变得极精彩。 他甚至对云扶月是不是来真心谈判产生了一丝怀疑:“你简直是……” “去。” 首位上的男人忽而开口。 屋内,临风白鹰同时看向他。 就连侧位的云扶月也转过了头。 “本王说,让她去。”夜凌渊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幽深的眸光锁定云扶月的脸,“带云大小姐下去。” 四目相对,云扶月的心头一颤。 随后,她对着夜凌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随着白鹰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室内重新陷入了安静。 “主子,您让厉晟的人随意在王府瞎逛,就不怕云晴涵会对云小姐不利?”犹豫了了片刻,临风开口,“毕竟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带着什么东西进来的。” 听得临风的话,夜凌渊勾了勾唇,眼底划过一抹冷笑。 “随她去吧。”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多余的情绪,“本王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 云扶月找了个机会从厕所里跑出来,甩开白鹰,顺着王府的小路往梨花院而去。 离开许久,虽说她现在借着云晴涵的身体还能行走说话,但云扶月心底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她想看到自己的身体,也想知道,如何才能回去。 这个问题在云府她问过黑乎乎,那只鸟只是隐晦的向她表示,要见到自己原本的身体。 “要想回去,多半还得黑乎乎帮忙。”云扶月默默道,一边拐了个弯,知道梨花院就在不远处,再度加快了步子。 不过,这样的行进持续了没有多久,云扶月就停了下来。 透过假山的缝隙,她看到一抹粉色的倩影,隐约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虽说离得远,声音并不真切,但云扶月还是能看到那道倩影脸上的笑容。 摄政王府何时有了这样的女人? 云扶月抿了抿唇,身子贴着假山拐了弯,彻底隐蔽了身形,不再出声。 又过了一会,脚步声渐进,空气中带了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云扶月眯起眸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呼吸一顿。 离得近了,那道粉色倩影完全映入云扶月的眼帘。 “竟然是她。”云扶月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道粉色倩影不是别人,正是与云扶月仅有两面之缘的,隐族少族长的次女,艺卷珠的妹妹艺怜。 第417章 去我的房间给我换花 微风拂过夏日的花园,空气中的花香与不远处少女身上的馨香融合在一起。 艺怜一身浅粉色穿花长裙,梳着流云髻,眼底流光溢彩。 从云扶月的角度,能看到她粉色的唇,以及小巧的下巴。 此情此景,端的是一副佳人顾盼,熠熠生辉之姿。 不远处,艺怜并未发现假山后的云扶月,她手里捧着一束花,声音轻灵的传来:“今日摄政王为何没有来梨花院?” “回小姐,今日府里来了客人,王爷在前厅呢。”丫鬟回答着,又道,“另外,族里传信,说是大小姐过几日会来府上接您回去。” 闻言,艺怜嘴角的笑容一僵:“姐姐要来么。” 她自动忽视了丫鬟后一句话,眯起眼睛,单手挡着阳光,视线落在小路尽头的梨花院门口,唇角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我们先去云小姐的房间,将今日的鲜花换上吧。” 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 一直到艺怜进入梨花院,身形消失在云扶月的视线内,云扶月才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她脸色微沉,立在原地许久,未曾动作。 过了一会,她才嗤笑:“去我的房间给我换花?” 瞧的方才艺怜提起夜凌渊那一脸春意,云扶月心里涌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夜凌渊为什么会让艺怜进摄政王府? 明知道她与艺卷珠关系不错,这男人怎的还将艺卷珠讨厌的人放进王府。 更何况听方才艺怜的话,她分明是住在这府上。 “我才离开多久,这府里就变了天。”云扶月扫了眼空旷的小路,没有再多停留,而是一路摸进了梨花院。 此时夏日已经过了大半,梨花院内,云扶月与艺卷珠特意栽的花也早已绽放,引来大片蝴蝶蜜蜂。 除此之外,一切都与云扶月离开时相同。 云扶月饶过花丛,站在后窗附近,透过半开的窗户,清楚的看到了屋内的情形。 但见艺怜正站在另一扇窗边,慢吞吞的将花瓶里的花拿出来。 明明几秒就能做完的事,换到她手中,就好似可以放慢步调一般,十分别扭。 “你可知道今日府里来的客人是谁?”艺怜将花瓶里有些枯萎的花拿出来,又将怀里的花丛一根根的往花瓶里装,视线不时朝门外看,“往日这个时辰,摄政王也该来了。” 丫鬟捂着唇,暧昧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小姐,您何必着急,等送走了客人,摄政王自然会来后院的。” 顿了顿,丫鬟小声道:“奴婢听前院的侍卫说,今儿来府上的人是云府的大小姐云晴涵。” 艺怜插花的动作一顿:“云府的大小姐?” “就是云小姐的妹妹。”丫鬟撇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不过这云府与云小姐的关系并不好,奴婢也不知今日云家大小姐来摄政王府是何事。” 艺怜顺着丫鬟的视线看向床上躺着的女子。 即便昏迷多日,可那女人的面容依旧光彩焕发,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只是往日明媚张扬的美变成了如今低调沉静的美,但总归是美的。 也正是这样的美,使得摄政王每日都会过来,静静的坐在那女人的床边。 艺怜曾经在门口见过夜凌渊看向昏迷中的云扶月那种温柔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只看一眼,就足以沉溺。 “不管她来做什么,都和我们无关。”压下心里那丝难掩的酸涩,艺怜再次朝着门外看去,“看来今日他是不会来了。” 艺怜将怀中最后一株鲜花也插进花瓶中,不满的拍了拍手心的尘土,喃喃道:“亏得我亲自去花丛里摘了这么多花,真是浪费。” 一边说着,她带着丫鬟往外走。 却不曾想还未走到门口,院外就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紧接着,夜凌渊走进了梨花院。 日光透过云层,淡淡的洒落在院内。 男人一身紫金色长袍,剑眉朗目,眼眸深邃,就这么出现在院门口。 在见到艺怜后,夜凌渊的唇微微向下弯曲,显露出一丝不悦。 即便是这样淡淡的疏离与冷漠,却也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艺怜的步子一瞬顿住,脸颊上涌起一抹绯红,声音也变得结巴起来:“摄、摄政王?” 房间后方,云扶月的视线也第一时间落在了夜凌渊的身上。 来不及想别的,云扶月立刻将周身的气息收敛到最后,默默移开了目光,视线盯着地面。 高手总对暗中的注视有着格外敏锐的感触,云扶月自然不会傻到去直视夜凌渊本人。 若是让他见到一个本应该在如厕的厉晟手下的人出现在梨花院,以这男人的脾气秉性,怕会直接当场杀了她。 房间内,温暖的气氛随着夜凌渊的到来而顷刻间降了几个度。 “谁让你过来的?”夜凌渊开口。 对上他的眸子,艺怜心跳如鼓:“摄政王,我是来给云小姐换花……” 男人皱眉,语气冰冷:“滚出去。” 艺怜一愣,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摄政王?” 夜凌渊的视线仅在艺怜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转开,落在了床上昏迷不醒的云扶月身上,眼底那丝冷漠随之晕染开来,化为淡淡的柔和。 他没有再理会艺怜,就那么大步走到床边,伸手在女人头顶揉了揉。 眼角的余光扫到艺怜还在原地站着,夜凌渊的眼底划过一丝烦躁,搓了搓手指,杀气外溢。 被那种粘稠凛冽的杀意所包围,艺怜打了个哆嗦,张了张口,纵使心里再不甘,也只能闭上嘴,带着丫鬟乖乖的离开了梨花院。 至此,室内只剩下夜凌渊与床上昏迷不醒的云扶月两人。 当然,这是在忽略了窗外的云扶月本人的前提。 此时的窗外,云扶月幸灾乐祸的看着艺怜落荒而逃,心底不免幸灾乐祸,唇角也渐渐勾起。 虽说艺怜的到来让她很不舒服,但夜凌渊的反应已经抚平了她心里那些许的烦躁。 云扶月继续收敛气息,安静的站在原地。 夜凌渊在梨花院不知呆了多久,一直到云扶月快站不住时,他才终于起身,大步离开了院子。 “呼——” 看着他离去,云扶月松了口气,转过身子,准备也跟着离开。 下一秒,她的身子一僵。 院角的银杏树下,紫衣男人下巴微抬,正遥遥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第418章 他认不出她 梨花院的院角,高大的银杏静静耸立着。 树下,紫衣男人下巴微抬,神色冰冷,眼神深邃。 阳光透过银杏树繁茂的枝叶,投下一片阴影,而位于阴影中的人面色淡漠,刀刻的五官棱角分明,隐隐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他在看着她,眼底没有感情。 云扶月的向外走的动作一僵,脸上闪过几分心虚与慌乱。 “摄政王……”云扶月张了张口,却没想好下文要怎么编。 树下,男人唇角微勾,冷冷的笑了。 四周的温度随着他的动作而顷刻间下降,若有若无的杀气随之蔓延,将温暖的阳光打碎。 自身被夜凌渊的气息锁定,云扶月尴尬的挤出一丝微笑,干巴巴的解释道:“我只是出来的时候……迷了路,对……” 云扶月一口咬定:“我迷了路,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说到最后,云扶月的气息萎靡下来。 好吧,这个理由实在蹩脚,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 闻言,对面的男人倒没有过多的情绪,微微眯起眼睛,淡淡道:“迷了路,所以刚好没往前厅走,而是穿过连廊,来到府内的后园。然后又刚好准确的找到她的院子,刚好躲到了房后?” 夜凌渊一连三个刚好,每说出一句,便往前一步,话落,堪堪停在云扶月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云晴涵,我是该说你来本王府上打着别的目的呢,还是该嘲笑厉晟派了个蠢笨之人,如此轻易便露出马脚?” 他突然抬手,单手掐住了云扶月的脖子,手心微微用力,眼中爆发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冷意:“不如本王即刻将你击杀在此。” “唔——” 云扶月闷哼一声,感受着男人身上不带一丝一毫其余情绪的杀意,忍不住抬眼,对上夜凌渊的眸子:“你……” 云扶月刚吐出一个字,脖子上的力道随之一松。 “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夜凌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云扶月,眼底深邃而黑暗,“带着你的车夫,立刻滚回云家。” 要说前一句,云扶月还有所预料,可听得男人吐出后面一句话,她便是一愣。 “你不杀我?”下意识的吐出四个字,云扶月缩在袖子里的手虚空抓了抓。 夜凌渊没有再看向云扶月,唯独声音依然冰冷:“你是云家人,要处理,也不该由本王来处理。” “现在,立刻滚。” 吐出最后一句话,夜凌渊点了点头。 而后,院内闪过两道人影,正是临风和白鹰。 两人一左一右将云扶月隐隐裹挟在中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与冷漠,带着云扶月往外而去:“云大小姐,请吧。” 原本对着自己嬉皮笑脸的临风如今变得这么严肃冷漠,倒是和现在的夜凌渊如出一辙。 原来面对旁人,这几人一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云扶月跟随临风白鹰一步步往院外走,眼角的余光一直朝夜凌渊看去。 微风拂过,男人的衣袍轻动。 云扶月心神一动,忽然开口:“摄政王。” 不远处的小道尽头,夜凌渊的步子未曾停留,转瞬消失在拐角。 一丝难以言喻的,莫名的情绪自云扶月心头涌起。 原来……他真的没认出自己。 方才在梨花院,这人突然手下留情,云扶月还暗暗猜测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如若不然,按照云扶月的了解,夜凌渊是绝不会允许一个擅自闯入摄政王府的人活着离开的。 可是现在,夜凌渊所作所为分明与她猜测的大相径庭。 是她想多了。 他没认出她。 云扶月垂眸,无声的笑了笑,没再说话,默默的跟着临风白鹰离开了摄政王府。 进府时,天色尚方亮,而今离开,日头正盛。 云扶月前脚刚出府门,身后的红色高门便“砰”的一声关上,带起一阵无形的风。 “看来我在这摄政王府,是真的不受待见。”云扶月苦笑一声,上了云府的马车,略微思考,吩咐车夫往京中的酒楼去。 今日除了去摄政王府,她还有一件不小的事要去办。 午后的街道人声鼎沸,街边的摊贩顶着炎炎烈日不断的吆喝着,声音此起彼伏,倒是与摄政王府的静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然,也更有烟火气。 云扶月倚在马车内,透过半开的车帘往外看去,在看到一个带着孩子卖水果的妇人时,不由得她想到了小宝。 “本来打算从梨花院里出来,顺路去看看儿子的。”想到此事,云扶月心头涌起一丝火气,“好好的计划,都被那人毁了。” 当然,更令她生气的,还是艺怜的出现。 这样一个与艺卷珠有嫌隙,也为云扶月所不喜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摄政王府? 最重要的,夜凌渊为何会同意她住在摄政王府? 心头那丝火气逐渐扩大,想到自己已经露出这么大的马脚了,可夜凌渊还是没有认出她,也没对她的身份产生什么怀疑,云扶月抓紧马车的窗边,轻叹一口气。 “仅仅是离开了两个月,摄政王府内就变了天。”云扶月喃喃自语,“如果这件事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就算你是小宝的父亲,本姑娘也决不轻饶。” 她正想着,马车忽而剧烈的晃动起来。 随后是一阵响声,本在前行的车身顿时停了下来。 “小姐,前面的路被堵死了。”车夫的声音传来,“好似有什么人在酒楼门前砸场子,不少人都往外跑呢,咱们是不是也快些掉头?” 方才车身的剧烈晃动,便是因为向外涌动的人流冲撞所导致的。 云扶月透过窗户看到了往外走的百姓们,奇怪的挑眉。 这座酒楼虽说不是京城最繁华的,但也是小有名气,据说酒楼背后的人乃是当朝吏部尚书,还有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云扶月眯了眯眼,冷声道:“将车在街边停下,我下去看看。” 车夫应了一声,驾驶马重新往街边而去。 不过多时,马车便在酒楼边稳稳的停了下来。 第419章 帮你掌控云家 马车内,云扶月淡然自若的将一把匕首拿了出来,仔细别在腰间。 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腰带里的银针,云扶月面无表情的理了理袖子,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视线豁然开阔,外面的场景也清晰了。 只见不远处的酒楼门口被层层百姓围绕,不少百姓都面露惊恐,身子犹如被定住,一动不动。 处于外层的一些百姓则是匆匆转身,像是见了鬼一样,头也不回的就跑。 “这倒是稀奇。”云扶月眯了眯眼,眼里多了几分兴趣,看向车夫,“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车夫一愣,犹豫着还是点头。 云扶月没再理会车夫,抬步朝着酒楼门口进去。 这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大多数能跑的百姓都跑了,当云扶月走近时,人群已经散了大半。 离得近了,周遭百姓脸上的惊恐更为明显,就连空气中也隐约传来焦糊的味道。 眉心微蹙,云扶月顺着人群的间隙往里看去,当看到酒楼门口伫立着的男人时,眼底闪过一抹意外:“竟然是他。” 人群的正中央,酒楼的大门口,一个面容俊朗,长发披肩的男人神色傲然。 这人的相貌很出众,眉眼间的阴蛰与狠辣即给人以距离感,又散发出无形的吸引力。 如果忽略他脚边面色纯黑,不知死活的中年男人,相信此人会成为不少姑娘家的梦中情人。 “本王说了,这事没完,”酒楼门口,男人抬手,指尖萦绕着几率黑风,“还有谁是跟他一起的,自觉站出来,不然就休怪本王宁可错杀了。” 随着男人的话落,人群惊呼一声,最前排的几个百姓恐惧的摇着头,努力的往后退:“我们真的不是和他一伙的,你这人怎么能滥杀无辜……” 那最先开口的人话还未说完,男人眸底一冷,一个甩手,指尖萦绕着的黑雾便有生命似的,直直的朝着那个布衣百姓而去。 没想到男人会忽然出手,人群一阵轰动,却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雾转瞬间缠上了出声的人。 而后,一道凄厉的不似人叫的声音从此人口中喊出。 人群后方,云扶月脸上划过一丝冷意,快速拨开人群,跑到那中招的百姓面前,抽出长鞭,一把缠住布衣百姓的上臂。 她的力道很大,鞭子缠住他胳膊的同时,便能见这百姓的上臂以下部分飞快的充血肿了起来。 在这肿胀的皮肤内,能清楚的看到,一个米粒大小的东西在不断的涌动着。 “忍着点。”云扶月低声安慰着,右手一番,匕首尖准确的刺在了那米粒大小的东西身上。 匕首上带了些微内力,很快就挑破了布衣百姓的皮肤,云扶月眼疾手快,利落的一挑,将那东西挑了出来。 “嗤——” 那东西被挑离人体,重重的摔在地上,却好似有生命一般,还在不断挣扎着。 云扶月不顾身后男人阴冷的神色,一脚将这东西踩死,这才收回长鞭,对着身前的人道:“现在没事了,你们先回去。”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中年男人的脸还是煞白的,眼中含着几分震惊和不可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能活下来。 “谢……谢谢你……”努力找回声音,中年男人对着云扶月深深的鞠了一躬,而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男人的逃跑仿佛触发了连锁反应,周遭的百姓顿时如获大赦,纷纷朝外跑去。 不过多时,酒楼门口的人群就完全散了去。 “看来,你把这些人吓得不轻。”云扶月将匕首插回腰间,语气一点点冷了下来,“太上皇答应与您合作,但您若是一再在京中闹出事端。那么迫于百姓的压力,这场合作也只能终止了,您说对么,西京太子?” 没错,这在酒楼门口嚣张对百姓出手的人,正是云扶月离京之前,刚好到访夜王朝的西京太子游寒锦。 听得对面的陌生女人准确的说出自己身份,游寒锦唇角浮现一抹嗜血的杀意,意味不明的撇了眼被云扶月踩死的蛊虫,语气阴寒:“你是谁?” “我是云定伯府的云晴涵。”云扶月挑眉,指了指游寒锦脚边没有生机的男人,“还请太子殿下跟我说一说这人因何而死,回宫之后,我也能有个交代,可别让一些无足轻重的人和事,坏了我们的合作。” 云晴涵? 游寒锦上下打量着云扶月,若有所思:“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你是国师的弟子?” 云扶月不置可否。 游寒锦缓缓勾唇,眸底的阴寒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炙热。 “这个人么,死了便死了。”扫了眼地上的人,游寒锦冷笑一声,“在酒楼门口偷本王的东西,本王杀了他,有错么?” 偷东西? 云扶月一愣。 这年头,竟然有人敢偷钱偷到西京太子身上去了……还实在是…… 云扶月一阵无语,对上游寒锦的目光,只得道:“如果此事当真,那么太子殿下当然没错,只是手段粗暴了些。” 顿了顿,云扶月又补充了一句:“毕竟这里是夜王朝,不比您的西京,更何况方才你对别的百姓随意出手,若是真的在民间传开,那么太上皇那边定会受到御史的弹劾,到时候,西京与夜王朝的合作……” 游寒锦笑出声:“你在威胁本王?” 他的视线赤裸裸的在云扶月身上肆无忌惮的横扫着。 云扶月抿了抿唇,恨不得现在掏出刀来捅死这个神经病。 不过,她现在是云晴涵,自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样,想对游寒锦出手就对游寒锦出手。 云扶月于是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臣女只是实事求是。” 她不欲与游寒锦纠缠,绕过男人,往酒楼走去:“这里的事想来很快就有刑部的人前来处理,既然太子没事,那么臣女便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身后的男人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云扶月的手。 随后,游寒锦的声音淡淡传来:“既然是国师的弟子,又是云家人,那么本王便与你做个交易。本王帮你彻底掌控云家,坐实这大小姐之位,如何?” 第420章 我要云扶月的灵魂 酒楼的地字三号包间内,气氛有些诡异。 窗边的雕花雅桌旁,云扶月与游寒锦相对而坐。 窗外,不时有刑部的人处理现场的声音,以及后面过来的,不明真相看热闹的百姓。 嘈杂的声音与炎热的空气铺面而来。 连带着,将云扶月的心也吊了起来。 她看了眼对面的游寒锦,那男人仍是神秘的笑着,一副等云扶月回答的模样。 方才在进门之前,游寒锦提出要与云扶月做一个简单的交易,而作为交易的一部分,他给云扶月许下了彻底掌控云家的条件。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十分诱人,云扶月很心动 虽说她现在已经在慢慢蚕食云家,但到底需要时间,而她现在已经厌烦了呆在别人体内,成为另一个人的生活。 她很想儿子,也很想夜凌渊,更想早点回到她自己。 “太子殿下有办法帮我坐上云家家主的位置?”沉默了半晌,云扶月率先开口,“您也知道,现在的云定伯,也就是我爹云正罡,可是太上皇手底的得力之人。” 话音未落,对面的男人嗤笑一声。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声音放柔:“本王既然说了,自然有办法做到,你可想清楚,本王的手段,是能为你节省大把时间。” 云扶月顿了顿,试探着道:“那假若我爹不愿意退位……” “怎么,你舍不得你爹?”游寒锦似笑非笑,眸光紧紧的锁定云扶月的脸,声音深处带着几分引诱,“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本王就能看出,你根本不在乎云正罡的生死。” 心事被拆穿,云扶月心头一紧。 而对面,游寒锦却随之低声笑起来:“所以本宫才愿意与你做这个小小的交易,因为本王十分欣赏你的这份狠毒。” 话已至此,云扶月心底那丝犹豫反倒褪去了不少。 她吐出一口气,直直的看向对面男人阴冷柔美的脸:“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若是太子殿下当真能在短时间内帮我掌控云家,那么不论您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帮您一试。” 闻言,游寒锦眼底的笑容化开,身子向后一仰,端起茶杯,静静的抿了一口。 这才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水,从身上拿出一个精致的,巴掌大的小罐子,朝云扶月推了过去。 “这是本王身上一种极为特殊的蛊虫,至于这蛊虫的作用么……”游寒锦一顿,眼里溢出满满的恶意,“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不过能使中蛊之人短暂的听话。” 能令人乖乖听话的蛊虫? 云扶月不自觉的握紧拳头:“这蛊虫的效果能持续多久?” “不错,这么快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游寒锦赞许的看了云扶月一眼,继续道,“能令人听话的蛊虫种类有很多,本王给你的这个,只能持续一日。这蛊虫在人体活不了多久,一般第二日就会死去,不留痕迹。” “太短了。” 看到云扶月微蹙的眉头,游寒锦话锋一转:“等你把本王要的东西拿过来,本王自会给你能长效控制人的另一种更强,也更好操控的蛊虫。” 云扶月抬头摸了摸桌面上的小罐子,心底涌上一丝难掩的惊骇。 若是游寒锦身上真的有能无形控制人的蛊虫,那么一旦他将这东西用在夜王朝的皇帝身上,岂非就能暗中控制一整个国家? “放心吧,这蛊虫还没有那么邪门。”许是看穿了云扶月心中所想,游寒锦淡淡道,“这蛊虫对人有许多限制,也只能对付一些没有武功的人,以及少数武功的底子差的人。” 被看穿了心事,云扶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不妨说一说您需要的东西。” 窗外,百姓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室内的气温虽说有些炎热,但也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云扶月对面,游寒锦的身子忽而前倾,拉近了与云扶月的距离,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女子的脸。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自游寒锦身上传来。 “本王要的只一样东西。”游寒锦压低了声音,眸中带了几分认真,“云紫涵去恒河秘境不可能空手而归,我要的,就是她带回京城的东西。” “啪嗒——” 云扶月抓着茶杯盖的手一抖,上好的青瓷白玉杯盖顿时摔在地上,出现了裂纹。 她的眼底涌现出难以言喻的震惊,脱口而出:“你要云扶月的魂魄?!” 话一出口,对面的男人眸底闪过一抹危险的意味。 似乎很是不满云扶月直接说出口的举措,游寒锦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云大小姐,须知隔墙有耳,有时候还是三缄其口的好。” 云扶月哑然。 她怎么也没想到,游寒锦神神秘秘的带着她来到酒楼的雅间谈合作,甚至宁可拿出掌控云家这样巨大的诱惑,为的,仅仅是要她从厉晟手中拿出自己的魂魄。 夜凌渊去要人,是因为他爱她,可游寒锦呢? 云扶月才不会相信这人之前说的什么看上她的鬼话。 “太子殿下。”云扶月深吸一口气,眼底涌上些许为难,“您也知道,云扶月的三魂七魄是师父眼下最重视的,而且最近摄政王府也在盯着。您现在提出这样的条件,岂不是故意为难臣女。” 游寒锦冷冷一笑:“据本王所知,你可是对云扶月厌恶至极,本王此次来京,虽说也要谈合作,但云扶月此人是少见的能破解我西京蛊虫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本王是一定要娶回去做太子妃的。” 他的声音带着丝引诱:“国师想拿云扶月来威胁摄政王,就必须保证她好好的。但你将那个女人交给本王,本王可以向你保证,既能帮你掌控云家,从此之后,你也不会再看见云扶月出现在夜王朝。” 这样的交易,可谓一举两得,游寒锦想不出云晴涵拒绝的理由。 当然,他也不会想到,此时对面坐着的女子,根本不是什么云晴涵,正是他想拐卖的云扶月本人。 云扶月的睫毛轻颤,唇抿了抿。 在游寒锦看来,是云晴涵在挣扎,在犹豫。 可实际上,云扶月正在考虑如何忽悠这个西京太子,才不会让他起疑心。 第421章 他无视了她 酒楼的地字三号包间内,气氛有些诡异。 窗边的雕花雅桌旁,云扶月与游寒锦相对而坐。 窗外,不时有刑部的人处理现场的声音,以及后面过来的,不明真相看热闹的百姓。 嘈杂的声音与炎热的空气铺面而来。 连带着,将云扶月的心也吊了起来。 她看了眼对面的游寒锦,那男人仍是神秘的笑着,一副等云扶月回答的模样。 方才在进门之前,游寒锦提出要与云扶月做一个简单的交易,而作为交易的一部分,他给云扶月许下了彻底掌控云家的条件。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十分诱人,云扶月很心动 虽说她现在已经在慢慢蚕食云家,但到底需要时间,而她现在已经厌烦了呆在别人体内,成为另一个人的生活。 她很想儿子,也很想夜凌渊,更想早点回到她自己。 “太子殿下有办法帮我坐上云家家主的位置?”沉默了半晌,云扶月率先开口,“您也知道,现在的云定伯,也就是我爹云正罡,可是太上皇手底的得力之人。” 话音未落,对面的男人嗤笑一声。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声音放柔:“本王既然说了,自然有办法做到,你可想清楚,本王的手段,是能为你节省大把时间。” 云扶月顿了顿,试探着道:“那假若我爹不愿意退位……” “怎么,你舍不得你爹?”游寒锦似笑非笑,眸光紧紧的锁定云扶月的脸,声音深处带着几分引诱,“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本王就能看出,你根本不在乎云正罡的生死。” 心事被拆穿,云扶月心头一紧。 而对面,游寒锦却随之低声笑起来:“所以本宫才愿意与你做这个小小的交易,因为本王十分欣赏你的这份狠毒。” 话已至此,云扶月心底那丝犹豫反倒褪去了不少。 她吐出一口气,直直的看向对面男人阴冷柔美的脸:“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若是太子殿下当真能在短时间内帮我掌控云家,那么不论您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帮您一试。” 闻言,游寒锦眼底的笑容化开,身子向后一仰,端起茶杯,静静的抿了一口。 这才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水,从身上拿出一个精致的,巴掌大的小罐子,朝云扶月推了过去。 “这是本王身上一种极为特殊的蛊虫,至于这蛊虫的作用么……”游寒锦一顿,眼里溢出满满的恶意,“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不过能使中蛊之人短暂的听话。” 能令人乖乖听话的蛊虫? 云扶月不自觉的握紧拳头:“这蛊虫的效果能持续多久?” “不错,这么快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游寒锦赞许的看了云扶月一眼,继续道,“能令人听话的蛊虫种类有很多,本王给你的这个,只能持续一日。这蛊虫在人体活不了多久,一般第二日就会死去,不留痕迹。” “太短了。” 看到云扶月微蹙的眉头,游寒锦话锋一转:“等你把本王要的东西拿过来,本王自会给你能长效控制人的另一种更强,也更好操控的蛊虫。” 云扶月抬头摸了摸桌面上的小罐子,心底涌上一丝难掩的惊骇。 若是游寒锦身上真的有能无形控制人的蛊虫,那么一旦他将这东西用在夜王朝的皇帝身上,岂非就能暗中控制一整个国家? “放心吧,这蛊虫还没有那么邪门。”许是看穿了云扶月心中所想,游寒锦淡淡道,“这蛊虫对人有许多限制,也只能对付一些没有武功的人,以及少数武功的底子差的人。” 被看穿了心事,云扶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不妨说一说您需要的东西。” 窗外,百姓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室内的气温虽说有些炎热,但也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云扶月对面,游寒锦的身子忽而前倾,拉近了与云扶月的距离,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女子的脸。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自游寒锦身上传来。 “本王要的只一样东西。”游寒锦压低了声音,眸中带了几分认真,“云紫涵去恒河秘境不可能空手而归,我要的,就是她带回京城的东西。” “啪嗒——” 云扶月抓着茶杯盖的手一抖,上好的青瓷白玉杯盖顿时摔在地上,出现了裂纹。 她的眼底涌现出难以言喻的震惊,脱口而出:“你要云扶月的魂魄?!” 话一出口,对面的男人眸底闪过一抹危险的意味。 似乎很是不满云扶月直接说出口的举措,游寒锦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云大小姐,须知隔墙有耳,有时候还是三缄其口的好。” 云扶月哑然。 她怎么也没想到,游寒锦神神秘秘的带着她来到酒楼的雅间谈合作,甚至宁可拿出掌控云家这样巨大的诱惑,为的,仅仅是要她从厉晟手中拿出自己的魂魄。 夜凌渊去要人,是因为他爱她,可游寒锦呢? 云扶月才不会相信这人之前说的什么看上她的鬼话。 “太子殿下。”云扶月深吸一口气,眼底涌上些许为难,“您也知道,云扶月的三魂七魄是师父眼下最重视的,而且最近摄政王府也在盯着。您现在提出这样的条件,岂不是故意为难臣女。” 游寒锦冷冷一笑:“据本王所知,你可是对云扶月厌恶至极,本王此次来京,虽说也要谈合作,但云扶月此人是少见的能破解我西京蛊虫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本王是一定要娶回去做太子妃的。” 他的声音带着丝引诱:“国师想拿云扶月来威胁摄政王,就必须保证她好好的。但你将那个女人交给本王,本王可以向你保证,既能帮你掌控云家,从此之后,你也不会再看见云扶月出现在夜王朝。” 这样的交易,可谓一举两得,游寒锦想不出云晴涵拒绝的理由。 当然,他也不会想到,此时对面坐着的女子,根本不是什么云晴涵,正是他想拐卖的云扶月本人。 云扶月的睫毛轻颤,唇抿了抿。 在游寒锦看来,是云晴涵在挣扎,在犹豫。 可实际上,云扶月正在考虑如何忽悠这个西京太子,才不会让他起疑心。 第422章 本王说,让你过来 书房内,白色的蛊虫轻飘飘的落在云正罡的肩头。 低头专注看书的男人并未察觉。 窗外不时传来蝉鸣声,完美的遮盖了蛊虫于云正罡肩头行动的声音。 从云扶月的角度看去,那只白色的蛊虫落在云正罡身上后,就好似幼犬找寻母亲一般伸出长长的触角,在空气中不断的搜寻。 最后,白色蛊虫开始缓缓的爬上云正罡的衣领,顺着衣领钻了进去,消失在云扶月的视野中。 从始至终,云正罡都没有任何反应,根本没发现在体内的异常。 云扶月神色不变,心头却泛起了丝丝涟漪。 这样的蛊虫,诚如游寒锦所说的那般,根本不会被发现。而这种无声无息就能钻进人体的手段,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云扶月忽然想到他说的那种能长久控制一个人的,更高级的蛊虫。 虽然那人嘴上说着这种蛊虫不能乱用,但谁能保证他没有乱用过? 或许如今的京城中就有某个高官被暗中控制了,而这一切,其他人并不知晓。 如此想来,才是真真令人恐惧的。 在房顶静静的观察了一会,确定了云正罡不会发现什么异常后,云扶月才悄然退下房屋,离开了书房附近。 按照游寒锦的话,这种蛊虫发挥作用需要半日的时间,所以今晚云扶月并不需要一直候着。 小心翼翼的避过云府的几处守卫,云扶月一路摸回了自己的院子,四处打量了一圈,确定院内没有丫鬟小厮后,她才松了口气,踩着步子走到门口。 这间属于云晴涵的院子不大,院中的布置也很简单,此时月光淡淡的洒在院中,景色倒也有几分精致淡雅。 云扶月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的推开房门,进了房间。 “现在,就等着明日那东西发挥作用了。”云扶月一边自言自语,双手放在领口,解开了黑色紧身衣的扣子,“热死我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这间不大的闺房内,云扶月感受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那是一种夹杂着寒霜的冰冷感。 云扶月心中警铃大作,视线变得锐利,单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借着微弱的月光,在房间内打量着。 床上,桌旁,多宝阁……最后,云扶月的视线落在了大开的窗边。 一阵微风吹进屋内,淡淡的清冷香气随风迎面而来。 云扶月的身子却如被点了穴,一动也不能动,唯独一双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个身着紫色锦衣的男人不知何时静静的坐在窗边。 这个人,云扶月在白日才刚刚见过,且没从这人身上得到什么好脸色。 夜凌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是云扶月的一动不动让男人略有不满,窗边,夜凌渊薄唇轻启,对着云扶月伸出了手:“过来。” 他眸底的寒霜渐渐化开,眼底带着莫名的意味,声音淡淡的。 云扶月的心头却犹被一锤杂种,心跳不自觉的加快。 “摄、摄政王……” 云扶月张了张口,有些结巴:“您……您这是……” 夜凌渊剑眉微蹙,声音加深:“还装?” 装? 装什么? 云扶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站在原地。 “本王说,让你过来。”夜凌渊勾了勾手指,似笑非笑的勾起唇,“先是不发一言的跟陈安年跑了,又去恒河秘境送命。云扶月,你可让本王好找。” 云扶月的身子又是一震。 她有点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这人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这怎么可能? 想到白日里自己那些矫情的纠结,云扶月抿了抿唇,语气里带着试探:“你怎么知道的?” 一边说着,她不情愿的往前挪动了几步,眼眶不自觉的发酸。 “在祁年殿看你的第一眼,本王就知道了。”夜凌渊握住云扶月的手,捏了捏,语气悠长,“只不过要配合你的演出,没拆穿而已。” 听他这么说,云扶月的眼眶更酸了,眼前的景象开始氤氲。 一滴泪珠从她眼中滴下,落在了夜凌渊的手背上。 月光下,这滴泪水泛着淡淡的暖光。 夜凌渊的视线一顿,不自觉放缓了语气,摸了摸云扶月的头发:“想我了?” 他唇角的弧度更大,大手轻轻替云扶月擦去眼泪:“梨花院天天给你打扫着,小宝也在好好练武,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云扶月下意识道:“什么小宝,是儿子!” 男人一顿,无奈的重复了一遍:“好,是儿子。” 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云扶月觉得有点丢脸。 但是想到这两个月来发生的种种,以及最后在恒河秘境他深可见骨的伤口,云扶月吸了吸鼻子。 算了,丢脸就丢脸吧,总归在他面前丢脸不是一回两回了。 “你知道是我,白天还不让我看儿子。”云扶月对着月光打量着夜凌渊,咬着下唇,“还有艺怜,艺怜怎么会在府里。” 月光下,夜凌渊的五官清晰柔和,越看,云扶月越觉得这人长得太出众了。 她眼前浮现出白日艺怜在她房间里肖想夜凌渊的场面,气不打一处来,眼底那点水光里带了难掩的醋意。 瞧见她这副模样,夜凌渊无奈的笑了,捏了捏云扶月的脸:“你可别忘了,在外人眼中,你是云晴涵,摄政王府内也有夜星晴的眼线,今日种种,本王不过做给那些眼线看的。” 顿了顿,他又解释着:“至于那隐族的庶女……” 夜凌渊的眼中出现些许淡漠:“是太妃放进来的。” “太妃?” 云扶月一愣:“太妃怎么会让艺怜入住摄政王府,她不是给你和安雨柔赐婚了么?” 说到赐婚,云扶月的语气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不悦。 毕竟,在知道了太妃当年的事后,她已经很难对这个一生坚强勇敢的女人产生什么恶感。 云扶月态度上的细微变化并未被夜凌渊察觉。 他只是握着云扶月的手,摇了摇头:“等此间事了,再与你细说,现在,先说说你的事吧。” 夜凌渊环视了一圈简单的卧室,若有所指:“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423章 不属于她的身体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扶月轻轻叹了口气,将手自男人手中抽了出来,走到镜子前,透过镜子打量着云晴涵陌生的容颜。 “那日在恒河秘境,云紫涵暗中对我出手,我身子虚弱,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回想起那日在恒河秘境所经历的六道雷劫,云扶月冷冷的勾起唇,“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我好像在路上看到了黑乎乎么?” 她转头,对上夜凌渊的眸光。 男人点了点头。 云扶月眼中沉了下来:“当时我自知逃不过云紫涵的摄魂铃,但是关键时候,却是黑乎乎出现,将我从摄魂铃的束缚中救了出来。” 云扶月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没见到黑乎乎,料想这只鸟又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之前艺卷珠来参加我的生辰宴时,就说过黑乎乎肯定不是普通的鸟。”云扶月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说出那个记忆中的老婆婆,以及三眼神鸦。 如今她还在云府,时间有限,此情此景并不适合叙旧,应该谈的是接下来的正事。 当然,关于云扶月看见的,夜凌渊是小宝亲爹的事,也很显然不能现在说。 而且看夜凌渊的反应,他根本不记得当年的事了。 云扶月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重新走到夜凌渊身边,压低了声音:“今天游寒锦给了我一个能短暂控制人心神的蛊虫。” 云扶月将二人的对话简单重复了一遍。 她的本意是说正事,岂料一通话说下来,身前的男人脸色顿时黑了几分。 “不过一个西京人,也敢如此嚣张。”夜凌渊握住云扶月的手,略一用力,带着几分霸道,“白日时若非本王顾忌你现在的身份,早就一剑杀了他。” 所以白天的事,他果然还是吃醋了吧? 云扶月觉得有些好笑,对上夜凌渊的视线,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先不去管他,明天我会找云正罡问些事,等我要问的东西有结果了,你就与我配合……” 她将一早的计划和夜凌渊说了说,又商议了几分细节。 “好。”夜凌渊答应着,“到时候,本王会提前将东西给你送过来。” 云扶月笑着点头,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哪哪儿都顺眼。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双手揽住夜凌渊的脖子,踮起脚尖想亲亲他。 只不过在即将吻到男人的唇时,云扶月从夜凌渊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个不属于她的身体,也是一张陌生的,不属于她的脸。 心里的热度被顷刻间浇了一盆冷水,云扶月飞快的松开了手,后退几步,拉开了与男人的距离。 夜凌渊眼底涌上淡淡的疑惑,对着云扶月伸手:“过来。” 云扶月摇了摇头。 夜凌渊固执的重复了一遍:“过来。” 云扶月还是摇头。 “这里毕竟是云府,你还是先走吧,一会我的丫鬟可能会过来看夜。”云扶月对着夜凌渊摆摆手,“至于刚才的事……以后再说。” 她别别扭扭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最后在夜凌渊不解的眸光中,将他推下了窗台。 “砰——”的一声将窗户关上,云扶月才走到桌边,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还好,还好。 刚才差一点,她就要亲上夜凌渊了。 一想到属于云晴涵的唇碰到夜凌渊的唇,云扶月就一阵恶寒。 不行,绝对不行! “不过……真的好想亲他。”云扶月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心里略显沮丧,“云府的事,还是要加快速度才行。” 翌日傍晚,云扶月罕见的让香儿带着饭菜去了书房。 自“云晴涵”卧床许久,身子恢复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找云正罡吃饭。 作为云晴涵的父亲,云正罡自是不会拒绝。 虽说书房重地,旁人不得入内,可而今云府上下就只剩云争阳与云晴涵,云争阳还在读书,等着考取功名。而反观云晴涵,在云紫涵被国师勒令短时间内不许进宫后,她自然就成了云府内最有希望的人。 书房内,有小厮将小桌放在一旁,香儿随后将饭菜一一摆了上去,又自觉的给云扶月与云争阳倒了茶水,这才缓缓退出房间。 云扶月拉着云正罡一左一右的坐下,将茶水推给他:“爹,今日晴涵陪您吃饭,你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面对女儿的热情,云正罡略显不自在,接过茶水喝了两口就放下。 云扶月恍若未觉,给云正罡夹了几道菜,语气轻快:“爹还在生晴涵的气么?如今姐姐不在府里,晴涵今后都会好好孝顺爹与三叔的。” 桀骜的女儿难得乖巧懂事,云正罡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他语重心长的看向云扶月:“你姐姐的事,以后休要再提了。” 顿了顿,他又道:“她毕竟是你三叔的亲生女儿,若是今后太上皇与国师消气,你也该进宫去为她求求情。” 云正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晴涵,你别怪爹心狠,爹也是为你打算。等爹百年之后,这云府只靠你一人打理是很难的。” 云扶月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多说什么。 见她这反应,云正罡知道她还是不能原谅云紫涵,不由在心里摇了摇头。 “总归,等时间长了,你就会懂爹的苦心了。” 云扶月差点笑出声。 她实在难以理解云正罡的脑回路。 自己的女儿被下了剧毒险些丧命,他竟然还能心安理得的坐在女儿身边,说着让女儿原谅凶手的话? 难道云晴涵不是云正罡的亲生女儿? 这一瞬间,云扶月甚至产生了如此荒谬的想法。 不过很快,云扶月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毕竟云晴涵和云正罡从长相上来看,可是有着八分相似的。再联想当初在耀阳镇北侯府云正罡对云晴涵的娇纵。 也就是说,他只是单纯的冷血,单纯的不念亲情罢了。 云扶月在心底冷笑一声,手腕上挂着铃铛的黑绳随着夹菜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很小,在两人的谈话声下几乎可以不计。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正罡的说话声淡了下来,最后彻底闭上了嘴。 “看来蛊虫已经被激活了。”云扶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云正罡浑浑噩噩的神态,摇了摇手腕上的小铃铛,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楚兮在哪儿?” 第424章 楚兮在京城 室内,宁心香的味道蔓延开来。 云扶月话音刚落,云正罡的身子便是一震,浑浊的眼底府上一丝清明,挣扎着转过身来,看着云扶月。 云扶月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手腕上挂着的小铃铛带起清脆的声音,她放缓了音调,蛊惑又强势:“我问你,楚兮在哪儿?” 铃声入耳,云正罡眼底的清明很快如潮水般退散,眼底的神采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水一般的沉寂。 “楚兮……在……”云正罡张开嘴,干巴巴的吐出几个字,“在……” 云扶月皱了皱眉,抬高了声音:“在哪?” “在……她就在京城。”云正罡艰难的,断断续续的将后半句补充完整。 就在京城? 云扶月没有轻皱,眼神沉了几分,继续追问:“在哪里的京城,在京城的什么地方?” “在夜王朝京城。” 云正罡的话清晰的传过来,云扶月拿着筷子的手不禁一抖。 同样颤抖的,还有她的心。 楚兮竟然真的还活着,而且就在京城。 云扶月抿了抿唇,心底涌上几股复杂难言的情绪,她眯了眯眼,语气不善:“她在京城的何处,是在皇宫里么?” 话至此,那座位上的云正罡却是没有再说话。 室内陷入了寂静。 就在云扶月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云正罡晃晃悠悠的出口:“我不知道。” 心里那丝悄然升起的期待又很快落下,云扶月几乎被气笑,话里多了几分讥诮:“你将楚兮卖给太上皇,现在她在哪,你不知道?” 心里有气,云扶月再次摇动起手腕上的铃铛,紧紧的盯着云正罡的眼睛:“说,楚兮到底在哪!” 铃声快而急的响起,云正罡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他的眉心高高凸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不断游走,牵动着这个男人脆弱的神经。 若是换成别人,云扶月或许还能有三分留情,但这几日在云家,云扶月看透了云正罡肮脏丑恶的内心,故而手里的动作非但没有云正罡的痛苦而停下,反倒加快了摇动。 “铃铃铃——” 清脆的铃声接连不断的在耳边响起,云正罡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愈发浓郁。 某一时刻,他终于颤巍巍的开口:“我真的不知道,当初给楚兮下完毒之后,我便将她交给了陛下。” 云扶月的动作一顿。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本以为这次在云家能套出楚兮的所在地,可现在看来,还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不过从前隐族只是隐约感应到楚兮在京城,现下也算是彻底证实了这一点。 夜王朝的京城范围有限,她耐着性子一点点的找,总能将人找到。 心里快速闪过这道念头,云扶月的语气也放缓了几分:“你给楚兮下毒所用的药方呢?云正恫是否也参与了此事?” 铃声停止,眉心处跳动的蛊虫也安分了些,云正罡如获大赦,连忙道:“药方在我房间的暗格最深处,三弟……” 他顿了顿:“三弟隐约知道我在对二弟一家动手,但并不知道我下的是药人之毒,也不知道太上皇的计划。” 他的话一字一句落下,云扶月的笑容冷了下来。 她虽然讨厌云紫涵,但她一直认为云正恫也算半个正派人士。毕竟当初她用小宝的药人之毒去试探云正恫的时候,他的反应是对这邪门歪道极为厌恶的。 但是云扶月没想到,云正恫竟然一早就知道云正罡在对她爹和娘下手。 他知道,但又假装不知道。 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上正派人士四个字? “云家的人,果然都该死。”云扶月嗤笑一声。 问出了想问的问题,接下来的时间,云扶月又问了云正罡一些有的没的。 到的最后,蛊虫的效果散去,云扶月果断唤了香儿进门。 “爹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了。”云扶月淡淡道,“把这些都收拾下去吧。” 看着满桌子琳琅的饭菜,香儿一愣。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云正罡,但见这个云家家主一脸平淡,并未做什么反应。 虽说一桌子饭菜都没怎么动,但大小姐吩咐了,香儿也不能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将东西一点点撤了下去。 饭菜撤下,书房内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安静。 这蛊虫彻底失效还需要一段时间,云扶月没再多理会云正罡,最后扫了这个无情冷血的男人一眼,大步离开了书房。 当然,在回院子之前,云扶月顺路拐去云正罡的房间,将那份药方拿了出来。 虽说药人之毒无解,但有了药方,再多给她一些时间,或许就能有不同寻常的发现。 翌日,天色刚亮,云扶月就出了云府的大门,一路进了宫。 清晨的御花园内,忙碌的宫人来来回回,很热闹。 云晴涵虽说身份尊贵,但说到底,这京城里能进宫的官员子女们哪个不是身份尊贵的,是以云扶月一路经过御花园,倒也没引起宫女太监们的过多关注。 穿过御花园,再往西走,就是落花小筑。 而御花园的东北方,则是祈年殿和丹楼。 云扶月在路口略一停顿,正要朝着东侧的小路前行,耳边忽而传来了熟悉的女声:“公主殿下,前面的路有台阶,您小心些。” 云扶月的步子一顿,微微侧头。 果然见到不远处的树下,杨柳扶着和畅公主在交谈。 她看到和畅公主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那个树下皮肤白皙的小公主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低声对着杨柳说了几句什么。 很快,杨柳就走上前来,对着云扶月微微行了个礼:“云大小姐,公主殿下请您过去一叙。” 云扶月一愣,饶过杨柳的脸,没错过和畅公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在她的印象里,云晴涵和和畅公主可是一向没什么交集的,和畅公主这敌意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是因为她? 云扶月有些哭笑不得,跟着杨柳走到了和畅公主面前。 离着近了,云扶月方才发现和畅公主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 算算时间,和畅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三个多月了。 第425章 自家人打自家人 清晨的微风拂过,将和畅公主耳边的发丝轻轻吹起。 晨光洒在和畅公主白皙的皮肤上,云扶月清楚的在她眼下看到了浓重的乌黑色。 她心头一动,再次仔细观察了一番和畅公主的脸色。 果不其然,不只是眼下有乌黑,和畅公主的脸颊处也起了细细的雀斑。 到底是一个人从耀阳京城嫁到夜王朝来,想来这三个月,她过的很不好。 云扶月抿了抿唇,正想说什么,和畅公主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见到本王妃不跪下行礼,云定伯府的人都是这么嚣张,不将尊卑礼法放在眼里的么?” 云扶月一愣,旋即更加哭笑不得。 不过,今日不同往日,她又在宫中,处处有人耳目,云扶月也没多纠结,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臣女见过平王妃。” 平王妃三个字让和畅公主不自觉的皱起了眉,语气也愈发冷凝:“我可担当不起你这句言不由心的平王妃。” 顿了顿,和畅公主看向杨柳:“她叫……什么来着?” 杨柳立刻回答:“回王妃,这位是云家大小姐,云晴涵。” 树下,妆容精致的公主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一双圆而无辜的眼底寒光毕露:“即是云定伯的嫡长女,今日本公主也不过多计较你无礼冲撞的事了,就在那边的树下跪上一个时辰,以儆效尤吧。” 跪上一个时辰? 云扶月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抬眼看向和畅公主:“平王妃……” “怎么,本妃还罚不得你一个小小的没品级没位分的女子了?”和畅公主打断了云扶月的话,“既然大小姐不愿意跪着,杨柳你就帮帮她。” 说完,和畅公主打了个哈欠:“我累了,小蓝,你扶我回去休息吧。” 她的大手在隆起的小腹上摸了摸,点出随行队伍里的一个宫女,任由那宫女搀扶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落花小筑而去。 一直到和畅公主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云扶月才无奈的笑了笑。 这小丫头,想着帮她找场子是对的,只不过若是让她知道现在在云晴涵体内的正是云扶月,也不知会不会吓她一跳。 “让你跪,你便跪着。”杨柳扫了眼云扶月,脸色淡淡的,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王妃的意思你也听见了,若是真惹得她不高兴,可就不是跪一个时辰这么简单了。” 云扶月笑了笑,视线在周遭路过的宫女太监身上扫了一圈,最后才落在杨柳戴着人皮面具的脸上。 顿了顿,云扶月忽而一步上前,拉近了与杨柳的距离,压低声音:“数日不见,你倒是扮演的尽职尽责,你说是么,杨柳?” 话音落下,杨柳的脸色猛地一变,眼底的那抹淡漠化为浓重的警惕。 “你也不必大惊小怪。”云扶月微微一笑,“我是摄政王府的人。” 听得此言,杨柳的脸色并未放松,反而愈发警惕。 摄政王府内的人可不知道她的事,若说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也只有摄政王和摄政王妃。 心里想着,杨柳越发觉得云扶月可疑。 对于她的反应,云扶月倒是没什么意外的,单手握住杨柳想要去摸武器的手,浅笑道:“南门将军让你进宫,你就好好的保护和畅公主,多余的事端,还是少惹为好。” 顿了顿,云扶月小声道:“等此间事了,你想要的,自然会如数奉至你手中。” 若说刚才的几句,杨柳还有所怀疑,但听完后面的话,杨柳算是彻底相信了云扶月的话。 毕竟知道她是摄政王府出来的,京中还有几人,但若说知道她是南门羽手底的人…… 这件事情,就连和畅公主都不曾知晓,这个小公主也只是单纯的以为她是云扶月派来保护他的而已。 “你……”杨柳张了张嘴,嗓音沙哑,“你到底是……” “我是谁不重要。”云扶月打断她的话,若有所指,“今日的事,我想你也该知道怎么做。” 对上云扶月幽深的眸子,杨柳心头一跳。 总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会告诉公主殿下,你已经跪满了一个时辰。”杨柳抿了抿唇,“另外,今日的事我会传信给摄政王。” 言下之意,若云扶月是骗她的,那么摄政王自会出手将她铲除。 这丫头,还真是警惕。 云扶月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祈年殿的方向而去。 御花园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云扶月很快上了祈年殿高高的台阶,停在殿门口。 守门的太监进门简单通报了一下,殿门便被打开,让云扶月进去。 此时晨光初升,淡淡的日光透过半开的殿门,将里面的环境照亮。 首位上,太上皇夜星晴慵懒的半躺着,身后,谢瑾瑶一身轻薄衣衫,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三千青丝随意披散,正专注的给夜星晴捏肩膀。 看她脸上春情料峭的模样,明显是方才在殿内发生了某些香艳之事。 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当初在太平山庄的清纯模样。 若是夏宏月知道谢瑾瑶如今自甘堕落到这个份儿上,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云扶月的心思一闪而过,她目不斜视的进殿,上前,规规矩矩的给太上皇以及厉晟行了礼。 “来了?”厉晟的视线落在云扶月身上。 云扶月点点头:“师父,昨日徒儿去了摄政王府,只不过,摄政王对陛下所提的条件,态度模棱两可。” 闻言,厉晟倒是没有生气,而是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去了梨花院,看到了什么?” 云扶月面色不变,心头一抖。 果然如夜凌渊所说,这摄政王府内,有着太上皇的眼线。 “回师父,我溜进梨花院,果然发现云扶月昏迷不醒,那副模样,就是魂魄离体的表现。”云扶月道,“但是还没等徒儿进一步探查,就被发现了。不过徒儿用云扶月的灵魂为要挟,摄政王只是将我撵了出来。” 提起此事,云扶月脸色微微发白,似乎还心有余悸。 她的反应让厉晟十分满意。 第426章 主子变心了 “你做的很好。”厉晟单手摸了摸胡须,老脸上扯出一个菊花般的笑容,“既然云扶月的魂魄的确不在体内,那么……” 他遥遥看向首位上的太上皇。 云扶月自然也跟着看向了夜星晴。 安静的大殿内,夜星晴微微勾唇,儒雅的脸上浮现一抹阴蛰的冷笑。 “那女人在他心底极为重要,这半数势力他一定会换。”夜星晴看向云扶月,“你继续去摄政王府试探,等时间成熟,朕自会派人去接洽。” 也就是说,现在所谓的然云扶月去摄政王府交接势力,也不过是名义上的试探罢了。 面对夜星晴的目光,云扶月乖乖的点了点头。 “好了,没事就下去吧。”简单的和云扶月交代了几句,夜星晴重新闭上了眼睛。 “晴涵告退。” 云扶月垂眸,恭敬的给夜星晴以及厉晟行了个礼,随后退出了祈年殿。 出了祈年殿,那股压在心头的烦闷才一扫而空。云扶月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已经逐渐升起。清晨的凉爽开始褪去,空气中泛着丝丝炎热。 “似乎每次去祈年殿,心里都很不舒服……”云扶月一边往台阶下走,喃喃自语,思绪万千,“难道这祈年殿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自古武林江湖之间,有正派就有邪教,正邪相对而立,在不为人知的层面隐隐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各个门派间都有自己独有的东西,也有某些人能对邪物分外敏感。 比如拥有了长冰剑的云扶月。 长冰剑自身就是至纯至正的存在,作为长冰剑的主人,云扶月对一些与之相反的东西有所感应。 也因此,云扶月每每进入祈年殿时都能感受到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想到厉晟那诡异的不死之躯,云扶月心头隐约抓住了一点微妙的感觉。 或许……厉晟的身上的特殊之处,正与某些江湖上的邪教有关。 这个想法犹如雨后春笋,虽只是露了个头,但却好似一团杂乱的毛线有了末端,一切都串了起来。 “先出宫吧。”云扶月将那点想法暂且压下,唇角冷冷的勾起,加快了步子,“眼下,还是要先解决云家的事。” 一路出了皇宫,云扶月坐上云府的马车,吩咐车夫去摄政王府。 与上次来摄政王府不同的,这次,云扶月没在府门口看到莲莹。 除此之外…… 云扶月扫了眼钱管家不善的脸色,有些哭笑不得:“钱管家,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钱管家身后,临风冷冷的看向云扶月,“上次在府内你随意乱闯,被王爷撵了出去,以后这里的大门也不会对你敞开,想要谈判,让厉晟去换个人来吧。” 临风话落,手已经落在腰间。 很显然,他对云扶月的印象很不好,若非顾及此刻在摄政王府门口的影响,他早就一剑杀了她。 “这……” 云扶月看了看一脸疏离的钱管家,以及钱管家身后的临风,一时哑然。她张了张口,想解释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她吐出一个字。 这时,门后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在干什么?” 随后,白衣一闪,夜凌渊便走了出来。 “主子,您怎么出来了?”临风回头,见到夜凌渊,一愣。 夜凌渊没理会他,视线落在云扶月的身上,眼底波光暗涌,淡淡的开口:“进来。” 话落,他转身大步朝府内而去。 这话一出,倒是让钱管家也有些疑惑:“凌渊,你这是……” “让她进来。”夜凌渊的步子一顿,声音随后传来。 这下,两人都听清了,夜凌渊是让云扶月进门的意思。 云扶月也不客气,对着二人扯出一抹礼貌的微笑,拍拍袖子上的尘土,大步进了门。 一直到云扶月跟着夜凌渊消失在走廊尽头,临风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看向钱管家:“老钱,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钱管家没好气的瞪了眼临风,“就是让她进去的意思呗,你没听到?” 顿了顿,他一甩袖子,理都没再理临风,带着点火气也跟着进了门。 徒留临风傻站在摄政王府的门口。 “以主子的脾气,怎么可能容许那云晴涵再进摄政王府?”临风喃喃自语,视线越过半开的府门,看向门内巨大的白石屏风,“云晴涵可是云小姐的仇人,还偷偷溜进云小姐的院子,明显不坏好心。主子那么喜欢云小姐,怎么也不该让云晴涵再进门吧。” 一边说着,临风忽而想到什么,面色大变:“坏了,云小姐才昏迷了几天,主子竟然就变心了!”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模样,在原地跺了跺脚,欲言又止,只能紧紧的跟上了钱管家的步伐。 半柱香后,松鹤堂内。 香炉内的熏香是上好的鹅梨香,桌上的茶是新摘送进府的碧螺春。 首位上,夜凌渊单手撑着椅边,修长的身形随意而放松,对着门口的临风道:“去,把水果糕点都端上来。”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记得,要拿最好的。” 临风的脸色一阵阴晴翻涌,幽怨的看了夜凌渊一眼:“主子。” 在对上夜凌渊含着命令的眸子后,临风识相的闭上了嘴。 主子变心变得这么快,现在竟然还让他一个暗卫首领去端盘子? 实在是太…… 他从前怎么没看出主子是如此滥情的人? 临风在心里默默吐槽着,退出了房间。 瞧见临风精彩的表情,云扶月噗嗤一笑:“你什么也没跟他说么?” 夜凌渊随着云扶月的笑容而勾唇,声音淡淡的:“时间紧迫,还没来记得及多说。” 他对着云扶月勾了勾手指,眼眸中涌上三分玩味:“听说今日进宫,你碰到和畅了?” “没想到杨柳的消息传得这么快。”云扶月点了点头,轻轻喝了口茶,感受着熟悉的香气,心里涌起一股满足,“还是家里的茶好喝。” 家这个字明显取悦了男人,夜凌渊伸手,抓住了云扶月的手。 第427章 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冰冷的小手被夜凌渊抓住,暖暖的热意通过男人的掌心传来。 云扶月心头一动,却没如夜凌渊所想的乖乖任由他握着,而是反手抽出了自己的手,“啪”的一下,在夜凌渊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你别碰我。”云扶月揉了揉手指,略带嗔怒的瞪了他一眼,“要碰,去梨花院碰原来的我。”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可是在云晴涵的身体里,只要光想想夜凌渊握着云晴涵的手,云扶月就一阵不舒服。 “总之,在我处理好云家的事之前,你离我远点。” 云扶月没有直说自己心底那点小九九,话里话外的莫名其妙使夜凌渊脸上浮现一抹困惑。 “你……”夜凌渊吐出一个字,有些无奈,“你计较这些做什么?” “是,我当然没有你计较。”云扶月白了他一眼,“让一个隐族的嫡次女去我院子里随意换花,王爷,您最大度了。” 夜凌渊眯了眯眼。 看着云扶月吃味的小表情,他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渐进的脚步声。 紧接着,临风拖着个托盘推门而入。只一进门,临风便忿忿不平的看向夜凌渊:“主子,您要的东西拿来了……” 话音未落,临风从夜凌渊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堪称愉悦的表情。 顿时,他的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完了完了,主子好像真的变心了,这可怎么办? 心里犹如一千只蚂蚁爬过,临风强忍着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一步步走到云扶月跟前,没好气的将托盘放在桌子上。 “云大小姐,想吃什么,请便。” 云扶月哭笑不得:“临风,你……” “态度好点。”一旁,夜凌渊皱了皱眉,眼底浮现一抹压迫,“把东西好好摆开,在托盘上怎么吃?” 临风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回头。 他没听错吧?主子竟然为了一个云晴涵呵斥了他? 除了云扶月,主子可从没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对他如此。 这一瞬间,临风眼中各色情绪再也压制不住,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面对着他的抽风,夜凌渊直接报以无视,重复道:“把东西摆好,然后去一边坐着。” 临风:“……” 没想到,主子是个见异思迁,只顾新欢不念旧情的人。 但作为暗卫首领,他又不得不听从夜凌渊的命令只得沉着一张脸,将托盘上的水果和糕点一一端了下来,放在云扶月手边的小桌上。 而后,他拿起托盘,背对着夜凌渊,面色阴冷的扫了一眼云扶月,眼底满含警告。 只一眼,虽没有过多的气息压迫,但还是让人心中颤栗。 当然,这是站在云晴涵的角度去看。 临风这一系列的举动,在云扶月看来,则是没有丝毫威胁性。 反倒让她很想笑。 “你也别卖关子了。”云扶月随手拿起一个小苹果,一边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对着夜凌渊伸手,“我要的东西呢,拿来。” 夜凌渊无奈,自怀中拿出一封包装严密的牛皮信封,递到云扶月手心。 这信封的质感很好,只是用手摸着,就能感受到其主人对这封信的看重。 “确定是兵部尚书亲笔么?”云扶月将信封对着门口的方向举起,透过阳光,眯眼读着上面的字迹,“镇安王亲启……” 云扶月勾了勾唇,这镇安王三个字么,她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在耀阳,秦勉宫变之后,原太子皇甫玉为了帮皇帝挡住致命一击而断了腿,随后十七皇子皇甫颖继位,这原先的太子殿下就成了如今的镇安王。 谁能想到,此刻云扶月手里的这封信,竟然关系到两国事宜呢? 将信封左右打量了一番,云扶月淡然将它收好。一回头,却见到夜凌渊直直的盯着自己。 云扶月轻咳一声,忍不住道:“又不是我本人,你看什么……” 这话属实有些莫名其妙,不远处,临风一愣,眼底划过一抹狐疑。 夜凌渊勾了勾唇:“眼神是一样的,所以本王爱看。” 云扶月的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热。 尤其是眼角余光扫到也看向她的临风后,云扶月拍拍脸,轻声道:“临风还在这,你少说几句吧。” 顿了顿,云扶月嘱咐道:“还有我说的,赐婚一事……” “都办妥了。”夜凌渊回答。 “这么快就都办妥了?”云扶月似笑非笑的抬眼,“既然如此,那过几日便等着看戏吧。” 她倒是很想知道,在兵部尚书左丘明与云定伯云正罡之间,夜星晴会选择哪个。 一个是当朝高官,手握十五万兵马,另一个,是暗中为他奔波,专做腌臜之事的厉晟弟子。 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从摄政王府出来,云扶月带着那封信,优哉游哉的去逛了会街,而后,她才赶在天黑之前回了云府。 “大小姐,您回来了。”方一进门,香儿就跟了上来,一边帮云扶月脱下外衣,一边道,“方才老爷来过了。” 云正罡来过? 云扶月步子一顿,“嗯”了一声,自顾自的坐到桌边,道:“爹来做什么了?” 看见她坐下,香儿殷勤的上前替云扶月倒了杯茶:“老爷只说来找大小姐说说话,奴婢跟他说您还没回来,老爷就先回书房了。” 恐怕找她说说话是假,来试探她才是真吧? 云扶月无声的笑了笑:“看来爹最近也是太闲了。” 顿了顿,云扶月又道:“不过没关系,很快,府里就该忙碌起来了。” 这话若有所指,又带着几抹阴森森的味道,香儿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她奇怪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又默默收回目光。 “行了,你先下去。”云扶月摆了摆手,“明天上午我再去看爹。” 香儿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退出了房间。 至此,房间内才安静下来。 云扶月喝了一口茶,眼底涌现出淡淡的讽刺。 “想试探我,凭你的本事,可还不够。” 云扶月将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对着灯火看着信封上的字迹,云扶月冷漠一笑。 很快,云家就不复存在了…… 第428章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翌日清晨,天色刚亮,院内就传来丫鬟们打扫的声音。云扶月缓缓睁开了眼。 自从在云晴涵身上苏醒后,她的睡眠变得更浅了。 “唔……”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云扶月从床上起身。然而双脚刚落地,她的膝盖便随之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 “砰”的一道沉闷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惊动了门外守夜的丫鬟。 “小姐,你没事吧?”房门外,香儿的声音随后响起。 云扶月双手捂住左边的膝盖,额头渗出些许冷汗:“没事,你先下去吧,我要再睡会。” 她这么说,香儿便也没再多说,重新在门口坐下了。 屋内,云扶月的表情却不似表面上说的那般轻松。 “这是……” 她右手搭在左手的脉上,眸底一片慎重:“看来这具身体,已经彻底油尽灯枯了。” 指尖跳动的脉搏虚弱无力,体内的情况更是一团糟,以至于如今连简单的行走都开始困难。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云扶月抿了抿唇,半爬着走到床边,拿起盒子里的银针,刺进膝盖侧方的穴位里。 这个穴位是人体中一些极为敏锐的,若是换成寻常人,仅仅刺激一下,就会产生莫大的痛楚。 可如今,三根银针尽数没入左腿的穴位中,云扶月仅仅感受到些许酥麻。 正如她所猜测的,这具身体已经将要枯朽,不论是经脉还是内脏,都达到了极限。 “呼……” 一连将四肢关节处的穴位都针灸了半个时辰,云扶月才长出一口气,手腕一翻,一排银针已经从体内拔出,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掌心。 不过,她并未急着从地上站起来,而是就着屋内淡淡的晨光,打量着手里的银针。 “当初师父教我的能激起人体最后一丝潜能的招式,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云扶月苦笑一声,指尖触碰到手心的银针,淡淡的冰寒蔓延进心中,“当初不喜欢这些东西,可现在……” 小时候的她有多排斥,多被动,现在的她就有多依赖。 也是至此,云扶月才惊觉,当初师父留给她的东西,早已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原地伤春悲秋了一会,云扶月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旁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而后唤了香儿进来。 “小姐,您醒了……” 香儿推门而入,一眼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云扶月,一愣:“您这是……” 云扶月微微一笑:“替我梳妆,一会儿,我要去爹那里用早饭。” 自云扶月出现在云家,她很少主动找云正罡吃饭,今日这是? 香儿压下心中的疑惑,主动上前替云扶月更衣,一边道:“小姐,这个时辰,老爷应当还未下早朝。” 云扶月偏了偏头,从镜中打量着自己病态苍白的面容,笑容深邃了几分:“我是说去爹那里用早饭,可不代表我就要在爹那儿吃饭。” 她说着如此模棱两可的话,随意挑了一支簪子:“今天就戴这个吧。” 香儿应了一声,接过簪子,笑道:“小姐您真有眼光,这根簪子还是刚进京时,太上皇赏给老爷那批首饰里最珍贵的。” 听香儿这么说,云扶月对着镜子重新看了眼那所谓最珍贵的簪子:“这么说来,这簪子还是我爹给我的?” “是啊,当时老爷得了赏赐,第一个给您送来,随您挑选,您都忘啦?”香儿不疑有他,只当时间太久云扶月忘记了。 云扶月勾了勾唇,眼底毫无触动。 或许当时的云正罡还是惦记着自己女儿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那份本就微薄的父爱更是少到看不见了。 云晴涵表面上是死在了云紫涵的迫害中,可又何尝不是被自己父亲的漠不关心而连累了。 云扶月没再说话,任由香儿替她梳洗打扮,又端了温水进来洗漱。 末了,外面的天色才刚蒙蒙亮。 “看来,离爹回府,还需要点时间。”云扶月略一沉吟,“你让人去端一碗粥,我先垫垫肚子。” 不是说要和老爷一起用餐么,怎的现在又要先喝粥了。 香儿不解的看了云扶月一眼,忍住心底的疑惑,点了点头。 云扶月在房间内简单的吃了早饭。 一顿折腾下来,时间再次过去半个多时辰。 直到此时,云扶月才擦了嘴,起身:“走吧,该去迎接爹和大哥了。” 她带着香儿一路穿过花园小路,经过人工湖,最后停在了内院与外院的交接地,静静的瞪着。 果不其然,云扶月刚停下小片刻,门后就传来了脚步声,隐约掺杂着云正罡欣喜的声音。 “看来是成了。”云扶月喃喃自语,淡漠的神情逐渐转变为孤傲,眼底光芒暗涌,落在那半开的大门上。 “争阳,陛下的圣旨已下,日后在襄阳伯面前,你可要好好表现。” 大门被推开,云正罡侧脸看着身旁的云争阳,笑意盎然。 在云正罡的另一侧,云正恫古板严肃的脸上同样是带着淡淡的喜意:“过几日府上就会举办宴会,到时候,那襄阳侯的小女儿也会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迅速变冷,面色不善的看着门后亭亭玉立的少女:“你怎么在这?” 只见青石路的一头,少女一身红色长裙,眉眼间是熟悉的孤傲高冷,不是云晴涵是谁。 云扶月扯出一抹笑容,带着香儿上前,刻意忽视了云正恫,视线落在云正罡以及云争阳身上,浅声道。 “突然想跟父亲和大哥说说话,于是就早早过来候着了,看你们这么高兴,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虽说对那日书房里莫名其妙结束的晚饭还有些疑心,但此刻面对着自己的女儿,云正罡还是笑着拍了拍云争阳。 “晴涵,你这句话可是问对了,你可知今日早朝,陛下说了什么?” 云扶月眼底浮现一抹不解:“什么事能让父亲如此高兴,难道是大哥考上了状元?” “哈哈哈。”云正罡大笑三声,眉眼间尽是得意,“若非要相比,也与此事差不多。今日早朝,陛下下旨,给你大哥和襄阳侯的小女儿赐了婚。” 第429章 云府的丧日就是她的喜日 翌日清晨,天色刚亮,院内就传来丫鬟们打扫的声音。云扶月缓缓睁开了眼。 自从在云晴涵身上苏醒后,她的睡眠变得更浅了。 “唔……”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云扶月从床上起身。然而双脚刚落地,她的膝盖便随之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 “砰”的一道沉闷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惊动了门外守夜的丫鬟。 “小姐,你没事吧?”房门外,香儿的声音随后响起。 云扶月双手捂住左边的膝盖,额头渗出些许冷汗:“没事,你先下去吧,我要再睡会。” 她这么说,香儿便也没再多说,重新在门口坐下了。 屋内,云扶月的表情却不似表面上说的那般轻松。 “这是……” 她右手搭在左手的脉上,眸底一片慎重:“看来这具身体,已经彻底油尽灯枯了。” 指尖跳动的脉搏虚弱无力,体内的情况更是一团糟,以至于如今连简单的行走都开始困难。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云扶月抿了抿唇,半爬着走到床边,拿起盒子里的银针,刺进膝盖侧方的穴位里。 这个穴位是人体中一些极为敏锐的,若是换成寻常人,仅仅刺激一下,就会产生莫大的痛楚。 可如今,三根银针尽数没入左腿的穴位中,云扶月仅仅感受到些许酥麻。 正如她所猜测的,这具身体已经将要枯朽,不论是经脉还是内脏,都达到了极限。 “呼……” 一连将四肢关节处的穴位都针灸了半个时辰,云扶月才长出一口气,手腕一翻,一排银针已经从体内拔出,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掌心。 不过,她并未急着从地上站起来,而是就着屋内淡淡的晨光,打量着手里的银针。 “当初师父教我的能激起人体最后一丝潜能的招式,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云扶月苦笑一声,指尖触碰到手心的银针,淡淡的冰寒蔓延进心中,“当初不喜欢这些东西,可现在……” 小时候的她有多排斥,多被动,现在的她就有多依赖。 也是至此,云扶月才惊觉,当初师父留给她的东西,早已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原地伤春悲秋了一会,云扶月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旁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而后唤了香儿进来。 “小姐,您醒了……” 香儿推门而入,一眼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云扶月,一愣:“您这是……” 云扶月微微一笑:“替我梳妆,一会儿,我要去爹那里用早饭。” 自云扶月出现在云家,她很少主动找云正罡吃饭,今日这是? 香儿压下心中的疑惑,主动上前替云扶月更衣,一边道:“小姐,这个时辰,老爷应当还未下早朝。” 云扶月偏了偏头,从镜中打量着自己病态苍白的面容,笑容深邃了几分:“我是说去爹那里用早饭,可不代表我就要在爹那儿吃饭。” 她说着如此模棱两可的话,随意挑了一支簪子:“今天就戴这个吧。” 香儿应了一声,接过簪子,笑道:“小姐您真有眼光,这根簪子还是刚进京时,太上皇赏给老爷那批首饰里最珍贵的。” 听香儿这么说,云扶月对着镜子重新看了眼那所谓最珍贵的簪子:“这么说来,这簪子还是我爹给我的?” “是啊,当时老爷得了赏赐,第一个给您送来,随您挑选,您都忘啦?”香儿不疑有他,只当时间太久云扶月忘记了。 云扶月勾了勾唇,眼底毫无触动。 或许当时的云正罡还是惦记着自己女儿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那份本就微薄的父爱更是少到看不见了。 云晴涵表面上是死在了云紫涵的迫害中,可又何尝不是被自己父亲的漠不关心而连累了。 云扶月没再说话,任由香儿替她梳洗打扮,又端了温水进来洗漱。 末了,外面的天色才刚蒙蒙亮。 “看来,离爹回府,还需要点时间。”云扶月略一沉吟,“你让人去端一碗粥,我先垫垫肚子。” 不是说要和老爷一起用餐么,怎的现在又要先喝粥了。 香儿不解的看了云扶月一眼,忍住心底的疑惑,点了点头。 云扶月在房间内简单的吃了早饭。 一顿折腾下来,时间再次过去半个多时辰。 直到此时,云扶月才擦了嘴,起身:“走吧,该去迎接爹和大哥了。” 她带着香儿一路穿过花园小路,经过人工湖,最后停在了内院与外院的交接地,静静的瞪着。 果不其然,云扶月刚停下小片刻,门后就传来了脚步声,隐约掺杂着云正罡欣喜的声音。 “看来是成了。”云扶月喃喃自语,淡漠的神情逐渐转变为孤傲,眼底光芒暗涌,落在那半开的大门上。 “争阳,陛下的圣旨已下,日后在襄阳伯面前,你可要好好表现。” 大门被推开,云正罡侧脸看着身旁的云争阳,笑意盎然。 在云正罡的另一侧,云正恫古板严肃的脸上同样是带着淡淡的喜意:“过几日府上就会举办宴会,到时候,那襄阳侯的小女儿也会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迅速变冷,面色不善的看着门后亭亭玉立的少女:“你怎么在这?” 只见青石路的一头,少女一身红色长裙,眉眼间是熟悉的孤傲高冷,不是云晴涵是谁。 云扶月扯出一抹笑容,带着香儿上前,刻意忽视了云正恫,视线落在云正罡以及云争阳身上,浅声道。 “突然想跟父亲和大哥说说话,于是就早早过来候着了,看你们这么高兴,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虽说对那日书房里莫名其妙结束的晚饭还有些疑心,但此刻面对着自己的女儿,云正罡还是笑着拍了拍云争阳。 “晴涵,你这句话可是问对了,你可知今日早朝,陛下说了什么?” 云扶月眼底浮现一抹不解:“什么事能让父亲如此高兴,难道是大哥考上了状元?” “哈哈哈。”云正罡大笑三声,眉眼间尽是得意,“若非要相比,也与此事差不多。今日早朝,陛下下旨,给你大哥和襄阳侯的小女儿赐了婚。” 第430章 上不了台面 一个时辰后,云府的后花园内。 伴随着小厮与婢女进进出出,花园内的气氛十分热络,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 尽管离宴会开始还有些时间,但此时此刻花园内已经坐满了客人,除了少许在朝中位份极高或者自视甚高的官员,大部分收到请帖的人都已到场。 若换作平常,小小一个云府,自然不值得众多官员携其夫人子女们提前到场。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皇帝一封赐婚圣旨下来,便是将云定伯府绑上了襄阳侯的船。 襄阳侯那是什么人? 那是夜王朝开国先帝手下得力干将,曾率兵十万对抗西北部落的三十万铁骑,大获全胜。 也因此,即使朝代更迭,夜王朝先后换了两任皇帝,依然没有人敢看轻这个年近八旬的老人。 更何况襄阳侯三个字所代表的并不只是襄阳侯府表面那么简单,其背后更是牵扯到了多方势力,是以众人不得不对现在的云府高看一眼。 “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将襄阳侯最宠爱的小女儿赐给了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人。” 席位上,刑部尚书夫人压低了声音,撇了眼不远处春光满面的云争阳,“据说云府这大少爷今年已然二十二了,竟是连乡试都还未过。” 刑部尚书夫人身旁,礼部尚书夫人也忍不住瞥了瞥嘴。 顺着刑部尚书夫人的视线看去,能见到坐在云正罡身旁云争阳那一副意气风发,似乎是平步登天的模样。 古有金科状元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而今云争阳还未娶襄阳侯的小女儿,也敢摆出如此狂妄的姿态。 “陛下赐婚之前,定会与襄阳侯提前商议,即然这圣旨已下,说明襄阳侯是暗中同意了这桩婚事的。”礼部尚书夫人摇了摇头,“只是可惜了……” 两位夫人都将视线从云争阳身上移到了不远处女儿家席位间,缓缓落在那如花似玉的襄阳侯小女儿脸上。 与在宾客中欢歌笑语的襄阳侯不同,这个相看宴上的主角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更甚至若是仔细看,还能从她眼底发现一丝水光。 很显然,襄阳侯的小女儿并不愿意嫁给云争阳。 “不管怎么说,这婚事已经定了。”刑部尚书夫人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婢女替自己添茶,“陛下金口玉言,再无转圜余地。”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里还是难掩不悦。 事实上今日席间,大多数夫人心中都是不悦的。 京中适龄的公子少爷每家都有,可襄阳侯的小女儿却仅有一个。 自她及笄那天起,无数提亲的人就踩破了襄阳侯府的门槛,可襄阳侯仍将自己这个女儿宝贝似的捂着,不愿早早嫁出去。 然而就在众多夫人费尽了心思,绞尽脑汁想要将襄阳后的小女儿娶进门时。 皇帝却突然一道圣旨,将这个京中的热饽饽赐给了云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云争阳,如何能令这些家中子弟均比云争阳优秀的夫人们满意? 可纵使这些人心中再如何不悦,如何不满,也不敢违抗皇帝的命令。 花园内的气氛依旧热络,众人各怀心思,缓缓等待宴会开启。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完全升起,空气中的淡淡寒意被太阳驱散,花园中原本微微打卷的花儿也完全盛开,分外美丽。 这样的环境下,一场盛大的相看宴终于拉开序幕。 众人不禁收敛了交谈的声音,隐隐将视线投在主位上的云正罡脸上,等着这个云府的主人宣布宴会开始。 只是此时的云正罡心情却并未如众人所想的那般惬意。 “大小姐怎么还没来?”云正罡嘴角挂着笑容,眼底却浮现出一抹阴沉,“都什么时辰了,赶紧派人去找。” 云正罡身后的婢女脸颊上挂着薄汗,急促道:“老爷,已经派了三拨人去叫了,可大小姐还没来……” 闻言,云正罡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起来。 “这个逆女,临着大场面,竟如此上不了台面。” 在心里怒骂一声,云正罡深呼吸一口气稳定情绪,强行维持着脸上的体面:“最多再等她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宴会必须开始。” 云正罡身旁,云正恫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大哥,今日可是阳儿和襄阳侯小女儿的相看宴,若是因为晴涵耽误了时间,惹襄阳侯不快,那可就……”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其中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云正罡扫了眼旁边席位的襄阳侯,果然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耐烦。 他心头一紧。 “大哥,要我说,左右这丫头也已经迟到了,不如直接派人去将她拦在房间里,莫要再让她出来,我们先开始宴会。” 云正桐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正罡,“你看看这里哪家不是京中名门,要是让他们知道云府的大小姐是如此懒惰且上不得台面的人,岂非败坏了云府的名声?” 这话虽然掺杂着点云正同的私人情绪在内,但也不无道理。 云正罡握了握拳,再次对着身后的婢女道:“就按三老爷说的做。” 婢女一愣。 大小姐可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如今也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多多在这种场合露脸,可谓十分有好处。 可如今老爷竟然就打算让大小姐不出席了? 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婢女到底不敢违抗云正罡的意思,应了一声“是”便要往花园外走。 然而她刚走了没两步,花园的入口处,一道清脆的女声随之响起:“抱歉,我来晚了。” 这声音在逐渐安静的席位间分外明亮。一时间,所有人都朝着声音的主人看去。而后,花园里最后一丝小声交谈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犹如被扼住了喉咙,脸色古怪却精彩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 初升的阳光洒落在女子身上,将她略显清冷的容颜照亮,也化去了她脸上那抹盛气凌人。 这是一张不错的脸,在小姐们中也能算上乘了。 然而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女子的脸上,而是落在了她那一身白色的裙子上。 白的素净,白的淡雅,却也白的刺眼。 第431章 我可从来都没怕过 云家的大小姐,云定伯府的嫡长女,云家家主的女儿云晴涵。 竟然在她大哥的订婚宴上穿了一身犹如发丧服一般的纯白色! 自古红白相撞,这是当众打云家的脸! 花园内鸦雀无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云正罡,只见他猛的一拍桌子,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滔天怒火:“你是疯了么,立刻滚下去。” “大小姐犯了失心疯,你们还不快把她带下去看病。”云正罡看向不远处的侍卫。 得了主人的命令,还在满院子宾客的注视下,几个侍卫不得不硬着头皮,朝云扶月走去:“大小姐……” “爹怎么不欢迎我似的。” 没等那几个侍卫走过来,云扶月淡然自若的往前几步,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歉意道,“来的路上遇到几个婢子在争吵,因而耽误了些时间,还请爹勿要生气。” 话音落下,云扶月的唇角泛起一丝笑容:“今日是大哥与襄阳侯小女儿的大喜之日,晴涵在此先恭喜大哥了。” 她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着如此合时宜的话,却让众人心头泛起一抹古怪感。 这个大小姐到底知不知道云正罡为何生气? 如此喜庆的日子,众人的着装无不以鲜艳为主调,就算是那些平日里爱穿素雅的,今日也破天荒地换上了深色的衣裙。 可作为云府之人,云争阳的亲妹妹,云晴涵竟然敢穿一身素白,莫非是在诅咒他的哥哥? “你简直是……” 看着云扶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云正罡只觉怒火攻心,恨不得一剑劈死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他对着侍卫大吼道:“你们都聋了?还不快点将大小姐带下去!”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只得再度上前。 席位上,云扶月单手拿着茶杯,另一手撑着下巴,似乎未曾听见云正罡的话,自顾自的品着茶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个侍卫也一点点靠近云扶月。 “大小姐,您还是别为难我们了,请回吧。”几个侍卫停在云扶月身旁,压低了声音,“您要是不配合……” “你们什么意思?我是云府的大小姐,也是大少爷的亲妹妹,难道连兄长的相看宴都不能参加?” 云扶月好似被刺到了神经,突然抬高了声音,打断了侍卫的话,“滚开,你们给我滚开!” 任谁也没想到云扶月会忽然开始大呼小叫,一旁的云正罡脸色愈发阴沉,死死地盯着云扶月,试图用自己的眼神镇压住这个突然疯癫的女儿。 可惜徒劳无功。 云扶月在他的注视下,一把推开了侍卫,三两步就走到那襄阳侯的席位上,面色不善:“襄阳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参加这场宴会。” 见状,不少人脸上都露出错愕的神情。 事情的起因分明是因为这云家大小姐着装不当,冲撞了喜宴,可谁知这任性的大小姐竟然不管不顾直接将所有的锅都扣到了襄阳侯头上。 看着襄阳侯逐渐阴冷下来的脸庞,不少人暗暗摇头。 早就听闻云家大小姐云晴涵性子暴戾且任性,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她在大庭广众下将脾气撒到襄阳侯头上,对于云府来说,绝不是什么好的消息。众人看向云正罡,心底不由升起几分幸灾乐祸。 果不其然,襄阳侯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突然转头,周身的气息锁定了云正罡,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阴森。 “云定伯,这就是你为我女儿准备的宴会?” 他后面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你若是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可以直接告诉陛下。” 虽说襄阳侯今年已经八十有二,但他身上那份在战场上磨砺多年的血腥气,并不是岁月可以轻易抹去的。 此刻襄阳侯怒气冲冠,那丝血腥与杀戮变成威压铺天盖地的袭来,云正罡差点喘不过气。 “云家绝无此意。”云正罡脊背发凉,双腿发软,可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身,对着襄阳侯拱了拱手,随后怨毒的瞥了眼云扶月。 “逆女,你还不回席位。”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云扶月在宴会上坐着。 毕竟以云扶月现在的状态,云正罡可不敢保证再刺激她,她还会不会再对襄阳侯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到时候真惹火了这个老将,云家上下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襄阳侯对面,一身白裙的云扶月隐秘的勾了勾唇,视线落在襄阳侯苍老的脸庞上,眼底情绪翻涌。 恰在此时,襄阳侯也从云正罡身上收回了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接了一下,若无其事地错开。 云扶月脸上仍然一副任性妄为的表情,慢悠悠地走回席位,一屁股坐下不再出声。 至此,宴会才终于能够如常开始。 经过云扶月这么一通闹腾,众人的兴致都有些被打扰,但云正罡一番激情澎湃的开场话落下,花园内还是热闹了起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恭贺着云扶月襄阳侯,喧闹声不绝于耳。 这样的环境下,云扶月却一改方才闹腾的作风,安安静静的坐在了席位上,颇有兴致的喝着茶。 香儿脸色一片涨红:“小姐,刚才……” 云扶月扫了她一眼,示意这丫鬟继续往下说。 “方才您实在有些过了。”香儿一咬牙,说出了下半句,“老爷没对您发作,是看在如今宾客都在的份上,只怕一会儿宴会结束……” “宴会结束又能如何?”云扶月接过香儿的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云府的人,我可从来都没怕过。” 顿了顿云扶月,嘲讽地笑了:“不过嘛,我看云正罡早就不顺眼了,倒也不必非要等到宴会之后。” 闻言,香儿心头一跳。 又来了,小姐又开始说这种琢磨不定,细思极恐的话了。 香儿心头想着,撇见云扶月唇角深邃的笑容,心底浮现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也像是为了印证她的预感,半炷香后,云府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队队训练有素的御林军闯了进来。 第432章 他不敢杀我 “陛下有令,所有人不得离开云府,等候发落。” 御林军带着铁血的冷意迈进云府的大门,穿过连廊与小路,直直的进入了正在举办宴会的花园内。 而后,这队常年浴血的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花园层层围住。 这变故只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是一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少人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云正罡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他压制着心底的不解,皱眉上前质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话落,此起彼伏的询问声接着响起:。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就把我们围住了?” 眼看着场面就要喧闹起来,一道熟悉的男声淡淡而起:“各位稍安勿躁,今日如此,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解释。” 御林军分开一个通路,几个人影缓缓而入。 “南门将军?”见到出声的人,云正罡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他的视线紧接着落在南门羽身旁,一身紫衣的男人身上,略微变了声,“摄政王?!” 云正罡认出了二人,宴会上的各个官员自然也认出了两人。 当下,所有人稀稀拉拉的起身,对着夜凌渊行礼。 作为云家的大小姐,云扶月自然随着大流弯了弯腰。只是看她这弯腰的弧度,明显很敷衍。 香儿跟在云扶月身后,看得胆战心惊,有心想提醒自家小姐好好行礼,小声道:“小姐,您……” 话刚出口,香儿身子一僵,她看到了不远处摄政王已经看向了自家小姐。 这一瞬间,香儿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摄政王的脾气京中无人不晓,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瘟神,更何况云府和摄政王府向来不和,如今自家小姐被抓住把柄,只怕摄政王借机发作。 香儿在心里悲剧的想着,眼角的余光瞥见摄政王往这边走,面色顷刻变得惨白。 “完了。”香儿忍不住出声,“小姐,您快跑,摄政王会杀了您的。” 她的声音淹没在众人的行礼声中,并不清晰。可还是准确无误的被云扶月捕捉到。 “他杀了我?”云扶月哭笑不得,“借他一百个胆子,这人也不敢。” 那道紫色的影子已经越来越近。香儿的心里也越来越急,心跳越来越快。 紫衣如玉的男人终于停在了自家小姐面前,大手往腰间摸去。 “他一定是在拔剑。”香儿低着头,不敢直视摄政王,悲剧的想着。她甚至已经想象到自家小姐血溅当场的样子了。 四周的喧哗慢慢消失,香儿自始至终闭着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意料之中的惨叫声并未响起。 香儿愣了愣,悄悄睁眼,却见到摄政王手上拖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物。 “这是陛下的圣旨。”夜凌渊的视线在云扶月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落在一旁的云正罡身上,“有人来报,云府外面发现可疑之人,疑似与军事机密有关。” 随着夜凌渊话落,很快有人将一个浑身破布麻衣的男人押了进来。 夜凌渊似笑非笑:“云定伯,此人你可认识?” 云正罡一愣,仔仔细细的看了眼那男人,摇头:“微臣不认识此人。” “你不认识他,他可认识你。”南门羽冷笑,对着男人道,“说,你在云府外面干什么?” 被押在地上的男人打了个冷颤,声音沙哑:“我在等我兄弟。” 一名御林军单手抓住这人的领子,将他拎起,眯眼:“你兄弟又是什么人,你们在这里有什么图谋,快点都说了。” 穿着破布麻衣的男人身子挣扎了几下,吐出一口血:“我说,我说!” 身子被放下,男人快速道:“我和我兄弟是飞鸟门的人,此次前来,是得到了信儿,进云府盗信的。” 飞鸟门的人? 花园里,不少人脸色一变。 飞鸟门在江湖中可谓是赫赫有名。 当然,这所谓的有名,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飞鸟门一向以贩卖各国大机密为主业,难道云定伯府内真有什么值得飞鸟门上心的东西不成?” 笑阳侯皱了皱眉,忍不住道,“我曾听闻,飞鸟门的人都以特殊手法在背部纹上鸟翼作为标志,摄政王可曾确认过?” 夜凌渊摆了摆手。 那个御林军很快将这人的上衣扒了下来,将他的后背展示给众人看。 阳光下,只见这人的后背,半个鸟翼栩栩如生,好似要活过来似的。 “果然有鸟翼。”常胜将军的脸色微沉,“真的是飞鸟门的人,云定伯,你怎么解释。” 飞鸟门只盗大消息,而他的门人出现在云定伯府…… “其中绝对有误会。”云正罡压下心里不好的预感,对着夜凌渊恭敬道,“微臣忠心赤胆,日月可鉴,绝不会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 顿了顿,他又道:“微臣如今是云定伯,府上也有一些朝中的折子,莫非他们是为此而来。” “噗……”席位上,云扶月忍不住笑出声。 一个小小的云定伯,就那几个破折子,涉及到的事也就是一些寻常小事,谁会看上他那点机密? 身前,夜凌渊无奈的扫了眼云扶月,视线在她含笑的眼角停留了一瞬,继而移开。 “到底是与不是,如今有本王与南门将军在,更有陛下亲掌的御林军,只需将这云府搜上一搜,一切都能真相大白。”夜凌渊淡漠的开口,“云大人以为呢?” 事已至此,云正罡就是反对又能如何? 更何况云府的书房重地都是他亲自掌管,绝不可能出现不该出现的东西,就连与太上皇往来的密信都被他安排的妥当。 什么一国之大的机密? 那种东西,他连见都没见过! 云正罡一咬牙:“但凭陛下的御林军搜查。” 夜凌渊点了点头,很快,花园内的御林军就分出一队,大步朝着云府的四处而去。 花园内,气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开始紧张。所有人都在屏息等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搜查的结果。 第433章 最后一场狂欢 太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升越高,时辰已近正午。 云府的花园内一片安静,不少少女们悄悄拿出了团扇,半挡在头顶,试图遮挡越来越刺眼的阳光。 饶是如此,周遭的温度也有些令人坐不住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临近中午,云正罡是安排了各个官员与夫人们进待客厅用午膳的,可皇帝的一道搜查令却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好好的相看宴成了一场闹剧,偏偏折腾的人,是在场谁都得罪不起的。 “摄政王。”云正罡扫了眼满园的宾客,张了张口,“要不我们移步外厅,估计厨房已经将饭菜备好了。” 闻言,云扶月眼底划过一抹嘲讽。看样子,云正罡还等着搜查完毕,继续开他的相看宴呢,还真是……天真。 今日一局,云家必死无疑,而这所谓的相看宴,勉强算是为云家的落幕而举办的最后一场宏大的狂欢。 心里想着,云扶月默默拿起桌前的茶水抿了一口,垂眸压下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场上,夜凌渊扫了眼云正罡,没有开口。 他身旁,那御林军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对着云正罡拱了拱手,语气冰冷。 “云大人,此次搜查乃是陛下亲自所下的禁令,事关家国机密,是以在有结果前,这园子里的人都不能乱动,以免有人通风报信,走漏了风声。” 顿了顿,那人狭长的眸子在场上每个人的脸上一一略过,若有深意:“那举报之人只说了东西在云府,可未曾说就与云大人有关。” 换言之,谁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否在某些宾客身上。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兵部尚书左丘寻一甩袖子,心中薄怒:“按照你的意思,一会还要给我们搜身?” 若说是关于云府的事,这些人可能还能保持淡定,但凡事只要牵扯到自身,那么人心中那杆秤往往就会发生偏移。 眼看着众人面上露出不满,一直默不作声的紫衣男人忽而冷笑一声。 “今日搜查,是奉陛下之令。”夜凌渊淡淡开口,眸光微寒,“若是有人心有不满,不妨等事情结束,随本王进宫,好好找陛下理论。” 男人眯着眸子,带着冷意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兵部尚书左丘寻的脸上,似笑非笑:“兵部尚书,你说呢?” 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兵部尚书的心头狠狠一跳。 他听出了摄政王语气里的那丝不满,也同样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力。 这样的压迫力使在朝中多年的他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左丘寻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面对着夜凌渊的目光,他干笑一声:“这……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么我等臣子自然愿听从。” 他重新坐回座位上,淡然自若的将双手交并在一起,深吸一口气,不再吭声。 不得不说,夜凌渊这个摄政王在朝中的凶名很管用,他一出声,不只是左丘寻,场上所有的躁动都随之平息下来。 整个花园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时间就这么一丝一毫的过去,又过了半个时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终于打破了花园的平静。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隐约能见到三个御林军正压着什么人往此处走。 “进去。” 离得近了,御林军的声音也清晰起来,只见一个浑身狼狈,脸上带伤的男轻男子被押了进来。 “王爷,将军,我们在一个院子里发现了此人。”为首的御林军踹了那人一脚,“还不快说,你在后面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那人顺着御林军的大力而向前踉跄几步,刚好摔倒在花园的正中间。 他眼神闪烁的看了眼不远处同样被压在地上的破布麻衣的男人,支吾着道:“回军爷的话,小人就是云府一个普通的小厮。” 云扶月冷笑:“这人根本不是我云府之人。” 这次,云正罡罕见的没有反驳云扶月的话,而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向夜凌渊和南门羽,恭敬道。 “摄政王,南门将军,微臣敢保证此人不是云府之人。凡是云府的婢女和小厮,皆有卖身契记录在案,若是王爷不嫌麻烦,可以一一核对。此人如此面生,明显是那别有用心之人混进来的探子。” 探子? 几个御林军面色变得古怪,为首那人更是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把抓起了那人,大手落在他肩膀上,沉声。 “既然你不说实话,那也只好各位看看他到底是谁了。” 话音落下,只听“撕拉”一声,这御林军竟然直接撕开了这名男子的衣服。 青年男子的身子外露在各个夫人小姐的眼中,不少小姐羞的捂住了脸。 “不对啊,这男人的后背也有鸟翼纹身。”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将所有人的视线拉了过来。 众人纷纷看向那男人的后背,果然见到他身上那鸟翼的图案正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原来又是一个飞鸟门的人。”南门羽冷眼撇了云正罡一眼,“云定伯,你怎么解释?” 若说一个飞鸟门的人出现在云定伯府,还能被强行称为意外,可这府内还有一个接应的,只能说明…… 这云府里的东西,对飞鸟门来说,极为重要。 “这……”面对着南门羽的质问,云正罡只觉眼皮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微臣真的不知道。” 虽然他有十足的信心自己书房里没有不该有的东西,可眼见着两个飞鸟门的人被擒获在此,云正罡的心里隐隐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也在此时,花园外响起“呼啦啦”的大片脚步声。 紧随其后的,是先前派出去的所有御林军。 训练有素的军队整齐的入院,带起一阵微风,最后分散排列开,为首一人面色阴冷的上前,停在夜凌渊身前,将一封由牛皮纸包裹的信递了上去:“王爷,东西找到了。” 东西……找到了? 所有人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眨不眨的看向夜凌渊手中的信封。 花园内,梨花木座椅上,夜凌渊轻轻的“嗯”了一声,大致扫了眼信封,修长的手指一翻,将这信封撕开,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一目十行的浏览过,这个养尊处优的男人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云正罡。”夜凌渊的眼底山雨欲来,“你干的好事!” 第434章 你认是不认 花园内,随着男人的怒气,一阵难以言喻的寒意从每个人心头泛起,诺大的场地内低气压满满。 纵使再笨,满园的宾客也从摄政王的眼底读到了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面对夜凌渊的突然变脸,云正罡的心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急速跳动着。 “摄、摄政王……”他张口,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语句,结结巴巴的解释,“此事定有误会。” 虽然不知道夜凌渊看到的那封信上是什么,可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的内容。 “误会?”夜凌渊勾了勾唇,一把将信封仍在地上,声音微抬,“这就是你所说的误会?” 有风刮过,地上的信封上,“镇安王亲启”几个大字显然夺目。 场上顿时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云正罡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那信封上,随后失态的大叫:“不,这不是我的东西,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这一份,是今年下半年北部边防的兵阵部署图。” 南门羽从夜凌渊手中接过两张信纸,嘲讽的开口,“而这一份,则是你与镇安王密谋,暗中交代夜王朝朝中动向的文书。” “云定伯,试问谁人能从兵部尚书那儿专门去偷兵阵部署图,再写好信,只为了陷害你一个小官?” 南门羽每说一句,场上宾客就愈发诧异,到最后,兵部尚书终于失态的站了起来:“南门将军,可否将这部署图给微臣一看。” 南门羽点头。 兵部尚书左丘寻立刻上前,小心的从南门羽手中接过了那封信。 一直将信上的内容反复看了数遍,左丘寻不得不叹了口气:“这的确是我兵部的机密,只是不知何为出现在此。” 说到最后,左丘寻深深的看了眼云正罡,无奈的回了座位。 接触到左丘寻的眼神,云正罡心里涌起一股挫败:“兵部尚书,你可看仔细了,那东西真的是部署图?” 左丘寻闭了闭眼:“这东西是我与陛下亲自敲定的,确保万无一失,绝不会认错。” 见到他如此坚决的态度,云正罡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知道,左丘寻不为他说话,这是要自保摘干净兵部了,毕竟此事牵扯到兵部机密,若是左丘寻表现异常,一定会被扣个私自泄密,通敌叛国的罪名。 即是有兵部尚书亲自确定了兵阵部署图的正伪,众人看云正罡的眼神就彻底变了。 虽说京城里各大世家互相掣肘,但如今出现了偷泄军事机密一事,众人默契的一致对外,一时间,竟无一人站出来为云正罡说一句话。 “这信封上所写的镇安王,不知是何人?”席位上,工部侍郎朗声开口,“难道是哪国的王爷?” 闻言,笑阳侯不由微微一笑:“工部侍郎到底是上任不久,对两国之事知之甚少,这镇安王,说起来可是耀阳太上皇的儿子,原太子。” 耀阳的太子? 此话一出,不少不知道的官员都低呼出声。 治安府的赵大人忍不住咋舌出声。 “这么说来,云定伯不但窃取国事机密,而且还将它传给了耀阳的皇室中人。难怪会引得飞鸟门的人来,防部署的兵阵图可是重中之重,一旦落入别国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边境被迫破,民不聊生的日子,众人不寒而栗。 “这不可能。”听得朝中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云正罡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我是陛下亲封的云定伯,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何必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卖机密,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他猛地看向夜凌渊,双膝跪地:“请摄政王明察。” 他的这番辩解有几分道理,不少人眼底都露出犹豫 这时候,一道尖锐冰冷的讽刺声响起:“你当然有必要去卖我国的边境部署,因为你本来就是耀阳人,从一开始,你就是耀阳派来夜王朝的探子。” 出声的是左御史崔怀瑾,这位一向低调的御史大人脸色涨红,愤恨的盯着跪地的云正罡:“你云家原本是耀阳的镇北侯一族,你认是不认。” 只是小小的两句话,从这位御史的口中说出,却像是带着千金的重量。 场上,一些原本有意为云正罡说话的人彻底闭上了嘴,看向云正罡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是啊,他家原本就是耀阳的,怎么好端端的来了夜王朝?” “我就说他为什么放着云定伯不当,做通敌叛国的事,原来根本就是耀阳人。” 一道道议论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彻底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也完全相信了眼前看到的一切。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十分明了了。 南门羽扫了眼夜凌渊,看到他点头,淡淡出声,为这场闹剧一锤定音:“云定伯通敌叛国,罪大恶极。云家所有人由御林军收押至天牢,等候陛下发落。” “不。”云正罡微弱的呼喊道,“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没有……” 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御林军的脚步声中。 视线所及之处,云正恫,云争阳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而后被御林军无情的拖走。小厮,婢女也纷纷被抓,无一人幸免。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云正罡闭上眼睛,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 书房是他一直严格把手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莫名其妙的通敌叛国文书,还有那飞鸟门的人。云府的守卫一向森严,不放过任何一个陌生面孔,这人又是怎么进入到云府的? 有两个御林军一左一右制住了云正罡,另一人将枷锁套在了他的手上,牵着他往外走。 可云正罡的心里还是不甘心,他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了今日的宴会他早早的布置,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这时,云正罡的耳边响起夫人们议论的声音:“真是可惜了杜若郡主,这婚事才刚许下,就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另一人啧啧两声:“可惜什么,这对杜若郡主来说可是好事。” 杜若郡主就是襄阳侯的小女儿。 云正罡心头一颤,猛地睁大了眼。 第435章 等我去接你 云正罡被御林军带着往外走,眼角的余光撇向襄阳侯的席位。在那个精心布置的席位上,襄阳侯的女儿杜若郡主眼眶通红,眼睛还肿着。 很显然,她对这门皇帝亲赐的婚事很不满意,甚至是厌恶的。 而襄阳侯呢? 襄阳侯一向疼爱这个女儿,真的会任由女儿哭闹而无动于衷么? 云正罡只觉得心中那抹若有若无的东西越来越明显,他也越来越急切。 也在此时,那坐在女儿身边的襄阳侯注意到了云正罡的视线,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襄阳侯苍老的面庞上肌肉扯动,就那么对云正罡露出了一个僵硬而阴森的笑容。 这一刻,云正罡心里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他突然想到,在宴会开始前,只有襄阳侯提前进了云府,也只有他进入了云府的书房,与他商议相看宴的具体事宜。 只有襄阳侯…… 云正罡张了张嘴:“是他。” 后面的话,他到底没能说出来。 云正罡很快被御林军一路带出了花园,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紧接着,云府的其他人也纷纷被蛮横的带走。 最后只剩下坐在席位上的云扶月,更准确的来说,是众人眼中的云晴涵。 直到此时,才有一个御林军上前,先是看了摄政王一眼,而后才看向云扶月:“云大小姐……” “戏看完了。”云扶月微微一笑,“现在,我也该走了。” 她没多说什么,也没有去看花园里其他人,一路跟着御林军径直朝外走。临着路过夜凌渊身边,云扶月才微微停下步子,看了男人一眼。 耳边响起夜凌渊温柔的低语:“等我去接你。” 云扶月乖乖的点了点头。 看到她这副模样,夜凌渊眼眸深处泛出几丝柔和,对着那押送云扶月的御林军道:“将人单独隔开,按照计划来。” 御林军心头一震,飞快的应了一声。 几人的对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并未让外人听到,云扶月很快离开了云府。 至此,南门羽才将视线遥遥的投落在兵部尚书左丘寻的身上:“此事事关兵部,还得有左大人与本将军亲自进宫面见圣上才是。” 左丘寻苦笑一声,起身跟在了南门羽身边。 一群御林军随着夜凌渊等人的步子“哗啦啦”的离开了云府花园。 原本热闹的云府顿时冷清下来,除了还在原地的宾客,再无一人,众人不由都有些唏嘘。 犯了通敌叛国这等大罪,想必很快,整个云定伯府都会不复存在了。 是夜。 天牢深处,火光昏暗。 这是一处庞大的牢房,像是在底下单独开辟出一个大空间,又隔成几个牢房,除了最前方守卫森严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出口,再没有别的通路。 而此时,这个特殊的空间内却关满了人。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争阳被关在牢房里,心情烦闷,“那些人到底什么时候把我们放出去?” 自从中午被关进来,这个地方就再也没有别人出现过。到现在,别说吃饭了,连水都没人给他们喝一口。 这样的生活别说云争阳了,就是云家一些大丫鬟都没曾经历过,众人脸上多少都带着些焦躁。 最左侧的牢房内,云正罡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缓缓的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爹,您怎么不说话,儿子知道那什么密信肯定不是你写的。”云争阳急了,“您现在就去跟那些人说,说我们是被冤枉的,让他们放我们出去。”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云正罡的脸色却愈发灰白。 见状,云争阳的心里涌起一丝恐惧,他转向云正恫:“三叔,爹不去说,你去说。我们是被冤枉的,你快点去说。” “你能不能闭嘴,你这个蠢猪。”一道清脆冰冷的声音自中间的牢房响起。 整个空间安静了一瞬,不管是左侧的云府的人,还是右侧的小厮婢女们,都下意识将视线投向了正中间的那人身上。 出声的是云家的大小姐,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和别人关在一起,反而被单独关在了中间的牢房内。 云争阳皱眉:“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云扶月揉了揉额头,被云争阳吵得脑袋都大了,她讽刺的看向他,“我说你能不能用脑子去思考一下,人证物证均在的事,你要他怎么去解释?” “换句话说,这种通敌叛国的大罪是一定会诛九族的,仅凭他几句空话,陛下就会认定他是无辜的?” 云扶月一字一句的开口,话落,她不耐烦待的冷笑一声:“云争阳,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不要再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被莫名其妙的怼了一顿,云争阳心头火气更旺。 他很想对云扶月发火,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恐惧却比火气先涌了上来。 “爹。”云争阳张了张口,“她说的不是真的,对么?” 看着儿子颤抖的双手,云正罡颓败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想明白那封信是襄阳侯放在他书房的,云正罡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只怕这次是真的完了。”云正罡叹息道,“早知道,我也不该妄图攀上襄阳侯的门,若非如此……” “若非如此,一切就能避免么?”云正恫接过话,此时这个一向嚣张的男人也失了气势,坐在牢房的角落,“大哥,这门婚事是陛下亲赐的,咱们拒绝不了。” 闻言,云正罡一阵恍惚。 是啊,这门婚事是陛下亲赐的,也是陛下和襄阳侯提前商议好的。 可是……到底为什么呢? 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到底为什么会对他一个小小云府下手?还是说他云正罡不知何时得罪了什么不能得罪的人。 云正罡的视线落在对面关押着一众婢女小厮的牢房上, 这些人都是云家的家丁,可现在云家出事,他们也难逃一死。 云正罡的视线慢慢转移,落在了牢房中央的自己女儿身上。就着昏暗的火光,他在云晴涵眼底看到了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淡漠。 这样的眼神,与平日里的云晴涵完全不同。 第436章 你还不是一样要死 墙壁上,火把燃烧发出一道响亮的“噼啪”声。 这声音不大,却如一道惊雷,炸响在云正罡心头,他下意识的开口:“晴涵?” 不远处,云扶月缓缓抬眼,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这样的眼神…… 云正罡张了张口,只觉喉咙干渴的厉害,声音发紧:“你……他们为什么将你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 云扶月勾了勾唇,从她的角度,能清楚的看见云正罡惊疑不定的眼神,以及他眼底那丝极细小的恐惧。 恐惧么。 他在害怕? “爹这是怎么了?”云扶月无所谓的向后靠在墙壁上,姿态闲适,轻轻抬手,“将我单独关起来,或许是怕我给太上皇报信吧。” 话音落下,云扶月翻开半截袖子,无形的皱了皱眉。视线所及之处,原本白皙的手腕已经开始发黑,发硬,再不复少女的青春活力。 如今这具身子油尽灯枯,想来支撑不了几日了。 当然,在这之前,云家的事总算是处理好了。 云扶月轻笑一声,不再理会周遭的声音与目光,缓缓闭上眼睛,哼起了小曲。 她的声音很小,却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在这样一间庞大的,象征着死亡的天牢中,云扶月哼出的曲调令每个人心头都泛起一丝冰冷的恐惧。 渐渐的,周遭嘈杂的声音全部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正中间的云家大小姐云晴涵。 昏暗的环境中,女子一身雪白色的长裙,发髻整齐而端重,与旁人的狼狈不同,她的脸色极淡然,似乎对即将到来的结局并不在意,自顾自的哼着小曲儿。 可越是这样,场景就越诡异。 “云晴涵。”云争阳再也受不了那种诡异的阴森感,跺了跺脚,怒声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话音未落,云扶月徒然睁眼,锐利的视线落在云争阳的脸上,竟然骇的他当场闭嘴。 “大哥,我如果是你,现在还是好好的享受这最后的时光。”云扶月讽刺的笑笑,眼神凉薄,“毕竟等陛下的问斩圣旨下来,你可就没心情再这么大声嚷嚷了。” “你……”云争阳一噎,不可思议的看着云扶月,气的胸膛起伏,“你以为到时候陛下会放过你么,你还不是一样要死。” 死? 云扶月低头,拍了拍自己的白裙子,微微一笑。她迎上了云争阳的目光,压低了声线,带上几分好笑:“你在说什么呢,大哥,我不是早就死了么?” 透过昏暗的灯火,云扶月脸白如纸,唯独唇又红又艳,嘴角的笑容冰冷嘲讽。 这幅场景,越看越诡异。 云争阳身旁,云正罡揉了揉眼睛,再松开。画面没有任何变化。至此,他终于注意到了云扶月不似常人的脸色,心跳慢慢加快。 眼前又闪过方才云正罡见到的,云扶月毫无感情的眸子,云正罡只觉一颗心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演越烈。 恰在此时,一阵阴风刮过,云扶月的裙角微微吹了起来,又缓缓落下。 云正罡的瞳孔猛然放大,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今日本是云府大喜之日,可云扶月从出现在场时就穿了一身白。 白衣白脸白裙,像极了在唱衰,更像是在奔丧。 奔丧?为谁? 一想到这个层面,云正罡止不住的浑身发抖。他颤巍巍的抬手,指着云扶月:“你一早就知道,对不对?” 云扶月哼着小曲,扫了云正罡一眼,没说话。 “你说话,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云正罡猛地扑倒牢门旁,双手扒着牢门,不断的摇晃,“贱人,那个府内的飞鸟门的人也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到现在他才想起,就在几日之前,云扶月就以云紫涵走了,要将她的人都换掉为由,撤换了一批府内的小厮丫鬟。 也只有那一批丫鬟和小厮云正罡没有插手。 “你怎么敢,你怎么能!”云正罡咬着牙,目眦欲裂,“早知你是个白眼狼,我……” “你要做什么,再打我一巴掌,还是一剑杀了我?”云扶月接过话头,满不在意的轻笑着,满眼讽刺。 “哦,不对,我忘了,现在的你犹如丧家之犬,朝不保夕,怕是想碰我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吧?” 云扶月慢悠悠的起身,在宽大的牢房里走了一圈,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再配上方才云正罡的一番话,云争阳与云正恫隐约猜到了什么。 “云府的叛徒竟然是你。”云正恫冰冷的开口,死死的盯着云扶月,“没想到因为紫涵的事,你宁愿和我们同归于尽,你真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同归于尽? 云扶月被云正恫的逻辑给弄的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三叔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顿了顿,云扶月眼含深意的扫了一眼云正恫:“不过……恐怕爹和三叔,还有大哥的愿望很快就要落空了呢。” 几人均是一愣。 下一瞬,牢门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太监尖锐的声音:“摄政王到——” 一句话,牢房内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脚步声渐进,身材修长的男人容颜如玉,面无表情的穿过牢门。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五官间的冷漠与周身的低气压几乎将燃烧的火把都压制得一顿。夜凌渊淡淡的扫了眼牢房内的环境,末了,他皱了皱眉:“钥匙呢?” 身后,临风忙将一把铜制的钥匙递了上去。 冰凉的钥匙入手,夜凌渊的视线落在牢房正中间,眼底涌上些许温度。 他慢慢上前,在所有人或震惊或不解的眼神下,打开了云扶月的牢门。 “云大小姐,走吧。”夜凌渊的声音响起。 对上他含笑的眼底,云扶月唇角勾了勾,就那么轻松自在的走出了牢门,停在了男人身前。 不过,云扶月并没有急着离开天牢,眯起眼睛,看向了云正罡。 第437章 这么快哄好了? 被云扶月这般戏谑讥笑的眼神凝视着,云正罡死死的咬着牙,浑身都在发抖:“逆女,你竟然投靠了摄政王。” “我投靠摄政王么。”云扶月笑着看了眼夜凌渊,微微摇头,没再多解释,视线只在云正罡与云争阳等人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了开,最后落在了最左边的牢房内。 那里关押着的是云家的一众下人家丁。 “我还要带一个人走。”云扶月飞速的扫过这些人,双眼一亮,指着牢房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香儿,道,“就是她,把她也带走。” 夜凌渊点头:“把她带出来。” 话音落下,很快就有侍卫上前打开牢门,一边管控着秩序,一边将香儿带了出来。 经过这么一天的折腾,香儿肉乎乎的脸上布满了灰尘与泪痕,看着倒是狼狈极了。 云扶月拍了拍小丫鬟的手背,柔声道:“跟我走。” 香儿身子一个哆嗦,颤巍巍的抬头,对上自家小姐的眼睛。 这双眼睛怎么与往日里完全不同了? 就好像……就好像变了个人。 香儿心里嘀咕着,见到云扶月跟着摄政王走了,也不敢怠慢,压下满心的疑问,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的快,走的也快,任由云家人怎么叫喊,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临着出牢门,云扶月的步子忽而一顿。 “对了,三叔。”云扶月侧了侧脸,看向云正恫,“您也不必太担心了,紫涵很快就会下去陪您的。” 话落,云扶月的笑容扩大几分,十分淡然的欣赏着云正恫突变的脸色,漫步出了牢门。 京城的夜晚,凉风习习。 盛夏悄然而过,秋天也开始露头。 街道上不时传来孩童细小的声音,并着小摊贩的吆喝声与行人的谈话声,十分热闹。 天牢大门口,一行人缓步而出。 “嗯,还是外面舒服。”云扶月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好几天没出来走走了。” 若是换做从前在摄政王府,云扶月是隔三差五就要带着小宝出来逛街的。 夜凌渊看着她的侧脸,眸中染上些许柔和:“想走走?” 临风在后面跟着,见状,适时开口:“云小姐,此时时辰尚早,离咱们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一段时间。” 闻言,云扶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临风的脸上顿时划过一抹不自然。 天知道当他从主子口中得知那什么云晴涵大小姐就是躺在梨花院里的云小姐时,自己那仿佛被插了十几剑的内心。 亏得他还以为主子变心了,那么快就移情别恋。 感情从头到尾胡思乱想的只有他自己。 因为这事,他甚至还被白鹰嘲笑了好久。 见他这副样子,云扶月“噗嗤”一笑,知道临风心里郁闷,云扶月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看向夜凌渊:“陛下那里怎么说?” “人证物证都在,自是以谋逆罪处置。”夜凌渊放缓了步子,保持与云扶月的步伐一致,话里带了几分嘲讽,“倒是太上皇去闹了一顿,最后还是妥协了。” 云扶月冷笑:“如果要证明云正罡是无辜的,要么证明这张布阵图是假的,要么证明是有人刻意栽赃。” 可是这布阵图是兵部尚书亲自保管,若说是别人栽赃,那么这布阵图还能是兵部尚书亲自栽赃给云正罡的吗? 可若要证明这布阵图是假的…… 云扶月的笑容慢慢扩大:“陛下与兵部尚书亲自商议定下的布阵图,怎么可能会有假呢?” 要是这图是云扶月从兵部尚书那拿的也就罢了,可这场局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那布阵图是皇帝亲自提供的。 试问从皇帝手里出来的布阵图,怎么可能是假的? 所以想救云正罡,夜星晴和厉晟就必须走云扶月设定的第二条。一旦从第二条路入手,兵部尚书和云定伯,夜星晴只能保一个。 “兵部尚书和小小的云定伯云正罡,孰轻孰重,太上皇还是拎得清的。”云扶月侧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视线落在他的头发上,忽然开口,“别动。” 夜凌渊的步子一顿。 云扶月单手扶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抬手。 “好了。”她笑起来,“你头上有片绿叶。” 街边的灯火映衬在云扶月脸上,将她白嫩的脸颊照的光彩斑驳,美轮美奂。 最主要的,云扶月眼底细碎的笑意像是染了星光,分外好看。 夜凌渊的眸色渐渐加深,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他突然贴近她的耳廓,压低了声音:“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云扶月一愣:“回哪?” 话未说完,云扶月就从男人漆黑深沉的眼中看到了欲望。是那种最原始的,男人对女人赤裸裸的欲望。 云扶月心头一跳,脸颊不自觉开始发烫,她慌忙移开视线,咬了咬唇,故作镇定:“你说回我自己身体里啊。” 她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拍了拍发烫的脸颊,道:“过了今晚吧,这具身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等处理掉云紫涵,我就让黑乎乎送我回去。” 说来说去,还是云家事未了。 夜凌渊眸光微闪,眼角的余光瞥见临风正和一脸恐惧的香儿东扯西扯,他冷哼一声。 夜凌渊冷冷的开口:“还不快点将这丫鬟送到摄政王府。” “啊?”临风后知后觉,一看到夜凌渊不耐烦的脸,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得,自家主子在云小姐那不高兴了,这是找他来撒气来了。 临风无奈的拽了拽身旁被夜凌渊一个眼神吓傻了的香儿:“跟我上马车吧,咱们速战速决,一会我还有任务。” 将这胖乎乎的小丫鬟好说歹说的哄上了马车,又一路放到摄政王府,嘱咐钱管家给人家点饭吃,临风才重新回了与夜凌渊和云扶月约定好的街道。 只不过走的时候自家主子一脸不高兴,等临风再回来,却见着主子和云小姐在街边吃糖葫芦。 就这么一会功夫,就被云小姐哄好了? 临风暗中翻了个白眼。 第438章 我没事,就是快死了 夜王朝的京城,夜色渐深。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上的人声逐渐减少,到最后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宵禁的时间到了。 更深露重,夜凉如水。 在这有朝廷明确禁令,街上不许有人的时间段,几个身影信步悠闲的走着。 如果离得近了,方能看出,这三人中一身紫衣的男人正是京中身份地位都极为尊贵的摄政王夜凌渊。 而他身旁除了暗卫首领临风,竟然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 “主子,前面再经过两个巷子,就到地方了。”临风一边带路,忍不住担忧的看了眼云扶月,“云小姐,你没事吧?” 此时此刻,云扶月的脸色已经比方才刚从天牢里出来又差了几个度。 如果方才云扶月的脸还只是白如纸张,那么现在,她整张脸已经彻彻底底的失去了人色,宛如死人的皮肤般,透出灰白与僵硬感。 云扶月微微一笑,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快死了。” 临风:“……”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果然,夜凌渊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我是说,云晴涵的身体快废了。”察觉到男人的情绪,云扶月忙在他胳膊上拍了拍,安抚似的,“没事的,等这里事了,回去后我就能活。” “……”夜凌渊沉下脸,在云扶月头顶敲了一下,“不准胡言乱语。” 云扶月“嘶”了一声,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还想再说什么,临风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主子,云小姐,到了。” 三人的步子同时停住。 “这儿的环境倒是清幽。”云扶月勾了勾唇,打量着不远处雅致的别院,视线在高出院墙的槐树上停留了一瞬,若有所思。 “槐字自古与鬼树同称,云正罡竟在这院子里种了一棵槐树。” 她忍不住想起陈安年所说的,太上皇的那些阴毒的勾当。想来这院子原本的作用,也是用来为太上皇养某些邪祟的吧。 云扶月勾了勾唇,没在多说,缓步上前。 漆黑的房间内,云紫涵瑟瑟发抖的缩在床上。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子洒进来,将她苍白的脸颊映衬的愈发苍白。 她很冷。 这种冷是由内而外的,不只因为自己未曾好全的伤势,更因为白日里见到的一幕。 “怎么会这样。”云紫涵喃喃自语。 她听说皇帝给云争阳与安阳侯的小女儿赐了婚,又打听到云府今日要举办相看宴,就披了个斗篷,想着混进去,找大伯求求情,让自己重新回到云府。 可是还没等她进去,整个云府就被御林军给围了住。 云紫涵被这阵势给吓坏了,一时呆愣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助的干等着。再然后,她就见到大伯,爹,还有大哥等人被一一押了出来。 听旁人说,大伯犯的是通敌叛国之罪? 通敌叛国? 云紫涵只觉得可笑,但同时,她又感受到无尽的恐惧。 通敌叛国,乃是死罪,如果大伯不能翻案,是否就意味着云府所有人都会被斩首示众。 云府没了,她的依仗也就没了。 云紫涵咬着唇,却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不,不可能的,怎么会呢。” 没了云府,她拿什么去跟云扶月斗? 她拿什么去享受荣华富贵? 不!这绝对不可能! “咚咚咚——” 云紫涵胡思乱想之际,一道突兀的敲门声在安静的深夜中响起。她身子一僵,浑身骤然紧绷起来。 院子外,敲门声停顿了一会,又继续响起来:“咚咚咚——” 云紫涵心跳如鼓,眨了眨眼,强撑着身子下了床,拿起桌上的长剑抱在怀中,无声的打开了房门,走进院内。 “咚咚咚——” 敲门急促了几分。 云紫涵还是一动不动。 门外隐约传来几声嘀咕,随后,大门被“砰”的一声,以蛮力踹开。 云紫涵没想到来人这么快就失去了耐心,身子一抖,拔出长剑。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张了张嘴。 “看来这么多天过去了,姐姐的病还没好。”清澈微凉的女声缓缓响起,云扶月大踏步进了院门,“这不是,妹妹我今儿心情好,闲来无事,来看看你。” 云紫涵死死的握紧长剑,后退两步,后背贴上了院墙,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见她这副模样,云扶月一拍额头:“我倒是忘了。” 话落,她屈指一弹,一个银色的丹丸顺势射进了云紫涵的口中。 云紫涵一惊,可她现在身上的重伤未愈,根本不是云扶月的对手,来不及反应,那丹丸就落入了喉咙里,顺势滚下。 云扶月笑笑:“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一直以来禁锢在喉咙间的无形力量徒然一松,云紫涵下意识的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家被满门落了狱,云紫涵亲眼看到云晴涵也被抓走。可是怎么会一个转眼,她就来到了她的院子。 一句话落下,云扶月身旁,紫衣男人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也在此时,云紫涵才将注意力放到云扶月身边的男人身上。 “摄政王?”云紫涵失声,“你怎么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两人亲昵自然的举动,一些被云紫涵差点遗忘的记忆涌上了脑海。 那日在云府,在她将要被赶出去的那晚,云晴涵笑着对她说:“姐姐,风水轮流转,当初你杀我一次,现在也该轮到你了。”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态,以及那样突然发现她亲自下了数年的暗毒的行为。 那个人,根本不是云晴涵! “你……”云紫涵张了张口,发现她的声音都在打颤,“你到底是谁?” 明明是个问句,可云紫涵的心里已经涌上绝望之感。 在云晴涵醒来的短短半月内,云府就满门落狱。在云府满门落狱的当晚,云晴涵出现在这里。 恒河秘境中,是她亲自抽出了那个贱人的魂魄,在搞砸差事的数日里,她想过无数种可能。 但惟独没想过,眼前的云晴涵就是云扶月。 云扶月那抹流离失所的魂魄,原来就附在了云晴涵的身上。 第439章 为什么是你! 夜色下,云扶月雪白的长裙随着晚风微微飘动。 她苍白到近乎病态的白皙面庞上缓缓涌上一丝微笑,视线落在云紫涵不断发抖的身子上,声音若有似无。 “我是谁,姐姐不该早有论断了么?” 一句话落,云紫涵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左右死死的握住长剑,右手握拳,尖锐的指甲全部刺破掌心。 “这怎么可能。”云紫涵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是你?为什么是你!” 说到最后,云紫涵高声怒吼,死死的瞪着云扶月:“你为什么要对云家下手,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也是云家人。” 她早该想到的。 凭云晴涵那点本事,怎么可能在她的慢毒下活着,甚至还能站起来。 早在她下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云晴涵必死的结局, 她从没想过云晴涵还能活着,而且还将同样该死的云扶月的魂魄给救了下来。 云晴涵咬着牙,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唯独剩下云晴涵那张病态的脸。 “你去死吧!” 身体里涌起一股巨力,云紫涵发疯一般起身,舞着长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云扶月的胸口捅去。 只要她死了…… 只要云扶月死了,她仍然有办法将云家救出来,仍然能回到云府做她的千金小姐,拥有厉晟亲传弟子的风光身份。 只要云扶月死了! 云紫涵前进的步子一顿,小腹一阵剧痛。她缓缓低头,却见到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收回,连带着自己腹中喷出大量的鲜血。 眼角的余光隐约瞥见摄政王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哐当——” 云紫涵手一抖,长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做什么,我还要跟她说话呢。” 看见云紫涵倒地,云扶月皱了皱眉,不满的瞪了夜凌渊一眼,“我让你来是跟着看戏的,不是让你捣乱的。” 被莫名其妙的凶了一顿,夜凌渊眉毛抖了抖。 他看了眼云扶月,又看了眼不远处憋笑的临风,张了张口:“本王只是……” “一边站着去。”云扶月打断他的话,将人推到后面,“你别过来了。” 夜凌渊一愣,看着云扶月不欲理会他的神情,不由有些郁闷。 “主子,您的手……”身后,临风适时开口。 夜凌渊这才低头,视线落在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掌上,手指微微动了动,眼底那点子温情瞬时被恶心取代。 “脏。” 吐出一个字,男人转身,走向院子里的水桶,慢斯条理的舀出一盆水,冲洗自己满是鲜血的手。 这一幕看着有些诡异,落在云紫涵眼底,却是无尽的耻辱。 她吃力的捂住血流如注的小腹,冷笑一声:“毁了云家,杀了我,现在你满意了?” 她抬眼,看向身前白衣长裙的女人,似嘲讽,又似不屑。 “明明自己也是云家人,流着云家的血脉,如果云正奕知道自己生了你这么个叛祖的女儿,在阴曹地府,怕也无颜见先人了。” 云紫涵话音未落,面前的云扶月愉悦的笑了起来。 心里那点火气被霎时间无限放大,云紫涵怒喝:“你笑什么!” 云扶月不答,只是“咯咯”的笑着。 一直到笑累了,她才拍了拍胸口,缓缓蹲下,嗓音微凉:“云家人马上就要全部下地狱了,这么天大的喜事,难道我不该笑么?” 顿了顿,云扶月单手提起自己的裙角。 “你瞧,为了庆祝,我还特意穿上了白衣,这样好的孝心,也算是全了云正罡和云正恫这么多年来对我这个小女子的养育之恩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眼底深不见底的冷意与嘲讽几乎要将云紫涵全身上下冻结。 “疯子,你这个疯子。”云紫涵剧烈的咳嗽起来,怨毒的盯着云扶月,“太上皇不会放过你的,师父也不会放过你的。” 许是情绪起伏过大,云紫涵腹部的伤口又喷出一股鲜血。 至此,她所在的地面已经完全被染红。 云扶月渐渐收了笑,静静的看着曾经耀武扬威的少女在血泊中挣扎。 她看着云紫涵努力的去止血,也看着她因失血过多而一点点苍白的脸色。 “本来还想来问问你,关于摄魂铃的事情。”云扶月淡淡道,“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一个厉晟的弃子,又能知道多少。” 话落,云扶月嘲讽的勾起唇角,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云紫涵:“云紫涵,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你人生最后的时光吧,放心,你爹很快会下去陪你的。” 说完最后一句,云扶月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你这个贱人……”云紫涵咬着唇,不断的咒骂着云扶月,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是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度。 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就快要失血而死了。 眼前的视线一阵阵模糊,她开始出现短暂性的黑暗。 一切的一切,都是死亡前的征兆。 云紫涵茫然的抬手,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不甘心的撕下袖子缠住小腹,妄图止血。 可到底是无济于事。 “凭什么,凭什么。”云紫涵绝望的叫道。 “凭什么你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镇北侯的位置应该有我爹的一份,镇北侯的爵位我也有机会承袭,你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 她放弃了止血,手掌在地面上一下下的捶着。 “如果不是你把我撵出京城,我又怎么会落得今日的地步。如果不是你,云家现在还在耀阳京城,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 话落,她猛地吐出一口血。 大门口,云扶月的步子一顿。 她松开夜凌渊的手,缓缓回头,视线遥遥的与云紫涵微弱的视线相对。 “我凭什么?”云扶月抬眼,“就凭我是镇北侯的亲生女儿,这镇北侯之位就该是我的,就凭你云家三番五次对我和小宝下手,我就能将你们撵出京城。” “我能风光,是因为我有本事,云紫涵……”云扶月冷冷的勾唇,“你之所以有今日,全凭你咎由自取。” 第440章 回到身体里去 你能有今日,全凭你咎由自取。 云扶月的声音带着刺落在云紫涵耳中,她微弱的身子忽而一抖。 紧接着,云紫涵竟是讽刺的笑出了声,眼里慢慢的不屑:“你说我咎由自取?” 她咬着牙,眼中折射出深深的怨毒。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过上想要的生活,如果这样也有错,那你觉得我该如何,难道要像和畅公主那样,傻乎乎的跟着你,然后被卖到夜王朝,莫名其妙的成了夜凌天的皇妃?” “从前在耀阳,我就看她不顺眼,分明是个一无所有的公主,竟然还敢什么都不争不抢。”回忆起曾经的生活,云紫涵眼底带了少许光彩。 “所以那时候我没少暗示旁人欺负她,想想她在皇宫里偷偷抹眼泪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愉悦。” 想到和畅公主那张天真可爱的脸,云紫涵一阵反胃:“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懂,所以才会当了你的棋子,现在嫁给了平王,她的一辈子不也毁了。这就是傻傻跟着你的下场。” 话到最后,云紫涵愉悦的笑了起来。 门口处,云扶月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和畅虽然不争不抢,也不受重视,但她从不害人。”云扶月静静的看着云紫涵癫狂的模样,摇了摇头。 “她与你不同,她有朋友,有家人,不管是我还是南门羽都会帮她。等夜凌天人头落地那日,和畅依然是风风光光的公主,而你……” 云扶月没再说话,最后看了云紫涵一眼,与夜凌渊并肩走出了院门。 人影离去,不大的小院里气氛立刻冷凝下来。 云紫涵哆嗦着嘴唇,只觉浑身发冷。 她很想睡觉…… “这样的情况下,睡着是不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云紫涵眯着眼睛,将身子努力蜷缩成一团。 她听懂了云扶月的话外音,很想反驳一句。但她没有说话的力气,云扶月也已经走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云扶月讲的很对。 和畅有朋友,而她却没有。 和畅公主出了事,云扶月会帮她,南门羽会帮她,可今时今日,云紫涵周身却空无一人。她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就连太上皇……也不过是将她看成一个资质上佳的棋子。如今棋子变成弃子,可不就是没什么用处了么? 身体里的血越流越多,到的最后,云紫涵几乎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了。她浑身都在发麻,发凉。 这股凉意直入大脑,让她昏昏欲睡,困得睁不开眼。 云紫涵咬着牙,纵使在不甘心,眼皮也越来越沉。 夜色更深,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四周寂静的空气开始变得喧闹起来,有早起的人们已经拿起工具准备为生计而忙碌。 京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一道惊呼声响起。 紧接着,有人被杀的消息就如疾风般传遍了大街小巷。 官府的人随后赶到,经过鉴定,证实了死者的身份,正是云定伯府流落在外,尚且还在被官兵通缉的三小姐云紫涵。 此消息一出,百姓们顿时拍手称快,纷纷对杀死云紫涵的那人连声叫好。 一时间,云府的消息再度被推上了百姓闲谈的话柄之一。 梨花院内,云扶月安静的坐在窗边。 透过大开的窗户,能看到院子里的花丛。 这些花还是当初她与艺卷珠一起栽种的,院子里的布置也是云扶月和艺卷珠一起商定的。只可惜这丛花的第一次开放,却被云扶月完美的错过了。 “从初夏,到初秋,我竟然离开了这么久。”云扶月喃喃自语。 话音未落,她胸口一痛,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房门外,兰芝的声音随后响起:“云小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她推开房门,手里还端着热水,见到云扶月脸色煞白,吓了一跳:“云小姐……” “我没事。”云扶月忍住疼痛,挤出一句话来,“黑乎乎找到了么?” 兰芝将热水放下,快步走上前扶住云扶月:“已经找到了,那只鸟似乎是谈恋爱了,奴婢听闻摄政王找到它的时候,它正追着只小母鸟呢。” 谈恋爱了? 云扶月不由觉得有点好笑,想到黑乎乎那难听的叫声,以及黑漆漆的羽毛:“从前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还说要找自己的孩子,这才小半年,就有了新的目标。” 当然,鸟类的世界自是不能以人类的感情去判断,云扶月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正说着话,院门口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这鸟被本王找到的时候还一脸不情愿,好说歹说才抓回来的。” 听到夜凌渊的声音,云扶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没等男人进门,一道黑色的影子就先一步飞了进来,直接落在了床边。 “嘎嘎嘎——”黑乎乎歪着脑袋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大叫三声。 云扶月勾了勾唇,声音微弱:“别叫了,我不是在这儿么。” 黑乎乎转了转脑袋,半边眼睛看向窗边的云扶月,又叫了一声。 “嘎——” 难听刺耳的声音让刚好进门的夜凌渊皱了皱眉。 他几步走到云扶月身前,示意兰芝先退下,自顾自的倒了杯热水,塞到云扶月手里,才道:“什么时候回去?” 他口中的回去,自然不是去某个地方,而是…… 云扶月眼角的余光瞥见躺在床上的“自己”,感受了一下现在这个油尽灯枯的身体,叹了口气:“等到晚上吧。” 午夜时分,是阴气最重的时候,那时黑乎乎才能帮云扶月最大效率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两人闲聊了几句,夜凌渊方才想起什么,顺嘴一提:“对了,今天上午,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云紫涵死了。” 顿了顿,男人又道:“刑部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你不用担心。” 温热的茶水下肚,云扶月一愣。 而后,她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突然想到原主为数不多的记忆。 那时原主还很小,楚兮带着她在镇北侯府的花园里学步。 第441章 我要对你弟弟下手了 那时正是蹒跚学步的年纪,云正奕与楚兮几乎日日陪着云扶月。 那日在花园里,云扶月碰见了云紫涵。 彼时云正恫的夫人还未离世,云紫涵不过是个姨娘所生的女儿,并不受宠,身上也时常带着伤。 那时原主与云紫涵还经常在一起玩耍。 后来云正奕夫妇先后离世,原主被云府人日益欺压,逐渐不再与云紫涵亲近。 不知从何时起,云正恫的那些姨娘纷纷以各种理由死去,云正恫的几个孩子也不间断的出意外身亡。 时间流逝,渐渐的,云正恫身边再也没有别的女人出现,而云紫涵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云正恫唯一的孩子。 “现在想来,那些女人和孩子的死,应该都与云紫涵离不了关系。”云扶月若有所思。 争取幸福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云紫涵偏偏选择了最错误的一种。 云扶月抬眼,看着身边夜凌渊的脸,颇有几分感慨:“云紫涵手段百出,要是我不出现,可能现在云紫涵也能过上她想要的日子。” 夜凌渊皱了皱眉,刚欲开口,就见云扶月又道:“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我既然在这儿,就轮不到云紫涵撒野。” 她冷冷的勾唇,心底对云紫涵并没有多少怜悯。 相反,对于她的死,云扶月心中一阵畅快。 心里嘟囔了几句,云扶月看向夜凌渊,微微一笑:“怎么,你刚才不会觉得我开始优柔寡断了吧?” 她对着夜凌渊眨眼:“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这个人可不喜欢圣母心泛滥,所以接下来……我要对你弟弟下手了。” 云扶月一边凑近夜凌渊,故作做作:“哎呀,王爷,您不会生气吧。” 听着她似调侃的语气,夜凌渊无奈的捏了捏云扶月的手:“随你。” 他顺势握住云扶月的手:“你想怎么做,本王帮你。” 被他带着温度的眼神注视,云扶月莫名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将小手从夜凌渊手中抽出来,没好气的道:“都跟你说了,现在别碰我。” 夜凌渊笑笑:“那什么时候能碰?” 话音末尾,他刻意拉长了语调,声音性感而沙哑,极为好听。云扶月的脸更热了,总觉得这男人话里有话。 两人在屋内腻歪了一会,时间渐渐流逝。 很快到了深夜。 万籁俱寂的时候,梨花院内却是灯火通明。 临风亲自带人守在院门外,以防发生万一,兰芝等人则是烧好了热水,随时准备着。 屋内,云扶月坐在桌子旁,静静的看着床上的“自己”。 尽管已经昏迷了数日,可那具没有灵魂的身子依旧美丽动人,脸颊上泛着健康的红润。 这本是不应该的,毕竟换做旁人一直不进食,身子只会一天差过一天。 “难道是六道雷劫的后遗症?”对于这个问题,云扶月思考了一会,实在想不出结论,只能无奈的笑着摇头。 一旁,夜凌渊长衣而立,狭长的凤眸温润如玉,视线一直落在云扶月身上。 过了一会,他淡淡道:“时辰快到了。” 床头,黑乎乎站在站架上,顺应着“嘎”了一声。 月亮已经高过树梢,午时将至。这是一日之中最至阴至邪的时刻,也是最有利于云扶月魂魄归体之时。 不知怎的,云扶月本还云淡风轻,可听到黑乎乎的叫声,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心跳逐渐加快。 云扶月抿了抿唇,看向一旁的夜凌渊:“你会在这里守着我吧?” 男人微微一笑,安抚性的揉了揉云扶月的头:“我在这等你醒过来。” 他的声音带着莫名温和的穿透力,一点点抚平了云扶月心头的烦躁。 云扶月也顾不得什么不能亲近的规矩了,她反握住夜凌渊的手,将脸贴在他掌心,缓缓闭眼:“我要是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男人淡淡垂眸:“那本王就继续找,总能找到你,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云扶月莫名就想到在祈年殿,夜凌渊毫不犹豫答应送出自己半数势力的模样。 他总是这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承受太多。 “太妃的事……”云扶月睁眼,看着夜凌渊的脸,“我已经不在意了。” 停了停,她眸底染上认真:“可能她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等我醒过来,我们一起去找她聊聊。” 夜凌渊一顿,眼底漾出一丝涟漪。 云扶月微微笑道:“放心吧,我不是戏本里的女主,跟我在一起,不需要你付出所有。你的亲人,你的朋友,还有你的手下势力,我和你一起守护。” 夜凌渊眼底的涟漪慢慢扩大,他压低了身子,声音深沉而暧昧:“知道么,我现在很想吻你。” 夜凌渊的唇一点点压低,靠近。 不过,在将要碰到她唇的距离,男人的动作突然停住。 他还记得云扶月从前的嘱托。 “真可惜……”夜凌渊吐出两个字,眼神炽热,“等你醒了,本王再好好收拾你。” 刻意咬住了“收拾”两个字,夜凌渊直起身子,大步走到了床边。 “什么嘛。”云扶月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努力忽视飞快的心跳,看向了黑乎乎,“黑乎乎,拜托你了。” 床边的黑鸟顿时扬起头颅,骄傲的叫了一声:“嘎——” 随后,他呼扇了两下翅膀,从架子上飞起,绕着房间费了两圈,慢慢落在了云晴涵的身体上。 “嘎——” 站在肩膀上,黑乎乎叨了叨“云晴涵”的耳朵,声音变得尖锐了几分。 “嘎嘎,嘎嘎嘎——” 尖锐的声音带着难以形容的穿透力,一瞬间穿透了云扶月的大脑。云扶月的脑中一痛,眼前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这样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那日在恒河秘境中。 云扶月伸出一片黑暗之中,不断的下坠,下坠…… 这次,下坠的时间并未持续太久,那种无边的虚无与黑暗就泛起了一丝光亮。 耳边似乎响起了云晴涵熟悉的声音:“云扶月,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随着一丝叹息声的落下,云扶月缓缓睁开了眼。 天色大亮,眼前是熟悉的布置,正是她的床。 第442章 娘,你和爹睡了! “唔——” 云扶月眯了眯眼,抬手挡住从窗边射进屋内的阳光。 “醒了?”耳边响起男人柔和的声音。 云扶月一愣,这才转头,对上了夜凌渊深邃的眸子。 “是你啊。”云扶月张了张口,声音还有些虚弱,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儿。” 话音未落,昏迷前的一幕幕才涌入脑中。 云扶月这才反应过来,这些日子在恒河秘境的遭遇,以及云府的种种事情都不是她的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看来黑乎乎已经成功将她的魂魄送回了原本的身体。 “我睡了多久?”云扶月半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你一直守着我么?” 她的身子一顿。 透过夜凌渊的身子,云扶月在男人身后的桌子旁见到了云晴涵的身体。 只是此时,那具还算鲜活年轻的身子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身上,脸上都长出了褐色的尸斑。 没了灵魂的支撑,这具身体算是彻底走到了尽头。 “看来我是真的回来了。”云扶月低头,看着自己鲜嫩有弹性的手臂,轻叹一声,“找块干净的地方,将人埋了吧。” 虽说她与云晴涵之间有过大大小小的恩怨,但到底她是借着云晴涵的身子才得以暂时重生,以免魂飞魄散。 “好。”夜凌渊应了一声。 云扶月随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单手掀开被子,正欲下床,一只有力的大手便覆在了云扶月的手背上。 “嗯?”云扶月侧头,冷不丁对上夜凌渊深不见底的眸子。 “去哪儿?”男人一手摁住云扶月的手,另一只手抚上云扶月的脸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摩挲着,沙哑着嗓音,莫名带上几分暧昧,“忘了昨天说的话了?” 昨天说的话? 云扶月尚未反应过来,夜凌渊已经单手摁住了云扶月的后脑,随后俯身,堵住了云扶月的唇。 两唇相帖,男人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掌心的温度变得滚烫。他翻手反握住云扶月的小手,毫不犹豫的撬开她的牙关,加深了这个吻。 “你……” 云扶月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唇齿间就被男人彻底占据。 她本想说现在刚醒,不是做这些的时候,然而男人身上如火的温度与认真而专注的吻很快让她那点本就微弱的理智荡然无存。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扶月才被一丝冷意惊醒。 日光正盛,云扶月冷不丁的回神,身子一僵。 此时的房间内春光大盛,一地散落的衣物,身上的男人只穿了件单薄的内里白衣,胸口大敞,露出一片结实有力的胸肌。 而反观她自己……也比之夜凌渊好不到哪儿去。 云扶月咬了咬唇,脸颊“腾”的一下烧了起来:“你……你干嘛……” 夜凌渊立体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柔和感,闻言他的唇角勾起,捧起云扶月的手,双眼直直的看着她,在她手心印下一吻。 随后,他的吻越过云扶月的手心,落在了她的唇角,继续向下,蜻蜓点水般点在了云扶月的心口。 明明是再轻再简单不过的一吻,云扶月的视线怎么也移不开。 肌肤相帖,她心跳如鼓,就那么看着男人,鬼使神差的闭上了眼睛,长密的睫毛垂落。 简单的,暧昧的,虔诚的,却又认真的一吻。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单手落在夜凌渊头顶,摸了摸他修长散落的黑发。 夜凌渊有所感应似的,缓缓睁眼,淡笑一声。 这一笑,使他眼角眉梢都随之上扬,衬着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竟然泛出几分妖孽。 云扶月心跳一停,只觉得被他吻过的地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渗入滚烫的热意,一路蔓延呼啸着,钻进了云扶月的心底。 眼前蓦地浮现起上次昏迷时跟随原主记忆在酒楼见到夜凌渊的那一幕。 那时候的他比现在更稚嫩,也更凶狠,眸底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光。 而现在在她面前的他,却是完全换了个人。 这样的夜凌渊,也只会为她而展现…… “算了,左右早晚要成婚的。”云扶月意味不明的呢喃了一句,手指一点点顺着夜凌渊的发丝,落在了男人肩头,娇笑道,“王爷,今日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娘亲,娘亲,你醒了么?” 一道稚嫩的男声乍然从门外响起,打断了满室旖旎。 云扶月话还未说话,就听到儿子出现在院门口的脚步声,笑容不由一僵,手忙脚乱的推开夜凌渊:“你快起来,儿子来了!” 她飞快的穿好衣服,从床上抱了个大被,盖在了桌边云晴涵的尸体上,一回头,见夜凌渊还在床上躺着,忍不住骂道:“你是聋了,还不快点穿上衣服!” 夜凌渊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回答:“我和儿子都是男人,没事。” “什么没事。”云扶月慌忙拿起地上夜凌渊的外套,三两步走到他身边,将衣服胡乱的往他身上套,“你赶紧穿上,穿上!” “娘亲——” 房门被猛地打开,一个小团子“嗖”的一下蹿了进来。 云扶月的动作一僵。 “娘、娘亲……”见到屋内紧贴在一起的两人,小宝眨巴眨巴眼,小脑袋一歪,刚好看见赤裸着上半身的夜凌渊。 随后,小宝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大声道:“娘亲,你和爹在干什么呢!” 云扶月心里“咯噔”一声,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小宝夸张的大叫起来:“娘亲,你和爹睡了!” 云扶月:“?” 她狠狠的瞪了夜凌渊一眼,而后扯出一抹笑容,回身:“儿子……” “娘亲,你不用不好意思,艺卷珠姐姐说了,你要是和爹睡了,就说明小宝快有小妹妹了。” 小宝识相的上前,主动抱住云扶月的腿,跟她贴贴,“艺卷珠姐姐还说了,等你和爹睡了那天,要小宝一定告诉她,她要放鞭炮庆祝。” 说着,小宝松开云扶月的腿,拍了拍小手,就要往外走:“小宝这就去给艺卷珠姐姐写信。” 第443章 给小宝定娃娃亲 眼看着小包子扭着身子就要往外走,云扶月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 艺卷珠到底都教了小宝些什么东西? 还要放鞭炮庆祝? 云扶月转身,看向夜凌渊:“夜王朝京城没有什么优秀的适龄男子么,你该给艺卷珠介绍几个。” 顿了顿,她幽怨道:“也该让她忙活忙活,省得天天带坏我儿子。” 夜凌渊无奈的笑了笑:“好,我让人留意着。” 提起艺卷珠,云扶月就不免想到艺怜。 自她回府后,倒是还没见过这个青春年少的隐族次女。 不过,看那日她对夜凌渊的心思,云扶月冷冷的勾起唇角:“希望下次可别让我碰见为好,否则……” 若是再做出什么越界的事,就别怪她不顾艺自刚的颜面,将人撵出京城。 原本一场旖旎的情事算是被小宝彻底打断了,云扶月索性推着男人去上朝,自己则去了小宝的院子。 好说歹说的哄着儿子放弃给艺卷珠写信的念头,带着儿子收拾一番,出了摄政王府。 午后的京城热闹而闲适。 一量装饰华贵的马车自摄政王府门口驶出,一路兜兜转转的停在了工部侍郎府的正门口。 车夫拿着帖子与守门的门卫简单说了几句,就见守门的侍卫一脸恭敬的将大门打开,让马车进了府。 这一幕倒是让不少路过的百姓燃起了好奇之心,不禁开始猜测起马车内人的身份。 工部侍郎夫人怀孕也有将近四月了,这个孩子可是工部侍郎的第一个孩子,自然宝贵的很。 自从工部侍郎夫人怀孕以来,工部侍郎府就隔绝了所有客人,像今日这般打开大门迎接的,实在是少见。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此时的工部侍郎府后院,云扶月正带着小宝在下人的引领下一路往莲莹的小客厅而去。 “娘亲,小宝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莲莹姐姐了。”小手被云扶月的大手包裹着,小宝脸颊粉嘟嘟的,一股子幸福模样,“你说莲莹姐姐会喜欢小宝给她的宝宝选的礼物吗?” 闻言,云扶月扫了眼儿子手里的小衣服,笑道:“娘跟你打包票,她肯定喜欢。” “真的吗?”小宝双眼一亮。 云扶月拍了拍儿子的头:“当然是真的。” 此时,前面的婢女低声道:“云小姐,到了。” 云扶月的步子一顿,果然见到前面装饰精致的小院子。 她对着婢女点了点头,捏着儿子的胖手:“走,咱们去看你莲莹姐姐肚子里的小宝宝。” 母子二人进了院门,刚走了几步,正房的门便被打了开,随后传出一道清亮的笑声:“老远就听见你的说话声,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要再去摄政王府要人了。” 话音落下,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云扶月的视野中。 今日的莲莹穿了一身翠绿色宽松长裙,简单挽了个发髻,白净的脸上未施粉黛,却显得温柔知性。 云扶月的视线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数日不见,看你这状态,倒有个母亲的模样了。” 她拉着小宝上前,小宝立刻乖乖的叫了一声“莲莹姐姐”。 虽说让小宝管莲莹叫姐姐,在辈分上有些不对,然而哪个女人不愿自己更显年轻些呢,莲莹立刻应了一声,笑容绽放开来,摸了摸小宝的头:“小宝又长高了。” “师父说了,要快点长大才能保护娘亲。”小宝一挺胸脯,一副骄傲模样,末了又期期艾艾的看向莲莹的肚子,“莲莹姐姐,你的宝宝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别念叨了,你莲莹姐姐已经够心急的了。”云扶月笑着敲了敲儿子的脑袋,复对着莲莹道,“外面风大,先进屋吧。” 三人热热闹闹的进了房间,云扶月坐在莲莹身旁,顺势将手搭在了她的脉上。 过了一会,她轻轻松了口气:“脉象很稳,看来这些日子你有喝我给你开的药,如今药可以停了,这孩子一定会健健康康的出生,不会有别的问题。” 瞧着她郑重的样子,莲莹放下心来,手在肚子上抚了抚,唇角泛起一抹柔和的笑:“前几个月的时候总觉得不可置信,好像我嫁给他才没多久,突然就要当母亲了。” 从莲家人人宠爱的小姐到易清风的妻子,再到即将人母,这个过程对每个少女来说都是既害怕又陌生的。 “不过这个月开始,我对这孩子就格外想的紧。”莲莹絮絮的念叨着,“这不,我最近正想给宝宝缝个鞋子。” 莲莹从桌面上的竹筐内拿起一个绣了一半的花样子,纠结着:“就是不知道该绣个猫头鞋,还是虎头鞋。” 若是女孩,自然出生后要穿猫头鞋;若是男孩,则是要穿虎头鞋。 云扶月接过莲莹手里的花样子,细细打量着上面的针脚,不由有些恍惚。 对于小宝,她好像从未像莲莹这样亲自做过什么小衣服小鞋子。 当然,这不是说她不够爱小宝,而是云扶月对这些女红之类的实在不甚精通。 压下心里的思绪,云扶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看向莲莹:“你跟我说实话,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莲莹一愣,下意识的将手心贴在了肚子上。 云扶月失笑:“现在的胎儿还未有自己的意识,你说的话,他听不见。” “那也不行。”莲莹撇了撇嘴,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其实对于我来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只是……” 她看了看窗外:“只是他娘想要个孙子。” 他娘? 云扶月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莲莹说的是易清风的母亲。 从前见到莲莹的时候,她就隐约提起过这个婆婆不待见她,现在看来,莲莹还是真的很想讨好这个婆婆。 云扶月勾了勾唇,冷声道:“易清风呢,他怎么想?” 听出云扶月声音里的冷意,莲莹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重新笑起来:“他说想要个女儿,说是希望女儿能跟我一样。” 话已至此,莲莹双眼突然一亮:“月儿,你说我这胎要是个女儿,就给她和小宝定下娃娃亲,怎么样?” 第444章 未来婆婆的下马威 莲莹一句话落,像是找到了什么好东西,顿时兴奋拉起云扶月的手,眼里带了笑意:“怎么样?” “娃娃亲。”云扶月一愣,重复着莲莹的话,不由笑出声,打趣的看向小宝,“儿子,你听见了么?如果生出来的是个妹妹,跟你定亲,你愿意么?” “娘亲,什么是娃娃亲?”小宝仰头,一脸的求知欲。 虽说小宝现在已经上了学堂,不过先生自然不会教这么小的孩子这种词,小宝不明白很正常。 莲莹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宝的小脸,分明带着诱哄的意思:“娃娃亲的意思,就是给你和妹妹定亲,以后长大了,你和妹妹就像你娘与摄政王那样,永远生活在一起。” 简单的给小宝解释了一通,莲莹问道:“怎么样,小宝愿意么?” 她这副哄骗小孩的模样让云扶月有点想笑。 跟莲莹做亲家这种事,云扶月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她不讲究古代这一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她相信缘分,不会插手孩子的婚姻。 莲莹开玩笑的逗趣,她不会煞风景的破坏,两个孩子到底以后会怎样,还得看他们自己。 原本云扶月与莲莹的关注点都在未出生的宝宝身上,而今忽然都开始关注小宝,小宝结结巴巴的涨红了脸:“如果……如果是妹妹的话……” 小宝眨着大眼睛,看看云扶月,又看看笑的温柔的莲莹,思绪不由开始飘远。 要是妹妹也能和莲莹姐姐一样,既漂亮又温柔的话…… 小宝白嫩的脸颊不自觉的爬上两朵红晕:“小宝……小宝愿意……” “噗……” 云扶月笑出声。 “娘亲!”小宝跺了跺脚。 “行行行,我不笑话你。”云扶月抿着唇,眼角弯起,“那就这么口头说定了,具体的等小宝宝出生后再说。如果真的是女孩,那等你长大了,这门亲事娘亲会提醒你的。” 听到云扶月这么说,莲莹不自觉的摸着隆起的肚子,调侃道。 “那我可是要盼着这胎是个女儿了,毕竟摄政王府的大门可不是谁都能进的。等我闺女嫁过去了,那我也跟着飞黄腾达,尽享荣华富贵了。” “你想进摄政王府的门,可不用等你闺女。”云扶月笑着接话,伸出一根手指在莲莹下巴上勾了勾。 “不如你现在就跟我走,我让人在梨花院给你开个小房间,也学着那些老爷们,来个金屋藏娇。” “去。”莲莹白了云扶月一眼,“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 此次前来工部侍郎府,云扶月本就是来看莲莹的,因为带着小宝,在这聊了近两个时辰。 眼看着快到傍晚了,云扶月拉着小宝起身:“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话音还未落,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 看到云扶月,小丫鬟的声音戛然而止。 莲莹皱了皱眉:“有话就说,这么失态像是个什么样子?” 丫鬟忍不住又看了眼云扶月,有些犹豫。 末了,她还是咬咬牙,道:“夫人,方才老夫人在园子里散步,不小心摔了,现下正等着太医呢。” 莲莹心里一惊,攥紧了手帕:“老夫人现在怎么样?” 丫鬟不敢耽误,道:“老夫人腿上流了好多血,老爷还没回来,所以奴婢只能先来找你了。” 莲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就要出门。 只不过在她将要出去前,云扶月却先一步开了口:“老夫人是在哪儿摔的,怎么摔的?” 莲莹愣了愣,不解的看向云扶月。 云扶月微微一笑:“你倒是忘了我的本事了,府里有人受伤,我既在这,还用请什么太医么?” 莲莹这才恍然,对着云扶月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本来也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云扶月的视线落在莲莹肚子上,“你现在的情绪不宜太过激动,遇到这种事,还是要以孩子为主,不可乱动。” 她顿了顿,再度看向来报信的丫鬟,眼里的温度褪去,换上了淡漠的神情:“我在问你话。” 丫鬟一个激灵,面对着云扶月的盘问,支支吾吾的不出声。 莲莹不由沉下脸:“这位是摄政王府的贵客,耀阳的镇北侯,还不快说。” 丫鬟身子一抖,不可置信的看了云扶月一眼。 她不敢再隐瞒,快速道:“回小姐,老夫人是在西雪园的卵石道上摔倒的,据说是老夫人午睡醒了后非要去那儿消食。府医已经去先看过了,说是……摔断了腿。” 摔断了腿? 云扶月抿了抿唇,对老人来说,随随便便摔一跤就已经很致命了,现下又断了腿,还真是有些麻烦。 “没事,我们先去看看,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云扶月的手指搭在腰间绑着银针的部位,边说边回头,却见到莲莹的脸色有些苍白,“你怎么了?” 云扶月正要去拽莲莹的手为她把脉,莲莹却是收回了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月儿。”莲莹的脸色越来越白,声音低到近乎喃喃,“那西学园是我前些日子让人建的,里面的卵石路也是我着人挑选的。” 如果老夫人真的在西雪园出了事,那么这口大锅最后一定会砸在莲莹的头上。 “怎么会呢,那些卵石可是我亲自嘱托的,选的都是防滑的六棱石子。”莲莹咬了咬唇,“要是相公回来了……” “他回来也不会怪你,是老夫人自己摔倒的。”云扶月接过莲莹的话,“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有了孩子容易胡思乱想,这很正常。但是你要相信易清风,也相信我,好么?” 云扶月握住莲莹的手,将一丝温和的内力顺着经脉注入莲莹体内:“你看着我的眼睛,老夫人会没事的,知道了么?” 云扶月的话带着安抚性的温柔,一点点抚平了莲莹的心慌意乱。 她压下心里的不安,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第445章 她不好惹 黄昏时辰,日薄西山。 工部侍郎府的后院内略显嘈杂,气氛紧张。 几个人影远远的从大门口出现,能隐约看见其中一人小腹微微隆起,在丫鬟的搀扶下步子微快。 守在房门口的嬷嬷见状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一边道:“从派去报信的到现在已经有小半个时辰看,夫人您怎么才来啊,现如今老爷不在府里,老夫人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老嬷嬷的声音一顿,走得近了,她才看见,莲莹身边竟然还有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当下收敛了语气,问道:“夫人,不知这位是……” 莲莹哪里听不出老嬷嬷口中怪罪她的意思,声音一沉:“这位是摄政王府的云小姐。” 话落,她又看向云扶月:“月儿,这位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孙嬷嬷。” 云扶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孙嬷嬷,对着她点了点头。 反倒是孙嬷嬷自从莲莹口里听到云扶月的身份后,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手指攥着袖口,不自觉的道:“原是摄政王身边的云小姐。” “孙嬷嬷,娘现在怎么样了?”莲莹不欲就云扶月身份的问题多谈,直接进入正题,“娘去西雪园散步,你们几个没好好跟着么?” 提起此事,孙嬷嬷苦笑一声,刻意提高了音量。 “回夫人的话,老夫人出门,我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侍候着的。那西雪园是您亲自布置的,景色颇为漂亮,老夫人才来了兴致想要去赏景,谁曾想到就摔了脚。” 孙嬷嬷顿了顿,一副懊恼的模样:“早知道那石子路如此湿滑,老身说什么也不该让老夫人去散步。” 这话看着像是在自责,实际上话中深意还是在责怪莲莹的布置没有考虑到老夫人的腿脚,才害的老夫人摔倒。 莲莹心里窜起一股子火气,刚欲开口,身边的云扶月却握住了她的手,向前一步,淡淡开口。 “如此说来,孙嬷嬷是承认自己照顾不周了?” 孙嬷嬷一愣,抬头,正对上云扶月含笑的眼眸。 云扶月看着是在笑的,可眼底隐约的冷意让孙嬷嬷忍不住后退一步:“云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云扶月冷笑一声,“你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却在陪着老夫人散步的时候没扶住老夫人,害的老夫人摔断了腿,我说的对是不对?” 孙嬷嬷身子一僵。 话是这么个话,可为什么听上去有些不对呢? 按照原本的计划,此时应当是要苛责夫人办事不当,故意将西雪园的道路弄滑,怎么到了这云小姐的口中,三言两语就成了她的不是呢? 要知道这事摔倒的是老夫人,可老夫人分明是故意摔倒的啊。 “云小姐,您有所不知,不是奴婢不搀扶老夫人,而是那石子路太滑了,奴婢也跟着摔倒了。”孙嬷嬷张了张口,“奴婢……” “那就更是你的不对了。”云扶月打断孙嬷嬷的话,上下打量着这个老太太,语气不屑。 “既然连老夫人都扶不好,我看你也是真的老了,这贴身嬷嬷的身份也该换下来,赶明让莲莹去找人牙子买个身体强壮的来侍候老夫人,莲莹,你觉得怎么样?” 莲莹心里暗爽,忍着笑,顺着云扶月的话应了一声。 眼看着云扶月三言两语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孙嬷嬷心里叫苦连连。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摄政王府的云小姐会在这里,如果按照原计划,现在的夫人就应该乖乖听老夫人的话去办事了,可现在…… 孙嬷嬷咬着唇:“云小姐,夫人,老奴……” “好了,孙嬷嬷,你还是尽快出府迎接太医吧。”莲莹皱了皱眉,“我先进去看看娘的身子如何了,剩下的等相公回来再商议。” 莲莹没有再理会孙嬷嬷,绕过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与云扶月一同进了房间。 刚进门,浓厚的药味扑面而来。透过屏风,能隐约看见床上躺着的身影。 两人进门后,一个丫鬟端着刚熬好的药,恰好从云扶月与莲莹身旁经过。 这药…… 云扶月眯了眯眼,轻嗅着扑鼻而来的药味,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李大夫,我娘的腿怎么样了?” 绕过屏风,莲莹的视线落在桌边的李大夫身上,又看了看床上脸色苍白的易老夫人,声音里带了丝急切。 这李大夫是工部侍郎府的大夫,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见到莲莹,他不紧不慢的起身,对着莲莹微微点头,这才叹了口气,一副惋惜的模样:“老夫人这次摔的严重,这腿……” 他故意拖长语调:“这腿就算是恢复好了,以后大概也会落下残疾。” 听得此言,莲莹身子一抖,步子一个踉跄。 云扶月立刻伸手扶住了莲莹,清幽的视线淡淡的落在了李大夫身上。 “夫人,这次老夫人摔的实在是太狠,再加上身上的一些陈年旧伤,怕是很难恢复了。” 李大夫没有过多在意云扶月,径自摸着胡子,惋惜的摇头,“此次事情的缘由我也听孙嬷嬷说了,您也是太马虎了,卵石在水底经过常年的打磨,本就圆滑,又哪里能拿来铺路呢。” 莲莹的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李大夫,那条路所用的石子根本不是卵石……”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紧接着是碗被打碎的声音。最先进去的丫鬟小怡的哭声传来:“老夫人,这药是李大夫亲自开的,您就喝一点吧。” 而后是一道蕴含着怒气的苍老女声:“一切等太医来了再说,滚出去,都滚出去!” 又是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很显然,那躺在床上的老妇人不知将什么又摔了。 里屋的声音越大,越吵,莲莹的脸色就愈发苍白,她很清楚今日老夫人摔倒的原因,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易清风。 就在此时,屋外的孙嬷嬷略带喜意的开口:“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第446章 挑事的就不该留下 随着孙嬷嬷的话音落下,房间之内的几人脸色同时一变。 不同于莲莹的担忧,李大夫连忙迎了上去:“易大人。” 刚进门的易清风还着着一身官服,脸色微沉,视线在屋内扫了扫,最后落在了大着肚子的莲莹身上。 对上自家相公有些不悦的眼神,莲莹愧疚的垂眸:“相公,我……” “没看见夫人站着么,还不将椅子搬过来。”易清风瞥了眼身后跟上来的孙嬷嬷,语气更冷。 “我留你在老夫人身边,是看你一向侍候的好,倒是不知道孙嬷嬷何时眼高于顶,连本官的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李嬷嬷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易清风,却见到易清风已经不再理会他,亲自走到了莲莹身前,握住了莲莹的手。 “老爷……”李嬷嬷张了张口,只觉得一切都不似他和老夫人预料的那般,而是彻底偏离了轨道。 只是她心中再怎么不服,也不过一个下人,更不敢顶撞易清风,当下只能使唤一个丫鬟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手怎么这么凉?”易清风握住莲莹的双手,自然而然的放在自己的手心中暖着,却见莲莹眼里似有水光,不由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易清风越是这样,莲莹心中的愧疚就越深。 “相公,都怪我没有布置好,才让娘不小心摔倒了,李大夫说娘的腿短时间内很难痊愈,即便痊愈以后也会留下后遗症。”莲莹咬了咬唇,视线看向里屋。 虽说老夫人自她进门后就一直处处与她作对,明里暗里的挑她的不是,但她到底是易清风的娘,如今又因为她的缘故摔倒。 “这不是你的错。”易清风紧了紧莲莹的手,“不是已经请了太医,等太医过来再看看。”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话,倒是忽略了站在一旁的云扶月。 云扶月单手抵住唇,轻咳了两声:“易大人。” 易清风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云扶月,顿时有些尴尬:“云小姐?” 瞧着的他那副呆愣的模样,云扶月不由失笑,她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对着两人道:“我们先进去看看老夫人。” 云扶月曾经在宫宴之上一眼看出太妃体内潜藏已久的慢毒,而且又治好了太妃的头疼症,是以听到云扶月的提议,易清风有暗松一口气的感觉。 毕竟只要云扶月肯为老夫人诊治,那么想必老夫人这伤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了。 对着云扶月感激的点了点头,易清风扶着莲莹起身,缓缓地朝里屋走去。 在他身后,孙嬷嬷以及李大夫连忙跟了上去。 越过屏风一路进到里屋,屋内的药味更加浓厚。 这药极苦,光是闻着味道就令人有干呕的感觉,更何况要喝药的老夫人了。 易清风将莲莹安顿坐下,忙走到床边,握住了老夫人的手:“娘,您感觉如何?再忍忍,太医马上就到。” 顺着云扶月的视线看去,工部侍郎府的老夫人脸色苍白,眼角的褶皱多到数不过来,明显年岁已大。 乍一看到自己儿子,老夫人眨了眨眼。嘴唇哆嗦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 这时候,孙嬷嬷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的道:“老爷,老夫人在西雪园摔倒之后就这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大夫说是摔断腿后又磕到了后脑,所以……” 她刻意将西雪园三个字咬得很重,又看了一眼莲莹:“那石子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如此滑,若非老奴以身垫住老夫人,怕现在老夫人就已经,已经……” 纵使莲莹反应再迟钝,现在也听出不对劲来了。 “孙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我故意选了滑脚的石子,所以才让娘摔倒的?” 孙嬷嬷身子一抖,有些害怕似的后退一步:“夫人,老奴绝无此意。” 虽说易清风不会凭借孙嬷嬷的三言两语就怀疑莲莹,可如今老夫人重伤在床,若此事不能得到良好的解决,多多少少会在易清风心中种下一丝不好的种子。 这件事孙嬷嬷知道,莲莹也知道。 可是莲莹没法解释,因为无论如何老夫人都是在西雪园的石子路上摔断了腿,这已经成了事实。 “老夫人为何非要去西雪园散步?” 床边,易清风握着老夫人的手,并没有理会孙嬷嬷话里话外的挑拨之意,而是反怼道,“此事是你照看不力,连老夫人都扶不稳。” 没想到易清风也说出同样的话,孙嬷嬷脸上一僵。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老夫人,又隐晦的扫了一眼莲莹,硬着头皮解释。 “老爷,是老夫人娘家的表小姐来。,那西雪园是新建的,老夫人想亲自为表小姐挑一间厢房,所以才急匆匆的过去。” 表小姐? 云扶月勾了勾唇。 原来闹了一通,是因为想往易清风这塞人了。 果不其然,提到表小姐三个字,床上的老夫人哆哆嗦嗦的,终于开了口。 “风儿,婉怡你是知道的,那孩子从小就上进,也爱读书。”老夫人捂着胸口用力咳嗽了几声。 “现下她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所以我让她到咱们府上来小住,也是想帮她相看个好人家。” 顿了顿,老夫人看向莲莹,对着这个怀着孕的儿媳扯出一抹可以称之为柔和的笑容。 “今日一事不怪任何人,不过到底是莹儿选错了石子,以后就让她在我这儿侍候吧。且她这一胎时间长,照看你多少有点不方便,等生完孩子,再让她回原来的院子里住。” “你以后下了朝,该多去看看你表妹。”老夫人深深的道,“她是个可怜见的,爹死的早,娘又改嫁了,如今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这话里话为的深意再明显不过。 自古以来这表小姐与表哥之间互相结亲的还少么? 怕是照顾着照顾着就照顾到床上去了吧。 云扶月的笑容愈发深邃,她拍了拍莲莹的肩膀,突然一步上前,含笑开口:“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夫人伤的严重,我身为莲莹的好友,不能坐视不理。” 她慢悠悠的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小的牌子:“易大人拿着这令牌进宫,想来不消半个时辰,就能将太医院的院首孙益民请来。” 第447章 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云扶月一开口,房间内几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床上的老夫人,地上跪着的孙嬷嬷脸色同时微妙的变了变。 易清风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云扶月为何不亲自上前给老夫人诊治。 不过面对云扶月的好意,他还是点了点头,接过云扶月手中的令牌,转身就吩咐小厮去宫中请人。 然而还没等他将令牌递给小厮,床上的老夫人忽然拔高了音量。 “不是已经请了太医院别的太医么,我这一把老骨头若是还要惊动太医院院首,岂非太大惊小怪了。再说半途换太医,难免会令这个被换掉的太医心中不舒服。” 云扶月微微一笑,适时截断了她的话茬。 “老夫人有所不知,太医院虽说是宫中专门侍候皇帝以及后妃们的,但其中太医的医术也有三六九等。我与莲莹是好友,又和易大人有过几分交情,怎么能看着老夫人受苦而无动于衷,您就不必推辞了。” 话落,云扶月瞪了一眼那个小厮:“还不快去!” 旁人不知道云扶月的厉害,跟在易清风身后经常出入朝堂的这群人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小厮一个哆嗦,不敢再废话,拿着令牌嗖的一下跑出了房间。 眼见着小厮跑走,老夫人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心里略微有些焦急。 也直到此时,她才开始正视起跟在莲莹后面这个漂亮的女子,她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问道:“不知这位小姐是?” “娘,这位是摄政王的未婚妻云小姐,也是莹儿的好友。”易清风回答道。 听得摄政王的未婚妻几个字,老夫人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惊讶。 “原来是云小姐,”老夫人勉强笑了笑。 云扶月的大名在整个夜王朝的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为工部侍郎府的老夫人,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这个儿媳竟然和这个凶名在外的女子是好友。 “老夫人不必客气,您身上有伤,只管躺着等太医来。”云扶月勾了勾唇,对着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云扶月的态度算不上恭敬,可论其品级云扶月的身份地位要远远高于老夫人,老夫人纵使心有怒言也不敢多说。 更何况她现在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即将被请来的太医院院首孙益民身上。 等待的时间是焦灼的,每往后拖一炷香的时间,老夫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莲莹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对老夫人暗中想将娘家表小姐塞给易清风做姨娘的行为十分寒心,现下知道云扶月对老夫人不太客气,却也没有多出言阻拦。 “说起来,我方才听见老夫人提起你娘家的表小姐,是叫……婉仪?”云扶月忽然开口。 没人接话,就自顾自的往下说:“我听闻老夫人的娘家是在汴州,想这位表小姐也是出生在此地吧?” 老夫人脸色僵硬的点了点头。 云扶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位表小姐想在京中找户好人家许了,那回去我让摄政王留意一下,权当帮莲莹个小忙了。” 闻言,老夫人脸上浮现些许怒气。 她浑浊的老眼看向云扶月,努力压抑着自己的不满:“婉仪出身卑微,不劳烦云小姐费心了。” “这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我与莲莹是好友,顺便帮易大人的表妹找个好人家,举手之劳。” 云扶月笑眯眯地接过老夫人的话,又扫了一眼莲莹,“况且莲莹肚中的孩儿也有四个月了,再过小半年就生了,这个时候还让她操心表小姐的婚事,对腹中的孩子不好。” 提起腹中的孩子,莲莹不自觉的将手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想到上午在房间内和云扶月提起孩子性别的事,亏了那个时候她虽然喜欢女儿,可心底还因为老夫人喜欢孙子而期盼着腹中孩儿是个儿子。 可老夫人呢,老夫人是如何对她的? 除却进门后隔三差五的刁难,现在竟然还想借摔倒一事,强行将表小姐塞到自己丈夫的房中。 她还怀着孩子,老夫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到底将她放在何等位置。 莲莹使劲地绞着手中的帕子,默默的垂下眸子,掩盖住眼里的水光。 房间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静默,老夫人没有去管莲莹的反应,只满口的想要拒绝云扶月的提议。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外面的声音就嘈杂起来,随后有婢女进屋通报,说是孙益民已经来了。 “孙嬷嬷,还不快去请太医进来。”老夫人对着孙嬷嬷使了个眼色。 孙嬷嬷连忙起身出去迎接太医。 云扶月笑眯眯地拍了拍莲莹的肩膀,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先回房用点晚饭,不要苦了腹中的孩子。” 莲莹一愣:“可是娘的伤……” “你只管去,接下来的事与你无关。”云扶月不容置疑地将莲莹扶了起来,把她交给莲莹的贴身丫鬟,“扶你家小姐回房。” 话到最后,云扶月语气微冷。 易清风看了看云扶月的脸色,又看了一眼莲莹,没有阻拦。 很快,莲莹就离开了老夫人的房间,与此同时,太医院院首孙益民也到了。 再见到云扶月,孙益民脸上一个激动:“云小姐,没想到您也在这。” 云扶月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此次请你来,是想让你帮老夫人看看伤势。” 自从云扶月三番四次崭露医术治好太妃,孙益民就已经暗中将云扶月当成自己的偶像,此刻云扶月开口,他自然责无旁贷,当下就搬了个凳子坐到床边,对着老夫人和蔼的开口道。 “老夫人,请您将手伸出来,老身替你把把脉。” 太医院院首孙益民是什么人?那可是整个夜王朝首屈一指的高手。 寻常人家能请到他来诊治,高兴还来不及,可此时老夫人却满脸的不愿意:“还是让李大夫为我诊治吧。” 易清风皱了皱眉:“娘,您说什么呢?孙大夫可是京城里医术最好的。” 看着这老人的反应,云扶月毫不犹豫地冷笑出声:“她当然不愿意,因为她根本就没病,也没受伤。” 第448章 娘是为你好 原本还算安静的房内,随着云扶月的话掀起了一丝波澜。 床上躺着的老夫人犹如被踩了尾巴,声音突然抬高:“云小姐,你此言是何意?” 易清风也有些惊讶,眉心紧皱:“云小姐,李大夫在府中看病数年了,从未出过什么差错,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就让孙益民替她号脉开药。”云扶月淡淡的撇了眼老夫人。 对上云扶月的眼睛,老夫人的脸色一点点涨红,眼牙倔强的不肯将手递过去。 如果说一开始还能用信任李大夫做推词,可话已至此,老夫人还没有要孙益民替她疗伤的意思就有些奇怪了。 “娘,您到底是怎么了?”易清风忍不住握住老夫人的手,“这位可是太医院院首孙大人,有他在,您的腿也能好的更快,您……” “你别说了!”老夫人打断易清风的话,声音尖锐,闹腾着转过头去,“本来就是你那媳妇害得我摔跤,现在又带别人来吵闹,她到底是什么用意?滚!让所有人都滚出去!” 老夫人不管不顾的怒吼着,将心底的不满尽数喷出,一双老眼因为激动充血涨红,她使劲的拨开易清风的手,指着孙益民:“你也走,我只信任李大夫,都给我走。” 没想到老夫人会突然撒泼,孙益民顿时有些为难的看向云扶月。 云扶月并未因为老夫人的闹腾而有什么改变,她只是冷冷的看着床上的老人,语气不容拒绝:“去,将老夫人方才喝的药拿来。” 跟前侍候的丫鬟一愣,看了眼易清风的脸色,不敢怠慢,连忙下去端药了。 等药的间隙,老夫人闹腾的愈发厉害,可任由她怎么闹,云扶月的脸色始终都是淡淡的,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反观一旁的李大夫,倒是像热极了,一直不断的擦拭额头的汗珠,可他的掌心分明冰凉一片。 过了一会,丫鬟将剩余的药端了进来。 云扶月下巴微扬,示意丫鬟将药端给孙益民,讽刺的扫了眼老夫人,漫不经心道:“麻烦孙太医看看这碗药是什么熬制的。” 孙益民不敢耽搁,接过药碗,先是仔仔细细的闻了闻,又用食指沾了药汁,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过了片刻,他缓缓道:“回云小姐的话,这药是以枸杞,山参,三七,鹿茸等几味熬制的,不过都是最普通的补血镇气之药。” 闻言,床上的老妇人身子一僵,眼神闪烁了几下。 床边一直安慰着老夫人的易清风抿了抿唇,淡淡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声音很低:“小怡,这药是用来做什么的?” “回老爷,这药是李大夫给老夫人开的。”小怡观察着各个大人物的表情,紧张的如实回答。 “糊涂,”孙益民放下药碗,失望的看向李大夫。 “老夫人若是真断了腿,只开这补血益气的方子有什么用处?况且断骨未接,单纯的活血只会让伤势更加严重,你真的有朝廷下发的医师资格么?” 李大夫面皮抖了抖,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眼易清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我……” 云扶月勾唇:“既然李大夫庸医误人,那么易大人不如派人将他抓到治安府赵大人那儿去,也免得他继续祸害别家。” 她的眸子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一毫情绪,视线落在李大夫身上,李大夫却吓得双腿开始发抖。 他在京城行医数十年,服务的人家可不止工部侍郎府一家,若是真的因为这么个小事被夺去了行医资格,那么以后的日子…… “云小姐,易大人,这些都不关草民的事啊。”李大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叫苦连天。 “是老夫人。老夫人给了草民一笔银子,让草民故意说她摔断了腿,这一切都是老夫人的意思,草民不敢违背。” “你胡说什么。”易清风的唇抿的更紧,眼眸里带了丝怒火,“母亲为什么要故意摔倒称病。” 李大夫哆哆嗦嗦的,也不管一旁老夫人要喷火的目光,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老夫人说是嫌夫人进门半年了还不主动给易大人纳妾,所以要找个由头打压夫人的嚣张气焰,顺便……顺便将府上的表小姐给大人抬了做姨娘。” 似乎是生怕云扶月和易清风不信似的,李大夫急切的继续道:“老夫人还让我开了几幅能使人忘情的媚药,专门留给表小姐和易大人,” 他絮絮叨叨的一通话,却让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床上,老夫人伸手指着李大夫,一副气急的模样,而一旁易清风的眼底情绪不明,似失望似痛心,不发一言。 太医院院首孙益民司空见惯了这种豪门闹剧,低头看地。 “原来是想给易大人纳妾。”沉默了一会,云扶月面无表情的开口,“这么说来,所谓西雪园摔倒之事,也不过是个幌子了?” 老夫人不出声。 云扶月对着李大夫摆了摆手,看向孙益民:“既然老夫人不说话,那就请你好好给她把把脉。” 这等私人之间的腌臜事,孙益民作为太医院的人,在宫廷内园见得多了,甚至于老夫人那点手段在他这都实属低等了。 他也没磨蹭,应了一声,拿起医药箱,坐在床边:“老夫人,请。” 直到此时,一直装死不做声的老夫人才转了转眼珠子,视线从床顶移到孙益民身上,最终看向自己的儿子。 她突然像疯了似的,高声道。 “没错,是我设计的。那个小贱人自进门后就一直无所出,现在肚子里是怀了个,可是男是女尚且不知道,她又是个矫情的,再生第二个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旁人家都子嗣满堂,我是你娘,难道要看着你身边孤零零的么。” 这个时候,老夫人表现出极好的弹跳力,几乎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指着窗外。 “她善妒,不让你纳妾。可是谁家官老爷不是三妻四妾的,婉仪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收了她做姨娘,将来下了朝也能有个贴心的,娘是为你好。” 第449章 我就是在威胁你 老夫人一席话下来,口水四溅。 她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殷切而热烈。 “既然事情说开了,那我也不再为难莲莹那丫头,下月初一是个好日子,你直接将婉仪丫头抬进门做姨娘,待生下儿子,就抬做平妻。” 瞧着这个养育自己成人的母亲,易清风的心中五味杂陈。 在老夫人不容拒绝的语气下,易清风松开了老夫人的手,坚定的摇头:“娘,我说过,莹儿是我妻子,也是我唯一的女人。” “你说什么。”老夫人拔高了声音,气的直哆嗦。 “你爹死的早,当初是谁一个人将你拉扯大,凑钱从你读书,让你考取功名。而今你当了官老爷,是彻底不听娘的话了。” 老夫人一边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嘴里喃喃道。 “早知道你娶了那个小贱人进门会被迷了心窍,当初我就不该同意她过门。好,你不娶婉仪,那我就休了那个小贱人。” 老夫人一口一个小贱人,尤其是还当着屋内几个丫鬟嬷嬷的面,是彻底不给莲莹留一点面子了。 床边,易清风的手逐渐握成拳,紧紧的抿着唇 一边是单亲一人,含辛茹苦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一边是自己深爱的妻子,他最不愿的就是这二人产生冲突。 可往往事与愿违,自莲莹进门起,老夫人就处处与她作对。 易清风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在老夫人穿好鞋,即将往外走时,他一把拉住了老夫人的袖子:“娘……” “老夫人倒是好大的口气,说休妻就休妻。”一道清冷的女声与易清风的声音同时响起。 被易清风拉住的老夫人身子一顿,面色不善的盯着云扶月。 “这是我易府的家事,还请云小姐不要掺和。” 家事? 云扶月轻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面前刚到她胸口的老人:“老夫人说的很对,这是你们的家事,我的确不该掺和。” 见到云扶月服软,老夫人脸上的冷意才去了些。 “不过么……我没记错的话,工部尚书徐大人最多五年就该退休了吧?” 老夫人身子一僵:“云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云扶月耸了耸肩。 “老夫人也该知道,我男人是当朝摄政王,而我又是莲莹的好友,若是莲莹无故被休弃了,或者是在老夫人您这儿受了什么委屈,那易大人的职业生涯……大概也就如此了。” 这话太过直白,以至于老夫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含怒火的瞪着云扶月。 “那小贱人善妒,不让丈夫纳妾,这样的女人,我易家就是要休了,闹到官府去也不理亏,云小姐这是在威胁老身?” 云扶月笑眯眯的:“对,我就是在威胁你。” 在满屋子目瞪口呆的神情下,云扶月一步上前,拉近了和老夫人的距离,压低了声音道:“你敢再像今天这般欺负莲莹,我就让摄政王给你儿子下绊子。左右他从前是个布衣百姓,大不了乌纱帽一扔,去集上卖鱼。” 老夫人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床边,易清风的嘴角跟着不自觉的抽了抽。 “还有,莫要以为你儿子有多优秀。单单如今莲家的地位,就够你儿子在朝中摸爬滚打一辈子也够不到了。” 云扶月冷笑一声,“莲莹喜欢你儿子,我可不喜欢。你惹火了我,那你儿子这奋斗多年才达到的工部侍郎之位,可就要拱手送人了。” 不远处,易清风不由自主的揉了揉僵硬的脸庞,而后隐秘的看了眼云扶月。 虽说知道云扶月是为了莲莹好,也知道云扶月本意不是真的让他去卖鱼,可是…… 可是她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 易清风撇了眼身边的太医院院首孙益民,却见后者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心里顿时又是一抽。 京中都流传着云扶月性直嘴毒,是个不好相与的,从前有莲莹在,云扶月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今天易清风才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果真是……传言非虚。 “今儿我之所以支开莲莹,是因为你们是婆媳,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我给老夫人留点面子。” 云扶月低头,替老夫人整理着褶皱的衣领,语气放柔放缓。 “希望以后老夫人也能改改口,莲莹是莲家的小女儿,也是你儿媳,不是什么外来的仇人,你说是么?” 云扶月越是轻柔,老夫人的脸色就越是难看。她感受到了这个年轻女人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威胁。可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她又不得不隐忍。 最终,老夫人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我身子不舒服,云小姐请便吧。” 这是服软了。 云扶月无声的笑了笑,对于老夫人这种喜欢挑三拣四的人,有时候,直言的威胁要比任何手段更管用。 她能理解易清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心情,毕竟是个一个男人就不能为了女人不顾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娘。 可云扶月不一样,她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她做事只要求最简单最有效。 恰恰,这老夫人最在乎的就是儿子的前途,儿子的官位。 拿捏住了这点,一切就好办多了。 云扶月的笑容愈发深邃,也不跟老夫人多客气,在她吃了屎的表情中,淡淡开口:“既然如此,我就先去看莲莹了。” 对着易清风点了点头,云扶月没再多说什么,信步悠闲的出了房门。 经过这一同闹腾,云扶月回到摄政王府已经是晚上了。 接下来的几天,莲莹果真传信,说是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一时间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一切都不出云扶月所料。 一月悄然而过,京城中风云涌动,变幻莫测。 时间终于悄悄来到了云家人通敌叛国大罪的行刑日。 皇帝给云家最后的判决是满门抄斩。 通敌叛国之罪,满门抄斩,倒也不为过,京中百姓都暗中叫好。而作为云家人的背后支柱,太上皇一脉并未为此出声。 第450章 注定不能救云家 普通人家大抵会觉得太上皇是因为云家人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而失望震怒,可少数嗅觉敏锐的人也能察觉到其中的隐秘的意思。 云定伯府固然重要,可从云定伯书房搜出的那封通敌叛国之文书牵扯的可是当朝兵部尚书。如果要保云家,就要舍弃兵部这枚大将,可若是要保兵部尚书,就注定不能救云家。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手在推动一切,将一个两难的选择摆在了太上皇的面前。而这个选择题的答案,此时此刻,太上皇已经做出来了。 行刑日的前夕,夜色正浓,气候温热。 月上中天,街道上不见人影,漆黑一片。无人注意到一辆朴素的马车,悄悄从天牢驶了出来。 马车前方,车夫长相普通,面无表情的扬鞭策马,小小的马车借着夜色的掩盖而悄悄的奔走在京城的小巷中,最后出了城门。 出城后,马车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又一路狂奔了一个多时辰,才堪堪停在了一家路边的客栈旁。 停好车,车夫跳下地面,径直走到马车车门处,大手一扬,从里面拖出个一身囚服的人,而后粗暴蛮横的带着此人拖入了客栈。 时辰已是后半夜,进了客栈的大门,里面却是灯火通明。车夫将人随意的往地上一甩,随后恭敬道:“主子,人已经带来了。” 大堂正中的桌边,隐约传出一道没什么感情的“嗯”字。 随后是女子含笑的清脆声音:“摘下来吧。” 车夫这才正视身旁的人,一把摘下了他头上戴着的黑布。 视线恢复明亮,这身着囚服的男人立刻“呸”了一声,喃喃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绑我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死死的盯着面前容颜精致的女子。 被此人这么赤裸裸的注视着,女子没有生气,反而笑容逐渐扩大,小手捧着茶杯,笑道:“一月不见,大伯是连我都认不出了么?” “……云扶月,竟然是你!”这被称作大伯的男人自然就是云正罡,只是此时,这个一向尊贵的男人穿着破烂的囚服,浑身污垢,再没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种时候,除了我还能有别人来找你么。”云扶月“啧啧”两声,遗憾的摇头,“或许大伯心里是希望来人是太上皇吧,只可惜……” 她静静的看着云正罡:“只可惜,你已经是个弃子。” 云正罡身子一抖,不自觉的握拳,下意识的就想反驳。 可是话到嘴边,又被无力的吞下。 他很明白,云扶月说的都是事实。 这一个月来,云正罡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从开始的满怀希望,到最后的彻底绝望。可不论他内心的想法如何丰富,从始至终,太上皇那边都没有任何表示。 很明显,从一开始,太上皇和厉晟就放弃了他。 云正罡自嘲的咧了咧嘴,怨毒的看向云扶月:“一切都是你搞的鬼的对不对,你害死云府上下无数人,简直是个毒妇。” “毒妇”二字一出,夜凌渊的眸子顿时不悦的眯了起来。 云扶月挑了挑眉,手心的茶杯泛着暖暖的温度,她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大伯说我是毒妇,那便是吧。” 话落,云扶月将茶杯放在桌上,缓缓起身。 “不过,能用云府上下的人命给我爹陪葬,我觉得还是挺值的。”停在云正罡身前,云扶月看着他的眸子,笑着问道,“你觉得呢?” 云正罡的心头狠狠一跳。 他立刻移开目光,不敢与云扶月对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扶月眼底划过一抹冷意,走回座椅旁,坐下:“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左右明日午时过后,云府不会再有活人存在。” 云正罡的拳头越握越紧,看向云扶月的眼神也愈发怨毒:“你提前抓我来,总不会是为了逞口舌之快吧。要杀要剐随便,也好让你爹在底下看看你是如何大逆不道的。” 瞧着他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云扶月打了个哈欠,不欲理会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感受着茶叶的清香,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云正罡,不发一言。 云扶月不说话,大堂内的其余人也不会说话。 气氛陷入了沉寂中。 云正罡咬着牙,攥着拳,不甘心的瞪着云扶月,心中后悔不迭。 他不是后悔当年对云正奕夫妇的所作所为,而是后悔没在云扶月小时候就一把掐死她。 如果不是他当年的疏忽,又何至于让云扶月成长至此,这个女人简直太邪性了,就如妖怪一般,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将整个云府的人逼迫至此,甚至收买了襄阳侯…… 云正罡心头一颤。 想到那日云府举办相看宴,他就不免想到在天牢里被摄政王的人带走的,自己的亲生女儿。 云正罡张了张口,声音干巴巴的:“我问你,晴涵现在在哪?” 这样突兀的一句话,成功让细细品茶的云扶月停下了动作。 “真是让人难过啊。”云扶月柳眉微蹙,透过氤氲的茶雾,她的表情愈发缥缈,“过了这么久,终于想起自己有个女儿了?” 云正罡一愣,不知怎的,听得云扶月讽刺的话,他心头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晴涵到底在哪儿,你把她怎么样了?” 这下,云扶月是真乐了。 “我可不能把她怎么样。”云扶月无声的笑了笑,“毕竟她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云正罡的表情渐渐染上懵懂:“你在说什么胡话,一个月前在天牢她还和摄政王一起离开……” “你是说这样?” 云扶月打断云正罡的话,随手将茶杯放下,神情由淡漠化为带着几分任性的冰冷。 她就那么坐在座椅之上,无所谓的,带着令人发抖的寒意静静的看着云正罡。 这样的眼神,与那日在监狱里,云正罡从云晴涵眼底看到的一模一样! 想到某种可能,云正罡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只觉心跳骤停! 第451章 你还真是让我恶心 通红的眼球上满是红血丝,云正罡一眨不眨的盯着云扶月。 他看得是如此用力,甚至于身子都开始微微的颤抖。 “云扶月。”云正罡深吸一口气,眼底满是震惊与挣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扶月勾了勾唇,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忽而开口:“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云晴涵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自出生到现在起,我可从未听过哪个父亲能对女儿忽视至此。” 云扶月轻笑一声,“自己的女儿被云紫涵毒死了,你却毫无知晓,甚至还能对杀女之人和颜悦色。自我在云府这几日,你三番五次的对云紫涵偏心……” 云扶月眸中的温度忽的冷了下来:“云正罡,你还真是让我恶心。” “砰——” 云正罡的身子狠狠一抖,双腿支撑不住身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你……你胡说什么。”云正罡的嘴唇开始哆嗦,脸上血色尽退,“晴涵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她明明还好好的,她是好好的被摄政王带走的……没错,你一定是在骗我……” 他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不断的重复着:“你在骗我,你肯定是骗我的!” 云扶月脸上浮现一抹讽刺。 不过,她没再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云正罡胡乱找理由安慰自己。 这样诡异的氛围持续了半刻钟,云正罡喉中方才发出一声难听沙哑的痛苦叫声,眼眶一点点泛红。 “云扶月,你一定是在骗我,你就是为了报复我当年那么对你,才故意这么说的,对不对?” 话到最后,云正罡的语气里甚至带了一丝恳求。 仿佛只要云扶月点一下头,他就能从女儿去世的巨大痛苦中走出来一般。 然而,灯火之下,那个容颜绝色的女子只是那么淡漠的,讽刺的看着他。 她慢慢开口:“云正罡,我大可告诉你,自云晴涵卧床不起许久突然好了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在了。” 云正罡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殆尽。 “我在云晴涵身体内的种种,难道你没有发现?” 云扶月挑了挑眉,眸中仍然没有什么情绪,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还是说,你对云晴涵的忽视已经到了根本分辨不出自己女儿的异常之处?” 云扶月的话犹如一记重锤,重重的敲在云正罡的心头。 不是没有发现的,也不是没有一点察觉的。 只是他满心都是云府的荣华富贵,只当自己女儿是生了病所以情绪有所变化。甚至于他还对云紫涵青睐有加,只因为厉晟颇为欣赏这个女弟子。 却没想到,疼爱了别人的女儿,到最后,却害死了自己最小最疼爱的孩子。 云正罡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犹如漏了气的皮球,再无方才盛气凌人的气势。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悔之不及的颓败。 “你把我弄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沉默了好一会,云正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你想看我痛苦的样子,那你注定是输了。” 云正罡缓缓抬眼,看着云扶月:“过了明日,云府就不复存在,而我也会和其他人一起行刑,届时我会亲自到地下给晴涵赔罪。” 听得他说出这种话,云扶月却是笑了。 云正罡一愣:“你笑什么?” 云扶月撇了他一眼,一时间没有开口,而是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再然后,她看向窗外。 月色清冷的洒在路边,外面的大地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灯火。 而她们所处的这件客栈,大概就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有人迹的地方了。 “收拾收拾,我们得连夜回京。”云扶月对着临风开口,又看向身旁的几个黑衣人,“去,将云大人的衣物拿过来。” 几个黑衣人很快将一个布包裹拿了过来,仍在了云正罡脚边。 云正罡脸上浮现些许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会杀你。”云扶月扬了扬下巴,视线落在那包裹上。 “这里面是我让人从云定伯府里搜出来的一些你的寻常衣物,还有整整一百两银子。” 顿了顿,云扶月的声音放轻:“我答应过云晴涵,将来若有一日我收拾云家,会放她父亲一马。” 云扶月的视线顺着上移,看着云正罡失态的神情,轻蔑而不屑的笑笑。 “现在离天亮还早,大伯不妨换下你这身囚服,等到天亮再出发。” 话已至此,云扶月也有些困了,以手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而后起身,侧头看向夜凌渊:“我们走吧?” 男人应了一声,起身,忍不住揉了揉云扶月的头,柔声道:“一会上了马车,你睡一会。” “是得睡一会,明儿还有要事要处理。”云扶月一把拍开夜凌渊的大手,瞪了他一眼,“在外面要注意形象,别动手动脚的。” 瞧着她这副刁蛮不讲理的模样,夜凌渊的笑容愈发柔和。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话,饶过云正罡,往门口走去。 云正罡也没有再出声。 他犹如遭受了什么重击,从云扶月说完最后一句后就陷入了呆滞中。昏暗的灯火下,云正罡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面前的包裹。 就如云扶月所说的,包裹里的东西不多,几件整洁如新的衣物,和一些银子。 放在从前,云正罡对此只会不屑一顾。可现在……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云正罡的眼睛愈发酸涩,眼前的景象慢慢氤氲模糊。 他忽然想到当初被赶出耀阳京城,妻子受不住路上辗转,病重去世,是晴涵日日陪在她身边,安慰他走出一无所有的困境。 那时候,他还很爱云晴涵,也很关注她。 可时光飞逝,他来到夜王朝后,将更多的生活重心转移到权势上,对云晴涵的关注也越来越少。 到得现在,女儿死了,就连他活命的机会……还是女儿死前求人得来的。 何其讽刺,何其悲凉…… 云正罡听着耳边云扶月走远的声音,忽然起身,大声开口:“云扶月,你和摄政王想对付厉晟,仅凭现在的本事可还远远不够。” 第452章 没有杀不死的人 云正罡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大厅内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恨意。 门口处,云扶月和夜凌渊的步子同时一顿。 有微风吹来,将云扶月雪白的裙摆轻轻托起,又无声放下。 她缓缓回头,视线越过摆列整齐的桌椅,落在了云正罡瞬间苍老了许多的面孔上:“为什么这么说?” 四目相对,云正罡摇了摇头:“或许你来京城的时日还短,不知道其中秘辛。但摄政王与厉晟斗争了数十年,他再清楚不过。” “厉晟,是你们杀不死的。” 这一瞬,什么面对夜凌渊的恐惧,什么对厉晟厉道长的敬畏,亦或者对云扶月的怨恨,在云正罡的心里全数化为了乌有。 现在的云正罡只是想最后为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 “厉晟根本不是你们的手段能对付的了。” 云正罡重新看回云扶月,一字一字句道,“如果你们只是以现在的手段继续,就算能剪掉太上皇的势力,也不能将厉晟怎么样。终有一日,他还会卷土重来。” 云扶月眯了眯眼,她没有出声否认。 她与厉晟亲自交过手,也亲眼看过他那诡异自愈的身体,自然明白云正罡的意思。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此时此刻云正罡话中透露出的别的信息。 “你说我们对付不了。”云扶月慢慢开口,“也就是说,有人能对付的了?” 她的语气带了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迫。 “凡天地之事,有正必有邪,有阴必有阳,万物相生相克,没有解不了的毒,自也没有杀不死的人。”云正罡闭了闭眼,内心坐着最后的挣扎。 想到云晴涵的死,云正罡突然道:“你可曾听过……轩辕氏。” 轩辕氏? 云扶月一愣。 她皱了皱眉,在原主的记忆中,以及自己这两年的见识里搜寻了一番,并未查到任何与这“轩辕氏”沾边的消息。 “轩辕氏。”云扶月喃喃自语,重复着云正罡的话,侧头看向夜凌渊,“你知道?” 夜凌渊点头:“这轩辕氏是武林中一个十分隐秘的世家。” 既然夜凌渊知道,那应该不难办。 云扶月松了口气,却见到云正罡脸上划过一抹讽刺。 她不禁再度皱起眉:“云正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正罡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低沉:“摄政王眼手通天,自然不可能没听过轩辕氏的大名。不过么,要想请轩辕氏出山,就算是摄政王的本事,也是难如登天。” 夜凌渊也请不动? 云扶月心头一跳,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身边的男人。 这轩辕氏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连夜凌渊都请不动? 似是看出了云扶月心中所想,云正罡冷冷一笑。 “这么多年来,武林中各个世家分庭抗礼,最突出的纵使是陈家与万剑门,但唯有真的达到一定高度,才能隐约得到些许‘轩辕氏’的消息。” “轩辕氏,乃武林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也是真正隐匿在背后的老妖怪之一。” 云正罡一番话下来,云扶月倒吸一口凉气。 她在槐姨那看了不少武林中的记载,知道如今武林里最显赫的家族就是陈安年所处的陈家,以及一门剑术出神入化的万剑门,却从未听过什么轩辕氏。 连陈家都不敌的家族…… 云扶月眉心微蹙,忍不住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轩辕氏与厉晟有什么关系,难道厉晟是轩辕氏的人?” “这倒不是。”云正罡摇了摇头,“我之所以提起轩辕氏,是因为他们门派内最高等级,最神圣的一门功法。”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云正罡的脸色愈发阴森。 “厉晟修炼的是至阴至邪的内功,这么多年来吸收了无数童女的阴气,辅之以独门功法,才练就了这身不死之身。” “他的这功法的强悍之处就在于不管外力多大,不管对手多强,哪怕是将他碎尸万段,都无法彻底杀死厉晟。” 云正罡话锋一转,“而这世上唯一能克制厉晟的手段,就是轩辕氏的天罡化物术。” 天罡化物术? 云扶月抿了抿唇,等着厉晟继续说。 “天罡化物术是轩辕氏百年相传的至高秘术,属于至刚至阳的第一功法,能破解一切邪魔阴胀气,是所有淫邪污秽之物的克星,就算是厉晟也不例外。” 一口气说完自己对轩辕氏的了解,云正罡眼底涌起深深的疲惫:“请不到轩辕氏,别的手段都是坐无用之功,罢了。” 他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去,声音远远的传来:“告诉你这些,只不过是替晴涵对你道一声谢。” 若非云扶月,云晴涵怕是现在都无法将云紫涵挫骨扬灰。 云正罡的一席话给云扶月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巨大,她在心底消化着轩辕氏的信息,看着云正罡在灯火下苍老了十几岁的背影,略一犹豫,对着临风挥了挥手。 临风会意,冷哼一声,将一个木盒子放在了云正罡脚边。 “这里面是一份路线图,离此处倒也不算远。”云扶月淡淡开口,“顺着里面的路线,你就能找到云晴涵的墓地。” 留下最后一句话,云扶月不再去管云正罡的反应,与夜凌渊一同出了大门。 本来,她是不打算将云晴涵的埋身之处告诉云正罡的。在她看来,如云正罡这般自私自利之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她放他一马也纯粹是履行和云晴涵的约定。 可今日看到云正罡的反应,云扶月到底还是放了水。 或许是为了云正罡告诉她厉晟的致命弱点,亦或者是……纵使云正罡对云晴涵不好,可云晴涵的心底仍是敬爱这个父亲的。 大概云晴涵也希望云正罡能去自己的坟上看那么一眼吧。 上了马车,云扶月脑中昏昏沉沉的。 等到夜凌渊坐下,云扶月立刻凑了过去,双手抱着他的胳膊,头枕在男人胸口,道:“你别动,我睡一会。” 夜凌渊的手落在云扶月的脸颊旁,对着她白皙的小脸捏了捏,笑了:“怎么,觉得累了?” 第453章 结婚的事,不急 “倒也不是累了。”云扶月闭着眼睛,闷声道,“就是替你觉得累。” 夜凌渊有些好笑的在她鼻尖点了点:“我怎么累了?” 此时马车已经在路上走起来,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只有半开的车帘里透进微不可查的月光。 云扶月悄悄睁眼,借着月色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细细的描摹着他的轮廓,一边道:“在这么个不省心的朝堂,你还要权衡各方势力,当然累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来历不明,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厉晟在旁边虎视眈眈。 很难想象,在最初的几年,太妃是如何从太上皇手下坚持下来的。 更难猜透的,是夜凌渊消失的那段日子。 “你一定很辛苦吧。”云扶月抬头,细嫩的指尖触着夜凌渊的唇,“要是咱们早点遇见就好了。” 男人的视线一顿,反握住云扶月的手,声音暗哑:“早点遇见你,说不定现在小宝都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云扶月一愣,不由得失笑:“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夜凌渊亲了亲她的指尖,语气突然带了几分认真,“等回府,我让临风算算日子,咱们成亲吧?” 云扶月正昏昏欲睡,耳边男人的声音有些不真切。 她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隐约听见成亲几个字。 “结婚的事不急。”云扶月歪了歪头,八爪鱼似的贴在夜凌渊身上,脸贴在他胸口,暖和的吁叹着。 “等我搞定太妃,咱们再结婚,长辈的祝福什么的,还是得有的。” 结婚? 夜凌渊愣了愣,看着云扶月的目光愈发温和:“太妃不同意也无妨……” “什么无妨,你个没良心的。”云扶月打断他的话,气鼓鼓的,“好歹人家也把你养这么大。一个女人,在这个破世道走到今天,她容易么她……” 说到最后,云扶月的声音越来越低,困意彻底上涌。 在入睡之前,她心里涌起一股想告诉他小宝是他亲生儿子的冲动。 然而到底没等她张口,意识就一黑,彻底睡了过去。 云扶月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不过身边并没有夜凌渊的影子。云扶月缓了一回,昨夜的记忆才上涌。 “轩辕氏。”云扶月忍不住蹙眉,“或许可以问问隐族的老族长。” 隐族身为远古八族之一,应当与轩辕氏有所联系。 她躺在床上沉思了一会,才懒洋洋的起身,叫了兰芝进来。 “小姐,摄政王一早就上朝去了,奴婢已经给您备好了早饭,正温着呢。” 兰芝端着一盆热水进门,看着云扶月的精气神,笑道,“自打您醒过来之后,睡觉的时间倒是比之前多了。” 兰芝是无心之言,云扶月却是有些尴尬。 之前因为云晴涵那副身子被毒素摧残的时日不多的缘故,她也懒得早起练功。等后面回到自己身体,又因为那六道雷劫留下的伤势没好全,练功的事就那么放着了。 而今兰芝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早起练功了。 “明儿起,你早上叫我一下。”云扶月走到窗边,将双手浸在热水中,犹豫了一下,道,“小宝起来了么?” “小少爷每天准时早起,现下应当正和南门将军练武。”兰芝回答,“要奴婢去叫小少爷过来么?” “咳咳,不用了。”云扶月轻咳两声,愈发尴尬。 连儿子都每天早起学习,她这个当娘的也太不像话了。 云扶月心里觉得惭愧,飞快的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坐下吃早饭。 饭吃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今天是云家行刑的日子。” 昨儿回来的太晚,她又睡得死,竟然将这茬忘了。 兰芝点了点头:“现在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小姐您要去观刑么?” 云扶月“嗯”了一声。 “那一会奴婢去吩咐一下,让车夫早点候着。” 兰芝盛了一碗粥,放在云扶月手边,“这粥是摄政王吩咐厨房熬的,里面放了鹿茸,说是能补身子,摄政王临走前特意嘱咐了,让您多吃点。” 鹿茸做的粥? 云扶月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这玩意能吃?” 兰芝一愣:“这……厨房既然做出来了,大体是能吃的吧。” 云扶月端起粥碗,闻着那股奇怪的药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所谓鹿茸做粥,能吃是能吃,但难吃也是真的难吃。 最主要的,放在现代,鹿茸是抗癌的食品,她一个伤了身子的,喝鹿茸粥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若说补身子的营养价值,还不如老母鸡炖山参呢。 云扶月在心里吐槽了一番夜凌渊的小题大做,还是忍着恶心将粥喝了下去。 简单的用了早饭,云扶月本打算去顺路看看小宝。 临着出门前,云扶月瞥见兰芝欲言又止的神情,步子微缓。 “怎么了,还有事么?”云扶月走进两步,视线落在兰芝脸上,“你昨晚没睡好?” 刚才离得远,云扶月的注意力又不在兰芝身上,自是没注意到。 此时站在兰芝身前了,云扶月才发现,这个漂亮的小丫鬟眼下竟有了一圈乌青。 看这样子,至少有三日没睡好了。 云扶月顺手将她的手腕抓住,略一探脉,才松了口气:“身子没什么大碍,回头你去药方多拿点补品。” 瞧着她絮絮叨叨的模样,兰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云小姐,奴婢的确有一事,想和您禀报。”兰芝咬了咬唇,干脆道,“您还记得您一月前从天牢带回来的那个丫鬟么?” 从天牢带回来的丫鬟? 云扶月眼前浮现出香儿的小胖脸,忍不住道:“我不是让临风给她送了一笔银子。” 兰芝叹了口气:“奴婢明白小姐您的意思,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那丫头不愿意拿了钱远走高飞,说是舍不得您,说什么也想继续留在您跟前伺候着,所以每天晚上都来找奴婢诉苦,害的奴婢根本睡不好觉。” 诉苦?睡不好觉? 云扶月觉得有点搞笑:“临风给了她多少银子?” 第454章 她不能留她 一月前云家落狱,云扶月顺手将香儿一并从牢房里捞出来后,她就没再见过这个小丫鬟。 一是她忙着布置将林鸿志救出来的棋,二么…… 那丫鬟到底是云府的人,在这夜王朝,云扶月的仇家不少,云扶月打的又是还香儿自由的注意,自然不适合再与这小丫鬟过多接触,以免放人出府后,香儿被有心人盯上。 云扶月心里思量着,就听见兰芝继续道:“奴婢听临风大人说,钱管家给了那丫头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倒也合适。”云扶月满意的点了点头,“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五百两银子不多不少,对香儿来说也够荣华富贵一辈子了。” 云家满门上下的数条人命换这五百两,可是绰绰有余。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云扶月摇了摇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既然兰芝提起这事,云扶月也不能置之不顾,略一犹豫,在梨花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吩咐兰芝去将香儿带来。 见云扶月有要处理此事的意思,兰芝暗中松了口气,立刻下去找人了。 半柱香后,梨花院外响起了两道脚步声。 随后,兰芝率先进了院门,道:“小姐,香儿已经带来了。” 她朝外面看了一眼:“你进来吧。” 门外传来一声弱弱的“嗯”,而后一个翠绿色的少女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在见到院内坐着的云扶月后,香儿身子一抖,双眼使劲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一月不见,这丫鬟倒是没什么变化,唯独那张胖乎乎的小脸没了原先在云府的自信,倒是有些胆怯。 云扶月温和的笑了笑:“怎么了,在云府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这么害怕。” 香儿双手搅着袖子,没说话。 见状,兰芝无奈的叹了口气,忍不住道:“小姐又不是什么心肠狠辣的主,你今儿有什么话,就一次性说了吧,不要害怕。” 香儿咬了咬唇,偷偷抬眼看了眼云扶月。 就一眼,她就被面前容貌非凡的女子给震撼到了,又匆匆低下了头。 云扶月不由得觉得搞笑,伸出足尖,在香儿脚边踢了踢:“这么害怕我,还不拿着银子跑路?” 云扶月温和的声音抚平了香儿心头的少许恐惧,她慢慢抬头,又看了云扶月一眼。 这下,她是看清了云扶月的样貌,一愣。 虽然进摄政王府之后她就知道了自家小姐其实是摄政王的未婚妻云扶月一事,可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云扶月。 尽管只是一撇,香儿也从云扶月的身上捕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质。 如果说当云晴涵的时候,小姐的神态始终是淡淡的,讽刺而冰冷的。可今日在摄政王府看到的云扶月却与香儿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小姐好像更温和了,也没了那层让人胆寒的寒意。 “小、小姐……”香儿胆子大了些,张了张口,忽而“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求小姐别撵香儿走,香儿愿意继续跟在王府侍候小姐。” 好不容易将一句话完整的说出来,香儿想到了什么,又急忙道:“奴婢不是贪图王府的荣华富贵,而是真心想伺候小姐的。” 闻言,云扶月的笑容更柔和了几分。 不过,在香儿期盼的目光中,她到底还是摇了头。 “小姐。”香儿咬着唇,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小姐您不能不要奴婢,奴婢在京城只认识您了。” 只认识她一个人了? 云扶月眸光落在香儿满是泪痕的小脸上,叹了口气,让兰芝将人扶起来,才道。 “不是我不愿意留你,你毕竟是云府的下人,今后你跟在我身边,若是让外人认出来,难免将云府叛国一事联系到我身上。” 云扶月难得这么耐心的解释:“我这么说,你能懂么?” 香儿懵懵懂懂的抽了抽鼻子,小胖脸上还挂着一串晶莹的泪珠。 云扶月所说的这些话,在府里一个月,从未有人和她说过。 “奴婢好像懂了。” 香儿憋着嘴开口:“如果留在小姐身边会给小姐带来麻烦,那香儿这就走。” 她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话,眼泪又涌了上来:“可是奴婢亲人都不在了,父亲将奴婢卖到人牙子那儿以后就离开了京城,奴婢也不知道能去哪儿,还能做什么。” 说到此处,她眼眶更红,看着又要哭出来。 云扶月忙给兰芝递了个眼色,兰芝立刻蹲下,低声安慰起香儿。 “没有亲人了么。”云扶月看着香儿可怜兮兮的样子,内心犹豫起来。 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拿着五百两银子离开京城,又没个自保能力。万一遇上土匪之类的,那就是赤裸裸的送死了。 云扶月想了想,慢慢开口:“兰芝,京城附近的庄子里,可有适龄未婚配的?” 兰芝愣了愣,略一沉吟,道:“小姐,奴婢记得京郊药田的陈管事还未曾婚配。” 陈管事? 云扶月又问:“这陈管事今年多大了?” “回小姐,陈管事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兰芝仔细回忆着答道。 “据说原本是到了定亲的年纪,但是陈管事的娘病重去了,所以就守孝到了现在。算算时间,再有几个月孝期也该过了。” 二十一岁,母亲去世就意味没有莲莹那种烦人的婆媳关系要处理,听着倒是个不错的。 云扶月起身,走到香儿跟前,慢慢蹲下,双手搭在她肩上:“你若实在不愿意走,我就做主,将你嫁给陈管事,你可愿意?” 香儿抽噎的声音一顿,晶亮的眸子看向云扶月:“可是小姐,奴婢身份低微,怎么配得上一庄的管事。” “你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嫁一个王府底下的管事绰绰有余。” 云扶月捏捏香儿胖乎乎的脸,“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让临风安排你和那管事见个面,敲定一下具体事宜,他孝期过了就成亲。” 嫁给陈管事后,香儿就是庄子上的大夫人,也算是脱了奴籍,并入寻常人家了。 第455章 堵嘴不如割舌 即然敲定了香儿与陈管事的亲事,云扶月立刻让兰芝安排下去。 经过这么一通,香儿也不必远走京城,小丫头倒也没有那么难受了,抽噎着给云扶月磕了个头,谢过她的赏赐。 “到了庄子上,就好好和陈管事学习管理。”云扶月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事。” 香儿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退下。 云扶月原本是打算去看看儿子练武,经过香儿这么一通事,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午时三刻是皇帝定下的行刑时间,算算时辰也快了,云扶月干脆直接出了王府,坐上马车上街。 繁华的街道上,摄政王府的马车高调出行,一路避过人群,到了东菜市的门口。 因为云家犯得乃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按照夜王朝的律法,这等罪行的行刑场地就不能选在京郊等地,而是要在人流最为集中的菜市或集市中心,让大多数百姓都能够看见,从而起到威慑的作用。 云扶月静静的坐在马车内,双眸微闭,听着外头不绝于耳的喧闹声,唇角冷冷的勾起。 显赫一时的云家最后却在这等他们最看不起的下等地方断送最后的生机,也不知道云正恫等人会是什么想法。 “小姐,到了。”车夫的声音响起。 云扶月懒洋洋的睁眼,凤眸里闪过一抹不经意的讽刺,淡淡道:“云家人都押上来了么?” 车夫回答的一丝不苟:“都已经押上刑台了,现下正有刑部的人看着。” 云扶月淡淡的应了一声,透过门帘的缝隙,能隐约看见刑台上密密麻麻的人影。 这些人都是有着云家血脉的旁支。 不过,云扶月却对这些没怎么谋过面的云家人没太大的兴趣,她的视线兜兜转转,最后落在了正中间的几人身上。 “云争阳。”云扶月眯了眯眼,盯着那个一脸惊恐,脸色煞白,不断求饶的年轻男人,不屑的嗤笑一声,“我还当有多大本事,这就绷不住了。” 她又看向云争阳身旁头发散乱,成爆炸状的中年男人,挑了挑眉。 这人一身囚服,一副沉重的镣铐下,脸上布满灰尘,却不难认出此人的轮廓,是云家的家主,曾经风光一时的云定伯云正罡。 只是此刻,这个一向骄傲的男人却是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在百姓眼中,此人就是云正罡本人,然而云扶月知道,就在昨晚,她亲手放走了云正罡。台上这人又怎么会是云正罡本人呢,不过是夜凌渊在死囚中找到的一个替身。 云扶月的视线只在“云正罡”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看向了旁边的云正恫。 云正恫是云家几兄弟里脾气最火爆的,也是最不顾礼仪,经常对云扶月动手的那个。 不过眼下这个骄傲的男人满身伤痕,犹如死狗一般跪在地上,狼狈不堪。 “云家人……不过如此。”云扶月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今日我送你们最后一程,到了地下,可别忘了给我爹赔罪。” 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毛骨悚然的话,让门口的车夫不自觉的抖了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就快到了行刑的时辰,菜市中心的人也越来越多,将空旷的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这样的环境下,云扶月却是优哉游哉的让车夫从马车内搬了个小桌子。 众目睽睽下,云扶月淡然的在刑台附近坐下,甚至于跟在身后的下人还拿了些果盘茶点出来,仿佛是来度假的。 周遭各色各样的目光不断的落在云扶月身上,她的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淡定的喝着茶,唇角挂着一抹浅笑。 她在笑着,目光只是落在云家人的身上。 行刑台上,云正恫等人自然也一眼就看见了高调的扎眼的云扶月,眼底涌上一抹恨意,云正恫忽而高声骂道。 “你这个罪该万死的贱人,贱人,贱人!” “贱人,你怎么还敢过来,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云正恫死死的咬着牙,怨毒的盯着云扶月,“和你爹娘一样下贱的东西,当初就该一剑杀了你!” 台上,刑部尚书杨宏伟忍不住皱起眉头:“去,把他的嘴堵上。” 身旁的侍卫领命,拿了块破布就要去堵云正恫的嘴。 谁料云正罡一个偏头,竟然一口咬在了那侍卫的手上,在侍卫的痛叫声里硬生生的扯下来一块肉。 这幅场景让台下观刑的百姓都一愣,随后对着台上指指点点,激烈的讨论起来。 杨宏伟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刚欲再次开口,一个小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人,镇北侯说……”侍卫在杨宏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闻言,杨宏伟的眼皮子跳了跳。他越过人群,看向那个在菜市场摆桌子喝茶的漂亮女人。 云扶月也正看向他,对他友好的笑了笑。 杨宏伟心头一个激灵,忙收回目光。他掌管刑部,在朝中一向属于中立,不过云扶月的身份特殊,他也不是不能卖她个面子。 “去,按照镇北侯说的做。”杨宏伟冷着脸吩咐。 侍卫点头,立刻上前,跟两个刽子手交代了几句。 而后,就见那两个刽子手对着掌心“啐”了一口,其中一人放下大刀,转而从腰间抹了把锋利细长的小刀出来。 另一人弯腰,一把抓住了还在喋喋不休破口大骂的云正恫的下巴,唯一用力,“咔嚓”一声,卸下了他的下巴。 云正恫还未来得及痛呼,另一个刽子手已经将那把细长尖锐的小刀扎进了云正恫的嘴里。 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手起刀落,刽子手收回了小刀。 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随着刽子手的小刀子自云正恫的嘴里带了出来,“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众人仔细一看,竟是云正恫的舌头! “罪人口出狂言,羞辱镇北侯。”刑部尚书杨宏伟的声音随之响起,“今割下舌头示众,不知这个惩罚,镇北侯还算满意?” 台下,云扶月无声的笑了笑,声音淡淡的:“割的好。” 人群的喧闹声逐渐安静下来,不少人偷偷看向云扶月,只觉得一阵胆寒。 这个女人实在是惹不得。 第456章 太妃不对劲 诺大的菜场中心,血淋淋的半截舌头惊悚的落在云正恫脚边。 他先前还嚣张狂妄的表情此刻已经被痛苦所取代,嘴里不断冒出血沫,看着十分恐怖。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片刻后,又犹如水花溅进油锅,哗然四起。 云扶月坐在人群中央,听着耳边连绵不绝的,对于她的各色各样的议论声,若无其事的对着台上的刑部尚书杨宏伟点了点头。 “对着我呈口舌之快,三叔可是有些得不偿失了。”云扶月缓缓开口,声音以内力裹挟着,准确无语的在云正恫耳边响起,带着三分嘲讽。 “现下舌头落地,也不知会不会让狗叼去呢。” “啊……啊啊……” 云正恫猛然瞪大了眼睛,想说些什么,可发出口的只有简单可笑的“啊啊”声。 云扶月吹了吹茶沫,丝毫不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什么血腥的,淡然自若的品着碧螺春,笑容和煦。 “三叔放心,等会你人头落地之后,我会尽量让官兵把你的舌头跟你的身子埋在一起,也算是全了你对我这么多年的照顾。” 她刻意将埋字咬的很重,云正恫挣扎的更加厉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浑身发抖。 可奈何他全身上下都被锁链禁锢着,他只能看着刽子手将自己的身子压在断头台上。 “时辰到,开始行刑——”杨宏伟的声音随之响起。 刽子手喝了口酒,喷在刀刃上,面无表情的将大刀高高举起。 锋利雪白的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也将人群正中间云扶月含笑的面容反射出。 云正恫不甘心的瞪大了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却也无法挣脱,眼睁睁的看着大刀以极快的速度落下—— “砰”的一声,鲜血飞溅。 一颗新鲜的人头自断头台上飞下来,滚落在云争阳脚边。 人头瞪大了的眼睛正对着云争阳的脸。 云争阳尖叫一声,再也维持不住淡定,眼泪和鼻涕流了下来。 “放了我……云扶月……你放了我……云争阳疯了一般开始喃喃自语,“放了我,求求你……”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只够离得近的百姓堪堪听清。 不过这点距离对于云扶月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她的唇角微微弯起,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云争阳身上。 “大哥这话可是说错了,判你们罪的是夜王朝的陛下,我又如何能放了你。” 听着云扶月淡漠无情的语气,云争阳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遥遥的,他能看到云扶月淡漠的眼神。 那是真真正正的,不含一丝同情的眸子。 她对他们根本没有亲情,也不会有丝毫怜悯心。 云争阳开始后悔,后悔当初对云扶月的欺凌。最后,那份后悔在刽子手抓住他胳膊之时变成了深深的绝望。 行刑台上,云争阳与“云正罡”被同时压了上去。 刽子手染了鲜血的大刀愈发锋利,毫不留情的再次举了起来。 手起,刀落。 云争阳的痛苦声戛然而止。 这样血腥的场面让得不少人都捂住了鼻子,唯独云扶月悠然自得的仍在喝茶。仿佛在她眼前上演的不是活生生的砍头,而是什么戏班子精心编排的戏剧。 云家的人口不多,饶是如此,整个行刑的时间也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从最开始的云正恫,到云家最后一个活人,整个刑场被染成了红色。 观刑的百姓们来了又走,云扶月始终坐在原地。 一直到最后,台上再无云家人,云扶月才放下了手中早已冷透了的茶杯。 “让人将云正恫和云争阳的尸骨扔到乱葬岗去。”云扶月轻轻吩咐着车夫。 车夫顿时应声。 云扶月这才起身,走到马车旁边,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云扶月靠着靠垫,揉了揉额头,冷笑一声。 她可从来不是什么大善人,云家两个兄弟害死了她爹,又害的她娘下落不明,今日种种,不过是咎由自取。 中午观了刑,云扶月回王府换了身衣裳,简单的吃了点东西,而后再次出了府,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上午夜凌渊传信,说是下午进宫去见太妃。 云扶月从恒河秘境回来后,这还是太妃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和云扶月见面,在此之前,她对云扶月一直都保持着不闻不问的态度。 若是换做从前,云扶月自然也懒得搭理太妃,不过在陈安年那儿听过太妃的种种后,云扶月反倒对她没有那么大的意见了。 更重要的,凭云扶月的直觉,她坚定的认为太妃出了问题。 试问一个年轻时候手段强硬,能和太上皇对抗数十年的女子,真的会做出当众逼迫夜凌渊娶安雨柔的事么? 哪怕是去年夜凌渊带云扶月来夜王朝,太妃也只是派了李嬷嬷来拦着而已,而不是像上次那般在朝堂上当众与夜凌渊对峙。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云扶月坐在马车里,皱着眉头,不断的回想着自太妃答应赐婚后的种种。 虽说短时间内想不出来,但太妃一定有问题,她很确定。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有夜凌渊早就派遣而来的宫人抬着软轿在宫内等候,云扶月一路进了宫,到了安宁宫门前。 远远的,云扶月就见到了一身朝服的夜凌渊。 这人很少穿官服,而今这样一身深紫色五爪金龙朝服加身,尊贵无比。 尤其隐隐的,能看见他眉心间那抹生人勿进的疏离与冷漠,愈发将男人天赐般的五官彰显的妖孽动人,令人难以移开眼。 云扶月来了兴致,吩咐宫人将软轿停下,提前下了轿子,故意放轻气息,踩着碎步走进夜凌渊。 这人正低头看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未发现云扶月。 离得近了,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与立体挺拔的五官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云扶月呼吸一窒,忍不住眯起眼睛,伸手去摸他的脸。 然而手还未碰到夜凌渊,他忽而单手掐住了她的手,低沉的声音响起:“做什么?” 第457章 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他的声音响起,云扶月一愣,心尖微颤。 她从夜凌渊的声音里听出了杀意。 云扶月忍不住抬眼,在夜凌渊眼底捕捉到一丝闪烁而过的笑意。 “好啊,原来是吓唬我,”云扶月松了口气,忍不住嘟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对我出手。” 因为要见太妃的缘故,云扶月特意换了身鹅黄色细雪软烟罗裙,挽了个流云髻,此刻脑后的坠子随风微晃,映在眼底,便成了细碎的微光。 夜凌渊眸色更沉,攥着云扶月的手腕,将她拉倒怀中,在她额头亲了亲:“本王怎么敢对你出手。” 他的吻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云扶月的心头却泛起丝丝热意。 对着阳光,她的小手一点点的攀上夜凌渊的衣领,又落在其腰间盘龙的腰带上,心里暗暗感慨他男人怎么这么帅。 尤其是穿上官服后,那种与平时完全相反的正经感,让她难免想入非非。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搞事业的男人最帅吧。 云扶月在心里暗暗嘟囔着,小手搭在夜凌渊落在她腰间的大手上:“行了,别闹了,太妃还在里面等着呢,让她看见咱们亲密,没准就该生气了。” 夜凌渊还有些不愿意放开,云扶月又训斥了他几句,这男人才不情不愿的松手。 两人一同往安宁宫的正门而去。 一路上了台阶,临近宫门口,早已有一个眼生的嬷嬷在此候着。 见到云扶月与夜凌渊,嬷嬷喜笑颜开,恭敬的对着二人行了个礼:“摄政王,云小姐。” 云扶月的视线落在嬷嬷的身上,没说话。耳边,夜凌渊倒是不冷不热的点头:“起来吧。” 顿了顿,他又问道:“王嬷嬷,太妃娘娘最近可好?” “太妃娘娘身子骨可是又硬朗了不少。”王嬷嬷一边打开殿门,带着两人往里走,笑的灿烂。 “这不是前几日还念叨着想见摄政王您了,特意让老奴传了信。” 夜凌渊淡淡的“嗯”了一声。 对于他的态度,王嬷嬷也不觉得尴尬,一路自顾自的说着太妃的近况。 经过这么一会,云扶月才算是想起这王嬷嬷到底是哪位。 如果她没记错,王嬷嬷应当是她离京前新侍候在太妃跟前的,那时候她的说辞还是李嬷嬷下乡处理事情去了,所以暂时接班。 当然,这个说辞在后来李嬷嬷拼死来到摄政王府后就不攻自破了。 “王嬷嬷。”云扶月突兀的开口,若有深意,“李嬷嬷还没回来么?” 提起李嬷嬷三个字,王嬷嬷笑容一僵。 这样不自然的神情只持续了短短一刹,就被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无奈。 “摄政王,云小姐,一会当着太妃的面,您们千万别提起李嬷嬷,”王嬷嬷压低了声音,朝着宫内深处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回答。 “当初太妃给了李嬷嬷一笔银钱,让她去看看娘家产业,谁知道李嬷嬷竟然一去不复返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云扶月看着她担忧惋惜的神情,微微勾唇,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是么,没想到李嬷嬷竟然还没回来。” “可不是,宫里人都说李嬷嬷是卷了银子跑了。”王嬷嬷叹了口气,“太妃为此事生了许久的气,你们一会儿可千万别再提起。” 她的一番嘱托看着是好意,却是不知道李嬷嬷根本不是跑路,而是被追杀,不敢回宫。 当然,也不一定就是不知道。 云扶月眯了眯眼,没有放过王嬷嬷的每一丝神态。 几人一路穿过大殿,来到太妃的卧室门口。 “太妃娘娘就在里面,摄政王,云小姐,请进吧。”王嬷嬷低头道。 云扶月点了点头,与夜凌渊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吱呀——”房门被推开,浓厚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进了房门,只见太妃坐在塌上,手中握着一串佛珠,正闭着眼睛念着什么。 直到夜凌渊顺手关上房门,太妃的动作才一顿,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视线直直落在云扶月的脸上,停顿了一会,才看向夜凌渊,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了?” “听说您愿意见我了,我就来看看。”云扶月接过太妃的话头,唇角扬着似有非无的笑容,行了个礼。 “参见太妃娘娘。” 云扶月会乖乖给她行礼,这倒是罕见。 太妃转动着眼珠,仔细的盯着云扶月看了好一会,才淡淡道:“起来吧,自己找位置坐。” 云扶月也不矫情,自顾自的找了个椅子坐下。 “听闻今日是云府的行刑日。”太妃将红珊瑚制成的佛珠放在小桌上,又拿起经书,看了一眼,道,“可去看过了?” 云扶月点了点头。 太妃冷哼一声,仍是看着手里的经书:“一个女儿家的,老是去看些血腥的东西。” 云扶月不以为意:“能亲眼看到仇人的头被砍下来,那等场面怎么能叫血腥呢。” 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那应该叫刺激。” 所谓亲者痛,仇者快,对于云府来说,云扶月自然是属于仇者。 听着她语气里的情绪,太妃看了云扶月一眼,摇了摇头。 这场见面是太妃提起的,可接下来的时间,太妃只是拉着云扶月问东问西,并没有说什么特殊的话,聊的东西归拢到一起都没个正题。 期间,王嬷嬷进来换过两次热茶,云扶月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连眼皮都没抬。 一直到王嬷嬷进来第三次,云扶月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冷声道:“你能不能别进来了?” 正在倒热水的王嬷嬷被她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差点将茶壶洒了。 “云小姐……” “我不想喝茶了,他也不想喝,你别进来了。”云扶月打断王嬷嬷的话,有些不耐烦,“老在我跟前儿晃荡,晃悠的我眼疼。” 王嬷嬷自打跟在太妃跟前伺候,就没被这么训斥过,顿时有些委屈。 不过云扶月身份特殊,她到底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赔了个礼,期期艾艾的答应下来,拎着热水壶退下。 第458章 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接下来的时间,王嬷嬷果真没有再出现。 随着寝殿的门关上,软塌上,太妃的声音渐渐息了下来,她锐利的眸子落在云扶月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中。 云扶月也不急,陷在椅子里,安静的看着太妃苍老的面孔。 终于,太妃开口:“桂花现在在哪儿?” 桂花是李嬷嬷的名字。 “磨蹭了这么久,太妃娘娘终于进入正题了。”云扶月笑了笑,坐正身子,身上那股懒洋洋的劲儿也褪了下去。 身边,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夜凌渊抬眸,淡淡道:“李嬷嬷在摄政王府。” 闻言,太妃攥紧的手指微松,神色也不那么紧绷了。 李嬷嬷在摄政王府,这无异于一个大好的消息,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太妃一度以为这个跟随自己数十年的老人被背后那些人做掉了。 “她一直跟着我,也是累了。”太妃将经书合上,叹了口气,“让她在王府好好休息吧。” 夜凌渊点了点头。 看太妃的态度,明显是不愿李嬷嬷再掺和进这一次的漩涡中。 “太妃娘娘倒是改了性子,竟然熏上了檀香,看起经书来了、”云扶月起身,走到太妃身边,视线落在那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上,微微一笑。 “娘娘的身子近来可好?” 离得近了,太妃身上那股子檀香味愈发的浓厚。 云扶月眼底带笑,眼神深处却划过一丝凝重。 太妃从前最多熏一些安神香,一个有着多年焚香习惯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一改从前? 更何况……让一个手中人命无数的人去信佛,去读佛经,简直是啼笑皆非。 云扶月对上太妃锐利成熟的眸子,试图从其中看出什么异样。 然而太妃只是冷哼一声,伸出了手腕,语气不怎么好:“只要你少来哀家跟前晃悠,哀家就舒服多了。” 就是换了个性子,这对云扶月的别扭态度还是没什么改变。 云扶月失笑,摇了摇头,坐下,将手指搭在太妃的脉上。 过了一会,她收回了手,长出一口气:“太妃娘娘的身子……很健康。” 甚至于健康到了一种云扶月难以相信的地步。 此刻太妃的脉象不仅没了从前那种虚浮无力感,就连那困于脑中的淤血也感受不到了,整个经脉蓬勃的如同十七八的朝气少年。 这怎么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妃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他们都没发现的事。 云扶月不动声色的掩盖住眼底的震惊,坐回了夜凌渊身边。 太妃的视线追随着云扶月,看她坐下,才道:“上次宫宴的事,哀家可以不计较。你与凌渊的婚事,哀家亦可退后一步。” “不过。”她话锋一转,眼中精光四射,“哀家要你手里一支精英队伍。” 这后一句话是对着夜凌渊说的。 夜凌渊皱了皱眉:“您要暗卫做什么?” 夜凌渊的疑惑也是云扶月的疑惑,两人同时看向太妃,却一时看不透太妃所想。 太妃修长的护甲点在经书的封皮上,眸底波光涌动,透出几分非同寻常的煞气,“你也甭管哀家要做什么,该让你知道的,早晚会让你知道。” 看来太妃一时半会是不愿意坦白什么了。 云扶月抿了抿唇,看向夜凌渊,对着男人点了点头。 在安宁宫坐了好一会,云扶月和夜凌渊出来的时候,整个殿外的大地已经被夕阳的余晖染成了金色。 大门口,王嬷嬷还在恭敬含笑的送着二人:“摄政王,云小姐,您们慢走。” “嬷嬷不必送了,以后太妃的身子还要仰仗您多看着点。”下了台阶,云扶月回头,淡淡道。 王嬷嬷立马笑起来:“瞧您说的是哪里的话,老奴是侍候太妃娘娘的,自然处处以太妃娘娘为主,不会有半点松懈。” 她满脸的褶子被日光染成黄色,稀疏的头发梳在脑后,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云扶月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她的笑脸上:“但愿如此吧。” 对上云扶月幽深的眸光,王嬷嬷心头一跳。 可等她再仔细看,却发现面前女子的眼神不过清澈淡然,并未有过多的情绪。 “嬷嬷回去吧。”云扶月开口,不再多言,转身和夜凌渊大步朝着宫里的大路离开。 一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王嬷嬷才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奇了怪了,总觉得今儿那云扶月是话里有话。”她一边低声呢喃着,一边瞪了眼门口守着的宫女,“都看什么看,还不去给太妃娘娘准备晚膳。” 云扶月和夜凌渊出了宫门,上了摄政王府的马车。 车夫落下车帘,云扶月立马揉了揉脖子,没什么形象的靠在椅背上。 瞧着她这副模样,夜凌渊不由得失笑,大手接替云扶月的手,替她摁着后颈,道:“看出什么了?” 云扶月抬眼:“你说呢?” 两人没有多说,却都心照不宣的沉了脸色。 “太妃一定是出事了,今儿我给她把脉,总觉得她的脉象太不正常。” 云扶月摘下头顶沉甸甸的宝石头面,回忆着安宁宫的种种,“我觉得跟你们的猜测差不了多少,太妃的变化,和西京太子脱不了干系。” 当日李嬷嬷一路逃亡到摄政王府,就曾经以刺杀她的黑衣人身上的衣料为判断依据,推测这些人不是夜王朝本土之人。 那时候夜凌渊就已经有所预感,今日听得云扶月的分析,他眼底闪过一道压抑着的淡淡杀意。 “皇兄任由西京放肆这么多年,看来等到此间事了,也是时候让西京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了。”他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对此,云扶月倒是没什么意见,她眯着眼睛,眼底噙着一抹凉薄:“对游寒锦这种人,就得使用暴力,跟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你……” 云扶月的声音被街道上忽然响起的巨大轰鸣声打断。 这光天化日的,街上怎么会巨响? 云扶月蹙眉,就听见外面的车夫道:“王爷,小姐,前面是平王在带人修缮宅子,咱们需不需要绕道走?” 第459章 我劝你少惹我 平王带人修缮宅子? 云扶月愣了愣,随后缓缓睁眼。 透过车帘的缝隙,能看见平王府残破的墙壁。 这间屹立在京城繁华地段的平王府自很久之前被云扶月一把火烧了之后就一直闲置着,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此时,十几个壮丁正拽着绳子,穿过新定制的红漆大门,努力将这高门立起来。 而在旁边的地上,躺着一扇破败漆黑的木门,想来方才的巨响就是大门被卸下落地的声音。 “夜凌天什么时候出来了?”云扶月抬手,轻轻撩开窗帘,视线落在那道青衣英俊的人影上。 夜凌渊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窗外,继而收回目光,专注的替云扶月摁着后颈,道:“半个月前陛下解了他的禁足,现下可以随意走动了。” 看到夜凌天,云扶月就不免想起和畅公主。 她静静的看了一会,方才松手,任由车帘撂下。 “看来他是想搬出来了。”云扶月勾了勾唇,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平王出宫这么大的事也没个人通知我,我自醒来后也没怎么练武,不如今儿先拿他练练手,顺便帮他好好‘修缮’一下府邸。” 两人在马车内的对话没有第三人听到,此时的大道旁,夜凌天正脸色阴沉的看着身板前来报信的小厮。 “你说什么,瓷瑞阁拒绝卖货给本王,这怎么可能?” 那小厮是建设府里中一个小领头人,平日里负责采买的,此时脸上布满热汗,声音焦急。 “王爷,小的不敢骗您,那瓷瑞阁的老板就是这么说的。” “该死的瓷瑞阁,简直是不知好歹。”夜凌天咬牙,额头青筋毕露。 瓷瑞阁乃是京城中最有名的买卖瓷器的商铺,在全国各地有自己的瓷窑,出产的瓷器也实属中上乘。 作为当朝平王,夜凌天装修府邸所选择的瓷器摆件等自然是要从瓷瑞阁采进。 可却没想到这瓷瑞阁的老板竟然敢拒绝。 “你去告诉他,若是还想在京城干下去,明早就老老实实的将本王要的东西送来,否则……” “平王的口气可真是不小,人家只不过不想卖你东西,你就要赶尽杀绝?” 一道银铃般清脆动听的女声从不远处的街角突兀的响起。 夜凌天的话一顿,脸色徒然阴沉下来,面露杀意的朝着声音的主人看去。 而在看到一身鹅黄色长裙的云扶月后,他的语气愈发森然,视线如刀子般切割在她娇嫩的脸上。 “云扶月,你还敢出现在本王面前。” 街旁,云扶月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似笑非笑的盯着夜凌天那张与夜凌渊有五分相似的脸,“啧啧”两声。 “许久未见,平王殿下倒是愈发糊涂了,这街道又不是独属你一人的,怎么还不允许我走了?” 她笑的越是淡然美丽,夜凌天就越是攥紧了拳头。 “,瞧着平王殿下的模样,是想和我动手?”云扶月挑了挑眉,声音抬高,“可别忘了上次陛下是怎么罚你的。” 顿了顿,云扶月压低声音,语气却是十足的挑衅:“夜凌天,我能让你被禁足一次,就有第二次。不怕死的,你就来。” “轰——” 夜凌天心里那跟紧绷的弦在云扶月挑衅的语气下荡然无存。 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到当时在摄政王府,这个女人言笑晏晏的将一整盆鸡汤扣在了他的头上。 也是从那时起,云扶月就一直在招惹他。 每次都是同样的语气,同样恨不得让人欲杀之而后快。 “你这个贱人。” 夜凌天怒喝一声,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内力急速运转,剑尖直直的刺向了云扶月。 “本王今日就让你葬身于此!” 云扶月倒是没想到夜凌天这么不禁激,她准备的话方才说了一句,这人就恼了。 不过挑衅归挑衅,夜凌天的实力云扶月很清楚,当下也不敢怠慢,忙提气,打算躲开他的这一击。 “咦?” 内力运气的瞬间,云扶月不由惊呼一声,下一秒,她的身子就直接消失在原地,夜凌天的长剑随后而至,却未碰到云扶月分毫。 “刷——” 云扶月的身影出现在平王府门口。 “这是……”云扶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果断的一脚踏在地面上那被换下的破旧木门上。 足尖刚一点上,那木门随即发出一声清晰的“咔嚓”声,碎成了两半。 在她身后,夜凌天的剑风随后至。 这次,云扶月没有选择避其锋芒,眼底划过一抹疑惑,试探性的拔出匕首,反身迎上了夜凌天的长剑。 冷兵相接,匕首的刀刃与长剑的剑身划出刺目的火花。 “叮叮叮——” 匕首没有被巨大的冲击力给荡开,反倒顺势而上,错开了剑柄,直直的刺向夜凌天的喉结。 夜凌天的反应也不慢,剑身横移,右手抬起,击在云扶月的手腕上。 若是换成从前,这一掌足够震开云扶月的匕首。 然而这次,夜凌天却失算了。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平王的一掌落在云扶月手腕上,不过将其移动了几寸的距离。匕首的尖部顺着夜凌天的皮肤划过,流下一道细小锋利的血痕。 夜凌天脸色一变,身子徒然后退。 云扶月却冷笑一声,身形如风,眨眼间就追到了夜凌天身前。 “砰——”轻飘飘的一掌落在夜凌天的胸口,男人的身子“噔噔噔”后退了足足七步。 全场寂静。 平王夜凌天与镇北侯云扶月交手,竟然落在了下风。 “这怎么可能。”感受着胸膛里火辣辣的痛觉,夜凌天猛的抬头,“你用了什么花招。” 明明上次与云扶月交手的时候,这女人还只能勉强和他平手。怎么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的内力就飞涨猛进了。 纵使是世上最快的修炼法门,也不可能有如此奇效。 “平王在宫里呆的久了,眼界也浅了。”云扶月拍了拍掌心,收回匕首,似笑非笑的看向夜凌天,“我记得我说过,你最好别惹我。” 第460章 本王的衣服是你扒开的 夕阳的余晖下,云扶月周身被度上了淡淡的金色。 落日美景,又衬美人,以平王的性子,若非眼前的人是云扶月,他早就想法子将人给弄到府上去了。 可此时,他看着云扶月那双漂亮上扬的,透彻动人的眸子,只觉得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凉意过后,则是恐惧。 “我不算你用了什么法子,这力量不可能是你的。” 夜凌天的声音干巴巴的,大有几分色厉内荏之意,“这里是本王的府邸门口,你立刻滚,滚!” 云扶月眯了眯眼,觉得他这副样子有点好笑:“看来平王殿下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再次被禁足,那咱们明儿早朝见。” 左右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云扶月懒得和夜凌天掰扯,转身就往马车的方向走。 “哦,对了。”临着上马车,云扶月的步子一顿,忽然回头,“那瓷瑞阁的老板你就不用去找了,去了也是白费功夫……” 她对着夜凌天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因为瓷瑞阁的背后是你亲爱的哥哥,夜凌渊。” 话音落下,她快速的回头,上车,车夫对着夜凌天礼貌的笑笑,扬鞭打马。 马车扬长而去,带起一阵灰尘。 徒留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马车背影的夜凌天。 “云扶月……”夜凌天咬牙切齿的握紧拳,眼底赤红一片,“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马车上,云扶月的心情与夜凌天完全相反。 她笑的花枝乱颤。 “你看没看见他刚才的表情。” 云扶月半躺在夜凌渊身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要是我再多说几句,夜凌天估计都能活活气死。” 刚才她与夜凌天交手的全过程,夜凌渊自然是在马车内看着的。 他握住云扶月的双手,合在掌心,道:“气死倒是不至于,气疯……有可能。” 方才与人交手,云扶月身子还有些热,此刻手被夜凌渊抓着,她不由挣了挣。 夜凌渊垂眸,加大力道,顺势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别闹。” 低沉沙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酥酥麻麻的。被他吹过气的地方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云扶月咬了咬唇,不敢乱动了。 过了一会,她听见男人问:“跟夜凌天交手,感觉如何?” 云扶月呼吸一顿,回想起方才的交手,眼神微亮:“很轻松。” 岂止是轻松,简直是得心应手。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调动内力,我发现体内的经脉宽阔了许多,连着内力也更加浓厚了。” “不仅如此,好像身子各个方面的机能都有所增强。” 夜凌渊点了点头,手指磨砂着云扶月的手背,推断着:“看来是玉经珠在你体内起了作用。” 玉经珠? 经过夜凌渊这么一提醒,云扶月才想起关键。 当初在恒河秘境,云扶月从那赤兔火龙兽的体内挖出玉经珠后,引发了六道雷劫,待得第六道雷劫消失,玉经珠也随之碎裂,融入了她的体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但现在看来,这玉经珠分明是给了云扶月极大的好处。 至少以她的本事,想要将内功修炼到今日的境地,没个十年八年是到不到的。 “这么说来,拿到这玉经珠,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云扶月喃喃道。 末了,她眼底划过一抹讽刺。 “陈安年机关算尽,又与古藤夫人等人提前通了信,为的就是引我入局,替他去挡那所谓的天罚。可现在玉经珠却落在我的手里,不知道他是何感想。” 云扶月的声音淡淡的,不过是感慨了一句。 谁料环在腰间的手随着收紧了三分,夜凌渊不悦的声音响起:“不准提他!” 云扶月一愣:“提他怎么——嘶,你是狗吗?” 耳根被夜凌渊猝不及防的咬了一口,云扶月忍不住在他大腿上掐了一下。 “疼了?”男人缓缓开口。随后,他在他刚刚咬过的地方亲了亲:“那这样呢,还疼吗?” 云扶月身子一僵,那点刺痛转瞬就被一股异样的触感所取代。 现下天还没黑,身后男人胸膛里的心跳却清晰的传来。 一下,两下……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云扶月的心头。 “你……”云扶月只觉耳根发热,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你离我远点。” 夜凌渊轻声笑了笑,一只手松开,掐住云扶月的下巴,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喷吐而出:“放松点,回头。” 他的手带着云扶月的脸微微向后侧。 云扶月尚且不明白夜凌渊的意思,脸刚侧过去,眼前就出现了一张放大的面孔。 随后,他堵住了她的嘴。 车内的气氛渐渐暧昧起来,一个浅尝辄止的吻险些发展成控制不住的火气,若非最后一刻车夫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云扶月还沉浸在夜凌渊的温柔中。 华丽高调的马车进了摄政王府。 车内,云扶月脸颊通红的瞪着夜凌渊,小声道:“你还不把衣服穿好。” 一边说着,她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夜凌渊瞧着她恶人先告状的样子,笑了:“本王的衣服不是你给扒开的?” “你快住口。”云扶月有些心虚的朝外看了一眼,“现在可是在府里,小心让别人听了去。” 一句话落,云扶月的眼神忍不住往夜凌渊半敞的胸口又瞅了一眼。 好吧,她承认夜凌渊的身材很好。 “怎么,还没看够?”夜凌渊的声音响起,“不如现在回房,本王让你随便看。” 云扶月刚恢复正常的脸又忍不住开始发热。 “你能不能正经点。”云扶月将披散的头发简单的绑了起来,瞪了他一眼,“今晚还有正事呢。” 知道她是害羞了,夜凌渊也不多逗她,将衣服整理好,拉着云扶月下了马车。 一路穿过几个小路,云扶月和夜凌渊进了府内后院一间雅致的院子。 “吱呀”一声,房门被云扶月推开。 屋内,桌上点着烛火,一个老人正对着灯火绣着什么东西。 听见开门声,她抬起头来,有些惊讶。 第461章 云扶月一开始就是牺牲品 “摄政王,云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见到云扶月二人,老妇人放下手头的东西,迎了上来。 这个老人也不是什么别的人,正是白天还被太妃提起的,曾经跟在太费身边贴身侍候了十几年的李嬷嬷。 “您不用起来,现下是在王府,也不需要您侍候什么人,您只管好好休息。” 云扶月松开夜凌渊的手,进了房间,打量着屋内的布置,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桌子上的东西,“这是……” “哦,这是老奴闲来无事绣着玩的。” 李嬷嬷眼疾手快的走过去,拿走了桌面上绣了一半的图样,又随手拿起两个倒扣的茶杯,招呼夜凌渊坐下,一边倒着茶水,声音有些紧张。 “不知摄政王和云小姐晚上到访是有何事?” 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落在云扶月眼里,却觉得有点好笑。 好笑过后,又涌起一阵淡淡的心酸。 云扶月摇了摇头,从李嬷嬷手里拿回那个锦缎,纤细的手指磨砂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图案,道:“嬷嬷这是在给小宝做衣服吧?” 李嬷嬷倒水的手一僵,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指。 “这真是我绣着玩的。”李嬷嬷干笑一声,“云小姐想多了。” “小宝是王爷的儿子,自然就是太妃的亲外孙,嬷嬷跟在太妃身边这么多年,对王爷从小多有照顾。从某些方面来说,小宝也可是说是您的孙子。” 云扶月将那绣了一半,但仍然能看出小孩子身段的衣物平放在桌面上,坦诚的看向李嬷嬷。 “王府里没那么多死板的规矩,嬷嬷若是想去看小宝,随时可以去,您刺绣的手艺比起绣房的那些绣娘也不遑多让,您愿意为小宝做衣服,想来小宝也会很高兴的。” 她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架子,犹如在唠家常,却让李嬷嬷的眼眶不自觉的发酸。 想当初云扶月初到夜王朝,李嬷嬷可是奉了太妃之命前往边关,没少为难云扶月,没想到云扶月非但不记恨,竟然还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那孩子老奴曾经偷偷看过几眼,跟王爷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李嬷嬷抹了把眼泪,声音发颤,“我想着王爷小时候就愿意穿我做的衣服,一时手痒,就按照小少爷的尺寸又做了一件。” 云扶月倒是不知道夜凌渊小时候还穿过李嬷嬷做的衣服,当下有些好笑的看向那人,正见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小宝上午跟南门将军习武,下午去学堂读书,嬷嬷若是想见他,挑着时间过去就行。” 简单说了几句小宝的事,云扶月直入正题,唇角的笑容微微收敛,“此次前来,主要是想问问嬷嬷关于太妃的事。” 李嬷嬷一愣,急忙道:“太妃娘娘怎么了,她可是出事了?” 云扶月摇摇头,示意李嬷嬷先别急,略一沉吟,将今日在安宁宫和太妃见面的细节说了一遍。 随着她的话,李嬷嬷陷入了沉默,眉头紧锁。 又过了一会,李嬷嬷才开口:“太妃娘娘从不喜欢浓厚的香味,更没什么兴趣读那劳什子的佛经,她这么做,一定有特殊的用意。” 这也是云扶月想问的:“那依您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话至此,李嬷嬷的眉头越来越皱,联想到太妃无缘无故将她派去收拾产业,又遭到追杀。她看了眼夜凌渊,略一犹豫,还是问道。 “请容老奴问句不该问的,两个月前,摄政王带人离开王府,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已经有些越界了,云扶月抿了抿唇,想不通李嬷嬷为何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她倒是没出声阻拦,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夜凌渊。 夜凌渊道:“本王带人去恒河秘境办些事,还撞见了陈安年。” 陈安年三个字一出,李嬷嬷脸色骤变,手一抖,手边的茶杯随之被打翻。 “原来是陈家家主。”李嬷嬷的脸皮开始剧烈的颤抖,飞快的开口,“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太妃的变化绝对与陈家家主有关。” 当年的事,旁人不知道,跟在太妃身旁的李嬷嬷最清楚不过,为了和太上皇对抗,太妃将亲生儿子的心脏送给陈家做了交易。 “陈家家主心性狠辣,也只有他能让太妃毫无防备的中招。” 李嬷嬷眼底闪过一道悔恨,“当初太妃娘娘派我去庄子上,我不该答应的,若是……若是我一直守着娘娘,或许后面的事也不会发生了。” 李嬷嬷话语中的悲痛令房间内的气氛略显沉重。 一旁,云扶月的脸色微微发白:“原来是他。” 原来,他对她说的那些话……也是真假参半。 什么太妃因为对儿子不舍,所以不愿给她和夜凌渊赐婚,统统都是陈安年在恒河秘境里用来安抚她的笑话。 从头到尾,他的一举一动就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 他联合游寒锦,联合太上皇对太妃动手,不过是为了逼她出京。 他联合古藤夫人做局,瞒天过海,也不过是为了让她代他去遭受六道雷劫。 在陈安年的打算里,云扶月一开始就是牺牲品,所以他用温润如玉的外表,柔和随性的内心,仿若哄不经世事的小女孩一般哄着她。 可笑的是,她信了。 身旁,李嬷嬷还在说着什么,云扶月却没什么心思听。 一直到夜色落下,云扶月才和夜凌渊一同走出了李嬷嬷的小院子。 初秋的凉风拂面而来,带着丝丝寒意。云扶月一个激灵,脑中的混沌如潮水般褪下,眼底恢复了清明。 她侧了侧头,能看见夜凌渊与她并肩而行,走在竹林的小路上。 竹影缭绕,夜凌渊的侧脸十分好看。 云扶月伸出手,主动去牵夜凌渊的手,道:“你饿不饿?” 男人没吱声。 云扶月眨了眨眼,视线落在他完美的唇珠上,压低声音:“你在生气?” 话音刚落,腰间徒然落上一只大手,云扶月只觉眼前的场景一个晃动,男人的唇瓣就带着怒气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嘴。 第462章 什么时候都不准想他 夜色漆黑浓重,王府的竹林内,两道身影紧紧的帖在一起。 一个汹涌而猝不及防的吻结束,云扶月忍不住搀扶着手边的男人,手指抚上唇瓣,“嘶”了一声:“你是狗的么?” 话落,她抬眼,却是一愣。 夜凌渊的五官在黑暗中并不分明,眸底的墨色比夜色更浓,深不见底。 “你……”唇瓣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知怎的,对上这样的他,云扶月竟然不敢与他直视。她移开目光,小声道:“你怎么了,真生气了?” 一只大手掐住了云扶月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夜凌渊看着她,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你说呢?” 云扶月撇了撇嘴,对着夜凌渊扯出一抹狗腿般友好的笑容:“这不是李嬷嬷提起他来,我一时气不过。”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因为屡次被骗而郁闷,没有一点别的意思。 不过很显然,夜凌渊并不这么想。 他的手指带着丝丝凉意,顺着云扶月白皙的皮肤一路向上,最后落在了她的唇角。 “以后不许想他。”夜凌渊的眼角带着三分不悦,指腹在云扶月红润饱满的唇瓣上压了压,复又低头吻住,声音自两人相帖的唇瓣中吐出,“什么时候也不准想。” 云扶月哭笑不得。 她有心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夜凌渊却直接撬开了她的牙关,以这种蛮横不讲理的方式不让她发出声音。 …… 一番闹腾下来,云扶月是被夜凌渊抱回梨花院的。 不过这次,男人倒是没有借此在她房间留宿,安抚好云扶月后,就转身去了书房。 作为摄政王,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被他这么一顿打断,云扶月没有继续想陈安年的事,躺在床上捂着发烫的脸颊,满脑子云里雾里的,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兰芝准时将云扶月叫了起来。 蓦地早起,云扶月还有点不适应,穿衣服的时候哈欠连连。 洗漱收拾好,兰芝已经着人将早饭布置好了。 “小姐,这是摄政王吩咐厨房给您做的粥,说是补身子用的。”兰芝盛好一碗粥,放到云扶月手边,“您尝尝?” 又让人做粥? 云扶月端起粥碗,拿着勺子搅了搅,忍不住道:“怎么又是鹿茸粥?” 闻言,兰芝也有些尴尬:“摄政王说这粥对身子好,所以……” 云扶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小姐,您还是喝了吧。”兰芝见云扶月有些嫌弃,劝道,“这粥是摄政王千叮咛万嘱咐的。” 这么一碗粥,还要千叮咛万嘱咐? 她是离魂了一阵子,但又不是死而复生,再说这阵子她身子健康,到底有什么可补的。 云扶月在心里将夜凌渊骂了一通,皱着眉头,刚喝一口,房门外传来了浅浅而细碎的脚步声。 随后,房门被敲响,一道甜美的声音随之响起:“请问云姐姐在吗?” 云扶月的动作一顿。 “小姐,听这声音,好像是艺怜小姐。”兰芝回答,打量着云扶月的神色,“要让她进来么?” 艺怜? 云扶月面色不变,将粥碗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门口的黑影。 她倒是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一茬。 “既然是太妃亲自安排进来的人,我自然得好好接待。”云扶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进来。” 兰芝应了一声,上前打开了门。 房门大开,一股清晨的寒气顺着钻进了屋子。 艺怜一身春粉色流云长裙,发髻整齐,耳边小巧的坠子随风而舞,倒是充斥着少女独有的娇嫩。 这身打扮,若是落在男人眼里,不免升起一股想将她狠狠呵护的冲动。 “云姐姐,怜儿这么早前来拜访,不会打扰到你吧?” 艺怜的眼神飞快的在屋内扫了一圈,没见到想见的男人,眼底划过一抹失望,面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进了屋,对着云扶月浅浅的行了一礼。 末了,她见到云扶月满桌丰盛的饭菜,眼神微闪,笑道:“没想到云姐姐和怜儿一样还没吃早饭。” 云扶月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却没接她的话,继续端起粥碗,慢斯条理的吃起了早饭。 没想到云扶月根本没有邀请她一起吃饭的意思,艺怜的笑容不由一僵。 “艺怜小姐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兰芝在一旁开口,“小姐吃完饭还要出门。” 这下,艺怜差点没绷住神情。 她万万没想到,就连云扶月的一个丫鬟都敢对她下逐客令。 “云姐姐,怜儿进府许久,一直没什么机会跟你说说话,所以才过来。”艺怜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眼里带了点水花。 “从前姐姐就常与怜儿提起你,怜儿知道你一身医术天下无双,所以才厚着脸皮求了太妃娘娘,让怜儿跟在你身边学习医术。” 倒是个聪明的,知道搬出艺卷珠来救场。 云扶月眸光第一次落在艺怜的身上,眼底并不见什么情绪:“你想跟我学习医术?” 艺怜忙点头。 一个隐族的庶长女,也可以称之为嫡次女,放着尊贵的身份不享受,跑来跟她学医术? 这艺怜是把她当傻子还是怎么。 云扶月故作沉吟:“既是珠儿的妹妹,你想跟我学医术,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今日的行程我推了,你跟着我,我先教你一些基础。” 艺怜脸上浮现一丝喜意,刚欲开口,就听见云扶月对着兰芝道:“你去告诉摄政王,今儿我要陪艺怜妹妹,让他不用过来找我了。” 艺怜脸上那丝刚现出苗头的喜色,转瞬被掐灭。 她恨不得现在就抓住云扶月的肩膀,大声问问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跟在云扶月身边,为的不就是能多见见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可现在云扶月竟然告诉丫鬟,要摄政王一天都别过来。 难道真的要让她学习那狗屁医术么? 缩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艺怜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不出现裂痕,笑着看向云扶月:“云姐姐和摄政王的感情可真好呢。” 第463章 带你体验生活 云扶月淡淡的扫了艺怜一眼,并未回答她的话,将碗里的粥喝完,又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安静的品尝着。 因着从恒河秘境回来,云扶月身子虚弱的缘故,夜凌渊特意吩咐厨房,将云扶月每日早上的饭菜精心准备,是以眼下这一桌子的早饭要比其他任何人院子里的都丰盛。 艺怜立在一旁,笑容已经开始僵硬。 为了来云扶月的房间堵摄政王,她天还未亮就起了床,精心打扮了许久,连早饭都没顾忌吃,就赶到了梨花院。 可谁知非但没等到摄政王,这云扶月竟然连邀请她坐下吃饭的意思也没有。 此刻,那一阵阵饭菜的香气让艺怜胃中一阵翻涌,她的拳头越握越紧。 这样的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那桌旁的女人才放下筷子,吩咐丫鬟将东西撤走。 “哦,对了,忘了你还没吃饭。”云扶月漱了口,这才看见一旁的艺怜,才想起来似的,一拍手背,有些歉意,“艺家妹妹,要不你先等一会,我让丫鬟再给你准备一份早饭。” 准备什么,准备吃她的剩饭么? 艺怜笑笑,柔声道:“怜儿在出门前简单吃了些,就不必麻烦云姐姐了。” “既然这样,那也好。”云扶月点了点头,起身,拿起床边的斗篷披上,“我们走吧。” 艺怜一愣,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女人,略有不解:“云姐姐这是想带怜儿去哪儿?” “你不是想跟我学医术么?”云扶月的步子顿住,一边系好披风,温和的笑道,“想学医,就得从基础开始,你跟我来就是了。” 说完话,云扶月也不管艺怜的反应,大步出了房门。 盯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艺怜咬着唇,很想说要不今日就算了吧。 然而她当初进摄政王府的理由就是跟云扶月学医,今儿她又主动找上门来,若是现在说不学了,依照云扶月冷漠的个性,很可能让她直接搬出去。 搬出去了,想见到那个英明神武的男人……可就更难了。 艺怜垂下睫毛,挡住眼底的情绪,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跟着云扶月的步子,两人一路穿过后院,来到王府的前面,最后停在了偏门门口。 云扶月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压低声音和管事说了几句话,管事意味深长的看了艺怜一眼,进门去招呼了个车夫出来。 “云小姐,艺怜小姐。”车夫弯着腰,对着云扶月和艺怜讨好的笑笑,“你们先去外面等着,奴才马上就将马车驾出来。” 云扶月微微点头,侧身,看着艺怜:“走吧。” 艺怜心里愈发不解,出了侧门,她忍不住问道:“云姐姐不是要教怜儿医术,缘何要出府?” “你以为学医在药房里就能学好么,你是珠儿的妹妹,我自然得上点心。”云扶月的视线落在街角挑着担子经过的商贩身上,笑了笑。 “就像那个卖菜的大叔,他的菜可不是凭空生出来的,这菜的生长过程就像婴儿出生。” “要从种子开始精心呵护,出了芽要保温,长大了要施肥,要捉虫,阳光水源一应充足,才能长成街边新鲜的蔬菜。” 两人说话间,车夫已经将马车赶了出来。 云扶月对着车夫叮嘱了几句,带着艺怜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缓缓加速,沿着京城宽阔的主干道一路疾行,最后竟然出了城门,朝着郊区而去。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艺怜搅动着手指,心底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方才云扶月那番话听着是有几分道理,但归根结底,那些东西都是农民要去考虑的东西,又与她何干? 她说的要带她从基础开始学起,不会是说…… 想到某种可能,艺怜的小脸微微发白。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云扶月,却见到那女人闭目养神,一幕淡定悠闲的模样。 艺怜咬了咬唇,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安,看着窗外平复心情。 马车行驶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才停在了京郊的一座庄园门口,车夫吆喝了一声,车内的云扶月才缓缓睁眼。 “到了么。”云扶月撩开车帘,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周遭的环境,道,“我们下去吧。” 人已经到这儿了,艺怜也别无选择,慢吞吞的跟着云扶月下了马车。 “这药庄是摄政王名下比较大的一个,用来给你奠基础最合适不过。”脚踩在地面,云扶月微微抬手,透过指缝看着太阳。 “你是太妃送来的,又是珠儿的妹妹,我得上心培养,你可要好好学习,不能偷懒,别辜负了我们大家的苦心。” 话落,云扶月唇角勾起,视线落在艺怜微微发白的脸颊上。 明明好似朋友间调侃的语气,可云扶月的话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那勾着的唇角也冰冷无比。 艺怜的一颗心又沉了沉:“云姐姐,要不我还是……” “带怜儿小姐去找陈管事。”云扶月打断艺怜的话,视线落在门口迎接的小厮身上,“怜儿小姐是来体验的,你们好好的伺候着,懂了么?” 几个小厮早早的得了信儿,知道眼前这一身贵气的女人是摄政王放在心尖上的,当下也不敢怠慢,满脸是笑的点头,拥簇着艺怜进了大门。 原本热闹的空地顿时安静了下来。 “云小姐,咱们接下来……”车夫识相的问道。 接下来么? 云扶月伸了个懒腰,笑道:“你也累了,跟我一起进去歇歇脚。” 半个时辰后,药庄的客厅内,云扶月颇有些意外的看着满桌子的饭菜。 屋内,药庄的陈管事与一个小老头恭恭敬敬的立在一边。 早在来之前,云扶月就吩咐了不用准备饭菜,没想到进门后不久,就有人不断的端上刚出锅的饭菜。 “陈管事,你这是?”云扶月皱了皱眉。 陈管事忙恭敬的点点头,拐了拐身旁的小老头:“老迟,今儿王妃难得来一趟,你还不快说。” 那个头有些矮的老头好似还有些腼腆,如今被陈管事推出来了,尴尬的挠了挠后脑,道:“久闻王妃医术高超,所以奴才想请王妃指点一二。” 第464章 见见宫里的女儿 “王妃,您再仔细瞧这满桌子的菜品。”见到云扶月眼底的不解,老迟陪笑着上前,“这些菜可与寻常人家饭桌上的菜大有不同。” 这老人应当是在药庄里生活了数十年,他一上前,空气中就泛起了淡淡的药味。 “与寻常人家的菜不同?” 云扶月来了兴趣,视线落在满桌子的热菜上,略一沉吟,拿起勺子,在桌子中央的一个汤碗里搅了搅。 绿瓷色的汤勺落在奶白的汤中,色彩相称间,倒是极为好看。 随着云扶月的动作,只见浓汤中翻滚起少许的树枝状东西,云扶月定晴一看,不由笑了:“原来是三黄枝。” 三黄枝又称百岁段,是一种比较罕见的药材,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这道三黄生岁汤是我用三黄枝和草鱼熬制而成的。”老迟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又指了指另一道菜,“您再看看这个。” 云扶月顺着老迟的手指,拿起筷子在盘中拨弄了一下,眼底涌上几分惊叹:“这是……七星草?” 没等老迟再说话,云扶月已经一道道的查看起来。 “芙蓉瓣、天香、苦地参……” 将桌子上所有的菜都看了一遍,饶是以云扶月的定力,也不禁有些吃惊:“这一桌子的菜,竟然都是以药材为主料制成的。” 最主要的是,这里面的一些药材味道极大,虽说是大补之物,但根本令人难以下咽。可经过这老迟的手出来,却没了那种常人难以接受的味道,反而闻着颇为诱人。 “你很厉害?”云扶月放下筷子,佩服的点头,“就算我钻研医术这么多年,也从未想过这一方面,更别说将之一一做出来了。” 听得云扶月的夸赞,老迟顿时喜笑颜开。 陈管事对着云扶月拱了拱手:“王妃有所不知,老迟原本是我们庄子上后厨的厨师,在这儿呆的久了,也了解了一些药材,所以尝试着将一些药材与食物结合。” “比起寻常的药膳,他这改良的菜品可是要好吃许多。” “竟然是厨师出身。”云扶月意外的挑了挑眉,“你有这样的手艺,哪怕是去街上单独开一间菜馆,想必生意也不会差。” 与王府里的丫鬟小厮不同,这庄子上的人大部分都是没有卖身契的自由身。 用白话来说,那就是自由务工人员,是可以辞职不干,另投下家的。 云扶月的声音不大不小,老迟的老脸上却闪过一丝犹豫:“王妃,我……” 他挠了挠头,脸上的喜悦逐渐被暗淡的失落所取代。 “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唯一的女儿在宫里侍候,生死未卜。我就是出去单干,那攒下的银两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在药庄里安心研究,给大伙做做饭来的热闹。” 云扶月一愣,倒是没想到眼前这看着不过六十的老人已经举目无亲。 “你这菜做的挺好,虽然有几位药材的烹饪方法有错,容易流失其营养成分,但足以媲美宫中的水准了。” 云扶月摇了摇头,示意婢女递上笔墨,挽起一小节袖子,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我将你这菜中的不足之处一一写下,以后你也有个改进的方向……” 云扶月话落,房间内就陷入了安静,只剩书写的极浅的“沙沙”声。 一旁的老迟没想到云扶月真的会给他指点一二,眼底忍不住浮现些许微光,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不过在看到女子那雍容华贵的面孔时,老迟又有些胆怯,话到嘴边,到底是没能说出来。 一旁的陈管事看着心急,轻轻拐了拐老人。 老迟微微摇头。 这下,陈管事是真急了,怒其不争的瞪了老迟一眼,忽的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高声道:“王妃,小的有个不情之请。” 云扶月写字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怎么了?” 对上云扶月清澈的眸子,陈管事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 “其实今日小的带老迟过来见您,是想让您帮帮老迟。他在庄子上也有四十年了,这四十年来他对庄上的事无不是尽心竭力。” “现下他已经年过六旬,时日无多,整日念叨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小的实在不忍,所以才大着胆子带他来见王妃,希望王妃能开恩,让老迟见见他的女儿。” “陈管事。”老迟一惊,没想到他会将一切说出来,连忙跟着跪在地上,不敢去看云扶月的表情,“王妃,陈管事一事犯糊涂说错了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虽然他心里是有所奢望,但也从来没想过去找王爷或者王妃帮忙。 云扶月是谁? 那是高高在上的耀阳镇北侯,又是王爷未过门的妻子,未来的摄政王妃。怎么可能会帮他这么个低微到尘埃里的人,若是惹得她一个不高兴,怕是会连同陈管事一起拖出去处置了。 他一身老骨头无所谓,陈管事却是正值壮年,怎么能被他连累了。 思及此,老迟对着云扶月磕了三个响头:“请王妃开恩,要处罚,老奴愿意一人承受。” 瞧着老迟犹如见鬼一般的反应,云扶月不由失笑。 “陈管事是吧。”她心头一动,抬高了声音,“你抬起头来。” 陈管事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是依言抬头。 “模样倒也清秀,心眼也不错。”云扶月点了点头,勾唇,“将香儿嫁给你,以后的日子看来不会差。” 一开始进药庄,她倒也没想起这茬,直到刚才陈管事跪下,云扶月才突然想到兰芝所言的,王府庄上的那个陈姓管事。 想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了。 乍一听见香儿的名字,陈管事神情微滞,而后耳根忍不住泛红。 看来前些日子两人的相看,陈管事很满意。 云扶月笑意更深,随便挥了挥手:“你们先起来吧。” 闻言,两人这才起身。 “你说你有个女儿在宫里做宫女?”云扶月看向老迟,“年岁几何,是在哪个宫里当差?” 第465章 除非已经死了 被云扶月这么一问,老迟明显有些怔愣,似乎是不明白云扶月的意思。 “回王妃,我女儿今年三十七,至于在哪个宫里当差……”老迟神色暗淡下来,“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云扶月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你自己的女儿,你不知道?” “这……”老迟犹豫着。 还是一旁的陈管事看出了几分云扶月的用意,连忙道; “王妃,您别怪老迟,实在是她女儿自进宫后,就再也没传出过信儿来。这么多年也没个联系,老迟即便有心想托人进宫打听,也是无从下手。” 这就更奇怪了。 宫内并不限制宫女太监们与家人写信联络,凡是寄给家中的信笺,经过审核公公的勘察后,都予以寄出。老迟的女儿进宫多年,怎么会不与家人联系呢? 除非…… 除非他的女儿已经死了。 云扶月抿了抿唇,语气未变,只是问道:“你女儿是何时进的宫?” “回王妃,当初我夫人去世后,家中日子贫苦,小女便进宫谋生,进宫之日正是十三岁的生日。”老迟缓缓回答。 十三岁入宫,今年三十六,岂非入宫整整二十三年了? 云扶月放下毛笔,看着墨迹未干的宣纸,有些沉默。 二十三年的光景,家中又有年迈的老父亲,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该不与外界联系。 云扶月抬眼,视线在陈管家殷切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了老迟满是褶皱的,黝黑的面庞上。 过了一会,她淡淡道:“我不妨将实话告诉你,进宫二十三年都未与你联系过,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你女儿不愿与你联系,亦或者是你的女儿已经不在世上了。即便这样,你也想寻她么?” “不、不在了?”老迟似乎是从未想过这种可能,身子微微颤抖起来,然听云扶月最后一句话,他的老脸上忍不住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润。 “王妃、王妃的意思是愿意帮我这把老骨头么。” 云扶月微微一笑:“你是药庄的老人,既然陈管事为你说话了,那么我帮你一把又如何,举手之劳而已。” 闻言,老迟的面孔颤抖的更加厉害,眼里迅速的积上泪光,就要再次给云扶月跪下。 “我说了,不用老是下跪,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云扶月一挥手,一股柔和的内力涌出,托住了老迟的双膝,她起身,走到两人身前,若有所思,“既然你有一身做药膳的本事,那就去御膳房当差吧。” 顿了顿,云扶月又道:“刚好陛下寿辰将至,届时宫内上下都要忙碌起来,各个部门联系频繁,倒不失为你找人的好时机。” 云扶月一拍手,看向老迟:“怎么样?” “老奴多谢王妃!”老迟抹了一把眼泪,再也摁那不住内心的激动,对着云扶月郑重的道,“进宫以后,但凡王妃需要老奴的地方,老奴绝不推辞!” 不管女儿是死是活,苦等了二十三年才寻来这么一个机会,老迟将云扶月看成了救命恩人般的存在。 一个小老头在自己面前抹着眼泪,云扶月多少有点哭笑不得:“我都说了是举手之劳,你进宫只管找你女儿。” 宫里处处都是夜凌渊的眼线,即使是真的要有所动作那日,也不需要老迟一把老骨头去冒险。 “你在庄子上收拾收拾,明天早上我会派人带你进宫。” 话已经说开了,云扶月也不欲再多停留,对着陈管事点了点头,“我还有事,你记得好好看着怜儿小姐种田。” 陈管事怔了怔,对上云扶月饱含深意的目光,马上点了点头,搓着手心保证:“王妃放心,我一定‘好好’伺候艺怜小姐。” 果真是孺子可教。 云扶月满意的勾魂,最后安慰了几句老迟,大步离开了房间。 一日的时间悄然而过。 黄昏时分,京城内的街道繁华热闹。 这样的环境下,自然没人注意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从城门口驶入,最后停在了京城西边的草场旁。 “艺怜小姐,奴才这马也饿了一天了,得先在这儿补充点体力。”停好了马车,那车夫对着车内的女子恭敬的道,“您要不在这儿先等一会?” 马车内安静了一会,随即车帘被缓缓撩开,露出了里面狼狈肮脏的女子。 这人是被云扶月强行带去“体验生活”的艺怜。 只不过相较于早晨的水嫩可人,现在的她好似遭受了一场泥石流一般,浑身上下都是黑的。 “你在这喂马吧。”艺怜深吸一口气,努力绷着自己的脾气,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我还有些事,顺路在街上逛一逛,等会儿我会自己回府的。” 车夫倒是没想到都成了这个德行了艺怜还好意思上街上溜达,不过转念一想,她这副狼狈模样被外人看了去,也算是另一种惩罚了,当下客气的点点头。 “那小姐您小心点,若是遇上什么事,就报摄政王府的名字。” 听出车夫语气里隐藏的讽刺之意,艺怜冷冷的勾了勾唇,不发一言,赌气似的下了车。 双脚刚一落地,艺怜便是一软。她咬咬牙,强撑着疲惫的身子,沿着街道进了城。 一路找到一家成衣店,艺怜将身上满是泥沙的裙子换下来,低头嗅了嗅身上的苦味,恼怒的将衣物“啪”的一下扔到了地上。 “该死的云扶月。”艺怜攥着拳,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心里恨意滔天。 她去找云扶月是想多看看摄政王,谁能想到连摄政王的衣角都没见到,反而被云扶月带去那狗屁药庄,做了一天的苦力。 种药,浇水也就算了,那些该死的下等人竟然还让她去施肥! 天知道那些粪便多么恶心! 一想到那个场景,艺怜忍不住干呕。 从试衣间出来,艺怜招来店家,刚想付银子,却听得一边响起了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这位小姐,您碰坏了衣服还想走?今儿您必须将这件衣服买下来。” 第466章 卖给易清风的人情 这道声音不大不小,却引了不少在店里看衣料的小姐的注意。 作为店里的客人之一,艺怜顺着往楼下看了过去。 只见在店铺一楼的角落里,店主正一脸不善的看向对面的黄衣少女。 在少女手中,正握着一件款式不错的长裙,不过略有可惜的是,原本漂亮精美的裙子却从裙角处裂开了一道口子,不算大但很明显。 此时此刻,感受着周遭不断传来的各式各样的目光,少女脸色微微涨红,不甘的咬着唇:“我只是将这裙子拿起来看了一眼,谁知道这裙子这么不结实,就这么碎了。” 这话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一阵讥笑声。 店主不客气的冷哼一声:“不管如何,这裙子是在你手里碎了,根本没法再卖出去。你今日必须付钱,否则咱们就上官府找赵大人理论理论。” 面对咄咄逼人的老板娘,少女死死的咬着唇,脸色更红。可她也知道,这里是京城,不比她从前的住处,既然来了,也得守规矩。更何况祖母也嘱咐过她,不要给表哥惹事。 “这裙子多少银子,我买下来就是。”少女强忍着四周的目光,缓缓道。 见状,店主的神色才缓和了几分,拿出算盘,上下拨弄着。 “这裙子是用今夏新出的一批蚕丝织成的,用的染料又是最流行的水仙蓝。不过看在你不是过意的份上,便只收你一百两吧。” “一百两?”那少女惊呼一声,“什么样的裙子要一百两?” 楼上,艺怜不由得不屑的嗤笑一声。 这间成衣铺虽说不是京城里最大最繁华的,可也能排进前三了,一条裙子一百两再正常不过,这少女敢进这间铺子选衣裳,竟然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 心里思考着,艺怜的视线自少女清秀的小脸上移到她耳旁的坠子上。 这坠子的款式看着像是五六年前的,表面早已光泽不再,看着灰扑扑的,十分难看。 “难道是外乡来的?” 艺怜喃喃自语,摇了摇头,不欲再理会这名黄衣少女,单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胃部,要下楼。 不过走了没几步,艺怜的步子一顿,猛地回头,重新看向了那少女。 “我是工部侍郎府上的。”少女拘谨的攥着帕子,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店主,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身上现在没那么多银子,你能不能等我回府取一些?” 原本以为将表哥搬出来,这店主会放她一马,岂料听了她的话,店主毫不留情面的对着身后的两个壮丁点了点头。 两个壮丁一左一右走到少女身旁,看样子是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这是干什么?”少女一惊。 店主的笑容更冷,下巴微扬。 “你是哪家的小姐,竟然连谎话都不会编,这京里谁人不知工部侍郎易大人只有莲莹一个夫人,更是放话永不纳妾,你便是说谎话也该找个让人愿意信的。” 话音落下,店主一摆手:“我也懒得与你多谈,将这位小姐请到官府去,让赵大人好好论断论断。” 两个壮丁明显是店里请的护卫,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蛮横的架着这少女就要往外走。 黄衣少女哪里能想到不过出个门就遇上这么一遭,说了实话别人也不相信。她急的快哭了,忍不住看向周遭的小姐们,希望有人能为她说句话。 然而视线所及之处,每个人眼底都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冷漠,以及毫不掩饰的不屑。 她说她是工部侍郎府上的人,这些人竟然全都不信! “我真的是工部侍郎府的……”黄衣少女柔柔弱弱的喊了一句,可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喧哗的讨论声中。 眼看着她就要被拖走,一道微冷的女声忽而自楼上响起;“住手!” 所有人都是一愣。 艺怜自楼上快步走了下来,微微皱着眉:“既然是弄坏了衣服,这银子我替她付了就是,何必拖着一个姑娘上官府。” 此刻的艺怜虽说换了身衣服,但脸上脖子上都是脏的,连带着身上那股子苦涩酸臭的味道,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她一下楼,不少小姐们纷纷露出厌恶的神色,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瞧见她这副样子,成衣店的店主却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只是看着她:“这位小姐的意思,是要替她付了银钱?” 艺怜点头,随手一抛,一个布袋落在老板娘的手里。 “这里面是五百两,连带着我身上这件一起付了。”艺怜开口,“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一出手就是五百两,这少女…… 老板娘在不远处上下打量了一眼艺怜,若有所思。 不过做生意的,自然不会和钱过不去,另一边的店主干脆利落的让两个壮丁松了手。 桎梏解除,黄衣少女脚下一软,眼里的泪水差点就滚下来。 不过在她倒地之前,艺怜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千万不要在这些人面前哭,她们只等着看你的笑话,根本没人会同情你。” 少女的身子一僵,努力忍住了眼泪。 即是付了钱,店主又放了人,艺怜便扶着这少女离开了成衣店。 两人在街上一边走,艺怜递给少女一块帕子:“刚才你的帕子掉在地上脏了,先用我这块。” 少女又是一怔,心里难免对她升起好感,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小声道:“谢谢你,那一百两银子……” “小钱而已,你既是工部侍郎府上的,这些钱就权当卖易大人一个人情。”艺怜摆摆手,想起什么,顺嘴问道,“哦,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提起工部侍郎府,少女眼底划过一抹黯然,勉强打起精神,道:“我叫许婉仪,姑娘你呢?” 许婉仪…… 倒是从没听过这么个名字。 艺怜笑笑:“我叫艺怜,至于身份么……你可以先将我当成摄政王府上的人。” 摄政王府? 许婉仪脸上的血色飞快的褪了下去,眼底划过一抹隐秘的怨恨。 第467章 你爹眼睛又没瞎 许婉仪自以为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殊不知一旁的艺怜早就将一切看在眼底。 她故作关心的扶住许婉仪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怎么了,还不舒服么?” “没什么。”许婉仪摇了摇头。 艺怜失笑:“还在为刚才成衣店老板的态度生气?这京城里的人惯是会捧高踩低,你是易大人的妾室,又没被公布出来,他们自然是不信的。” “可若是有朝一日你给易大人生下孩子,被抬了平妻,他们的态度就会恭敬数倍。” “所以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艺怜补充了一句。 听到“妾室”两个字,许婉仪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张了张口,很想告诉身边的女子,她不是易大人的妾室,而是易大人的表妹。但是话到嘴边,她忍不住开始犹豫。 原本……她是有机会成为表哥的女人的,且一开始,祖母许给她的就是平妻之位。 可是这一切,都在那日被毁了! 虽然不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在祖母摔倒后,表哥的夫人与摄政王府的云小姐一同去看望,而后,祖母就对提她为表哥平妻之事绝口不提。 对于表哥那个妻子,她是知道的,祖母根本不喜欢她,甚至连带着厌恶她腹中的孩儿,巴不得让自己早点进门服侍表哥,怎么会突然改口,一改态度? 唯一的解释只有那位云小姐说了什么。 那位云小姐是摄政王的女人,她的话就是祖母也不得不考虑。 思及此,许婉仪的笑容愈发勉强。 她来到京城已经有十几日了,这十几日来,她见到了太多外面没有的荣华富贵。表哥的府邸很大,几乎是她原本的家的十几倍,就是府里的一些大丫鬟的穿着都要比她更光鲜。 而这些,统统是以前的她从不敢想的。 许婉仪压下翻涌的心虚,缓缓道:“艺怜小姐是摄政王府的人,一定认识云小姐吧?” “你说未来的摄政王妃云扶月?”艺怜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别说是我,这整个京城的人谁能不认识她,摄政王对她的宠爱可是一顶一的好,看了可叫人羡慕。” 话到一半,艺怜又道:“当然了,工部侍郎易大人对夫人的宠爱也是京中出了名的,不过而今他既然纳了你,那你可要抓紧机会抓住他的心。” 她像是说体己话似的,轻轻拍了下许婉仪的手背:“你实话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法子把易大人拿下的?” 闻言,许婉仪的笑容里涌上几丝不自然:“我当然不能像云小姐那样得摄政王喜欢,易大人对我也不过是……” 许婉仪眼神微闪,没说实话:“也不过是一般喜欢吧。” 艺怜的视线始终紧紧的念着许婉仪,没错过她眼底的不自然,心里冷笑了一声。 不过面上,她对许婉仪是愈发的亲切,调笑道:“你也不必羡慕云小姐,她虽然是摄政王喜欢的人,但这天下可是陛下说了算。若是有朝一日她惹恼了陛下,那摄政王也定不会再喜欢她的。” 听得此话,许婉仪的心头狠狠一跳。 “就拿五日后陛下的寿辰来说吧,假如云小姐在寿辰宴上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那就是摄政王也保不住她。” 艺怜说了一嘴,方惊觉自己说错话,忙“呸”了一声,“我就是随口一提,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的。” 说到这儿,艺怜的声音压得更低:“瞧我这脑子,我都忘了你家夫人和云小姐的关系最好,你回去可千万别乱说。” 艺怜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看似无心,许婉仪反而是心跳如鼓。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断的眨着眼睛。 假如云小姐被陛下厌弃了,那么祖母也不用再怕她,就又可以给她和表哥说亲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没办。”许婉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推开了艺怜,“我先走了。” 她踉踉跄跄的沿着街道往工部侍郎府的方向奔去。 艺怜安静的站在原地,一直到许婉仪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的神色才恢复了淡漠,随意的拍了拍衣袖,心情颇好的哼着曲儿,回了府。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自上次云扶月带着艺怜去狠狠的“体验”了一番药农的生活,这个艺卷珠的妹妹就再也没登过给她的门。 她不来骚扰,云扶月也乐得清闲,天天早起跟儿子一起练功。 “娘亲,爹什么时候能下朝啊?” 梨花院内,小宝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爹说今天下朝要陪小宝玩的。” 今日是儿子的休息日,不用练武,这孩子一大早就开始盼着能跟夜凌渊出去玩了。 云扶月手里拿着个苹果,笑着撇了他一眼:“你爹要挣钱养家,哪能说下朝就下朝。” “我懂我懂,娘亲负责貌美如花,爹负责赚钱养家。”小宝三两步跑到云扶月跟前,十分自觉的伸出了手,“娘亲,小宝也要吃苹果。” 云扶月好笑的戳了戳他的小胖脸,随手将苹果掰开,递给儿子一半。 “对了娘亲,昨天我看见艺怜姐姐了。”小宝咬了口苹果,嚼着嚼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神神秘秘的道,“小宝看见她在爹的书房附近晃悠,身上可香了。” 小宝虽说才六岁,但对某些方面倒是有着非同一般的直觉:“娘亲,你可得看紧了爹。” “你说那个小白花。”云扶月敲敲儿子的脑壳,失笑,“你爹眼睛又没瞎,还不至于看上她。” 她的话音未落,外面冷不丁的就响起了夜凌渊的声音:“大早上的,你们母子俩说我坏话呢?” 听得男人的声音,小宝双眼一亮,一下子从石凳上窜起来,三两步扑倒进门的男人身上:“爹,你回来啦!” 迎面进门的男人一身松绿色锦袍,腰间着一白玉腰带,如玉的五官棱角分明,眸底的笑意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夜凌渊只是那么站着,就如一副绝伦的画卷,让云扶月移不开眼。 “这可真是美色误人啊。”云扶月喃喃。 第468章 亲自播种成人的那种亲 梨花院内,夜凌渊立在院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而让他无奈的缘由……自然就是挂在他身上的男孩。 “爹,你这腰带真好看,小宝也想要一条,”小宝整个人如壁虎一般扒在夜凌渊身上,眼睛亮的发光,“还有你这双靴子,太威武了,小宝也想要!” 云扶月顺着看了眼夜凌渊脚上的靴子。 不过是双最普通不过的黑靴。 云扶月咳嗽了一声:“儿子,拍马屁也别太过了。” “啊?”男人身上的团子立刻转过头来,不可置信道,“娘,不是你让我每天夸一夸爹,好增进我们父子感情的么?” 闻言,夜凌渊眯起了眼睛,淡淡的看向云扶月。 “咳。”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阵心虚,云扶月心里忍不住将儿子怒骂一通,“那个……儿子,凡事也得适可而止,你先去院子里换身衣服,一会娘和爹好带你上街的。” 云扶月发话了,小宝才不依不舍的从夜凌渊身上下来,迈着步子往外走。 临着出门之前,他还不忘回头说了一句:“爹,别忘了那腰带。” 这个没出息的,夜凌渊还能舍不得一条腰带么? 云扶月暗暗翻了个白眼,一抬头,夜凌渊已经走到了她眼前。 “增进父子感情?”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咳咳咳。”云扶月有些无言,“小宝胡乱说的,你不用当真。” 夜凌渊却没有放过她,顺势坐在云扶月身旁,抓住她的小手,在掌心里揉了揉。 “小宝是我的儿子,以后本王对他也不会有半分亏欠。未来,这摄政王之位就是他的,我这么说,你放心了?” 听他这么说,云扶月不由得失笑。 什么叫做她放不放心?小宝压根就是他夜凌渊的亲儿子,亲自播种成人的那种亲。 当然,现在看他的反应,这人是真的一点也记不得当年在酒楼里发生的事。 “我是让他多找找你的优点,不是说小孩越崇拜谁,就会越向谁学习么。”云扶月勾了勾手指,笑眯眯的抬眼,“要是我儿子长大后能和他爹一样又帅又威猛多好。” 这话倒是熨帖,夜凌渊的笑意明显更浓了些。 两人在院子里腻歪了一会,云扶月方才想起他今日去上朝,简单的问了几句朝堂之事。 “倒也没什么特殊的事,不过有一件。”夜凌渊顿了顿,“宫里的人传出消息,祈年殿里昨儿晚上送出了一封信。” 若只是普通的信,夜凌渊自然不会单独拿出来跟云扶月说。 “这封信是寄往京城外的,但是收信人是林家家主林雄。”夜凌渊握紧云扶月的手,道,“林家家主大概几日后会到京城。” 云扶月的心头一跳。 她少见的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云扶月才缓缓开口,声音里有几分沙哑:“林雄现在在哪儿?” 林雄此人,自然就是皇商林家的领头人,也就是林鸿志的父亲。 “据消息,他现在在离京城不远的一座小城镇,想必是一路赶过来的,”夜凌渊摸了摸云扶月的脸,柔声道,“不用担心,林鸿志不会有事的。” “林鸿志一定不能有事,可……”云扶月欲言又止。 乍一听到林家人要进京的消息,云扶月的心情不免复杂万分。 林鸿志是被她派去跟踪谢瑾瑶的,也因此才出了事,落入了太上皇的手中。可事情过去了半年,云扶月还没找到机会将林鸿志救出来。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无言面对林鸿志的父母和姐姐。 “林家人的消息我会派人一直打探。”夜凌渊俯身在云扶月唇角亲了亲,“放心吧,他们不会怪你。” 男人的话抚平了云扶月心底的焦躁。 不管林家人是什么态度,云扶月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夜星晴既然与林家人开始沟通,也就是说明他彻底坐不住了,打算用林家的财富来稳固他日渐枯竭的肮脏的产业链。 “林家人到京,救出林鸿志的日子不远了。”云扶月趴在男人肩头,无声的叹息。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失手。 与夜凌渊又就林家的事多商讨了一阵,小宝就换完衣服回到了梨花院。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出了府,上街游玩。 京城街边一间不起眼的酒楼内,响起了熟悉的女声。 “我说的事,你可考虑清楚了?” 这道女声的主人云扶月并不陌生,正是艺卷珠的妹妹艺怜。 只不过,此时这个本该在王府里的女子却是出现在了此处。 艺怜的对面,许婉仪脸上涌现一抹犹豫:“可是……” “婉仪,你我相识也有一阵子了,这次的机会可是我好不容易帮你求来的。”见到许婉仪还在犹豫,艺怜恨铁不成钢的加重了声音,“你还想不想嫁给易大人了?” 听得此言,许婉仪攥紧了手指。 这几日,她和艺怜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就在昨日,艺怜向她坦然自己不过一个小小庶女,许婉仪深受触动,便也将自己根本没有成为易清风妾室的事告诉了艺怜。 本来她只是想大诉苦水,可谁料第二日艺怜竟然给她传了信儿,说是有办法能帮她成为易清风的平妻。 “你别犯傻了,有云扶月在中间横挡着,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易大人厮守的。”艺怜叹了口气,浅浅的眸中涌上几分深邃。 “只要你按照太上皇所说,将云扶月给除去。那么有太上皇做主,你非但能成为平妻,甚至还能稳稳的压莲莹一头。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你怕是只能被老夫人送回乡下了。” 乡下二字成功让许婉仪的脸色更加苍白。 想到易清风的英俊潇洒,又想到京城的繁华,她死死的咬住了唇。 不!她不愿意就这么放下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我……”许婉仪深吸一口气,“我答应你。” “这才对,你放心,有太上皇在,此次定万无一失。”艺怜笑着安抚着许婉仪的情绪,眼底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冷意。 第469章 到底是谁的朋友 两日后,摄政王府的书房。 原本冷清的书房此刻坐了六七个人,在书房的首位上,云扶月一袭烟紫色长裙,正若有所思。 今日她特意将王府里几个比较杰出的幕僚都叫到了此处,为的就是一起商议林家人即将到京一事,以及后续营救林鸿志的事。 不过么……从此刻书房里沉寂的气氛来看,这次商议显然是陷入了某种难题里。 “云小姐,关于你所说的与林家人交好之事,实在是不妥。”气氛在沉默了一会后,一道男声缓缓响起。 “不过一个商人,若是站错了队,那我们也没有拉拢的必要,等王爷大事成后,直接将他抹去便是。” 这话实在是有点偏激了些。 云扶月皱了皱眉,看向说话的人,声音冰冷:“公孙中岁,我说过,林家是摄政王府的朋友。” 这说话之人就是曾经与云扶月有过分歧的幕僚中孙中岁。 “林家到底是摄政王府的朋友,还是你云小姐的朋友?”公孙中岁一声嗤笑,合上手中的扇子,语气不善。 “当初林鸿志被太上皇抓走,我就说过,应当直接除掉林家人,让太上皇彻底没有把柄可要挟。可你非要保住这林家,现在如何?人家跟了太上皇,可是压根没主动联系过你。” “公孙中岁。”一旁,业火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注意你的态度。” 业火是府中一等一威望的人了,然而面对这个清冷美人的提醒,公孙中岁丝毫不给面子,一双阴冷的眼睛沉沉的注视着云扶月。 “云小姐,所有计划都有失策的可能,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一旦林家彻底投靠太上皇,那么王爷这些年来的心血就白费了大半。” “林家是首富,有他们的财力支持,这些年来王爷对太上皇的打压立刻就会被他破解,甚至他的势力会快速增长。” 公孙中岁一字一句道,“不在林家人进京之前除掉林家,难道等着太上皇来除掉摄政王府么?” 这话虽然是对的,但也是在将一切都想的十分极端的情况下。 云扶月挑了挑眉:“林家不会倒戈,这点我可以保证。” “敢问你用什么保证,用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么?”没等云扶月说完,公孙中岁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云扶月。 “云小姐,我知道你有一身好本事,能让摄政王听你的话,我也知道你武力不凡,今日我所说句句都是为了王府,为了王爷。您若是不爽,大可一剑杀了我。” 公孙中岁伸长脖子,语气抬高:“跟随摄政王数年,我公孙中岁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这副咄咄逼人,身先士卒的模样实在是不讨喜。 云扶月神色不变,静静的看着公孙中岁:“说完了?” “说完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别人说了吧?” 云扶月丝毫没有和公孙中岁交谈的意思,转而看向一旁青衣布衫的男人,“闻人君,你来说。” 闻人君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沾了杯中的茶水,在桌面上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手起,字落。 众人定睛一看,写了一个“等”字。 “公孙先生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也不过是有道理而已。”闻人君笑着开口,“这世上的事,可不是单道理二字能说明白的,我以为,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应该是等。” 等? 云扶月饶有兴致的勾唇:“我们要等什么?” “当年孙刘与曹操于赤壁对峙,曹操不善水战,将船排列连接起来,聚少成多,一时倒也成威胁。然而孙刘未因此退却,一阵东风助火,孙刘得以大破曹军……” 闻人君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他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周瑜能等东风,而我们,自然也要等。”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 公孙中岁嗤笑一声:“闻人君,你少在这里卖关子了,现在再等,等林家人被太上皇接进宫,一切可就晚了。” 顿了顿,公孙中岁又将视线转移到云扶月的脸上。 “我知道你愿意听闻人君的话,但你要清楚他不过是一个穷酸书生,因为考不上功名才不得不进王府。” “你听他的,将来害的王爷被太上皇掣肘,届时你贪享的摄政王府的荣华富贵也难以保全,或许到最后连命都不在了。” 业火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瞬间拔出腰间的长剑。 “公孙中岁,莫要以为你是幕僚之首,就可以口出狂言。” 眼看着业火的剑就要落在公孙中岁身上,书房的大门被忽的踹开。 随即,一道明亮的声音带着风一般的速度传来。 “业火姐姐何必生气,像他这样的人我可是见多了。无非是读了点书,以为自己满腹文采,就狂妄得不沾边,你杀了她,那可是脏了你的手。” 来人话音刚出,云扶月便有感应一般看向了门口,随后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对着业火轻轻摇了摇头。 得了云扶月的指示,业火才停下手中的动作,那泛着寒意的长剑堪堪停在了公孙中岁的胸口,剑尖割碎了他的衣襟。 任谁也没想到这变故会突然发生,就如同谁也没想到业火是真的要对公孙中岁出手一般。 公孙中岁的额头不禁流下一滴冷汗,方才若是业火的剑再往前一寸,今日他就得命丧于此。 心里想着,公孙中岁眼角的余光却见到一抹绿色的影子走了进来,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像他这样的人,隐族有很多,但不出意外的都成不了什么太大的气候。” 少女唇角挂着娇纵的笑容,美丽的小脸充斥着淡淡的不屑,“真正的能人向来都是隐忍内敛,从不叫嚣喧嚷。” 云扶月忍不住笑出声 “这这番话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说着,云扶月将少女拽到自己身边,环视着屋内的几个幕僚,轻声道:“这位是隐族族长的孙女,也是隐族内定的继承人艺卷珠。” 艺卷珠三个字一出,倒是让不少人变了脸色。 在场之人都是能人,自然也明白隐族族长的孙女这几个字对于摄政王府的分量有多大,摄政王府的大业若是能得到隐族的助力,那无非是如虎添翼,更上一层。 “原先我听说摄政王府都是有才之人,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艺卷珠看着公孙中岁,最后视线在屋内扫视了几圈,落在了闻人君身上,“倒是那个人,对,就是你。你说的还有点道理。” 第470章 穷得活不起了 艺卷珠莹白的指尖指向闻人君的方向,眉尾骄纵的挑了挑。 满书房的幕僚均没想到艺卷珠会觉得闻人君的话有道理,眼底不免浮现出些许不满。 而这其中,自然以公孙中岁最为不服。 “艺卷珠小姐,在下虽然不知你是何意,但你可知,你所说这人不过是没什么见识的穷酸书生,您让他出谋划策,最后只会害了摄政王府上下。”公孙中岁忍不住开口,对着艺卷珠拱了拱手,“方才我对云小姐所言非虚,这林家……” “林家如何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一定不行。”没等公孙中岁说完,艺卷珠便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他是穷酸书生?” 艺卷珠慢悠悠的走到座椅旁,大摇大摆的坐下,毫不在乎形象的翘起二郎腿,上下打量着公孙中岁:“他就算是穷酸书生,那你呢?不也是个不知礼数,不懂天高地厚的臭幕僚?” 这话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的对公孙中岁的赤裸裸的羞辱了。 公孙中岁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眸底涌起一股暴戾,复又被他狠狠的压了下去。 “怎么,你不服?”艺卷珠微微一笑,语气愈发轻蔑,“方才你说云扶月空有一副好皮囊,只会害人的时候不是很嚣张么,怎么现在一声也不敢吭?” 顿了顿,艺卷珠恍然大悟:“我懂了,你不会是因为我是隐族嫡系传人的缘故,既然故意放水吧。啧啧……我还以为有多清高呢,不也是贺趋炎附势的。” 公孙中岁在王府里一直都被各个幕僚捧着的,哪里遭到过这样的侮辱,再也忍无可忍,恼声道。 “艺小姐,我公孙中岁自进府后便尽心尽力为王爷出谋划策,这其中有的是人向我跑出橄榄枝,可在下从未心动。你用攀附权贵来侮辱在下,是将在下对王爷的一片赤诚踩在了泥里。” 一句话落,这公孙中岁一甩袖子,眼神如刀般挖了云扶月一眼,随后冷哼一声,竟然大步朝外走去。 临着出门前,他步子一顿,冷冷开口:“云小姐,你惯会用你的手段让外人针对于我,这些我都不在意,但望你有所行动之时能真心为王爷,为王府考虑,云家一事不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砰——”的一声,书房大门被重重关上。 窗外,公孙中岁的影子很快消失在院子里。 他这反应实在是让云扶月有些哭笑不得:“你看看你,把人给骂跑了。” 对于公孙中岁那些难听的言论,云扶月不以为意,艺卷珠的脾气可忍不了,她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大口,不屑的“切”了一声。 “这人自己以为全天下没有比他更聪明的了,实际上他就是个蠢货,真不知道摄政王怎么找了这么个人来当幕僚。” 说到此处,艺卷珠方才反应过来,忙压低了声音:“你可别跟摄政王说啊。” 云扶月无所谓的笑了笑。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如公孙中岁这样浅薄到一眼既然能让人看穿的人为何会被夜凌渊招进王府。 不过左右这人的存在影响不了大局,而且她留着这公孙中岁还有别的用处,云扶月就也由他闹了。 公孙中岁既已离去,房内的几人自然是回归正题。 然而他闹事在前,临着离开书房又说了那么一番话,是以这后面的谈话并未商议出什么结果,等到傍晚时分,这场会话堪堪结束,房间内的人纷纷离开。 能被摄政王招进府内,这些人无一不是能人异士,有着各自的本事。王府里的东西一应俱全,从未短了谁的,因此这些幕僚们大多都穿的光鲜亮丽。 既然是那不喜高调的人,身上着的也是内敛却昂贵的料子。 然,人群中唯有一人格格不入,常年穿着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袍,就是被公孙中岁处处排挤的闻人君。 幕僚中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群体,但都没有例外的将闻人君隐隐的隔绝在外。这样一个穿着破烂,很少说话的人,似是到哪里都不受欢迎。 此时此刻,闻人君身子挺拔,静静的跟随人群走出书房。纵使无人与他打招呼,他的表情仍是淡淡的,大概是已经习惯,步子慢吞吞的,最后落在了人群最末尾。 就这样保持着缓慢的速度走了一会,面前的空地终于没了那些吵吵闹闹,自命清高的人影。 至此,闻人君才停下,轻轻抬手,手中折扇上的白玉雕花坠子随着动作漫不经心的晃动了几下。 “这天气还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他呢喃两句,视线自不远处扫了扫,随后径直走到一块装饰用的石块旁,坐下,轻轻阖眼,开始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石块上的男人呼吸越来越平稳,陷入了浅眠。 云扶月与艺卷珠走了两条路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初秋的天气寒凉,闻人君只着了一身薄薄的长衣,与周遭萧瑟的环境完美的融为了一体。 安静,却又透出一股凄凉的美感。 也不知是云扶月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亦或者是这人一直没睡,在云扶月和艺卷珠出现时,那石块上的男人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云小姐?”闻人君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对着云扶月点了点头,又转而看向她身边的绿衣少女,“艺小姐。” “你在这里等我?”对上他清澈而饱含深意的眸子,云扶月很快明白过来,唇角绽出一丝友好的笑容,“你要找我,直接去融雪厅就可以。” 一阵秋风吹来,闻人君的长袍随之浮动。 他穿的实在是太少了,被风这样一吹,那洗了不知多少次的衣服就像个没有作用的麻袋,处处透风。 艺卷珠的眉心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她看着眼前奇怪的男人,欲言又止。 这王府里的人个个都顶奇怪,先前那公孙中岁蠢得好似没脑子,眼前这闻人君怎么看上去像是穷的活不起了一样? 第471章 终于还是到京了 当然,当着闻人君的面,艺卷珠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也不过是在心里吐槽两句。 树下,闻人君抖了抖身上的落叶,隐晦的扫了一眼亮着眼睛不断打量自己的艺卷珠,对着云扶月道:“云小姐方才在书房有所隐瞒,想也是有事与我单独商议。” 闻言,云扶月笑了笑,缓缓点头,心里对闻人君又高看了一眼。 刚刚在书房,她虽欲言又止,但自问面上可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现的,即便如此,闻人君也能准确的猜出她心中所想,足以表明此人的不简单。 “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和云小姐商议。”闻人君的语气微微放缓,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了艺卷珠身上,似乎是在犹豫,“这位隐族的小姐……” “无妨,隐族是隐族,她是她,她不会乱说的。”云扶月对着艺卷珠使了个眼色。 艺卷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经过云扶月这么一说,才算是明白闻人君话中的深意,原来他把她当成那种碎嘴子人了。 艺卷珠的心里一下子涌起一股邪火,张嘴就想骂人。 不过话到嘴边,她到底是忍住了,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你怕本小姐告密,本小姐还不屑于听呢,你们慢慢说。” 她没等云扶月和闻人君再说话,轻哼一声,步子飞快的朝前走去,几次眨眼的时间就消失在小路尽头。 闻人君愣了愣,好一会,才无奈的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云扶月耸耸肩:“她脾气是……火爆了一点,没事。” 她对着闻人君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先生跟我来。” 两人一路去了融雪厅。 至于关上房门后具体说了什么,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翌日开始,京城里的人流量明显增长了数倍。 夜王朝是中原势力最庞大,最强盛的国家,是以皇帝的寿辰每每都要大办,为的就是给各国一个光明正大进京交流的机会,同时也是展示国力,促进边境商贸交易的好时机。 层层复杂的目的下来,给皇帝过生日这个最基本的目的,倒是成了最末端的原因了。 众多因素叠加下,原本平静的京城不断有着各国使臣进入,越靠近寿辰之日,京中的暗潮就越是汹涌。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皇帝的寿辰的日子,终于来到。 紫宸殿内人潮涌动。 作为耀阳的镇北侯,也作为摄政王府的女主人,云扶月早早的进了宫。 因着时辰还未到的缘故,殿内除了各个大臣以及女眷外,并没有什么云扶月的熟人。 不过饶是如此,一路跟各个官员大臣等打招呼下来,云扶月还是有些口干舌燥。 就在云扶月暗暗走神之际,艺卷珠的声音忽而响起:“你看那边。” 云扶月喝茶的手一顿,顺着艺卷珠的视线看去。 殿内迎面进来一男一女,男人身着白衣长袍,背后背着一把长剑,容颜还算清秀,唯独面庞僵硬了些,看不出什么情绪。 反观那女人倒是与这男人刚好相反,一身芙蓉色蜀锦袄裙,笑容似水般温婉,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这两人倒是面生,是别国的?”云扶月压低声音。 “这两人可不是什么国家的,而是武林人士。”艺卷珠对着那两人招了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后道,“那男人名为元稹风,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一手剑术可谓出神入化,同龄人中难逢敌手,若说来历么……他是万剑门的。” 万剑门?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云扶月不由挑了挑眉,又看了那名为元稹风的男人一眼:“这人的实力……我一时半会竟是看不透。” “这元稹风早在三年前就被万剑门的长老提升为了首席大弟子,能在如此年纪力压群雄,当上首席,肯定不简单。” 艺卷珠撇了撇嘴,事实上,在五年前的武林大会上,艺卷珠和元稹风还交过一次手,不过那交手的结果么……算是两败俱伤吧。 “照你这么说,元稹风是万剑门的人,他身边的女人也是万剑门的人了?”也不知是不是艺卷珠的视线太过强烈,元稹风身边的那女人停下了步子,遥遥的对着云扶月和艺卷珠友好的一笑。 对于她的笑容,云扶月出于礼貌的回应了一下。 再然后,她就听见艺卷珠说:“那女人当然不是万剑门的人,她名陈孤兰,乃是陈家的人。” 云扶月一愣,陈家人? 她下意识的就想起前些日子夜凌渊那一通飞醋,尴尬的笑了笑:“原来是陈家人。” 艺卷珠显然没发现云扶月的异常,也不知道摄政王吃飞醋的事,又往云扶月跟前凑了凑,一副八卦的模样,小声道:“这人曾经可是被家族里安排给陈安年当妻子。” “咳咳。”云扶月轻咳一声,有意打断艺卷珠的话,“你还是跟我说说万剑门的事吧。” “你咳嗽什么,呛着了?”艺卷珠奇怪的看了云扶月一眼,嘟囔着,“我还没说完呢,你就不想知道陈安年为什么没娶她?” 云扶月心虚的在殿内扫视了一圈,没看见夜凌渊后,她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左右这男人不在,她跟艺卷珠周围也没别的人,她俩的谈话总不能被夜凌渊听见吧?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眼下艺卷珠抛给她这么大一个瓜,哪有不吃的道理。 云扶月的声音压得愈发低,鬼鬼祟祟道:“那你跟我说说。” 艺卷珠忍不住对云扶月翻了个白眼,刚要开口,殿外一下子喧哗起来。 随后,几道人影走了进来。 云扶月正等着艺卷珠继续后文,眼角的余光瞥见其中的两个人,身子猛地一僵,唇角的笑容缓缓褪去,眼底涌上一抹难以掩饰的复杂。 “你怎么了?”艺卷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随后一惊,忍不住出声,“这是……你书房画像里的那个年轻人?” 不过当看清来人的面貌时,她又摇了摇头:“不,不对,这人可比他老多了,这是他爹?” 好半会,云扶月才轻出一口气,缓缓道:“这是皇商林家的……家主。” 林家人,终于还是到京了。 第472章 她的命快落地了 紫宸殿内,随着新进殿的两人进门,气氛略显热络。 只见为首的男人一身金玉满堂锦服,外加一如意罩衫,一张不算年轻的面庞英俊沉着,隐隐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而男人身后的少女则是着了一条天青色烟柳寻雾长裙,长发挽了个飞鸟髻,以一根白玉簪固定着,唇角的笑容温婉。 有眼尖的会发现,这二人的穿着看似普通,可不论是那中年男人腰间挂着的白玉佩,还是女子脑后的白玉簪,其成色与雕工均是顶尖的,即便是京中的大官也少有这等手笔。 众人在愣神了一瞬后,就有心思活络的立刻起身与之打起了招呼。 “这人就是林家家主林雄?”艺卷珠远远的看着那中年男人与一些官员闲聊,视线转而移到林雄身后的少女身上,“那这人是……” “她是林鸿志的姐姐,名林潇璃。”云扶月垂眸。 说起来,当初在未央学院,她之所以与林鸿志相识,还是因为他姐姐得了病,林鸿志在假山里抹眼泪,被她所发现。 只是今日第一眼见到这林鸿志口中的姐姐,却早已物是人非。 想到仍然被关在地下的林鸿志,云扶月不免苦笑一声:“我说了会把他完好无损的救出来,可到现在……还是惊动了林家人。” 艺卷珠撇了撇嘴,收回目光:“林家是首富,像这样家财万贯的家族,即使林鸿志不在太上皇手里,太上皇也迟早会对林家出手的。” 话说到一半,大殿外又是一阵人声喧闹,显然是又有人到了。 “这些人也真是,不就是参加个寿宴么,非得弄那些噱头,搞大动静。”艺卷珠和云扶月在这大殿内已经坐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此时来的人越来越多,艺卷珠愈发烦闷,“这里太闷了,咱们出去走走。” 云扶月点了点头,左右现在离宴会开始还有些时辰,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摄政王府的席位处于大殿的里侧,也是最显眼的地方之一,此时云扶月与艺卷珠一起身,就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说起来,云扶月来京城没多久,但结实的世家倒是不少,一路往殿外走,云扶月免不了与这些人再打了一次招呼。 眼看着要出殿门,云扶月的步子微微一顿。 临着殿门的一处席位上,林家家主林雄正小声和席位上的官员说着话。 在林雄身后,林鸿志的姐姐林潇璃含笑而立。她的笑容很温婉淑女,看着倒像是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小姐,而非商人之女。 云扶月与艺卷珠走到殿门口,林潇璃若有所觉似的,微微侧头,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云扶月的身上。 四目相对,云扶月微微一笑:“林小姐。” “你是……云扶月云小姐?”林潇雨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冷意,唇角的笑容淡了下来。 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林潇璃没有再开口。 尽管她还是笑着的,可身上那种隐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已经尽显。 云扶月愣了愣,又撇了眼林雄,但见那林家家主甚至连转身与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的态度……看来林家对她的意见果真很大。 云扶月心里苦笑一声,对着林潇璃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与艺卷珠一同出了大殿。 此时还未至午时,阳光洒在大殿前的广场上,温度微冷。 “我看林潇璃的态度,好像很不想搭理你。”出了殿门,艺卷珠也不再压低声音,干脆道,“出师不利啊。” 云扶月无奈的摇头,两人缓缓走下楼梯:“林鸿志是林家的独苗,对于林家十分重要,眼下我害得他出事,他们怨恨我也很正常。” 艺卷珠不解:“林家的独苗?他那姐姐就不算林家人了?” 说起来,艺卷珠对那林潇璃心底是存了几分不满的。 在她看来,这林家人未免太不识抬举,就算云扶月与林鸿志关系不错,但云扶月的身份摆在那,光是一个摄政王府就足够让林家胆战的了,竟然还敢给云扶月甩脸子? 商人就是商人,纵使是皇商,那也还是商人。 艺卷珠的心思,云扶月能猜到几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御花园:“林潇璃身患绝症,当初我曾经给她开过一副药,然而这药也只能延长她十几年的寿命,所以……” 潇潇暮雨子规啼,林潇璃的命运大概如这雨水一般,很快就要落地了。 艺卷珠没想到这个被她抨击的美人原是个短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愧疚,继而问道:“什么病这么严重,连你的医术都治不好?” 云扶月抿了抿唇,没再回答。 林潇璃的病如果放在现代,她自有一百种方法将其治好,可而今是古代,这里的医疗水平,亦或是消毒能力都远远不及她的手术室。 所谓消渴之症,就是糖尿病。 林潇璃的病由来已久,经年累积下来,只怕早已转化为尿毒症。 这样的病,非换肾不能解。 “手术。”云扶月吐出两个字,一时有些恍惚。 这两个字好像离现在的她已经很远了。 两人顺着紫宸殿东侧的石板路一路来到御花园。今日的宫里可谓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了,御花园里也有着不少前来散步的臣子女们。 “眼下的节气,倒是木槿与牵牛开放的时候。”云扶月的视线在御花园内转了一圈,才在一个角落看见几点牵牛的影子,“牵牛可入药,也可美容,不过这御花园里的数量太少了。” 艺卷珠顺着云扶月的步子往角落里走,轻声笑道:“牵牛花与木槿花都是最普通最常见的,宫里事事都要最金贵,最顶尖的,这种野花自然不会入掌园公公的眼。” 就如同这宫里的人,惯是会捧高踩低。 离得近了,花朵近在眼前。 云扶月忍不住伸出指尖,想去摸摸花瓣。 然而往往事与愿违,就在云扶月的手指即将碰到那花儿的时候,自侧边却忽的飞出了一个人影,随后重重的砸在了云扶月眼前的花丛上。 第473章 放心,你不会死 这变故只在一瞬间,饶是以云扶月的底子,也不免吓了一跳。 艺卷珠更是忍不住,指着那人就骂了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大白天的看不见路吗?” 那人不偏不倚,刚好撞在云扶月眼前的花丛上,将那伶仃稀疏的几朵牵牛花压了个粉碎。 不过,面对艺卷珠的呵斥,他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不断的捂着肚子低声叫着。 云扶月皱了皱眉:“不对,他中蛊了。” 话音落下,右边就响起了清脆的拍手声。 “啪,啪,啪。” 声音拉近,游寒锦一身黑色绣金华服,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 他停在云扶月身侧不远处,犀利逼人的眸光在云扶月身上不断的打量着,眼底带着难掩的欣赏,最后才落在艺卷珠身上,夸张的“哟”的一声:“小侄女,好久不见。” 艺卷珠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心里警惕起来:“你来干什么?” “叔叔我是西京的太子殿下,自然是要来为皇帝祝寿了。”游寒锦眯了眯眼,无声的笑笑,“小侄女,没有艺兴业那老匹夫的保护,你单独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可是很危险的。” 他阴森森的话配上阴蛰的表情,让艺卷珠心里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被游寒锦注视过的地方犹如有蛇在爬,十分难受。 她忍不住往云扶月身边靠了靠。 游寒锦的话云扶月也听见了,不过现在她显然没功夫理会这个神经病。 “你把这个吃了,能抗一会,”云扶月蹲下,也不顾这人一身的泥土,将一颗药丸塞到此人手心,语气温和,“放心,你不会死的。” 也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云扶月的药给了他力量,那地上不断抽搐痛呼的男人逐渐停止了挣扎,强忍着痛缓缓睁眼。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张漂亮到似仙女一般的脸。 “镇……镇北侯?”这人喉间挤出几个字,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云大人,云大人救我,小的、小的是永安王的人。” 永安王的人? 云扶月一愣,眼底涌起一丝暴戾,猛地侧头,盯着游寒锦:“解药拿来。” 她的反应让游寒锦也是一愣。 “此人冲撞了本宫,本宫不过是给他点教训。”游寒锦无声的笑了笑,“怎么,此人是云小姐的熟人?” “放心,不会让你有事的,”云扶月安抚了一句躺着的男人,随后理了理衣裙,缓缓起身,语气冰冷,“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药。” 这下,艺卷珠也忍不住又看了那地上的男人一眼,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云淡风轻的云扶月会为了这么个侍卫打扮的男人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游寒锦对峙。 “扶月。”艺卷珠扯了扯云扶月的袖子,“这附近还有别人呢。” 顺着艺卷珠的话看去,御花园内的人果真纷纷看向了这边。 按理来说,今儿是皇帝的寿宴,又有各国使臣,的确不适宜当众动手,落了皇帝的面子。 云扶月微微一笑,眼神恢复了清澈,手腕滴溜溜的一转,一把小巧的匕首便是被她拔了出来。 “各位,今儿是陛下的寿辰,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云扶月声音微抬,视线牢牢的锁定游寒锦,“我与西京太子殿下相识已久,今日见面,殿下实在手痒,欲与我切磋一下,还望各位稍微后退,莫要伤到磕到。” 话音落下,云扶月笑意仍在,微微向前一步:“太子殿下,请吧?”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游寒锦的笑容一点点收敛,阴冷的扫了眼地上的男人,冷笑一声:“既然如此,跟宫殿未来的妃子切磋一下倒也没什么。” 两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眨眼间,云扶月的身形已经悄然而至,手里的匕首带着无可掩饰的锋利朝着游寒锦而去。 在此之前,游寒锦与云扶月交手的次数也不少,勉强能算是平局。然而今日云扶月一出手,游寒锦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女人的速度怎么变得这么快……” 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游寒锦飞速后退。 不过到底是慢了一步,云扶月的匕首已然划破了游寒锦的衣角。 一击落下,游寒锦还来不及转身,云扶月的另一击已经袭来。 这样的速度,几乎是从前的两倍了。 游寒锦心头泛起一抹震惊,不明白只是短短三个月,云扶月的身手就呈现了飞跃式的进步。 “太子殿下,现在走神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道含笑的女声自耳畔响起,游寒锦心里大惊。不等他有所反应,一把冰凉的泛着寒光的匕首就贴在了游寒锦的脖子上。 “这里是你的大动脉,只要我一刀下去,你的血就会如喷泉一般涌出,将这御花园染红。”云扶月笑着开口,“现在,可以给我解药了么?” 御花园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一幕,张大了嘴。 摄政王府的那个云扶月,在与西京太子游寒锦交手之后,不过几次呼吸时间,竟是就将游寒锦给擒住。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西京人最是擅长蛊术,一手蛊毒出神入化,怎么会如此轻松的被打败? 而且听听她说的那叫什么话? 这哪里是一个美人,这分明是一朵食人花! 众人面色各异,游寒锦的心头更是火大。 光天化日被一个女人打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最令他郁闷的便是云扶月根本不怕她的蛊虫。 虽然云扶月不会解蛊,但她本身也不怕蛊,所以游寒锦的那些手段到了云扶月身上全都化为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丝毫不起成效。 游寒锦咬着牙,拿出一个黑色药丸:“这是解药,给那人服下,再让他吃两个生鸡蛋,就能将蛊虫排出。” 云扶月毫不客气的接过解药,压低声音:“你最好别骗我,不然下一次,这匕首可就不是切你脖子了,而是……” 她阴冷的视线顺着游寒锦的身子向下,最终停在了他的裆部。 游寒锦不禁打了个冷颤。 第474章 记住,不要耍什么手段 瞧着他的神情,云扶月明白自己的威慑起到了作用,当下也不多言,随后放开游寒锦,脸上重新洋溢起热烈的笑容。 “太子殿下果真英姿飒爽,最后还对我放水。小女子佩服,是我输了。” 顿了顿,云扶月看向周遭人:“劳烦各位做个见证,今儿与太子殿下的切磋,是我输了。眼下也快到了宴席开始的时候,各位请回吧。” 她笑眯眯的走到地上中蛊的男人身旁,将游寒锦的解药递了过去,又随手唤了个小太监:“你帮我扶着他。” 太监目睹了云扶月与游寒锦交手的全程,哪里敢推辞,忙小跑过来,搀扶起了地上的男人。 直到将解药服下,男人脸上痛苦的神色才消散几分,只不过眉心还是紧锁着,额头布满了细汗。 “你带他去后面吃两个生鸡蛋。”云扶月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丝冷意,“记住,不要耍什么手段。” 话到最后,她还看了眼游寒锦。 小太监身子一个哆嗦,连忙保证,颤巍巍的扶着男人离开了御花园。 至此,在游寒锦难看的脸色中,这场御花园里莫名其妙的争执才算是结束。 明面上,她还是给他留足了面子的。 此端事了,云扶月也不想多留。 一场好好的赏花计划被游寒锦蛮横的破坏,云扶月对他的印象更差,理也没理游寒锦,直接带着艺卷珠走了。 “该死的。”立于原地,游寒锦一直看着云扶月与艺卷珠走远,咬着牙吐出了几个字。 渐渐的,他的神情由愤怒转为了淡然,最后甚至多了丝诡异的微笑。 “这女人当真是合我胃口。” 游寒锦抬手,粗糙的手指摸了摸方才被云扶月用匕首抵住的脖颈,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若有此女相助,西京的王位,就再也不会有异变了。” 游寒锦周身的阴森与诡秘仿若自成一片方圆,那阴冷的低气压将一切想与之寒暄的人都隔绝在了外面。 西京人手段诡秘莫测,一手蛊虫让人生不如死,本身也不受欢迎,因此即便此刻游寒锦立在这里,御花园内也并没有人想上前。 所有人刻意的避开了视线,不去看他。 当然,也有例外。 此时的御花园南侧,茂密的树丛后面,一双玲珑的杏眼则是死死的盯着远处的男人。 “这人就是西京的太子殿下?”少女喃喃自语。 回想起游寒锦与云扶月的对话,少女不甘的攥紧了拳:“原来这京城里,喜欢云扶月的不只有摄政王,怎么连这西京的太子殿下都……” “婉仪——”不远处响起一道男声。 许婉仪心头一震,忙住了口,扯出一抹乖巧的笑容,回头看向来人:“表哥……” 在看到男人小心翼翼扶着的女人后,许婉仪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恢复正常:“嫂嫂。” 来人自然是当朝工部侍郎易清风,以及他的新婚妻子莲莹。 因着有孕的缘故,今日进宫参宴,莲莹并未穿什么太华丽的衣服,只是简单的穿了件宽松的齐腰齐胸襦裙,挽了个普通的发髻。 可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装扮,由这个从小被莲家娇生惯养的小女儿穿出,也带着一种另类的美感,一眼望去,那等碧玉佳人之姿令人难以移开眼。 相比之下,许婉仪的种种都带着一股故作高贵的刻意感,似是与这里格格不入。 “陛下的寿宴快开始了,你别乱走,该进殿了。”易清风淡淡的看了许婉仪一眼。 “今日乃是陛下的寿辰,各国使臣都在,一会在殿上你也小心些行事,莫要冲撞了哪个贵人。” 这只是寻常不过的劝告,偏生落在许婉仪的耳中,她感受到了难以掩饰的耻辱。 表哥是在嫌弃她乃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么? “我知道了,表哥。”许婉仪的笑容愈发勉强,简单的应了一句,便跟在了两人后面,不发一言。 易清风没再开口,三人一路往紫宸殿而去。 云扶月与艺卷珠离开御花园后,在回大殿的半路遇到了隐族的艺自刚,以及跟在艺自刚身后的艺怜。 纵使艺卷珠再不愿意,见到父亲,她也不得不拜别云扶月,跟随在了隐族的队伍中。 眼见着隐族一行人远远的离去,云扶月微微一笑,眨了眨眼,步子转了个弯,却没有再去紫宸殿,而是一路来到了皇帝的御书房。 云扶月身份特殊,守门的侍卫没多拦着她,进去通报了一声,就放了云扶月进门。 云扶月就这么一路来到了皇帝的书房大门口。 尚未进门,就能听见里面隐隐传来的人声,除了皇帝夜凌逸与摄政王夜凌渊的,今日的书房内似乎又多了个熟悉的人。 云扶月没急着进门,在门口静静的听了一会这道久违的声音,方才推开房门。 房门大开,室内的情形就一览无余了。 殿内的椅子上,夜凌渊一身紫玉色锦服,视线淡淡的落在了云扶月的身上:“偷听了一会墙角,现在舍得进来了?” “王爷发现我在偷听,还不制止,不就是默认了么?” 云扶月微微一笑,和夜凌渊斗了句嘴,并未看向他,而是直直的看向了皇帝书案右侧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对上云扶月的视线,轮椅上容貌不凡的男人唇角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怎么,不认识本王了?”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郑重的对着男人行了个君臣之礼。 “倒也不是不认识了。”一礼结束,云扶月才吐出一口气,“只是没想到,殿下会亲自来夜王朝为陛下祝贺。” 这轮椅上的男人正是当初耀阳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当今的永安王皇甫玉。 对于这个男人,云扶月心中一直抱有敬佩之心。 毕竟在她来到这个异世后,是皇甫玉第一个帮她解了围。后面发生秦勉逼宫一事,也是他舍身救下了当时的皇帝。 “我耀阳的镇北侯在这,本王怎么也该过来看看。” 皇甫玉双手搭在膝盖上,声音如玉,若有深意,“毕竟你与摄政王的婚事,本王也该代表耀阳亲自参与才是。” 第475章 这人是来逼婚的 皇甫玉这话一出,云扶月不禁失笑,知道这人是来逼婚的。 看来她与夜凌渊的婚事拖了太久,就连这个一向淡定的永安王都坐不住了。 “殿下能来,自然是臣女的荣幸。”云扶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宴会的时辰快到了,我推殿下去紫宸殿吧。” 算算时间,也的确是要到了时辰,皇甫玉没拒绝,点了点头。 倒是一旁的夜凌渊对着云扶月投去几分不满的眼神。 对此,云扶月的动作丝毫没停。 开什么玩笑,皇甫玉可是她的上司,那就是妥妥的大腿,云扶月以后还打算靠耀阳当自己娘家呢。 现在上司来了,她自然得好好献殷勤。 “我一会再陪你。”云扶月逼音成线,传入夜凌渊耳中,“听话。” 她随后给男人递去一个安抚的笑容,和皇帝打了招呼后,推着皇甫玉出了门。 眼见着云扶月推着皇甫玉走远,书案后的皇帝才淡淡一笑,看向夜凌渊:“说起来,你与云扶月的婚事,打算定在什么时候?” “婚事么……”男人的视线追随着云扶月,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声音清冷,“等林家事了吧。” 屋内两个地位尊贵的男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底看了一抹杀意。 云扶月推着皇甫玉进入大殿之时,还引了不少人的围观。 虽说对于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好奇,可当众人知道此人乃是耀阳的永安王后,便也随即释然。 说起来,云扶月到底是耀阳人,她与永安王关系密切也不奇怪。 只是两人的关系这么一出,众人对于云扶月的分量又高看了不少。 将皇甫玉推到耀阳的席位旁,云扶月与他寒暄了一会,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她也回了摄政王府的席位。 几炷香后,大殿外终于响起太监尖锐高昂的声音:“陛下驾到——太上皇驾到——摄政王到——” 殿内的说话声随着太监的声音而彻底消散,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殿门口。 摄政王府的席位上,云扶月缓缓抬头。 最先进来的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紧随皇帝进来的,便是太上皇夜星晴与摄政王夜凌渊。 这三人是父子兄弟,远远的看着,面容均有几分相似。但若细看,又各有不同。 云扶月的视线越过皇帝和夜星晴,落在了面容冷肃的夜凌渊身上。 此时此刻的男人身上自然而然的带了威严与煞气,与众人记忆里的摄政王没什么两样。 不过谁能想到这个铁血手段,冷面血腥的男人方才还在御书房里吃醋呢? 思及此,云扶月唇角泛起一抹浅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垂下了眸子。 此次宴会来客众多,宫中的席位是按照男女划分的,夜凌渊坐在离云扶月很远的对面,中间又隔着祝寿的使臣,她一时间也没和男人说上话。 皇帝已到,寿辰宴准时开始,各国使臣纷纷上前开始表达祝贺,奉上了礼品。 对于这些繁文缛节,云扶月一向没什么兴趣,坐在席位上昏昏欲睡,一直到林家的林雄上前祝寿,云扶月才打起几分精神,看向殿中。 相较于别的大臣们,林家的地位已经算是末尾,因此林雄的寿礼虽说是个极为罕见的玉佛,也已经没什么人注意。 云扶月静静的看着林雄与皇帝对话,思绪随之飘远。 她忍不住想起林鸿志,也忍不住想起太上皇给林家的那封书信……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轻盈的女声忽而自耳边响起。 云扶月回神,但见莲莹挺着肚子走了过来。 她一惊,忙起身扶住了她,低声责怪道:“你这孩子才五个多月,怎么敢这么乱走?” “这不是你在这儿坐着,我才敢来的。” 莲莹也不跟云扶月客气,顺着她的手缓缓坐下,随后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小声回答:“我那边吵死了。” 瞧着她眼底压抑着的烦躁,云扶月不由失笑。 “你身份高,有摄政王压着,那些人不敢乱说话,我那边就不一样了,一帮人不晓得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一直拉着我问东问西的。” 莲莹顺手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清水,抱怨道,“还有,我跟那管事太监说了要酸梅汤,他倒好,也不知是怎么做的,一点也不好喝。” 这怀了孕的人口味愈发挑剔,云扶月不觉得奇怪。 她拉着莲莹的手:“一会等这些人祝寿结束,歌舞上来,你就下去休息吧。” 顿了顿,她压低声音:“我跟夜凌渊打好招呼了,那领路的太监会带你去最好的房间。” 莲莹咽下口中的温水,眼底浮现一抹感激:“月儿,谢谢你。” 自她怀孕以来,云扶月处处为她腹中的宝宝着想,这些事莲莹都看在眼里,因此也愈发的愧疚:“可是林家的事我却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肚子里的宝宝可是我们家小宝的童养媳,未来也要叫我一声娘的,我能不上心。”云扶月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好了,你也别想太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再把身子养好。” 莲莹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看起了使臣祝寿。 不过,这样的静谧却没能持续多久。 云扶月正侧身与莲莹交谈着,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一道清丽的粉色影子逐渐靠近。 这少女一张鹅蛋脸有几分清秀,皮肤不算白皙,脸颊微微泛黄,此刻正端着两杯酒,眼中闪烁着犹豫的光芒。 云扶月眼底略过一丝奇怪,心道这女子从前在京中倒没见过。 她正想着,那少女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跺了跺脚,端着酒杯就走到了云扶月和莲莹身边,怯怯的开口:“云小姐,嫂子。” 嫂子? 云扶月看向莲莹。 莲莹也是一愣:“婉仪,你怎么过来了?” “月儿,这是我相公的表妹许婉仪。”莲莹在云扶月耳边小声提醒。 许婉仪……这个名字倒是不陌生。 云扶月勾了勾唇,语气淡淡:“原是易大人的表妹。” 第476章 有些人的倒霉是自找的 许婉仪小脸上涌起一抹惊喜:“没想到云小姐知道我。” 这话属实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她前几天才搅黄了易老夫人想将许婉仪许配给易清风的事。 作为当事人之一,许婉仪能不知道? 云扶月挑挑眉,唇角的笑容愈发深不可测:“怎么,你找我有事?” “我……我……”似乎是没想到云扶月的回应如此冷淡,许婉仪咬了咬唇,为难的看向莲莹。 然而莲莹与这个易清风的表妹关系也并不熟,再加上她此刻怀着孕,刚好胃中犯恶心的缘故,她只顾着压下身子的不适,没来得及为许婉仪顺话。 见状,许婉仪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恼怒,勉力维持着笑容,道。 “是这样的,我初到京城,一直听闻云小姐的大名,对您很是崇拜,又知道嫂嫂与您是好友,所以想着来拜会云小姐。” 许婉仪瑟缩的将手里的酒杯递过去,抿着唇,声音越来越小:“我、我敬您。”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可直挺挺的站着倒是很显眼,一时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周遭的视线或疑惑,或讽刺,又或者不屑。 虽说是看向许婉仪的,可这些目光仍是让云扶月有些不爽。 她的目光落在许婉仪手中的酒杯上,没有开口,也没有接过来,就那么似笑非笑的静了下来。 时间越久,许婉仪脸上的尴尬与羞愧就越浓。 终于在某一刻,许婉仪忍不住又道:“云……云小姐?” “抱歉。”云扶月才回过神似的,含笑接过了酒杯,象征性的举了举杯子,“方才有些走神,你喝吧。” 许婉仪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然而话是她提起的,酒是她端过来的,即便云扶月没有要喝的意思,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许婉仪不得不喝。 一杯有些屈辱的酒下肚,许婉仪的眼眶逐渐泛红,大着胆子道:“云小姐,可是婉仪哪里让您不高兴了?” 云扶月但笑不语,往旁边侧了侧身,给许婉仪让出一个位置:“坐吧。” 这是……接纳她了? 许婉仪双眼一亮,眼底涌现出一丝激动,乖巧的坐在了云扶月的桌旁。、 然而还不待她调整身形,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就端着一杯酒伸了过来。许婉仪一愣,抬头,对上云扶月深不见底的眸子。 “喝吧。”云扶月淡淡的开口,“宫内特制的上好桂花清酿,在宫外可喝不到。” 泛着酒香的酒杯近在眼前,许婉仪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云小姐,我的酒量……” 云扶月笑笑:“你即是来敬酒的,难不成只喝一杯?” 也不知怎么,被云扶月这般幽深的眸子注视着,许婉仪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可云扶月说的没错,她主动提出敬酒,这周遭的夫人们可都看着呢,若是现在退却,怕会就此沦为笑柄。 许婉仪咬了咬牙,接过酒杯,笑到:“瞧您说的,这桂花酒闻着很香,我早就想尝尝了。” 话音落下,许婉仪酒一饮而尽。 “好。”云扶月赞叹一声,顺手替她满上,“不愧是工部侍郎的妹妹,当真有易大人的风采。” 一旁,莲莹差点憋不住笑。 什么易大人的风采,她家相公可是喝两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不过么……跟云扶月待久了,莲莹对她的脾气也有所了解。虽然不明白为何云扶月要为难许婉仪,但她也不好第一时间阻拦,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众目睽睽下,许婉仪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到最后,竟是将桌上一整壶的酒都喝进了肚。 这桂花清酿的度数不高,然而劲大,此时许婉仪的两颊已似云霞般红,明显是醉了。 云扶月没有停下的意思,对着身后的宫女道:“去,再拿一壶桂花酒来。” “哎哎,算了吧。”莲莹忍住住摁住云扶月的手,“她都醉了。” 莲莹压低了声音:“长嫂如母,等会她要是烂醉如泥的回府,娘少不了要训斥我。” 云扶月眼底浮现一抹真心的笑意,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就听你的。” “我扶她去后面休息吧。”莲莹看向飘飘然的许婉仪,话语里难掩嫌弃,“出门在外,相公特意嘱咐过她,不要惹事。她倒好,非得端着什么酒杯来找你敬酒。” 莲莹欲言又止,到底没多说,给许婉仪留了分薄面。 她给许婉仪留面子,云扶月可是一点也不会。 “你老老实实的在这坐一会,等祝寿结束,歌舞上场,你就去休息。”云扶月认真的嘱咐着,“至于这表妹……” 云扶月微微一笑:“人是在我手底下喝醉的,我这个镇北侯难辞其咎,就让我扶她去休息吧。” 没等莲莹再反对,云扶月直接招了两个宫女,强势的将人扶了起来,离开了大殿。 两人的动静周遭的人自然从始至终看着,眼下见到云扶月将许婉仪带走了,众人眼底不免浮现出一丝同情。 谁不知道那云扶月是个腹黑又不讲情面的,先前平王得罪了她,可是被关了几个月,现下这少女只怕也要倒霉了。 众人心里所想,云扶月自是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会冷笑一声,告诉众人他们想的对。 出了紫宸殿,两个宫女扶着许婉仪,看向云扶月:“云小姐,您打算扶这位小姐去哪儿休息?” 云扶月冷冷一笑,掐住许婉仪的下巴,手心用力。 许婉仪吃痛,脑中的混沌渐渐散去,眼底恢复了一丝清明。 不过在对上云扶月那双冰冷的眸子后,她一个激灵,身子抖了抖:“云……” “女眷休息的地方,你被分配到哪儿?”云扶月打断她的话,直言道。 女眷,休息? 许婉仪微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猛地划过一抹喜色:“云小姐,您是要送我回去休息么?” 云扶月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的住处在海棠苑。” 许婉仪生怕云扶月反悔,连忙回答,一颗心越跳越快。 她费劲千辛万苦接近云扶月,本以为今日的打算要落空,可没想到云扶月竟然蠢到自己送上门来!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477章 送你一场艳遇 紫宸殿后方,云扶月缓步在前。在她身后,两个宫女搀扶着半醉的许婉仪紧随其后,三人朝着女眷休息的园区而去。 因着宫中宴会的缘故,整个紫宸殿附近宫女太监人来人往,一路上倒也热闹。 一直到进入了女眷的园区,四周才安静下来,除了个别打扫的宫女,再不见其他人影。 “这里倒是僻静,一会进了房间,你就好好休息。”终于到了许婉仪所指的小院子,云扶月步子微顿,刚好停在了院门口,视线淡淡的落在院内,“你们扶许小姐进去吧。” 两个宫女应了声“是”,就欲扶着许婉仪进门。 谁料,用力搀扶了两下,许婉仪的身子却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往前走的意思。 “许小姐?”一个宫女低声道,“您的住处到了……” “闭嘴。”许婉仪飞快的看了眼云扶月,厉声呵斥着,“你们是怎么扶人的,踩到本小姐的脚了。” 话落,许婉仪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两个宫女,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几步,眼看着就要一个不稳撞在云扶月身上。 云扶月皱了皱眉,单手扶住了她。 “云小姐。”被云扶月扶住,许婉仪的眼眶突然红了,声音也呜咽起来,“方才在殿里,我是不是很丢脸?” 这问题实在是莫名其妙,云扶月冷冷的撇了她一眼,看向身后的宫女:“扶许小姐进去。” 对上云扶月的眸子,两个宫女哆嗦了一下,不敢磨蹭,连忙上前。 “你们都别碰我,”许婉仪突然低呵一声,眼泪顺着眼角滚了下来,“我知道,你们这些宫里的人看着是侍候人的,但骨子里也瞧不起我这个外来的。” 她像是因为喝多了,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越来越多,双手死死的扶住云扶月的胳膊,不愿放开:“云小姐,你是嫂子的好友,那日在表哥府上,我也看到你与她的关系了,难道连你也看不起我么?” 这么说着,许婉仪咬着下唇,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恰到好处的泪珠,楚楚可怜的抬眼,看着云扶月。 视线所及之处,云扶月的表情果然有所松动。 沉默了一会,云扶月叹息一口气:“罢了,你是莲莹的表妹,就是我的表妹,我怎么会看不起你。” 顿了顿,云扶月扫向身后的两个宫女:“你们在这等着,我扶许小姐进去吧。” 许婉仪眸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得意。 而后,云扶月果真像是因为莲莹的缘故,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反倒亲自扶着许婉仪走进了院子。 这间院子算是女眷休息区里中等大小的一间了,想来也是因为工部侍郎易清风的缘故,里头的花园石凳一应俱全。 因为有许婉仪在一旁拖着的缘故,云扶月的步子走的并不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她才扶着许婉仪来到了房门前。 “云小姐,谢谢你。”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门,许婉仪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整个宴席上,你是唯一不嫌弃我出身的人。” 她的声音不大,里头透着一分恳切,不过更多的还是惺惺作态。 云扶月冷冷的勾了勾唇,视线遥遥的落在半开的房门前,声音忽然静了下来:“是么,既然是这样,你又为何要害我?” 许婉仪还在流泪的小脸一白,身子慢慢僵住。 也在此时,一道尖锐刺耳的声波忽而自门内传出,转瞬间就来到了云扶月身前。 云扶月冷哼一声,身子后退半步,正欲避开这道声波,却不料许婉仪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抱住了云扶月的身子,不让她后退。 “云扶月,你毁我婚事,我毁你姻缘,不过是礼尚往来。”许婉仪从腰间摸出一个罐子,一把扔在地上摔碎,眼底冒出几分阴蛰,“对不起了!” 罐子被摔碎,里头的东西接触到空气瞬间化为刺鼻的浓烟,将整个院子包围。 饶是云扶月有所准备,但那声波入脑,她的动作也不禁迟缓起来,一连吸入了好几口那种奇怪气体。 “这东西……”云扶月皱着眉,运起内力,试图将这些气体逼出体内,却惊讶的发现,这东西一接触到内力就化了开,反倒加速在血液中流转起来。 “她已经中了我族特制的迷魂药,”一道模糊的女声从院外响起,“没时间磨蹭了,快点扶她进房,我去找人。” 云扶月身旁,许婉仪心里一喜,果然见云扶月的眼底迷蒙起来,当下也不多言,蛮横的拽着云扶月进了房间。 “云扶月,这都是你自找的。”许婉仪将云扶月随手丢在地上,三两步走到床边,盯着床上烂醉如泥的男人,一咬牙,快速将男人的衣服脱了下来,“能跟西京太子搅到一起,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将男人的衣服扒光,许婉仪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去拖地上的云扶月。 然而这一个转身,她却是愣在了原地。 只见床边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云扶月的身影。 “这怎么可能……”许婉仪呢喃一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拔腿就往外跑。 不过到底是晚了,她的步子刚迈出,下一秒,一根银针便从房顶射出,直直的没入了许婉仪的身子。 “跟姑奶奶玩阴的,你还差点火候。”云扶月从房顶跳下,视线从许婉仪身上移到床上,皱了皱眉,“游寒锦?” 看他现在的模样,好似是喝醉后又被灌了药。 “也罢,既然你蠢得着了道,那姑娘我今儿就送你一场艳福。” …… 在屋内布置了一番,云扶月没有从正门出去,反手将房门关上后,顺着墙头摇摇晃晃的往隔壁的院子而去。 “这药好生霸道。”从墙头跳落,云扶月出了女眷区,步子愈发虚浮,“如果是我反应快,只怕今儿还真要中了招。” 她感受着身子里慢慢透出的热意,思虑着要不要立刻出宫回府。不过在转过两条小路后,云扶月忽的笑了笑。 不远处迎面走来的人,可不正是夜凌渊么。 第478章 孩子出事了 距离女眷休息地相隔数百米外的男园门口,一道紫金色的华贵身影正静静前行。 此人一张犹如画中神仙般清俊冷淡的容颜,周身隐隐透出凌厉的上位者之气,一路所过之处,沿途的宫女太监不敢偷懒,纷纷下跪行礼。 不过男人显然对这些人下人并无太大的兴趣,抬眼望着前方,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转过一条小路,男人眼底的探寻方才褪去,视线落在树上那道娇俏的影子上。 “下来。”停在树下,夜凌渊开口。 树上,云扶月大半个身子都倚在树干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难言的慵懒与风情,一双长腿于裙摆下遮掩着,却因为角度的关系,隐隐透出一股朦胧的弧度,惹人眼球。 见到夜凌渊走过来,云扶月只是咬了咬唇,脸颊泛着一抹嫣红:“好端端的,王爷不在大殿里陪陛下过生日,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独有的绵软,还掺杂着一丝柔媚。 夜凌渊的清浅的眸色一点点加深,上扬的桃花眸微微眯起,霸道的重复了一遍:“下来。” 云扶月撇撇嘴,低声嘟囔着这人不解风情,还是乖乖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夜凌渊顺势将她抱在怀里,大手抚上了她的后脖颈,淡声道:“去哪了?” 他冰凉的手触碰着她脖子后的软肉,带着一阵细密而酥麻的触感,反倒将云扶月心头那丝火气点的更旺。 她换了个姿势,脸颊贴在夜凌渊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浅浅的回答:“碰见个找麻烦的小朋友,现在已经处理了。” 说着,云扶月的小手胡乱的搭在夜凌渊的腰上,闭着眼睛开口:“一会儿请你看一场好戏。” 看好戏? 夜凌渊想到云扶月扶着席上一个陌生女子出门的场面,心里大概有了数。 他心里正想着,刚欲开口,不料云扶月的小手已经顺着他的腰钻进了长袍中,温热的手一下子就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别胡闹,现在还在宫里。”夜凌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严肃道,“不要名声了?” 云扶月脑子里晕乎乎的,冷不丁听见“名声”二字,她倒是笑了起来,咯咯的声音分外好听:“我什么时候是要名声的人了,名声能干什么,能当饭吃么?还是能让我对着王爷耍流氓?” 一边嘀咕着,云扶月的手顺着男人完美的腰线一路向上,摸着夜凌渊的腹肌,感叹了一句:“身材真好。” 被她的小手撩拨得起了火气,夜凌渊的身子紧紧的崩成了一根直线,抿着唇,压低声音:“别闹了。” 听出他声音里的紧张感,云扶月的眉眼忍不住弯起,觉得有点好笑。 没想到,这人也有快把持不住的时候。 她想到前两次她与夜凌渊每每要行夫妻之事时都被莫名其妙的因素打断,不禁思考起要不要借着今日这温情药的效果,再试一试。 “现在紫宸殿里应当是歌舞的时候吧,你要回去还早。”云扶月抬起头,红彤彤的脸颊正对着夜凌渊,“要不我们去做点别的事?” 边说,云扶月的手指在男人的腹肌上点点擦过,欲有向下的姿态…… “王爷,云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一道焦急的男声忽的从不远处响起。 这声音不大,但在此刻的云扶月与夜凌渊耳边却犹如炸雷一般,将两人的神志惊醒。 夜凌渊脸色一冷,衣袍一挥,将云扶月的身子盖住,云扶月也借此将手从这人衣服里抽出来。 等衣袍落下,两人都恢复了正常。 “什么事?”夜凌渊盯着由远至近的临风,声音里带着股低气压。 “王爷,是大殿里出事了……”临风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看一脸风雨欲来的自家主子,又看看脸颊娇红的云扶月,忍不住后退一步:“主子……” 完了完了,他好像又坏了主子的好事了! 不过主子也真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怎的就跟云小姐在花园里亲密起来了,难不成主子还好这口? 临风心里胡思乱想着,冷不丁的对上夜凌渊杀人般的眸光,身子一个哆嗦,连忙道:“主子,云小姐,是易夫人出事了。” 云扶月一愣,眼底的迷蒙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她一边从袖中掏出一粒解毒丹服下,紧张的问道:“可是莲莹的孩子出了问题?” 莲莹是云扶月的好友,她的孩子又是云扶月一手照看的,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出事? “说是吃着吃着饭,忽而肚子绞痛起来,还见了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临风回答。 “您先跟我一起去前面吧。”临风也是一路急火火的跑过来的,随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太医院的人都过去了,易大人不放心别人,特意让我过来找您去呢。” 莲莹这胎已经有五月多了,按理来说正是最稳妥不过的时候,怎么会见红? 即是见了红,那这腹中的孩儿…… 云扶月的脸色随着易清风的话一点点沉了下来。 她与夜凌渊对视一眼,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三人内力调转,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紫宸殿门口。 隔着高高的台阶,尚未进殿,便能听得里面嘈杂的声音。 云扶月的心又往下沉了沉,抿着唇,不发一言,快步上了台阶。 直到进了门,云扶月才看清殿内的情形。 大殿内的歌舞音乐都已经停了,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女眷席位的中间,但见莲莹脸色苍白的躺在垫子上,身边跪坐着其丈夫易清风。易清风的身旁,还有个苍老的妇人,就是易老夫人。 在莲莹的左侧,几个太医正聚在一起,低声浅谈着。 只是看这些人的表情,显然莲莹的状态不容乐观。 云扶月垂眸,盯着地上的点点血迹,眼底飞快的闪过杀意,大步上前,走到莲莹身边,握住她消瘦的手:“莲莹、莲莹?” 一连呼唤了两声,莲莹才缓缓睁开了眼。 “月儿?”莲莹呢喃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紧紧的攥住了云扶月的手指,“月儿……救我的孩子。” 第479章 我还没说不能治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云扶月方才与莲莹分别,那时候她的脸上还挂着健康的红润。可现在,面前的莲莹哪里还有一点健康的模样,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好似一碰就要随风去了一般。 面对着莲莹恳切的目光,云扶月闭了闭眼:“你放心。” 顿了顿,云扶月冷冷的瞥向易清风:“易大人,你干的好事。” 易清风一愣,不明白云扶月话中之意。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家娘子的性命,易清风没有反驳云扶月的话,急火火的道:“云小姐,你一定要救我娘子,别的……别的都不重要,哪怕……你一定要保住我娘子的命!” 听他这言下之意,便是到了紧要关头,是要去子留母了。 云扶月淡淡扫了他一眼,脸色微缓。 倒是易清风身后的易老夫人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面对着满殿的眼睛,这个欺软怕硬的老太婆还是选择闭了嘴。 “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间紧急,云扶月以银针替莲莹止住血,一边把脉,一边问着,“查出是哪里的问题了么?” 一旁,太医院的院首孙益民连忙解释:“我们已经查过了,莲莹小姐是因为误食了麝香,所以才导致胎儿惊动,引发了大出血。” 孙益民一挥手,立刻有宫人将一碗银耳莲子羹端了上来。 云扶月单手接过汤碗,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冷笑着将之放回托盘:“果然是麝香,而且还是较之平日里十倍的剂量。”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众所周知,怀了孕的人最忌讳的便是麝香红花,寻常人只沾一点就会导致小产,更何况是十倍的剂量了,也难怪莲莹会大出血。 一旁的易清风更是握紧了拳头:“开宴前我特意嘱托宫人将我娘子的饮食精打细算,怎么可能会出现麝香……到底是谁!” 孙益民在一边看着,不禁无声的摇了摇头:“易大人,这背后之人,自有宫中总管亲自去查,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夫人的身子。” 孙益民说着,对着首位上的皇帝拱了拱手:“陛下,易夫人饮下大量麝香,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只是微臣与众位太医观夫人的身子状况,恐怕……恐怕易夫人也时日无多了。” “你说什么!”没等皇帝开口,莲家家主莲向原第一个怒喝出声,他忍不住一步跨到孙益民面前,紧紧的揪着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脖子突然被紧紧勒住,孙益民呛咳了几声,艰难的出声:“莲大人,微臣说的都是实话,这麝香最损女体,更何况是十倍剂量的。夫人怀着孕,身子本就虚弱,此刻更是奄奄一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你放屁,你这个庸医,庸医!”莲向原怒骂。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云扶月半跪在地上,正给莲莹把脉,听得耳边不断的争吵,眉心一点点蹙了起来。 她愤然怒吼道:“都给我闭嘴,住手!” 这声音夹杂着内力席卷全场,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那场中争吵的两人身子一顿,莲向原才算恶狠狠的放开孙益民。 场中一片寂静。 “莲大人,如果你还想救你女儿,就请你别像个疯子一样大叫。”云扶月冷冷的瞪了一眼莲向原,又看向孙益民,“还有你,跟着我看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还没开口的事,你就敢说她没救了?” 云扶月的声音一顿,随后更冷:“按照我的吩咐,马上去准备煎药。” 她挥了挥手,旁边的太监立刻奉上纸笔,云扶月拾起毛笔,在纸上写下药方,塞给孙益民:“时间紧迫,你亲自去做,记住,所有的药材都要最好的,” 孙益民不敢耽搁,抱着药单就跟人出了大殿。 吩咐完一切,云扶月也没多言,自莲莹身上将银针拔出,换了个方位,重新插入,紧紧的握住莲莹的手:“莲莹,你千万不能睡,听见了么?” 地上,莲莹的嘴唇颤抖了好一会,才堪堪吐出声音:“月儿,我的孩子……” 她的眼角滚下一滴泪水:“我都听见了,我是不是……我是不是要死了?” 莲莹这般脆弱而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云扶月眼眶又一酸,她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事。” 在莲莹逐渐失去光芒的眼神下,云扶月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别睡,你的孩子也会没事,我答应你。” 孩子二字让莲莹的眼中重新聚起丝丝微光。 她努力点了点头:“好……我不睡……” 这副场景让不少夫人小姐都红了眼眶,场中愈发的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莲莹的心跳也越来越微弱,握住云扶月的手也失了力道。 云扶月紧紧的抿着唇。 终于在某刻,殿外传来了孙益民急匆匆的声音:“药来了,药来了!” 云扶月的手指一动,终于松了口气,右手寒光一闪,于无人注意的角度,将自己的大拇指刺破。 她用被刺破的手接过药碗,大拇指抵在碗边缘,一小缕鲜血顺势流入药中。 “莲莹,起来喝药了。”易清风扶起莲莹,云扶月将药一点点喂给莲莹。 眼见着一碗苦涩的药见了底,众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切。 “真的立刻就有血色了,”有人惊呼,“连出血也马上止住了。” “这怎么可能……” “明明连孙大人都宣判死亡的人了,她竟然真的救了回来。” 一道道各色语气的议论之声开始在大殿上不断响起。 云扶月不着痕迹的将拇指上的伤口抵住止血,锐利的眸光扫了一圈场内众人,最后落在了太监总管身上。 “人抓住了么?”紧盯着眼前的人,云扶月冷冷的问道。 太监总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老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已、已经查到了,在殿外候着呢。” 也不知他在急些什么,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猛地挥手,尖声看着身边的小太监:“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带进来。” 小太监也知道今日事关重大,不敢磨蹭,跑着出了大殿,过了一会,身后跟着四五个人,押着一个面生的丫鬟。 “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儿各位贵人都在,你还不赶紧说。”等到那宫女跪下,太监总管一挥袖子,开口道。 第480章 这个罪名你背不起 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那宫女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听到总管太监的话,宫女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高声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大胆!陛下在此,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还不快点老实交代!”太监总管尖着嗓子吼了她一句。 事已至此,这宫女的身子抖如筛糠,显然是已经惊吓的六神无主,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云扶月冷冷的瞥了一眼被压上来的宫女,缓缓起身,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你若从实交代,我或许还可留你家人一命,若是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么……” 后面的话云扶月没有说出来,可她眼角眉梢的冷意却夹杂着森然的杀气,直直地将宫女包围在内。 这个谋杀之罪,她背不起。 宫女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声线发颤,声音虚虚的开了口:“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方才奴婢端着菜经过御花园时裙带开了,恰逢有个好心的小姐经过,帮奴婢端了一下盘子。” “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皇上饶命啊!”一句话说完,宫女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这是有备而来了,看似随机的意外,实际早就有人等着找机会钻空子。 闻言,在京内多年的各家夫人们的脸色各异,其中一人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小姐长得什么模样,是哪家的?” 宫女抽噎的身子一顿,努力回想了一下,一脸为难,吞吞吐吐的回答:“奴婢记得那小姐身着一身水绿色的长裙,款式像是京中最新的,至于长相……奴婢实在不记得了。” 水绿色的最新款长裙? 各家夫人们纷纷将视线落在自家女儿身上。 只是今儿是皇帝的寿辰,大多数小姐们均以喜庆的颜色为主调,很少有穿绿色的。 太监总管点出三个小姐,一一给那宫女辨认,那宫女却都摇头称否。 殿内的气氛略微有些沉闷,除却宫女否认的三个小姐,满殿的小姐们就没有再穿绿色的了,那么这个给易夫人下毒之人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之时,云扶月唇角的笑容愈发冰冷,她的视线从宫女身上收回,兜兜转转的落在了工部侍郎易清风以及其母亲易老夫人身上。 接触到云扶月的目光,易清风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娘,如果我没记错,婉怡是不是也穿的绿色?” “你胡说什么。”易老夫人厉声打断了他。 偏偏她的这副反应愈发显得心虚,易清风的表情由疑惑逐渐转变为了愤怒:“娘,真的是她?” 易老夫人下意识的想要否认,然而还未开口,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云扶月脸上的杀意。 她苍老的身躯一抖,有些心虚,语气也弱了下来:“婉仪一向懂事,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是与不是,查过便知。”云扶月不再看易老夫人,视线转向太监总管,对他招了招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太监总管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悄悄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莲莹,最后对着皇帝躬身:“陛下,奴才隐约记得工部侍郎大人的妹妹,今儿似乎也穿的绿色衣裳。” 他这么说,便是怀疑许婉仪,皇帝当即大手一挥:“去将人带上来。” 太监领命,马上点了几个部下前去寻人了。 听太监总管提到许婉仪三个字,殿内不少夫人们的眼神愈发嘲讽,若是今儿这事儿真是出自工部侍郎妹妹之手,那么还当真是一场姑嫂之间的好戏。 太监们带着侍卫前去寻人,大殿内的人便静静候着。云扶月收敛心神,遥遥的看了夜凌渊一眼,对着他点了点下巴,重新回到莲莹身旁,拍了拍她的小脸:“莲莹,感觉怎么样?” 自从喝了药,莲莹那急转直下的生机便逐渐好转,现下这么几次短短对话的时间,她的脸上已经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红润,除了身子虚弱使不上力外,一切竟与没出事之前一模一样。 “我没事,月儿。”莲莹的手轻轻抚上小腹,轻咳几声,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只是语气难掩急促,“我的孩子……” 云扶月微微一笑:“孩子自然也没事。” 莲莹松了口气,努力对云扶月扯出一抹微笑:“谢谢。” 云扶月没在说话,手指轻轻抚过大拇指上已经凝固的伤口,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如果换做往常,像莲莹这样怀着身孕,又服用了十倍剂量的麝香之人,云扶月只能堪堪保住大人的性命。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玉经珠在她体内,她的血液就是最好的救命良药。玉经珠能修复破损的经脉骨髓,也能修复人体内的伤痕,驱逐一味麝香,自然不在话下。 恒河秘境一事,她到底是因祸得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扶月耐心的等着。 终于,在大家的耐心被耗尽前,殿外传来了混乱仓惶的脚步声,紧接着被太监总管点去抓人的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一进殿,小太监就大声嚷嚷着,身子跌倒在地上,“陛下,出事了!” 他这副模样让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大殿内鸦雀无声。 太监总管忍不住狠狠的用眼睛挖了一眼那小太监,尖声尖气的骂道:“到底什么事?磨磨蹭蹭的,还不快说,” “陛下,许小姐已经找到了。”小太监努力组织着语言,眼底满是恐惧,“但是她……” 见状,皇帝眉心微蹙,沉声道:“人在何处?” “人…在院子里,”小太监吞了吞口水,“但是西京太子殿下也在。”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许婉仪在院子里休息,西京太子竟然也在院子里,这信息量属实是有些大。 难不成这二人已有苟且? 周遭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皇帝的眉心越皱越紧,眼底渐渐涌起一股山雨欲来的暴虐。 沉默了片刻,皇帝冷冷开口:“将两人都带上来。” 小太监领命,不敢磨蹭,又带着人急匆匆的退了下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两道身影终于在侍卫的拥簇下,进了紫宸殿。 第481章 成长西京的人 游寒锦最近有些郁闷。 身为西京的太子点下,他在西京混的可谓是如鱼得水,饶是在外面,他的一身蛊术也让人望而却步,无人敢对他露出不敬的神色。 可这一切在来到夜王朝之后就统统破灭了。 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个长相美艳漂亮的女人。 这个女人非但武功了得,更是不惧他的蛊术,让他屡屡碰壁吃灰。 就在今日皇帝的寿辰宴上,云扶月还公然在御花园与他交手,他惊讶于她飞快的进步速度,内心却愈发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占有欲。 若是能得到云扶月,有了她的相助,西京的皇位便再无第二人可得。 可是游寒锦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是在寿宴上喝多了,为何醒来后身边会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陌生女子。 而今,面对着眼前脸色阴沉的皇帝,游寒锦哑口无言。 “怎么,西京太子为何不说话?”耳边响起一道女声,游寒锦转头,便看到云扶月似笑非笑的神色,“我当太子殿下为何早早离席,原是早就有了心上人。” 这话可谓是意味深长,首位上,皇帝眼底飞快地闪过一道精明。 “西京太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缓缓开口,视线落在西经太子游寒锦的脸上,余光一偏,又看向他身旁衣衫褴褛,满面潮红的许婉仪,“你跟工部侍郎的妹妹……” “我根本不认识她。” 游寒锦厌恶的看了眼许婉仪,天知道,当他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躺在一起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瞧着他这副激动的模样,云扶月觉得有些好笑:“太子殿下功夫了得,一身蛊术无人能近,难道还有人能强迫你去女园?” 周遭众人赞同的点了点头。 谁不知道这西京太子身上全都是蛊虫,一个不小心就会着了道,凡是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哪有人会无趣到去算计他,还是算计他和一个京中从未听说过的,什么工部侍郎的远房表妹? “本宫不认识她!”似乎是察觉到周遭的目光,游寒锦一字一句咬着牙重复了一遍。 他低吼着看向许婉怡,“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他阴森的目光一瞪,许婉仪心神具裂,眼泪掉得更凶。 她知道事实,可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说,因为这一切都是她算计云扶月不成,反被云扶月算计的结果。 况且如今木已成舟,所有人都知道她光着身子与游寒锦滚到一起的事,一个失了清白的女人,有谁会再愿意娶她呢? 她的视线越过人群,扫了一眼人群中的表哥和一脸煞气的云扶月,她也需要一个能够庇护她的人。 许婉仪眸光闪烁,泪眼涟涟地抽噎着:“臣女什么也不知道,臣女只是有些头疼,想回房间休息,谁料太子殿下突然出现,将臣女给拉走了……” 众人看看游寒锦,又看看许婉仪,最终,礼部尚书站了出来:“陛下,微臣以为,既然太子殿下和易大人的表妹发生了关系,那么按照我朝规矩,应当由太子殿下对许小姐负责。” 事实上,自从游寒锦说要在夜王朝娶太子妃后,礼部尚书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他一边要忙着对付游寒锦,一边还要应付着那些前来与他打太极,不愿意将女儿远嫁的朝臣官员们,礼部尚书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今日见到游寒锦与许婉仪发生关系,他几乎是老泪纵横。 礼部尚书的话说出了许多朝臣的心声,周遭的人纷纷跟着点头。 首位上,皇帝微微眯了眯眼,锐利的时候眸子落在游寒锦的脸上:“西京太子,你以为呢?” 游寒锦狠狠的瞪了一眼开口的礼部尚书,他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如此愚蠢的女人。 然而此刻皇帝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只怕若他说一个不字,这位夜王朝的陛下会立刻大为恼怒。 游寒锦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陛下做主,本宫自然愿意。” 一旁,云扶月冷冷的勾了勾唇角。 虽说许婉仪对莲莹出手让她很不爽,但而今她成了游寒锦的人,将要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折磨与恐惧,这对她来说会是最好的惩罚。 云扶月抿了抿唇,没有再开口。 满殿的众人不会主动再去不识相的提及许婉仪对莲莹下毒一事。 一场闹剧到此结束,皇帝的寿辰继续进行。 一直到黄昏时分,宴席才算散去,云扶月与夜凌渊一路回了摄政王府。 进了梨花院的房门,云扶月松了松衣襟,坐在桌旁倒了杯水,招呼业火进来。 “今日大殿上,林家人已然出现,我瞧林雄和林潇璃的态度不咸不淡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云扶月一边在桌上写着,一边道,“临风毕竟是暗卫之首,不宜亲自过去。白鹰性子散漫,不善谈判。而今这封信也唯有你去走一遭了。” 话落,云扶月吹了吹信纸上的墨迹,将它折叠放进信封,又在上面写上林雄亲启四个大字,递给业火:“怎么样?可以么?” 提起林鸿志,业火的表情有些许复杂,一向冷漠的脸上出现少许裂纹:“好。” 她拿着信封走出房门,脚步不自觉有些急。 处理好一切,云扶月才懒洋洋地看向桌边的男人,对着他笑道:“你说林家这般态度,还会与我们合作么?” 男人眸光淡淡,唇角似笑非笑:“你与闻人君不是都商议好了么?” 被他看穿心思,云扶月撇了撇嘴,低声道了一句无趣。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业火才回到梨花院。 面对云扶月询问的目光,她的表情有些僵硬,目光闪了闪:“云小姐,主子,这封信林家没收。” 顿了顿,业火又道:“我根本就没能进去林府的大门,林家人一听我是摄政王府来的,竟公然将我拒之门外。” 云扶月一愣:“你连林雄的面都没见着?” 业火点了点头。 云扶月不禁皱眉,她没想到林家人的态度会这么强硬而坚决。 第482章 她不可能放弃他 看着被原封不动退回来的信,云扶月的手指轻轻磨砂着信封。 身旁,夜凌渊淡淡道:“林家拒绝沟通,你要怎么做?” 千算万算,云扶月单单没想到计划会败在第一步,她不禁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云扶月才浅浅的回答:“再送。” 只是一次失败,并不能代表什么,林鸿志是她一手从未央学院带到北玄寒域的,她不可能放弃他。 “你先退下吧。”云扶月揉了揉额头,“明日林府开门了,你再送。”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业火的身影就再度出现在了林家大宅的门口。 因着昨日业火去林府送信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并未有多少人看到,然而今日一遭送信,业火被林家家丁赶出来的狼狈模样却是入了不少早起出门人的眼中。 甚至于,今日家丁的态度比昨日更加恶劣,仿佛业火是什么妖鬼邪神一般,家丁就差没拿棍棒驱逐了。 很快,一遭流言就在京中四散而起,说是摄政王府有意与林家交好,却被林家人无情拒绝,是因为林家有意投靠太上皇一脉。 当然,民间流言四起,官员之间也察觉到某些信息,纷纷开始派人打听其中因果。 而这样的流言,在业火一连前往林家六次都被赶出来后达到了极点。 摄政王府,融雪厅内,临风脸色微沉。 在他对面,业火纯白色的衣裙上沾满了鲜血,原本白净漂亮的脸蛋也布满了污秽,周身被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再无一点清冷之气。 就在今日一早,业火奉命去林家送信,然而在林府大门口站了整整半个时辰,大门才懒洋洋的打开。 紧接着,一盆散发着热气的鸡血就那么生生泼在了业火的身上。 “林家实在是太放肆了,”临风冷笑一声,手中长剑紧握,“就算林鸿志一事我们有错在先,但业火代表的可是摄政王府的脸面,他林雄当真敢如此嚣张。” 门口,业火的睫毛抖了抖,抬手擦去额头流下来的一滴血,看向云扶月:“云小姐,这信……” “这信先别送了。”首位上,云扶月皱了皱眉,示意兰芝给业火拿条毛巾,略一沉吟,“知道林家人今日的行踪么?” 这话是对白鹰说的。 白鹰颔首:“林雄今日奉旨进宫,林夫人么……说是一路坐马车来京城,身子还未好,仍然卧病在府。云小姐若是想亲自前去接触,唯有从林潇璃的身上下手。” 林潇璃? 云扶月的眼前浮现出那日宫宴中见到的温婉美人,若有所思。 申时初,京城北侧的街巷。 除却闹市里摆摊的商贩,行人三三两两,稀疏而懒散。这样的环境下,一道白色的身影带着个丫鬟正缓步逛街。 离得近了,能看清女子的五官。 她不算那种特别亮眼的美人,却胜在耐看,五官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别样温柔的感觉,一路上引了不少人的驻足。 一连经过三个小摊,女子眼睛一亮,停步在一个卖首饰的摊前,纤细的手指伸出,拿起了其中一块玉佩,开口问道:“这个怎么卖?” 那摊主来了精神:“小姐好眼光,这玉佩是我这批货物里成色最好的。据说是用和田玉坑里一块完整的边角料雕琢而成,今儿还是第一次售卖。” “都说玉度有缘人,您既然问了,我给您个便宜价。”小摊贩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伸出三根手指,“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放在普通家庭,那可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而这摊贩所售的买卖大多是对着平民百姓的,想也不能出现这种价格,明显是看这女子是大户人家,特意抬了价。 在小贩期盼的目光下,女子微微一笑,对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很爽快的将三两银子递给了摊贩。 见到银子,摊贩的笑容更加灿烂:“这玉佩您拿好。” 白衣女子的笑容不变,对着摊贩点了点头,顺手将玉佩收了起来,打算继续向前走。 不过走了没几步,一道含笑的声音从后响起:“林小姐。” 白衣女子的脚步一顿,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随后回身,视线淡淡的落在了来人身上。 “当日在宫宴上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想必林小姐还记得我。”云扶月带着业火走近,若有深意的看了眼方才的摊贩,而后浅笑道,“倒是巧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这白衣女子自然是林鸿志的姐姐林潇璃。 在别人眼里,林潇璃的脸色白皙漂亮,十分惹眼。可在云扶月眼里,她却是能一眼看出林潇璃白皙的脸庞下透漏着难掩的病态。 看来虽然有她的药,林潇璃的身子还是每况愈下。 云扶月停在林潇璃身前,笑容更深:“从前常听林鸿志说起你,而今见了面,方才觉得林小姐果真是聪慧过人,不愧为林大人的第一助手。” 提起林鸿志,林潇璃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云小姐今日找我,有事么?” “这里人多眼杂,林小姐何不与我一同去茶馆坐坐?”云扶月笑着,视线落在业火身上,“说起来,这位姑娘不知林小姐可认得?” 业火这些天每日往林府跑,林潇璃怎么可能不认得。 然而,林潇璃还是道:“没见过。” 这等冰冷的态度让周围暗暗观察之人啧啧称奇。 自从云扶月进京后,敢这般对她说话的人,除却平王,林潇璃可是第一个,只怕一会儿她就要倒霉了。 众人甚至暗暗猜测今儿云扶月来堵林潇璃的路就是为了林家屡屡拒绝摄政王府的橄榄枝一事。 出乎众人意料的,听得林潇璃冰冷的态度,云扶月只是微微蹙眉,随后笑了笑:“林小姐还未听一听我找你有何事,就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么?” “我对你所说之事不感兴趣,也不想听。”林潇璃冷冷的打断云扶月的话,脸上最后一丝笑容消失不见,“云小姐,我知道你是摄政王府的人,但我林家一向本本分分做生意,根本不惧你们这等强权的胁迫。” 话音落下,林潇璃饶过云扶月,大步离开了小摊。 第483章 演一出好戏 眼见着林潇璃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周遭渐渐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众人可能不知道林潇璃的身份,但云扶月在京城的名头几乎家喻户晓,如今当街被拒,想必这个丢脸的八卦不出半日就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云小姐,这林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听得周遭的议论声,业火冷眉扬起,开口道,“若是她实在不愿听,您可以让主子出手。” 淡淡的撇了眼不远处嘲笑她的几人,云扶月若有所指:“这位林小姐可不是个蠢笨之人,方才在那摊贩处,她买的玉佩你可看见了?” 一边说着,云扶月干脆顺着来路往回走。 业火跟在她身后,眼底划过不解:“这种摊子的东西都是以十分便宜的价格进来的,在我看来,那玉佩最多也就值个一两银子,林小姐分明是被摊主骗了。” 当然,林家家财万贯,也根本不在乎这几两银子。 “不,你错了。”云扶月勾起唇角,“而且是大错特错。” 业火一愣。 云扶月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玉佩,淡淡道:“她买走的那块玉佩,乃是真真正正的纯种翡翠,并非什么杂玉,所以……看似吃亏的是她,实际上是这摊主看走了眼。” 说话间,两人拐过街角,到了马车旁边。 云扶月对着业火招了招手,两人一同上了马车,云扶月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我所料不差,那块玉佩的真正价值,应当会超过三百两。” 三百两银子,对于京中富足的人家来说,其实也不算太多。可为何这些人都没能成为首富,偏偏林家做了夜王朝的首富? “见微知著,既然林小姐不愿见我们,想来他们是早已做出了选择。”云扶月倚在马车壁上,闭上了眼睛,“从明日开始,你就不用再去林家送信了。” 业火清冷的眸中闪过一抹错愕:“您这是……放弃了?” “倒也不是放弃。”云扶月喃喃道,“林鸿志还是要救的,云家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再想别的方法。” 时间一晃,三日眨眼而过。 这三天里,有关摄政王府和首富林家的流言越传越凶。 当然,这一切的源头,都在那日云扶月和林潇璃的碰面。自从林潇璃当众给云扶月撂了脸子,众人干脆将此事当成摄政王府最大的笑料,传遍了京城上下。 当朝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府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商户给拒绝。前有业火被当众泼了鸡血,后有云扶月不被林家小姐放在眼中,摄政王府的威严一跌再跌。 更甚者,还有一则摄政王即将失宠,被夺权势的流言暗暗传出。 在流言传播下,林家愈发成了众人注视的焦点。 祈年殿中。 太上皇一手揽着谢瑾瑶,大手放肆的在她身上游移着,一边看向下位的几人,视线最终落在一身着松绿色常服的中年男人身上:“朕要你办的事,如何了?” 中年男人身姿挺拔,体型健壮,长相与林鸿志有着几分相似,不就是林鸿志的父亲,林家家主林雄。 “微臣已经给云城安排了一条全新的产业链,想来不用半年,拍卖场就能重建。”林雄对着夜星晴拱手,脸上带着几分讨好之意,“您看志儿的事……” 一旁,李英开口:“你的忠心陛下都看在眼里,放心吧,那小子没事。” 闻言,林雄才松了口气,看了看少年老成的李英,欲言又止。 此时,殿外响起敲门声,而后,一位宫女端着托盘走进,经过林雄时,他赫然见到,托盘上的瓷碗里竟是一碗鲜红的血。 他心里一惊,忙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等到宫女将东西放下离开,太上皇拍了拍谢瑾瑶的脸,示意她起身,这才慢悠悠的坐直身子,拿起瓷碗,眼角的余光扫见林雄的表情,不屑的笑笑:“关于林鸿志,爱卿不必多想,他既在朕这儿,朕自能保他无忧。” 将一碗血饮尽,夜星晴擦了擦嘴,原本苍白的脸色红润了几分。 见到这一幕,林雄心跳愈发的快。 “这些日子的事,你做的很好。”夜星晴放缓语气,颇有耐心的引导着他,“另外,关于‘那里’的支出……” “陛下放心,这些银钱微臣会在一月内给您上缴。”林雄立马回道。 夜星晴嘴角的笑容缓缓扩大,看向林雄的眼神里终于架在了一丝满意:“嗯。”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喝了厉晟调制的人血,夜星晴有几分困倦,眯起眼睛道:“若是无事,你先退下吧,明日再来。” “陛下。”林雄一咬牙,知道今天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大声道,“不知陛下可否将志儿先放出来,微臣在京外还有个宅子,让他在那住着,想也不会有意外……” “林大人”没等他说完,李英就冷声打断了他,“摄政王府的人都盯着祈年殿,现在将人送出京去,不就是给他们截人的机会,那云扶月是个什么人你也看见了,难道你想让你儿子再落在她手里么?” 林雄身子一抖,不免苦笑一声:“李公子,志儿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难道他还会不认我,跑去跟那个什么云扶月过。” 话已至此,林雄干脆一甩袍子,跪在了地上,恳切的看向太上皇:“志儿是我林家单传的男丁,若是他出了事,微臣也没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了,请太上皇成全。” 夜星晴皱了皱眉,扫了眼李英,等他说话。 瞧着林雄这副非要林鸿志不可的模样,李英的怒气反倒逐渐消散。 过了半晌,他忽而笑了:“林大人的意思陛下与我都明白,关于你说的将林鸿志送出京去养身一事,其实陛下早有考虑过,不过因为摄政王府横挡着,一直没能成功。但今儿林大人提出来了,想来陛下也不是不能铤而走险。” 李英顿了顿,阴蛰的眼中划过一抹杀意:“不过么,就是需要林大人先配合我们演一出好戏了。” 第484章 用林家除掉云扶月 待到下人林雄送出祈年殿后,李英的唇角缓缓泛出一丝冷笑。 首位上,谢瑾瑶再度俯身坐在夜星晴的怀里,美眸看了眼英俊的李英,缓缓开口:“难得看见李公子笑呢。” 现如今谢瑾瑶的身份明面上是太上皇的义女,当朝公主,但实际上她在祈年殿的地位实在不高。 此时,听见她娇滴滴的声音,李英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我笑,自然是因为我能将云扶月彻底收拾了,而不是像你一样废物。” 谢瑾瑶一噎,下意识的就像反驳,但接触到太上皇的眼神,她只能不甘的闭嘴,心道你还不是一样在恒河秘境的事上失手了。 “听你这么说,是想到办法了?”夜星晴开口询问。 李英眼底划过一抹得意,将一封信递了上去:“这是从摄政王府里传出来的信。” “哦,是那人传出来的?”夜星晴挑了挑眉。 李英不置可否。 夜星晴将信大致看完,随即微微一笑:“看来,云扶月果真是在林家身上格外隐忍。” 这信里的内容便是这些日子摄政王府与林家发生的事。不过相较于外面流传的版本,这封信里的内容更详细,也更准确。 “陛下,林雄的态度您也看见了。”李英伏了伏身子,“林鸿志因为云扶月的事落在了咱们手里,林雄与林潇璃对她可谓是恨之入骨,这一点,正是咱们可以利用的。” 夜星晴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用林家击垮云扶月?” “不,不只是击垮,而是要将她抓到我们手里,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承受无尽的痛苦折磨。” 顿了顿,李英眼里闪过一抹傲然:“云扶月此人虽然聪明,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重情。” “不管是林鸿志的事,还是莲莹,乃至和畅公主一事,都可以知晓云扶月是极为重情之人。但须知‘情’之一字最是飘忽不定,不可信任。”李英端起面前的龙井,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断定是欣赏还是讽刺的神情。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一个商户之子扯上关系。林家是商人,商人最是重利,更何况唯一的嫡子在我们手里,林家只有唯我们之命是从。” “而这,就是引蛇出洞最好的诱饵。” 李英的声音在正殿内缓缓回荡,带着难以掩饰的疯狂,他忽的起身,对着太上皇行了一大礼,郑重其事道:“若是陛下信任臣,不如将此事交给臣来否负责,微臣向您保证,不出半月,一定将云扶月废掉武功,带到这祈年殿内,任您处置。” 祈年殿内发生的事无人知晓,而关于林家之事,也在云扶月放弃沟通后彻底陷入了平静。 时间一晃,又是五日时间。 五日后的清晨,京城里关于摄政王府与林家的流言终于得以停歇。 当然,这并不是说云扶月让人暗中压制了,而是一道新的消息转移了人们的注意力。 西京太子游寒锦要娶妻了,娶的还是工部侍郎易大人的远房表妹,一位名为许婉仪的女子。 西京太子在夜王朝京城的百姓耳中那可是犹如瘟神一般的存在,因此关于他的婚事,众人也是扯着脖子看着,满是好奇,似乎是不明白为何西京太子会娶一个如此名不见经传的女子。 摄政王府内,云扶月俯在软塌上,静静的听着兰芝汇报。 “小姐,据说那西京太子连迎亲都没亲自去,而是派了自己的手下,”兰芝一面说着,将一盘新出锅的糕点放在小桌上,强忍着笑,“现在京城里都在说,许婉仪是趁西京太子喝多了爬的床,所以西京太子才如此不待见她。” 云扶月挑眉,失笑:“百姓们猜的倒是八九不离十。” 当然,这许婉仪能“高攀”上游寒锦,也少不了她的“好心”助力。 将糕点放好,兰芝又去一边拿着小布擦拭着黑乎乎的站架,一边问道:“您说西京太子真的会让许婉仪当太子妃么?” “当然不会。”云扶月拿起一块桂花糕,尝着满口的香味,悠闲的眯起眼,语气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他非但不会让她做太子妃,还会用最残忍的法子折磨她,一直到她死。” 西京人性子狠厉,游寒锦又是其中最突出的,以他的脾气秉性,面对算计自己的许婉仪,等回了西京,一定会将她折磨致死。 左右人在西京,山高皇帝远,随便放个信儿,就说人病死了,夜凌逸也管不着。 “不管怎么说,都是她自找的。”云扶月就着糕点喝了口茶,“要怪,可怪不得我。” 她正说着,冷不丁外面传来一道男人浅笑的声音:“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话落,夜凌渊大步进了房间。 瞧着他刚下朝,意气风发的模样,云扶月撇了撇嘴:“正跟兰芝说着咱们这摄政王没什么威严,连个小小林家都敢拒绝。” 看来……表面上说是不在乎林家的态度,云扶月心里还是一直在意着呢。 夜凌渊眼底划过一抹柔和,走到云扶月跟前,顺势将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耳朵贴在她心口:“让本王听听是谁气的心里不得劲了,” 男人的体重压着,两人又是这么亲密的态度,一旁的兰芝红了脸,自觉的退了下去。 云扶月忍不住拍了夜凌渊的脑袋一下,手指拨弄着他的玉冠:“你快点起来,重死了。” 岂料,这男人更来劲了,干脆整个人都赖在了云扶月身上。 云扶月无奈的跟他扯了会皮,才正色道:“今儿这么早就到我这儿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夜凌渊深吸一口气,嗅着云扶月身上淡淡的清香,才缓缓开口:“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和林家有关,所以就过来了。” 他换了个姿势,轻飘飘的开口:“宫里的探子传了信,说是林雄已经将林家的多半财产都递交给了夜星晴,多半是二者达成了什么协议。” 半数以上的财产? 云扶月的笑容缓缓凝固,她突然起身,急促道:“快,现在陪我去林家,出事了!” 第485章 林鸿志已经出来了 祈年殿内。 夜星晴懒洋洋的居于软塌之上,手边的矮桌上放着一只空碗。若是离得近了,还能从碗里闻到淡淡的腥味。 很明显,这碗里装的是血。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擦了擦鲜红的唇,夜星晴抬眸,开口,姿态慵懒,却自带威压。 殿下,李英僵硬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云扶月果然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分寸大乱。” 白日里不管是摄政王府里发生的事,还是林家客厅里发生的事,都已被密探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李英。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如期进行。 “以云扶月的个性,不亲眼见到林鸿志,她是不会死心的。”李英唇角的笑容慢慢变冷,语气兴奋,“我早就吩咐林雄这几日紧闭府门,谁也不见,五日之后带着举家离开京城。至于云扶月么……她一定会追上林家的马车,亲自见一见林鸿志。” 说到这里,李英的眼底涌起深深的阴蛰,仿佛已经将云扶月抓到手里:“到时候,云扶月就如落网之鱼,再也没有重归于水的余地。” 听得李英之言,夜星晴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李英不愧是京城里最出色的,他脑子里的东西,既然是连他亲生父亲李峰都比不上。 “云扶月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在刚抓到林鸿志时,你就已经派人与林家接洽。”夜星晴的手指互相磨砂了几下,柔和的笑了笑,“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林家早就不会再信摄政王府的人,你做得很好。” 李英拱了拱手:“一切都是为了陛下的大业。”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 第六日的清晨,天色蒙亮。 街道上还未有多少早起的人,林府的大院里就已经灯火通明。 府内的家丁来来回回的忙碌,将行礼搬到马车顶部。 又过了没一会,一量精致的马车便是自府内而出,洋洋洒洒的往城门口走去。 时辰还早,城门口正是宵禁的时刻,那马车被拦了下来。 不过,在车夫向守城的士兵出示了一面小小令牌之后,那原本态度强硬的士兵既然变了脸色,恭恭敬敬的将城门打了开。 马车就这么借着黑夜的掩盖出了京城,一路沿着土路往别的城市急速驶去。 这样的全速前进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突然,驾车的车夫脸色一变,猛地勒马。 “怎么回事?”车内人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老、老爷,前面……前面有人……”车夫颤抖着开口。 借助月光,能够看见前方的场景。 只见空旷的大路中间,不知何时站了两个黑影,一动不动的看着马车的方向。 此情此景,又是在这般四下无人的深夜,这一幕令人毛骨悚然。 见马车停下,那两个影子动了动,一阵马蹄声响起,两人慢慢走近。 离得近了,两个拦路人的模样愈发清晰。 其中一人一身黑色紧身衣,长发于脑后高高扎起,脸被黑布蒙着,只留一双杏眼。而另一人同样一身黑色劲装,不同的是脑后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以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一双凤眸里泛着锐利而压迫的光芒。 “林鸿志呢,让他出来见我。”右边的女子翻身下马,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锐利的眸光落在马车上,“林大人即是打算离开京城,让我最后再见一眼林鸿志,不过分吧?” 这女人的容颜即便被夜色盖着,也漂亮的让人移步开眼,正是云扶月。 “云、云大人?”看清云扶月的脸,车夫一惊,“您这是……” 云扶月没理会他,只是静静的等着林雄的回话。 然而过了一会,车内并未回声。 云扶月皱了皱眉,一把推开车夫,抬手去掀车帘。 “嗖——” 一道白光带着劲力迎面袭来。 云扶月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足尖轻点,腰肢向下弯曲,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弧度避开白光的袭击。 白光落空,直直的射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树。 “砰”的一声,树干竟然直接爆裂开来。 云扶月灵敏的反应也让马车内的人有些惊讶,那人轻“咦”一声,手腕一番,又是三道白光直直的追着云扶月而来。 事已至此,云扶月也反应过来,这车内之人根本不是林家人。 她冷哼一声,脚掌剁在地面上,以足跟借力,手掌向前推去,原本来势汹汹的白光到了她近身范围内,像是失去了力量,纷纷摔落在地,发出一串“叮叮叮”之声。 “飞刀?”扫了眼落地之物,云扶月的声音更冷,“既然来了,就别藏着掖着,车里的三个人都出来吧。” “啪啪啪——”车内响起一阵掌声。 随后车帘被一只大手撩开,三道身影缓缓而下。 “李英?”云扶月的视线落在中间的年轻男子身上,脸色微变,“竟然是你?” 三人中,左边的男人一身布衣,长发如海藻般带着波浪形的弧度,下巴泛青,隐约能见到胡茬,右边的男人则是一脸凶相,皮肤油红发亮,十分恐怖。 云扶月眼底略过一丝郑重,失声道:“红脸怪人关二爷?” “云扶月,你很聪明。”盯着云扶月失态的脸,李英眼底略过一抹享受,“但是很显然,这次是我赢了。” 一句话落下,李英毫不给云扶月反应的时间,对着身后的二人冷声道:“抓住她。” 两人点了点头,大步向前,气息锁定云扶月。 周遭的树丛中,无数黑衣身影如苍蝇般涌出,将云扶月与身旁的女子团团围住。 看样子,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早就布置好的圈套!。 “我来拦住这二人,你对付这些黑衣刺客,抓紧时间杀出一条路来,没什么问题吧?” 时间刻不容缓,云扶月看向身边的少女,急促道。 闻言,马上扎着高马尾的女子紧紧的皱起了眉,翻身下马,拉下蒙面的黑布:“问题可大了,你只认得那红脸怪,却忽略了那自来卷的男人,我看他分明是江南路家的千面飞刀路十三。” 第486章 千面飞刀路十三 千面飞刀路十三? 云扶月的脸色愈发沉重,正眼看向那卷发男人:“没想到连江南路家都暗中投靠了夜星晴。” 路十三从始至终未发一言,与关二爷一左一右将云扶月二人的退路包围,庞大的威压铺天盖地的袭来。 只对付这红脸怪人,云扶月就已经需要用全力,更何况而今又多了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飞刀路十三。 不远处的马车旁,李英的视线淡淡的落在云扶月身边的女子身上:“隐族嫡女,你若是现在离去,那么今晚的事与你无关。” 云扶月身边的另一人自然就是来京参加皇帝寿辰的艺卷珠。只不过此时,这个嚣张跋扈的隐族大小姐脸色严肃,显然也意识到了今晚对手的棘手程度。 “少废话,就凭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东西,也敢让姑奶奶退步?”艺卷珠嗤笑一声,扬了扬下巴,“想拿下我这块硬骨头,也得看看你有没有本事。” 被一个年方十六的姑娘嘲笑毛都没长齐,李英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隐族人,果然够嚣张,既然你自己找死,也别怪我不给隐族留面子。” 话落,李英一挥手,阴沉的开口:“云扶月要活的,至于那个……生死勿论。” 四周的黑衣刺客呼啦啦的动了起来,而场中的红脸怪人与路十三也第一时间锁定了云扶月与艺卷珠二人。 一场前所未有的艰难大混战一触即发。 “我来对付路十三。”艺卷珠与云扶月背对而立,利落的抽出腰间长鞭,狠狠的往地上一甩,“剩下的那个交给你。” 事已至此,也唯有硬着头皮打了。 云扶月抿着唇,点了点头,一把拿起腰间挂着的被布包起的长条形东西,内力一震,布匹碎裂,露出了里面的长剑。 长冰剑一出,周遭的空气顿时湿润起来,云扶月的精神为之一震。 “咦,这是……神器长冰?”红脸怪人前进的步子一顿,意外的看向云扶月手中的长冰剑,脸上闪过一抹兴奋,“也好,今日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你的剑强,还是我的刀强。” 话落,他的步子虚空点在地上,身子徒然加速,犹如炮弹一般冲向云扶月。 郊外的空地上,围绕着云扶月与艺卷珠第一时间形成了激烈的战圈。 不远处的马车旁,李英静坐着,紧紧的盯着正与红脸怪人交手的云扶月。 他本人只懂得一些浅显的武学,自然看不清云扶月的身影,但他却敏锐的听到了红脸怪人动手前的那句话。 “长冰剑……”李英重复着这三个字,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不安。 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什么。 “砰——” 云扶月手中的长冰剑与红脸怪人的大刀狠狠的撞在一起,两人的身形同时倒退。 不同的是,红脸怪人仅仅倒退了两三步,而反观云扶月,不禁后退了十多步,体内气血更是一阵翻涌,喉咙一甜,鲜血喷出一口血。 至此,云扶月方才明显的感受到自己与这红脸怪人的差距。 难怪当初夜凌渊会告诫她,千万不可蓦然与他交手。 “女娃娃的武功不错,速度也很好。”红脸怪人揉了揉手腕,漆黑的眸子盯着云扶月漂亮的脸,“假以时日,说不定还真能给陛下造成些麻烦。” 一边说着,红脸怪人歪了歪脖子,磅礴的内力喷涌而出,手臂高高抬起:“不过很可惜,这一记轧月刀必取你性命。” 话音落下,只见红脸怪人手中的长刀忽的好似有了生命一般,隐隐泛起红光,紧接着,一股极其恐怖的威力自刀锋上泛起。 刀起,气息锁定,这一击,云扶月只能接,不能逃。 “这刀想也来历不凡。”云扶月郑重其事的双手握剑,内力沿着一股细小晦涩的经脉疯狂运转起来,瞧着逐渐放大的刀锋,眼底划过一抹傲气,“不过光凭你这刀,还不够!” 云扶月一边喃喃自语,手里的长冰剑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气息也徒然暴涨,在红脸怪人的长刀到来之际堪堪涨至顶峰,随后与前者的刀刃重重的撞击在一起。 “轰隆——” 以两人为中心,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四散弥漫,一时间竟是令不少靠近的黑衣刺客当场死亡。 另一边的战圈,艺卷珠与路十三也因着云扶月那边爆发的巨大声响而停了下来。 “我去,这两人是真不要命,”艺卷珠一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握着鞭子的不住的颤抖,隐晦的扫了眼对面的路十三,“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吧,再打下去,姑奶奶可就真交代在这儿了。” 不过上天显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十来道寒光眨眼间便卷着旋风袭至艺卷珠的身侧。 她怒骂一声,只得重新扬鞭,拼尽全力抵挡着路十三的飞刀。 云扶月与红脸怪人交手的地方,灰尘渐渐散去。 不过令众人吃惊的,是那两道仍屹立不倒的身影。 “这么大的阵仗,这云扶月竟然还能无事?”马车旁边,李安死死的盯着云扶月的脸。 此时的云扶月,气息较之方才明显萎靡了不少,脸颊上也挂了伤,看着十分狼狈。 但她对面的红脸关二爷也不遑多让,胸口生生的炸开一道口子。 “寒引剑法,你是冷无心的弟子?”吐出一口血,红脸怪人不可置信的喃喃,“难怪,冷无心的绝学本就属寒性,你这长冰剑又与之完美契合。” 轻咳了两声,红脸怪人重新提起长刀,大笑三声:“痛快,果真是痛快,自从远离江湖进京,这还是我这么多年与人打的最痛快的一次,再来!” 他的内力再度运转,庞大的压力重新袭来。 云扶月捂着胸口,不禁苦笑一声。 这红脸怪人看着伤的很重,但其实她伤的更重,若是她的感应没出错的话,方才的那一次交手,自己足足断了三根肋骨。 不能再打了啊…… 云扶月皱眉,正想从怀里拿出些毒瓶暂避其锋芒,不远处的黑夜中却忽而绽放出了一朵烟花。 随即,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侍卫状的男人从马车上跳下来,焦大喊道:“不好了,李公子,宫里出事了,出事了!” 第487章 凭你的刀还不够 漆黑阴森的林道上,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被淹没在云扶月双方混战的声音中,然而那来报信之人的喊声却直直的落在了每个人心头。 宫里出事了! 李英的心底一瞬间闪过数道念头。 宫里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事? 电光火石间,他看见了被围困在人群中央的,云扶月手里的长冰剑。 “是你?”李英握紧拳,心里那丝被压下的不安瞬间放大,“原来如此……” 他想明白了一切。 “难怪你一向身上只带匕首,今日却莫名的带了长冰剑。”李英死死的盯着云扶月那张白皙的脸,一颗心缓缓坠了下去,“你和林家人商量好的?” “砰砰砰——” 云扶月堪堪避过红脸怪人的一刀,随手扔出一大堆瓶子,砸在地上,借着泛起的浓烟向后翻滚脱身,抽空扫了李英一眼,无所谓的笑笑:“随你怎么想咯。” “该死的!”李英怒喝一声,转头去看那地上的报信人,声音森冷,“到底发生了何时,还不速速说来!” 报信的人是一路奔波过来的,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是、是摄政王。” “您带人离开宫里后,陛下就按计划将摄政王召进宫中,谁料摄政王一反常态,似乎是吃准了咱们宫里少人,带着一队人马以保护太上皇为由强行闯进了祈年殿,一路打到了地牢。陛下派小人来,让您速速带人回宫增援。” 李英忍不住后退一步,一时间发不出声音。 为了对付云扶月,他自认为做出了最周密最健全的计划,带了宫里最精锐的一批禁军早早的埋伏在此,却没想到竟然反而中了她的奸计。 好一出声东击西的诡计,好一出瞒天过海的演出……云扶月与林家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的这场大戏,竟连他也骗了去。 李英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心里的怒火,冷冷开口:“除了两位大人,其余人速速回京。” 路上的黑衣刺客得了命令,呼啦啦的立即退了下去。 宽阔的大路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夜凌渊的实力深不可测,再加上临风白鹰与业火,以及马铜等人的皇城守卫军,此刻的祈年殿恐怕已然陷入苦战。”盯着离去的禁军军队,李英头脑飞速的运转着,试图分析出现在的形式,“最后半柱香,半柱香后,我们必须回京。” 顿了顿,他抬高声音,看向与云扶月艺卷珠缠斗的二人:“两位,别再保留了,你们联手,速速将云扶月擒住。” 众人都是有内力的人,方才李英和报信人的对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眼下见他发话,路十三诡异的笑了笑,忽的与艺卷珠拉开距离,声音飘渺虚无:“小妹妹,我这一手,必取你性命,可要悠着点哦。” 话音落下,路十三身形翻转,双手再次出现在艺卷珠的视线里时,十指间竟然夹着十几把白花花的飞刀,他的手腕一番,飞刀毫不犹豫的带着巨大的嗡鸣声朝着艺卷珠飞去。 一十五把飞刀,将艺卷珠的全部退路封死! “一次操控十五把飞刀,这等本事,不愧是江南路家。”艺卷珠瞳孔一缩,眼底略过前所未有的凝重,握紧了手里的鞭子,“不过莫要以为我隐族就是吃素的了。” 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手里的长鞭高高扬起,随即一咬舌尖,喷出一滴血,低呵一声:“隐杀!” 艺卷珠手中的长鞭与路十三的飞刀轰然对撞在一起。 相较于艺卷珠和路十三两人直白的交手,云扶月这边的情况就复杂的多。 “砰砰砰——” 一口气又扔出十几个毒瓶,云扶月成功的借助毒气暂缓了红脸怪人的攻势。 这红脸怪人虽说一手刀法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然到底是讲究那明面路子的,此刻遇到云扶月带毒的烟雾,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避开。 “你这女娃就知道躲么?”一刀落空,红脸怪人怒喝道,“你的毒药总有用完的一天,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往哪儿躲。” 回答他的是云扶月又扔出的一串毒瓶。 就势滚出十几米远,云扶月揣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僵。 “还真让你这老匹夫说对了,东西用完了。”云扶月苦笑一声,摸了摸袖子里仅剩的唯一一个毒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压下喉咙里的腥甜之气,“早知道还有个路十三,说什么我也得让艺自刚也过来。” 当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为今之计还是尽早脱困。 云扶月的目光越过红脸怪人,若有若无的落在了马车旁的李安身上。 “来都来了,今儿不让你留下点东西,我都对不起我祖宗。”云扶月啐了一口,突然高声笑道,“哈哈哈,痛快,且看你能不能接下我这武林十大奇毒之三的无生!” 她一甩手,一个纯黑色的玉瓶夹杂着内力朝着红脸怪人飞去。 无生之毒? 红脸怪人脸色大变,当下内力喷涌而出,小心翼翼的用刀背托住那毒瓶。 不过这瓶子到底夹着云扶月的一丝暗劲,还未着地就碎裂开来,发出“咔嚓”一声。 “糟了。”红脸怪人一惊,忍不住“噔噔噔”后退了三步。 然而意料之中的剧毒并未袭来,那玉瓶里只是流出一些刺鼻的气体。 “上当了。”红脸怪人猛地反应过来,一抬头,却见到云扶月的身影已经顺着路边的树丛奔到了李英身边,他眼睛一瞪,“云扶月,你敢!” 云扶月冷冷的撇了那红脸怪人一眼,骂了一句“蠢货”,人已经到了李英身前,扬了扬唇:“李公子,你好啊……” 她一边礼貌的打招呼,手里的长剑却是毫不客气的往李英脖子上招待。 这一剑砍下去,必叫他人头落地。 然而还未等她剑锋落下,一只高速旋转的飞刀忽的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射来,打落了云扶月的剑。 云扶月脸色一沉,果断拔出腰间匕首,赶在红脸怪人到达之前狠狠的砍在李英的手上。 “啊!!!” 李英惨叫一声,四根手指尽数被砍断。 第488章 宫里出事了 匕首寒光闪过,李英的四根手指齐齐被斩断,断口处一时间呈现出惨白之色。 不过很快,巨大的痛楚就沿着神经袭来,鲜血丝丝拉拉的喷了出来。 “下次交手,就是你的死期。”云扶月面无表情的看着李英扭曲的面庞,留下一句话,转身躲过红脸怪人的大刀,身子顺着力道滚入了旁边高高的草丛里。 “给我杀了她!”李英怒喊着,声音穿透天际。 作为丞相府最优秀的儿子,作为太上皇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他怎么能断掉四根手指,那样的他,以后和废人又有什么区别? 最重要的是,他决不允许自己败在云扶月手下! “杀了她。”疼痛密密麻麻如针织的的网般笼罩而来,李英脸白如纸,不断的重读着,“杀了她,快点……杀了她!” 红脸怪人关二爷也没想到云扶月会将目标突然转移到李英身上,眼见着李英这副模样,他不由得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宫里的事可不能再拖了…… “路兄,别管隐族的丫头片子了,你我一起擒住云扶月,带去祈年殿。”红脸怪人转头对着路十三高声道。 不远处,路十三的动作一顿,沉重的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只要擒住云扶月,那么夜凌渊投鼠忌器,祈年殿的乱子自然迎刃而解。 两人对视一眼,说干就干,一人拿刀,一人执飞刀,气息遥遥的锁定草丛里跌跌撞撞逃跑的云扶月。 一旁,艺卷珠俏脸惨白,同样一身重伤。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计较这些之时,云扶月绝不能落入这些人手里。 她咬了咬牙,突然扔掉了手里的长鞭,盯着路十三的背影,脸色愈发苍白,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眼看着空地里的四人即将再度火拼起来。 天边忽的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破风声。 “嗖——” 一支利箭徒然从黑暗中射了出来。 正追逐云扶月的红脸怪人心底涌起一股危机感,下意识的抬刀。 “叮——” 箭头与刀刃相接,发出一阵嗡鸣。 “什么人?!” 红脸怪人与路十三脸色皆是一变。 那箭射出的方向是一片死寂的黑暗,但若是细细听来,方能隐约察觉到其中的沙沙声。 正酝酿着杀招的艺卷珠身子也随着这变故一顿,唇角再度溢出一丝鲜血。 “关二爷,路十三,隐族的援军已到。”一道清朗的男声自黑漆漆的丛林中响起,带着些许浅笑之意,“祈年殿失守,你们确定还要继续下去么?” 声音落下,树丛里的人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为首的公子一身白色常服,清秀的面孔上,一双明亮带笑的眸子分外醒目。 而在他身后,一队队训练有素的隐族之人身居树顶,手握弓箭,箭头所对,正是李英三人。 马车旁,李英目眦欲裂:“你们还请了隐族人。” 为首的公子朗声笑了:“隐族族长之女在此,李英先生莫不是真的以为隐族会放任你们将他的血脉抹杀?隐族的少族长可不是区区一个丞相之子可比的。” 四目相对,李英从男人的眼底看到了讥笑与嘲讽。 这让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能接受? “公子,隐族后手定然还有不少人。”路十三身形一闪,来带李英身前,隐隐替他挡住暗中的箭矢,压低声音,“再不走,今儿就真走不了了。” 李英气急攻心,“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撤!”他咬着牙吐出一个字。 得了命令,路十三与红脸怪人也不敢耽搁,带着李英飞快的上了马车,消失在小路尽头。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松懈下来。 艺卷珠忍着体内的空虚与剧痛,颤抖着双腿一步步走到路边,忍不住道:“就这么放走他们?” 那白衣公子,也就是闻人君,微微蹙了蹙眉,视线落在艺卷珠挂满了冷汗的脸颊上。 月色下,这个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的跋扈少女眼里没了亮晶晶的光,显现出一种别样的虚弱感。 闻人君的视线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目光,道:“艺自刚先生带着隐族其余人在祈年殿对峙,我说是隐族大军在后,实则今日手下总共就这么五十个弓箭手,真要打起来,这些人都不是那二人的对手。” 艺卷珠一愣:“你诓他?” 这副样子,倒是有了几分平日的精神样。 闻人君微微一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不过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罢了。” 话落,他转身,吩咐着手下人将昏迷的云扶月扶上马车,一边转身道:“你怎么样,还能自己骑马么……” 一句话还未说话,闻人君就见到身后倒在地上的艺卷珠。 看样子,她也是强弩之末,而今与云扶月一样,伤势过重昏迷了。 “原来是在逞强。”闻人君摇了摇头,想让人将艺卷珠也一并抬上马车,临到开口,又想到她一身刀伤,必须先止血。 略一犹豫,闻人君将身上的外袍解下,吩咐人撕成条,又找了个女侍卫,给艺卷珠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处理好一切,一行人才如鬼魅般朝着京城而去。 回京之时,天色已然大亮,街上的百姓们往来络绎,十分热闹。 摄政王府内,闻人君带着一匹人马先行而至。 又过了一个时辰,王府的侧门才悄悄打开,一辆马车悄然进府。 马车停下,里面下来几个人影,为首一人正是林家家主林雄。 “业火姑娘。”见到前来迎接的业火等人,林雄一改往日的冰冷做派,满脸感激的就欲对她跪下,“今日摄政王府的大恩,林家永世铭记在心。” 业火身后,临风不由得笑了笑,一挥手,托住林雄的膝盖:“林大人尽管放心,林小公子已经在后院安然无恙的养伤了,至于主子……” 他想到云扶月那一身伤,笑意微微收敛:“林小姐与艺小姐在京外受了些伤,主子正在和太医一同守着呢,暂时不能来招待林大人。你们不若先去林小公子的院子,待得此间事了,再来一叙。” 第489章 下次交手就是你的死期 听到云扶月和艺卷珠都受了伤,林雄的脸色一变,向前一步:“敢问云小姐与艺小姐的伤势……” 临风摇了摇头。 这时,一道女声从林雄身后响起:“临风先生,我林家虽说没什么本事,但因为我的病情之故,这些年爹爹一直在外搜罗名贵药材。您有话直说,说不准对于云小姐二人的伤,我林家还能尽一份力。” 话音落下,林潇璃慢慢上前,对着业火温和一笑:“业火小姐,先前的事,得罪了。” “无妨,不过是配合着演戏。”业火开口。 她在府里一向是冷冰冰的样子,大多数人都已经习惯,不过落在林家父女二人的眼中,倒是对她愈发愧疚。 虽说一切是商议好的,可到底是泼了人家姑娘一身鸡血。最主要的,听志儿的话,他对这位姑娘似乎还有点别的意思。 林雄摸着胡子,越看业火那张清冷的脸越满意。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客气了。”临风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药方奉上,“这是太医院院首孙大人开的方子,其中有几位药材十分珍贵,我们正要派人去寻,若是林府有,也能省去找寻的功夫。” 林雄忙接过药方,点了点头:“不错,这些药材我府上都有,而且都是些年份不小的。” 闻言,临风松了口气:“那我立刻安排人,与您一同去林府取。” 接下来的日子里,摄政王府的后院与前院少见的形成了两个极端。 因为与太上皇的人在祈年殿交手,夜星晴恼怒之下,每日派朝中官员变着法的来摄政王府找麻烦,一时间前厅每日都热闹无比,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而与之不同的,摄政王府的后院却在府兵的守护下安静和谐。 纵使夜星晴想来抢人,然而有隐族族长亲自坐镇,更有临风带头在暗中护着,再加上一个神鬼莫测的夜凌渊,这后院根本连只苍蝇都进不来。 这样的环境下,一月时间悄然而过。 这一个月内,云扶月与艺卷珠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有少数醒来的时候,也是浑浑噩噩,很快又沉沉睡去。 对此,孙益民只是说两人受伤太重,一个断了三根肋骨,伤了心肺,另一个身上有无数刀伤,体内五脏六腑都在沸腾,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缓慢恢复。 若非隐族族长艺自刚来看过一回,说的与孙益民的话并无出入,恐怕夜凌渊就要冲到恒河秘境里去找步非址来看病了。 又过了半个月,云扶月与艺卷珠的伤势总算是好了大半,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这日梨花院外内,几个人影静静离开。 这几人里最左边的少女是林潇璃,右边的人则是临风。而两人中间,那道锦衣的少年却是让府里侍候的丫鬟们觉得陌生。 “姐,这些天我天天憋在院子里养伤,现下都养的差不多了,怎么老大还不醒?”少年忍不住道。 听得他担忧的声音,林潇璃步子微缓,忍不住微微一笑:“太医说,云小姐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估计彻底清醒就在这一两日了。” 能叫林潇璃为姐姐,这少年自然就是自北玄寒域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的林鸿志。 半年多未见,林鸿志的皮肤隐隐发白,步子也不似从前稳健,显现出几分虚浮无力之感。 这是被常年关在地下,又被锁了经脉的后遗症,并非一朝一夕能缓和过来的。 不过现在,林鸿志显然不在乎这些。 路过南阁的时候,他往里扫了一眼,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孩童的声音。 “小宝这孩子也够拼的,这些日子练武愈发的勤了。”林鸿志轻叹一口气,“不过也不怪他拼,换成是我看到自己的娘伤成这样,也要受刺激。” 几人继续向前,临着一道上坡,林鸿志被绊了个踉跄。 临风一把扶住了他。 林鸿志对着他道了声谢,眼角的余光隐约看见一座颇为精致恢弘的院子。 这些天他虽说能出来走动了,但腿脚长时间被锁住,恢复起来极为折磨人,每每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所以并未离开自己的院子太远。 今日还是他走的最远的一次。 “那里是谁的住处?”林鸿志稳住身形,感叹道,“好华丽的院墙。” “你这小子,住在人家府上,竟然连主人的院子都不认得。”林潇璃无奈的笑了笑,“那里是摄政王的住处。” 摄政王的住处? 林鸿志呆愣愣的眨了眨眼。 过了好半会,他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摄政王和我家老大不住在一起?” 林潇璃瞪了弟弟一眼:“胡说什么呢。” “不是——这怎么就胡说了,”林鸿志转头,看看自家姐姐,又看看临风,猛地想到什么,不可置信道,“临风,你别告诉我,我家老大跟着摄政王这么久,他还没给个名分。” 对上林鸿志震惊的眼神,临风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咳……这件事……” 他正想解释两句什么,冷不丁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紫色衣角,心里一惊,忙扯了扯林鸿志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岂料,林鸿志一下子来了火气,声音也抬高了几分:“你别扯我袖子,摄政王着实太过分了,我家老大跟他认识也快两年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他给骗到摄政王府住着,竟然连个王妃的名分都没有,真当老大家里没人了是不是!” 说着,林鸿志一把甩开临风的手:“不行,我非得找他理论理论不成!” “不是,你别激动……”临风拼命给林鸿志使眼色。 不过很明显,林鸿志没看明白他的意思,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转身。 而后,他就看到了那道迎面而来的紫衣男人。 “摄、摄政王?”林鸿志吓了一跳。 不过,想到还重伤昏迷的云扶月,林鸿志吞了吞口水,勉强维持镇定:“刚、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男人微微点头。 他扫了眼林鸿志,倒是没发火,难得有耐心的多解释了一句:“不是本王不想娶她,只是她说,要等此间事了。” 林鸿志只觉眼前一阵眩晕。 “王爷,这种事您也能拖?”若非眼前人是摄政王,林鸿志真想薅着其脖领子问问他有没有脑子,“老大不愿意现在嫁人,那您就不能主动求娶么?” 第490章 她不嫁,你不会求婚吗? 听到云扶月和艺卷珠都受了伤,林雄的脸色一变,向前一步:“敢问云小姐与艺小姐的伤势……” 临风摇了摇头。 这时,一道女声从林雄身后响起:“临风先生,我林家虽说没什么本事,但因为我的病情之故,这些年爹爹一直在外搜罗名贵药材。您有话直说,说不准对于云小姐二人的伤,我林家还能尽一份力。” 话音落下,林潇璃慢慢上前,对着业火温和一笑:“业火小姐,先前的事,得罪了。” “无妨,不过是配合着演戏。”业火开口。 她在府里一向是冷冰冰的样子,大多数人都已经习惯,不过落在林家父女二人的眼中,倒是对她愈发愧疚。 虽说一切是商议好的,可到底是泼了人家姑娘一身鸡血。最主要的,听志儿的话,他对这位姑娘似乎还有点别的意思。 林雄摸着胡子,越看业火那张清冷的脸越满意。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客气了。”临风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药方奉上,“这是太医院院首孙大人开的方子,其中有几位药材十分珍贵,我们正要派人去寻,若是林府有,也能省去找寻的功夫。” 林雄忙接过药方,点了点头:“不错,这些药材我府上都有,而且都是些年份不小的。” 闻言,临风松了口气:“那我立刻安排人,与您一同去林府取。” 接下来的日子里,摄政王府的后院与前院少见的形成了两个极端。 因为与太上皇的人在祈年殿交手,夜星晴恼怒之下,每日派朝中官员变着法的来摄政王府找麻烦,一时间前厅每日都热闹无比,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而与之不同的,摄政王府的后院却在府兵的守护下安静和谐。 纵使夜星晴想来抢人,然而有隐族族长亲自坐镇,更有临风带头在暗中护着,再加上一个神鬼莫测的夜凌渊,这后院根本连只苍蝇都进不来。 这样的环境下,一月时间悄然而过。 这一个月内,云扶月与艺卷珠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有少数醒来的时候,也是浑浑噩噩,很快又沉沉睡去。 对此,孙益民只是说两人受伤太重,一个断了三根肋骨,伤了心肺,另一个身上有无数刀伤,体内五脏六腑都在沸腾,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缓慢恢复。 若非隐族族长艺自刚来看过一回,说的与孙益民的话并无出入,恐怕夜凌渊就要冲到恒河秘境里去找步非址来看病了。 又过了半个月,云扶月与艺卷珠的伤势总算是好了大半,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这日梨花院外内,几个人影静静离开。 这几人里最左边的少女是林潇璃,右边的人则是临风。而两人中间,那道锦衣的少年却是让府里侍候的丫鬟们觉得陌生。 “姐,这些天我天天憋在院子里养伤,现下都养的差不多了,怎么老大还不醒?”少年忍不住道。 听得他担忧的声音,林潇璃步子微缓,忍不住微微一笑:“太医说,云小姐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估计彻底清醒就在这一两日了。” 能叫林潇璃为姐姐,这少年自然就是自北玄寒域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的林鸿志。 半年多未见,林鸿志的皮肤隐隐发白,步子也不似从前稳健,显现出几分虚浮无力之感。 这是被常年关在地下,又被锁了经脉的后遗症,并非一朝一夕能缓和过来的。 不过现在,林鸿志显然不在乎这些。 路过南阁的时候,他往里扫了一眼,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孩童的声音。 “小宝这孩子也够拼的,这些日子练武愈发的勤了。”林鸿志轻叹一口气,“不过也不怪他拼,换成是我看到自己的娘伤成这样,也要受刺激。” 几人继续向前,临着一道上坡,林鸿志被绊了个踉跄。 临风一把扶住了他。 林鸿志对着他道了声谢,眼角的余光隐约看见一座颇为精致恢弘的院子。 这些天他虽说能出来走动了,但腿脚长时间被锁住,恢复起来极为折磨人,每每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所以并未离开自己的院子太远。 今日还是他走的最远的一次。 “那里是谁的住处?”林鸿志稳住身形,感叹道,“好华丽的院墙。” “你这小子,住在人家府上,竟然连主人的院子都不认得。”林潇璃无奈的笑了笑,“那里是摄政王的住处。” 摄政王的住处? 林鸿志呆愣愣的眨了眨眼。 过了好半会,他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摄政王和我家老大不住在一起?” 林潇璃瞪了弟弟一眼:“胡说什么呢。” “不是——这怎么就胡说了,”林鸿志转头,看看自家姐姐,又看看临风,猛地想到什么,不可置信道,“临风,你别告诉我,我家老大跟着摄政王这么久,他还没给个名分。” 对上林鸿志震惊的眼神,临风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咳……这件事……” 他正想解释两句什么,冷不丁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紫色衣角,心里一惊,忙扯了扯林鸿志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岂料,林鸿志一下子来了火气,声音也抬高了几分:“你别扯我袖子,摄政王着实太过分了,我家老大跟他认识也快两年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他给骗到摄政王府住着,竟然连个王妃的名分都没有,真当老大家里没人了是不是!” 说着,林鸿志一把甩开临风的手:“不行,我非得找他理论理论不成!” “不是,你别激动……”临风拼命给林鸿志使眼色。 不过很明显,林鸿志没看明白他的意思,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转身。 而后,他就看到了那道迎面而来的紫衣男人。 “摄、摄政王?”林鸿志吓了一跳。 不过,想到还重伤昏迷的云扶月,林鸿志吞了吞口水,勉强维持镇定:“刚、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男人微微点头。 他扫了眼林鸿志,倒是没发火,难得有耐心的多解释了一句:“不是本王不想娶她,只是她说,要等此间事了。” 林鸿志只觉眼前一阵眩晕。 “王爷,这种事您也能拖?”若非眼前人是摄政王,林鸿志真想薅着其脖领子问问他有没有脑子,“老大不愿意现在嫁人,那您就不能主动求娶么?” 第491章 盘算着求婚 被临风这么一提点,夜凌渊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主动求娶?”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一向习惯事事按照云扶月的想法来,从没往林鸿志所说的方向去想。 不过经他这么一提点,男人平静的心湖倒是泛起了丝丝涟漪。 “摄政王,您与老大的婚事就这么拖着,也不怕黄了?”林鸿志硬着头皮说了一嘴。 话音刚落,他腰间就传来一阵疼痛。 林鸿志“嘶”了一声,一回头,却见自家姐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而后,林潇璃对着夜凌渊微微伏身,声音温婉:“我弟弟说话不经大脑,王爷莫怪。” “本来就是么,我家老大那么漂亮,还优秀……”林鸿志不满的嘟囔了几句。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夜凌渊听清了。 树下的紫衣男人眯了眯眼,眸色深深,并未出声。 只是向下弯曲的唇角多少代表着夜凌渊有些不悦了。 不过……这些不悦并不是来源于林鸿志的话,而是……他突然想到了那些围绕着云扶月的男人们。 不管是鬼医步非址,还是孤杀城主陈安年,亦或者是那个云扶月一直看不上眼的西京太子游寒锦。 这些人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佼佼者,也同样的都很令人不悦。 “也该让这些人彻底打消念头了。”夜凌渊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淡淡扫了林鸿志一眼,对着临风道,“去,将本王书房里的紫玉丹拿出来给他。” 话落,他转身离去。 留下一脸疑惑的林家姐弟二人。 直到夜凌渊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林潇璃才抚了抚肩头的长发,试探着道:“摄政王他……没生气?” 临风笑笑:“林小姐言重了,且不说你们是主子的贵客。这紫玉丹能快速修补常年受损的经脉,主子肯将这丹药送给林少爷,说明主子的心情很不错。” 被自家弟弟阴阳怪气了一顿,摄政王非但没生气,好像心情还挺好? 林潇璃含笑点头,压下眼底的不解。 传闻里都说摄政王冰冷嗜血,毫无人性,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她对这位凶神的看法却是每日都在改变。 也因此,她对能将摄政王变成今日这副模样的扶月更加好奇。 或许等云扶月醒来,她可以好好跟她聊聊。 …… 七日后。 这七日里,云扶月的昏迷时间在每日减少,到得第六日,她终于从那种半昏半醒的状态中彻底醒过来。 更令她惊讶的,是在醒后的第二天,自己就能如常人一般下地行走了。 梨花院内,云扶月懒洋洋的靠着身边的男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墙边零星的野菊:“应当是玉经珠的作用。” 她浅浅的笑了笑:“而今看来,这玉经珠给我的好处远远高过了恒河秘境那六道雷劫,怎么感觉我捡了个便宜似的?” 自玉经珠入体,云扶月的内力便飞跃了一个层次,且这玉经珠的自我修复能力极好,现在的云扶月除非是受到真正致命的伤,否则以玉经珠变态般的能力,足以在极端的时间内让自己的伤势不断减轻,直直痊愈。 最明显的,就是这次与红脸怪人交手断掉的那几根肋骨。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然而,现在的云扶月仅仅用了十分之二的时间就养好了伤。 “咦,这颗桂花树开花了?”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云扶月的视线落在角落里的桂花树上,“什么时候的事?” 夜凌渊扶着她的小胳膊,带着她走到树旁的石凳处坐下,开口:“大概是昨日开的。” “这棵树还是我亲手栽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开花了。”云扶月自石桌上拿起一块碎石子,对准树上的一丛花,手腕一用力,石子便飞了出去,将那丛花连着树枝打落。 顺手将掉落的花握在掌心,云扶月笑眯眯的转身,将花递过去:“帅哥,送你朵花。” 话落,她摊开掌心。 小小的黄花映入眼帘,衬着云扶月唇角的笑容,分外柔美。 夜凌渊的眸色渐深,一把抓住云扶月的手腕,迎着她的掌心亲了亲。 他轻轻的吻隔着桂花落在云扶月的手心,很柔也很痒。 云扶月忍不住想缩手,奈何手腕被抓着,试了几次也没成功。 过了一会,男人缓缓抬头,眸底如墨,淡淡的道:“嗯,很香。” 他薄薄的唇瓣上沾了几粒掉落的桂花,竟显出几分勾人的妖孽来。 “你的唇上……”云扶月呆呆的盯着他,下意识的开口,“你唇上沾了东西。” “嗯?”夜凌渊挑了挑眉,而后舔唇。 那几粒桂花果真消失不见。 云扶月的脸颊忍不住发烫,脑海里回荡着男人将桂花吃掉的一幕。 越想,云扶月的脸就越热。 这人本就生的极好,几乎是几万里都挑不出一的风华,而今又做出那副妖孽的模样…… “怎么了?”耳边忽的响起夜凌渊沙哑的声音,拉回了云扶月的思绪。 云扶月吓了一跳,心虚的移开眼:“没什么。” 没什么么? 夜凌渊唇角的笑意渐深,对着云扶月道:“抬头。” 云扶月一愣,睁眼:“做什……” 她的声音弥散在男人的吻里。 黄昏的余晖洒在二人身上,与迎风飘荡的桂花融为一体,香气浓郁到化不开,一如两人相帖的身影。 太阳落山后,云扶月身子里那股精神劲也随着消失了。 到底是重伤刚愈,云扶月赖在夜凌渊身上不愿起。 夜凌渊无奈,只得任由云扶月靠着他休息,顺便吩咐兰芝备好晚饭。 如此一来又耽搁了半个多时辰,云扶月总算是懒洋洋的爬了起来。 “林鸿志的身子怎么样了?”坐在饭桌旁,云扶月收起嬉笑的神色,正色道,“林雄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吧?” 夜凌渊点了点头:“他们目前住在王府里。” “不错,林家配合我们演了这么大一场戏,将夜星晴狠狠的耍了一番,他现在一定气疯了。”提起夜星晴,云扶月冷笑,“住在王府里,对云家反倒是最安全的。” 她话音刚落,院门口响起一道清朗的笑声:“原来如此,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第492章 本王不想等了 这声音响起的并不突兀,里面掺杂着的淡淡熟悉之感并未让云扶月提起警惕之心。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向院门口,微微一惊,连忙起身:“永安王?” 那坐在轮椅上,正被推着往院子里来的,不是耀阳的永安王皇甫玉是谁。 “怎么,见到本王很惊讶?”皇甫玉仍然是一身白色锦服,唇角挂着平易近人的浅笑。 云扶月摇了摇头,她身子还未好全,给兰芝使了个眼色。 兰芝会意,立刻给皇甫玉倒了杯新茶,而后恭敬的跪下请安:“奴婢见过永安王。” “在我这儿可从来没那么大的规矩。”皇甫玉笑着点头,“起来吧。” 兰芝这才起身,退到一旁侍候着。 这边的礼数做完了,皇甫玉的视线落在夜凌渊的身上。 四目相对,皇甫玉的笑容一顿,若有深意的开口:“摄政王邀请本王此时来府上,想来是有着要事相商。” 顿了顿,他看向云扶月:“希望本王没有猜错。” 对上皇甫玉的目光,云扶月不由得一愣。 她本以为皇甫玉是自己来拜访的,可这么一听,竟然是夜凌渊让他来的。 这大晚上的,他让皇甫玉来做什么? 云扶月心下思量,微微侧头,不解的看向夜凌渊。 夜凌渊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其实今晚……我有件事想与你说。” 也不知怎的,这男人的表情十分的不自然。 云扶月不由得失笑:“什么样的大事,还要请永安王来才能说,难不成是你背着我做什么不光明的事了?” 夜凌渊无奈,抓着云扶月的手,微微用力,低声道:“别胡说。” 而后,云扶月听见他轻轻说:“我们的婚事,本王不想等了。” 云扶月的握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将热茶洒出来,她一抬头,对上皇甫玉含笑的目光,只觉耳朵发热:“你……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不是说了等太妃……” “太妃的意见,在本王这可不作数。”皇甫玉忽而开口,打断了云扶月的话,“既然摄政王等不及了,要本王看来,这成婚的日子不若就定在十天后。” 十天后? 云扶月啼笑皆非,下意识的就要拒绝:“永安王,夜王朝的情况特殊,这件事……” “十五日后是个大好的吉日,就这么定了。”夜凌渊开口。 云扶月怔了怔,终于认识到这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等不及要与她成婚了。 “你……”云扶月憋了半天,吐出一个字来,“你……” 后面的话,她却说不出来了。 你什么? 你是不是脑子犯病了? 她心里正想着,一双大手从旁伸来,不由分说握住了云扶月的小手。 “看着我。”耳边响起夜凌渊深沉的声音。 云扶月心头微漾,缓缓抬眸。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也自然看到了他眼底浓浓的深情。 缠绵的,烦躁的,忠诚的,唯一的。 各种各样的情绪混在一起,独独告诉云扶月一句话:他要她。 不是那种单纯的在一起,而是想要昭告天下,明媒正娶带她过门的那种。 “我要你成为真正的摄政王妃,从今以后永远待在本王身旁。”夜凌渊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夹杂着男人身上清冷的香气围绕在云扶月的四面八方,“就像我答应你的,摄政王府的女主人只有你一个,嗯?” 这般细腻的,带着点哄小孩的语气,偏生又夹杂着难以诉说的认真。 云扶月的脸颊一点点蔓延上浅浅的红色。 手被他握着,似乎一颗心也跟着落在了他的掌心,滚烫而鲜明。 “你……”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有点结巴,“你、你让永安往来,就是为了此事?” 夜凌渊捏了捏云扶月的掌心:“他是你的娘家人。” 自古名门大户娶妻均是三书六聘,聘礼的单子也是要交与娘家人手上的。 “你没有亲人,耀阳的皇室就是你的娘家。”皇甫玉微微一笑,“这也是本王不远千里亲自来到夜王朝的真正目的。” 他满意的看着夜凌渊面对云扶月时与众不同的样子:“有耀阳在,你就是在夜王朝为妻,也不必有别的忧虑。” 换言之,整个耀阳都站在云扶月的背后为她撑腰。 对上皇甫玉坦然清明的眸光,云扶月莫名的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娘家人这样的词汇自来到这异世之后,她便从未敢肖想过。 却没曾想,当初仅仅有过一小段交情的皇甫玉而今会专门为了她的婚事,拖着残疾的腿脚来到夜王朝。 “……谢谢你。”云扶月轻轻开口。 “如若没有你,现在的耀阳皇室就已经成了秦勉的天下。”皇甫玉的笑容更深,对着身后人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将一张对着的信纸递给夜凌渊。 看着夜凌渊打开信纸,皇甫玉才道:“这是我耀阳全国各地的一百九十九处产业,每一处均属于皇家。” 顿了顿,皇甫玉又道:“此外,还有位于西北的两座银矿,一座金矿,以及良田千亩……” 他看向云扶月,唇角的笑容柔和而晃眼:“这些,是我给你的嫁妆。” 一旁,兰芝与临风的心狠狠一跳。 一百九十九处产业,良田千亩,外加三座矿山。 这样大手笔的嫁妆,怕是纵观夜王朝数百年的历史,都找不出第二个。 便是当年的开国皇后,也不曾有过如此丰厚的财产。 云扶月微微张唇,同样难掩震惊之色。 不论别的,自古君王最忌讳的便是臣子私自采矿,而今皇甫玉一出手就是三座矿。 三座矿山,便是云扶月自此退隐江湖,也足够挥霍几代人了。 “永安王,这样重大的礼物,我不能收。”云扶月忍不住回答。 皇甫玉却一扬手,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让人将礼单塞到云扶月手里:“这些东西的契约过后会有人送来。” 说着,皇甫玉看向夜凌渊,眯起眼睛:“本王的嫁妆说完了,那么……摄政王呢?” 第493章 江山为聘 安静的院落内,随着皇甫玉话落,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 有习习晚风吹过,将角落树上桂花的香气带到众人身前。 夜凌渊一身紫色锦衣,腰上垂着的红龙玉佩随风摆动。 他淡淡的,缓缓的笑了笑。 “本王的聘礼很简单。”夜凌渊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修长的手指一挑,腰间那块玉佩便被拿下,“摄政王府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的。” 皇甫玉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而后,他听见夜凌渊又道:“这块红龙玉佩,是夜王朝正统皇室继承人的信物。现在,本王将这玉佩也送给她。” 夜凌渊将玉佩随后塞进云扶月手里。 手心里冰凉凉的触感让云扶月一怔,她的视线落在手心的玉佩处,忍不住细细额打量起来。 这玉佩的成色极好,上面的雕刻几乎是巧夺天工。 最重要的,上面刻着的龙,乃是五爪之龙。 五爪之龙,自古只有皇帝才能持有,为何…… “当初本王与陛下定下约定,如若有一日他退位,那么这皇位……”夜凌渊的声音愈发低沉,却如重石,敲在每个人心头,“真有那天,她便是皇后。” 夜凌渊轻笑一声:“这个许诺,永安王可还满意?” 话音落下,满院死寂。 皇甫玉唇角的笑容缓缓收起,脸上划过一抹郑重。 夜凌渊的话,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这已经不能用出乎意料来形容了。 涉及到这样的王朝密信,这男人竟然如此轻松就说了出来。 如果现在的皇帝真的退位,那么云扶月就一定会成为皇后。 让一个他国之人坐上皇后之位,几乎可以说是将半壁江山都交给了她。 “看来,是我多虑了。”皇甫玉喃喃开口,“既然王爷有此决心,本王便能放心的将镇北侯一脉交入你手。” 两人的交谈又进行了一阵,一直到夜色更深,寒露降下,皇甫玉才在下人的掩护下隐秘的离开摄政王府。 待得他走后,云扶月拉着夜凌渊回了房间。 “这玉佩我不能要。”关上房门,云扶月不由分说的将那红龙玉佩塞回夜凌渊手中,“这是陛下的东西,按理来说,你也不该要。” 夜凌渊握住云扶月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你知道原因的。” 云扶月的鼻子微微发酸,眼眶也有些湿湿的。 “可是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云扶月道,“他的病……我总有一日能治好?” 云扶月口中的他,自然便是当朝皇帝夜凌逸。 她明白夜凌渊的意思,夜凌逸被太上皇伤了根本,无法传宗接代。而按照皇室的传统,这皇位必须要有皇家血脉之人才能继承。当今的三个王爷,除了夜凌渊,就只剩夜凌天。 显而易见,这皇位只能夜凌渊来做。 云扶月使劲揉了揉额头,飞快的思量着毕生所学:“他只是被药人之毒伤了生殖系统,并不见得不能痊愈,只要让我再接触几次这种毒,我一定能研制出解药。” 夜凌渊不想当皇帝,云扶月也同样不想当皇后。 最重要的,这皇位本来就该是属于夜凌逸的。 瞧着云扶月脸上的坚决,夜凌渊的神色慢慢柔和下来。 他揉了揉云扶月的头发,“嗯”了一声:“我相信你,不要急,慢慢来。” 即是确定了婚事的日期,云扶月也没再多退拒,心里暗暗决定要利用这最后十五天的时间说服太妃。 一日时间一晃而过,第二日清晨,临风就将消息放了出去。 摄政王和云扶月将要成婚,这样重磅的消息几乎一下子就点炸了京城,让四方沸腾起来。 京城一间茶馆的雅间内,艺怜忍不住将手边的茶杯狠狠的摔碎。 在她对面,一道漆黑的影子静坐于此,这人周身的气息阴蛰无比,一只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的表情扭曲,看着倒是有几分恐怖。 “艺怜小姐,陛下给你机会,看来,你是根本没抓住。”男人缓缓开口,讥笑道,“说什么能坐到摄政王妃的位置,现在呢?” 他用另一只手在桌面上点了点:“人家马上就要和云扶月成婚了。” “你闭嘴!”艺怜忍不住怒喝一声。 不过话刚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身子瑟缩了一下,连忙赔笑道:“李英公子,这件事上是我办事不利,可是摄政王的婚事万万不能进行下去,不然耀阳与摄政王府合起来,陛下的处境……” 后面的话,艺怜没能说出来。 因为她对面的李英表情突然变得无比凶狠。 “你岂止是办事不利,云扶月与林家不合的消息,也是你传出来的吧?”李英恶狠狠的盯着艺怜,那被纱布包住的手指再次泛起细密的疼痛,“你办事不利,陛下本该立刻将你处理掉,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李英的眼前浮现出云扶月的脸,诡异的冷笑着:“过两日,太妃会召云扶月与夜凌渊进宫,这次,是你最好的机会。” 顿了顿,李英嗤笑着强调:“记住,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自云扶月与夜凌渊大婚的消息传出去后,四面八方与摄政王府有着交情之人纷纷起了热络的心思。那离的近的,自然要赶在婚事时到京,而那离得远来不了的,也是第一时间备好了厚礼,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不过,这些云扶月并未太过关心,只是专心在房内养伤。 静心又调养了两日,云扶月体内最后一丝伤终于痊愈。 “呼——”坐在床上,云扶月长出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她伸了个懒腰,感受着体内重新充沛的力量,唇角泛起一丝笑意,下了床,径直推开房门。 此时正是晌午十分,房门一开,刺目的阳光就迎面而来。 云扶月眯了眯眼,伸出五指挡着阳光,慢慢出了梨花院。 说起来,这还是她这些天第一次出梨花院。 梨花院的外面是一座池塘,云扶月顺着小路来到水边,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两道人影身上。 与此同时,那两人中的一个也恰好回头。 “老大?!” 第494章 她真的把他救了出来 少年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云扶月前进的步子微微一顿,眼底的平静如同眼前的湖面一样,在微风下泛起阵阵涟漪。 “林鸿志。”迎着阳光,云扶月眯了眯眼,声音里带着少许的不敢相信,“你过来。” 林鸿志笑着上前进步,高兴的又喊了一声:“老大!” 云扶月眼底的迷雾瞬间消散,重新恢复了清明。 是了,眼前的人,的的确确是林鸿志无疑。 经过半年多的时间,她真的把他救了出来。 眼前的一幕……不是幻觉。 “瘦了,也白了。”云扶月收敛心思,视线落在林鸿志身上,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身子恢复的如何?” 看着一身嫩粉色长裙的云扶月,林鸿志也不知怎的,眼眶有些发酸。 从祈年殿的地牢中被救出来后,他才从姐姐的口中得知云扶月一早的部署。 原来……从老大来到京城开始,她就已经暗中派人前往林家,开始计划着对自己的营救计划,为了放松太上皇一脉的警惕,她更不惜以身涉险,亲自带人前往京郊去拦林府的马车。 红脸怪人关二爷,千面飞刀路十三。这二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嗜血之辈,如果不是有艺卷珠的协助,以及闻人君最后关头的一诈,他不敢想象老大是不是还能活着回来。 “老大。”林鸿志突然一撩袍子,单膝跪地,郑重的道,“救命之恩,林鸿志没齿难忘,从今以后我林鸿志愿意为你做牛做马,请你随意差遣。” 云扶月一愣,随即眼底漾开细细的笑意。 她摇了摇头:“你是为我才落入太上皇的手中,也如你所说的,你唤我一声老大,如果我连你都护不住,还如何对得起你自未央学院便跟着我的心血?” 云扶月的声音轻轻的,没多少分量,却让林鸿志百感交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得身后响起姐姐温婉的声音:“云小姐,志儿这条命是你与摄政王府一手救出来的,就让志儿跪着吧。” 这姐弟俩,怎么一个比一个客气。 云扶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抬眸,对上湖边正走来的林潇璃的目光。 二人同时想起了前些日子街头相遇,剑拔弩张的那一幕。 “那日街头……” “街头的事,本就为做戏,摄政王府里不会有人在意,林小姐又何必客气。”云扶月接过林潇璃的话,对着她微微一笑,而后踢了踢林鸿志的膝盖,“起来吧,以后好好在王府养着,你还得跟我去对付太上皇呢。” 得了云扶月这么一句话,林鸿志才眉开眼笑,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那就行,老大,你是不知道,我就怕你撵我走。” 云扶月哭笑不得。 反观林潇璃的脸上也是露出一丝尴尬,似是没想到自家弟弟这么没脸没皮的。 花园内的气氛温暖静谧。 “我听闻云小姐与摄政王不日将要大婚。”沉默了一会,林潇璃换了个话题,若有所思,“摄政王在整个夜王朝都是众臣子极力拉拢的对象,即是要成婚,自然也少不了上下打点。云小姐若是需要的话,尽管跟我林家开口。” 外人只知道云扶月要与夜凌渊成婚,却是不知道夜凌渊早早的就已经把自己在钱庄的信物给了她,这摄政王府的钱嘛,她自然是随便花的。 云扶月摇了摇头,略一沉吟,压低了声音:“说起来,我还真有件事想麻烦你们一趟。” 林潇璃一愣,没错过云扶月眼底一闪而过的凝重。 什么样的大事,连摄政王府都不得不谨慎以对之? “我知林小姐自小就与林大人走南闯北,打理着林家的生意。”云扶月缓缓道,“不知林小姐可曾听过轩辕氏?” 轩辕氏?! 林潇璃心头狠狠一跳,忙侧头,看向四周。 在确认无人偷听后,林潇璃才微微松了口气,张了张唇:“你说的可是……武林里的那家?” 云扶月点头。 看着二人的反应,林鸿志挠了挠头,忍不住道:“老大,姐,那轩辕氏是什么人啊,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林潇璃严厉的瞪了弟弟一眼:“不该你说的,别乱说。” 她对着云扶月点了点头:“你找那轩辕氏有何事?” 云扶月的笑容更深,压低了声音,在林潇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潇璃眼睛微微睁大。 这般场景略显诡异,将林鸿志的心勾得一阵痒痒。 他正想再纠着自家姐姐问几句,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隐隐走来一道灰色的影子。 “有人来了。”林鸿志开口。 三人同时顺着连廊的入口看去。 却见到王府一个丫鬟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跑。 这丫鬟一路小跑,脸色涨的通红,停在云扶月面前,粗喘着气,急促道:“云小姐,钱管家让奴婢来通知您,让您即刻进宫,太妃娘娘召见您呢。” 太妃召见她? 云扶月微微蹙眉:“夜凌渊呢?” “王爷今儿早进宫后就没出来,钱管家说很有可能是被太妃娘娘给扣下了。”那丫鬟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试探着看向云扶月,“另外……太妃娘娘的懿旨里还说……说是让艺怜小姐一同进宫。” 让艺怜也跟着入宫? 云扶月的眉头皱的更深。 “行,我知道了。”云扶月对着林潇璃点了点头,嘱咐好林鸿志在府里安静养伤,随着丫鬟一同往府外走。 一路到了王府门口,云扶月便见到了钱管家一早给她备好的马车。 “云小姐,进了宫后,一切小心。”管家老钱迎上云扶月的步子,一边带着她往马车边走,压低了声音,“这次宫里的事,和太上皇有关。” 云扶月应了一声,算是心里有了数。 因着此次太妃一同召进宫的还有艺怜,因而在上了马车后,云扶月对坐在车内的艺怜并不意外。 倒是见到云扶月,艺怜有些害怕似的往里挪腾了一下,面色紧张,支支吾吾道:“云小姐,您来了。” 第495章 哀家绝不同意 今日的艺怜穿了身浅绿色的长裙,那张白净的小脸与耳边的玛瑙坠子倒是相得益彰,愈发显得艺怜娇小可人。 本就是最花样的年华,又有着艺兴业的基因在内,艺怜不需要太过浓厚的粉墨装饰,就已经十分惹人眼球。 不过这副年轻稚嫩的模样在对上云扶月强大的气场时,就好似小孩与大人,艺怜反倒成了被碾压的那个。 云扶月微微一笑,上挑的眼尾里透着三分讥笑,视线落在艺怜的身上:“数日不见,艺怜姑娘倒是愈发漂亮。” 艺怜笑笑,脸上僵硬:“云小姐谬赞了。” 云扶月不置可否,光明正大的坐下,撩开车帘向外看去,一边道:“就是不知,上次自药庄回来后,我让你看的书看完了么?” 艺怜的笑容凝滞,垂在腿上的双手飞快的攥住了衣角。 想到被那药庄里的人当丫鬟一般没由头的使唤了一天,身上尽是药味,粪味,艺怜几乎能回忆起自己回摄政王府时候,那些下人嫌弃的眼神。 至于云扶月给她的那什么破医书,自回府后,她就再也没打开过。 “那本书。怜儿已经看完了。”艺怜拿出手绢,抵在唇边,微微咳嗽一声,“本来早该去找姐姐你要下一本的,只不过这些日子着了凉,一时半会便也耽搁了。” 云扶月挑了挑眉:“既然下定决心跟我学医,怎么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她加重了语气:“这样吧,等从宫里出来后,你便收拾行李,住在那药庄上,也方便你从来理论过度到基础。” 没等艺怜回话,云扶月便自顾自的点了头:“嗯,就这么定了,回头我给隐族族长修书一封。” 艺怜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然而,面对云扶月的灼灼目光,她不敢表现出丝毫异常,睫毛轻颤着,抿着唇未曾吱声。 见她没说话,云扶月勾了勾唇,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窗外。 她刚转过头,艺怜的眼里就再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怨毒。 凭什么,凭什么! 艺怜不住的搅着手帕,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 她来摄政王府是要嫁给摄政王的,从来不是去什么狗屁庄子里做苦力的。 云扶月凭什么这么轻易的决定她的去留,又凭什么能让摄政王一直不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越想,艺怜心里的火气就越大,恨不得立刻让眼前的女人消失。 这时候,艺怜的视线忽而看见了马车内小圆桌上的一个摆件。 这个物什她见过,记得是太妃赏给摄政王府的小玩意。 艺怜心里的火气突然就那么散了,连带着胸腔里憋着的那口气也被轻轻放出。 是了,云扶月凭什么嫁给摄政王呢? 太妃可是站在她这边的,有太上皇在,还有西京太子在,太妃是永远不可能同意云扶月的婚事的。 更何况…… 艺怜的眼底浮现几分疯狂,头靠在靠垫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在了重华殿外头。 将车停好后,车夫恭敬的对着车内之人道:“云小姐,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自车帘里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撩开了车帘。 “这就到了么。”云扶月眯着眼睛打量着车外熟悉的景色,一边跳下马车,吩咐着车夫,“你先别走远了,在宫里找个地方歇脚,我一会就出……” 她的话还没说完,视线就定在了不远处的桂树下。 正是金秋时节,桂花在那人头顶犹如烈阳一般绽放,阳光透过斑驳的花影洒落在男人脸上,如梦如画。 云扶月的唇角勾了起来,对着车夫摆了摆手,大步往男人的方向走去。 跟着云扶月出来的艺怜刚好瞧见这幕。 但见容颜无双的摄政王一身黑色描金锦服,那双桃花眸中满是笑意,带着桂花待得香气,注视着云扶月,对云扶月伸出了手。 艺怜的心猛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紧,喘不过气来。 她从没见过他笑,除了在面对云扶月的时候。 他只会对云扶月展露这独一无二的温柔。 “艺怜小姐?” 车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艺怜苍白的笑了笑,缩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下了马车,直直的追上了云扶月的步子。 “云姐姐。”小跑到云扶月身边,艺怜擦了擦汗,纯净的笑着,“知道你和摄政王快成婚了,可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怎么也不等等我?” 说着,艺怜才想起夜凌渊就在跟前,水眸里透出几分惊慌,连忙给夜凌渊行了个礼:“怜儿见过摄政王。” 这个艺怜……还真是不死心。 云扶月扫了眼艺怜,似笑非笑,没有接话,想看看她怎么表演。 “太妃在里面等着,我们先进去吧。”男人的大手从旁边伸出,握住了云扶月的小手,声音柔和,“我让王嬷嬷准备了你喜欢吃的红糖凉糕,一会进去先吃点?” 云扶月一愣,对上男人的深邃的眸子,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有这个。”带着云扶月走了几步,夜凌渊随手将一小串桂花别在云扶月头上,压低声音,“香花配美人,好看的紧。” 云扶月脸颊一热,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两人一边打趣着,一边走上重华殿的台阶,从头到尾,夜凌渊也没有看艺怜一眼,独留下艺怜一人在原地慢慢涨红了脸。 到了安宁宫的门前,王嬷嬷果真已经在此候着了,老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躬身迎接二人:“摄政王,云小姐,太妃娘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有劳嬷嬷。”云扶月点了点头。 临着进门,云扶月的步子一顿,微微侧头,看向身后。 长长的台阶中部,艺怜还在一步步往上走着。 云扶月若有深意的笑笑,与夜凌渊一同进了殿。 与外头的炎热不同,安宁宫内温度正适宜,远远的望去,太妃慵懒的卧在美人榻上,手边还放着一盘新鲜的荔枝。 云扶月知道自己和夜凌渊先斩后奏将婚事定了,这位太妃娘娘肯定得生气,干脆没多言,直接拉着夜凌渊给她行了礼。 一礼毕,太妃冷哼一声,缓缓开了口:“你二人的婚事,哀家绝不同意。” 第496章 诡异的变化 大殿内,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所以。 倒是云扶月痛快的和夜凌渊一同点了头。 一旁,艺怜的笑容有些勉强,试探着对着太妃开口:“太妃娘娘,摄政王和云姐姐的婚事……” 太妃瞥了她一眼,眸光似刀,冷声道:“怎么?” 这语气里得不爽不加掩饰,艺怜被吓了一跳,问不下去了,小脸微微涨红,。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太妃对她的态度会变化的这么快。 她只得恨恨的咬着牙,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也不知是说了会儿话累了,还是方才头疼还未好,太妃又简单的和云扶月商议了几句成婚的具体事宜,就显现出疲惫之态。 “太妃娘娘累了,我们就先下去了,您好好休息。”云扶月起身,微微行礼,“等到晚上永安王到了之后,我再来看您。” 太妃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她看向屋内的众人,抬高了声音:“你们都下去吧。” 宫内的宫女们应了一声,纷纷走出了宫殿,云扶月带着夜凌渊一同走到门口。 临着出门时,云扶月步子一顿,语气多了几分深意:“对了,倒是有件事,要厚着脸皮跟太妃要一个人。” 她的视线落在王嬷嬷的身上,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永安王第一次到安宁宫,我得提前布置一下,免得他不熟悉环境,所以这晚宴的布置,还得请王嬷嬷陪我一起了。” 云扶月没在安宁宫过过夜,不清楚安宁给用晚膳的规模,她让王嬷嬷从旁协助倒是合理合规。 王嬷嬷为难的看了太妃一眼,又看向云扶月,语气为难,犹豫着推辞,“可是太妃娘娘这边……” “你跟着去吧。”太妃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打断了她没说完的拒绝,“永安王乃是耀阳皇帝的亲哥哥,他的分量并不比陛下小,你不得怠慢,需得好好的和她一起布置。” 即是太妃下了命令,王嬷嬷也不好再拒绝,最后又看了眼卧在榻上懒洋洋的太妃后,跟着云扶月出了安宁宫的大门。 三人出了宫门,倒是一时间将还在后面的艺怜给忘了个干净。 “怜儿也告退了。”艺怜僵硬着脸庞,起身行了个礼,“太妃娘娘,您好好休息。” 看着眼前这娇滴滴的,人畜无害的,犹如一朵新绽放的花朵一般的艺怜,太妃眼底出乎意料地闪过一抹厌恶之色,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艺怜的小脸愈发的涨红,只得径直的退了出去。 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大殿,将门关上,偌大的空荡荡的宫殿里才陷入了安静。 太妃仍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单手揉着额头,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惊人的冷漠和凉意。 周遭越是寂静,脑中那渗人的沙沙声响就越是明显。 太妃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带着几分狠戾:“如果不是燃上了哀家特制的檀香,今日一事,恐生变故。” 顿了顿,她嗤笑道:“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 自安宁宫离开后,云扶月带着王嬷嬷一同领着几个宫人,忙前忙后的将晚上要用晚膳的地方布置了一番。 天色黑了下来,皇帝与永安王先后到了安宁宫。 这次几人聚在一起,主要还是为商讨云扶月与夜凌渊的婚事,以及如何接待各方前来贺亲事的重要人物,因此等到晚宴散场,夜色已经十分浓厚。 出了殿门,云扶月眯着眼望了眼漆黑的天,视线落在身旁的夜凌渊身上:“我们住哪儿?” 夜凌渊抓住她的小手,淡淡道:“住处一早就备下了,我带你去。” 因为是在宫里过夜,二人又未成婚,所以二人的住处并不在一处。 云扶月低头,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微微一笑:“好。” 两道身影并肩而行,在清浅的月光下,显得分外和谐。 在云扶月与夜凌渊下台阶时,空荡荡的大殿门口才走出一道浅绿色的身影。 “艺怜小姐,奴婢带您去休息的地方,”跟在少女身后的宫女声音响起,“您随奴婢来。” 话音落下,站在门边的少女却没有任何反应。 宫女一愣,抬眼看去,正见到艺怜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毒。 “艺怜小姐?”宫女心头一颤,试探着开口。 艺怜这才收回目光,无所谓的说了一句:“带路吧” 她重新看向台阶下方。 云扶月与夜凌渊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艺怜的手一点点收紧,只觉得屈辱。 今日这顿晚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云扶月和夜凌渊的婚事上,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就连一早说好的太妃也丝毫没有再反对二人婚事的意思。 一切与预料中的完全背道而驰。 艺怜垂眸,低头盯着自己白皙的手背,耳边忽的响起在雅间内李英和她说的话。 这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她绝不能失败! 太妃为云扶月安排的住处还算妥帖,云扶月进门后简单的洗漱了,就脱了外衣躺下。 今日的晚膳,她吃的并不多,但心情格外舒畅。 不论是太妃的态度,还是皇帝与皇甫玉商议的事宜,都让她有一种朦胧而惊喜的亲切感。 在这个异世界,她真的就要结婚了。 和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 想到白日太妃前后态度的转变,云扶月愈发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测。 现在的太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双重人格,两种人格在不断的切换,时好时坏。而控制着一切的开关,或许就与那些檀香佛经有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云扶月翻了个身,喃喃自语。 话音刚落,她的眼神徒然变得锐利起来,视线落在窗外一身而过的人影上:“谁?!” 外面的人似乎也没想到会被发现,慌不择路的跑了开。 云扶月蹙了蹙眉,简单的穿上外裙,内力隐隐锁定脚步声远去的方向,大步出了房门。 空旷的前院内,那道跑远的身影格外明显。 只是看这人的衣着…… “和畅公主?”云扶月有些意外。 第497章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扶月一路追着和畅的背影,出了院门。 和畅公主像是受到了惊吓,任凭云扶月怎么喊都不曾停步,慌不择路间,直直的跑进了太妃的寝宫。 云扶月眉头皱的更深,跟着进了大开的房门。 进了门,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空荡荡的寝殿内,除了床上静躺着的太妃,再无第二人。 “和畅?”云扶月试着叫了一句,没得到回答。 奇怪的是,她这般大摇大摆的进门,床上的太妃竟然也没什么反应,仿佛睡得很沉。 而且,这寝殿周围的护卫都去了哪…… 云扶月运气内力,在漆黑的屋内寻找着和畅的身影。 仍是无果。 难道她看错了? 云扶月略一犹豫,打算退出去。 刚往外走了几步,她的步子猛然一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血液为之一滞。 在屋内站了这么久,她似乎……根本没有感应到太妃的呼吸。 这间寝室安静的落针可闻,然而就算是这样,眼前的人即使是最微弱的呼吸声都不曾传出。 云扶月眨了眨眼,透过并不明亮的月光,缓缓的看向床铺。 夜色下,床铺上的中年女人脸色隐隐泛着死白。 难道…… 云扶月转了个身,快步的走向太妃的床铺。 停在床铺前,她伸手去掀太妃的被子。 然而手指刚碰到被角,云扶月的动作就僵住了。 手指上的触感黏而滑,这被上像是沾了什么东西,带着股腥味。 是血! 云扶月的手顺着被子一点点摸着,心跳飞快。、 太妃的被子上,竟然全是血! “呼——” 云扶月缓缓吐出一口气,正想去试探太妃的鼻息,门外却响起了阵阵脚步声。 紧接着,是守夜嬷嬷的惊呼:“太妃的门怎么开了!” “有刺客!” “快,保护太妃!” “保护太妃!” 一道道声音自门外传出,紧接着,一批批护卫涌进了房门。 “大胆刺客,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为首的护卫高喝一声,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锋利的刀刃泛出凛冽的寒光,映在了云扶月的眼底。 云扶月眯了眯眼,再度侧身看向床上的太妃,到底是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缓缓掀开了被子。 “放肆。” 那侍卫脸色一冷,一挥手,后面的人“呼啦啦”的往前逼近。 离得近了,边缘几个侍卫手中的火把自然也靠近了房间中部。 火光的照耀下,云扶月的脸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云……”所有人都是一惊,不可置信,“云小姐?” 几人僵持之际,那门外的守夜嬷嬷也听出几分不对劲来,拨开人群上前,一眼看见云扶月满手的鲜血,吓得几乎昏死过去。 “怎么会这样……”守夜嬷嬷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会是云扶月。 云扶月深夜出现在太妃的房间内,还满手鲜血,而床上的太妃满身是血,生死不明。 这样血粼粼的事实摆在眼前,让众人不得不相信是云扶月对太妃动了手。 明明要到两个主子成婚的日子了,这云扶月怎么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天地不容的事! “将她押入天牢,等候陛下发落。”侍卫之首冷冷的看向云扶月,一个挥手,一群侍卫围了上去。 且也在此时,房门外响起太监尖锐的声音:“摄政王到——” 云扶月纤长的睫毛一颤,缓缓抬眼。 她的目光与隔着人群的,站在门外的白衣男人遥遥而对。 一时间,她竟读不懂他的情绪。 第一次,云扶月心底浮现了一丝慌乱。 她该如何解释眼前的一切? 分明不是她做的,但看着满床的血,太妃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她真的能说清么? 他真的会相信她么? 云扶月扪心自问,即便换成是她,看着一心护着自己多年的姨母死在心爱人身边,也难以释怀,更别说做到毫无芥蒂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僵硬的对视着,一道娇软困倦的声音忽的自旁边响起,“你们怎么都聚在这儿……啊!!” 来人看到床上满身是血的太妃,困意瞬间退了下去,清澈的眼中布满了惊惧,步子一软,就往夜凌渊身上栽倒。 夜凌渊十分干脆利落的向前一步。 艺怜没了支撑,步子踉跄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身形。 众目睽睽之下,被摄政王如此嫌弃冷漠的对待,艺怜心里那股难受劲又涌了上来。 不过这次,她没去纠结那些烦躁的心情,而是再度看向了室内,颤巍巍道:“太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明明用晚膳的时候还好好的。” 这么说着,她的眼里氲满了水雾,突然看见一旁的云扶月,以及她满手的血,瞳孔一缩:“云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顿了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一瞬间退的干干净净:“云扶月,是你杀了太妃,你竟然杀了太妃娘娘!” 话音落下,周遭愈发寂静。 艺怜说出了他们最想说的,同样,这话也被摄政王听了去。 摄政王……会怎么处置云扶月? 所有人的视线都隐隐的投向门口白衣而立的男人。 夜凌渊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云扶月,一步步进了屋,来到云扶月身前。 离得近了,云扶月方能感受到这人身上的寒意。 云扶月闭了闭眼:“我……” “怎么弄的这么脏?”夜凌渊的声音柔和的响起,随后,云扶月感觉自己的手被柔软的布料包住。 她愣了愣,低头,却见夜凌渊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着手上的血。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云扶月眨眨眼,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怀疑我?” 男人的动作一顿。 云扶月的心又高高的提了起来。 而后,她听见他说:“对你,本王从无半点怀疑。” 声音不大,足够房间内外的人听清。 不管情况如何,他选择了一如既往的相信她。 相信她的为人,也相信她的感情。 云扶月的眼眶有些发酸,正欲开口,门外的艺怜便不可置信的高声道:“摄政王,难道你要包庇杀了太妃娘娘之人么!” 第498章 云扶月杀了太妃 艺怜尖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唤回了屋内二人的思绪。 云扶月抿了抿唇,从夜凌渊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道:“我晚上刚要睡觉,就看见窗外闪过人影,那人看着像是……” 云扶月的视线自屋内侍卫的身上一点点移动到门外娇滴滴的,一身白衣的艺怜身上,若有所思。 顿了顿,她接着道:“后来,我跟着那人影一路到了这里。紧接着,守夜嬷嬷就出现了。” 云扶月撇了眼床上满身是血的太妃,语气歉然:“方才我探鼻息,恐怕已经……” “太妃娘娘啊!” 守夜嬷嬷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老奴自进宫起便蒙受您的恩情,这一晃就是三十余年,没想到今日却……是老奴没护好您,是老奴没用……” 一边说着,她竟开始左右扇起自己的巴掌来:“您走了,老奴还苟活着干什么,不如随您一起去了。” 云扶月心道一声不好,果然那老嬷嬷下一秒就站起来,直直的往着侍卫的刀上撞去。 屋内的男人皱了皱眉,内力迸发,轻易的将侍卫手中的刀击落,守夜嬷嬷自然也撞了个空。 “叮铃——” 刀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映衬着老嬷嬷的哭声,竟让人眼眶鼻头止不住的发酸。 门外,艺怜擦了擦眼角的泪,上前几步,扶起那嬷嬷,声音里带着哭腔:“嬷嬷,怜儿明白您对太妃的心,可既是太妃信任的人,也该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凶手。” 她的视线往云扶月的方向飘:“太妃娘娘仪态万千,待人和善。到底是什么人,能冲破防守,大摇大摆的跑到娘娘的寝宫里来行刺。” 老嬷嬷的哭声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浑浊的老眼顺着艺怜的视线看向床边的云扶月。 太妃虽然性子泼辣了些,但对宫里的下人一向很好,况且安宁宫是皇帝亲自下令严密防护的宫殿,怎么可能会有刺客能轻松进来,又全身而退。 最主要的,她带人进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云扶月。 她的手上还沾满了滚烫鲜红的血。 “是……是你!”守夜嬷嬷哆嗦着嘴唇,指着云扶月,“一定是你,除了你,没人能悄无声息的过来对太妃娘娘下手,一定是你!” 一边说着,守夜嬷嬷跪在地上,满含眼泪的恳求道:“摄政王,老奴知道你喜欢这个女人,可您仔细想想,整个安宁宫上下都搜遍了,根本没有刺客的踪影,云小姐又如此巧合的出现在这里,难道您真的要包庇这个女人么?” 老嬷嬷一开口,周遭的守卫再次拔出了刀,隐隐围着云扶月。 这些人乃是直属皇帝的,专为保护太妃,并不受夜凌渊的管辖。 整个房间内的气氛再次紧绷起来。 夜凌渊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执起了云扶月的手。 这般态度表明无疑。 老嬷嬷只觉遍体生寒,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太妃娘娘,终究是您信错了人啊,摄政王已经被这女人迷得什么也分辨不出了。” 一旁,艺怜不忍的扶住老嬷嬷摇摇欲坠的身子,悲怆道:“王爷,云扶月刺杀太妃,整个守卫队都亲眼所见,铁证如山下,难道您还不愿相信么?” 回答她的是夜凌渊冰冷如刀的目光。 “你说是我杀了太妃,那么请问,你的依据是什么?”云扶月缓缓开口,她没有理会艺怜,径直看向守夜嬷嬷,“仅仅是因为我出现在太妃的房间里?” “除了你,整个安宁宫里没人跟太妃有过节,太妃娘娘曾经拒绝过你与王爷的婚事,所以你才动手,一定是这样,”守夜嬷嬷哽咽着,怨恨的看着面前如玉的绝色女子,从前她觉得云扶月长得漂亮,跟摄政王是绝配,可现在她只觉得云扶月蛇蝎心肠。 “云小姐,你敢不敢跟禁卫军走一趟,等进了刑部,自由刑部尚书大人亲自查明一切。” 云扶月无声的笑了笑。 “以我的功力,想杀太妃,根本不会留下一点马脚。”云扶月勾了勾唇,也懒得再兜圈子,遥遥的抬眸,若有深意的看向在场的所有人,“我是看到窗外的人影,一路追查至此。而那个人,才是真正对太妃动手之人。” 此言一出,老嬷嬷的哭声一顿。 她身旁,艺怜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慌乱,抬手抚了抚耳边的长发:“云扶月,你说你追查人至此,可整个安宁宫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影,我们岂知你是不是在撒谎。” “撒谎与否,我们不如问问太妃娘娘,”云扶月轻笑出声,“即是凶手对太妃娘娘动的手,那么身为当事人的太妃娘娘自然看清了一切。” 让太妃开口指认凶手? 众人只觉得荒谬,一个已死之人如何还能开口? 艺怜的心里同样也有疑问。 但与别人不同的,自夜凌渊出现,并无条件包庇云扶月起,艺怜就隐隐察觉到不安。 不过左右她的目标是用太妃之死造成云扶月和夜凌渊之间的隔阂,让二人无法成婚,所以摄政王的态度决定不了一切。 云扶月是凶手,摄政王再怎么维护她,天下人也不会再允许二人在一起。 可是艺怜心底那丝不安在云扶月说出让太妃开口的荒谬之言后,达到了极点。 太妃怎么能开口说话? 除非…… “哀家不过在密室看了会书信,你们聚在这里作什么?” 一道雍容苍老的女声突然从房间深处响起,如同惊雷般炸裂在所有人耳边。 艺怜的心跳霎时停止,不可置信的攥住了衣角,瞪大了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 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只精美的绣鞋。 紧接着,长长的裙摆,栩栩如生的刺绣,以及中年女人那张仪态万千,威仪无双的脸,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太、太妃娘娘?”守夜嬷嬷的哭声戛然而止。 “怎么,看到哀家很惊讶?”太妃的视线落在守夜嬷嬷的脸上,一顿,皱眉,“怎么弄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 老嬷嬷大喜大悲,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太妃没死,还好端端的在这站着。 那么床上那浑身是血的人是谁? 第499章 让死人指认凶手 同样的问题,在每个人的心头浮现。 深更半夜,太妃不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反而去密室看书。反观太妃的床上,还躺了个不知名的中年女人,浑身是血,俨然一副被刺杀的模样。 种种迹象,皆向众人表明,此事不简单。 “太妃深夜看书,臣女佩服。”云扶月浅浅的笑了笑,眼底漾开细碎的笑意,“只是不知这房间内发生的事,娘娘又知道多少?” 太妃瞧了云扶月一眼,视线停留在夜凌渊沾着斑驳血迹的衣服上,冷哼一声。 那块布料方才被他用来给云扶月擦手了。 “哀家生死不明,你倒是豁达。”太妃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话里话外怎么都有那么几分不悦。 云扶月的笑意更深,拍了拍夜凌渊的手背,两人没有多说。 事实上,云扶月一开始真的以为太妃没了气息,被刺杀身亡。 可在夜凌渊来后,她反倒静了下来,这才发现了端倪。 那床上的妇人虽说身形与太妃相似,可皮肤粗糙,整张脸又埋在枕头里,怎么也不像平日里养尊处优的。 看着倒更像是…… “去,将床上的人弄下来。”太妃的声音响起,“哀家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半夜在这里装神弄鬼。” 闻言,守夜嬷嬷胡乱擦了把眼泪,忙应了一声。 不过没等她起身,太妃又道:“怜儿,你去看看吧。” 艺怜身子一震,缩在袖子里的手一下子握紧,手背泛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太妃娘娘……”艺怜颤声开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怜儿害怕。” 云扶月觉得有点好笑,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犹如小白花一般的艺怜,“啧啧”两声:“当初在隐族的成人礼上,我见你身轻如燕,习得一身好功夫,想也是隐族各位长老用心栽培的结果。” “隐族到底是远古八大家之一,难道你外出训练的时候,没杀过人?”云扶月挑眉 艺怜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些许。 这下,算是真的赶鸭子上架,她不去也得去了。 艺怜不安的看了眼太妃,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定她的意思。 既然是在密室看书,那应当没有见到她进房间才是,可为何又点名要她去看床上之人? 艺怜不情不愿的上前,走到床边,伸出双手,放在了那人脸上的枕头上方,深吸一口气,猛地拿开了枕头。 枕头下的人脸双目圆瞪,下巴上满是鲜血,仔细一看,那口中血肉模糊,满口牙齿竟是不翼而飞。 饶是艺怜有了心理准备,见状还是吓了一跳,尖叫着后退几步。 云扶月与夜凌渊一同看向床上的人。 “王嬷嬷?”云扶月皱了皱眉,“怎么会是她?” 这位床上死状凄惨的老妇人不是李嬷嬷走后便顶班上来的王嬷嬷是谁? “怜儿,可看清床上之人是谁了?”一旁的太妃冷眼看着众人的反应,适时开口。 艺怜转头,对上太妃深不可测的眸子,如坠冰窟。 电光火石之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她杀太妃的时候那床上的人不曾反抗,原来那人就是太妃一早让人打碎了牙齿,摆在那里因她上钩的物件。 王嬷嬷是太上皇的人…… 太妃她……什么都知道! 这个认知让艺怜止不住的发抖,脸色越发惨白。 “太妃娘娘。”艺怜张了张口,喉咙干哑,“我……” “哀家待你不薄。”太妃静静的看着她,犹如屹立在尘世外的一尊大佛,无悲无喜,“你是隐族的女儿,哀家对你,是十分信任的。” 这话中之意,难不成是说一切都是艺怜小姐干的? 守夜嬷嬷瞪大了眼,看向艺怜,却刚好将她心虚的模样看在眼里。 守夜嬷嬷顿时来了火气,想到方才艺怜话里话外忽悠她将矛头对准云扶月的事,忍不住冷笑一声:“好你个艺怜,太妃娘娘当你是亲孙女,没想到你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来人,将她拿下!” 屋内的侍卫应声而动,刀锋对准艺怜。 “太妃娘娘。”艺怜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看着太妃,“怜儿不是故意的,怜儿是被人逼的。没错,是他们逼我的,太妃娘娘。” 艺怜试图伸手去够太妃的腿。 可那双娇弱的白手刚伸出去,便被一只靴子无情的踩在地上。 她抬头,对上夜凌渊森冷的眼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一瞬间,艺怜终于意识到,摄政王对她起了杀心。 她很可能会死。 手背上传来的刺痛与夜凌渊毫无温度的眸子相结合,艺怜心里飞快的涌起浓浓的恐惧。 “摄政王,太妃娘娘,我……” 夜凌渊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拿下。” 对艺怜,他不会如对云扶月那般温柔,而是完全走向了相反的极端。 那样冷酷无情的眼神如刀般割在艺怜的身上,她终于害怕的哭出来:“不是,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眼看着守卫将艺怜团团围住,而后用锁链将她的双手双脚捆住,艺怜的眼泪掉的更凶,不住的求饶着。 可是这诺大的寝宫内,无人在意。 太妃收回眸光,厌恶的摆了摆手:“带出去吧。” “还请太妃手下留情。” 一道恢弘的声音急匆匆的自外面传来。 几道影子夹着夜色与风霜快速的进了房间。 云扶月的目光一顿,落在为首的艺兴业身上:“艺族长,你这是何意?” 这种时候,艺兴业带人前来,明显是听见了风声。 “刺杀太妃,这是死罪。”云扶月挑了挑眉,“饶是如此,你也要保她?” 艺兴业不由得苦笑一声,对着太妃拱了拱手:“太妃娘娘,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小女一命。我跟您保证,今后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房间内的气氛为之一窒。 太妃的凤眸中浮现几许凌厉的光芒,紧紧的看着艺兴业。 过了许久,她却是笑了:“难为族长一片爱女之心,哀家可以放了她。” “不过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得出现在京城之内。” 第500章 摄政王对她起了杀心 同样的问题,在每个人的心头浮现。 深更半夜,太妃不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反而去密室看书。反观太妃的床上,还躺了个不知名的中年女人,浑身是血,俨然一副被刺杀的模样。 种种迹象,皆向众人表明,此事不简单。 “太妃深夜看书,臣女佩服。”云扶月浅浅的笑了笑,眼底漾开细碎的笑意,“只是不知这房间内发生的事,娘娘又知道多少?” 太妃瞧了云扶月一眼,视线停留在夜凌渊沾着斑驳血迹的衣服上,冷哼一声。 那块布料方才被他用来给云扶月擦手了。 “哀家生死不明,你倒是豁达。”太妃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话里话外怎么都有那么几分不悦。 云扶月的笑意更深,拍了拍夜凌渊的手背,两人没有多说。 事实上,云扶月一开始真的以为太妃没了气息,被刺杀身亡。 可在夜凌渊来后,她反倒静了下来,这才发现了端倪。 那床上的妇人虽说身形与太妃相似,可皮肤粗糙,整张脸又埋在枕头里,怎么也不像平日里养尊处优的。 看着倒更像是…… “去,将床上的人弄下来。”太妃的声音响起,“哀家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半夜在这里装神弄鬼。” 闻言,守夜嬷嬷胡乱擦了把眼泪,忙应了一声。 不过没等她起身,太妃又道:“怜儿,你去看看吧。” 艺怜身子一震,缩在袖子里的手一下子握紧,手背泛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太妃娘娘……”艺怜颤声开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怜儿害怕。” 云扶月觉得有点好笑,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犹如小白花一般的艺怜,“啧啧”两声:“当初在隐族的成人礼上,我见你身轻如燕,习得一身好功夫,想也是隐族各位长老用心栽培的结果。” “隐族到底是远古八大家之一,难道你外出训练的时候,没杀过人?”云扶月挑眉 艺怜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些许。 这下,算是真的赶鸭子上架,她不去也得去了。 艺怜不安的看了眼太妃,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定她的意思。 既然是在密室看书,那应当没有见到她进房间才是,可为何又点名要她去看床上之人? 艺怜不情不愿的上前,走到床边,伸出双手,放在了那人脸上的枕头上方,深吸一口气,猛地拿开了枕头。 枕头下的人脸双目圆瞪,下巴上满是鲜血,仔细一看,那口中血肉模糊,满口牙齿竟是不翼而飞。 饶是艺怜有了心理准备,见状还是吓了一跳,尖叫着后退几步。 云扶月与夜凌渊一同看向床上的人。 “王嬷嬷?”云扶月皱了皱眉,“怎么会是她?” 这位床上死状凄惨的老妇人不是李嬷嬷走后便顶班上来的王嬷嬷是谁? “怜儿,可看清床上之人是谁了?”一旁的太妃冷眼看着众人的反应,适时开口。 艺怜转头,对上太妃深不可测的眸子,如坠冰窟。 电光火石之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她杀太妃的时候那床上的人不曾反抗,原来那人就是太妃一早让人打碎了牙齿,摆在那里因她上钩的物件。 王嬷嬷是太上皇的人…… 太妃她……什么都知道! 这个认知让艺怜止不住的发抖,脸色越发惨白。 “太妃娘娘。”艺怜张了张口,喉咙干哑,“我……” “哀家待你不薄。”太妃静静的看着她,犹如屹立在尘世外的一尊大佛,无悲无喜,“你是隐族的女儿,哀家对你,是十分信任的。” 这话中之意,难不成是说一切都是艺怜小姐干的? 守夜嬷嬷瞪大了眼,看向艺怜,却刚好将她心虚的模样看在眼里。 守夜嬷嬷顿时来了火气,想到方才艺怜话里话外忽悠她将矛头对准云扶月的事,忍不住冷笑一声:“好你个艺怜,太妃娘娘当你是亲孙女,没想到你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来人,将她拿下!” 屋内的侍卫应声而动,刀锋对准艺怜。 “太妃娘娘。”艺怜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看着太妃,“怜儿不是故意的,怜儿是被人逼的。没错,是他们逼我的,太妃娘娘。” 艺怜试图伸手去够太妃的腿。 可那双娇弱的白手刚伸出去,便被一只靴子无情的踩在地上。 她抬头,对上夜凌渊森冷的眼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一瞬间,艺怜终于意识到,摄政王对她起了杀心。 她很可能会死。 手背上传来的刺痛与夜凌渊毫无温度的眸子相结合,艺怜心里飞快的涌起浓浓的恐惧。 “摄政王,太妃娘娘,我……” 夜凌渊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拿下。” 对艺怜,他不会如对云扶月那般温柔,而是完全走向了相反的极端。 那样冷酷无情的眼神如刀般割在艺怜的身上,她终于害怕的哭出来:“不是,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眼看着守卫将艺怜团团围住,而后用锁链将她的双手双脚捆住,艺怜的眼泪掉的更凶,不住的求饶着。 可是这诺大的寝宫内,无人在意。 太妃收回眸光,厌恶的摆了摆手:“带出去吧。” “还请太妃手下留情。” 一道恢弘的声音急匆匆的自外面传来。 几道影子夹着夜色与风霜快速的进了房间。 云扶月的目光一顿,落在为首的艺兴业身上:“艺族长,你这是何意?” 这种时候,艺兴业带人前来,明显是听见了风声。 “刺杀太妃,这是死罪。”云扶月挑了挑眉,“饶是如此,你也要保她?” 艺兴业不由得苦笑一声,对着太妃拱了拱手:“太妃娘娘,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小女一命。我跟您保证,今后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房间内的气氛为之一窒。 太妃的凤眸中浮现几许凌厉的光芒,紧紧的看着艺兴业。 过了许久,她却是笑了:“难为族长一片爱女之心,哀家可以放了她。” “不过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得出现在京城之内。” 第501章 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云扶月皱了皱眉。 她没想到太妃竟然真的要放了艺怜。 艺兴业大喜:“多谢太妃饶命!” 他看向门口的艺怜,道:“怜儿,还不谢过太妃,” 对上父亲的目光,艺怜身子一颤,心里升起一股不可置信,双膝跪地,给太妃重重的磕了个头:“多谢太妃娘娘。” 太妃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艺怜,任由她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淡淡道:“哀家放了你,是看在隐族的面子上,至于你……以后不得再回京城,否则哀家决不轻饶。” “娘娘的恩情隐族记得了。”艺兴业郑重的抱拳,“明日我会亲自带人备厚礼进宫答谢您。” 太妃微微点头。 艺兴业带着艺怜退了下去。 一直到隐族一行人走远,云扶月还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草率的……将人放走了? 这根本不符合太妃的作风。 云扶月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太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怎么,觉得哀家做得不对?” 说着,太妃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屋内的守卫依言退下。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云扶月三人。 “说实话,我觉得娘娘的做法不对。”最后一人退下,云扶月才缓缓开口,语出惊人,“若我是您,那么现在的艺怜就已经死了。” 任由这么一个心怀杀意的人离去,岂不是相当于当虎归山,后患无穷。 太妃微微一笑,看着云扶月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满意,又带了些许难以捉摸透的情绪:“你说的没错,哀家身边容不得异心之人。” 顿了顿,太妃笑着转身,走到床边,打量着王嬷嬷的惨状:“这背叛之人,最不能信,哀家留着她,也不过是暂时有用罢了。” 云扶月应了一声。 看样子,从太妃召艺怜和他们一起入宫起,这个位高权重的女人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利用艺怜之手除掉心怀二心的王嬷嬷,而后又让隐族承了皇室的情,可谓是一举两得。 “天色已晚,你们先回去吧。”太妃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这房间里血腥味太重,哀家去前殿睡一会儿。” 临着走过云扶月与夜凌渊的身边,太妃步子微顿,直直的看着二人:“过几日你们成婚,哀家有份大礼要送予你。”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云扶月身上。 云扶月一愣。 太妃却已经走远。 这幅神秘的样子,倒是让云扶月有些哭笑不得。 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整个安宁宫都无甚睡意,云扶月与夜凌渊一同回到房间。 “你觉得太妃所说的大礼是什么?” 进了房门,云扶月踢掉鞋子,软踏踏的椅在床榻上,看向夜凌渊:“难道是太上皇的人头?” 夜凌渊替她理了理发丝,低声道:“别胡说。” 云扶月撇撇嘴,没理他。 她可不觉得自己是在胡说,如果真给太妃机会,依照这个女人的狠辣劲,很有可能用刀子生生将太上皇的头割下来。 “看来太妃比我想的要聪明。”云扶月在床上滚了一圈,顺势滚进男人怀里,小脸贴着他的胸膛,“我刚看见床上的血时候,可是吓了一跳。” 后面夜凌渊到来,她还小小的担忧了一下。 担忧他会误会她。 不过好在,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我们成婚的时候,让小宝在后面当花童吧?”云扶月的眼皮发沉,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男人闲聊着,“我还要几个伴娘,对了,还得有伴郎……” 夜凌渊的大手抚了抚她的额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云扶月没听清。 翌日,云扶月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因着是在安宁宫内过的夜,夜凌渊已经去皇帝的御书房商议政事了。 左右云扶月闲来无事,便一路慢悠悠的,闲逛似的出了宫,回了摄政王府。 只是在府内,她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艺族长?”云扶月惊讶的看着花园内一脸愁容的艺兴业,“你不是带着艺怜离京了么?” 昨晚艺兴业匆匆进宫,从太妃手里保下艺怜,现在他应当带着艺怜回隐族了才是。 不过转念一想,云扶月就明白了三分:“你是为了艺卷珠来的?” “唉。”艺兴业叹了口气,脸上有几分尴尬,“我的确是为了珠儿,只不过……” “只不过那孩子不愿见我,方才在花园里一看见我就跑出去了。”艺兴业的眉心皱的如同包子褶,“这孩子……” 艺卷珠为什么不愿见艺兴业,云扶月和艺兴业都心知肚明。 “艺怜是隐族的血脉,您要保她,我能理解。”云扶月静静道,“只不过,能理解不代表我赞同,你们的事,还得你们自己处理。” 闻言,艺兴业更加挫败,到底是没说什么。 这件事只是个简单的小插曲,随着婚期将近,接下来的日子整个摄政王府上下都忙了起来。 摄政王大婚,天下名人尽至,王府内的一切布置都需从新操办,而越是临近婚期,京城就越是热闹。 气氛一时间被烘托的热络无比,所有人都在期盼着这场盛世婚礼的到来。 时间一晃,又是五日过去,离成婚之日已经仅有三天。 不过也在这时,一条消息从隐族加密传到了摄政王府。 艺怜跑了。 得到这条消息,云扶月皱了皱眉,吩咐手下人仔细艺怜的行踪,就再度投入到了成婚大事的忙碌上去。 深夜。 宵禁时辰一到,街上最后一道人影也跟着消失,整个京城的大街空旷而静谧。 安静繁华的府邸内,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啪——” 府内正房内的女人身子一颤,被巨大的力道冲击的倒地不起。 可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动手之人已经来到女人身前,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咬着牙道:“艺怜,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隐族的小姐吧,你再横一个,信不信本宫一点点的杀了你?” 那被打倒在地的女人竟是隐族艺怜。 只不过几日不见,这个娇嫩柔软的少女却好似变了个人,憔悴万分。 “西京太子,你这是何意?”艺怜捂着脸,怒从中来,回头看向游寒锦“我好心找你合作,你竟然对我动手。” 第502章 游寒锦怎么敢这么对她 房间内,游寒锦一身黑色长衣,目露讽刺,盯着眼前的女人,就像在看一条垂死挣扎的牲畜。 “一个被太妃下了通缉令的狗,也敢跟本宫叫嚣?” “啪”的一声,游寒锦又是一巴掌甩在艺怜身上。 “跟本宫谈合作,你还不够格。” 艺怜死死的咬着牙,压抑着眼里猩红的不甘心:“难道你就想眼睁睁的看着云扶月嫁给夜凌渊么?” 游寒锦的脸色阴沉下来,身上散发出冰冷的寒意。 对上他那双阴森森的眸子,艺怜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还在提醒着她,眼前这个男人是多么的不讲道理,高傲,无知,甚至可笑。 难道他以为仅凭他的能耐,能玩过摄政王? 更别提摄政王身后还有个阴险狡诈的云扶月! “你在这慢慢玩吧,我不奉陪了。”艺怜从地上爬起来,隐晦而怨毒的扫了游寒锦一眼,“你不愿合作,自有人愿意合作,告辞。” 话落,她大步往外走去,步子越来越快。 毕竟身后这人阴晴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犯病,那一身蛊虫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当初在隐族他就敢对艺卷珠下死手,更何况是此时此地面对他了。 艺怜第一次觉得自己蠢,竟然会走投无路想与虎谋皮。 瞧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游寒锦不屑的笑了笑,没有理会艺怜,在首位上坐了下来,脸色阴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艺怜一路出了正房,打算往府外走。 只不过临着出门前,她有些犹豫的立在原地。 太妃警告过她,不许她出现在京城,若是现在出去,碰上了守夜人,很有可能被认出来。 艺怜犹豫的空隙,忽的听见不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这声音不大,在黑夜中需要凝神才能听清。 “什么声音?”她低声喃喃了几句,步子一转,忍不住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 一连走过两条小路,艺怜停在了一间偏僻简陋的房门口。 站在这里,那道呻吟声才清晰起来。 这分明是女人的痛呼声。 艺怜皱了皱眉,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后,轻轻推开了门。 待得看清房间内的情形后,艺怜的瞳孔猛地一缩,控制不住的扶着墙开始干呕。 眼前的场景已经不能用恶心来形容了。 少女赤身裸体的被锁在床上,浑身都是鞭伤。 而在她的伤口上,密密麻麻的漆黑的甲壳虫吸附在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这些虫子……竟然在以她的血肉为食! 艺怜看见少女的同时,少女也看见了她。 那本虚弱无力,痛苦呻吟的少女像是见到了希望,剧烈的挣扎起来。 挣扎间,艺怜看清了她的脸。 许婉仪…… 竟然是被皇帝赐婚给游寒锦为妃的许婉仪…… 游寒锦怎么敢这么对她? 艺怜干呕着摇头,不断的后退,后退,直到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才堪堪回神。 “太可怕了,他简直是个疯子,不,变态!”艺怜低声呢喃着,再也不敢看屋内的场景一眼,忽略了许婉仪求救的眼神,大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 她现在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拉开府邸的大门,艺怜顾不得什么巡逻守卫,头也不回的跑进一条小巷,扶着墙吐了出来。 一直将到吐出胃酸,艺怜才稳住了心神。 只是一个抬头,却发现她的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 游寒锦的府邸内,有婢女将准备好的宵夜端了上来。 今晚的夜宵是夜王朝京城特产的桂花核桃汤圆,光是看着碗内一个个浑圆的东西,就令人食欲大开。 游寒锦接过瓷碗,扫了眼门口的侍卫:“看清楚人去哪了么?” “她去了许小姐的房间,然后就跑出了府。”那侍卫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然后……在一个巷子里,小的跟丢了。” 跟丢了? 游寒锦拿勺子的手一顿,冷冷的看着那人。 被这般低气压包围,侍卫身子一颤,连忙解释道:“太子殿下,不是小的偷懒,而是那女人进了巷子后遇到了一个神秘人。那人的气息很强,小的不敢靠近,所以才跟丢了人。” 气息很强的神秘人。 游寒锦眯了眯眼,脑中闪过几个人选,到最后冷笑一声:“罢了,左右一个女人,起不了什么风浪,晾她也不敢往外乱说。” 他将艺怜的事抛在一边,安心的品味起汤圆来。 一碗汤圆见了底,游寒锦眯着眼睛躺在椅子上,哼着歌。 等到夜色更深一层,游寒锦自座椅上起身,推开房门,准备去睡觉。 然而刚出门,游寒锦的步子便是一顿,视线紧紧的锁定屋檐上方:“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一阵夜风。 游寒锦的手缓缓抬起,将书房内的长剑吸出,对准屋顶:“再不现身,死。” “哈哈哈,不愧是西京太子,这般敏锐的感知力,在下佩服。”男人粗犷的大笑起来,末了,他收敛了笑容,自房顶跳下。 看这打扮,倒像是个江湖人士。 游寒锦心头微送,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大汉,唇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容:“是谁派你来的。” “嘿嘿,西京人手段狠辣,武林人士得而诛之,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三麻子。”那大汉将刀遥遥的对着游寒锦,“西京太子,今日就让老子来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游寒锦嗤笑:“想要本宫的命,凭你一人,可还不够。” “那么,若是凭他们所有人呢?” 一道女声突兀的自大门口响起。 话音落下,无数道影子像是鬼魅一般悄然自府邸的各个角落里涌现,内力齐齐运行,犹如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将游寒锦包围在其中。 观其样貌,竟然全部都是武林人士! 对方分明是有备而来,将这西京太子来了个瓮中捉鳖! 游寒锦的笑容一顿,眸中终于闪过一抹阴狠,沉着脸看向出声的人。 那发声人也静静的看向他。 四目相对,游寒锦的心狠狠一跳。 “……太妃娘娘?”喉结上下翻动了两下,游寒锦不可置信的失声。 第503章 是非杀他不可了 夜幕下,太妃一身华服,保养精致的脸上画着浓妆,整个人如同高高在上的王者,静静的看着游寒锦。 此情此景,游寒锦被无数人包围,再无逃出生天的可能,她也的确做到了高高在上。 “怎么,见到哀家,觉得很意外?” 沉默了一会儿,太妃缓缓开口,声音波澜不惊:“西京太子,哀家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对上太妃深不可测的眸子,游寒锦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眼角开始抽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 太妃勾了勾唇,讽刺的看着他:“你对哀家做的那些事,莫非真以为哀家毫无所觉?” 一句话落,太妃对着四周的人点了点头。 一群武林人士缓缓上前,将包围圈逐渐缩小。 一滴冷汗从游寒锦的鬓角缓缓落下。 若是单打独斗,他自然不会畏惧其中任何一人,可偏偏对方人多势众,他无计可施。 “太妃娘娘,本宫可是西京太子,你可知对我动手意味着什么?”游寒锦后退半步,浑身紧绷的开口。眼里半点不敢松懈。 “西京太子的身份在哀家这,可从来不管用。” 瞧着游寒锦色厉内荏的模样,太妃的笑容愈发不屑,遥遥的看着这个风光无两的男人,若有深意。 “西京或许会需要一个出色的太子,但哀家相信,西京的皇帝会更愿意与夜王朝打开边关往来的交易。” 顿了顿,太妃微微抬手,笑了:“你说,如果哀家用边境城市的利润来换你的命,西京皇帝会不会同意?” 游寒锦的心往下沉了沉。 他听出了太妃的言下之意。 这个一向蠢笨被他掌控在手心的女人,竟然要杀他。 西京皇帝当然不会缺他这个儿子,他的死换来边关的交易,想也知道那个老匹夫会怎么选择。 游寒锦缩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握成拳,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勉强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太妃娘娘……” 太妃挑了挑眉,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长长的护甲。 这副样子,是非杀他不可了? 游寒锦一咬牙,竟然撩开衣袍,就那么对着太妃跪了下去,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只要太妃放我一马,您体内的蛊虫我立刻就收回,其余的条件,任您谈。” 在场的人均是一愣。 就是波澜不惊的太妃也抬起了头,视线淡淡的落在游寒锦的身上。 “你能从西京那种人吃人的环境里爬上来,果真是够狠。” 太妃揉了揉额头,“一个连自己王室尊严都可以不要的人,若是以后成了夜王朝的仇人,还真是想想就令人害怕。” 游寒锦紧紧的抿唇,下了最后一层保障:“我可以将自己的信物给您,并且保证继位后十年内不踏入夜王朝一步。” 直至此刻,游寒锦才算是彻底看清了眼前这个中年女人。 什么深宫妇人,什么头脑简单,他就不该卷入太上皇与摄政王争斗的风波中。 眼前这女人分明是扮猪吃老虎,深藏不露。 空旷的院子里再度陷入了寂静。 游寒锦跪在地上,而他对面,太妃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游寒锦额头的汗水也越来越多。 终于,在他的神经绷到极限时,沉默的太妃开了口:“好,哀家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是哀家要你给哀家一样东西。” …… 时间过的飞快,在艺怜被撵出京城后,云扶月与夜凌渊就为着大婚一事日益忙碌起来。 随着大婚之日逐渐临近,各方人马纷至杳来,京城的大街越来越热闹。 很快就到了二人定下的成婚之日。 梨花院内,云扶月早早的起了床,坐在镜子前。 她身后大大小小的站了五六个婆子,都是按照老钱的计划来给她化妆的。 “王妃,您这皮肤也太好了。”一个婆子一边给云扶月擦着脸,禁不住感叹。 “老婆子我给京城的小姐夫人们画了这么多年的妆,如您的皮肤这般白净到毫无瑕疵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么说着,她对着身后的婆子道:“王妃的皮肤好,汗毛也少,这绞面的一步倒是可以省去了。” 云扶月坐在前面,有些哭笑不得。 说什么皮肤好,在她看来,就是这些婆子的恭维。 “一会化完妆,你们可以去府里的药房领些美颜膏。”云扶月开口,“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我在里面放了不少药材,可以保养皮肤。” 云扶月的医术在整个京城都是大名鼎鼎的,此刻得了她的赏赐,那几个婆子顿时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洗了脸,净了面,接下来就是盘发髻了。 房间内的笑声不断,几个婆子分工合作,一边给云扶月盘着发,一边还不住的赞叹。 云扶月在世上没什么亲人,楚兮又下落不明,这出嫁前的种种步骤否由老钱全部负责,这几个婆子也知道眼前人是摄政王心尖上的人,因此做事格外的卖力。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妆发几乎做的差不多了。 “王妃,这凤钗是摄政王亲自送过来的,据说是前朝皇后的东西。” 打开钱管家送来的首饰盒子,负责装饰的婆子拿起里面平躺着得到精致金钗,眼底满是笑意。 “看来摄政王对您是真真的上心呢。” 这样的话,云扶月今早就听了数十遍了。 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欲开口,房门打开,兰芝端着婚服进了屋。 “小姐,奴婢刚在前厅听了个事。”放下婚服,兰芝喝了口水,压低了声音,“是关于那西京太子的。” 游寒锦? 云扶月一愣:“他怎么了,不来了?” 夜凌渊与云扶月成婚是大事,京城的王权富贵都请了一圈,游寒锦也在名单之内。 “不是不来了,是直接走了。”兰芝的声音压得更低,一副神秘模样。 “奴婢方才在前厅听钱管家说,西京出了大事,皇帝秘密召西京太子回京,他连夜就走了。” 竟然就这么不辞而别? 云扶月抿了抿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504章 当我的王妃 云扶月眯着眼睛想了想,没发现异常。 自她与游寒锦在御花园大打出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也没说过话。 “算了,不管了。”云扶月闭了闭眼,“将此事告诉闻人君了么?” 兰芝答:“已经告诉闻人先生了。” 即然告诉了闻人君,那么这动脑子的事就交给他。 云扶月轻轻点头,没有再提此事。 一份精致的妆容从天色未亮画到天色大亮,才算是画完。 等换好婚服,听嬷嬷将完礼数,走了简单的过场,便快到了夜凌渊接亲的时辰。 寻常人家的女儿出嫁,一般是由男方带人去往女方的家里迎亲。 这一点,永安王皇甫玉也跟云扶月提起过,意思是让云扶月去他的住处,算是暂时的娘家了。 对此,云扶月果断的拒绝了他。 一则是她对古人的这些条条框框并无太大的兴趣,二来么……她觉得麻烦。 放在现代,云扶月也从不追求什么大操大办的举行婚礼,更多时候,她是想与对的人简单的领个证,而后再一同出去旅旅游,度个蜜月之类的。 当然,这样的愿望到最后也没实现过。 “小姐,摄政王来了。”耳边,兰芝欣喜又激动的声音响起。 云扶月回神,下意识的顺着兰芝的视线看去。 她看到了一身红衣,犹如神明眷顾般的男人。 红衣黑发,容颜天成。 一眼万年。 云扶月愣了愣,视线紧紧的锁在男人身上,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她似乎从没见过他穿的这样明亮,也从不知道他可以这样惹眼。 那是一种与往日里截然不同的感觉。 就好像……就好像看上那么一眼,这样一幅画面就会在脑中深刻停驻,永不忘却。 她愣神的功夫,夜凌渊已经进了房间,停在云扶月身前。 “给我手。”夜凌渊笑着开口。 他眸底碎了一地的笑意,红袖中的大手落在云扶月身前,呈现出邀请的姿态。 云扶月仿佛受了蛊惑,想也不想的将手搭了上去。 冰凉的小手触碰到夜凌渊滚烫的掌心,云扶月才回过神来,想说点什么,那人却已经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跟我走吧。”夜凌渊亲了亲她的手背,一字一句道,“当我的王妃?” 明明是简单的,再平常不过的,调侃般的话,云扶月的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快,脸颊泛起丝丝热意。 总觉得今日的夜凌渊有些不一样。 “王妃,您快答应啊。”一旁看热闹的婆子见云扶月迟迟不说话,忍不住出声提醒。 云扶月愣愣的“哦”了一声,迎上夜凌渊的眸光,点了点头。 男人的笑意逐渐加深,突然弯腰,拦腰将云扶月抱了起来。 云扶月惊呼,夜凌渊在她耳边开口:“我抱你出去。” 没给云扶月回话的机会,他以一种强硬而不容拒绝的态度抱着云扶月往外走。 周遭的婆子丫鬟们也是一愣,随后爆发出巨大的讨喜声。 云扶月就在这样的声音下,被男人一路抱着出了王府的大门,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一直到车帘撂下,云扶月还没彻底反应过来。 她想着来王府参加婚宴的贵客满脸的意外,想到街边少女艳羡的眼神,想到百姓们的围观,心跳莫名的越跳越快。 “不是不喜欢那些客套的场合?”夜凌渊在她耳边亲了亲,笑道,“今天我们不去应酬,本王带你坐马车游街。” 云扶月张了张口:“就因为我说不喜欢热闹的场合?” 夜凌渊应了一声。 云扶月抿唇不语,心里泛起丝丝涟漪。 那些话虽是真心话,但也不过随口一说。她是不喜欢那种应付般的场合,但夜凌渊身为摄政王,某些东西是不能说放就放的。 比如成婚。 可他真的为她放下了…… 云扶月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忽的凑上前去,小声道:“你闭眼。” 夜凌渊笑笑,闭上了眼。 云扶月就那么对着光打量着他,而后俯身,将红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两唇相接,云扶月能感受到男人的呼吸一瞬间变得粗重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落下,云扶月就想后退。 岂料一只大手强有力的摁住了她的腰,夜凌渊没给她逃跑的机会,压制住云扶月的小动作,将云扶月压在马车上,狠狠的亲了下去。 他的吻强势而蛮横,一点也不温柔,也不知是在急什么。 可能他等不急了,也可能他等太久了。 总之他不再尊从云扶月的意愿,而是一直咬着她的唇,索取者她的一切。 一个粗暴的吻结束,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今天很美。”夜凌渊摸了摸云扶月的脸颊,指腹一点点移到云扶月的耳朵上,轻轻捏了捏,“美得让本王想立刻将你吃了。” 云扶月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 随后,她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颊上的粉霞更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滚开。” “我不滚。”夜凌渊压着云扶月,无辜的说了一句。 云扶月于是用手去推他的胸膛,却怎么也推不动。 这人典型一副流氓二皮脸的模样。 云扶月咬了咬唇,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百姓们的欢呼喝彩声,脸颊滚烫。 “现在不行……”她浅声道,“这里可是马车,至少……至少等回去……” 话说到一半,夜凌渊忽的轻笑起来。 这人在耍她! 云扶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抬高了声音:“快起来!” 夜凌渊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 这马车是王府为云扶月的婚事特制的,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云扶月和夜凌渊在里面也不需要多余的伺候。 两人在车内边聊边不时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一晃就是一个上午。 云扶月无暇去想王府里那些宾客没见到主人是个什么样子,安安静静的与夜凌渊享受了一会二人世界后,才拍拍裙角,要求马车停下。 虽说夜凌渊按照她的意思来做事,可该走的过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等马车停在摄政王府门口,云扶月让兰芝给自己盖上了红盖头,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裙子,被夜凌渊牵着下了马车。 第505章 她要等他亲手揭盖头 大红色的马车停下,夜凌渊牵着云扶月出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时间,王府内嘈杂的声音全数消失,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看向门口缓缓走来的二人。 正厅的主位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人。 最左边的女人雍容华贵,正是当朝太妃。 而在她右手边,太上皇静静的坐着,看向缓缓而来的夜凌渊,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无声的笑了笑。 满屋子的宾客,太妃与太上皇是最尊贵的,也自然是最惹眼的。 “太妃娘娘,您先喝点水吧。” 一道苍老的影子端着托盘,自后门进入,快步走到太妃身边。 太妃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单手摁着眉心,刚欲开口,看清来人的脸后,忍不住一怔。 随后,她苍老的眼底划过一抹不为人知的慰藉,语气淡淡:“在王府的这些日子,可还好?” 这前来端茶送水的人便是李嬷嬷。 听的太妃之言,李嬷嬷老眼中浮现些许水光,忍不住抹了把眼泪:“王府里很安全,只不过没有在娘娘身边来的快乐。” 顿了顿,李嬷嬷又道:“您在这坐了一上午了,喝点水吧。” 太妃叹了口气,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末了,还是道:“哀家身边的那些事已经处理完了,等凌渊成婚后,你就跟着哀家回宫吧。” 这可以说是李嬷嬷最想听的答案,她眼底的激动之色愈发明显,连忙应声。 两人正说着话,一道小小的影子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抱住李嬷嬷的腿:“李奶奶,娘亲和爹进了门后怎么还没过来啊。” 听到这孩子的声音,李嬷嬷心思一动,握住小宝的手,慈祥道:“王爷和王妃还有些进门的步骤要走,小宝……” 她拉着小宝到太妃面前,引着他:“这是当朝太妃娘娘,也是摄政王的亲姨母,你应当叫祖母。” 今儿是云扶月成亲的日子,作为云扶月的亲儿子,也是对外宣称的摄政王亲子,小宝也是一身喜庆的吉服,白皙的小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雀跃。 此刻,听得李嬷嬷的话,小宝眨了眨眼,略有几分警惕的看向首位上的太妃,不情不愿的说了句:“祖母好。” 太妃对云扶月的刁难一直被小宝看在眼里,现在看见太妃本人,这孩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李嬷嬷一愣,顿时加重了语气:“小宝,你将我教你的礼数都忘了么!” 小宝身子一震,心里愈发委屈。 他转头偷偷看了眼正逐步往前厅来的,一身喜服的娘亲,到底还是按照礼数跪下,规规矩矩的给太妃行了个礼。 一礼毕,小宝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偷偷去看太妃的脸色。 抬头,他就对上了太妃一双无比炽热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仿佛见到了什么绝世珍宝似的,那丝锐利的眼眸中流露出的震惊,惊喜,以及难以言喻的激动,根本与眼前这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女人完全不符。 小宝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两步。 李嬷嬷顺着小宝的视线看去,也刚好看到了太妃的模样。 “太妃娘娘?”李嬷嬷心里一紧,压低了声音,“您可是不舒服,这孩子气着您了?” 李嬷嬷的声音唤回了太妃的思绪,她的视线从始至终落在小宝的小脸上,手指紧紧的握住了扶手,连带着修长的护甲也跟着紧绷。 换句话说,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紧绷着。 “这孩子……” 沉默了许久,太妃颤声开口:“这孩子就是云扶月从耀阳带来的那个?” 李嬷嬷点头:“没错,这孩子便是老奴先前与您提起过的那个孩子。” 因着太妃对小宝的态度一直颇为冷淡,是以对于小宝的事,李嬷嬷也未曾多说,只是简单的和太妃提起过几次。 闻言,太妃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她眼底难以掩饰的情绪尽数散去,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孩子……必是凌渊亲生。”太妃淡淡的开口。 李嬷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娘娘,您……” 太妃看了她一眼,接过话头,语气里带了几分感慨:“这孩子的模样,与凌渊小时至少有七分相似,不,九分。” 太妃静静的看着小宝,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的一颦一笑,恍惚间,似是从那白白胖胖的六岁男孩身上看到了夜凌渊的身影。 一样的五官,一样的眼睛。 唯一不同的,便是气质。 小宝被云扶月和夜凌渊宠着,性子十分讨喜。 而反观六岁的夜凌渊,早已吃尽苦头,那双凌厉的眼中也没有小宝的那种温暖。 “是哀家糊涂了。”太妃轻叹一口气,“当初竟对二人的婚事大加阻拦,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夜凌渊是对的。 不管是从能力,还是人格,亦或者是眼前的孩子的角度来说,云扶月都是唯一能配得上他,唯一能够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太妃笑了笑,对着小宝招了招手:“乖孩子,到哀家身边来。” 这边,太妃与小宝之间发生的一幕被不少人看在眼里。 房门外面,云扶月已经被夜凌渊领着到了前厅正门口。 接下来的步骤,无非就是喊礼仪,拜天地,入洞房。 尽管夜凌渊已经替她省去了大部分繁琐的步骤,可一趟流程下来,云扶月还是累的腰酸背痛。 一直到被扶进了新房,坐在了床上,云扶月才得以喘息一会。 “小姐……不对,现在奴婢该叫您王妃了。”兰芝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摄政王还得一会才能过来,他让奴婢给您传话。若是累了,就摘去盖头,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想着那人的脸,云扶月不由失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兰芝应声,关上门退下。 至此,四周总算寂静下来,除却烛火在桌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不远处阵阵的欢笑声,再无其他声响。 云扶月本想摘下红盖头,喝点水。 但又想到夜凌渊一身红衣,绝世风华的样子,到底没忍心破坏这份洞房花烛夜的气氛,就着红盖头静静的等着。 一直到天色微暗,房门外终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第506章 名正言顺唯一的妻 脚步声渐进,最后停在了房门口。 再然后,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云扶月本有些瞌睡,听得耳边的声响,脑中的困倦立时如潮水般褪去,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 心跳不自觉的加快。 “不是说了让你摘下这身首饰,好好休息么?”夜凌渊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透过盖头的缝隙,云扶月只能看见这人一双精致奢华的红黑色靴子。 不过,这并不影响云扶月判断出夜凌渊的状态。 “你喝酒了?”云扶月有些意外。 男人并未回答她,仍旧静静的站在她面前。 云扶月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能等着他回答。 只不过有时候越是看不见,心里就愈发紧张。 终于,云扶月忍不住了:“你在干什么……” 话音未落,一根金色的小凤杖忽的勾住了盖头的边缘,而后一挑,大红的盖头应声滑落,露出了里面一身红装的云扶月。 眼前的视线骤然明亮起来,云扶月下意识的抬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遥遥相对。 对上那人深情款款的眸子,云扶月的心跳漏了一拍:“你……” “今日过后,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唯一的妻。”夜凌渊浅笑着,慢慢的开口。 他在笑,可眼底的情绪无一不给云扶月一种认真的感觉。 认识他这么久,夜凌渊认真的次数寥寥可数。大多时候,这男人总是一副漫不经心,或者深藏不露的模样。 莫名的,云扶月的心跳越来越快,脸颊泛起一丝红色。 她还在心猿意马,手心冷不丁的被塞进一个冰凉的酒杯。 “来跟我喝交杯酒。”夜凌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扶月回神,视线落在手心的酒杯上,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两人身子相帖,胳膊相交,就着交杯的姿势,饮下了杯中的酒。 冰冷的酒顺着红唇入喉,云扶月的心变得滚烫起来。直至此刻,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她真的嫁给他了。 这杯交杯酒是最真切的证明。 交杯之酒,白头携手。 天造地设,鸾凤和鸣。 在穿到这个异世后,云扶月有了自己的家。 今日之后,她是他的妻,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和儿子的家。 这个认知让云扶月的眼眶莫名的酸了起来。 “怎么,喝醉了?” 见云扶月发呆,夜凌渊勾了勾唇,浅笑着开口。 他顺手拿过云扶月手中的空酒杯,与自己的酒杯一同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对着云扶月道:“转头。” 云扶月侧头。 那人的吻就落了下来。 不同于白天在马车里了粗暴,这个吻前所未有的轻柔。仿佛一片柳絮,亦或者是羽毛,轻轻的在云扶月的唇瓣上扫过。 夜凌渊一点点的加深了这个吻。 红烛摇晃,红帐飘香。 …… 深夜的摄政王府,一片喜庆,灯火通明。 除了夜凌云与云扶月的婚房,处处人声鼎沸。 太妃在夜凌渊回去后,就随着李嬷嬷的服侍下去休息了。是以此时的场上,若论身份尊贵,当属太上皇夜星晴。 这个看着年轻儒雅的男人眼底带着几丝醉态,唇角泛着笑意,显然是喝多了。 “太上皇,您喝多了,微臣扶您下去休息。”一旁,李英适时开口。 夜星晴微微点头。李英忙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扶着夜星晴离开了大厅。 出了大厅,秋日的冷风袭来,夜星晴的困意随之消散。 他看了看身边的李英,眼角的余光扫着周遭的环境,淡淡开口:“事情都办妥了?” 闻言,李英的动作一顿,隐晦点头。 夜星晴唇角的笑容扩大几分:“这是朕给艺怜的最后一次机会。” 话虽如此,李英的心头不免一跳。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缠着白纱布的手。 这是上次在城外围杀云扶月时,云扶月给他留下的伤痕,也是永远的耻辱。 他恨云扶月,恨不得生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将她碎尸万段。可眼下显然不是陷入仇恨的时候。 李英敏锐的听出了太上皇的言下之意。 艺怜失手多次,夜星晴已经对她没了耐心。 可他呢? 他在云扶月的手下也没讨得过优势。 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他李家的地位…… 李英压下心里的想法,回答道:“今夜的行动乃是国师亲自开路,艺怜虽说蠢了些,但有国师带领,想也不会出现意外。” 夜星晴冷哼一声,揉了揉眉心,没有开口。 两人一路回了住处。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 云扶月是被一阵难听的叫声吵醒的。 “黑乎乎。”云扶月闭着眼睛,忍不住骂道,“你快闭嘴!” 这只鸟最近神出鬼没的,听老钱说是好像找了媳妇了。 既然找了媳妇,怎么不好好的跟他的漂亮媳妇过日子,反倒大清早的来扰她清闲。 窗边,黑乎乎歪了歪头,漆黑的大眼睛看着床上的一对男女,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而后,他尖叫一声,坚硬的鸟嘴开始疯狂的敲窗户:“砰砰砰!” “嘎嘎嘎嘎嘎!” 巨大的声音和锯木头的声音无两样。 云扶月忍无可忍,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刚起身,那窗边的黑乎乎就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从窗缝里“呼啦啦”的飞了出去。 房间重新恢复了安静。 云扶月揉了揉头发,骂骂咧咧的重新躺下。而后,她才看见了身边含笑看着她的男人。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云扶月一愣,忙用被子盖住身体。 夜凌渊笑笑,翻了个身,单手撑着后脑:“你说呢?” 黑乎乎的声音那么大,想不醒也难吧。 云扶月失语,想起昨夜两人的种种,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她也没憋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经过这么一通闹腾,两人的困意也没了,干脆穿好衣服,准备出去走走。 刚收拾好,房门外边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临风焦急的声音响起:“主子,王妃,你们快起来,小宝……小宝出事了!” 半个时辰后,摄政王府的书房内。 气氛肃然。 第507章 再找一个人一同送死 除却云扶月与夜凌渊,今日的书房首位上多了个尊贵的人,正是昨夜未曾回宫的太妃。 只不过此时此刻,这个一向雍容沉稳的太妃脸上布满了阴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默了一会,太妃终于忍不住,狠狠的一拍桌子,锐利的眸子看向跪在地上的临风与业火。 “昨夜是你们二人带人当值,怎的能让好好一个孩子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临风不敢说谎:“是属下办事不利。” 临风与业火昨儿负责王府的守卫,白鹰带着部下则是暗中维持宾客间的秩序。 小宝的身份尊贵,按理来说是绝不可能出事的,可现在赤裸裸的事实摆在眼前。 一大清早,这孩子就消失了。 “属下已经派人去寻了,另外……”临风将一封信递上,“这信是在小宝的房间里发现的。” 还有信? 云扶月愣了愣,飞快的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 她的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沉了沉。 “按照信上的字迹来说,带走小少爷的人应当是隐族的艺怜。”临风开口,“她说……她说要带小少爷去外面玩玩。” 艺怜三翻四次的对云扶月下手,而今她口中的所谓“玩玩”,其中之意,可想而知。 太妃闭了闭眼,心头怒火急速盘绕。 强压着火气,她冷冷开口:“立刻将人把艺自刚叫过来。” 隐族的人昨儿也来参加了云扶月和夜凌渊婚事,只不过……这些人一大早就启程回去了,说是族中有事要处理。 不过眼下太妃的怒火显然已经到了难以遏制的程度,临风不敢多言,对着业火使了个眼色,让她赶快带人去将隐族人追回来。 房间内再度陷入了寂静。 这时候,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布衣少年终于开口:“不知她信中所说,是将小少爷带到何处游玩?” 临风为难的看了眼闻人君,“她说的地方是……万魔之森。” 万魔之森? 云扶月皱了皱眉,她没听过这个地方,但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竟然是那里。”首位上,太妃深吸一口气。 夜凌渊的脸色也微变。 云扶月自然没错过二人的变化,她心头浮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看向夜凌渊:“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回答她的,是所有人的沉默。 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夜凌渊也少见的没有立刻解释。 这样的反应代表了什么,云扶月再明白不过。 她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忍不住紧紧的抓住夜凌渊的手,语气重了几分:“万魔之森,到底是什么地方?” 夜凌渊顿了顿,反握住云扶月的手:“那片森林位于京城西边一座荒废许久的县城边缘,是从前厉晟用来丢弃失败的药人之地。” 事实上,那地方虽然叫万魔之森,可地形极低,可以说是一片很深的峡谷。 厉晟将失败的试验品扔进去,这些实验品跑不出来,就造不成什么危害。 “失败的药人?” 云扶月重复着夜凌渊的话,终于明白书房内的人为何是这样的反应。 云扶月曾经与药人交过手,这些东西没有神志,没有痛楚,也没有情感,可以称之为最强的杀人利器。 所谓失败的实验品,想也知道会是多么疯狂的东西。 艺怜竟然将小宝带到那种地方。 这个该死的疯子! 云扶月攥紧了拳头,猛地起身:“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她。” “不行,你不能去。”夜凌渊开口,摇了摇头,“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没错,王妃绝不能一人前去。”角落里,闻人君也适时附和,“你若一人前去,非但阻止不了艺怜,反而正中敌人下怀。” 云扶月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难道要我看着我儿子被药人吃了么。” 现下的情形,夜凌渊不可能第一时间离京。 艺怜所为,明显是太上皇指使,而太上皇既然做出了第一步,必然还有第二步。 一旦夜凌渊与云扶月一同离开京城,前往万魔之森,只怕那老匹夫会立刻对摄政王府动手。 当真是进退两难。 “还有别的办法。”闻人君合上折扇,略一沉吟,“由王妃与另一人一同前去,稳住艺怜。王爷在京暂稳局势,随后支援。” 顿了顿,闻人君又道:“事出突然,只要王妃稳住,给在下一些时间,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云扶月抿了抿唇。 现在的情形,让她去哪里再找一个战斗力十足的人一同送死? “老远就听见你们在吵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门外响起,随后,书房的们被打开,艺卷珠一身翠绿色劲装,腰间别一长鞭,笑着进门。 “不就是万魔之森么,本姑娘当初在隐族历练的时候,就亲自去外围看过。” 她的唇角是笑着的,偏偏眼底泛着丝丝寒意,话里话外,杀机毕现。 “敢将主意打到小宝身上,姑奶奶非要亲自割下她的头喂狗。” “这万魔之森,我和你去。” 最后一句话落,艺卷珠遥遥的对着闻人君点了点头:“那个节俭的书生,我知道你很厉害,脑子聪明,摄政王府这边的事,就先交给你们处理。” 角落里,闻人君愣了愣。 节俭的书生……是指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袍,哭笑不得。 虽说艺卷珠的内力与功法不如云扶月高深,但放眼京城世家望去,能与她交手的人明面上也是屈指可数。 两人一拍即合,收拾好东西,在王府人的掩盖下悄悄出了城。 三日后,云扶月与艺卷珠骑马到了万魔之森的边缘。 马在悬崖的边缘堪堪停下,顺着眼下的路望去,放眼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大盆地,以及盆地中高耸入云的岑天大树。 林中不时有野兽的声音传来,惊起一阵飞鸟。 如果细细听来,甚至能从中听出一丝不人不鬼的吼叫声。 “这里就是万魔之森了。” 翻身下马,艺卷珠拍了拍手心的尘土,垂眸看着眼前的一切,冷笑一声。 “敢将小宝带进去,艺怜定有什么能克制药人的手段,只要找到她,逼她交出小宝和克制药人的法子,一切迎刃而解。” 第508章 活着还不如死了 诺大的森林内,寒气森森。 即便此时是正午,可阳光却像是难以穿透丛林,林中的温度依旧很低。 云扶月与艺卷珠一前一后,顺着森林的边缘悄悄前行着。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此处太过外围的缘故,一路走来,两人并未见到一个药人。 前方是一条穿越大半个森林的小溪。 “过了这条河,里面就属于中层了。”停在河边,艺卷珠脸色凝重。 “我之前来历练,也是在我爹的带领下。饶是如此,那一次的交手也差点要了我的命,如果不是我爹在关键时候出手,那我……” 想起当初的一幕,艺卷珠还有些后怕:“森林里的药人都是厉晟眼中实验的失败品,因此有些战斗力并不如真正的药人一样完美。” 顿了顿,她眼里露出几分忌惮。 “但大部分的药人战斗力都很强,还伴随着一些十分麻烦的后遗症,比如狂暴,亦或者是野性。总之我们能不与他们交手,就尽量不与他们交手。” 云扶月点了点头。 两人在原地稍微修整了一下,就跨过小溪,来到了河对岸。 步入对岸的世界,周遭的寒气似乎更浓重了。云扶月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周遭,微微蹙眉。 一路走来,她似乎没在这森林里见到一个别的生物,就是兔子也没有。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小心!” 艺怜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的手拽住了云扶月的胳膊,狠狠一拉。 云扶月会意,顺着她的力道往旁边侧身而去。 下一秒,一个灰色的影子“嗖”的从树后窜出,诺大的巴掌落在云扶月刚才所出的位置。 “砰!” 巴掌落地,溅起一阵尘土。原本坚硬的地面竟被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 “好快的速度。” 云扶月心里一惊,定睛一看,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远处的地面上半蹲着一个全身灰色的人。或者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而是该用“某种东西”来形容。 因为这“人”的半边脸已经不成人形,五官如同肠子般纠在一起,眼球凸出,半个嘴唇外翻,露出里面的獠牙。 是人的身形样貌,偏生长了副野兽的獠牙。 厉晟……到底对这些人做了什么? 云扶月心里的念头紧紧闪过一瞬,地上的药人就再次腾飞而起,身形暴冲着冲着云扶月而来。 云扶月推开艺卷珠,抽出长冰剑,高声道:“你先闪开。” 她的内力尽出,顺着长冰剑蔓延。 接触到主人的内力,长冰剑光芒大放,一瞬凝结了周遭的寒气,剑刃泛着无与伦比的寒光,狠狠的砍在药人的身上。 “砰——” 又是一道巨响,云扶月与药人狠狠的撞在一起。 “吱!!” 药人口中发出一声痛呼,猩红的眼睛里满是痛苦,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他的半边身子都被长冰剑给斩断了。 “你这副样子,活着还不如死了。” 云扶月垂剑,静静的看着眼前挣扎的药人,叹了口气,“你的家人……大概也不想看见你这副模样。” 顿了顿,云扶月轻声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厉晟,为你们报仇。” 也不知是云扶月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这药人的生命彻底流逝。 云扶月话落,地上不断挣扎的药人突然停止了动作,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眼底浮现一抹人性化的悲伤。 再然后,他不再痛呼,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恢复了神志,这怎么可能?” 艺卷珠忍不住惊呼,遥遥的看着那地上的药人,确定他已经死透了之后,才敢凑上前,“你能解药人之毒?” 云扶月摇头。 她看了看手中的长冰剑:“是我的剑。” 长冰剑出自前朝铸造大师之手,本身就属于至纯至净之物。 而这种武器,对厉晟所造出的东西是有克制作用的。 想来是长冰剑剑气中蕴含的那丝净化之力驱散了这药人脑中的混沌,让他得以短暂的恢复神智。 “当初我爷爷说你这剑是宝贝,我还不服,现在我服了……” 艺怜“啧啧”两声,正欲接过云扶月的剑仔细端量,云扶月的声音却严肃起来,“小心点,又有东西来了,还不止一个。” 两人刚放松的身子瞬间紧绷,各自握着武器,严阵以待。 约莫几次呼吸的视线,树丛里传出“沙沙”声。 云扶月握紧了剑柄,一眨不眨的盯着声音传出的方向。 “娘亲,娘亲!”奶奶的声音忽的响起。 云扶月与艺卷珠皆是一愣。 下一秒,树丛里走出几道影子。 为首一人一身浅绿色长裙,不是艺怜是谁。 一别数日,这个隐族骄傲的少女身上没了那份落落大方,取而代之的无尽的怨毒。在她手边,小宝被五花大绑的拖着走。 云扶月的视线落在儿子身上。 在看到小宝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后,她眼底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 “娘亲,别担心小宝,小宝的伤口是磕的。”小宝马上喊道。 云扶月紧绷的唇角这才微缓。 “云扶月,你在害怕?”艺怜突然大笑起来,狠狠的将小宝提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原来你也会心疼自己的儿子啊!” 没等云扶月与艺卷珠开口,艺怜狠狠的啐了一口。 “当初在摄政王府,不管我怎么讨好你,你都摆出那副自命清高的模样,那时候的你想没想过会有今日。” 一边说着,艺怜打了个手势。 身后的树丛里再度响起了“沙沙”声,数十个药人缓步而出。 云扶月瞳孔一缩。 “艺怜,你是不是有病。” 见到这么多药人,艺卷珠忍无可忍,“老老实实在隐族当你的大小姐不好么,没想到你竟然投靠太上皇。” 艺怜能控制住这么多药人,自然是夜星晴和厉晟给了她手段。 岂料,听得艺卷珠的话,艺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死死的盯着一身绿色劲装的艺卷珠,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觉得无比讽刺。 “我是隐族的大小姐?” 艺怜嗤笑一声,满眼怨毒,“这么多年,不管是在隐族还是在外面,只要有你在,就没人会注意到我是隐族的大小姐。” 第509章 第一次有能力使出来 “艺卷珠,你当着你的大小姐,根本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的!” 艺怜一把掐住小宝的脖子,高声笑道:“也罢,今日我就拉着你还有云扶月这个贱人,陪着她的儿子一起下地狱。” 话音落下,艺怜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也不知她低头做了什么什么,她身后那些药人犹如受了刺激一般,发疯似的朝着云扶月与艺怜两人袭来。 “娘亲,娘亲快跑。” 被掐住了脖子,小宝还不忘大声提醒云扶月,小小的奶音里满是对娘亲的担忧和惊慌。 云扶月心头一痛,看着乖巧的儿子满身伤痕,心底杀意滔天。 “她能不被药人伤的关键在于那个小布包。”她快速压下心里翻滚的情绪,云扶月飞快的开口,理清现在的情势。 “我来拦住这些药人,你去将她擒住。” 形势严峻,容不得二人再做其他安排,一群药人已至面前。 艺卷珠担忧的看了云扶月一眼,点了点头,足尖一点,饶过数十个药人,抽下腰间的鞭子,朝着艺怜而去。 安静的丛林里顿时响起阵阵打斗声。 “砰——” 云扶月一剑斩断一个药人,身形飞速后退,后背贴在了树干上。 喘息的功夫,云扶月看向艺怜所在的方向。 艺怜与艺卷珠之间到底是有差距的,此时此刻,在艺卷珠凌厉的攻势下,艺怜几乎没什么还手的余地,小宝也暂时安全了。 云扶月手指略过腰间,抽出匕首,一个翻身躲过三个药人的攻击,同时手腕一抖,飞刀在空中划起一个弧度,转瞬来到小宝的身前,割断了小宝身上的绳子。 “儿子,找个地方躲起来。” 小宝会意,也不给云扶月添麻烦,屁颠屁颠的跑到一颗粗大的树干旁躲着。 只这么简单的一个分神,云扶月的压力剧增,才被击退的十几个药人再次围了上来。 这些药人无悲无喜,无痛无觉,犹如不知疲倦的机器,根本不是一个长久耗下去的办法。 “看来得下点血本了。”云扶月喃喃道,手掌握在长冰剑的剑刃上。 锋利的剑锋刺破皮肤,鲜血顺着刀刃淌下。 原本暗淡的剑刃竟是随着云扶月的血而泛起淡淡的光华,仿佛喝到了什么鲜美的饮品,精神大振。 “关键时候,你可给力点。”云扶月拍了拍长冰剑的剑身,足尖轻点,在地上飞速后退,内力犹如湍流滔滔不绝的涌入长冰剑内。 攻击目标后退,这些药人也加速朝着云扶月追去。 二十多个药人齐齐奔来,这样的场景让人不免头皮发麻。 不远处,见到这一幕的艺卷珠禁不住跺了跺脚:“这个笨蛋,都跟她说了抗一会就行。” 她转头看着身前伤痕累累的艺怜,长鞭一甩,缠住了她的脖子:“快让那些药人停下。” 让药人停下? 艺怜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整张脸因为缺氧而变得通红,“咯咯”的笑着:“停不下来的,我的那药只能简单控制这些东西。这些药人本来就是失败品,哪里会乖乖听话,哈哈哈……” 她咳嗽起来,眉眼间满是得意:“这些药人之间靠着嗅觉与气味互相传递,很快就会有更多的药人赶来,你们逃不掉的。” 竟然不能停下? 艺卷珠皱眉,心中略显焦急。 被一群药人包围的云扶月同样一头冷汗。 “能不能成,就看这一下了。”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握着泛着光华的长冰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晦涩难懂的符号。 “破——” 一个字出,长冰剑的剑身剧烈的颤动起来。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无形的波动以云扶月为中心朝着四周散开。 “嗤——” 剑气所至,药人纷纷停下。 这些疯狂嘶吼的试验品眼底竟然露出丝丝人性来。尽管这丝人性极其微弱,却也足够了。 云扶月心中的石头落地,对着面前的二十多个药人鞠了一躬:“害你们的人我会手刃。” “吼——”其中一个药人忍不住张口大叫一声。 可当他发现自己能吐出只不过是野兽般的嘶吼后,这药人的眼底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悲伤。 也不知是这些人有独特的交流方式还是如何,这二十多个药人竟然纷纷转身,大步朝着艺怜而去。 看样子,好像是要…… 云扶月心神一动:“艺卷珠,快走开。” 不用云扶月吩咐,看见这么多药人冲过来,艺卷珠果断的扔下艺怜跑路了。 当然,在跑路的途中,她还不忘捞上树旁的小宝,一手抱着小宝,提起轻功,将这孩子放在了高树上。 “你们要干什么?” 看着这些狰狞丑陋的药人,艺怜忍不住大叫,握紧手里的布包,不住的后退,“你们应该听我的话,听我的话去杀云扶月!” “吼——”一个药人捶着胸口,竟然直直的扑过去,一口咬在艺怜的胳膊上。 “啊!!!!”艺怜痛呼。 她的叫声非但没让这些药人有所犹豫,反倒引来更多人的撕咬。 一时间,以艺怜为中心,二十多个药人没了神智一般,似野兽扑食般将她层层围住。 “啊啊啊!!!” 艺怜的惨叫声贯彻天际。 不远处,艺卷珠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得低声道:“我靠,这太残暴了。” 顿了顿,她想起一切的始作俑者,禁不住拍了拍云扶月的肩膀:“你怎么做到的?还是长冰剑?” 这一招还是云扶月从父亲留下的典籍中领悟的,这些年第一次用出来。 或者说,第一次有能力用出来。 不过也仅限这一次了,现在的云扶月体内不时泛起阵阵空虚,那是内力过度消耗的症状。 “别管她了,万魔之森绝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药人。”云扶月轻咳一声,“我们得赶紧离开……” 话音未落,后方的森林深处响起层层叠叠的吼叫声。 云扶月和艺卷珠的脸色同时一变。 “糟了,艺怜叫的太大声,引来别的药人了。”艺卷珠忍不住暗骂,“我去把小宝带下来,我们快跑。” 第510章 最不能冒险的那个 这是万魔之森一片安静的森林,岑天大树齐齐耸立,四周静谧无人烟。却在某一时刻,这份平静被打破。 两个女人带着个孩子飞速从这片安静的土地略过。 在这三人经过不久,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随后跟来,期间还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吼叫声。 这前面逃跑的三人正是云扶月,艺卷珠以及小宝。 自方才与艺怜碰面后,云扶月几人已经跑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然而身后的一群药人依旧紧追不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扶月与艺卷珠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不行了,再这么下去,咱们早晚被追上。” 跨过一段横搁在地上的树干,艺卷珠低声咒骂着,“这该死的艺怜,早知道当初在隐族我就该一剑刺死她。” “珠儿姐姐,刚才那个女人真的是你妹妹么,怎么跟你完全不一样啊?”艺卷珠怀中,小宝瞪大了眼睛。 艺卷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现在是问这些八卦的时候么,你知不知道我们快被药人追上杀了。” 小宝“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这孩子…… 云扶月无奈的看了小宝一眼,继而回头看了看穷追不舍的一群药人,心头沉甸甸的。 在这样下去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你们先走,我来拦下他们……” “不行!”艺卷珠打断云扶月,厉声道。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眼下的情况,就是三个你也不是这些药人的对手,你别忘了这些东西身上可是有剧毒的。” 云扶月沉默。 过了一会,她提出另外一个方案:“那我们分头走,分而化之总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倒是个办法。 艺卷珠看了看怀中的小宝,正要开口,云扶月先她一步出了声:“我们的大致方向还是出口的位置,只不过要分开。你带着小宝走近路,我走远路。” 顿了顿,她没给艺卷珠再回话的时间,云扶月立刻放缓了步子。 身后那些药人看着慢下来的云扶月,眸中顿时闪过兴奋的红光,仿佛见到了鲜血的野兽,嘶吼着扑了上来。 见到云扶月率先引开了绝大部分的药人,艺卷珠禁不住跺了跺脚。 她有心想帮云扶月,可她还带着孩子,是最不能冒险的那个。 “小宝抓紧了。”艺卷珠摸了摸怀中男孩的后脑,语气严肃,“姐姐要带你加速了。” 小宝还眼巴巴的望着云扶月消失的方向,一向沉稳的小脸上浮现一抹担忧。 “娘亲会没事的。”小宝紧紧的搂住艺卷珠的后背,喃喃道,“珠儿姐姐,我们也会没事的。” 小宝稚嫩的声音落下,寂静的森林中,生死攸关的追逐战悄然上演。 “嗖——” 云扶月躲过身后一道劲风,手腕一翻,一瓶毒液出现。 “砰砰砰!” 她将毒液扔在离得最近的药人身上,玉瓶破碎,溅起一阵黑雾。 若是换成正常人类,这样的攻击足以致命。可偏偏现在云扶月所面对的是药人大军。 药人一物,无悲无喜,无痛无苦,可谓是最好的杀人利器,也是最恐怖的存在。 “该死的,这样了还能追?” 云扶月亲眼看着那药人的大半个脑袋被毒液腐蚀掉,待得看见这没了半边脑袋的东西还能自如前行后,瞳孔一缩。 “这药人之毒竟如此霸道。” 心里想着,云扶月也不敢再耽搁,长冰剑挥舞间,尽力击退十几个药人,埋头就朝着森林外围跑去。 这诺大的万魔之森自然不会只有身后那一群药人。 云扶月引起的动静越大,身后加入追逐队伍的药人就越多。 这样的追逐战,除非坚持到外围,爬上悬崖,亦或者是等到援军到来,否则云扶月必死无疑。 然而事实往往与愿望相违背。 在沿着一条小路跑到尽头后,云扶月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眼前的小路蜿蜒着前进,消失在一片耸立的悬崖峭壁中。 这竟是一条死路!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慢慢回身。 身后,那一群被她甩开一段距离得到药人在飞快的接近,再接近。 “这还真是……搞笑。” 看着为首那个跑得最快的,没了半边脑袋的药人,云扶月冷笑一声,攥紧了长冰剑的剑柄。 “看来当真是天有绝人之路。” 为今之计,也唯有一战! 这边,云扶月被围杀入绝境,另一边,艺卷珠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与来时的轻松惬意相比,现在的艺卷珠浑身都是泥土与血迹,离得近了,还能闻到阵阵腥臭味。 这些血只有少量是她自己的,大多数都是药人的。 “珠儿姐姐小心!”怀中的小宝忽然大叫。 艺卷珠刚刚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猛地转身,正迎上一张血盆大口。 “闭眼。”她对着小宝说了一句,躲开这药人的爪子,鞭子顺势缠住了这药人的头,而后一用力。 “咕噜噜——”人头落地,溅起一阵黏腻腥臭的血迹。 一击解决了一个药人,艺卷珠四下看了看,视线落在西下的太阳上,眉心紧紧的皱了起来。 如果在太阳落山前还未出去这森林,那么一旦夜晚来临,她与小宝就凶多吉少了。 艺卷珠回身看了眼身后黑压压的药人,跺了跺脚,努力调动着几近枯竭的经脉,勉力朝前跑。 这样的奔跑又持续了一个时辰。 前方的路依然是辽阔而没有尽头的,身后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来,代表着这些药人并未退去。 艺卷珠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传来阵阵空虚感,体内的最后一丝内力也随着运转而消散,眼前的视线开始变黑,变暗。 她张了张唇,喉中一片火辣辣的干咳:“小宝,姐姐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一会你记得顺着这条路跑……” 说到一半,艺卷珠禁不住笑了笑。 跑什么呢,那么小一个孩子,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她终究是要愧对云扶月的嘱托了。 艺卷珠心里想着,紧了紧抱着小宝的手,迈着犹如灌铅的腿,一步步的朝前走。 她的速度越来越慢,身后的药人也终于要追上来。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艺卷珠仿佛看见前面出现了星星零零的人影 大概是幻觉吧。 第511章 好家伙,还挺真实 万魔之森出口附近,一队队黑衣人训练有素的沉默前行。 为首的带路的人一身青色长袍,风姿雅然。 “公子,前面好像有人。” 身后人的提醒拉回了闻人君的思绪,他顺着前路看去,果真隐约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踉踉跄跄的往这边跑。 有孩子,那必然是小宝。 闻人君的精神略紧绷,打了个手势:“去,将他们身后的药人拦住。” 黑衣人会意,立刻分出几十人,从边缘往前包围。闻人君则翻身下了马,遥遥的迎了上去。 在他看来,能带着小宝的必然是云扶月。 只不过真离得近了,闻人君倒是隐约辨别出了来人。 那一袭绿色劲装的人不是隐族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艺卷珠是谁? 只不过此时的艺卷珠浑身是伤口,还带着满身的血,怎么看都有几分狼狈。 艺卷珠在,小宝在……唯独,没有云扶月。 闻人君心思一动,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当机立断对着身边人道:“立刻飞鸽传书告诉摄政王,王妃与艺小姐失散了,让他不用来会和,直接带人去找王妃。” 传声人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临走前忍不住多看了眼闻人君。 自从林家一事被完美解决后,这个在王府里一向默默无闻的幕僚愈发的显现出他出众的能力。 云扶月更是对他完全信赖。 相比之下,那幕僚之首公孙中岁就不足一提了。 只怕以后王府的幕僚的领头人,很快就会变了。 传信人退了下去,闻人君不知他心中所想。 两人说话的功夫,前面的艺卷珠已经带着小宝走近了。 一般来说,姑娘家都不愿意被人看见狼狈的一面,闻人君略一沉吟,正打算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谁料一只小手牢牢的抓住他的手腕。 “你们终于来了。”艺卷珠死死的盯着闻人君,大口喘息着,一副刚经过千米长跑的模样,“快点,带人去救云扶月……”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好巧不巧,倒在了闻人君身上。 那满身的污泥,泛着恶臭的污血全数蹭在了闻人君洗的泛白的青色长袍上。 闻人君:“……”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恨不得立刻将这占他便宜的女人推开。不过想到艺卷珠的身份,他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这厢,艺卷珠成功带着小宝与闻人君接头,另一边,云扶月就没那么幸运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遍布森林,将原本阴森的环境染上淡淡的温暖。 如此之美的夕阳落下,云扶月没有心情欣赏。 她的眼前是无尽的血色。 如果从远处看去,能惊恐的发现,此时的云扶月浑身上下都是血,整个人像是从血里捞出来一般,十分恐怖。 她还是被困在那道死路,没有移动半分,也没能移动。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越来越多的药人。身后是坚硬无边,高耸入云的石壁。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是真真正正的死局。 “噗——” 再次躲开一个药人的扑咬,云扶月利落的抬手,长冰剑犹如切豆腐般切下了这药人的脑袋。 然而还不等她喘息半分,又是十几道劲风袭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云扶月喃喃,垂眸扫了眼地上层层叠叠的死人尸体,握着长冰剑的手不断的颤抖。 她已经筋疲力尽,能撑到现在,全凭一口不服死的意志。 勉力挡下四五道攻击,云扶月终究没能顾及全面,后背挨了重重一击。 “砰——”云扶月的身子重重的摔在石壁上。 见到她落败,最前方的药人愈发兴奋,吱呀着扑了上来。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咬人,那姑奶奶就给你们尝尝滋味。”云扶月翻身而起,一把隔开手腕上的血管,鲜血如小溪般流出。 新鲜的,殷红的血液洒在扑过来的几个药人的身上,这些人反倒捂着脸惨叫起来。 “呵……”云扶月嗤笑一声:“经过玉经珠浸润的血,你们这些腌臜东西最是承受不了。” 顿了顿,云扶月没再关注这几个药人,视线越过他们遥遥的看向远方。 密密麻麻的药人望不到边。 她的血有限,体力也耗尽了,再也支撑不了。 或许,今日这万魔之森,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心里想着,云扶月干脆将长冰剑随手丢在地上,背靠着石壁坐下,安静的看着远方的药人狰狞着扑过来。 她心里有点遗憾,不过不多。 有艺卷珠护着,小宝会安全的送到摄政王府,而她……跟夜凌渊拜了堂,成了亲,也行了夫妻之礼。 似乎没什么可惋惜的了。 若说惋惜,便是惋惜没能跟那人走到最后,也没能陪着小宝好好成长吧。 思及此,云扶月的眼眶莫名有些湿润。 她眯起眼睛,缓缓抬头,想要最后再看一眼太阳。 然后,她看见了一张如画如仙的,棱角分明的脸。 这张脸云扶月太熟了,不是夜凌渊是谁? “都说人死前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此话还真不假。”云扶月失笑,“那不如也让我看看小宝?” “小宝你暂时是见不到了,他被闻人君带走了。”属于夜凌渊的脸竟然开始说话。 云扶月吃了一惊:“这幻觉还能与我对话,当真稀奇。” 那张英俊帅气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无奈。 而后,男人伸出一只手,在云扶月额头贴了贴。 “果真是发了低烧,都开始说胡话了。” 云扶月愣了愣,心道这幻觉还挺真实。 下一秒,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临风与白鹰的身影。 临风和白鹰也是她想见的人? 云扶月后知后觉,想到某种可能,禁不住瞪大了眼睛:“你是真人?” “……” 夜凌渊浅浅的叹息一口,没回话,转身投入到战斗中。 这三人的加入即刻扭转了局势,那密密麻麻不见头的药人开始如割麦子般纷纷倒下。 云扶月浑身无力,靠在墙壁上看着。 却在此时,她感受到一股腥风袭来。 竟然有一个药人不知何时突破了封锁,瞒天过海,直直的朝着她咬来! 第512章 她,救不了他 浓厚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云扶月微微睁眼,想挣扎着起身躲开。可奈何身体透支到了尽头,根本无力再动。 这个药人似乎与别的药人有所不同,体型也额外高大一些。 最明显的,是这个药人眼底有着一丝神志。 倒不是说这药人还有意识,而是说,这个药人变异的更明显,更聪明。 这也是他为何能瞒天过海,假装尸体躺在地上,骗过所有人的原因。 云扶月眼看着这药人来到面前,对准她的脖子咬下去。 “嗖——”一根木棍忽的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袭来,穿进了这药人的身子,将他紧紧的钉在地上。 “吼——”药人吃痛,口中发出莫名的吼叫,眼球逐渐充血,变红。 他快要失去神志了。 “啪!”药人生生的将身子自木棍插入的地方撕裂,上半截身子竟然如僵尸般往云扶月身上爬去。 所有人都是一惊。 眼看着这药人将要一口咬在云扶月脖子上,一道黑色影子瞬间来到了云扶月的身前。 此时此刻,哪怕是用剑斩碎这药人,恐怕也难以制止他的动作。 男人皱了皱眉,毫不犹豫的伸手。 “噗——”药人狠狠的咬在了夜凌渊的胳膊上,撕下一块血肉。 有温热滚烫的鲜血洒在了云扶月的脸上。 云扶月一下子愣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眉宇间未曾流露出分毫痛苦的男人,只觉得被他血溅过的地方犹如被油锅泼到,泛起丝丝疼痛。 那丝痛一路蔓延到了心里,让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快点,快点走,离开这里……” 云扶月颤抖着声音开口:“这些药人都是剧毒的,你怎么敢……” 她不敢想象接下来可能面对的一切。 夜凌渊不是她,夜凌渊没有玉经珠护体。 药人之毒乃是云扶月此生见过的罪猛烈,最具有侵蚀性的毒。可偏偏,云扶月没有解药,也救不了他。 身前还是无边无尽的药人大军,临风与白鹰苦苦支撑着。 没有路……怎么会没有路…… 怎么会这样…… 云扶月咬着唇,突然抬高了声音:“别打了,快点带他走,不然就晚了!”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夜凌渊微微一笑,俯身在云扶月唇上亲了亲。 “这些药人不成问题,乖乖等本王杀出一条路来。”他粗糙的拇指抚过云扶月的脸颊,替她擦去血迹,柔声道,“你和小宝,都会没事的。” 话落,他转身,手握长剑,重新加入了战局。 云扶月分明看见他的唇瓣隐隐泛黑。 这些毒竟然蔓延的这么快……云扶月眼底聚起水光,视线一阵模糊。 她只能无力的看着夜凌渊调动内力,与无边无尽的药人对抗。 “是了,他体内本就有药人之毒,这次外部的毒性入体,恐怕已经将他体内隐藏的剧毒唤醒。”云扶月喃喃道。 而这样的毒,越是调动内力,便越是能借着血液在身体内蔓延。 云扶月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没有样本,所以她未曾认真研究过药人之毒。 因为她没有研究过,所以……没有解药。 她——救不了他。 云扶月咬着唇,亲眼看着夜凌渊将药人一片片的杀倒,也亲眼看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迟缓。 山边的太阳慢慢落下,夜晚悄然而至。 这场激烈的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云扶月只知道那男人一直坚持着没有倒下去。 渐渐的,目光所以之处,尸体越来越多,活着的药人越来越少。 云扶月呆愣愣的看着满地狼藉,忽的反应过来。 “别打了,已经杀出路了。”她使劲喊着,声音沙哑微弱,“带他出去,我要救他,我要给他解毒!” 临风与白鹰一顿,终于不再犹豫,双双跪地:“主子!” 身边,夜凌渊一身黑袍与夜色几乎融为了一体。 他闭了闭眼,回身,大步走到云扶月身前,将她抱了起来:“我抱你回去。” 云扶月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借着夜色的掩盖,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玉珠,越掉越多,越掉越快。 听着耳边的风声,感受着男人透过胸膛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她从未觉得如此安心,也从未觉得如此愧疚。 师父常说,人要自强,越强,就越没人能欺负你。 师父还说,人活在世上,本就是孤身一人,唯有努力修炼,才能屹立苍穹之巅,不为鱼肉。 所以她不敢懈怠,更不敢偷懒,生怕哪一日自己犹如那任务中被杀死的同门一般,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可现在,这个男人真真切切的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哪怕云扶月再强,他都会在她出事的时候准时出现在她身边。 他总归是在她身边的。 不知不觉,云扶月已然泪流满面。 没了药人的阻拦,云扶月一行人很快找到了出口,上了悬崖。 出了万魔之森,周遭的寒气才逐渐散去。 “到了!”耳边传来临风的声音。 云扶月精神一震,忙从男人身上挣脱下来:“快,扶着他。” 不等夜凌渊开口,云扶月抽出白鹰腰间的小巧匕首,毫不犹豫的在已经止血的手腕上再划开一道口子:“拿碗来。” 临风等人也知道夜凌渊中了药人之毒,不敢怠慢,忙吩咐取来一个小碗。 云扶月将手腕搭在碗的边缘,任由鲜血顺着躺下。 足足接了一整碗的血,云扶月脸白如纸。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颤抖着手将碗递给临风:“快,让他先喝下去!” 临风会意,接过碗喂到夜凌渊唇边。 鲜红的血染红了男人的唇,也染红了云扶月的眼睛。她死死的盯着夜凌渊的变化,手搭在他的脉上。 一碗血见了底,男人的脉象还是死气沉沉。 云扶月紧紧的抿唇,正要再接一碗血,黑暗中忽的传来了混乱纷杂的马蹄声。 “有人来了,还是很多人。”白鹰脸色一变。 一旁,闻人君立刻打了个手势,整支队伍严阵以待。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马蹄声的主人终于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云扶月等人。 这些人的数量几乎是云扶月一行人的十倍,而那马蹄上高高在上的为首之人,正是李英! 第513章 不回去又怎样 黑夜中,无数面无表情,身着盔甲的士兵翻身下了马,亮出武器,将云扶月一行人团团包围。 此时,摄政王府的两支队伍汇聚在一起,一队刚去接艺卷珠回了,对付了不少药人,另一队则是将云扶月从那条死路上带了出来,气息几乎都萎靡而疲惫到了极点。 这样的状态,与李英手中骑兵相比,可以说是是天壤之别。 “李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双方对峙了好一会,闻人君缓缓开口。 他还是笑着的,看上去儒雅随和。 唯独那双清澈的眸中隐隐闪过冷意。 马背上,李英下巴微抬,没有去管闻人君,而是颇意外的看着躺在地上昏迷的夜凌渊。 倒是没想到,最大的威胁会这么快就失去作用。 李英勾了勾唇,从袖中拿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清了清嗓子,道:“太上皇有旨,摄政王擅离职守,私自带兵离京,闯入禁地,犯下大罪,请摄政王即刻进宫,听侯发落。” 顿了顿,李英看向云扶月:“云小姐,摄政王,请吧?” 云扶月凤眸微眯,似笑非笑:“不知李英公子口中的大罪,具体是指什么?” 她的声音冰冷沙哑,足以听出是筋疲力尽,没有什么威胁了。 然而独独,李英能感受到云扶月的森冷如毒蛇般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掌之上。 下意识的,李英的手往后缩了缩。 那里被纱布包着的地方,还隐隐透着难以言喻的疼痛感。 是上次在京郊城外被云扶月砍下的半边手掌。 李英丝毫不怀疑,若是今日惹恼了云扶月,这个女人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让他彻底命丧于此。 “云扶月,你应当知道万魔之森乃是太上皇亲自立下的禁地。”李英将语气微微放缓,举了举手中的圣旨,“摄政王与你带兵进入此处,分明是违背了禁令,陛下只是让他即刻回京等候发落,已然是从轻处置了,否则……” 李英一挥手,周遭紧紧围着云扶月一行人的禁军立刻向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袭面而来。 云扶月乐了:“你说我们进了禁地,我们就进了禁地?” 云扶月的语调带着笑意,眼里却没有温度:“此处可是万魔之森的外围,太上皇所设立的地方只是万魔之森内部,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进去了?” 她这语气大有几分无赖的模样,一时间让李英有些语塞。 这时,禁军队伍中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李公子,别磨蹭了,快些将人带回去,陛下还等着呢,。” 此言一出,云扶月的脸色一变。 她看向出声的人,唇角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了:“红脸怪人关二爷?” 这出声之人,正是当日与云扶月曾经有过交手的红脸怪人。 一别数日不见,两人的目光对上,似乎还能隐约回忆起当初交手的模样。 云扶月的一颗心缓缓沉到了谷底。 如果只有李英带着禁军,或许她还能带着夜凌渊拼一拼,杀出一条血路。 可若是再加上这个武林高手……对于此刻筋疲力尽的她亦或者是摄政王府的其余人来说,就显然不够了。 “云扶月,你们还是快点跟我走吧。”李英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将身子隐匿在禁军队伍后面,“你们要真的想抗旨不尊,那么也别怪我和摄政王府撕破脸。” 一旁,闻人君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自然知道此刻夜凌渊的状态是决计不能落入李英等人手里的。 除非……牺牲摄政王府的大部分精英,换取摄政王的一条出逃之路。 随着李英的话落,草地上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不只是云扶月,临风等人也暗暗握紧了武器。 双方气氛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动手。 一阵晚风忽的刮过,随即夜幕深处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太妃娘娘驾到——” 这声音就像是深夜中的鸟叫,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给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风渐渐大了起来,禁军手中火把的火光随风摇曳,落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明暗交替。 四周渐渐响起了数不胜数的脚步声。 随后,一道雍容华贵而略带苍老的女声缓缓响起:“哀家倒是不知道,一个小小的丞相府何时敢对摄政王动手了。” 有尖锐的哨声响起,那密不透风的禁军队伍竟然被生生开辟出了一条通路。 通路的尽头,太妃一身华服,从马车上缓缓而下。 云扶月的视线落在那群围着马车的人身上,心底难免泛起丝丝波澜。 这些人从气息来看,竟然全都是武林高手。 太妃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找来这些帮手的? “怎么,见到哀家,太意外了?”太妃冷冷一笑,遥遥的看向李英,“李公子,哀家在等你的答案。” 对上太妃平静的眸光,李英心里有些慌乱。 此次秘密出任务,太上皇想方设法的瞒过了京中所有人的视线。 却没想到,太妃会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此处,还带了不容忽视的力量。 “太妃娘娘……” “摄政王与王妃新婚燕尔,出来游玩,不小心从高处落下,摔伤了骨头,不能移动。”太妃打断李英的话,静静道,“还请你转告太上皇,这二人需要在此处附近的村落里养伤,这宫……就不回了。” 她用着命令的语气吩咐着,场上无人敢反驳。 便是那一向嚣张的红脸关二爷是嘘了声。 所谓人多势众,太妃今儿带来的这些人不但人数多,还各个都是武林高手,真要拼起来,他们讨不到一点好处。 李英僵硬的嘴角抽了抽,一时无言。 太妃挑眉:“怎么,还需要哀家再跟你仔细说道说道?” “瞧您说的。”李英反应过来,笑着打哈哈,“既然王爷和王妃想在此处养伤,那么下官即刻回宫告诉太上皇。不过还请王妃与王爷养好了身子尽快回京,毕竟诺大的王府不能无人照料。” 太妃冷哼一声,没回话。 李英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冰冷,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着周遭的军队挥了挥手:“回京!” 一群禁军“呼啦啦”的沿着沿路撤回。 第514章 能解总比没救好的多 待李英一行人如潮水般退去,云扶月的心头才一松。 她顾不得对太妃行礼,对着临风慌忙道:“快点,扶他半起来。” 经过方才那么一会的耽误,夜凌渊的脸色更加苍白。 云扶月的手搭在男人脉上,眉头越皱越紧。 “虽然有玉经珠从中吊着,毒已经被暂时控制住了,但毒素已经侵入中枢神经……”喃喃自语,云扶月一抬手,从腰间摸出一排银针,抬高了声音,“你扶好他,我先用银针帮他护住经脉与大脑。” 临风应了一声。 云扶月抿着唇,不再开口,仔细的将每一根银针顺着特定的穴位,以不同的力道刺入了夜凌渊的身体。 一旁的众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满怀期待的看着这一幕。 这次施针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臣,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云扶月才收了手。 经过在万魔之森的对战,再加上一夜集中精神的消耗,云扶月的额头已然布满了冷汗。 她只胡乱的擦了擦,强忍着脑中的眩晕感,道:“暂时控制住了。” 话音落下,她的身子晃了晃。 “快给她喝水。”太妃的声音响起。 业火会意,将早就备好的清水递给云扶月。 现在也不是什么讲究形象的时候,云扶月接过碗大口喝着。 “这件事是哀家的错。”一旁,太妃缓缓开口,语气深处满是自责,“哀家留着艺怜一条命,本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的,却没想她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看着昏迷不醒的夜凌渊,又看着脸白如纸的云扶月,太妃攥紧的拳头,眼底杀意闪烁:“早知如此,哀家就该在安宁宫直接杀了她!” 云扶月得了歇息的功夫,恢复了少许体力,闻言,摇了摇头:“不是艺怜,也会有别人来做的,只要太上皇还活着,他就永远会将主意打到我们头上。” 这话是实话。 “夜凌渊的情况,现在绝对不能回京。”云扶月沉声嘱咐着,“这药人之毒诡秘莫测,我只能用一副还不成熟的解毒汤慢慢驱逐他体内的剧毒,至于那种见效快的解药……短时间内,我做不出来。” 听到她能解药人之毒,场上的人都是一愣,随即眼底浮现喜色。 能解总比没救好的多。 太妃叹了口气:“京城那边,哀家会先顶着,你们切记不可心急,凌渊的伤……等完全养好了再回来。” 云扶月点了点头。 这时候,一旁静坐不发言的闻人君却缓缓摇头。 这段时间,他在摄政王府名声鹊起,赢得了不少人的尊重,是以他的动作很快被临风与白鹰注意到。 “先生可有不同见解?”临风道。 云扶月的视线也跟着落在了闻人君身上。 在看到闻人君原本干净的青色长袍上染了大片鲜血后,云扶月蹙了蹙眉:“先生受伤了?” “咳……”闻人君轻咳一声,“是隐族小姐的血。” 云扶月恍然,只是眼神愈发怪异。 这艺卷珠的血,怎么就跑到闻人君身上去了? 许是察觉到云扶月的心中所想,闻人君又轻咳了一声,接着方才的话开口:“虽说王爷受了重伤,还中了毒,但你也说了,这毒只能慢慢驱逐,不能立刻见效,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在京城外呆很长一段时间,用来养伤。” 云扶月“嗯”了一声。 “既然此次要在外停驻许久,那么这个外出的机会决计不能浪费。”闻人君笑了笑,“事实上,这正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能够将太上皇的势力一举歼灭!” 众人脸色一变。 太妃紧紧的盯着闻人君:“你可知太上皇在京盘旋多年,他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本不是能一夕铲除的。” “一颗大树的根系再发达复杂,没了树干输送营养,这些根系也唯有枯萎。”闻人的笑容加深,“只要砍断了树干,娘娘还担心拿树根没法子么?” 太妃心里一跳:“说出你的想法。” “太上皇能坚持这么多年,皆因国师厉晟在背后支撑,这些年,厉晟用无数童男童女之血肉为其续命,想来娘娘也是知道的。此次我们既然已经被逼出京城,为何不趁机将厉晟这个背后之人给……”闻人君指了指地上的刀。 “要解决厉晟,唯有此次不在太上皇眼中的时机。” 这话听得众人不免有些云里雾里。 云扶月抬眸,有些明白闻人君的意思了:“你是说……轩辕氏?” 闻人君微微一笑。 轩辕氏之名,在场除了太妃,无人听过。 “既然王爷的伤要慢慢治疗,那么云小姐何不趁此机会远离京城,前往武林。”闻人君直言道,“只要能请来轩辕氏相助,那么此次回京,我们就能彻底对太上皇宣战。” 在势力范围上,两方人马其实势均力敌,唯一的变数便是厉晟。 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有着诡异的不死之身。 只要他拦在众多高手面前,那么摄政王府这边必定吃亏。 除非彻底击溃他。 “轩辕氏……”云扶月呢喃着这三个字,再度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男人,手紧握成拳。 这些年的隐忍,也够了。 云扶月轻轻叹了口气:“好,我就趁此机会去往轩辕氏,请他们出手收拾厉晟。” 既然已经确定好了行程,云扶月便不再磨蹭。 太妃为夜凌渊找了个隐秘的村落疗伤,又有那些武林人士的相守,因此倒也不怕太上皇会派人来暗杀谁。 至于云扶月,在又坚持为夜凌渊施了三天针后,她便悄然上了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 这马车看着像是穷人家才会勉强租借的,因而一路上也没引起什么注意,她就这么悄然远离京城,踏上了前往夜王朝西方的路。 马车兜兜转转,沿着各种小路七拐八拐,一走就是七天时间。 这七天内,云扶月在马车里养好了伤,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至巅峰,心里的沉重却片刻没有放下。 一直到第八天清晨,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座小镇内。 第515章 收起你虚伪的面孔 这是一座偏远的边境小镇,地处夜王朝西侧的境外。 按理来说,这种远离城镇的小镇并不会有太多的人员流动,可眼前这座小镇却是完全相反。 镇内人声鼎沸,往来喧嚣,十分热闹。 而这座小镇之所以能一反常态,正是因为其与武林各个世家所出地界相接壤的缘故。 此时的镇中心,一座高大的圆台赫然映入眼帘。 圆台上站着两个赤膊大汉,正在交手。 在圆台下方,密密麻麻的坐着一圈又一圈的人,显然是观赛的。 云扶月下了马车,一眼看见此处的情景,不由有些奇怪。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释然,这小镇与武林接壤,有这种程度的切磋再正常不过。 一连行路多日,云扶月打算找个客栈短暂的修整一下,然后再去轩辕氏找人。 她在小镇上转了一圈,最后哭笑不得的发现,整个镇上只有一家小小的如意客栈。 没办法,她只能带好斗笠,进了客栈,让小二开了房间后,在一楼大堂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几盘小菜。 很快,冒着热气的菜与;两个馒头就被端了上来。 这小镇虽然偏僻了些,但饭菜的味道却不错,云扶月一边吃饭,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此次孤身一人离开,不得不防是否有人跟踪。 正在这时,隔壁桌的声音传入云扶月耳中。 “你们说,这次陈家那老妖怪能不能挺过去?” 另一道声音“啧啧”两声:“听闻那老妖怪此次是在恒河秘境受的伤,那种地方你也知道,凡是活人进去,九死一生,我看啊……” 话到最后,那出声的人摇了摇头,语气蛮是惋惜。 云扶月一愣,眉心微蹙,心头难免泛起一丝涟漪。 陈安年……快死了? 这怎么可能,明明上次在恒河秘境与这人分开时他还尚且意气风发,这才过了多久…… 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人口中之言也并非不是真的。 为了让云扶月相信他,去恒河秘境的路上陈安年屡次动用内力,最后还生生挨了一道雷劫,怕是本就枯竭的五脏六腑早就沸腾不止了。 “这人,竟然要死了么。”云扶月抿了口茶,心情复杂。 接下来的时间,这两个吃饭的客人转移了话题,云扶月也没再多想,静静的吃完小二端上来的饭菜,一路上了楼,在房间内调息着自己紊乱的内力。 三日后,云扶月的状态回到了巅峰。 在找店家退了房,云扶月重新踏上了往武林各世家深处所行进的道路。 出了小镇,要经过一片密林。 云扶月带着斗笠,披了件黑色的披风,骑着马在林中小路上缓慢前进。 此时日头正值晌午,阳光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一连多日的赶路,云扶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这密林虽然不大,可路上往来的人流却很充足,且凡是武林之人,各自都有着自己的门派与身份,是以像云扶月这般蒙面的并未引起大家的奇怪。 一路平静的经过林中,临着到了出口处,遥遥的就能听见巨大轰然的水声。 顺着水声望去,前方连阔的天地中竟然有一座巨大的瀑布从天而降。 “这里的景色倒是新奇。” 云扶月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高不见顶的悬崖瀑布,随后视线落在了瀑布边的一群人身上。 云扶月握着缰绳的手一顿,眼底飞快的闪过什么。 她移开了视线,忽视了瀑布边的人马,骑着马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却在走了不远,身后传来另一道马蹄声,一匹雪白的马停在了云扶月的面前。 马上,灰色长衣的男人面容温和,眉宇间尽显儒雅之气,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云扶月。 四目相对,云扶月冷笑一声。 听得她的声音,来人缓缓笑了:“月儿,果然是你。” “收起你虚伪的面孔。” 月儿两个字显得格外刺耳,讽刺意味十足,云扶月冷冷道,“陈安年,现如今你我已经撕破脸皮,又何必再做客套。” 话落,她扬手,就欲打马离开。 然而她的手到底没能落下。 陈安年一把抓住了云扶月的手腕。 “看来你还是恨我。”陈安年无奈的苦笑一声,手掌愈发用力,不让云扶月离开,“恒河秘境的事,我很抱歉……咳咳……” 他捂着唇,咳嗽了两声。 云扶月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陈安年的脸上。 随着咳嗽声起,他的萎靡的气息才显露出来,那张原本就病恹恹的脸几乎呈现透明的神色。 种种信号都在无形间验证着云扶月的猜想。 他真的快死了。 也不知怎的,云扶月的心情略微烦躁起来。 她不明白自己在烦些什么,干脆将火气对准陈安年。 “陈家公子,如果你是想杀了我取走玉经珠,那么尽管让陈家人动手。如果你还有那么一丝愧疚,不如现在放我离去,我来此处还有要事。” 云扶月疏离淡漠的语气犹如一根针,刺入陈安年的心里,让他的笑容愈发苦涩。 “月儿……”吐出两个字,陈安年摇了摇头:“算了,你想找轩辕氏,就去西边吧。” 顿了顿,陈安年深深的看了云扶月一眼:“那次的事,情非得已,利用你,我很抱歉。” 话音未落,身前的云扶月已经头也不回的打马离开了原地。 陈安年愣了愣,视线追随着女人的背影,久久未曾回神。 恒河秘境一事,是彻底伤透了云扶月的心。 他知道她的性子。 高傲的,跋扈的,看似高高在上,实则最为敏感。 那场盛大的,昭告全天下的婚礼……他去了。 自然也见到了云扶月一身大红的绝色模样。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想站出去问问云扶月,还愿不愿意与他做朋友。只不过这一步到最后都没迈出去。 云扶月容不得背叛,更何况他这种彻头彻尾的欺骗。 “主子?”手下人询问的声音响起。 陈安年回身,淡淡道:“启程,去轩辕氏。” 手下人应了一声,一行人静静的朝西方而去。 第516章 厉晟的真实身份 顺着密林西侧不久,前方是一座万丈高山。 山顶直耸入云,期间飞鸟与雄鹰的影子不时穿过,偶尔有野兽的嘶吼,让人望而却步。 按照林雄给云扶月的情报,轩辕氏的宗门所在,正是在这山中某处迷阵里。 云扶月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爬到半山腰,望着前面几乎成九十度的斜坡,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是光明正派,怎么宗门的地方弄得这么偏僻。”抹了把额头的香汗,云扶月自言自语,“早知道这鬼地方这么难找,我就该将黑乎乎带来。” 黑乎乎的本体乃是三眼神鸦,是擅长破除迷阵。 “你让他来,他可就不愿走了。” 正当云扶月嘀咕着,一道苍老含笑的声音忽的从身后响起。 这声音出现的太过突兀,且云扶月的感知范围内并无第二人,饶水以云扶月的定力,也不禁吓了一跳。 “怎么,老婆子我出现的太突然,让你害怕了?”瞧着云扶月猛地转身,来人笑着道。 能在这座山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的,除了那武林第一世家轩辕氏的高手,恐怕也不会有别人。 云扶月轻笑着,视线落在老太太身上,想从这人身上找些蛛丝马迹来。 不过在见到这老太太的面孔后,云扶月的笑容微微一僵。 这老人的面容,怎么如此熟悉? 难道她以前见过她? “这位老前辈。”云扶月压下心底的疑惑,尽量让语气放尊重,“敢问您可是这轩辕门内的人?” 瞧着她这副拘谨模样,老太太的笑容加深,目光中透出几分慈祥来:“丫头,过了几年就认不出老身来了么?” 云扶月的心头一跳。 听着这老太太的话,再联想到某些奇怪的记忆,这老太太的身份呼之欲出:“难道您就是当年……” 越想,眼前这老太太的脸就与原主记忆中那神秘的老人重合在了一起。 难道……黑乎乎…… “小丫头还不算太笨,即是看过过往的记忆了,也应当知道三眼神鸦是我族的神鸟。”老太太深深的看了眼云扶月,“你可以叫我花婆婆。” 云扶月恭敬的唤了一声:“花婆婆。” 心底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花婆婆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云扶月却听出了她言下之意。 她说的是“即是看过过往的记忆了”。 什么叫做,见过过往的记忆? 难道她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知道她乃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这怎么可能? “呵呵,轩辕氏自传承至今,已经千年的历史,所有的本事,自不会如你想的这般简单。” 许是看穿了云扶月心中所想,花婆婆“呵呵”的笑着,握着手中的拐杖,缓缓向前一步,停在了云扶月跟前,感叹道。 “现在的你,倒是比从前自信许多。” 这下,云扶月几乎可以肯定这花婆婆知道她的来历。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有如此通天的能力么? 云扶月不知道,也不敢开口问,唯独心里对这个神秘的轩辕门又提起几分敬畏之情。 云扶月抿了抿唇:“既然婆婆知道我的来意,不知可否……” “老身出现在这里,就代表了门主的意思。” 花婆婆笑着接过云扶月的话,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长叹一口气。 “以你们的能耐,对付不了厉晟,这是意料之内的事。” 顿了顿,花婆婆又道:“事实上,全天下除了轩辕门,没人能对付得了他身上邪恶的功法。” “您是说,轩辕氏愿意出手?” 花婆婆的笑意微敛,轻轻叹了口气:“此次老身前来,正是奉了门主之令,助你们收了这个叛徒!” 叛徒? 云扶月心头一跳。 为什么花婆婆称之为叛徒? 难道…… “没错,正如你所想,厉晟原本就是轩辕氏叛逃而出的叛徒。” 花婆婆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回忆当年的腥风血雨。 “当年,天下大乱,族中长老奉天命出山维护大陆稳定,那厉晟原本是大长老最为得意的弟子,这些年来也一直被当做大长老的继承人培养着,却没曾想……” “没曾想他竟趁着族中长老不在之际偷偷潜入禁阁,偷看禁书。” 花婆婆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哀,又伴随着淡淡的嘲讽。 “世间万物,有阴必有阳,有盛必有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轩辕氏所修习的乃是至纯至净的功法,但那禁阁最深处所封印的……” “是世上各种极其邪门的各色功法,厉晟就是那时候堕入此间,在大长老回来后打伤了自己的师父,叛逃出师门。” 这些年来,厉晟潜伏在夜王朝兴风作浪,害死无数无辜的孩童,轩辕氏的人不是不知道。 只是…… “那时候,轩辕氏刚平息了天下的大乱,元气大伤,关键时刻,大长老又命悬一线,族中立时陷入了生死之局。” “族长的弟弟也趁机带着一众族人站在了族长的对立面,诺大的轩辕氏分裂成了两半,两边互相牵引着,无人能脱身。” 这也是为何这些年来江湖上很少看到轩辕氏之人的原因。 内部分裂让这个大族元气大伤,两方人马都紧紧的盯着对方,根本没有腾出手去收拾厉晟的功夫。 花婆婆简单的几句话,云扶月从中隐隐嗅见了其中的腥风血雨。 她不免有些感慨:“既然如此,您此次带人与我去收拾厉晟,岂非会打破多年的平衡?” 花婆婆一身功夫深不可测,想也知道,她离开轩辕氏,会让这个宗门失去一大助力。 闻言,花婆婆微微一笑:“若是族内还处在从前两方对峙的原样,老身自是分不开身,不过么……现在这份平衡已经被打破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丫头你。” 谢她? 云扶月怔了怔。 就听见那花婆婆眼里多了几分柔光,接着说。 “陈家已经派人传信,愿意全力助我族族长收服轩辕氏的另一半势力。陈家的底蕴非同寻常,有了他们的帮助,一切都不过是时间问题。” 第517章 你真的很讨厌 陈家愿意全力相助? 云扶月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 是因为……陈安年? 这个认知让云扶月本就不平静的心愈发沸腾。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呵呵,看来你跟陈家老妖怪的关系果真非同一般。” 深深的看了眼云扶月,花婆婆笑道,“不论如何,有陈家的加入,族长这边压力骤减,自然也有功夫腾出时间来收拾叛逃出门的厉晟了。” 云扶月收敛心思,对着花婆婆抱了抱拳:“那就多谢婆婆相助了。” “无妨。” 花婆婆摆了摆手,手腕一翻,一枚烫金的令牌出现在她掌心:“这是轩辕令。” 她磨砂着手中的令牌,语气中不免浮现几分尊敬,看向云扶月。 “这轩辕令是大长老的信物,也是当年代表长老席最高权利的徽章,现在我将这枚令牌暂借于你。” 在云扶月不解的目光中,花婆婆将令牌塞到云扶月手中。 烫金色的令牌入手冰凉,牌面接触到人的掌心,如果仔细感受,能发现其中隐隐传出一股吸力,仿若在淡淡的吸收着持令者的内力。 “婆婆,这令牌……” “这令牌只认轩辕氏最高功法的修习者,自然不会对小丫头你客气。不过以你现在的内功,这令牌还不能对你造成伤害。” 花婆婆拄着拐杖,走到小路边,透过氤氲雪白的雾气,隐隐看向东方,语气深处带了几丝冷意。 “这枚令牌自轩辕氏创立起,就一直被每一届的大长老温养,又于这山中长年累月的滋润,早已有了自己的灵气。他认得厉晟,认得他身上那股肮脏的味道。” 云扶月的眼皮一跳,微微垂眸,看向手心的令牌。 就这么一枚小小的令牌,还有自己的灵气? “你带着这令牌回京,一旦接近厉晟,他自会认出他,届时就会往他身上落下轩辕氏独有的标志。” 花婆婆回身,笑容更冷,“届时,不论这叛徒逃到哪儿,我轩辕氏子弟都能在千里之外察觉到他的所在。” 好家伙,这是古代版gps吧? 云扶月忍不住又看了眼令牌。 就这么个令牌,还能有定位的功能? 当然,这些想法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对着花婆婆恭敬的道了谢。 “如此,便多谢轩辕氏相助,倘若以后有需要我与摄政王帮忙的……” “你这小丫头,别以为老婆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花婆婆哭笑不得的打断了她,“自古武林与朝堂互不干涉,轩辕氏不需要你们帮助,也不需要你们的人情。” 顿了顿,她抬起拐杖,指了一条路:“从这条路下山去吧,记住,轩辕氏的位置不可与外人泄露。” 被拆穿了心事,云扶月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唇角。 在听得花婆婆最后一句话时,她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她泄露轩辕氏的位置? 她在这破山上转了一天,到现在也压根没见到轩辕氏的大门好么。 云扶月揉了揉僵硬的脸,努力让自己笑的甜美些,刚想和花婆婆提一提帮夜凌渊对付太上皇的事,一抬眼,却发现面前早就空无一人。 “本来与闻人君商议好,来到轩辕氏之后尽量跟他们搞好关系,现在倒好……”云扶月踢了踢脚边的树枝,耸了耸肩,“连门都没进去。” 这事放在耀阳亦或者是夜王朝境内,倒还真没人敢不给云扶月这个面子。 可偏偏这里是武林,人家才不管你在朝堂中是何等地位。 心里碎碎念着,云扶月顺着花婆婆所指的路下了山。 走到山脚,太阳刚好落在山边,将前方的林间小路染成金色。 此地偏僻,并无人烟,也无吵闹之声。 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动与林中飞鸟的叫声相得益彰,分外悠闲。 云扶月走着走着,唇角勾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轩辕氏答应出手对付厉晟,从某一方面来讲,也能重伤夜星晴。 拐过前方的小路,云扶月的步子一顿。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颗一人粗的树旁。 准确的来说,是那椅在树干的灰衣男人身上。 “陈安年。”云扶月动了动唇,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见到云扶月,陈安年动了动,唇角泛起一抹随和的笑,声音淡淡的,含着几分惊喜:“月儿,你来了。” 陈安年也不知在此处等了多久,一头墨发随意的披散着,长长的睫毛上染了层白色的晚霜,一张风度翩翩的脸苍白而无血色,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飘散。 这样的他,倒是与当初在拍卖场见到的他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脆弱感,于云扶月而言,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你让陈家帮轩辕氏平息内讧,对么。”云扶月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先开了口,“你这么做,还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陈安年的眼底划过一抹受伤,张了张口:“你知道我只是……” 后面的话在云扶月的冷笑中消弭殆尽。 “陈安年,我不是傻子。”云扶月的声音很冷,“同样的当,我不会上第二次。” 也不知是云扶月的讽刺的神情还是疏离的语气刺痛了陈安年,那个男人的脸色愈发苍白。 “借过。”云扶月不再看他,饶过陈安年所在的一小段路,大步朝前走。 她对他,到底还是没有一丝情意啊…… 陈安年苦涩的笑了笑,缓缓闭上眼睛。四周陷入了寂静,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却在某一刻,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空气中泛起若有若无的馨香。 陈安年心头一动,慢慢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云扶月白皙的脸颊。 那颗沉寂的心随着云扶月眼底的波光而微微颤动着,陈安年眼底浮现一抹希冀:“月儿……” “陈安年,你真的很讨厌,明明是快死的人了,还要多管闲事的去帮我搞定轩辕氏。”云扶月咬着牙,冷冷的嗤笑。 “要死,你就早点死,别死在我面前。” 话落,她忽的抽出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的割下。 第518章 我不欠你什么了 锋利的匕首划破肌肤,鲜红温热的血喷涌而出。 场上几人都是一愣。 云扶月眼都不眨的从陈安年身后的马车内掏出一个牛皮水袋,将里面的水倒光,而后将手腕印了上去。 血,顺流而下。 “你在做什么!”陈安年反应过来,一步上前,抓住了云扶月的手腕,想制止她的动作,“你疯了么?” 他的手碰到她的皮肤,云扶月才惊觉此人的身体竟是一点温度也没有。 冷得像块冰。 云扶月用内力轻而易举的振开了陈安年的手。 很快,鲜血在水袋中铺了小半袋,云扶月手腕的伤口也开始慢慢凝固。 云扶月冷冷的勾唇,手起刀落,那还未完全凝结的血管壁又再度炸开,更多的血喷涌流出,落入牛皮水袋中。 陈安年的眼底浮现一丝怒气:“月儿!” “我不想欠你什么,陈安年。”云扶月静静的看着他,“你帮我搞定轩辕氏的援兵,我也不会让你真的因内伤而死。” 顿了顿,云扶月调动内力,挤压着伤口处的血管,令血流的更快。 “我不需要你的血,快停下。”陈安年眉头紧锁,“我帮你,就只是单纯的想帮你,不需要你的回报。” “我说过,不想欠你什么。”云扶月摇了摇头。 此时,她的血已经几乎流出了一小半,将手中巨大的牛皮水袋装的沉甸甸的。 云扶月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到装满整个水袋,她才盖上盖子,维持住有些虚浮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到陈安年身前,将水袋递给他。 “我的血与玉经珠的效果是相同的,虽然减淡了些,可总归能帮你恢复旧伤重塑经脉。”云扶月舔了舔干涩的唇,觉得头有些发晕,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顿了顿,云扶月才继续:“用这血不断的熬制浓缩,最后与汤药混成一小碗,可保你性命无忧。” 说到此处,云扶月不得不暂停,恢复了一会体力。 “月儿。”陈安年想扶着她。 云扶月适时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以后……每隔半年,你可以来摄政王府找我,我会将血给你。”云扶月缓缓道,“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你的内伤就会好转,直直痊愈。” 说到最后,云扶月紧紧的盯着陈安年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陈安年,我不欠你什么了。” 话音落下,她推开陈安年,大步的,倔强的朝着来路而去。 再也没有回头。 一直到云扶月消失在路尽头,陈安年还固执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主人,我们该回去了。”翼归小心翼翼的开口,“陈家那边……似乎因为您许诺轩辕氏而很不满。” 陈安年回身,冷冷的笑了笑:“这些老东西顽固太久了,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现在的陈家是谁做主。” 最后看了眼云扶月消失的方向,陈安年转身,声音传来:“马上传信,召开家族会议,我会让他们一个一个的点头。” 从轩辕氏的山脚一路到了小镇里,云扶月在同一间客栈修整了一天,将因为失血而虚弱的身子调理好,而后骑上马,一路朝着夜王朝的跑去。 一连急行了数日,眼前才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城镇。 按照闻人君的来信,此处正是夜凌渊藏身解毒之地。 在城门守卫出出示了身份令牌,云扶月骑着马进了城,往民宅区走。 只是临着接近民宅区,云扶月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她的视线不时落在路上来回的百姓身上,心头一沉。 这些人步伐稳健,气息悠长,明显是有人故意扮做布衣的模样,潜伏在此。 难道……出事了? 思及此,云扶月加快了步子,来到闻人君信中提到的宅子旁。 还没等到门口,云扶月便远远的看到这宅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被禁军包围了起来,里面隐隐传来李英的声音。 “太上皇有旨,让摄政王,摄政王妃即刻进京面圣,如若执意抗旨,便强行请王爷回京!” 宣读完圣旨,李英微微一笑,看向门口的艺卷珠:“隐族的大小姐,请你让开。” 看着李英这副下贱模样,艺卷珠眉头一挑,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本小姐。” 李英面色一沉,对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下官此次前来是宣读太上皇的圣旨,代表的乃是太上皇,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艺卷珠冷笑一声,“字面意思。” “你……”李英一噎,神色冰冷,“既然如此,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李英公子也说了,今日前来,是代表太上皇。” 艺卷珠身后的房门忽的被推开,一道带笑的男声随即传出,“隐族的地位举足轻重,若是伤了他们的大小姐,难道也是太上皇的意思?” “闻人君!” 李英恶狠狠的咬着字,死死的盯着从门中走出的,一身青衣的男人。 这些日子,他每次带兵前来,都被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家伙给无形破解,一来二往,李英对闻人君可谓恨之入骨。 “此次前来,我带了圣旨。” 李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冷冷道。 “摄政王不理朝政已经有一月,眼下京城里已经有了相关的流言,陛下令摄政王即刻回京,正是为社稷着想,此次,谁挡,杀谁。” 李英一挥手,身后的大批禁军便齐刷刷的拔出了刀。 数百个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使得闻人君眯了眯眼。 他轻轻的摆了摆手,对着艺卷珠道:“你先进去。” 艺卷珠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着身旁这穷酸书生,撇了撇嘴:“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根本打不过他,还不如我呢,要进去,也是你先进去。” “……”闻人君忍不住再次看了眼身旁的大小姐。 她的眼里难道只有打打杀杀么? 到底为什么在艺卷珠的眼里,一切都得用武力解决? 闻人君心里一阵无语。 双方人马僵持不下。 且在此时,一道冰冷含笑的女声自房顶传来:“李公子好大的架子,看来是手伤好了,想让姑奶奶给你添点新伤了?” 第519章 他永远也醒不过来 清脆的女声带着些许嚣张的杀意在房顶响起,一时间吸引了院中众人的目光。 顺着日光的方向看去,黑衣女子一头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尖尖的下巴微抬,明明是背光而立,那双凤眸却亮的惊人。 “云扶月?”李英死死的盯着房顶女子的容颜,下意识的握拳,“你怎么会在这儿?” 按照他们的情报,云扶月从万魔之森出来后就一直与夜凌渊一同陷入昏迷,且这些日子探子的情报均未显示云扶月有醒来的迹象,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云扶月笑眯眯的拍了拍腿上的尘土,遥遥的看着院子里的禁军军队,手腕一翻,一个漆黑的小玉瓶出现在掌心。 她就着李英的目光掂了掂手中的瓶子,笑道:“你猜我这瓶子里是什么?” 李英心里一惊,低喝道:“都退后。” 身后的一群禁军呼啦啦的往后退去。 云扶月笑容不变,眼底多少带了些讥讽:“看来李公子还是个聪明人。” 李英的嘴角隐晦的抽搐了几下。 他当然听出了云扶月话中的不屑,但是……想到她那一身神秘莫测的毒功,李英不敢冒险。 他身后的是太上皇的军队,并不是什么武林人士,这些禁军虽自命不凡,可却不具备防毒的能力。 李英深吸一口气,冷冷的开口,“云扶月,上次你与摄政王抗旨,太上皇念在王爷的确身受重伤,不能行走的缘故,并未追究。” “可而今已经过了数十日,太上皇担心王爷的身子,命王爷即刻回京养病,难道你还敢抗旨第二次?” 云扶月挑了挑眉,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 “原来太上皇是担心摄政王的身子,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担忧儿子的身子需要这么多禁军跟着过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太上皇想……杀人灭口呢。” “云扶月。”李英瞳孔一缩,打断了她的话,“你还不住口,休要胡言乱语。” 瞧瞧,这就急了。 云扶月耸了耸肩:“麻烦你转告太上皇,摄政王重伤未愈,不宜进京。” 顿了顿,云扶月加深了语气:“至于你手里那所谓的狗屁圣旨,你若想逼人遵循,尽管来试试看。” 话音落下,云扶月转了转手心的玉瓶,拇指抵在瓶口处,眯了眯眼:“现在,立刻滚出去。” 这样嚣张的语气,让李英心头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云扶月越是淡然自若,越是高高在上,越让李英恨之入骨。 他又想起她砍断他半个手掌的样子,缩在袖子里包着纱布的手传出阵阵疼痛。 可是,他不得不退步。 “云扶月,你最好能一直保持原样,千万别有一日落在我手里。” 李英盯着云扶月的脸,咬着牙吐出一个字:“撤。” 一群禁军呼啦啦的退出了小院子。 一直到李英走出院门,院中的气氛才为之一松。 艺卷珠揉了揉站的发酸的腰,向前几步,最后抬头,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每次都这样神出鬼没的。” 她撇了眼身旁的闻人君:“不过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及时赶到,看李英那模样,分明是将摄政王府的兵力都算进去了,此次非拿下人不可。” 云扶月失笑,身形一跃,从房顶下来,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暖意,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如何了?”云扶月简单的将长发拢在脑后,视线落在身后紧闭的房门上。 闻人君微微一笑,对着云扶月弯了弯腰:“按照王妃留下的药方,王爷的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 说到此处,闻人君有些犹豫。 “只是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对么?”云扶月接过他的话。 闻人君的笑容里带了几分苦涩:“太妃娘娘早已暗中派了太医院院首来看过,可是就连孙大人都说不清为何王爷现在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云扶月倒是没什么意外的神色,微微点头。 夜凌渊体内本就有未完全解开的药人之毒,万魔之森的药人体内的毒进入夜凌渊体内,宛如一发药引,将曾经埋在他体内的毒全部激起。 试想平日里悄无声息的,浸润在经脉中的剧毒全部爆发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云扶月在心里默念了几句。 几人进了屋。 房间内,淡淡的药味弥漫在空气四周。 云扶月的视线落在窗边的床上。 遥遥的,能看见男人静静躺在床上,双眸闭着,安静的好似睡着了。 有一束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落在夜凌渊的脸上,给他的脸上镀了层金黄色的暖光。 一别数十日不见,这男人还是和走前一样,好看又惹眼。 云扶月抿着唇笑了笑,顺着做在夜凌渊的床边,将自己的小手轻轻的塞进男人的大手里,小拇指在他掌心挠了挠。 床上的人没反应。 云扶月有些失望的停下动作,抽出手来,手指搭在夜凌渊的脉上。 过了一会,她道:“这样下去,他永远也醒不过来。” 闻人君一愣:“连你也没办法?” 云扶月点头,复又摇头:“不是没办法,而是……” 她的眼底浮现一抹难掩的复杂之色。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株碧莹天香草。 只不过,这碧莹天香草是为楚兮准备的,可如今…… 云扶月咬着唇,终于开了口:“你让临风回摄政王府,去将那株碧莹……” “他的毒,哀家知道怎么解。”房门忽而被打开,一道苍老雍容的身影走了进来。 “方才李英来了的事,哀家已经知道了。”太妃的视线落在云扶月的身上,不由得笑了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轩辕氏已经答应派兵助我们铲除厉晟。”云扶月起身,对着太妃遥遥行了个礼,想着她进门时说的话,忍不住道。 “您方才说,这毒您能解?” 太妃的笑容渐渐消失,也不知想起什么,冷冷一笑:“说起来,那东西原是属于哀家的。” “夜星晴的手里有一株红参”太妃红唇微张,吐字清晰,“据说足足有千年的历史,可以解百毒,治百病。” 第520章 反将她们一军 太妃一席话落,手指在桌面点了点,欲言又止:“只要将那株红参拿到手,这件事就可以完美的解决。”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艺卷珠眨了眨眼,忍不住道:“那什么红参,真这么神奇?” “没错,大多世人只知人参以年份越长越珍贵,却是不知道,当人参的年份达到一定程度后,它的功效就会停滞在一个临界线,无法增长。” “而能成功突破这层界限,继续生长的人参,它是周身会逐渐泛红,又称红参。” 云扶月接过话,视线落在昏迷不醒的夜凌渊身上,松了口气,“红参的确能帮他度过药人毒的侵袭。” 艺卷珠也是第一回听说红参的来历,不由瞪大了眼睛,又想到什么,一拍手:“如此说来,方才我们不应该拒绝李英了?” 瞧着她这副一惊一乍的模样,闻人君微微一笑,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不,我们非但不能跟李英走,而且还要太上皇亲自派人来请摄政王进宫。” 一个是强行带走,一个是屈身来请,这两者在民间的影响可谓天差地别。 即是知道了轩辕氏的打算,云扶月几人的心思也暂且放在了夜凌渊的伤势上。 时间一晃而过。 祈年殿内,气氛有些沉寂。 首位上,夜星晴没了往日和煦淡然的模样,一张儒雅的脸上阴云密布。 他猛的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李英,你办的好事。” 李英身子一紧,起身跪下:“是微臣办事不力,请陛下恕罪。” 夜星晴紧紧的盯着遥遥跪下的李英,扫了眼手边的信,只觉得额头一阵阵的疼痛。 “让你带兵去将人抓回来,你倒好,空手而归不说,现在还让云扶月用手指着朕的鼻子。李英,你很好啊。” 李英将头低得更低:“还请陛下给微臣一次机会,微臣会将摄政王等人一网打尽。” 若是换了往常,夜星晴对自己这个得力出色的干将是有十二分的信任的。可现在,他已经不愿意再信任李英。 “朕给了你太多次机会。”夜星晴轻叹一声,将手边的信扔到地上,“你自己看吧。” 李英心头一跳,跪着向前几步,抓住信的一角,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很快,他就将整封信的内容看完了。 这信是太妃送来的,其中之意很明显,要想夜凌渊回京,必须让李英道歉,还得亲自八抬大轿的将人请回来。 “陛下,云扶月是想用民间的压力胁迫您,我们何尝不能反将一军?” 沉默了一会,李英理顺了思路,静静的开口。 “先前云扶月再计划外醒过来,打的我们措手不及,但百姓们不会想的那么多,他们只会想,为何云扶月能无事的醒过来,摄政王却会陷入昏迷中。” 这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夜星晴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英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阴冷的眸子里波光闪烁:“或许,是一个机会。” 在太妃的信送到宫中后,云扶月着手开始调配起和红参一起给夜凌渊服用的药材。 过了几日,宫中果真回信,说是李英愿意亲自上门赔罪,请云扶月和摄政王原谅他的无礼。 同时太上皇下旨昭告天下,遍寻名医,为摄政王治病。 一切似乎都进行的很顺利。 温馨的小房间内,云扶月替夜凌渊简单的擦了脸,用温水洗了手。 等擦干手,云扶月才坐在桌子旁,拿起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道:“李英会这么好说话?我是不信的。” 一旁,闻人君倒了杯热茶推给云扶月,透过氤氲的茶雾,看着云扶月一点点的信上的内容填满,笑道。 “王妃这是给耀阳陛下写的信?” 隔着雾气,他看不清云扶月写的内容,不过仅凭猜测,也猜中了。 云扶月勾了勾唇,等墨迹干透,才将信递给临风:“你派人将这信送给耀阳的陛下或永安王。” 临风应声出门。 云扶月这才看向闻人君:“先生果真聪慧过人。” 闻人君微微一笑,“要想铲除太上皇的势力,就要将他的左膀右臂尽数斩断。” “除了丞相府,目前最大的威胁便是平王府了,王妃是想先将和畅公主调出府,而后再动手?” 云扶月轻轻点了点头。 “按照我们的计划,下一个要收拾的是……” 李英在桌面上虚虚写了两个字,“算算时间,倒也刚好够将和畅公主带出来。” 跟聪明人讲话一向不需要费太大的劲,云扶月与闻人君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不断完善原定的计划。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云扶月与闻人君的谈话也进行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就在此时,房门被打开,业火走了进来。 “出事了。”她吐出清清浅浅的吐出三个字,第一时间看向闻人君,“京中忽的起了流言,而且还在飞速向外传播。” 闻人君挑了挑眉,示意业火坐下慢慢说:“让我猜猜,是有关摄政王的?” 业火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说到此处,她忍不住看了眼云扶月。 “今儿京中传了信,说是自太上皇遍寻名医的皇榜贴出去后,便有人说……摄政王昏迷不醒,乃是因为王妃下了毒。” 顿了顿,见云扶月没什么太过激的反应,业火才接着道。 “现在民间流传着四五个版本,不过说的都是王妃给王爷下毒的事,只不过内容和过程有所不同,他们还说……” “还说我是耀阳的镇北侯,自来夜王朝起就是为了加害摄政王,从内部分化夜王朝的势力,给耀阳进宫夜王朝做铺垫,对么?”云扶月笑眯眯的接过业火的话。 业火一时无言,只得点了点头。 “这样的套路,还真是没什么新意。”云扶月冷笑一声。 可偏偏,这样的话更容易让百姓们相信,也会以更快的速度传播。 有了舆论的支撑,待进京后,夜星晴随便找个理由将云扶月拿下,也不会惹来百姓们的反驳。 还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云扶月的笑容更冷,正欲开口,房门外传来了临风的声音。 “王妃,闻人先生,李英带人过来了。” 第521章 打破这谣言 “先散布舆论,再来接人,他们还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 闻人君眼神淡淡的看向门口处,虽然声音不大,但也不能听出其中蕴含的一丝怒意。 反倒是云扶月,脸上的笑容加深,半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对一旁的业火使了个眼色。 业火来到云扶月身边站着,她这才清了清嗓子,对临风道:“让人去前厅等着。” “是。” 临风出去传话,云扶月却不紧不慢地喝起了茶。旁边的线香悠悠地燃着,直到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云扶月才扫了扫衣服上的折痕起身。 “走吧。” 此时的前厅内,李英早已等的不耐烦。转头想找个人问问,可这偌大的前厅没有一个下人。 手边摆着的茶早就凉了,里面的茶叶苦涩难以入口,这院子里的人如此怠慢,很明显是云扶月授意的。 就在他耐心即将告急的那一刻,李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低声对身后带来的人喝道:“我们走!” “李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云扶月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脸上挂着笑带着身后的人进门。 看见李英一行人要走,她脸上写满了无辜:“李大人可是对我有哪里不满?这怎么明明是来接人,连人还没瞧见就要走了,莫不是走个过场,故意做给外人看的?” 李英几乎气得牙痒痒,一甩袖子冷冷道:“我是来接人的,可进门到现在一炷香时间,连王爷王妃半片衣衫都没见到,还当是这府里没人呢。” “李大人这话就说的奇怪了,我分明让人通传说让你略等一会儿,是李大人这耳朵出了问题,还是我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力?” 云扶月挑了挑眉,俨然一副质问的样子。 事实上,明明是她让李英苦等,现在却反过来要李英为自己开脱。 李英看着云扶月那张有恃无恐的脸,几乎恨不得上前去撕碎她嘴角那虚伪的笑。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没忘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放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一双狭长的眸子也微微垂下:“自然是我的问题。” 云扶月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迈步进去坐在了主位上,盯着李英:“既然是李大人自己的问题,那今天这事你可得给我个交代了。我今天听到外面流传着一些不好的传闻,难不成李大人是想今天从我的门里出去,再跟外界传播我们王府待客不周,故意苛责您的舆论?” 抹黑王府,说轻一点是在造谣,说重一点,那就是几乎等同于欺君的大罪。 众目睽睽之下,李英自然不能认下这样的罪名。 “王妃误会了,我自然没有这样的意思。” “外面现在都在传,王爷生病是被我下了毒。李大人,这事你怎么看?” 李英微微皱了皱眉,最在心中迅速盘算着。云扶月这人一向诡计多端,她这么问一定是另有目的。 可眼下,他也只能敷衍着答道:“外面的升斗小民传出的无知谣言,王妃不必放在心上。” “看来李大人也觉得那些传言不可信了?” “自然。” 云扶月忽的笑出了声,李英心头一跳,莫名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就见云扶月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一个雪白的瓷瓶,放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嘴角边是一抹玩味的笑容。 “那你大人看这样如何,这是我最近给摄政王用的药,既然外人都怀疑这是毒,不如就由你来亲自为我试验一下,打破这谣言如何?” 说完,云扶月便将手中那个瓷瓶交给了身旁的业火。 业火恭恭敬敬的接过,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李英身边,将那瓷瓶口打开,黑洞洞的瓶口里看不清是什么药物,但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着的阵阵草药苦味。 李英皱着眉头,眼底的抗拒显而易见。云扶月擅长用毒,这瓶子里不用问都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真要吃下去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王妃这就说笑了,药怎么能随便吃呢?” 李英脸上终于出现几分惊慌,云扶月却并不买账。 “可刚才李大人自己说了相信我,难道是骗我的?” “你——” 李英骑虎难下,前头自己说过的话不可能反悔,但这药他也万万不敢吃。 气氛一时陷入了僵持,坐在角落里的闻人君面上不动声色,却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轻哼一声,看向李英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药品就摆在李英的眼前,眼看着他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云扶月用内力传声给他: “我不跟你废话,把外面的舆论解决再来接人,否则我跟摄政王都不会跟你走。” 李英心里冷哼一声,他就知道云浮越不会轻易放人,可惜她的算盘也算是打错了。 在来之前他刻意散布谣言,今天又把姿态放到最低,目的就是为了给外面的舆论加把火。人带不带走,对李英来说根本无所谓,他要的是让云浮月身败名裂。 于是李英同样传音给她:“我做不到。” 干干脆脆四个字。两人在会客厅里静静对视着,周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剑拔弩张,云扶月却半点都不急,冷哼一声继续传音: “做不到就罢了。只不过舆论继续发酵下去,我会带着摄政王直接回耀阳。到那个时候,不管叶王朝再怎么议论,风波都影响不到耀扬去。我乐得轻松,只不过李大人的日子恐怕就不会那么好过了吧?” 李英恨得牙痒痒,看着不远处女人得意的那张脸,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今天来的仓促,好多准备都没做好,烦请王爷王妃再等几日,三日后我再来请。” 云扶月嘴角边的笑意加深,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好啊,那我就再等你三天。” 李英心里恨,脸上也只能装作客气的样子点头告退。 他走后,果然不到三天时间内,京城的风气大变。 先前那些传闻烟消云散,画风变成了摄政王妃与王爷感情至,而王爷之所以会受伤也是为了护着自己的爱妻。 第522章 不是暗杀是明杀 一时间,摄政王夫妇伉俪情深,在京城流传成了一段佳话。摄政王妃衣不解带照顾王爷日夜不休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 李英这差事办的不错,尽管不是出自自愿,但云扶月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跟他回了京。 夜凌渊自然跟她一辆马车。临风等人护着太妃乘坐另外一辆,速度稍慢。艺卷珠和闻人君以及其他人共乘一辆。剩余的人各自组合上路。 可在回去的路上,云扶月很快发现李英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把他们的队伍分割开。 原本三辆马车挨在一起,可由于车速不同,太妃乘坐的那辆较慢,闻人君那辆由于人多速度也不快,三辆马车落下了参差,就被李英趁机用队伍插入强行分开。 不仅如此,李英自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云扶月他们身边。 注意到这一异常情况之后,云扶月并没有立刻有所动作,她知道太上皇是不可能让他们在李英手里出事。斟酌再三。云扶月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玩什么把戏。”云扶月的眸色幽深,看向马车外的视线森冷。 回程第一天晚上,队伍停下用晚饭。他们一行人自己围了个小灶,云扶月对这些吃食没那么在意,拿了一份以后独自靠着马车边坐着慢慢吃。 吃着吃着,她余光看到旁边树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是黑乎乎! 云扶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她这里,站起来向那个方向靠近。 在刚才黑乎乎呆过的树下,云扶月发现了一枚太妃的耳坠。 此时夜色正浓,天边只有一轮残月散发出莹莹光芒。赶路一天,所有人都很疲累,没有人注意到云扶月的异常。 她把那枚耳坠悄悄收起,心里有了个打算。 当天晚上营地里鸦雀无声,云扶月并没有睡着,利用马车的缝隙悄悄用内力把迷药投了出去。 一缕轻的几乎让人看不清的白烟在四周围飘散弥漫开来,每个人闻过之后,呼吸都变得更沉。 云扶月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直到确认外面的所有人都晕了过去,这才唤来了黑乎乎守着夜凌渊,又在马车四周布置了烈性毒药,这才以极快的速度穿过营地。 黑夜中云浮月的身子轻得像是一片纸,三两下便来到太妃的车架旁。 云扶月轻轻叩响车棱,随即一只染着蔻丹的手指掀开帘子,云扶月弯腰像只猫一样迅速窜了进去。 “太妃娘娘,怎么了?” 太妃神色紧绷,将一张纸递给云扶月,压着嗓子快速说道:“收到皇帝送来的密信,让咱们尽快把人送进宫。” 云扶月低头将纸上的内容一扫而过,心总算定了下来。 “太上皇让李英这几天故意把咱们分开,应该是想互相牵制我们,等入宫以后强行抢人。” “我明白,总之你要多加小心。” 迷药的时间有限,云浮月在心中掐算着,说完话就准备回去。可没想到她刚来到自己的马车边,却发现李英的人竟然已经提前醒了,黑压压的侍卫将马车团团围住,却没有人敢靠近。 火把在黑夜中亮着,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李英正站在那里发火。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地方都看不住!我要你们有什么用?赶紧去给我找!” 云扶月没有立刻上前,她注意到在车边不远处的地上正躺着两个不断哀嚎的侍卫,他们的两只胳膊都快要融化,凄烈的喊叫声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 云扶月见状勾起唇角。她离开前在马车上留了手脚,想来是刚才李英提前醒来,发现了她不在马车上,想趁机带走夜凌渊。 只是没想到派去抓人的侍卫却中了云浮月的毒,于是一群人团团围着,没人再敢靠近。 那边的李英抬脚踹了身边的侍卫,正想逼人去马车里拿人,就听身后传来云浮月冷笑的声音。 “李大人好大的阵仗,这深更半夜围着我们的马车,难不成是想暗杀摄政王?哦不对,是明杀?” 李英听着云扶月的声音眉头就是一跳,心里恨的牙痒痒,也只能无奈与她周旋。 “下臣不敢,只是我有些奇怪,这深更半夜的,王妃一个人是去哪儿了?身边连个侍卫都不带,难道是要做些不能让人看见的事?” “对啊。” 李英没料到云扶月竟然一脸坦然的直接点头承认,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在旁边火光的映衬下双眼发亮。 “就是去做一些不能让人看见的事。李大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摄政王妃有要办的事,难道还需要提前向你报备吗?” 李英深吸一口气,又控制着缓缓吐出,看了一眼身旁仍在不断哀嚎的两名侍卫,冷着一张脸说道:“那就不问了,只是我这两名侍卫去探查摄政王情况的时候意外中毒,还请王妃拿出解药。” 李英的一双长眸在黑暗中直视着云扶月,眼底的厌恶显而易见。 云扶月直接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用清脆的嗓音道:“李大人是在向我求解药,莫不是忘了求人跟道歉应该有的态度?还是说你想再试试我先前那药?” 想起那一天被她当众刁难的事,李英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阴毒。 周围的侍卫围了一片,可此刻却没有人敢出声,除了风声之外几乎落针可闻。 没人想在这种时候触李英的霉头,可偏偏那两名中毒的侍卫痛的不行,其中一个没忍住闷哼出声。 李英眉心一跳,想也没想,直接拔刀走过去,狠狠刺在了那名侍卫的胸口。 “噗——” 利刃穿透骨血的声音,旁边的侍卫瞪大了眼。可李英此刻双目猩红,内心血气翻涌,全然顾不得其他,拔出了剑又刺向地上的另一名侍卫。 顷刻间那两名侍卫彻底没了气息,云扶月在他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消散在周围的风中。 “李大人真是好魄力,看来是舍不得让自己的手下受苦。在您手下办事真是稳妥,如若受伤,李大人连后事都直接办好了。” 第523章 我必须在场 云扶月的语气清淡,意味却深长。 李英随手就能处决这两名侍卫,在他眼里周围这些手下跟蝼蚁没什么两样,他们的命更是不会被放在心上。 果然云扶月这话说完,周围的侍卫虽然面上没什么反应,但眼底多多少少都划过了复杂情绪。 李英难堪的死死瞪着云扶月:“你……” “我怎么?”云浮月笑着反问,说话间,她人已经来到了马车边。 上去前她冷冷回头,脸上早已没有了半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肃杀之气。 “没有我的同意,谁再敢靠近这辆马车,下场会比那两个死人更惨。” 说完,她一掀车帘人就钻了进去,只余下外面一众人面面相觑。 刚才摄政王妃的样子比起夜凌渊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少人后背都渗出了冷汗,这辆马车更是自此被他们视为洪水猛兽,再也没人敢靠近半分。 李英恨得咬牙切齿,但明面上不敢跟云扶月较劲。 接下来的回程路上,他明显察觉不管自己下怎样的死命令,那些侍卫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云扶月的马车,不肯靠近。 圣旨当前,一行人没有耽误,三日后就到了京城。 李英没有为难,在进城后就放了他们离开。可当这浩大的队伍刚踏进王府放下东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宫里就来了人。 李英身后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踏进融雪厅,看了眼有些狼狈的几人,脸上是令人作呕的假笑。 云扶月看着连衣服都没换的李英,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李大人还真是好精力,这才刚分开就又来看我们了。怎么,几日下来,李大人这是舍不得我们了?” “太上皇关心王爷身体,特命我请来神医一脉最负盛名的柳神医为他诊治。王妃,王爷的身体耽搁不得,这就让柳神医搭个脉吧。” 李英并不接茬,脸上挂了这一副虚假的笑容,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挂着半边花白胡子的柳神医上前一步,就准备去动一旁坐在特质轮椅上昏迷的夜凌渊。 其他人没注意到,在柳神医身后有几个药童模样的人,其中一个站在最后,埋着头看不清面容。 唯有角落里的闻人君注意到了他空荡荡的袖管,这人身形枯瘦的可怕,完全不像正常人。 “笑话。” 临风上前一步,挡在夜凌渊身前,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李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有我们王妃在,哪还用得着别的医生?” “哦?王妃这是要拒绝太上皇的好意了?” 李英有恃无恐,他身侧的柳神医也冷哼一声,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我还不知这天底下有谁敢拂了太上皇的面子。” “你们……” 临风还想再说些什么,云扶月却几步上前按住了他的手臂,缓缓勾起唇角。 她清冷的眼神在柳神医身上扫过,用不大的声音说道:“那我替王爷多谢太上皇的好意了。柳神医名声在外,有您帮忙,王爷的伤自然会好的事半功倍,只是……” “只是什么?”李英瞳孔微缩,警惕地看着她。 “只是我与王爷一同受伤,在身侧照顾了这些时日,他的伤势我最清楚。所以柳神医替王爷诊治时我得在一旁陪同,也好随时向您讨教学习。” 云扶月刻意加重了话语中“讨教学习”这四个字,在场谁都能听出她话语中的不屑跟嘲讽,却又偏偏挑不出一点毛病。 李英绷紧唇线,可想起出发前太上皇的嘱托,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那是自然。” 柳神医把脉时的神情由一开始的老神在在转为疑惑,继而表情越发凝重。 他在来前听闻王爷是从悬崖坠落受伤,可根据现在的情况,事情根本没这么简单。 他的反应早在云扶月的预料之中。夜凌渊早就受过药人之毒,这次又再次被药人重伤,经脉本就混乱。 再加上她之前的施药布针的作用,单从脉象来看,很难分辨他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过后,柳神医才终于皱着眉头给出结论。 “王爷脉象极乱,时而蓬勃有力,时而又微乎其微,周身血液不畅,面色却红润……情况实在复杂,老身先为他开些药调理经脉。这病,恐怕还得治上一段时间。” 话虽这么说,但柳神医的脸上却不见慌乱。他低头开了方子,将纸拿给了一旁的师弟柳为。 角落里的闻人君注意力一直放在这个师弟身上,看他拿了药方出门煎药,也悄悄地跟在后面出去。 屋子里的人没注意到这两人的异样,唯有临风轻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什么名医,看来也不过如此,连我们王爷究竟是什么病都无法诊断。还是请回吧,我们王爷交由我们王妃照看就行。” “你……”柳神医气得立马吹胡子瞪眼,刚准备骂人,就被一旁的李英给拦住。 “这是太上皇的意思,摄政王府这是不信任太上皇?” 他吃准了云扶月不敢在明面上跟太上皇作对,果然把太上皇的名号一搬出来,临风没了下文,云扶月也在一旁道。 “这病确实凶险,还要请柳神医多费心了。” “哼。”柳神医冷哼一声,白了她一眼转头就走。 另一边,柳神医的师弟拿了药方去小药房煎药,走了没几步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个尾巴。 柳为不在意,在去小药房的途中低头将那药方看了一遍,认出了其中的几味药,随即皱起眉头。 柳神医医术高超,他诊断应该不会有误,其中这几味药十分凶险,寻常人用了跟毒药无疑,可现在却敢以这样的剂量给夜凌渊用上,除非…… 虽然没有亲自给叶凌渊把脉,但柳为的眼神中迸发出一丝隐隐的激动。 如果是这样的体质,那夜凌渊的身体完全可以制成药人,并且是百里挑一的好底子! 闻人君跟着这柳神医口中的师弟来到小药房,全程盯着他制药,可除了发现这人有些异常的兴奋外,并没找出什么不对劲。 只是这位师弟那张脸,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第524章 配合我们演一出戏 明明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可那眼神总是泛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气。 闻人君总觉得那双母眸子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很快汤药熬好,师弟亲自端着回到房间。闻人君跟在他身后进门,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对云扶月使了个眼色。 云扶月接收到信息,面上不动声色,只让柳为将药放下。 柳为不卑不亢,端着托盘,嗓音嘶哑难听:“我师兄说,这药得趁热喝。” “你是想烫死王爷吗?他现在昏迷没有意识,等药稍凉一会儿,我亲自来喂。” 云扶月微微蹙眉,声音冷了下来,一双凤眼中含着怒意,带来的压迫感让柳为不敢再阻挠。 “那就有劳王妃了。”将托盘放下,柳为不得不转身离开了房间。 为了给夜凌渊治疗,柳神医等人都被安排在王府的偏院住下,柳为一人独有一间房。 没人知道,在他走进房间关上门之后,一转身却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慢慢从脸上撕下,底下露出的是一张枯黄干瘪如此诗死尸一般的脸,是厉晟! 将那人皮面具扔在一旁的桌子上,厉晟的眼底划过一抹冷意,随后快步走到一旁,将自己怀里的几个小瓶子取出来,按照一定的比例将它们混合在一起。 卧房内,云扶月走到桌子边,低头细细地闻了闻那碗漆黑的汤药。 角落里的闻人君也在此时出声:“我全程都紧盯着他,并没在这药里动什么手脚。” 说话间云扶月已将勺子放下,沉声道:“虽然药效有些凶险,但药人毒本就是十分诡异,凌渊他身体底子也不错,这毒,或许真能缓解一二。” 说话间,云扶月已经初步判断出柳神医的水平,如若单从这张药方上看,的确称得上是个神医。 “太上皇不会有这么好心,真的派个神医来给王爷治疗。”闻人君在一旁说道。 “他自然不会。虽然柳神医开的药方没有问题,但这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缓解一些症状,却无法压制王爷体内的毒性。” 云扶月脸上出现几分愁容,眉头微微皱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安静如同睡着的夜凌渊,缓缓叹了口气。 “现在能够帮他度过药人毒侵袭的,只有那株红参。” “可红参在太上皇手里,他怎么可能乖乖交出来帮我们救王爷?” 临风在一旁发问,云扶月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里空无一物,只能看到院子里那棵老树的树干。 “只能让太妃配合我们演一出戏了。” 云扶月说话的声音轻的像是一声叹息,消散在窗边。 此时的宫里乱作一团。 太妃回来之后就病倒了,不知是赶路劳累还是突发了什么疾病,宫里几名十分有名望的太医轮番看过,始终诊断不出什么结果。 然而太妃陷入昏迷,身上的温度一会儿滚烫,下人一会儿又冷的像是个冰块,还时常梦魇呓语,那幅发病的样子实在吓人。 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无数浓黑的汤药被灌进太妃嘴里,然而症状不但没有缓解,入夜之后反而变本加厉。 太妃的四肢开始僵直,不再说梦话,却时常发抖。 李嬷嬷急得直掉眼泪,往太妃身上压了几床被子,一直在一旁照顾着。眼见她的病势越来越重,李嬷嬷不管不顾的直接冲进了祈年殿。 她扑通一声跪下,对坐在上位的夜星晴声泪俱下的哀求。 “太上皇,老奴求您了。太妃的病来的凶险,现下看着是越来越严重,怕是……” 夜星晴眼底划过一抹不屑,面上却不显,反而还对一旁的宫人道。 “快将李嬷嬷扶起来。你是太妃身边的老人,担心她的凤体可以体谅,朕又何尝不是?太医院的太医都在想办法,太妃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场面话说的好听,却并不给出任何解决问题的实际办法。如果太医院那些人有办法,又怎么会放任太妃的病情严重到如此地步? 李嬷嬷摇摇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语气坚决。 “太医们都尽力了,可他们至今连太妃得的是什么病都没瞧出来,老奴斗胆恳请您允许摄政王妃进宫给太妃看看。她医术高明,说不定会有其他办法。” “这……摄政王昏迷不醒,王妃近日苦神,恐怕没有心力给太妃诊治。” 夜星晴眼底划过一抹不耐烦,挥了挥手:“还是让太医继续为太妃诊治,如……” “摄政王妃一向贤良孝顺,这种事不会推辞。” 门外传来一道清冷又有些虚弱的声音,说着还低咳了几声,众人回头,屋内的宫人连忙下跪。 夜星晴看到来人也是一愣:“皇上身子骨弱,怎么这个时辰来祈年殿了?” 夜凌逸身着黄袍迈步进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嬷嬷,俯身对夜星晴行了个礼。 “朕听闻太妃忽然病重,本想前去探望,又听说李嬷嬷正在给太妃寻医,就跟到了这里。” 短短的几句话,像是耗尽了夜凌毅的所有力气,他的声音减弱,苍白的面容上一丝血色也无。 夜星晴没有接话,他在心中暗暗盘算着。 原本太妃突然病重他也有所怀疑,可派去的太医前来回禀,称她的身体的确出了问题。 这病蹊跷,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让夜星晴不得不怀疑到云扶月身上去。 回京时他们本就是一道,云扶月又一贯擅长用些诡异的法子。只不过夜星晴暂时还没猜到他们的用意。 可现在,先是李嬷嬷来求,后又是夜凌逸都来了,这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夜星晴微微皱眉,看上去倒真是一副为太妃忧心的样子,声音一贯的虚伪。 “朕明白你们的意思。朕也是为太妃的身体考虑,她的病情严重,一时半刻都拖不得。可摄政王妃家事缠身,如果真的因为有心无力耽误了病情,那……” 李嬷嬷和夜凌逸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第525章 活活被折磨而死 “你们也知道朕前些日子遍寻名医为摄政王看病,柳神医医术高超,并不比摄政王妃差,眼下他已经给摄政王看过,不如朕现在派人出宫,把柳神医请来为太妃诊治。” “谢过太上皇,老身亲自出宫去请。” 夜星晴没怎么在意,挥了挥手表示同意。 李嬷嬷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上了年岁的老人,也只有太妃才会把这种没用的人留在身边。 夜凌逸在一旁听完也没什么意见,他身子骨弱,马上就被人送回了宫。 深夜周围万籁俱寂,只有外面传来几声鸟叫,云扶月静静地坐在屋子里,她没有上床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在一旁陪她一起等着的临风脸上逐渐显露出几分慌张。 “王妃,不会出什么意外吧?现在还没来,太妃那边……” “再等等。”角落里的闻人君出声,只是此刻他也微微皱着眉头,一脸凝重。 云扶月没有说话,可握着杯子的手也在用劲,微微发白。 她给太妃的药凶险,药效发作很快,来的猛烈,如果没能及时吃下解药,对人体的损伤是神仙也救不回的。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宫里却没有消息传来,云浮月的脸上逐渐显露出几分焦急。 “来了,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请柳神医进宫给太妃瞧病。” 兰芝急得连门都没敲,从外面跑进来通传。 云扶月一下子从桌上站了起来,脸上显出几分喜色,连眉梢仿佛都带上了笑:“真的?没什么意外吧?” “嗯。”兰芝重重点头。 “放心,李嬷嬷跟着一起来的,柳神医已经在准备了。” “那就好。” 云浮月重新慢慢坐了回去,长舒一口气,将手中拿着的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递给兰芝。 “机灵点,把这东西交给李嬷嬷。” “明白。” 接过东西,兰芝很快又跑了出去,外面柳神医已经背着自己的药箱,他身后的师弟和药童一起往门口赶。 兰芝加紧脚步跟上,宫里来了些人,都在李嬷嬷身边,她不好靠近。 正在犹豫时,李嬷嬷已经用余光看见了她,故意装作因为太焦急被绊倒,哎哟一声过后就扑在了地上。 “李嬷嬷。” 兰芝趁机赶忙跑过去,蹲下扶住李嬷嬷,趁着起身的功夫,将云扶月刚才交给她的东西悄悄塞进了李嬷嬷的袖间。 两人对视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嬷嬷缓缓站起身:“多谢兰芝姑娘了,老身没事,就是太着急了。” “哎,太妃还在宫里等着,李嬷嬷得赶快带着柳神医进宫。” 一群人急匆匆的离开,厉晟也混在了进宫的人群中。 王妃突然病重,宫里的消息闭塞,他到现在才知道。 可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件事,他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告诉夜星晴。 入宫后,厉晟在夜色的演绎下悄然从队伍中溜走,抄了一条近道来到祈年殿。 夜星晴早就等在了里面,大殿内空无一人。厉晟进去之后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恭敬的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说说,夜凌渊是什么情况?” 夜星晴特意派了厉晟混在柳神医的队伍中,就是为了近距离打探摄政王府的消息,同时也能在他的病情上做文章。 原本是打算在回京途中将他们一行人分开,入城以后让人强行把夜凌渊夫妇带回来。 可谁知路上出了岔子,李英办事不力,夜星晴只能找了这个折中的法子,让人探入摄政王府。 “我暂时还没找到机会近他的事,不过根据柳神医给出的方子来看,摄政王体质特殊,是天生的药人体质,可抹除自身意志,彻底成为傀儡。” 厉晟眼底划过一抹阴毒,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仿佛已经看到来日夜凌渊彻底失去意识,任他宰割的样子。 坐在上面的夜星晴同样兴奋,脸上那往日的儒雅烟消云散,哈哈大笑起来。 “好!那你就趁机给他用药,最好让他醒来之后直接变成药人为我们所用,到那时……” “太上皇,柳神医求见。” 夜星晴的话说到一半,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 他话音一顿,沉着脸看了厉晟一眼,厉晟会意,身子如同鬼魅一般转头隐在了一旁的屏风后。 “进来。” 厉晟的身影消失,夜星晴才对着门外吩咐。 祈年殿的大门打开,柳神医快步走了进来。 他刚一进来就屈膝准备下跪行礼,被坐在上面的夜星晴出声阻止:“柳神医不必多礼,说说太妃的情况吧,可知她这是患了什么病症?” “回太上皇的话。”柳神医站直身子,双手在胸前抱起弓了弓。 “太妃患的是罕见的寒症。这病极为凶险,通常是在些偏远地方,一些邪虫鼠蚁身上会有携带,再传给人身。“ ”患病之后会很快陷入昏迷,时而发冷时而发热,到最后意识涣散,活活被折磨而死。” “寒症?” 听完柳神医的话,夜星晴微微皱起了眉,思索着什么。 “是,我询问过太妃身边的李嬷嬷,听闻她刚刚从偏远地方回来,可能是这途中染上的。” “可是跟太妃一起回来的其他人都没出现这样的症状。” “这……”柳神医微微皱眉:“太妃是女子,年龄也大了,本就体弱。况且携带着寒症的蛇虫鼠蚁本就少见,可能只有太妃一人接触到。” 柳神医是夜星晴找来的人,入宫前做过严格的调查,可以确定跟摄政王那边没什么关系,现在连他都这样说,恐怕太妃是真的病重了。 “那依柳神医之见,这病该如何治?” “回太上皇的话,这寒症说来凶险,想要解毒也很容易,只是……” “只是什么?”看出柳神医的表情犹豫,欲言又止,夜星晴追问道。 “只是这药材极珍贵,老身游历江湖多年,许多药材都有见涉,唯独其中需要一株红参作为药引。这红参最关键,必不可少,可老身也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这等珍稀药材。” “红参?”夜星晴眉心一跳,突然想起了什么。 第526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没过多久,宫墙外传来几声嘶哑的嘎嘎声,李嬷嬷心里一喜,又敲了敲。 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墙头翻了过来,是一只纯黑色的大鸟,李嬷嬷从袖子里掏出东西递给它。 大鸟用爪子牢牢握住,飞扑起翅膀呼扇着飞出了宫外。 “嘎嘎……嘎……” 一阵嘶哑又难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可现在,这声音无异于报喜鸟带给摄政王府的人希望。 云扶月走到窗边,黑乎乎落下,将一株红色人参形状的东西放在她的手心。 云扶月低头仔细看过确认:“就是这个,没错。” 黑乎乎感受到她的兴奋,仰头嘎嘎的叫了两声,俯下头去,乖顺的蹭了蹭云扶月的手臂。 云浮月顺势摸了摸它身上的毛,毫不吝啬夸奖:“做的很棒,去吧。” 黑乎乎扇动翅膀飞走,临风和闻人君听到动静赶来,看着云扶月手里的东西。 “王爷有救了!” “跟这株红参搭配的解药我已经制成了一半,有了药引,很快他就能醒了。” 云扶月的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笑意,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眼底泛光。只有闻人君,向来谨慎的脸上没有松动。 “太上皇那边不可能没动作,我总觉得柳神医的那个师弟不对劲。” “什么意思?” 闻人君微微皱眉,回想起柳为,虽然面容普通,行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他莫名就是有些忌惮。 这个人一定不简单,如果不是他看走了眼,就是隐藏太深。 云扶月在脑中回想,可之前只顾着跟李英和柳神医周旋,她根本没注意到柳神医身后跟着的人里还有一个奇怪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研制解药,你们盯着这个人,发现有什么异动马上向我汇报。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太妃吃下解药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醒了,柳神医还惦记着摄政王的病情,留下了调养身子的药方,当天傍晚就出宫赶回了摄政王府。 柳神医回府后继续为夜凌渊治疗,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每次开出的方子都会被厉晟改掉。 可惜不管神医那头端来的是什么药,都只会被放在一边。云扶月每日照例给夜凌渊施针一次,暗中研制解药。 三天后,厉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他在陪着柳神医给夜凌渊号脉时,察觉他的身体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按照他的体质,用了他的要不出两日就会被彻底同化,可现在的夜凌渊跟之前毫无区别,唯一的解释就是…… 柳神医把完了脉,眉头皱得死紧:“怎么会一点用都没有。” 云浮月正准备张口搪塞,却见一旁的柳为冷哼一声,直接站出来与她对峙。 “只怕王妃根本没用您的药,反而一直在自己偷偷治疗,所以才没有起效。” 解药还没有制成,这几天云扶月的治疗也只是暂时稳住夜凌渊的状况让他不再继续恶化,所以在柳神医看来,病情才会没有丝毫进展。 厉晟这话一出,柳神医的眼睛立刻看了过来,带着探究和怒意:“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您不信任老夫?” 云扶月心里一紧,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跟柳神医起冲突,牵出其他不必要的事端,难得放缓了声音安抚:“当然不是,我只是……” “柳神医是太上皇请来的,我昨天就看到你们把柳神医的药偷偷倒掉,你们这是在耽误王爷的救治。” 厉晟没等她说完就张口在一旁挑拨,柳神医果然当场发怒。 “老夫每日弹尽竭虑翻阅典籍,为王爷治疗,你们却如此糟蹋老夫的心血。” 柳神医是个医痴,气的脸上青筋暴起。 厉晟的唇角得意的扬起:“事实证明你们不相信柳神医,可王妃娘娘的治疗手段也不过如此。” “还真当自己看了几本医典就会医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草菅人命。” 柳神医受了刺激,干脆直接指着躺在床上的夜凌渊。 “早知如此,你们还治他做什么?不如什么都不做,说不定王爷还能多活几天。”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云扶月的逆鳞彻底被触怒,眉毛一横,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怎么,你还不服气?不然咱们试一试,把我开的汤药给王爷服下,两日之内必有好转!” 云扶月怎么可能真拿夜凌渊的身体去跟他做赌注,可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如果不能让他心服口服,按照柳神医的耿直脾气,一定会闹到太上皇哪里去,到那时事情才麻烦。 一直坐在角落里没有出声的闻人君站了出来:“王爷的身体不可儿戏,依我看不如两位选个别的法子比试医术。” “怎么比?”柳神医的初衷是让云扶月服气,怎么会拒绝。 “比试医术,那就选几个病人出来治。”厉晟在一旁插话。 他的话说完,闻人君的眼睛就落到了他身上,眉头紧皱。 柳神医冷哼,一甩袖子离开:“好,老朽随时恭候。” 云扶月有心压下这场荒唐的闹剧,可当天下午,摄政王妃要跟太上皇找来的名医比试医术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也传到了宫里。 随即夜星晴就让人从宫里传来了口谕,在闹市搭建擂台,并且为他们寻来怪病三人,让云扶月与柳神医当场医治。 来传旨的李英微仰着头,表情一脸得意:“王妃,三日后,我们可就看您大显神威了。” 云扶月看他一眼,一个字都懒得蹦。 李英也不介意:“您应该感谢太上皇宅心仁厚,没计较你不信任他派来的神医。” 云扶月冷笑一声,直接转身出去,闻人君跟在后面低声道:“看太上皇的意思,一定有十足的把握让你在比试当天出丑。” “放心,柳神医的水平我心里有数。” 时间一晃到了三日后,擂台专门搭在闹市,还找人特意宣传。 云扶月人还没到擂台周围,就已经被赶来瞧热闹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哎,你听说了吗?这次是摄政王妃跟那个传说中柳神医的比试!” 第527章 王爷有救了 “这下有看头了,我听说太上皇找来得了怪病的人,一个比一个稀奇。” “早就听说摄政王妃医术高超,可她毕竟是个女人,还这么年轻,医术怎么可能比得过柳神医……” 底下的百姓窃窃私语,柳神医早早等在了擂台上,听着底下的讨论声中大部分都是支持他的,表情得意。 云扶月姗姗来迟,李英远远看见她朝这里走过来,站出来主持。 “摄政王妃让人好等,各位稍安勿躁,比试马上开始。” 他刻意强调了云扶月迟到的事,这下有更多的人猜测云扶月是害怕想要临阵脱逃。 云浮月只带了临风和闻人君两个人,相比较于背着一个大医箱的柳神医,她一身轻松,衣裙飘扬坐在一旁,神色淡然。 “第一位需要诊治的病人,是位常年瘫痪在床,双腿行动不便的男子。” 李英让人推着一个轮椅样式的木椅,把一个男人推上了擂台。 男人看上去普通,只是面色有些发白,身材瘦弱,一看就是常年卧床不起的典型样貌。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柳神医上前询问男子的双腿是如何受伤,瘫痪多久,平日有些什么症状。 云扶月却什么也没做,只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这个男人的面相,注意到他在跟柳神医说话时,明显中气不足,出气多进气少。 他着样子可不仅是双腿有疾,不加以干预,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半炷香的功夫,柳神医自信的直起腰:“老夫问完了。此乃典型的瘫痪之症,虽卧床十余年之久,但也不是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李英在一旁听到这话,面色一喜,赶忙问道:“那该如何治疗?” “待老夫开上一些汤药,再加以针灸治疗,他的双腿今日就会重新恢复知觉,十日内必能下床。” 柳神医话音刚落,擂台下面响起众人窃窃私语,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更是双目放光。 “柳神医真厉害。” “不愧是神医一脉!” 厉晟站在台侧,看了一眼一直都不说话的云扶月,缓缓勾起唇角。 柳神医打开药箱取出自己的针,当下就准备针灸,几针施展下去,没过多久,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惊喜开口。 “真的有知觉了,我感觉我的腿在发热。” 他伸出手去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我能感觉到疼了!” 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柳神医收了针,施施然看了一眼云扶月,眼神仿佛在说,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最好趁现在早点认输。 一直到众人的掌声渐息,李英准备宣布这一轮柳神医获胜,云扶月悠悠然出声打断。 “慢着。” “按照柳神医的方法,这男子的确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下地行走,只不过……” 云扶月看了他一眼:“他这不是什么怪病,而是中了毒。不清除体内毒素,只是医治表象,最多半年,他就会暴毙而亡。” “你凭什么这么说。”柳神医勃然大怒,当场指着她质问。 云扶月丝毫不急,眉眼中带着浅笑,指了指那男人的印堂。 “他的印堂中隐隐有发红的迹象,根据我的观察,他头上应该是顶假发。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头发早就掉光了,牙齿也已经开始有脱落的迹象了吧?” 柳神医紧紧皱起眉头,刚才他只顾着询问男人的病史,没有注意这些细节,现在仔细一看也发觉了问题。 当众被戳穿,男人的神情有些僵硬,不自然的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我是中了毒。” “你——那老夫刚才询问你为何不说?”柳神医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那男子便质问起来。 没等那男子说话,云扶月淡淡,看了柳神医一眼,出声道: “医者望闻问切,这望和闻都在问的前头。患者不是医生,不明白我们想要的信息该如何表达,有时候行差踏错就会对治疗造成影响。柳神医,还是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柳神医一把年纪,当众站在擂台上被云浮月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批评,脸色立刻变得胀红,可偏偏他张了张口,也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毕竟云浮月才是对的。 云扶月也并没等他的回答,虽然一张脸庞看上去年轻漂亮,可举手投足间却都透着一股沉稳。 几步走上前去,云扶月拿出银针,开始给患者针灸。 “承扶,委中,合阳……” 柳神站在一旁看着,口中喃喃自语,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接着,她又从随身带着的小布包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给那患者服下。 做完这一切,云扶月拍了拍手,语调轻松欢快:“好了!” 李英上前两步,敲了敲那患者的膝盖,却并没任何反应,马上皱着眉头质问: “这就是你说的好了?他现在没有一点知觉了!” 云扶月不慌不忙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还带着几分鄙夷:“我说的好了,不是他的腿好了,而是他中的毒好了。” “毒?你的意思是我的毒解了?” 那患者眼中隐隐有着期待和激动,云扶月点点头:“不过很可惜,你双腿瘫痪多年,经脉受损,我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推算你剩下的时间来不及先治腿再解毒,所以……” 李英像是抓住云扶月的什么破绽一样,马上大声说道:“也就是说你治好了毒,却毁了他这双腿!” 云扶月不满的皱皱眉,斜了他一眼,这眼神不知为何,立刻便让李英心头发虚。 “以毒攻毒……你莫不是用的含烟毒?” 柳神医瞪大眼睛,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接着快速说道:“这寒烟毒毒性极猛,你居然敢就这么给患者吃下,万一出了什么事——” “万一出了什么事。”云扶月打断了他,声音笃定,是对自己医术的自信。 “也不过是早点结束他被病痛折磨的一生,与其每日苟延残喘,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消逝,倒不如来个痛快。” “你、你……你这是伤天害理,大逆不道!” 第528章 用腿去换命 柳神医激动的额头上青筋都爆了起来,可云扶月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或许在他们看来,她有些心肠过硬,可云扶月行医多年,早就见过许多比生病更让人痛苦的事。 人活着,有时是生不如死。 “王妃解了患者的毒,而柳神医刚才也医好了这患者的腿,所以这一局,应当算是平局。” 李英站出来主持大局,看着云扶月的眼神里带着得意,明显是在挑衅。他压制下心里的不甘,给出一个折中的结果。 “这算什么狗屁平局!”临风当即不满,跳出来就准备跟李英对峙,却被云扶月抬手给拦下。 她脸上丝毫不慌,似笑非笑的看了李英一眼,那眼神让他心里发毛。 “无所谓,平局就算平局,后面不是还有两个人吗?” 清脆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自信,云扶月这般洒脱不计较的形象,让台下自发地爆发了一阵掌声,无数百姓都在称赞,一旁柳神医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哼,歪打正着罢了,果真是小女子心理。”柳神医一脸不忿。 云扶月笑眯眯的没有解释,李英招了招手,第二个患者被送了上来。 那人是自己走上来的,看着应当只有十多岁,年龄不大,从外观来瞧并看不出任何不适。 “你……”柳神医刚张口,准备询问这人的病症,可转念一想到刚才云扶月批评自己的话,又闭上了嘴。 不过是望闻,他也不是不会! 台侧,厉晟隐藏在人皮面具后,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这处。 可柳神医皱着眉头看了半天都没从这人身上看出有什么不对,又让病人走了几步,四肢也毫无问题。 云扶月盯着这人看了半晌,眉头微微皱起,在他走路时敏锐地察觉到这人的衣衫有些过于宽大,在动作起来后,腹部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云扶月上了手,毫不避讳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轻压了压这患者的腹部,立刻便引得他皱起眉头,弯腰呼痛。 柳神医神色一边,跟着发现了不对。 这人的肚子竟然像寻常怀了四五月的孕妇一般大。 “你的肚子是怎么回事?”柳神医心里一紧,还是下意识问出了口。 患者皱着眉头,脸上浮起几分尴尬,支支吾吾的回答:“我也不知。从我一岁开始,这肚子就莫名越来越大……”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肚子的形状被勾勒的更加明显,看到台下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议论起来。 “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其他病症,肚子会疼吗?” “会,而且是经常疼,你别看我肚子大,其实我一直食欲不振,吃东西还总会呕吐。” 柳神医询问过简单情况,眉头皱的死紧:“听起来是怀孕的症状,可是,不可能啊。” 眼前这人是个男子,又怎么可能像孕妇一样肚子大,呕吐。 柳神医也像刚才云扶月的样子,伸手去摸了摸。这男人的肚子摸上去有点硬,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 李英这时才在一旁解释:“没错,这个男孩从出生时起到现在一直都像是怀孕了一样,肚子越来越大,看了很多医生都不知是得了什么病症。” 云扶月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个重要信息,他从出生时起就有了这样的病症,很有可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柳神医给男子把了脉,从脉象上看出了一丝端倪:“你这脉象跟喜脉很像,体内似乎是有两个心跳。” 这话一出,台下的围观百姓都议论开了。 “但又不太像。这另一个脉象虚弱无比,又不似常人。老夫给你开一副堕胎药,不管什么东西,先将它打出来再说。” “不可。” 柳神医正准备去开方子,却被云扶月给出声打断。 “怎么,你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柳神医挑眉询问。这患者的病症如此离奇,他又亲自把过了脉,心里有十足的把握,云扶月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 云扶月看了患者的肚子一眼,微微皱着眉头,沉声向众人解释。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男孩的母亲当年怀的应该是双生胎,只是另一个胚胎太过虚弱,在出生时没争得过最后落地的这个,却意外进入到了他的体内,借由着男孩的养分生长发育。” “什么?” “这男孩肚子里竟然是自己的同胞?” 台下的百姓都傻了眼,从来没人说过这样荒诞的病症。一旁的柳神医也跟着皱起眉:“你这样说有什么根据?” “他这病是从出生起就有,自然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肚子里那东西会随着年岁越长越大,也可以看出是个活物。柳神医你不也摸到了另外一个脉象吗?” 云扶月的话让柳神医哑口无言,只能道:“那我为何不可给他开堕胎药,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只要打出来不就行了?” 云扶月摇摇头,神色认真笃定:“这孩子在他体内成长发育了十多年,应当已经有了健全的毛发跟牙齿,两人血脉相连,稍有不慎就会连这男子的命也一起夺去。” “那你就任由着男孩亲自孕育生出自己的同胞?”柳神医嗤笑一声,一旁的李英也跟着落井下石。 “是啊,王妃你说了这么多,却迟迟不说治疗的法子,难不成是想阻碍柳神医的治疗,好给自己拖出一个平手的结果?” 云扶月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我可没有某些人那样不要脸。” “你……” 眼看着李英动了怒,云扶月也不理他,一转脸自顾自地对台下的人解释:“这胚胎在他体内呆了十几年,自然不可能像孕妇生孩子一般自己出来,更何况男人没有子宫,恐怕他体内这个东西现在已经长成畸形。” 男子一听到这话,吓得顿时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了。 “你也不必担心,我今天就可以施针,让他胎死你腹中,随后脱离跟你的相连,畸胎散碎成块,逐渐排出。” 男子听到这话情绪缓和了几分,李英却急了:“你不让柳神医开方子,偏要自己施针,万一柳神医的法子也能治好呢,谁知道是不是你想独占功劳?” 他自然不愿云扶月在这场比试中获胜,如果柳神医连治疗的机会都没有,那也无法杀她的威风。 第529章 男子也会怀孕 云扶月一脸无所谓,收起了银针耸耸肩:“那你就让柳神医去治,到时如果这孩子不幸殒命,也可以证实我的说法。我可以买一送一,再送你个尸检。” 台上台下鸦雀无声,一阵清风拂过,所有人都皱着眉头屏息凝神。唯有云扶月一脸轻松,甚至还有兴致走到一旁去坐一下,摸了一把瓜子,嘎嘣嘎嘣的嗑着等这些人的决断。 看气氛差不多,李英迫于台上台下的压力,不敢再与她叫嚣,只能将视线看向柳神医,希望他能站出来杀杀云扶月的锐气。 云扶月才将手里的瓜子皮放下,看向柳神医:“怎么样柳神医,可愿一试?” “老夫……放弃。” 柳神医一脸颓然,台下的人大概没想到他会退步,唏嘘的倒吸气。 从刚才的说辞来看,明显云扶月的说法更能说服别人。更何况他们两人的状态天差地别,柳神医较真执拗,而云扶月却无论面对怎样棘手的情况都是一脸轻松,高下立见。 云扶月的唇角缓缓勾起,轻笑一声,几步轻盈的走到患者身边:“那我开始了,你有什么不适,立刻和我说。” 这一场施针极为漫长,可台下的人却并不觉得无趣。云扶月做事很有章法,手腕不轻不重,神色认真,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刻满了医者的光辉,看的台下的人眼神发直。 其实云扶月有更快的法子能解决这男子的病症,只不过…… 施完针,她看了一眼天色,唇角边笑意更深。 算算时间,那人应该也差不多就快要醒了。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一旁脸色难看的李英,还有一直隐藏在台侧那个不显眼的身影,云扶月的眼底隐隐泛出一丝兴奋。 今天,所有事情就要了结了! “好了。” 云扶月收起所有的银针,男子活动了一下身子,脸上立刻浮现喜色,仰头看着云扶月,眼底发光:“我觉得没那么恶心了,整个人好像都变轻松了。” “接下来几天恐怕要辛苦你经常往茅厕跑了。” 云扶月说完将一个瓷瓶拿出,倒出一些药粉混在水里,给患者服下,接着又将瓷瓶交给他,仔细叮嘱:“每天一次,就像刚才那样服下,知道了吗?” “嗯。” 眼看着男子走时脚步都比来的时候更加轻盈,这一轮,李英不情不愿地判定云扶月获胜。 “现在一局平,一局王妃获胜,接下来就要看这最重要的第三局了。” 李英嘴角边挂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挥了挥手,让人将第三个人扶了上来。 没有人注意到这第三个患者刚才早就在后台等了许久,而柳神医的师弟在第二名患者接受针灸治疗的时候,也从台上消失了一段时间。 “这人患有眼盲症,双眼看不到任何东西。” 其实不用李英解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名患者眼睛上像蒙着一层青白色的东西,看上去极为骇人。 只看了一眼那人眼睛的颜色,云扶月心里就有了判断,她凝神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睑瞳孔,果然看到那人的眼睛里虽然呈一片灰蒙之色,却隐隐能感觉到几条极细的黑色长线在其中游走。 柳神医这一次的判断跟云扶月出奇的一致:“这人眼睛里是感染了一种名叫线虫的毒虫,毒虫以他的眼睛为巢穴,分泌出自身的一种粘液,会令他看不清事物。” 柳神医这次很有把握,说完后所有人都看向云扶月,她点点头:“柳神医说的没错,这的确是线虫之毒。” 这种毒云扶月并不陌生,从前跟着组织时就培育过。 “请问二位可有解毒之法?” 李英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眼睛却还是充满希望的看向了柳神医。 前两局都是云扶月大出风头,只要这一局柳神医扳过一局,还能算是个平局。 “自然可解,待我制些草药让患者敷在眼睛上,不出三日,此毒一定可解。”柳神医振振有词,声音无比笃定。 线虫狡猾,体型又很小,如果单靠人手去抓,很有可能会弄伤脆弱的眼睛不说,还有很大几率不能完全根除,他不相信云扶月还有更好的法子。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云扶月走上前,从自己身上掏出一根银针。 “你是想用针灸?这毒,针灸可没法解。”柳神医不屑的轻哼一声。 “谁说我是要给他用针了?”云扶月皎洁的一笑,眨了眨眼,长睫在眼前煽过,给她更添了几分灵动。她的手腕一翻,银针竟朝着自己的左手食指直直地扎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李英皱起眉头,奇怪的看向她。 云扶月没有回答,等到指尖冒出一颗鲜红的血时才走到患者身边,顺着他的眼角滴了下去,然后是另一只眼睛。 她收回手,轻描淡写得的将血一擦,从怀里掏出一个空的瓷瓶,放在了患者的眼角处。 不过几个呼吸间,就看到几根线虫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争先恐后地从患者眼里往出爬,顺着眼角流进了瓶子里。 等到两只眼睛的线虫全部收集完成,云扶月将瓶口一堵,满意的拍拍手。 “好了,叫人拿些清水把他的眼睛洗干净,他就可以看见了。” 柳神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直到那个人高叫着自己果真能看见时,才终于颓然的吐出一口气来。 “是我技不如人,我输的心服口服。” “等等。” 就在这一场比试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刚才那个眼盲的患者却突然站了出来,高声叫道。 “其实我根本不是被她治好的,是这个女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陪她演这场戏。柳神医德高望重,医术高超,不能就这么输给这小丫头片子。我要说出真相,这一切都是她花钱雇我来演戏的,都是假的。” 台下一片哗然,李英冷笑着走上前:“王妃,没想到你背地里阴毒的手段这么多,胜之不武啊。” “你说什么呢?我们王妃医术高明,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临风上前一步,挡在云扶月身前与李英对峙。 厉晟站在台侧,看着台上这闹哄哄的一幕,勾起唇角。 刚才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就是去后台给了这个病人一大笔钱,让他在台上当众污蔑云扶月。 第530章 他也该醒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这位病人就是人证。柳神医虽然不在朝做官,但也受人尊敬。王妃这样做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里,等我回宫禀报太上皇再做定夺。” 李英三言两语就想把事情闹大,临风还想再跟他争辩,云扶月却冷淡的勾了勾唇角。 “照你这么说,出钱贿赂之人就该定罪了?” 不知为何,李英总觉得云扶月现在笑的有点渗人,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太想把云扶月踩在脚下,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对,应该重重责罚。”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云扶月哼笑一声,随手一抬,将刚才那个瓷瓶打开,在病人眼前一挥。 几根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线虫争先恐后的涌进那人的眼里,病人口中顿时爆发出一声哀号,双手握成爪,捂着自己的眼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又看不到了?” 他双腿一曲,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爬到云扶月的脚边,拽着她的衣裙就开始哭嚎着求饶。 “我错了,王妃,求求你,求求你把我的眼睛治好,我已经瞎了十几年了。” 云扶月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那人跪在自己脚下求饶。 “现在知道错了,刚才你污蔑我时可是振振有词。” “不,都是我鬼迷心窍,是柳神医的师弟给我钱让我污蔑您的,我说的那些话全是他指使的。” 病人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台侧,厉晟站在那里,眼神阴毒看着跪在云扶月脚下的男人。 他的手在宽大的袖口下握成拳,发出几声咔哒声响。 “你居然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简直是有辱师门。” 柳神医一张脸青红难辨,特别是他看到不少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异常,显然是将他当成了幕后主治。 他活了这么多年,何时受过这种折辱,顿觉颜面无光,三两步走过去,拽着厉晟的衣领,就把人领到云扶月眼前。 “给王妃道歉,我神医一脉不养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王妃,这人我绝不会轻饶,今天我就把他逐出师门。” 厉晟虽然不甘心,但顶着一张人皮面具也无所畏惧,正准备道个歉直接抽身,人群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慢着。” 所有人都惊诧的朝后看去,围观的百姓自动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路,夜凌渊出现在尽头,一步步走了过来。 台上的厉晟看到他,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旁边的李英也吓得腿软,舍摄政王怎么会突然醒了! 夜凌渊的视线直直落在台上的云扶月,见她眼角微微泛起的红,心软成了一片。两人也算是久别重逢,明明有千万情话可诉,却都不适合眼下的情况。 他一步步走到她身边,细长的手指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辛苦了。” 云扶月把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澄清的眸子里清晰的映出男人的身影:“没事!解决几个病人而已,很轻松。” 夜凌渊稍稍用了些力揉搓着掌心里的温暖,这才不舍的把眼神移到厉晟的身上,眼里的温情顿时转为狠厉。 “柳神医,今天这人恐怕不能交给你处置了,因为他并不是你的师弟。” 夜凌渊的出现本就让人惊讶,现在听到这话,台下的人更是不明所以。 夜凌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厉晟。 “他不是别人,正是我夜王朝的国师——厉晟。这几日,他乔装易容混入柳神医的队伍,在柳神医给我开的药方里下毒,现在还贿赂病人污蔑王妃。” 夜凌渊话音一落,周围立刻泛起一股寒风,训练有素身着盔甲的士兵从暗处悄然冒出,将擂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百姓们吓的后退一段,眼睛却还不受控制地盯着台上。 “怎么可能是国师,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没有人敢相信他们敬爱的国师会做出这种事,台上的柳神医一脸茫然。 云扶月向旁边的临风使了个眼色,他走上前去将柳神医带开几步,两方形成对峙之势。 气氛一触即发,厉晟冷笑一声,还在嘴硬不承认:“你们有什么证据?” 云扶月懒得跟他废话,大喝一声抽出自己的长冰剑,直直地朝厉晟的面门而去。 眼前一阵剑风袭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厉晟的眼神顿时带上了杀气,敏锐的向后一躲。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夜凌渊手中也出现了一把长剑,三个人缠斗在一起。 没过几招厉晟便落了下风,在没注意时,被云扶月用长冰剑直接挑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隐藏的真容。 “真的是国师!”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叫,那张人皮面具下的脸皮肤皱的不成样子,瘦如枯骨,一双眼睛却亮的吓人,不是厉晟又是谁? “还真是小瞧你们了。” 厉晟阴恻恻地说了一句,没了顾忌,主动出招,直直朝云扶月攻去。 可人还没来得及碰到她,夜凌渊突然横在身前,长剑一刺直直地插入他的心脏。 “噗嗤”一声,一柄长剑尽根没入,可厉晟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受阻,连痛都感受不到。 他毫无畏惧,任由夜凌渊一剑接着一剑刺向自己,可那诡异的不死之身让他像是毫发无伤,反倒是叶凌渊几次被他的反击伤到。 眼看情势又要陷入僵局,身后一阵强风拂过,一个面容苍老的老者出现在台上,是花婆婆! 厉晟的眼神也在看到她之后,染上了几分慌张。 “叛徒,今天我就替轩辕氏清扫门户。” 花婆婆大喝一声,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慈祥。她双手在胸前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厉晟在看到她之后,动作明显比之前慢了几分,眼底闪过一抹惊慌,手下的动作没了章法,胡乱的朝夜凌渊身上猛的招呼。 “凌渊。”云扶月瞳孔紧缩,手握长冰剑来到夜凌渊身边,与他一起抵挡厉晟的进攻。 身后,花婆婆阵法已成,张口大喝一声,周遭看不见的空气就像是突然间有了生命,开始涌动。 “破——” 天上一声惊雷,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却突然间阴云密布。 周围的灰尘与黄沙被空气裹挟着飞上天,在擂台周围形成一个漩涡,随着花婆婆一声令下,一道红光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飞沙走石中直直的朝着厉晟射去。 第531章 替轩辕氏清扫门户 飞沙走石之间,厉晟瞪大了眼睛。 他那双枯黄的眼睛本就亮得惊人,现在配合着瞳孔里的惊恐,看上去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隔着重重迷雾,花婆婆勾起唇角,用嘴型无声的对他说了几个字:“下地狱吧。” 夜凌渊挡在云扶月的身前,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连云扶月都紧张的手心有点发湿。 能不能破厉晟的不死之身,就看今天了。 电光火石间,那道红光自花婆婆的手中直直地朝厉晟的面门而去。 厉晟干瘪如枯草般的身体突然猛的剧烈抖动,高高扬起头,口中爆发出一声怒吼:“啊——” 云扶月皱起了眉头,夜凌渊侧步挡在她的身前。 厉晟口中的声音根本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嘶哑又粗犷,身子抖得像筛糠。 黄沙散去,花婆婆轻咳一声后退了一步,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的厉晟。 周围诡异的安静下来,台下围着的所有百姓也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紧张的看着这一幕。 “噗!” 厉晟突然弯腰突出一口血,喷洒在擂台的地上,他的血并不是鲜红色,而是接近褐色的暗红。 花婆婆的眉眼中露出几丝兴奋,大声对身边的人说道:“不死之身已破,厉晟完了。” 夜凌渊听见这话眸色一深,举起手中的长剑便朝厉晟刺去,云扶月手握长冰剑,紧跟在他身后。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几人的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台上爆发一阵浓烟,迷雾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让人看不清眼前的情形。 厉晟这人诡计多端,云扶月当即就将手伸进怀里准备拿药。 可她的手刚一触碰到瓷瓶,身子就被旁边一个熟悉的气息包裹住,接着夜凌渊带着几分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没事吧?” “我没事。” 云扶月心里一软,一边回答一边掏出瓷瓶,将那瓶中的药粉向周围挥洒。 周围的迷雾渐渐褪去,可面前的地上除了那一滩厉晟吐出的血迹,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人呢?”夜凌渊面色一凌,张口喝道。 临风忙跟了上来,在周围搜寻一圈,面色沉重的回禀:“不见了,周围都找了一圈,没有厉晟的身影。” “这……”花婆婆面露愧色,转头看向云扶月。 “实在抱歉,老身刚才已破了他的不死之身,没想到这人诡计多端,都剩一口气了,还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花婆婆,不怪你。人是不是他自己溜走的,还不一定呢。” 云浮月的唇边挂着一抹冷笑,视线扫过一直站在台侧,从头到尾都像个隐形人一般的李英。 李英对上她的眼神,心里顿时发虚,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干咳一声走上前。 台下的百姓早就议论纷纷,哪怕有官兵的压制,也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一时间,国师是妖的传闻甚嚣尘上,所有的敬重在此刻都成了怪谈。 虽然让厉晟逃走了,但云扶月却不心急,他的不死之身已破,抓到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更何况让这个夜王朝上下人人景仰尊敬的国师当众露出本来面目,云扶月已经达到了目的。 她要攻的是人心。 “咳,没想到今日一场比试会牵扯出这么多意外。诸位放心,今天的事我会如实禀报太上皇,待他作出决断” 李英假模假样的拱了拱手。 夜凌渊可不买账,眼神如刀,凌冽锋利:“兹事体大,本王要亲自进宫,向太上皇禀明。” 李英的瞳孔缩了缩,眼神不自然的向后台瞟了一下,很快收回来:“王爷刚醒,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没好,还是不要劳累了,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 夜凌渊还没说话,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李英身后,后台的位置,直看的李英心里发毛。 一旁的云扶月却突然伸手,柔弱无骨的一双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的。 夜凌渊一愣,转头看向自己的娇妻,就见云浮月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多年来的默契让夜凌渊一瞬间领会了云扶月的意思,不再说什么,转身带着众人离去。 回府的路上,临风神色纠结:“王爷,您是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在台上对抗厉晟还没来得及反应,现在突然看到昏迷在床多日的夜凌渊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身边,临风欣喜的后劲下去后就全是疑惑。 夜凌渊一只手牵着云扶月,听见这话,唇边露出一抹浅笑。 云扶月开口替他解释。 “早在他们提议要搭擂台比试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解药。厉晟的真身被闻人君识破,我们一直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今天当众让花婆婆击败厉晟,让他露出真面目。” 花婆婆在一旁叹了口气:“就是可惜最终还是让他跑了。” “这个不必担心。”云扶月嘴角边含着笑意,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人我们迟早会重新抓回来的,说不定还能有些意外收获。” 李英一行人悄然回宫,他带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直接进了祈年殿。 夜星晴早就收到消息,看他把人带了进来,气的一拍桌子怒吼。 “你们还有脸回来。” 大殿里,厉晟摘下斗篷上的帽子,直接跪了下去:“请太上皇恕罪,是老臣办事不力。” “哼,你也知道是你办事不力。你说,待在摄政王府身边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他的身体没有成功转化,反而还好了?” 厉晟埋着头,眼神中划过一抹狠厉:“他一直都在接受云扶月的秘密治疗,并没有服用我给的药物。” “废物,输了擂台比赛,还当众出丑。要不是李英手快把你保下来,现在你已经成了他们剑下一缕亡魂。” 夜星晴的神色中带着狰狞,全然没有平日里在人前那副淡然的样子。 折损了手下一员大将,现在不仅要控制外界的舆论,还要随时防着叶凌渊他们出手。 听出夜星晴的言外之意,厉晟的眉头紧紧的皱起,那张本就枯黄干瘪的脸失去了血色,更显出几分苍白如骷髅一般的骇人。 第532章 恶鬼就应该呆在地狱 “请太上皇放心,虽然这次的计划没有成功,但跟在夜凌渊身边这么久,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厉晟清楚夜星晴有多狠心,他的不死身已破,在百姓中也失去了威信。 他对夜星晴来说不仅没了价值,还很有可能成为一桩心头大患,随时被他舍弃。 他只有重新交出一个把柄,让夜星晴觉得留着他还有用才能安全。 现在有能力保他的只有太上皇了。 “哦?说来听听。”夜星晴果然来了兴致,微微俯身看向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 “待在夜凌渊身边的这些日子,我发现他的血很特殊,可以用来炼制长生丹,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味原料。” 厉晟的话音落下,祈年殿内瞬时安静下来。 夜星晴的神情若有所思,似乎是在判断厉晟这话的真假,一旁的李英适时出声。 “太上皇,前些日子夜凌渊病的连床都下不了,这才短短一段时间,今天都可以跟国师抗衡,了说不定他的体质真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话像是给了夜星晴一记强心针,对于长生之事,他向来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 “那好。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养好你的伤,找机会把夜凌渊拿下。朕要他的血,炼制长生丹。” “是。” 从祈年殿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夜幕已经低垂。 厉晟走在李英身边,行至一处无人的地方,小声对他道:“多谢李公子刚才出言相助。” “国师这是哪里的话,只要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就永远在同一条战线上。” 两人在夜色中相视一笑,厉晟那双眼睛亮得让人心头发慌。 摄政王府里气氛欢快,是这段时间来难得的轻松。 钱叔张罗了一桌好菜,庆祝夜凌渊康复,摄政王府众人都在桌上,花婆婆也包括在内。 酒过三巡,夜凌渊举杯:“这段时间多谢诸位在我昏迷的日子里照料王府上下。” “王爷客气了,这都是我们份内的事。” “是啊,再说最辛苦的也当属王妃了。一边给您研制解药,一边跟厉晟和太上皇周旋。” 临风嘴甜,在一旁补了一句,夜凌渊手里的酒杯转了个弯便举到了身旁云扶月的眼前去。 “夫人辛苦了,这杯酒我敬你。” 众目睽睽,夜凌渊把这话说得暧昧。云扶月也不扭捏,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合作愉快。” 听她这欢快的祝酒词,夜凌渊哑然失笑,仰头跟着一饮而尽。 这一场庆功宴直到深夜才散去,到最后只剩下了闻人君花婆婆,夜凌渊夫妇和赖着云扶月的小宝。 云扶月将儿子的身体抱在怀里,看到他已经昏昏欲睡,轻声哄着。 “王爷,厉晟今天应该是被李英救走的,现在人在宫里。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他会不会……” 闻人君眉眼中带着忧虑。 厉晟一向诡计多端,睚眦必报,这一次遭受了重创,说不定会想出怎样的办法来与他们对抗。 上次他们抓走了小宝,害得云扶月险些被药人杀害,又让夜凌渊在床上躺了这么久。现在被逼到绝境,如果他想出什么诡计,摄政王府上下都会变得被动。 “此人一向擅用诡计。虽然今天他的不死之身已破,又被我打伤,但难免不会狗急跳墙。” 花婆婆还在自责,本想出手清理门户,顺便帮云扶月解决心头大患,可没想到人会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 “不用紧张。”云扶月在一旁开口,将怀里的小宝小心翼翼的交给兰芝:“先带小宝回去休息,他累了。” “是。” 等兰芝离开,云扶月才缓缓继续没说完的话。 “他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夜星晴未必愿意保他。就算狗急跳墙用的无非也就是那些手段,他不敢直接动凌渊。应该还是会从我和小宝身上寻找突破口。” “他敢动你跟小宝,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瞧着他这副护短的样子,云扶月唇角边的笑意加深,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却被夜凌渊用宽大的手掌反手握住。 夜凌渊的手很烫,云扶月微微愣了一下。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厉晟潜伏进摄政王府,动机不纯,今天又当众对我们动手。我们可以借此做文章,给足太上皇压力。他不能出面明着保他,厉晟的处境就只会越来越艰难。” 云扶月眼中有光微微浮动。 一旁的闻人君立刻会意:“您的意思是,逼他出手?” “对。活捉厉晟,我还有一桩旧账要跟他算。” 云浮月的眼神渐渐变深,这也是她今天明知厉晟在李英手里,还是将人放走的原因。 她要彻底让厉晟再也无法翻身。 几个人探讨到深夜,直到云扶月困的眼皮打架,打起了呵欠,才被夜凌渊制止。 她今晚高兴,喝了不少酒,此刻醉意上头,回房的路上被风一吹,脑袋便有些发晕,软软的靠在夜凌渊的身上。 夜凌渊的胳膊稳稳扶住她,两人来到湖边,没急着回去。 “这段日子你辛苦了,都瘦了。” 夜凌渊低头,一双眸子在夜色中很亮,他背后的天空上悬着一轮月亮,月光虚虚的笼罩在他的身上,让云扶月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你终于醒了。”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态。 “嗯,我醒了。”夜凌渊声音含笑。 “你知不知道,我很厉害的,那么难的解药我都能做出来,连柳神医都没我厉害。” 人一旦酒精上头,神智就会变得如同三岁孩童一般幼稚可爱。听着怀里女人的娇嗔,夜凌渊勾起的唇角一直没放下过。 云扶月一喝醉,嘴就变得格外碎,一直拉着夜凌渊说着这几日内发生的事。 夜凌渊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来,想跟娇妻在湖边赏景,可没想她会醉成这副样子,到最后没得办法,只能弯腰将人打横抱起送进房中。 云扶月是在被他放在床上时才清醒了几分,房中只燃了几支烛火,灯光昏暗,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眉眼带笑,正一边盯着她,一边伸手解自己的衣领。 第533章 还有旧账要算 云扶月的酒一下子醒了,回想起新婚那夜的情形,她连忙伸手抵住。 “那个……我还没有沐浴。” “夫人等事后一起去洗也无妨。”夜凌渊并不理会她的反抗,抓住云扶月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继续解自己的衣袍。 “你……” 云浮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夜凌渊却已经急不可待地俯身吻了上去,将她后头的话都堵进嘴里。 这个吻来的细腻绵长,直到云扶月胸腔里的所有空气都快要被他吸走,整张脸胀得通红,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夜凌渊才终于放开了她。 “还有什么想说的?” 不知不觉,夜凌渊的外袍已经扔在床下,身上只着一件中衣,身子紧紧贴着云扶月,滚烫的体温透过两层薄薄的衣衫传给她,让云扶月脸颊发烫。 云扶月轻轻摇了摇头,忽而仰起脖子在他唇边轻啄一下,声音中带着几分调皮。 “这几天,我很想你。” “我也是。” 夜凌渊的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喟叹,张口轻轻含住了云扶月颈侧细嫩的肌肤。 这一晚,两人直接折腾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夜凌渊才终于放过了云扶月,让她安稳睡去。 云扶月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醒来吃过午饭后精神抖擞,并不想午睡,夜凌渊就提议带她和小宝出去走走。 “好。”小宝第一个表示同意,云扶月自然也不会拒绝,神经紧绷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放松一下了。 一家三口轻装简行的出了门。 可有了前日擂台上那场精彩绝伦的比试,路上的百姓见了云扶月和夜凌渊,无不称赞一声神仙眷侣。 只是出门逛了个街,回来时不仅拎了满手大包小包的东西,他们二人也听了一路的夸赞。 “太夸张了,我只是让人去散布一些对厉晟不利的传言,没想到会有反作用,把咱们两个传的神乎其神。” 云扶月回府,放下手里的东西,敲着酸痛的胳膊。 “娘亲,刚才卖糖葫芦的大叔给了我这么大一串。”小宝手里捧着一根足足有他一根胳膊那么长的糖葫芦,眼里放光。 “只能吃五颗,小孩子吃多了甜食会长蛀牙。”云扶月故作严肃,对儿子说道。 “好吧。”小宝撇撇嘴,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会违抗云扶月的命令,乖乖地数了起来。 “王爷,王妃。” 闻人君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捧着厚厚一摞东西。 “那是什么?” 云扶月好奇地探头,闻人君将东西摆在他们二人身旁的桌上,解释道:“都是给王妃的拜帖。” “给我的?怎么这么多?” 闻人君退到了一旁去向他们解释:“王妃近日是京城里的红人,擂台上大放光彩,还戳破了厉晟的诡计,更何况王爷现在也醒了,你们二人又……” 闻人君说到这里难得的顿了一下,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夜凌渊有多宠云扶月早已名声在外,更何况今日这两人一起上街,在百姓口中就传得更加神乎其神,不少人想要讨好夜凌渊,自然会曲线救国,选择从云扶月这里下手。 夜凌渊随手翻了翻最上面的几个拜帖:“嫌烦就推了,告诉钱叔以后不要再收这些无意义的拜帖。” “不用。”云扶月脆生生的打断,转头冲夜凌渊眨了眨眼。 “这些东西留着,我总得给人留点可以动手的机会,别吓破了那些人的胆。” 夜凌渊明白她的意思,眼神不由更加柔和了几分。 “我陪你一起去。” “都是女人们的聚会,你去做什么?放心,厉晟已经不是威胁了。” 第二日云浮月就带了小宝,开始跟着这些拜帖一一登门。 一连三天,表面是帮夜凌渊拉拢朝臣,暗中却注意着宫里的动向。 盘算着时间,厉晟的伤也该养的差不多了。 一日天色将暗,云扶月带着小宝从一位官员府中出来,谢绝了对方要送他们回去的好意。云扶月还特意遣退了王府的车驾,和小宝两人慢悠悠的边走边逛。 云小宝跟在云扶月的身边,路上被一些还没有收摊的小商小贩吸引了注意力,时常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小宝,跟紧我。”云扶月无奈的嘱咐。 可小宝面上答应,没走几步,又被旁边一个卖新奇木雕的小贩给吸引了过去。 “小朋友,你喜欢这个吗?叔叔可以送给你。” 摊主的脸隐藏在宽大的衣帽中,看不清面容,只是声音有些病态的沙哑。 小宝眨了眨眼睛,没有伸手去拿,歪头问道:“为什么送给我?” “叔叔看你可爱。来,你试试,很好玩的。” 厉晟的脸隐藏在帽子里,伸出手将那个东西拿起来,准备递给小宝。 小宝突然笑了起来:“叔叔,我这里有更好玩的东西,你要不要看?” “什么?”厉晟眉头一皱,刚一抬头就看到眼前白光一闪,随即皮肤顿时像被火烧一般发痛。 厉晟口中爆发出一声哀嚎,小宝笑嘻嘻的向后撤了几步,他刚才打出去的是云扶月早就交给他的药粉。 无数暗卫从黑暗里现身,将厉晟团团围住,云扶月也赶了过来,把儿子护在身后。 看着倒在地上捂着脸颊哀嚎不断的人,云扶月得意的勾起唇角:“我说过的,一定会抓到你。把人带回去。” “是。” 周围的手下一拥而上,是夜凌渊早早就派给她跟小宝的护卫,一直隐藏在暗中等待厉晟的出现。 刚才云扶月也并不是真的放任小宝一个人贪玩,她早早将药粉交给了他,故意露出的破绽。 厉晟被连夜带回了摄政王府的暗牢,夜凌渊跟云扶月一起审问。 小宝撒出去的只是一些能让人皮肤有灼烧感的药粉,现在药效过去,厉晟恢复如常,他身上宽大的斗篷被摘去,全身上下都被搜了一圈。 昏暗的暗牢里,厉晟的双手被铁链绑在身后的墙上,动弹不得。 “你可真是让本王好等。”夜凌渊坐在他身前,语气中透着一股冷意。 第534章 我说过的一定会抓到你 厉晟那双眼睛灰暗阴沉,细看能找到其中夹杂着一丝惊恐,他不再是不死之身,落入这两个人手里下场未知。 云扶月坐在夜凌渊身旁,身上的一袭粉色衣裙与这暗牢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厉晟,我们都给彼此节省一点时间。说出我想要的,你也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云扶月的语气里含着浓浓的警告。 厉晟眼神有所松动,扯起嘴角,故意装傻:“不知道王妃想问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找死,临风。” 夜凌渊冷笑一声,临风立刻应声而出,拿过一旁的鞭子,二话不说便狠朝厉晟的身上抽去。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这狭窄的暗牢中回荡,厉晟闷哼一声,胸前立刻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的不死之身已破,这鞭子是特制的,上面暗藏着无数倒刺,狠狠一鞭子落下去,连带着就能翻起一大片皮肉。 寻常人根本受不了这鞭子带来的痛苦,不出三鞭,就算嘴再硬的犯人也会招供。 可厉晟只是冷笑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压着嗓子嘴硬。 “我不知道王妃想问什么。” 云扶月轻叹一声,语气中含着一丝惋惜:“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柔柔的一声,话音刚落,下一秒临风高高举起手臂,狠狠一鞭子打了下去。 “呃——” 这一次厉晟的闷哼声明显比刚才更加痛苦,他死死咬着牙,声音比刚才都低了不少。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不就是想问楚兮的下落。” “知道还不赶紧说。”夜凌渊几步跨上前,用手牢牢的钳制着厉晟的下巴,发了狠的捏着。 他一向杀伐果决,此刻眼神中迸发出的寒意让厉晟忍不住向后缩,大口喘了几声粗气之后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一旦说了才是真的没命,我不说你们不敢杀我。” “好。”身后响起几声清脆的巴掌声。 云扶月一边拍手一边走过来,嘴角勾起,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我倒是不知道你的骨头有这么硬。” 一旁的夜凌渊放开他,冷哼一声:“骨头再硬也硬不过我这牢里的刑具。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跟你慢慢玩。” “我还有更有意思的玩法。” 云扶月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净白色的瓷瓶,手心一摊,从里面倒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来。 “唉,这宝贝我本来一直不舍得用,可既然你嘴硬,也只能麻烦它们陪你玩一玩了。” 云扶月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却让厉晟厅的脊背发寒,他瞳孔中终于染上了几丝惊恐,盯着云扶月手里那颗小小的药丸,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是什么?” “我潜心研制的万虫散,由万种毒虫提炼出的精华。只需要这小小的一颗,就可以让你每日感受万虫钻心之痛。” “你想干什么?” 厉晟终于惊恐的瞪大眼睛,身子拼命向后缩,可他的身后就是暗牢的墙壁,又能往哪里逃。 绑着他双手双脚的铁链因为厉晟剧烈的挣扎而碰撞发出声响,在暗牢中回荡。 一旁的夜凌渊适时伸手,捏住厉晟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拿过云扶月手中的药丸就给他喂了下去,随后手心托着他的下巴向上一击。 厉晟来不及反抗,那粒药丸就顺着他的喉咙进了他的肚腹,他瞳孔中散发出绝望的光,喘着粗气冲面前的云扶月大吼。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妖妇!快给我解毒!” 云浮月一脸无辜地耸耸肩,摊开了双手:“这毒我暂时还没研制出解药,不过也不急,等到你想通,交代清楚我母亲的下落也不迟。” “你……” 厉晟还准备说些什么,只见云扶月手腕一翻,动作快的让人根本看不清,一根极细的银针出现在她手中。 接连几针,云扶月全都扎在了厉晟的身上,她退后几步,像是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拍拍手。 “我这几针会加速你全身的血液流通,也会让毒发得更快。从现在起平均每过两个时辰,你就会遭受一遍万虫钻心之痛。” “今天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休息。希望你今夜可以想通,明天我们再来好好谈。” 说完云扶月转身就走,淡粉色的衣裙在暗牢中转了个弯就不见了踪影,任凭厉晟在牢中用嘶哑的嗓音大吼。 牢门被关上,从外面用重重的铁链锁住,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夜凌渊和临风也退出了暗牢,厉晟那撕心裂肺的吼声完全被隔绝在里面。 这一夜,云扶月睡得很不踏实,她在梦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温柔面庞。 “月儿……” 记忆里的那道声音仍旧温柔,让云扶月的眼眶一瞬间湿润。 楚兮就站在与她隔了两米远的地方,让人看不真切,云扶月下意识的想走过去,可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始终无法碰到那人的衣裙。 心里没来由的慌了起来,云扶月恳切的对那道身影说道:“你再等等我,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可以找到你了。” 可楚兮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笑,最后摇了摇头,身影逐渐在遥远的地方消失不见。 “娘——”云扶月口中爆发出一声惊叫,浑身是汗的从梦中醒了过来。 “月儿,怎么了?做噩梦了?” 身子立刻被身旁的男人抱进怀里去,宽大的手掌在她背后一下一下的安抚着。 云扶月浑身几乎被汗湿透,软软的靠在叶凌渊的怀里。她呼吸急促,眼尾还带着些红。 “我梦到我娘了。” “嗯,别担心,我们马上就会找到她的。” 吃过早饭,云扶月已经恢复如常,慢悠悠的绕去了暗牢。 临风走在前面,门刚一打开,他们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厉晟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云扶月,你不得好死!” “来人,来人啊!” “我说,我全都说!” 云扶月的脚步一顿,缓缓勾起唇角,凉薄又讽刺。 本以为厉晟怎么都能再坚持个一天,看来还是自己高看他了。 第535章 我还有更有意思的玩法 “想清楚了就快说,说不定我心情好,今天就可以帮你解毒。” 伴随着少女清脆的声音,厉晟眼前又出现了那片熟悉的粉色衣衫。 他一瞬间从万虫钻心般的疼痛中抽离出来,像是看到了希望。 整整一夜,厉晟都遭受着这种非人的痛苦,他看上去比昨天更加可怖。两只原本在黑夜中像烛火一般发亮的眼睛已经变得无神。 厉晟枯骨一般的身体无意识的抽搐着,双手跟双脚都被厚重的锁链捆绑,让他就连疼痛都不能随心挣扎。 而此时在他的脚下,已经有一滩半凝固的黑褐色血液。 那是他的皮肤跟铁链剧烈摩擦而出现的伤口流出来的,不死之身已破,现在的厉晟连常人都不如。 云扶月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厌恶一般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厉晟脚下的血,退开来几步坐在了他的面前。 “说吧。” 云扶月的一双眼睛在这昏暗的老中显得尤为亮,夜凌渊陪在她的身边,一只手始终轻握住她的。 “你先……给我把针拔了,我疼的受不了,没法说。” “到这个时候还在跟我讲条件,看来这万虫散还是不够毒。” 云扶月冷哼一声,眼中顿时迸发出一股寒意,厉晟看得瞳孔惊恐,身体不自觉打颤。 他不敢再废话,张口道:“楚兮,确实被我们制成了药人。”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两个字,云扶月的眸色还是在一瞬间变深。厉晟毫不怀疑,现在的云扶月抬手就想要了自己的性命。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只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但她在执行第一次任务的时候……” “第一次任务?什么任务?”云扶月打断了他,冷冷地问道。 “刺杀艺卷珠的母亲。我们特意派她去,本以为万无一失,可没想到那个女人临死前以自己的鲜血为符咒,利用隐族秘术,强行换回了楚兮的意志。” 云扶月的眉头紧紧皱起,不过听到楚兮的意志还可以被唤回,她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然后呢,她现在在哪儿?” “意识被唤回之后,楚兮成了不生不死,却根本不为我们所控制的药人。”说起楚兮,厉晟的语气多了几分惋惜,那是他唯一一个成功的作品,却棋差一招,毁于一旦。 “她体质很特殊,我暂时没有研制出能够重新控制她的法子,但就此放弃又觉得可惜,所以只能把人暂时封印。” 仅仅只是听着寥寥几句,云扶月就能够想象得出以厉晟和夜星晴的手段,楚兮这一遭经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呵,可惜?我母亲体质特殊,你就是从她身上参透的不死之身的秘密吧?夜星晴也想长生,所以你们才不得不控制着她,想榨干我母亲身上的剩余价值。” 听着云扶月冷冷的语气,厉晟不由的向后缩了一下,铁链在他的手腕间发出碰撞声响,他忙不跌说道。 “不管怎样,总之楚兮现在还活着,我知道她被关押在哪里,你们可以去找,她就被关押在丹楼的暗室里。” 云扶月与夜凌渊对视一眼,夜凌渊抬手,身旁的临风立刻会意,转头出去。 云扶月也站起身来,走到厉晟身边,拔出了他身上的银针。 “我这人一向信守承诺,这银针我帮你拔了。等真的救出我母亲,我会给你解药,让你死个痛快。” 说完云扶月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而厉晟在她身后不甘心的嘶吼着:“凭什么?我什么都说了,你放了我。” 云扶月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径直离开了暗牢。 临风动作很快,天色还没黑的时候就带着众人回府,脸色却很难看,来到房间内向叶凌渊和云扶月汇报。 “我们去了厉晟说的那间暗室,里面的确有人被关押过的痕迹,但人早就被转移走了。” “啪”的一声,夜凌渊手中的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大声响。 “厉晟,死到临头了还敢耍我们。临风,去让他知道知道,骗本王会有什么下场。” “是。”临风领命转头就准备出去,却被云扶月给叫住:“等等。” 云扶月抿抿唇,虽然眉头也皱着,但声音却出奇的冷静:“厉晟应该不敢撒谎,他现在人在我们手里,能够转移我母亲的只有一个人。” “你是说,夜星晴?”夜凌渊的眉头跟着皱起。 如果夜星晴把人掳走,很有可能会关押在宫里,他们救起来会很麻烦。 “不一定,他一定会把人关在一个我们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云扶月的声音若有所思。 她猜的没错,早在厉晟被他们扣住的第一时间,夜星晴就让人秘密转移了楚兮。 祈年殿内,李英正在向他汇报:“摄政王府的人今天果真去了丹楼,看来国师真的在他们手里。” 提到厉晟,夜星晴的眼里满是鄙夷,全然没有往日对他的依赖。 “这颗棋子看来是彻底废了。把尾巴清扫干净,别惹得自己一身骚。” 夜星晴声音冷漠,在他眼里仿佛被舍弃的只是一颗无足轻重的废品,而不是往日里受他仰仗的国师。 李英浑身汗毛一竖。他见过夜星晴太多的真面目,与平日里在人前那副和善随性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一旦他哪一天失去价值,厉晟今天的下场就会是他的明天。 “怎么,还有什么事?” 正在沉思间,头顶的人声音微微加重,李英赶忙把头埋得更深:“没有,请太上皇放心,臣一定会处理好。” “嗯,那就下去吧。” 夜星晴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最近这几天,身体的不适让他整个人变得越来越烦躁。 深夜的摄政王府,夜凌渊带着人进入暗牢,身旁跟着云扶月。 眼看着这么多人进来,厉晟的眼里迸发出深深的恐惧,像是预感到死亡的来临,他眼里有着不甘与浓浓的愤怒,盯着云扶月,嗓音沙哑。 “我们说好的,只要我说出楚兮的下落,你就帮我解毒,现在这是要做什么?” “我就是来给你解药的。”云扶月一脸浑然不在意,将解药交给一旁的临风。 第536章 让你死个痛快 临风走过去,将那颗黑色的药物丸强行塞进厉晟嘴里逼他吞下。 厉晟下意识挣扎着想抵抗,可药丸一入口就融化在嘴里,顺着喉咙直入肚腹。 夜凌渊上前几步站在他身前,表情如同是从暗夜中走出的鬼魅。 “王妃答应给你解药,却没答应过留你性命。楚兮早就被太上皇的人暗中转移,你给出的信息对我们毫无作用。” “什么?你们想做什么!” 厉晟瞪着两只空洞的双眼,他的身形本就枯瘦,失去不死之身以后又遭受了这样的折磨,现在整个人几乎全凭一口求生的意志力吊着。 “当然是一刀结果了你,一了百了。”云扶月冷笑着,看他的目光已然是在看死人。 厉晟这种人,留着只会后患无穷,夜凌渊想都没想从身后抽出一把剑,眼看着就要精准刺入厉晟的心脏,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身后突然横插过来的一颗石子打偏。 “慢着。” 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云扶月回头,声音里带着惊讶:“花婆婆,怎么了?” 花婆婆的神情中带着几分焦急,快步走了过来,对着夜凌渊微微福身。 “还请摄政王剑下留人。” “花婆婆,事已至此,您还要保他吗?”夜凌渊微微皱眉,握着剑的手却不曾松开半分。 他跟云扶月都在厉晟手下吃过不少亏,现在人就在眼前,绝不可能因为任何人放弃杀他。 “当然不是。只是这人本就是我轩辕门的孽徒,于情于理都应当交由我轩辕门亲自处置。” “还望摄政王理解,我轩辕门上下刚刚肃清不久,老身需要将他带回去,在众人面前令他伏罪,以正门风。” 花婆婆神情严肃,早在刚找到她时云扶月就听说过轩辕门的近况,对此也很理解,但…… “花婆婆,您说的我们都懂,但厉晟此人狡诈危险,我们不能允许有一丝意外的可能。” 云扶月心思细腻,尽管现在厉晟看着失势,但难保他不会又生出什么诡计。 “花婆婆,得罪了,这个要求我们恐怕不能答应。” 云扶月做了决定,夜凌渊重新举起手中的剑,旁边的花婆婆却一个闪身直接挡在了厉晟身前。 她动作极快,在身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抬手,几下招呼在厉晟身上。 厉晟口中发出绝望的闷哼,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到厉晟身上传出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响。 一行泛着乌青色的血迹从厉晟的嘴角缓缓滑出,他双目失神,眼神也变得涣散。 他的四肢像是流水一般软软的耷拉下去,如果不是有铁链吊着,恐怕人早就跌到了地上。 “花婆婆,你这是做什么?”云扶月心里一跳,张口问道。 “二位放心,我已废了厉晟所有功力,他全身经脉已断,四肢的骨头也被我打碎,只留一口气了。现在我可以带他走了吗?” 云扶月没想到花婆婆态度这么坚决,情况急转直下,她也没了阻拦的道理,看了夜凌渊一眼,终究是心软道。 “让花婆婆把人带走吧。” “嗯。”云扶月同意,夜凌渊自然不会拒绝,命临风上前去将铁链打开。 厉晟的身形如同鬼魅,软软的瘫倒在地,被花婆婆眼疾手快的单手接住。 他已经彻底变成一个废人,那副枯骨的重量让花婆婆单手拎着都游刃有余。 “老身告辞,轩辕门还有许多事务等着我去处理。王爷,王妃,咱们后会有期。” “花婆婆,谢谢你这次来帮我们。” 云扶月双手抱在胸前,对花婆婆恭敬的道谢。 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 自从知道楚兮被夜星晴转移,夜凌渊能感受到云扶月心里淡淡的担忧,但她脸上半点没有表现。 夜凌渊暗中派人搜查楚兮的下落,可夜星晴将人藏的极深,他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宫里,祈年殿内每日气压极低。 厉晟去而未归,夜星晴的身体每况愈下。之前一直靠厉晟在吊着,现在这颗棋子已废,夜星晴的身体也到了不得不靠谢瑾瑶的血来吊着的地步。 “呃……” 刚刚禀退了来汇报的臣子,坐在龙椅上的夜星晴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身体传来的极度不适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去,把谢瑾瑶给朕找来。” 祈年殿内发出一声暴喝,没过多久,谢瑾瑶就被人带了进来。 她身上珠钗环绕,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袭素衣更加衬托的她身形盈盈,不堪一握。 走近夜星晴时,殿上除了夜星晴之外没有其他人。谢锦瑶一步步朝他身边走着,眼神中却蕴含着一丝恐惧。 看着这女人磨磨蹭蹭,速度极慢的向自己靠近,夜星晴没了耐心,在她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时候伸手,猛地一把将人拽了过来。 “啊!” 谢瑾瑶低叫一声,夜星晴的眸色此刻已经变得赤红,他不管不顾的扯起谢瑾瑶的手臂,将她的衣袖往上推,露出瘦弱纤细的手腕。 谢瑾瑶全身肌肤都保养的如同白玉,偏偏腕间却有几道可怖的伤疤。 有些已经红肿留疤,有的还赤红色一片,没有愈合。 夜星晴近来对她的血液需求越来越频繁,这已经是她今天被召过来的第三次了。 谢瑾瑶身子往后缩着,脸上努力撑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柔声劝道: “太上皇,近来您操劳过度,我让厨房给你炖了汤,现在就去拿来……” 可还没等谢瑾瑶的话音落下,夜星晴就毫不犹豫的从万间抽出一把短刀,对准她的手腕狠狠割了下去。 “啊——” 强烈的痛感逼得谢瑾瑶不由惊叫一声,顿时,鲜红色的血珠争先恐后地从腕间的伤口里流出。 夜星晴甚至等不及用碗去接,直接将头凑了过去,张口含住。 谢瑾瑶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抖,盯着身边男人脸上那近乎癫狂的表情,感受着血液急速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 她毫不怀疑,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夜星晴给榨干!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喝她的血了,尽管暗中吃了不少补药,但谢锦瑶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虚弱。 第537章 交给我处置 不知过了多久,夜星晴的身体逐渐缓和,眼底先前的癫狂也全数退去。 他松开谢瑾瑶的手腕,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边残余的血迹,却并没有收回去,而是略带暧昧的舔了下谢瑾瑶的手臂。 从手腕上的那个点开始,谢瑾瑶的身上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瞳孔中的恐惧显而易见,她的身子抖得如筛糠,几乎控制不住。 夜星晴就是个疯子! 而此时的夜星晴神智已经恢复如常,他满不在乎的扔下谢瑾瑶的那只手腕,看着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从自己怀里马上退开,匍匐在脚下。 “怎么,给朕贡血就让你如此不情愿?” 夜星晴的语气听上去漫不经心,却让谢瑾瑶把头埋得更低。 她知道这往往是夜星晴即将发怒的前兆。 喉咙不自觉地一滚,谢锦瑶咽下一口口水,脑中急速思索着。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迅速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缓缓抬头,媚眼如丝地盯着身前的男人,嗓音故意放软。 “太上皇这是哪里的话,能为您所用是我这一生的荣幸。我只是看近来您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听到这里,夜星晴脸上原本刚露出的一丝笑意迅速消散,嗓音也带上了几分压迫性:“嗯?” “我突然想到,国师曾经说过,用太上皇您子孙的血会对您的身体更好,并且最好是幼童。瑾瑶体质有限,想为您做更多也余力不足,倒是想到一个人。” 谢瑾瑶迅速说着,言语间暗示出了另外一个人选。 厉晟的确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夜星晴也曾经拿过自己的直系血脉做实验,效果不错。 他眼神微眯,和畅公主的身影在脑海中划过。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谢瑾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夜星晴的神色,知道自己目的达到,在暗中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再这样下去,不出几日她的身体就会彻底垮掉,谢瑾瑶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被夜星晴当做吸血跟泄欲的工具。 就算是死,她也要给自己拉一个垫背! 第二天,落花小筑的卧房内,和畅公主正在听杨柳打探来的最新消息。 “摄政王妃最近一直在派人搜寻她母亲的下落。人之前被厉晟暗中扣押,厉晟被抓后太上皇第一时间暗中转移了王妃的母亲,现在不知所踪了。” 杨柳在和畅耳边小声说道。 “云姐姐的母亲,楚兮夫人吗?” “对。” 和畅一张稚嫩的脸庞上出现一抹担忧:“不知道三王爷知不知道什么消息,我待会儿侧面打探一下,尽量给云姐姐打听到更多消息。” “公主,您还是保全自身最重要,千万不可冲动。” 杨柳张口正准备劝,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敲响,接着府里的下人恭敬道。 “三王妃,祈年殿来人了,王爷让您去前厅。” 和畅一听这话,眉头便是一皱,抬头看了身旁的杨柳一眼,应声答道:“好,马上就来。”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杨柳面色一沉:“祈年殿怎么会突然来人?” “不知道。但去祈年殿应该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说不定还能帮上云姐姐的忙,咱们快走吧。” 和畅起身,脚步匆匆朝外赶去。身后的杨柳一脸无奈,却也只能紧紧跟上。 来到前厅,祈年殿的人和夜凌天都在,气氛有些严肃。 看到和畅进来,传话太监才张口:“太上皇有命,召平王,王妃进见。” 夜凌天面色紧绷,若有所思的看了和畅一眼,眉宇中噙着一抹复杂,语气略带探究看向传话的太监。 “不知父皇突然传召所为何事?王妃有孕辛苦,近来身子不爽,本王还是独自进宫……” “平王。”面前的人恭敬的张口,语气却不容置疑:“太上皇传召的是您与王妃二人,请不要让老奴为难。” 背后仗着夜星晴撑腰,传话太监的语气很霸道,也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太上皇的意思,夜凌天不敢再说什么,带着和畅前往。 前往祈年殿的一路上,叶凌天的神情都很沉重。 最近京城里风云诡辩,先是国师突然倒台,接着宫里又传出夜星晴身体出现问题的传言。 夜凌天这几天一直称病没有上朝,在家中暗暗观察着形势,他敏锐地嗅到了隐私危险的气息,意识到太上皇一党恐怕已经气数将尽。 他之前站在太上皇那边得罪过夜凌渊夫妇,现在的叶凌天只想自保。不管这两方相争最后哪一方能够获胜,他都要确保自己能平安无事。 和畅就是他手里握着的最大一张牌,他知道摄政王妃跟和畅公主关系很好。 只要和畅还呆在自己身边,就能做他最大的保命符,将来在夜凌渊面前争下一条命。可现在夜星晴却突然传她入宫…… 进入祈年殿,两人下跪行礼,坐在上面的夜星晴面容和善:“起来吧。” “谢太上皇。” “朕听闻这几日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回父皇,已经好了。” 夜凌天小心谨慎地回答着。他正在猜测夜星晴或许是有别的事情找他,头顶的人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和畅呢?你有孕在身,要注意身体。” 和畅本就是假孕,进宫之前又被杨柳多番嘱托,此刻低眸,温顺的答道:“谢过父皇,我身体很好。” “那就好,不过近来朕倒是偶感不适,每日还要操劳朝堂之事,身子骨也越发不行了。朕与和畅许久没见,此番过来,不如你就多留几日,也好全了孝心,照顾朕的身体。” 没过几句话,夜星晴就道出了本来目的。 他原本也没想跟这两个人周旋,反正都是自己的人,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不从。 但夜星晴万万没想到,叶凌天竟然有胆子违抗他的命令。 “父皇,和畅还有孕在身,照顾您多有不便,您看……” 夜凌天心里着急,他不知道夜星晴为什么要突然把和畅留下,但一定没什么好事。 人留在自己身边还能当做一张保命符,可一旦脱离了自己的视线,未来的发展就不受他控制了。 第538章 这样下去迟早完蛋 夜星晴面色一沉,正准备说些什么,一旁的和畅却主动开口道:“父皇,我愿意留下。” 她主动开口,夜星晴的脸色缓和几分,没说几句就让夜凌天独自离开。 可他没有料到叶凌天留了个心眼,离开祈年殿之后他直接出了宫,绕了几圈,暗中去了摄政王府。 只是他刚在门房报上名号,还没等小厮进去通传,就被路过的一个老人给拦住。 钱管家穿着一身金灿灿的衣裳,背着手心情很好的来到门口,看了一眼夜凌天,笑眯眯道: “不知平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话虽这样说,但钱管家的语气里含着的却是满满的讥讽。只是夜凌天现在心里有事焦急万分,并不想跟他周旋。 “麻烦进去通传一声,我要见摄政王妃。” 钱管家挑了挑眉,没有让人进去通传,冷哼了一声。 “见我们王妃?王爷,你一个大男人可还知道避嫌,光天化日之下就要登门见自己兄长的夫人,未免有点太不把我们王爷放在眼里了吧。” 钱管家这是专门鸡蛋里挑骨头,找麻烦的意思明显。可和畅还被留在宫里,叶凌天知道不能浪费时间,耐着性子道:“那我见摄政王也行。” “那就更不行了,我们王爷公务繁忙,现下还不知在不在府上。” 钱管家故作无奈,可脸上的表情假得让人能一眼看穿,夜凌天终于没了耐心。 “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我告诉你,我今天来事有要事,要是耽误了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钱管家不屑的冷哼一声,最终只丢下一句:“那我让人去给您找找我们王爷在不在府里,烦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说完甩了甩衣袖,转身就回了府。 只留下夜凌天一个人站在外面,苦等等了半天都没见有人出来通传。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夜凌天本想直接离开,但想了想眼下的局势,还是咬了咬牙继续站在门口等。 融雪厅内,早就得到消息的云扶月吃过晚饭才慢悠悠的出去,让人把夜凌天叫进来。 “王妃,三王爷这个时候前来,不一定是好事?” 闻人君站在角落,眼眸深沉。 云扶月摇了摇头:“太上皇都折了翅,他还能翻出什么浪。他等了这么久,恐怕是真的有什么事,待会儿见机行事。” 没过多久,脚步匆匆的夜凌天踏进了融雪厅。 “不好意思啊三弟,凌渊不在府里,让你好等。”云扶月连笑都懒得对他笑,随口敷衍了一句。 夜凌天却浑不在意,看了一眼周围没什么人在场,张口把和畅公主的事说了出来。 “太上皇今天召我与和畅进宫,最后却以身体不适为由,强行把公主扣下了。我担心她一个人待在宫里,可能会有危险。” 夜凌天这话说的言辞恳切,仿佛真的是在为和畅担心。 可偏偏在场的谁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戏演的实在没意义。 现在的云扶月没心情纠结他的态度,眉头皱起,语气多了几分急切:“单独只把和畅留下了?” “对。” 云扶月心里大惊,面上却不表现半分,看了夜凌天一眼,马上就猜透了他特意跑来告诉自己是为什么。 “多谢三王爷特意告知。” 夜凌天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这没什么,本王的意思是……” “您的意思我明白。都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你现在回头,想来凌渊也愿意给你一个悔改的机会。将来朝局大变,只要王爷您站对立场,我们不会为难你。”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需要解释的太过清楚,夜凌天松了一口气,带着笑容告辞离开。 晚上夜凌渊回来,云扶月第一时间跟他说起了和畅的事。 两个人都表情凝重。 “他在这种时候把和畅单独扣下,是准备作为人质威胁我们?” 云扶月摇头,若有所思。 “应该不是。最近我暗中笼络了不少朝臣为我们所用,但消息一直隐藏的很好。更何况他也没必要提前这么早就单独把和畅控制起来,恐怕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你猜到了?” 凭着两人之间的默契,夜凌渊看云扶月的神色,就猜她应该是知道了夜星晴在打什么主意。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夜星晴的身体出了问题。厉晟被花婆婆带走,没人帮他吊命,宫里现在只有谢瑾瑶的血能够帮他缓解,谢瑾瑶想求生,就必须转嫁危机。” 云扶月眉头紧皱。 和畅为人单纯,夜星晴那人又没什么底线,她独自一人待在深宫,危险可想而知。 “他还真是死性不改,尝够了子孙的血,现在连外人也不放过了。我安排人去宫里,把和畅带出来。” 夜凌渊话音刚落的瞬间,两人卧房的门突然被人直接从外面推开,南门羽紧皱着眉头进来,周身煞气围绕。 不用猜,他应该听到了全部。 “我去,我今晚就进宫,一定把和畅完好无损的救出来。” 云扶月没有说话,转头与夜凌渊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无奈,南门羽对和畅的感情复杂,他们两个旁观者倒是看出了端倪,只是恐怕这两人直到现在都还不知该如何捅破那层窗户纸。 南门羽揽下救人任务,夜凌渊与云扶月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叮嘱他要小心。 当天晚上,南门羽就孤身一人秘密闯进了祈年殿。 此时的和畅公主正捂着自己的手腕,由大殿抄近路,准备回自己的偏殿休息。 把她留下的当天,夜星晴就道出了原本的打算,以自己生病身体不适为由,半是胁迫的命令和畅每日为他放一碗血。 和畅面容本就很白,此刻褪去了血色,在黑夜中看上去更是惨白的吓人。她身形微微有些摇晃,强撑着头晕目眩的感觉,推门进入自己的偏殿。 屋子里漆黑一片,和畅本准备直接上床休息,可走了几步之后却敏锐地察觉到床边的架子旁有一团黑影。 她心里一惊,下意识转身就准备朝外跑去,胸腔内心跳如雷。可下一秒却被人从后面给紧紧的抱住,同时嘴也被捂上,不能发出声音。 第539章 我自愿留下 “唔——” 和畅拼尽全力,扭动着身子挣扎,可身后那人的臂膀就像是一道锁,牢牢的扣住她。 察觉到身下的人真的被吓到了,南门羽连忙放轻了语气,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和畅,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和畅挣扎的动作一瞬间停了下来,南门羽顺势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屋子里的烛火被点亮,看到是自己熟悉的人,和畅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一股委屈涌上心头,不过她按耐着没有表露,只软软的叫了一声:“六叔……” 听着这声熟悉的叫喊,南门羽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以为他还会听到那一声冷冰冰的将军,可这清浅的两个字,瞬间卸去了他心头所有的火。 南门羽从进门就注意到了和畅惨白的脸色和她被绷带包裹着的手腕。 “手腕怎么了?夜星晴真的让你放血了?” 和畅乖顺的点头,小心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声音低低的,不敢去看南门羽的眼睛。 “没关系,他每日会让人给我送来一些补药,我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 听到和畅稚嫩的语气,南门羽心里泛起细密不能言说的疼,他二话没说,抓住她没有受伤的另外一只手腕就朝门口走。 “你不需要硬撑,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可没想走了两步,身后传来阻碍的力道,逼迫他不得不停下。 南门羽不解的回头,皱眉看着她:“怎么了?你放心,我进来的时候很小心,没有被人发现。” “不是。”和畅摇了摇头,努力挣扎,从他的手里挣脱开。 “我不能跟你回去,我要留在这里。否则太上皇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迁怒到云姐姐头上。” 南门羽神色焦急:“你想这么多做什么?你是被我救走的,夜星晴手里没有证据,不会牵扯到旁人。” 在这里多拖一些时间就多一分危险。南门羽尽管情绪激动,但还是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想被人发现。 可和畅倔强的不肯跟他走,反而扭头回到自己的床上坐下。 看她这副样子,南门羽终于忍不住了。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自作主张?在做事之前都不跟旁人商量一下。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将自己陷入危险,只会让我们更为你担心。” 南门羽心急如焚,说话的语气有些重。话音还没落,坐在床上的人眼眶开始发红,他心里不忍,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摆出一张臭脸。 和畅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中的酸涩没有让眼泪掉下来,轻声开口。 “我知道你们都为我担心,我就是不想永远只做一个被别人保护的累赘。” “六叔,我也想做个有用的人,也想报恩。云姐姐帮了我许多,我不想每次一有困难就被别人以保护为名抛弃。”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你们从没有人问过我想要的好究竟是什么。” “你……”南门羽的神情软了下来,有些复杂的看着她。 和畅终于吐露心声,越说语速越快。 “我不想永远做一只被别人保护的金丝雀,这么长时间,其实我一直都是个一无所有,被别人放弃的人!” “六叔,不只是为了云姐姐,就算是为我自己,我也想变得更强大。就像云姐姐和你一样,有朝一日能够保护自己。”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和畅的脸上早已爬满泪痕,一滴滴晶莹的泪珠落在手臂上,她却倔强的不肯抬手去擦。 南门羽从没想过那个没有心机被他护着的小公主早就有了自己的心事。 他的自以为是,也是伤她的一把刀。 心疼的无以复加,想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南门羽只能上前两步抬起自己的手。 带着薄茧的粗粝指腹触碰到和畅柔嫩的脸颊,察觉到面前人温柔的动作,和畅的眼泪冒得更加汹涌。 她不停的吸着鼻子,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又不得不压抑,已经开始不自觉的抽泣。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终于让南门羽受不住。 “别哭了……” 他压抑着说了一句,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南门羽不知所措的捧着手心里的人,不知怎么脑子一抽,低头直接吻了上去。 “啪”的一声,和畅脑子里似乎有一根弦应声断裂,让她愣在原地连抽泣都忘了。 终于堵住了身下人的嘴,南门羽的心渐渐落了回去,仿佛找到了本该的归属,可下一秒,心跳如雷。 几秒钟过后,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身子突然后退,慌乱的连眼神都不知该看向何处。 南门羽连手脚都不知该摆在哪里,在身上摸索间碰到了怀里的东西,如获大赦般开口转移话题。 “王妃有些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他将怀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一旁的桌上。 听说是云姐姐带给自己的东西,和畅的思绪也暂时从刚才那个吻中抽离,好奇的走到桌边去看。 “这些都是什么?” 南门羽回想着自己临行前云扶月嘱咐他的话。 “和畅的性格平时看着像小白兔,可一旦倔强起来就像是头驴,几匹马都拉不回来。如果她不肯跟你回来,就把这些东西交给她。” 想到这里,南门羽苦笑一声,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云扶月给猜中了。 “这个瓶子里是王妃之前从西京太子手里骗来的蛊。这东西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像被催眠,问什么答什么。” 和畅接过南门羽手里那个淡黄色的瓷瓶,眼神放光,好奇的想打开看看,却被南门羽立刻制止。 “这东西只有一份,要小心。” 和畅只能作罢,听他接着介绍。 “还有这个,这里面是剧毒,如果有危险可以拿来保命。和畅,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使用。你,要千万小心。” “嗯,我知道。替我谢谢云姐姐,她想得这样周到,之前是我鲁莽了。” 把那两个瓶子妥帖的收好,和畅心里满是感动。 看她的情绪缓和不少,南门羽顺势说道。 “和畅,我们所有人都从没想过放弃你,我更是!你是我在耀阳皇宫亲手浇灌的珍宝,从我决定或者你的那一刻起,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等这件事情彻底了结,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第540章 跟我走 南门羽的语气郑重,眉眼间的笃定让和畅的心没来由的一慌。 许多之前被压抑的情绪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和畅无法解释内心的慌乱,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那些话被她压抑了太久,冷不丁有了当面说出来的机会,却让和畅有些手足无措。 她眼睑低垂,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胀的都是酸涩和一股无名的欣喜。 “我……” 终于,和畅鼓足勇气,挂着一抹羞涩的笑容抬起头来,正准备说出口,可身边却早已没有了那人的踪影。 “六叔?” 和畅一下子站起来,眼神在房内搜寻着,可这不大的房间一览无余,那人走的悄无声息,就像是从没来过。 只有怀里那两个小小的瓷瓶提醒着和畅,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回忆着南门羽走之前说过的话,和畅的耳尖悄悄爬上一抹红晕。 南门羽来过这一趟,和畅更加坚定了要帮云扶月的想法,有了这两瓶助力,事情就会变得容易许多,当晚和畅就在脑中悄悄有了计划。 第二天,和畅整理好心情,又被夜星晴叫去了祈年殿。 殿上,夜星晴照旧摒退所有人,笑得一脸春风和煦,向和畅示意了一下桌上放着的那个净白瓷碗。 和畅脸上仍旧是不谙世事的单纯笑容,微微福了福身就乖顺地走上前去,拿起一旁的匕首。轻轻割开自己腕间娇嫩的肌肤,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滴落到下方的瓷碗中。 夜星晴半倚着靠在座位上,双眼盯着那碗中的赤红,眼底染上一抹压抑的兴奋。 “父皇的病可好些了?” 和畅冷不丁的出声,清脆稚嫩的嗓音让夜星晴有一瞬间微微出神,敷衍着挥了挥手答道:“当然,有公主这样不计辛劳的为朕放血,朕的病应该马上就会好了。” 他这话说出口时甚至都没过脑子,在夜星晴的计划里,他已经准备让和畅以及她腹中的胎儿永远留在宫中,做他鲜血的培养器。 也正是在夜星晴分神回答她的这会儿工夫,和畅动作迅速地将小手伸进宽大的袖间,悄悄打开了那个放着蛊虫的瓷瓶瓶口。 蛊虫顺着手腕跟鲜血一起流入碗中,这一切做得毫无知觉,可和畅的另外一只手却隐隐在发抖,好在并没有引起夜星晴的注意。 “父皇,好了。” 和畅用一旁的白布草草按住腕间的伤口,端起那个瓷碗递给夜星晴,期间因为过于紧张,手腕没来由的一抖,撒了几滴血出去。 和畅内心狂跳不止,眼底划过一抹慌乱,忙不跌的道歉:“父皇恕罪,是我……” “没事,不用这么紧张。” 夜星晴注意到了和畅的害怕,不过却并没多想,只以为她是察觉到了端倪,故意放软了语气安抚道:“这几天你辛苦了,等朕身子好些,就下旨宣平王进宫看看你。” “谢过父皇。” 和畅低着头,恭敬的行礼退到另一边,眼角余光却一直悄然注视着夜星晴,直到看见他仰头将那碗血一饮而尽。 她的心跳开始变得更快,根据昨天南门羽对她的交代,和畅捏了一把汗。 每天叫人来给他放血的时候,夜星晴都会把宫人遣散出去。但喝完血没多久就会让她离开,顺便放宫人进来。 和畅的时间非常少,但她是第一次用蛊虫,摸不清发作的时间,手掌间出了些虚汗。 夜星晴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微眯着眼睛倚靠在座位上,一脸的享受。 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泛着微微的甜。和畅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下定决心般的抬起头。 她不能再等了。 “父皇?”细嫩的嗓音试探的开口,仔细听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颤抖。 “嗯?” 夜星晴微眯着眼睛,五感仍旧清晰,脑袋却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沉混沌。 和畅看出他有些不对劲,但也不能确定蛊虫是否已经完全发作,只能先问道:“您这几日突然召我入宫,是为了什么?” 和畅的额头冒出了一层虚汗,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紧张的把手捏紧,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却浑然不觉,问完便咬紧了下唇紧张又期待的等待着。 听到这个问题,夜星晴的脑子根本无法思考,张口就说出了实情:“厉晟走了,我的病需要你的血来压制。” 和畅内心一阵狂喜,能把这话毫无遮拦的说出来,看来云姐姐给的蛊虫真的有效。 此时的夜星晴陷入了半失神的状态中,整个意识都迷蒙一片,他无法判断自己现在所处何处,只是尚存的一丝神智还在挣扎,只是怎么都盖不过那巨大的混沌感。 他听到耳边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不受控制的就想要张口说实话。 和畅没有耽误,上前几步来到他身边,微微弯下了腰,在他耳边问道:“楚兮现在在哪儿?” “楚兮,她被朕关在……” 夜星晴的眉头拧得死紧,却还是控制不住张口说出了实话,和畅仔细听着,把楚兮的方位暗暗牢记在心间。 记下之后她也不敢耽误,起身便准备先离开。然而此时的夜星晴已经从混沌中挣扎出了一丝神智。 楚兮这个名字让他太过于敏感。 他睁开眼睛,隔着一层迷雾,看到了旁边神色慌张正准备离开的和畅。 “站住……朕、朕还没有让你离开。” 夜星晴只余一丝神智,却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和畅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楚兮的事情?他刚才又说了什么? 听见身后的声音,和畅的心猛的一沉,慌乱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夜星晴却趁着这个功夫伸手拉住了她。 “你不能走,不能……” 夜星晴摇晃挣扎着想从椅子上坐起来,他的手力气大的惊人,手指死死的扣在和畅细嫩的胳膊上,抓住了她手腕上刚刚才割开的伤口。 “啊——” 腕间传来的刺痛让和畅没忍住低呼一声,本能的想抽回手,可她的力气却根本不敌夜星晴。 第541章 她不能再等了 “你放开我。” 慌乱中,和畅已经顾不得许多,一边费力地挣扎着,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去推拒。 夜星晴的神志渐渐恢复,已经坐了起来,以抓着和畅的那只手作为支点,将全部重心都放在了那里,和畅又怎么可能挣脱得开,情急之下,她想到了云扶月交给她的另一瓶药。 用空闲置的那只右手伸进怀里,摸出那瓶毒药,直接拨开上面的峰口,和畅想也没想,便将瓶口对准夜星晴的方向猛的一挥。 “咳咳……” 极细的白色烟雾从口鼻中吸入夜星晴体内,连眼睛里都沾染到了不少药粉,夜星晴整个人非常狼狈,下意识松开了和畅的手。 和畅心里一松,脑子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知该怎么办,站在原地茫然无措的咬唇看着他。 云扶月的药非常毒辣,夜星晴的眼睛猛地瞪大,眼珠凸起,像是马上要从身体里离开一样。 他像是一条被甩在岸上的鱼,濒临死亡。张大了嘴巴猛的吸气,喉咙间发出鼓风箱运作时一般的嘶哑声音。 和畅惊呆了,看着夜星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仰着头不住地深呼吸,他的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喉咙间有空气划过时的声音非常难听。 现在的夜星晴已经根本不像是一个人了,吸了几口气之后,他突然哽咽了一下,接着喉咙里争先恐后地向外冒出白沫,整个身子倒在了椅子上,开始剧烈的抽搐。 这幅如同鬼魅一般的情形吓到了和畅,她的眼睛变得通红,咬了咬牙,转身提起裙子便跌跌撞撞的向大殿外跑去。 好在外面并没有什么人把守,和畅匆匆忙忙逃出祈年殿,正准备找个理由出宫时,就在前面连廊一拐弯之后,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掌打在了脖颈间。 和畅只感觉到后脖颈传来一阵痛感,接着便神志不清地闭上了眼,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被身后的人接住,转身匆忙拖着向更加偏僻的地方走去。 …… 大约两炷香的功夫,有人忍不住进入了祈年殿,却看到了倒在龙椅上,闭着眼睛昏迷不醒的夜星晴。 宫人大惊失色,当即扯着嗓子叫喊:“来人啊,快来人,太上皇晕过去了,快传太医——” 很快,夜凌渊埋藏在宫里的线人递出消息,太上皇中风,四肢瘫痪在床,目前仍然昏迷不醒。 云扶月听说之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沉声问道:“那和畅公主呢?她现在在哪儿?” “回王妃,宫里的探子并没有得到和畅公主的下落。” 一旁的夜凌渊挥了挥手,那人出去,角落里的闻人君出声:“人应该还在宫里,这么短的时间,会不会是……”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可那个猜测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唯有云扶月摇了摇头,眼底划过一抹坚毅:“不会的。夜星晴中风的症状跟我交给和畅的那瓶毒药是一致的。” “你是说,夜星晴是中了和畅下的毒?”夜凌渊微微蹙眉,在一旁问道。 “对。”云扶月点点头,缓缓分析:“能让她下毒,应该是发生了突发状况。可宫里的人不知道夜星晴中了毒,和畅就应该还没有暴露。” “那和畅公主人在会哪儿?”闻人君猜测着:“会不会已经趁乱逃出了宫,只是咱们还没收到消息?” “南门将军派了人守在宫外,如果和畅已经出逃,他那边应该会传来消息。”夜凌渊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凉意。 目前是最棘手的状况,如果和畅暴露,夜凌渊和云扶月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大不了直接入宫抢人。 可一旦她还没暴露,人又不见了踪影,他们就会陷入被动。 “不行,不能这么等下去,咱们得进宫看看。”云扶月等不下去了,脑中划过和畅甜甜的笑着喊她云姐姐的样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好。”夜凌渊没有犹豫,当即便点点头。 只是没想到两个人刚出王府大门,就迎面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南门羽。 “南门将军?”云扶月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身旁的夜凌渊,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他们都知道南门羽最担心和畅,情急之下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南门羽也没工夫跟他们寒暄,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太上皇中风了,和畅公主那边却没有任何消息,我来问问她是不是被你们的人带走了?” 两个人都没有回答,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南门羽的心猛地一沉,想也没想便直接道:“我带兵入宫,一定会把和畅公主救出来。” “你先别这么冲动,我跟凌渊也正准备进宫打探消息。你在外面等着,如果……” “不行。”南门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云扶月,眼底赤红一片。 “我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王妃,我要跟你们一起进宫。” “这……” 云扶月的神色有些犹豫,正准备再劝些什么,却被旁边的夜凌渊给拦住了,他对着云扶月微微摇头:“就让他去吧,在外面等着,只会让他更心急。” 云扶月能够体会到南门羽现在的焦急,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三个人带着各自的兵力直接来到皇宫,守城的将领看到他们也不敢拦。 三个人一路畅通无阻,直接闯入祈年殿。南门羽带着他们两人一路走在最前面,冲进了之前和畅公主住过的偏殿。 推开门,屋内的陈设跟自己前一晚来时一模一样,只是却再也没有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南门羽疯了一般地翻找过一圈,甚至连床底和柜子里都没有遗漏的看过,都没有找到和畅公主的身影。 夜凌渊揪了一个祈年殿内的太监,逼问他和畅公主的下落,那人害怕的不住摇头。 “奴才不知。太上皇突然病倒,这宫里乱成一团,没人见过和畅公主在哪儿。” 夜凌渊的脸色十分难看,周身的冷意让那太监的身子跪在地上都不由自主的发抖。 第542章 被神秘人带走 “你最后一次见到和畅公主是什么时候?”一旁的云扶月出生问道。 “最后一次……是今天晌午,太上皇召和畅公主进殿,不过小的们都被禀退出去,不知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从那以后好像就没有见过和畅公主。” 夜凌渊挥了挥手:“滚。” 宫人屁滚尿流的跑开,云扶月与他对视一眼,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意:“出事了。” 此时南门羽也从房间内出来,这个一向沉稳的大将军此时脸上爬满了无助和慌乱:“房间里没有,她的东西都还在,人去哪儿了?” “你先别急。和畅公主的下落,恐怕现在只有一个人知道了。” 云扶月的话还没说完,南门羽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扭头就跑。 不过现在,太上皇一党已经彻底失势,云扶月和夜凌渊并不担心他会有危险,跟在后面去了夜星晴的卧房。 进去的时候,南门羽带来的侍卫守在门外,房间内正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南门将军。” 云浮月心里一沉,跨进房间,绕过一道屏风之后,正巧看到南门与一只手死死地揪着夜星晴的衣领,正双目猩红的质问着他。 “说,你把和畅弄到哪儿去了,你说不说?” 话音刚落,就是狠狠一拳挥在夜星晴的脸上。 肉体击打的声音和画面让人触目惊心,云浮月知道自己的药效有多强,现在的恶应人就像一条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根本连一丝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是说话了。 她赶忙上前把人拦住:“你冷静一点,他现在中了毒,根本是没法回答你。” 相比较于云扶月,夜凌渊就显得简单粗暴许多。他直接上手。从南门羽的手下接过夜星晴,将人重新扔回了床上去。 躺在床上的夜星晴早就醒了过来,瞪着双目死死的盯着站在床边的几人。眼底充斥着怒意和一丝慌乱,目眦欲裂,身体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的四肢早已瘫痪,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云扶月只看一眼,就能够大概推断出和畅给他下的药量,从目前夜星晴的状态来看,让他开开口说话是不可能的。 “你知不知道和畅在哪儿?知道的话就眨眨眼睛。” 云扶月站在床边,低头冷冷问道。 他这话说完,夜星晴反而将眼睛又瞪大了几分,那张看上去宽厚温和的脸现在也因为这怪异的表情显得有几分诡异。 夜星晴的意思很明显,身后的南门羽见状便立刻暴怒道:“不可能!你不知道谁知道?” “我提醒你一下。”云扶月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此刻满是冷意,“你现在中了毒,又在我们手里,想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如果不配合,我不敢保证接下来你的日子还能不能好过。” 云扶月的威胁起到了一丝作用。或许是想起了他的身份,夜星晴的眼神逐渐被慌乱和惧意代替,可尽管如此,他仍旧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我再问你一遍,和畅公主现在在哪儿?是不是被你关起来了?” 对于这个问题一心情的反应比之前都要大,他费力地哽着脖子,喉咙间发出“嗬嗬”的奇怪声响,眼神中的抗拒十分明显。 云扶月转头看了一眼夜凌渊:“难道他真不知道?” 夜凌渊的视线在床上那人的脸上草草划过,那眼神仿佛并不认为床上躺着的是天下至高无上的太上皇,就如同看着一个草芥。 “知不知道又怎样?现在人在我们手里,把这整个皇宫翻个番,我就不信找不到人在哪。” “你说的对。我的人一直守在宫外,始终没见过和畅出去,她现在一定还在宫里,我马上让人去找。” 南门羽说完急匆匆转身跑了出去,眼下这是唯一的法子,云扶月也只能点头。 只是对于夜凌渊来说,除了寻找和畅的下落,还有其他许多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朝局瞬息万变,宫里太上皇中风瘫痪的消息早已传了出去,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太妃和皇上那边也都递了消息过来。 好在,夜凌渊和云扶月提前便做好了诸多准备,云扶月更是在这段日子里暗中拉拢了不少朝臣为他们所用。 京城的局势暂时还能控制,皇宫内,有了南门羽兵力的相处,也很快抓住了一些叛逃的太上皇余党。 局势稳定下来,云扶月站在祈年殿里清点夜星晴党羽的时候,却发觉底下跪着的那乌泱泱一群人里缺少了李英和谢瑾瑶的身影。 “临风,有没有人看到李英在哪儿?” “回王妃,没有找到。” “谢瑾瑶呢?” “也没有,底下的人还在搜。” 云扶月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两个重要人物的失踪让她忍不住隐隐有些担忧。 “这两个人一定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我已经让人封锁了城门,李英逃不出去的。”夜凌渊站在一旁,看出她的担心,张口宽慰道。 “嗯……” 云扶月只能点头,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王爷,有人发现了谢瑾瑶的踪迹,现在在往皇城城墙上逃窜。” “城墙?” 那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同时也是一条死路,谢瑾瑶惜命的很,不会想要寻死,她在这种时候跑上去想做什么? 云扶月与夜凌渊对视一眼,两人当即便朝城墙赶去。 他们到的时候,城墙已经被带来的侍卫团团围住。 透过层层人群能够看到谢瑾瑶怀里挟持着一个女人就站在城墙上。 “和畅!”云扶月一眼认出了那个身影,焦急地喊了一声,呼吸都重了。 而在此时,被谢瑾瑶死死抱住的和畅也红了眼眶:“云姐姐。” 她好像,又给云扶月添麻烦了。 “和畅,你别怕,我们来救你了。谢静瑶,把和畅公主放开,你想做什么。” 云扶月快步来到最前面,在距离城墙几步之远的地方迫不得已停了下来,对着远处那道身影吼道。 第543章 只有一个人知道她的下落 谢瑾瑶发髻微乱,那一向精致的脸上此刻也爬上了些慌张。 在看到夜凌渊的一瞬间,她眼里有一丝复杂情绪划过,随即稳了稳心神,抓着和畅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夜凌渊用身体挡住云扶月,嗓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放开她。” 男人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让谢瑾瑶的心突地加快跳动。 直到现在,她对夜凌渊仍有不可抑制的心动。几人都站在城墙上,有风吹过,夜凌渊的衣袍被吹起,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但谢瑾瑶仍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此时云扶月也来到夜凌渊身边,紧紧看着被谢瑾瑶禁锢在怀里的和畅。 “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瑾瑶勾起唇角,缓缓说道:“事已至此,我想求得一线生机是不可能了,索性就拉个垫背的。有和畅公主陪我一起,这黄泉之路走得也不算太寂寞。” “云姐姐你别理她,赶紧抓住她!” 和畅被谢瑾瑶抱在怀里,却仍然大声对云扶月说道。 云扶月眼眶一酸,声音出奇的冷静:“和畅你别怕,谢瑾瑶,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但如果真的伤害了和畅公主,你的下场只会比想象中更惨。” 云扶月的威胁起到了一丝作用,谢瑾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夜凌渊,突然冷笑一声: “那好啊,如果担心和畅公主,不如你来换她做人质怎么样?” “不可能!” 云浮月心中一喜,刚刚张口准备答应,身边就传来夜凌渊冷冷的声音。 “这么担心她啊?” 谢瑾瑶的眼底满满都是对云扶月的恨意:“好啊,如果你答应休了她娶我进王府,我就放了和畅如何?” “谢瑾瑶,你不要太过分。现在的形势你应该能看清楚,太上皇已经完了,如果今天闹得太难看,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云扶月的手紧了紧,她知道谢瑾瑶恨自己,和畅现如今被她胁迫,也只是受她连累而已。 而此时身后传来南门羽的声音,众人都回头,却见他拽着李英也上了城墙。 “公主!” 看清了被谢锦瑶挟持的和畅,南门羽的声音几近绝望。 “六叔……” 和畅张口,口中喃喃自语,眼眶也在一瞬间变得酸涩,隔着人群与南门羽对望着,却什么都说不出。 此时的李英脸上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被高大的南门羽制住,也一眼便锁定了城墙上的两人。 “让李英过来!” 谢瑾瑶微微皱眉又很快松开,看出场上唯一对自己有助力的人恐怕就是李英,于是果断开口。 “好,我们把他放过去,但你要放开和畅。” 云扶月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对着南门羽使了个眼色,让他将人带来眼前。 谢瑾瑶却冷笑一声,毫不退让:“云扶月,你当我傻吗?现在就让他过来,否则我马上带着和畅跳下去!” 云扶月咬了咬牙,但现在和畅的性命就在她的一念之间,自然不能拿去赌,只能对南门羽微微点头。 “谢瑾瑶,你赶紧把公主放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南门羽没那么好的脾气,看着不远处的谢瑾瑶目眦欲裂。 “南门将军,我劝你还是看清形势,现在你没有跟我讲条件的权利。” 谢瑾瑶的声音里带着令在场众人都厌恶的快感。她在夜星晴身边忍辱负重这么长时间,却可笑的在夜星晴倒台的这一天有了话语权。 她恨,除了云扶月,她甚至恨夜凌渊当初为什么不接受自己,才让她落得如此下场。 “先让李英过去吧。” 夜凌渊开口,南门羽才不得不松手。李英很快来到谢瑾瑶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既然我的两个提议你们都不同意,那就换一个。” 云扶月不相信谢锦瑶会有这么好心,警惕地问道:“换什么?” 谢瑾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许多夜凌渊和南门羽的手下都团团围在旁边,以及一些夜星晴的余党。 虽然城墙上安静的只有风声,却几乎能被人占满,场面不算小,谢瑾瑶用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要夜凌渊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圆房。” 一字一句她都说的非常清楚,既然知道自己今天肯定逃不了,下场就是死,也要在走之前给云扶月和夜凌渊之间留下一个永远都迈不过去的坎。 她要让自己死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云扶月都会因为自己而痛苦。让周围这么多人都亲眼见证,她是摄政王的人。 云扶月没料到谢锦瑶已经疯到如此程度,他还没来得及答话,身旁的夜凌渊便果断拒绝:“你死了这条心,不可能。” “好啊。既然条件谈不拢,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谢锦瑶说完作势便将和畅往旁边的城墙上一推,眼看着和畅就要掉下去,云扶月赶忙张口: “别——我答应!你刚才不是说用我来换和畅吗,我去做人质,你放开她!” 云扶月这话说完,像是害怕她真的会跑一样,夜凌渊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扣住她的手腕。 可此时的云扶月又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和畅的命就捏在谢瑾瑶的手里,自己身上还藏着银针和上百种药,就算被谢瑾瑶劫持,生还几率也比和畅要大得多。 可此时,谢瑾瑶却早已改变了想法。 “晚了。刚才那个提议你没答应,现在我不想要了。我只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我带着和畅公主一起从这城墙上跳下去,第二,就像我刚才说的,让夜凌渊当着这些人的面跟我圆房。” 谢瑾瑶说这话时,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夜凌渊。 这个男人,就算是要死,她也必须得到! 谢瑾瑶的语气近乎癫狂,云扶月看出她现在状态不对,生怕她真的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心急之下,拽着夜凌渊的手便将他往谢瑾瑶的方向推了推。 “好,我答应!” 第544章 那就换你死 谢瑾瑶发髻微乱,一向精致的脸上爬上了慌张。在看到夜凌渊的一瞬间,她眼里有一丝复杂情绪划过。 她逼着自己稳定心神,抓着和畅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夜凌渊用身体挡住云扶月,嗓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放开她。” 男人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让谢瑾瑶的心突地加快跳动。 直到现在,她对夜凌渊仍有不可抑制的心动。几人都站在城墙上,有风吹过,夜凌渊的衣袍被吹起,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但谢瑾瑶仍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云扶月也来到夜凌渊身边,紧紧看着被谢瑾瑶禁锢在怀里的和畅。 “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瑾瑶勾起唇角,压抑的眸底闪过疯狂:“事已至此,我想求得一线生机是不可能了,索性就拉个垫背的。有和畅公主陪我一起,这黄泉路走得也不会太寂寞。” “云姐姐你别理她,赶紧抓住她。” 和畅被谢瑾瑶挟持在怀里,小脸紧绷,却充满坚定。 云扶月眼眶一酸,声音出奇的冷静:“和畅你别怕,谢瑾瑶,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但你敢伤了和畅,你的下场只会比想象中更惨。” 或许云扶月的威胁起到了作用,谢瑾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夜凌渊,突然冷笑一声:“好,你这么担心和畅公主,不如你来换她做人质怎么样?” “不可能!” 云浮月心中一喜,刚刚张口准备答应,身边就传来夜凌渊冷冷的声音。 “这么担心她?” 谢瑾瑶的眼底满满都是对云扶月的恨意:“那你答应休了她娶我进王府,我就放了和畅,怎么样?” “谢瑾瑶,你不要太过分。现在的形势你应该能看清楚,太上皇已经完了。今天闹得越难看,你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云扶月的手紧了紧,她知道谢瑾瑶恨自己,和畅现如今被她胁迫,也只是受她连累。 身后蓦然传来南门羽的声音,众人回头,却见他拽着李英也上了城墙。 “和畅。” 看清了被谢锦瑶挟持的和畅,南门羽的声音几近绝望。 “六叔……” 和畅张口,口中喃喃自语,眼眶在一瞬间变得酸涩,隔着人群与南门羽对望着,却什么都说不出。 李英脸上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被高大的南门羽制住,他一眼就锁定了城墙上的两人。 “让李英过来。” 谢瑾瑶微微皱眉又很快松开,看出场上唯一对自己有助力的人恐怕就是李英,于是果断开口。 “交换人质,我们把他放过去,你放了和畅。” 云扶月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对着南门羽使了个眼色,让他将人带到眼前。 谢瑾瑶却冷笑一声,毫不退让:“云扶月,你当我傻吗?现在就让他过来,否则我马上带着和畅从城楼上跳下去!” 云扶月咬了咬牙,和畅的性命就在她的一念之间,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谢瑾瑶,把和畅放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南门羽没那么好的脾气,看着不远处的谢瑾瑶目眦欲裂。 “南门将军,我劝你还是看清形势,现在你没有跟我讲条件的权利。” 谢瑾瑶的声音里带着令在场众人都厌恶的快感。她在夜星晴身边忍辱负重这么长时间,却可笑的在夜星晴倒台的这一天有了话语权。 她恨,除了云扶月,她甚至恨夜凌渊当初为什么不接受自己,才让她落得如此下场。 “让李英过去。” 夜凌渊开口,南门羽不得不松手。李英很快来到谢瑾瑶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既然我的两个提议你们都不同意,那就换一个。” 云扶月不相信谢锦瑶会有这么好心,警惕地问道:“换什么?” 谢瑾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许多夜凌渊和南门羽的手下都团团围在旁边,以及一些夜星晴的余党。 虽然城墙上安静的只有风声,却几乎能被人占满,场面不算小,谢瑾瑶用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要夜凌渊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圆房。” 一字一句她都说的非常清楚,既然知道自己今天肯定逃不了,下场就是死。她也要在死之前给云扶月和夜凌渊留下一个永远都迈不过去的坎。 她要让自己死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云扶月都会因为自己而痛苦。她要让周围这么多人都亲眼见证,她是摄政王的人。 云扶月没料到谢锦瑶已经疯到如此程度,他还没来得及答话,身旁的夜凌渊周身冷气弥漫,果断拒绝:“你死了这条心,不可能。” “既然条件谈不拢,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谢锦瑶说完作势将和畅往旁边的城墙上一推,眼看着和畅要掉下去,云扶月瞳孔放大,赶忙张口,语气急促。 “我答应!你刚才不是说用我来换和畅,我去做人质,你放开她!” 云扶月这话说完,像是害怕她真的会跑,夜凌渊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扣住她的手腕。 可此时的云扶月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和畅的命就捏在谢瑾瑶的手里,她身上还藏着银针和上百种药,就算被谢瑾瑶劫持,逃生几率也比和畅要大得多。 可此时,谢瑾瑶改变了想法。 “晚了。刚才那个提议你没答应,现在我不想要了。我只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我带着和畅公主一起从这城墙上跳下去,第二,就像我刚才说的,让夜凌渊当着这些人的面跟我圆房。” 谢瑾瑶说这话时,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夜凌渊。 这个男人,就算是要死,她也必须得到! 谢瑾瑶的语气近乎癫狂,云扶月看出她现在状态不对,生怕她真的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心急下,拽着夜凌渊的手就将他往谢瑾瑶的方向推了推。 “好,我答应!” 第545章 你疯了 “你疯了!” 夜凌渊的眉头紧紧皱起,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回过头看着云扶月。 云扶月硬着头皮跟他对视,眼里的伤痛挣扎一一闪过:“这样可以换回和畅的一条命,我们……不亏。” 就算是云扶月,说这话时心里也有一丝发虚。果然话音刚落,她就清晰的看到眼前男人的眉心跳了跳,接着便是夜凌渊一字一顿的声音。 “不亏?云扶月,你当我是什么筹码,在跟人做买卖吗?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云姐姐,不要为难摄政王。我没关系的,你们不能听她的话!”和畅在另一边看得着急,没忍住张口劝。 控制着她的谢瑾瑶脸上全是笑意,直接仰头哈哈笑出了声:“夜凌渊,快看,这就是你娶的好王妃,可真真是大度。” 云扶月能感受到夜凌渊落在自己头上的视线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高声与他拖延。 “左右你也不会吃亏,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事是我逼你去做的,你没什么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云扶月,本王当着你的面与旁人圆房,该不好意思的人恐怕是你吧。” 谢瑾瑶在这里看戏看得痛快,一旁的李英却皱起了眉,察觉到这两人是在有意争执拖延时间,马上张口催促道。 “别再拖延时间了,摄政王,您到底答不答应?如果同意的话就赶紧过来。” 一下子,几个人都没了声音,在夜凌渊转身之前,云扶月极快地对他使了个眼色。 “好啊,既然王妃如此大度,那本王就成全你。” 说完,夜凌渊转头一步步朝着谢瑾瑶的方向走去。 谢瑾瑶眼看着心心念念的男人终于朝自己走来,眼底有着得逞的快感。 这么多年她费尽心思,没想到最后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夜凌渊。只有一想到日后这两人相处时总会回忆起今天的画面,谢瑾瑶就觉得心头一片畅快。 夜凌渊走得很慢,谢静瑶就像是等不及似的,脸上出现几分不耐烦。 终于等他走来了自己身边,谢瑾瑶嘴角上扬的弧度根本抑制不住。 “夜凌渊,你如今有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那个女人能眼睁睁看着你同别人圆房,她根本就是冷血无情,心里没有你。” 夜凌渊的眉头紧了紧:“嗯,本王今天才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 夜凌渊趁谢瑾瑶放松警惕的功夫,缓缓靠近她身边,故意说些她愿意听的话。 果不其然,谢瑾瑶听了他的话,转头得意的看向不远处的云扶月,也就在这时,夜凌渊看准时机,眼中寒光一闪,马上出手,直直地朝着谢瑾瑶的脖颈而去。 “小心。” 旁边的李英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第一时间出声提醒。 谢瑾瑶回过神,看着夜凌渊那一击即将来到自己眼,慌乱中下意识推出了怀里的和畅做挡箭牌。 “和畅!” 身后传来南门羽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夜凌渊心里一紧,在即将碰到和畅的时候无奈卸力,一旁的李英趁此机会上前直接拦住了他。 两人霎时打斗在一起,旁边的谢瑾瑶也抱着和畅后退了几步。 “快,保护公主的安全。” 云扶月见状,沉声对身后带来的侍卫吩咐。他们的人马一拥而上,南门羽早就心急的冲在了最前面。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李英缠住了夜凌渊的步伐,让他无暇分心去救和畅。太上皇留下的余党和夜凌渊带来的人手混战在一起,同时也有一部分侍卫想要接近谢瑾瑶。 然而谢瑾瑶手里握着最大的筹码,始终牢牢的用和畅的身体挡住自己。 刚才夜凌渊那一击虽然泄了力,但也让和畅受伤,现在又被她挡在身前,难免被误伤到,没过几秒钟身上已经出现了好几道血痕。 南门羽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暂时不能靠近,远远地注意到和畅受伤,心在一瞬间被人揪紧,痛得无以复加。 心急之下,出手的招式变的毫无章法,乱成一团,很快就被眼前的人一剑刺进胸膛。 “六叔!” 和畅注意到这一幕,心疼的大喊一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局面,一行清泪划过她的眼角,她闭了闭眼,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下一秒,和畅毫不犹豫地睁开眼,迅速转身回抱住谢瑾瑶,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将人带着往城墙上一推。 “啊——” “和畅——” 南门羽绝望的一声叫喊划破战局,他想也没想,不顾身旁朝自己刺来的几把剑,拔腿就朝城墙的方向冲过去。 “南门将军!” 身后的云扶月看得心急,匆匆张口叫了一声,可尽管如此也并没能来得及阻止他。 南门羽看到和畅的衣裙在自己眼前下坠,大脑一片空白,想也没想就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此时正在与夜凌渊纠缠的李英见状,一把扯过身旁手下的弓箭,朝南门羽的方向射了过去。 “嗖”的一声,这把剑速度极快,直接刺到了南门羽的背上,在他胸前刺了个对穿。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看着心爱的人在眼前受伤,和畅的眼泪随之留在半空中,被从上方掉下来的南门羽碰到。 和畅看清南门羽在对自己笑,他张口,嘴型像是在说两个字:“别哭。” 很快,三个人都从城墙上狠狠摔了下去,意识彻底消散之前,和畅听到身旁躺着的男人用气声对自己说, “有个小姑娘,原来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偷走了我的心,我护着她,从来不是因为别人,只因为是她。” 和畅拼了命的想张口发出声音,可身体的力气却在一点一点消失,她的眼泪流的更加汹涌,泪水涟漪模糊之间,几乎看不清身边人的面貌。 南门羽在闭上眼睛之前,看着眼前那张稚嫩熟悉的脸庞,唇角边甚至还挂着一抹微笑。 城墙上,夜凌渊早就制住了李英,赶去支援云扶月。两人一起来到城墙边,云扶月的手死死地扣在墙砖上。 第546章 活着也是浪费我的药 “和畅!” 云浮月的声音几近绝望,被夜凌渊牢牢的抓住,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城墙,看着倒在下面一动不动的两个人。 没了主心骨,李英又被抓,夜星晴留下的余党很快被夜凌渊的手下制服。 一场风波被摄政王带人很快平定,城墙上的这一幕也在京城流传出了诸多版本。 两位公主与南门将军双双坠下城楼身亡,尸骨当日就被摄政王妃收起。 而无论外面乱成什么样子,皇宫内都在夜凌渊的强力压制下井然有序的维持着往日的面貌。 第二天,他与云扶月一起出现在太上皇的寝宫,而这房间里只有躺在床上的太上皇和他们两个人。 夜星晴早已恢复了神智,只是四肢瘫痪不能动弹,除开一双眼珠子还能灵活的动,连话都说不清楚。 夜凌渊没有跟他废话,低头冷冷的扫了一眼,张口问道:“楚兮在哪儿?” 旁边的云扶月坐在椅子上,神情看上去极为疲惫和憔悴。 听清楚他问的人是楚兮之后,躺在床上那原本奄奄一息的人眼中突然迸发出一阵光来,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几声嘶哑动静。 夜凌渊的眉头紧紧皱起,眼底充斥着厌恶:“还在宫里,还是已经被你转移出了城外?在宫里就眨眨眼。” 他说完,床上的人却突然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肯睁开,同时嘴角缓缓的上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一直坐在旁边的云扶月淡淡出声:“他不会说的。” 夜星晴这人野心极大,完全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淡然。同时他也比常人更加的冷血无情,现在他完全失势,自然不会在死前让他们顺利找到楚兮。 “不肯说?那他留着就没什么用了。” 云扶月的眼底有一片淡淡的乌青色,直接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离开之前最后丢下一句话:“随你处置吧,他活着也不过是浪费我的药。” 听见这话,床上的人猛然睁开眼,同时头剧烈的扭动着,用尽了全力却只有下巴能够轻微的移动。 夜星晴眼底有着浓浓的恐慌,此时站在他床边的夜凌渊在他眼里看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太上皇,这个位置坐久了,恐怕你也累了。” …… 两天后,宫里传出消息,太上皇病重驾崩。宫里大肆为他举办丧仪,同时三日前从城墙上坠落的和畅公主与南门将军也在同一日出殡。 只是国丧为大,他们二人的丧礼一切从简。夜凌渊与云扶月忙着主持国丧只匆匆露了一面。 在南门将军的葬礼上,他昔日的未婚妻,一品大学士之女楚嫣然哭到昏厥,一往情深,传成佳话。 耀阳永安王传来消息,提出想将和畅公主的尸骨带回故土,三皇子夜凌天没有异议,只草草举办了葬礼之后,就让人将她的尸骨送了出去。 自此,夜王朝彻底改朝换代。夜凌渊仍旧是摄政王,而夕日在宫里几乎如同一个透明人的夜凌逸却堂堂正正地把握了皇权,在夜凌渊的辅佐和强势支持下迅速在朝堂内肃清异己。 太上皇驾崩,按照规矩需要有人为他守灵七日,皇宫里这差事自然就落到了夜凌天的头上。 深夜,他一个人在灵堂里烧纸,年前的火盆烧得正旺,却仍旧觉得这灵堂内有冷风穿过。 看了一眼面前那上好木材打造的棺材,夜凌天低声道。 “死了还能住这么好的棺材,有这么大的排场,你就知足吧。下去以后也别怪我没对你尽忠,要怪就只能怪你以前亏心事做的多,现在这都是报应。” “报应?三皇子这话说得好,那你自己呢,又当如何接受报应?”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十分熟悉的女人声音,还没回头时夜凌天就浑身一震。 女人一步步走到他身旁,夜凌天不敢呼吸,硬着头皮仰头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她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一片慌乱,惊恐地向后倒退。 “你……和畅!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此时偌大的灵堂内只有一旁的火盆和几支蜡烛的燃烧能够照亮,屋外漆黑一片,周围都没什么声音,突然一阵风吹过,让门框移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吓得他心头一跳。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平王爷,你再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杨柳在他面前弯下腰,一张与和畅有七分相似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夜凌天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她的声音无比的熟悉。 “你……你是……” “我是杨柳,王爷,你难道不认得我了吗?” 夜凌天的眼神猛的发沉:“你是杨柳,怎么可能,你根本不长这个样子。” “你平日里见到的都是易容之后的我。哦,对了,除此之外,你每一晚与公主圆房时见到的也是易容成公主模样的我。” “夜凌天,到现在都没发现我,到底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该说你蠢?” “什么?和畅居然敢——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即使是到了这一刻,男人的自尊让他第一时间去反应自己头上的颜色 “自然也是假的。” 直到这一刻夜凌天才明白过来,原来和畅忍辱负重嫁给他,都只是为了潜伏在他身边,为云扶月和夜凌渊打探消息,甚至连圆房都找了一个替身。 “你来这儿做什么?杨柳,本王昔日里待你不薄,现在和畅公主已过世,如果你愿意,本王可以纳你为侍妾。” 直到现在,夜凌天还天真的以为杨柳只是个普通会易容的侍女。 可此时杨柳却已经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刀从剑鞘中拔出,借着窗外的月光射出一抹寒光,让眼前的男人变了脸色。 “你想干什么?我喊——” “噗嗤”一声,是利刃划破身体的声音。 杨柳勾起唇角,看着眼前的男人瘫倒在地,双眼不甘地瞪大,身体却只能倒在那里如同任人宰割的鱼一般抽搐着,内心终于畅快。 “父亲,母亲,杨柳替你们报仇了。” 第547章 夫人这么心急 夜凌天的死讯在当晚就被传出,云扶月和夜凌渊没有刻意压着消息,只说他是在太上皇的灵堂被刺,刺客至今下落不明。 三皇子先前是太上皇的党羽,这件事人尽皆知,而现在却在守灵的时候突然被刺。京城内谣言四起,有人说是太上皇心有不甘,拉了三皇子陪葬,还有人说三皇子是自刎于他的灵堂。 种种流言,夜凌渊都没有刻意管控,相反因为这样的谣言,朝堂上下对他的敬意更添几分。 深夜,云扶月从府中一个偏院内出来,眉眼中隐隐有几分疲惫,一转头就撞进一个微凉的怀里。 察觉出面前的人是谁后,云扶月没有丝毫紧张,相反放松了身体,软软的倚靠进他怀里。 夜凌渊轻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都不看看我是谁,万一是什么坏人呢?” 云扶月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低声说道:“什么坏人不长眼,敢往王妃身上撞。” 这话让夜凌渊笑了起来,胸膛微微震动,云扶月也抬手揉着眼睛直起腰。 “朝堂上的事都处理好了?” 这几天,夜凌渊常常一大早就进宫,却要忙到深夜才能回来。 “嗯,今天提早回来陪陪你。”夜凌渊的眼底有着淡淡的心疼,伸出手去用直腹轻揉着云扶月娇嫩的脸颊:“这几日你辛苦了。” 云扶月摇了摇头:“没什么辛苦都是值得的。对了,今天你回来的早,有件事得去办。” “哦?夫人这么心急?” 云扶月一抬眼就撞进夜凌渊狭促的眼神中,知道他是想歪了,伸出手去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想什么呢?我是说李英的事。” “你是想问他知不知道楚兮的下落?” 凭着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夜凌渊很快便猜出云扶月想做什么。 李英被抓之后一直关在刑部大牢里,夜凌渊带着云扶月趁夜色过去,亮出腰牌之后自然没人敢拦。 短短几日,李英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看到他们两人出现,也只是轻抬了一下眼皮。 “李英。” 云扶月缓缓张口,李英的牢房里只关了他一个人,处于监狱的最深处,旁边并没什么其他人。 “摄政王夫妇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来,是想给你一个生还的机会。” 当日在城墙上,李英一直在帮助谢瑾瑶,最后更是一箭射杀了南门羽,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他知道自己死期已定,所以对于这两人的出现,并没怀抱什么期望。 现在听到云扶月这话,李英脸上好似也并没多感兴趣,只是淡淡问道:“哦?什么机会?” “楚兮在哪?只要你说出来,我保你一条命。” 云浮月的话音刚落,牢里坐在地上的人却仰头大笑起来,直到笑够了,才转头看着她勾唇答道:“楚兮是被太上皇秘密转移的,只有自己知道,连厉晟都瞒了,我不知情。” 原本在来之前云浮月也只是抱着一丝侥幸。李英跟厉晟是夜星晴身旁的左右手,厉晟被花婆婆带走之后,说不定夜星晴会把楚兮的下落告诉李英。 可现在看到李英的反应,她却更加确定,说不定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一直守在一旁的夜凌渊开口:“就算不知道人在哪,也应该知道夜星晴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你们是在跟我谈条件吗?”李英终于站了起来,面对着他们停在距离牢门几步远的地方。 他的眼神在这昏暗的牢里显得格外明亮,像是将死之人突然迸发了希望。 “对。”云扶月有自信。李英不是甘愿等死之人,现在对他来说没什么条件比让他活着更有吸引力。 果然,没犹豫多久,李英就开口了:“人具体被关在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两个他的秘密据点,有可能人会被转移到其中一个。” …… 从牢里出来,夜凌渊立刻就准备回府叫人去刚才李英说的地方搜查。 马车上,云扶月拦住了他:“事已至此,不用这么着急。这几天你很累了,明天一早让临风陪我去就行。” “可……”夜凌渊的眼底有淡淡的担忧。 “没事的,我会小心。” 李英给出了两个地点,一个在南边的城郊,一个在北边的城外。 第二天一大早,云扶月就带了夜凌渊拨给她的人手和临风一起朝城郊出发。 “王妃,李英说的话可信吗?” 一行人没到正午就来到了李英所说的地点。可在山头上转了好几圈,都没寻到他口中所说的那处秘洞。 这里荒无人烟,连地上的杂草都蓬乱不堪。根据李英所说,他们应该会在半山腰的位置找到一个山洞,进去之后通过机关打开秘密洞穴。 可云扶月找到了他口中所说的位置,却始终没有看到哪里有山洞,正当怀疑李英是不是在耍自己时,云浮月的余光突然发现地上的杂草有些异样。 “等等。” 她几步走上前,谨慎的观察着。那一处的草很高,却都向一个方向倾倒着,像是时常有人长那里走过。 “这边。” 云扶月迈步上前,临风谨记着夜凌渊的嘱咐,加紧脚步挡在她的身前。 “小心。” 云浮月小声嘱咐了一句,跟着走了几步,就听前面的临风口中突然大叫一声:“找到了,是这个洞。” 云扶月心里一喜,赶忙跟过去,原来穿过那片杂草之后,这后面还别有洞天。 这座山看上去不大,奇怪的是地形却十分复杂,常常看着一条宽敞大路,走着走着却没了可以下脚的地方,又或者是这看上去如同死路一般的杂草后,却能突然凭空出现一个山洞。 洞口不大,刚好能通过一人进出。此时天色正亮,洞穴里面却是漆黑一片,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容貌。 “进去看看。” 云浮月的心跳隐隐有加快的迹象,想到楚兮,她的神色带上了几分焦急,抬脚就准备进去。 “慢着。王妃,还是让我先进去探路。”临风拦住了她。 第548章 王妃失踪了 “你不知道机关在哪,在后面跟着就行。” 云扶月最终还是坚持一个人率先走进了洞里,手里拿着火把照亮。 这洞穴看上去并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往里面走的路始终狭窄,两边的洞壁上是整齐的凿痕迹,应当是人为修建出来的。 临风留了几个人在洞穴外面把守,自己带了两个人跟着云扶月进去,不知走了多久,里面的道路七拐八拐,远到已经听不清楚洞口的人说话的声音。 “王妃,这洞看着太诡异了。这山看上去并不大,里面怎么会有这么长的路?” 云浮月也发现了不对劲,她停了下来,柳眉微蹙。 黑暗中的火光微微晃动,照应着她的脸庞,云扶月观察了一下四周,猜测道:“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机关,我总觉得咱们在兜圈子。”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先出去,做好准备之后再进来。” 临风很紧张,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一定会将任务进行到底,可今天出发之前夜凌渊只嘱咐过他一件事,那就是保护好云扶月的安全。 云扶月却摇了摇头。这里的人不懂,她却是知道鬼打墙的。在这天然洞穴上建造机关,现在的技术有限,应该不会做的太难。 “你拿着。”云扶月将手中的火把递给了身后的临风,转过头,闭上眼就准备往前走。 “王妃,你这是做什么?” “跟紧我。” 云扶月只淡淡扔下这几个字,两眼一闭,凭着本能的直觉缓缓沿着直线朝前走。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所以速度很慢,后面的临风也只能秉着呼吸,小心翼翼的跟着。 走出了一段距离,云扶月感觉到脚尖碰到了阻碍。她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一条不易察觉的岔路。 “找到了?” 云扶月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喜色。他们之前果然一直在兜圈子,只是在黑暗中神情紧绷,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却经常会被这种障眼法骗到。 其实除了左边那一条他们刚刚走过的通道之外,右边的墙壁上也被凿开了一个洞,只是洞口极小,里面又没有任何光线,自然而然的被他们忽略了过去。 “应该就是这里了。” 云扶月接过火把伸进去探了探,里面果真别有洞天。 洞穴里面空间很大,几个人迈步进去,很快就用火把照亮了全貌。 果真如同李英所说,这里看上去是一处空旷洞穴,却修建的很精致,当中摆放着一个圆台,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上面只有一些蜡烛燃烧过后的痕迹。 “王妃,机关在哪?” 云扶月在脑中回忆着李英说过的话,视线锁定在洞穴内的东南角,她几步走过去,看着眼前那状似杂乱无章的石壁。 “左二右三,再往下……” 很快,云扶月的视线锁定在贴近墙根的一处方位。她让临风拿了火把来仔细看,那一处的石壁果真比别的地方都光滑。 “就是这里。” 云扶月稳稳心神,抬手按下,却并没有什么动静。她的眉头皱起,又试探性的更用力。 下一秒,变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脚底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紧接着云扶月脚下踩着的那一小块石砖就像是突然活了一样,猛的向墙壁后缩进去。 “啊——” 云扶月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跌了下去。身后的临风伸手想去拉她,却扑了个空。 很快,随着洞穴内的响动,那块石壁归位,眼前的云扶月消失不见,一切都恢复了原貌。 “王妃!” 临风神色一凌,马上扑过去摸索着。可那石壁贴的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是能打开的样子,他又摸到了刚才云扶月暗下的那个机关,可不管怎么按都没有了任何动静。 “马上出去叫人,传消息回王府,王妃不见了!” 上面的人乱成一团,而刚才从那机关里跌下去的云扶月却隔了很久才碰到地面。 她这一下摔得不轻,躺在地上过了好半天才能喘过气来,摸索着起身。 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源,云扶月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能凭着大致的方向判断,现在应当是掉入了山底。 从怀里摸出一个火褶子,借着那一点细落的光亮,云扶月才发现这里空间非常大。 按照李英所说,打开机关后里面应当有一处密室,楚兮有可能就被关在那里。 现在看来,自己应该是被他耍了。云扶月的眼睛在黑暗中眯起,等回去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刚才掉下来的距离很高,周围又没什么能借力的工具,想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云扶月活动了一下四肢,想尝试着找找看这里有没有其他出口。 借着手里那点微弱的光,她一点一点向前摸索,只是越走就越发现这里很不对劲。周围的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没有丝毫风能透过。 空间虽然很大,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越往里面走,空气中那一股难闻腐臭的味道就越发浓郁。 云扶月对这样的味道十分敏感,总觉得她曾经在哪里闻到过…… 突然,她脑中电光火石,想起了曾经为了救小宝去过的万魔之森。 接着像是为了印证云扶月心中的猜测,原本寂静一片的空间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这动静自她的左后方响起,云扶月顿时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动,侧耳仔细听着。就听这动静速度很快,霎时从左边移到了右边。 她的心猛的一沉,下一秒,一阵强风自右后方猛的朝她窜来,还好云浮越早有准备,身子灵巧的侧身躲过,同时以极快的速度抽出随身佩戴的长柄剑。 “嗖——” 极快的一声动静,伸出的东西也躲开了云扶月的反击,并没有立刻再次进攻,而是往后撤退到了刚才的石壁上去。 云扶月缓缓皱起眉头,在心中迅速思索着。她本以为是药人,可药人一向凶残,没有神智,这东西竟然还有谋略,懂得偷袭和周旋。 不给云扶月太久反应的时间,面前的东西很快再次发起进攻,这一次,云扶月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亮终于看清了它的面容。 第549章 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面前那团影子浑身呈灰青色,看上去是个人形,只不过四肢都极为健壮。 他的脸也跟在万魔之森中看到过的药人不太相同,能够明显看出扭曲和诡异,只是五官却比万魔之森里的药人清晰许多。 整个人落在云扶月的眼里,就像是万魔之森里那一批残次品的进阶版。 果真是药人! 云扶月的心猛的一沉。她有把握对付面前这一个,但这里的地形她并不熟悉,空间很大,李英苦心设计她过来,这里面说不定还有多少药人在藏着。 她只有一个人,虽然知道上面的临风一定会抓紧来救援,但云扶月也不知自己能撑多久。 许多想法电光火石之间在云浮月的脑海中划过。 她足尖轻点,身形轻盈地在周围的石壁上借力,灵巧的躲避着那个要人的进攻,接着找准机会,长冰剑向前一指,利刃顿时划破了药人的胸膛,竟然将他整个人活生生劈开来。 那人的身躯重重跌落在地上,空气中那股腐臭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云扶月的眉头皱的更紧,神情并没有放松下来,她秉住呼吸,用内力感知着四周。 果真,这股味道一发散,原本安静的地下空间内就隐隐传出一阵骚动,来自四面八方,单凭声音来看,这里药人的数量不计其数。 云扶月的唇线抿紧,伸出舌头去缓缓舔了一下唇边,眼中杀意尽显。 “来都来了,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 临风着人快马加鞭,消息直接传回了宫中。夜凌渊原本正在书房内与夜凌逸议事,听说了云扶月失踪的消息,想也没想转头就准备走。 “凌渊。” 夜凌渊的脚步在门口顿住,回头看向夜凌逸:“我有要事,先行告退。” 他一路骑马,连家都没回就赶去了城郊。 此时,临风带来的人已经在密室里搜寻了许久,甚至尝试着用最笨的法子去凿地上那块石壁。 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夜凌渊的眉头突突的跳着,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意,冷声对周围的人吩咐。 “去刑部,给我把李英提过来。” “是。” 夜凌渊快步走到密室的机关旁边,蹲下身子用手按一下,可地上那块石壁没有丝毫动静。 此时地上那块小小的石壁上已经出现了不少凿痕,可这石头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厚度和密度都很大,他们的人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凿开。 “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力。”临风站在他的身后,头微微低着,语气里满是懊恼。 “你的事以后再说。让人去找找这周围有没有其他的机关入口。” “是。” 夜凌渊看出这机关是一次性的,想靠蛮力打开,恐怕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事。距离云扶月掉下去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无法摸清楚下面有什么样的陷阱在等着,心急如焚。 在底下的云扶月已经跟周围扑上来的药人周旋了许久。 她右手紧握着长冰剑,像是不知疲倦一样在身前挥舞,可那药人数量极多,一个接一个不停的扑上来,饶是云扶月内力再深,也逐渐有些体力不支。 眼前的药人一个个眼底猩红一片,云扶月甚至根本看不清楚,只能凭借着声音来判断对方的位置。 她渐渐的被逼到洞穴的墙壁边,身子紧贴着身后冰冷的石壁。 耳边全是药人嘶吼的声音,这些东西没有神智,只知道不知疲倦的进攻。 “呃……” 云扶月闷哼一声,是一个药人的爪子伤到了她的左肩。 她马上抬起手中的剑,那药人的手臂应声而落,同时左肩也有献血汩汩的向外涌出。 云扶月的眼底逐渐染上一片猩红,微微张着口喘息着,冷笑一声低吟道。 “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还以为姑奶奶是好惹的。” 手中的长冰剑直接沾染了肩膀上流出的血液,剑身寒光微震,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云扶月的手掌中微微震动,周围迸发出一阵荧光。 云扶月调动体内真气,缓缓注入到手中的长冰剑中,剑身振动的频率越来越大。 她口中大喝一声,手里的剑猛地刺出,一阵淡蓝色荧光爆发,在云扶月的身前形成一个包围圈。 眼前出现了众多药人的惨叫声,包围圈后,数不清的药人被剑气所伤,刚才还被团团围住的云扶月眼前已经被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她没有犹豫,连一丝喘息的功夫都没有,抬脚就趁着这功夫从药人的包围圈中跑了出去。 身后,这进阶版的药人很快反应过来,已经有脚步声朝着她的方向追了过来。 …… 李英已经被带了过来,他刚露面的一瞬间,夜凌渊什么都没问,直接抬手扣住了他的脖颈。 “机关在哪儿?” 夜凌渊的语调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周身散发的寒意让他的手下都低着头瑟瑟发抖。偏偏李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笑了起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夜凌渊,你现在很着急吧,我可真喜欢你这个样子。” 话还没说完,夜凌渊的手一紧,手背上青筋爆出,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李英顿时喘不上气来,眼睛猛地瞪大,同时脸上也爬满了惊恐。 夜凌渊勾唇冷笑:“李大人,我也很喜欢你现在这副样子。” 说完他终于松手,李英顿时弯腰剧烈的咳嗽起来,张嘴深深的呼吸着,任由喉咙里传出嘶哑的声音。 “我知道,你们不会、不会放过我的。咳咳咳……与其去死或者躲躲藏藏的活一辈子,还不如拉着王妃陪我一起下地狱。” 李英缓过劲来,缓缓直起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夜凌渊,虽然仍有惧意,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畅快。 “怎么样,云扶月出了事,恐怕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连死都不能,李大人,如果你想试试,我奉陪。” 夜凌渊的眼里划过一抹狠厉,那安神顿时让李英如坠冰窖。 他之前的想法只是横竖要死,不如给自己拉一个垫背也好,让夜凌渊这一辈子都内心不安。 第550章 李英根本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他给出的那两个地点都布下了陷阱,根本不是什么可能藏人的地方,去了便是死路一条。 只是此刻,夜凌渊的语气让李英开始害怕。他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疯了,你疯了……” 夜凌渊直起身子,语气毫不在意:“我是疯了,如果王妃出了什么事,本王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说,这入口怎么打开?”临风在一旁早已等不及,张口问道。 “我说过这里进不去,这机关是一次性的。除非她能从里面找到其他出口,否则你们只能干等着。” 这陷阱本就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李英根本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夜凌渊听到这话不怒反笑,眼镜在那块紧闭的石板上扫过:“是吗?可本王偏不信。” …… 地下,到处都没有光亮,云扶月无法辨别方位,只能跌跌撞撞的一路狂奔。身后那些药人移动的速度很快,他们似乎并不靠眼睛来辨别方位,简直像甩不掉的尾巴一样,一路紧跟。 很快,云扶月体力不支开始气喘,这里距离她掉下来的位置早已隔了很远。地下如同一个迷宫,空间宽敞,可她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及夜凌渊下来救她,她就要先被那些药人撕个粉碎了。 黑暗中只有极速的脚步声和云扶月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身后药人穷追不舍,云扶月的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她眼前忽而一下发懵,身子一个踉跄,看着就要朝地上倒去。 却在此时旁边突然横穿出来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云扶月的胳膊,把她向一边扯去。 云扶月猛然恢复神智,刚准备抬手出剑,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跟我来!” 云扶月炸了眨眼,只能依稀辨认出自己身前有一道身影,但却看不清面容,只是这声音倒像是…… 那人带着云扶月极快的在黑暗中奔跑着,前方时不时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声,让云扶月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像是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带着云扶月在很刁钻的地方七拐八拐,没过多久就彻底甩掉了身后的药人。 两个人都靠在墙壁上喘息着,云扶月还好,微微闭着眼睛调整紊乱的内力,身边的人却并没那么轻松,一直弯腰压抑的低咳着,听上去像是连呼吸都困难。 “陈安年?” 云扶月睁开眼睛,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很笃定。 “月儿,是我。” 耳边传来那道熟悉的温润嗓音,果真是他。 云扶月也在此时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了身边一袭灰色长衣的男人。 上次去轩辕门寻花婆婆的时候遇到过他,那时的陈安年看上去就像是油尽灯枯的样子,她还特意给了他一袋血,留下了救命的方法。 只是现在,他身躯看上去比那时更加瘦弱,宽大的衣袖下是空空荡荡的身体,两颊也微微向面中凹陷,云扶月只看一眼,就知道他的时日不多了。 心头泛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云扶月皱着眉头,下意识冷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咳咳……从你出府的时候我就一直跟着你了。只不过我的人在山脚下迷了路,误打误撞闯到这里。我刚才听见动静过去看,才发现是你被那群药人追杀。” 陈安年回答的语速很慢,他说完周围的黑暗中显出了几个人影。 云扶月举起手看去,大约有三五个,看上去都是陈安年的手下。 “找到出口了吗?”这是目前云扶月最关心的问题。 这地下药人的数量不计其数,如果夜凌渊因为担心而贸然下来救她,很有可能也会陷入危险当中。 尤其他身上的药人之毒刚被压制下去,如果再次中毒,后果不堪设想。 陈安年摇了摇头,刚刚张口准备说什么,喉咙一滚便吐出一口血来。 这血迹已经不是鲜红色,颜色隐隐发暗发黑,云扶月只看了一眼,心头那股烦躁的感觉变得更加浓烈。 “主子,药。” 他身旁的手下像是早已习惯了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递给陈安年,同时张口对云扶月解释。 “我们是误打误撞进来的,出口已经找不到了,这底下的结构错综复杂,我们一路躲避药人的追杀,折了不少兄弟进去,也是难得才找到这片清静地。” 手下的话说到后来,不免就带上了几分私心的怨气。如果不是因为云扶月,陈安年也不会再解决了陈家那些麻烦事儿后拖着病体一路跟来这里,陷入危险中。 他们也是九死一生才能在这里暂时躲避,可没想到刚才听见外面似乎是有云扶月的声音,陈安年想都没想就坚持亲自跑出去了。 云扶月能听懂他手下的意思,但并没在意,伸手从陈安年手中夺过药丸,放在鼻子下面一闻。 “我没事,只是刚才跑的太急,休息一下就好。” 陈安年的眉宇间尽是颓然,却还是硬撑着对云扶月露出一个笑容。他的面容温和,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股天然的儒雅。 云浮月什么都没说,将那颗药丸还给了他。那药丸中蕴含了数十种极为名贵的补药,以现在陈安年的身体状况来看,也只能靠这些药勉强维持了。 看着他把药吃下去,云扶月又从身上摸出了几根银针,放在火折子上烧了烧,冷声对他道:“把上衣脱掉。” 陈安年唯有一双眼睛还泛着光,在黑暗中亮晶晶的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云扶月有些不耐烦:“给你针灸,快点,别废话。” 陈安言闻言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乖乖地转过身去,褪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后背对着她。 云扶月几针下去,陈安年觉得胸腔内那股窒息的感觉好了不少。呼吸不再像之前那样困难,连脸上都有了几分血色。 “我的针救不了你,只能让你好受一点。” 云扶月收起针,声音仍旧冷漠,只是她的视线却不自觉的像一旁偏离开,并没有直视陈安年。 第551章 她来过这儿 云扶月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陈安年曾经利用过她,她本该很恨他,可不知为何看到他如今这副油灯枯尽的样子,云扶月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等出去之后,我可以帮你治疗,算是报答你今天对我的救命之恩。” “不必这么客气,我救你……是自愿的。更何况我这身体,救不回来了,我心里有数。”陈安年苦笑一声,对自己的生命却像是毫不在意。 “那是你的事,你今天救了我,总归我会给你开副药,算是两清。但我是大夫,不是神仙。如果我每次给你的治疗方法,你都不配合,那你入土不过是早晚的事。” 陈安年张了张口,没再拒绝。 就在此时,在场几个人都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接着整个山洞都微微抖了抖。 “什么声音?”有人紧张的问道,四下散开去查看。 很快陈安年的手下一脸慌张的跑回来:“不好了,那些药人又朝着这个方向追过来了。” “快走。” 他们处在一个狭窄的甬道里,这里便于躲藏,却几乎等同于是一条死路,原本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可由于药人的数量极大,他们体力拼不过,硬撑下去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云扶月没有犹豫,丢下两个字便转头跑了出去。凭着过人的耳力分辨出药人来自哪个方向,掉头就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陈安年跟他的几个手下紧跟在后面,黑暗中只余下几个人的脚步声,像是云扶月此刻的心跳。 地上的夜凌渊看着被炸出一道缝隙的石板,冷声吐出几个字:“接着炸。” “疯了,你简直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下面关着的都是药人,如果因为你的炸药让山体震动,那些药人都会跑出来。” 这里是夜星晴故意让人设置的机关,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为伏击夜凌渊派上用场。 当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下面放了数以千计的药人。 李英看着面部改色吩咐人放置炸药的夜凌渊,只觉得他是昏了头。药人被放出来事小,但如果波及到他们,这些人连带着自己都会完蛋。 夜凌渊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李英,面前的洞里又是一次大规模的爆炸,这一次洞穴的抖动频率比刚才都大了几分。 一阵浓烟散尽过后,从里面传出临风激动的声音:“开了,通道被打开了。” “一队人继续在山里寻找出口,剩下的人跟我进去救人。” 夜凌渊想也没想就跳下了脚下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随着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临风和身后的无数侍卫。 只是下来之后,他们就发现周围空旷无比,点燃了火把去照也没能发现什么痕迹。只是走了一段路,夜凌渊就来到墙壁旁,伸手摸了摸。 他抬头看去,在脑中模拟着云扶月施展轻功的情形:“她来过这儿。” “王爷,那个方向似乎有声音。”临风皱着眉头,马上趴在地上将耳朵贴下去仔细听,果真感受到了来自地面微微的震动。 夜凌渊也在此时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响动。 “去追。” 云扶月一行人早就被药人团团围住,陈安年带来的手下也死了两个,剩下的拼尽全力挡在他身前,跟云扶月一起抵抗着周围药人源源不断的进攻。 好在经过刚才的调整,云扶月的内力恢复了不少,再次挥起长冰剑干脆利落,像切西瓜一样一个一个挥向面前的药人。 “月儿,我们拖住他们,你想办法赶紧走。” 慌乱中,陈安年高声对云扶月喊道。 “别说这种废话,没有我,你们根本撑不了多久。” 云扶月连头都没回,语调冰冷。 话音落下,她紧皱起眉头,余光看到左后方有一道黑影猛地朝自己扑过来,赶忙侧身躲过,同时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净白色的瓷瓶,向面前的地上狠狠一砸。 “嘭——” 瓶子应声而碎,里面的淡黄色粉末顿时弥漫开来,周围距离最近的几个药人喉咙里爆发出几声难听的嘶吼。 云扶月赶忙秉住气息,同时伸手拽过陈安年,以极快的速度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含住。” 那瓶毒药暂时拖住了周围的药人,云扶月一行人赶忙转身再次往后撤。 陈安年带来的侍卫已经全军覆没。虽然吃了云扶月给他的解药,但刚才陈安年也不小心吸入了一些毒气,跑了没几步就弯下腰,剧烈的干呕起来。 “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跑了几步,云扶月发现身后的男人没有跟上来,不得已重新折返回去,皱着眉头问道。 “咳咳咳……” 陈安年整个身子几乎弓成一条虾米,由于剧烈的咳嗽,全身都在抖,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然而他的手却努力地朝云扶月挥了挥,终于抬起头来,赤红着脸憋出几个字:“你……快走。” “刚才你救了我,现在我也不会把你丢在这儿。” 云扶月的语气不容置疑,说罢,上前像是拎小鸡一样轻松拎住他瘦弱的身体,足尖轻点施展轻功,三两下便向前窜出一段距离。 可尽管如此,身后那些药人的嘶吼声也越来越近。云扶月身上带着的毒早已经在药人几次三番的进攻中用的差不多,长冰剑上的光也比之前暗了不少。 两人一路逃窜,却突然发现面前的一处地方有微弱的光源,直到走近之后才发现面前是一处巨大的盆地,底下很深,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处断崖。 上方终于不再是坚硬的石壁,而是有一个巨大的裂缝,此时正有光从那裂缝中透进来。 “是条死路。” 云扶月看了一圈,从悬崖上跳下去根本不可能,下面很高,并且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他们周围没有任何岔路,除开面前的悬崖,便是身后那条药人涌来的路。 身旁男人低咳的声音也在此时逐渐缓和,接着陈安年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云扶月。 “用这个,可以过去。” 第552章 救她的不是他 云扶月接过来一看,发现那是一条特制的钢索,另外一端带着一个尖利的爪牙。 她面色一喜,抬头借着天上下来的光线朝对岸看去。 目测了一下,手里这条钢索长度应该够用,云扶月很快锁定对岸的一块巨石作为着力点,伸手将爪牙抛了过去。 钢索在对岸的巨石身上缠绕两圈,爪牙牢牢的被钉在巨石上,云扶月扯了扯,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将钢索的另外一端系在这边的一处巨石上。 “好了,咱们赶紧过去,你先走。” 身后的脚步声和巨兽嘶吼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可陈安年却摇了摇头,眼神坚毅:“不,你先过去。” 药人的声音几乎就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陈安年却已经背对着云浮月挡在了她的身后。 云扶月咬咬牙,知道继续争执下去只会浪费时间,只能抬脚踏上了钢索。 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云扶月屏息凝神走的小心翼翼,却还能分心留出一只耳朵来听着身后的动静。 几乎是在她刚踏上钢索的一瞬间,药人就冲了过来。云扶月心里已经转头,却看到陈安年挡在钢索前拼死护着她。 云扶月咬咬牙,握着长冰剑的手指尖泛白,一个深呼吸之后,她忍痛收回视线,加紧脚步向前走。 陈安年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头关注云扶月的进度,他只能拼尽全力地挡着,不让药人靠近身后的悬崖。 体力透支,陈安年几乎是凭着意志力在死撑,直到他的身体支撑不住,摇晃了一下单膝跪地,却还不肯倒下。 眼前诱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刚才只是跑的较快的几个,而现在大部队也已经赶了过来,眨眼间就到了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陈安年微微闭了闭眼,能感受到身上的戾气在急速抽离。 就在此时,耳畔突然一阵劲风刮过,陈安年眉头一皱转头看去,却见一个药人绕过了他,直直地朝着正走在钢索上的云扶月而去。 “月儿——” 夜凌渊带人刚刚追上这些药人,就听到了陈安年着绝望的一声吼。走在钢索上的云扶月停下脚步回头,却一眼透过药人看到了他们后面赶来的夜凌渊。 临风带着手下迅速在药人中杀开一条血路,刚才那个药人直直的朝云扶月扑了过去,她两只脚都走在很细的钢索上,见壮只能举起手中的长冰剑。 可紧接着云扶月就用余光看到,陈安年竟然不管不顾的直接从悬崖上朝着药人的方向跳了过去,看样子像是想用身体硬生生替她拖住这药人。 云扶月眉心突地一跳,几乎想也没想,身体就先大脑一步伸手去主动拽住那药人的胳膊用力一拉。 站在钢索上的动作幅度很小,那药人堪堪与云扶月擦身而过,那一瞬间他尖利的利爪也穿透了云扶月的肩头。 云扶月却顾不得这么多,强忍着肩膀上传来的刺痛,伸手一把抓住陈安年。 电光火石间,云扶月的身体重心不稳,脚下一滑就朝崖底坠落,好在被他拉住的陈安年结石伸手抓住了钢索,才勉强稳住两个人的身体。 “月儿,你这是做什么!” 陈安年的一只手死死地抓着钢索,另外一只手拽着云扶月,低头对她吼道。 刚才如果云扶月没有出手,他会把那个药人一起扑向崖底,她就安全了! 云扶月一抬头,却看到了陈安年额头上细密的冷汗。 她心里咯噔一声,知道陈安年的体力已经几乎达到了极限,更别提要支撑着两个人身体的重量。 “我说过不想欠你的,放开我吧,你一个人还能上去。” “不可能。” 陈安年话音刚落的瞬间,夜凌渊的身影出现在了崖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张:“月儿!” “凌渊?” 看清楚云扶月的情形,夜凌渊的眼神一瞬间暗了下去。他心爱的女人此刻就被吊在悬崖上,一个肩膀处正在汩汩的向外流着鲜血。 云扶月面容惨白,却还是对着夜凌渊扯出一个微笑。 夜凌渊伸手直接把两个人拉了上来,陈安年刚一上去就直接昏了过去,倒在那里不信人事,云扶月被夜凌渊抱在怀里,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你怎么下来了?这里都是药人,很危险。” 云扶月眉头皱得死紧,还担心着夜凌渊身上的毒。 “我没事,我带你回去。” 夜凌渊带了足够的人,临风他们完全能拖住身后的药人,为他们撕开一条退路。 听清楚夜凌渊的话,云扶月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她就直接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月儿。”夜凌渊想也没想,抱起人就向外冲去。 两个时辰后,云扶月的伤口被处理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皇上派了御医来看过,她只是失血过多,身体并没大碍。夜凌渊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直到御医出去,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看着躺在床上安静睡着的云扶云,夜凌渊的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两个时辰前的情形。 好不容易找到人,可救了她的人却不是自己,而是陈安年。更让夜凌渊在意的是,云扶月当时竟然为了救陈安年险些自己寻死。 正在沉思间,床上躺着的人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叮咛,夜凌渊立马收回思绪,快步走过去:“你醒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云扶月缓缓睁开眼睛,意识还没回笼,眼前就先出现了夜凌渊紧张担忧的脸。 她下意识扯起嘴角,对着他缓缓点头,接着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神色一凌。 “陈安年呢?他情况怎么样了?” 听到云扶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陈安年,夜凌渊眸色一深,声音不带什么起伏的回答道:“陈家已经派人把他接走了。” “嗯。” 云扶月点了点头。她清楚陈安年的身体状况和陈家的实力,就算自己能给他治疗,能做的也不过是拖延寿命,跟陈家的手段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553章 假死亦是重生 看着云浮月躺在那里微微出神的模样,夜凌渊不满地低咳一声,打断她的思绪:“在想什么?” “没什么。对了,李英呢?” 夜凌渊俊朗的脸上划过一抹狠厉:“已经让人重新关回去了,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放过他。” 云扶月用手撑着床缓缓坐起,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去。 “你要干什么?” “去看看和畅他们,我离开这么久,不知道他们的身体怎么样了。” 云扶月丝毫不顾自己肩膀上的伤,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地。 “我带你去。” “啊?” 云扶月还没反应过来夜凌渊这是什么意思,就直接被他整个人打横抱起,稳稳地朝门外走去。 好在一路上并没什么人看到,夜凌渊直接把她抱到了旁边一处偏远的厢房内。 房间里放着两张软床,而此时和畅公主与南门羽正躺在那上面,呼吸平稳。 当日他们两人跟谢瑾瑶一起从城墙上摔下去,对外的说辞是当场身亡,实则却是被云扶月悄悄给救了回来,吊着一口气放在府内慢慢疗伤。 云扶月做起事情来一向严谨,给他们两个人检查完后又重新调配了药方,接着分别给两人施针。 做完这一切,她的眉宇间已是疲惫,之前跟药人周旋了那么久,又受了重伤,现在刚醒没多久又劳心伤神,看得一旁的夜凌渊心疼不已。 “我带你回去休息。” “不急,我还得给自己配些药。” 这种事叶凌渊插不上手帮忙,只好看着她调配出药膏来给自己涂上。 好在云扶月的医术超然,没过几日身体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一个月后,京城郊区,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停下。 帘子被掀开,和畅公主在南门羽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虽然面色仍旧有些苍白,但一张小脸上却满是笑意。 南门羽更是小心翼翼,仿佛手里捧着的是什么绝世珍宝,生怕她磕着碰着。 云扶月和夜凌渊跟在一旁,见状相视一笑。 “真的不再多留几日?”云扶月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不舍和担忧,看着和畅。 和畅与她对视,眼眶逐渐微红,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哽咽:“云姐姐,我也很舍不得你,但我们的身份很敏感。一旦被人发现,难免会给你们招来祸患,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王爷王妃,请二位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公主,保她一世安康。” 亲眼见识过南门羽为和畅发狂的样子,云扶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当日两人重伤之后,放出他们假死的消息是云扶月自己决定的,南门羽醒来之后也没有任何意见。 相反,他知道和畅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去过平凡人的日子。 如今夜王朝大局已定,余生的他根本不想继续当什么南门将军,只想陪他心爱的女人去看她曾经困在宫墙里未曾见过的风光。 “假死亦是重生,二位保重。”夜凌渊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语气也十分郑重。 南门羽双手在胸前环抱,对他微微弯腰行礼。 “之前的事多谢王爷王妃出手相助,日后若有机会,南门羽一定报答。” “云姐姐……”和畅双手环抱住云扶月的胳膊,满脸不舍。 “好啦,都已经是要嫁人的姑娘了,还整天跟我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南门将军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 他们二人身份特殊,在京城内举办婚礼不太现实,南门羽曾向云扶月承诺过,日后一定会给和畅一场盛大而正式的婚礼。 临别在前,云扶月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一个盒子交给和畅。 “这是什么?” “你就算是从我们王府出嫁的,这里面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 终于,和畅之前一直含在眼睛里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那份量极重的盒子,又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冲她淡笑着等的云扶月:“云姐姐,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别跟我见外。”云扶月微微吸了一口气压下鼻腔内的酸涩,推拒道。 “那我也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和畅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云扶月小声道:“这里面我写了那天太上皇告诉我的楚兮下落。” “嗯。”云扶月眼神一亮,将那个锦囊贴身仔细放好。 南门羽带着和畅上了旁边准备的另外一辆马车,看上去比来时坐的那一辆低调不少。 四个人在马车上挥挥手,分别向着两个方向错身离开。 视线里没有了云扶月的身影之后,和畅抱着那个盒子低头小声地哭了起来,身旁的南门羽心疼的把她揽进怀里,温柔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别哭,以后,我疼你。” 半个时辰之后,云扶月刚一回府就看到重伤痊愈的艺卷珠一脸怒气冲冲的冲到院子正中央。 “啪——” 她手中的鞭子一抖,顿时在地上激起一阵扬灰。艺卷珠恶狠狠的出声道:“别让我抓到你,看你还敢口无遮拦。” 说完鞭子一甩,朝着面前的连廊狠狠的挥去。云扶月的视线顺着看过去,就见到柱子后面一瞬间窜出一个人影躲到了另外一个柱子后。 是公孙中岁。 他满脸欲哭无泪的看着站在院子中央怒气冲冲的艺卷珠。 “钱叔,这是怎么了?” 钱叔站在门房附近,正抻着脖子一脸笑呵呵的看着热闹,云扶月见状没忍住走过去问道。 “王妃。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府里一直都在传这艺小姐和咱们府上闻人君先生的流言。这不刚才艺小姐在院子里散步,刚好听到公孙中岁和其他王爷的幕僚说到这事……” “哎呦。” 云扶月正在跟钱叔探讨八卦,就听耳边传来公孙中岁的一声惨叫。 艺卷珠的鞭子真的挥到了他身上去,他受了惊吓,身子一扭,直接从走廊里掉进了花园。 “哼,一个大男人成天在背后嚼舌根,姑奶奶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鞭子的威力。让你还敢多嘴。” 第554章 你脸红什么? 艺卷珠作势就准备再次冲过来,云扶月害怕真的弄出事,赶忙出声阻止。 “艺卷珠。好了,公孙先生想必也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有气也不能只拿他一个人撒。” 艺卷珠一向脾气火爆,好在还愿意听云扶月的劝说,闻言果真收起了手中的鞭子,斜着眼睛瞪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公孙中岁,不屑的哼了一声。 云扶月看着哭笑不得:“钱叔,快给公孙先生请个大夫。” 公孙中岁哀嚎着被钱叔扶回了房间,云扶月也跟着艺卷珠回到她的房间,刚一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闻人君……” 上次从万魔之森回来之后,府里一直大事小事不断,受伤的艺卷珠也被交给闻人君照顾。 之前云扶月没有多问,倒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暗生情愫。 看到云扶月脸上狭促的神情,艺卷珠罕见的眼神有些躲闪,却依旧嘴硬道。 “想什么呢,这段时间一直是那个穷书生照顾我,你们这王府里的下人嘴巴也忒碎了一些,不知道怎么就传出那些风言风语,都是没影的事儿。” “哦,是吗?” 云浮月眼睛微微瞪大,明显是不相信的样子,艺卷珠却重重地点头,语气也跟着加重。 “就是!那个穷书生满嘴道理,又喜欢说教人,我怎么会看上他?” “可既然没看上,你脸红什么?” “啊?有么?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我出去透口气,先走啦。” 艺卷珠语气极快的说完,连眼神都不敢直视云扶月,抬腿就跑了出去。 云扶月原本还想追问些什么,见状也只得哭笑不得的作罢,只不过艺卷珠现在的态度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从这里找不到突破口,她准备找个机会好好去问问闻人君。 没想到今天刚刚从这府里送走一对,马上就要撮合成立一对。 云扶月心情很好的回房,等到晚上夜凌渊从宫里回来,就马上把这事告诉了他。 只是没想到,夜凌渊还没说什么,外面两人院子里就传出一阵吵闹的声音。 “我去看看。” 夜凌渊起身开门,云扶月也跟在后面,刚一打开房门就听公孙中岁面红脖子粗地嚷嚷着。 “王爷,今天这事您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我不过是和其他人闲聊几句,大家都有参与,凭什么她就欺负我一个人?隐族势大,却也不能在摄政王府里为所欲为。” “公孙先生,她只是一时情急,你多担待。” 云扶月不想事情闹大,也知道公孙中岁着没理都要搅三分的性格,在中间打哈哈。 没想到夜凌渊却完全不给他面子,直接道:“说法?我王府一向看实力说话,你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现在却跑来找我要什么说法。” “我……”公孙中岁被他说的面红耳赤。 可刚才他过来的一路上,为了吸引别人注意力给自己增添气势,他大声嚷嚷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承认斗不过艺卷珠,简直更让人难受。 于是公孙中岁梗着脖子,第一次在夜凌渊面前不依不饶。 “总之,她打人就是不对的。王爷,您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在这王府里为您鞠躬尽瘁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被她……” “你说的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夜凌渊看上去十分赞同的模样,点了点头,突然画风一转,冷冷道:“去府中支些银子,从今天起你可以离开了。” “什、什么?” 公孙中岁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愣愣的问道。 夜凌渊却没有耐心对他重复第二遍,转头就拉着云扶月回了房间。 院子里,公孙中岁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夜凌渊扫地出门,还抻着脖子想再辩解些什么,却被人直接给架了出去。 终于恢复了清净,屋子里的云扶月哭笑不得:“他就是自命清高,你留了他这么久,怎么突然直接赶人了。” “身为幕僚,他的自负太过,无勇无谋却满心算计。原本留着他是为了麻痹太上皇,如今我王府不需要这样的人。” 夜凌渊淡淡的解释完,转头定定地看向云扶月。 云浮月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房间里只燃着几支蜡烛,微黄的烛火映衬在面前人的脸上,让云扶月莫名觉得他的眼神别有深意。 “怎么了?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半晌,夜凌渊摇了摇头,转过头合衣躺下:“没有。” 云扶月敏锐的察觉到夜凌渊今天有些不对劲,又或者说他最近这段时间都很不对劲。时常看着自己出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他却又什么都不说。 尤其是晚上,从前除开每月来月事的那几天,只要有时间,夜凌渊就像是不知疲倦一样一定会拉着她同房。 可自从上次她受伤之后,夜凌渊却再也没碰过她。起初云扶月还以为夜凌渊是担心自己的伤势。 可最近那伤已经好的几乎看不出痕迹,夜凌渊却仍旧是这副冷淡模样。 云扶月吹熄了蜡烛,只当他是最近朝堂事忙太过劳累。闭上眼睛意识混沌间,还在想着明天要给他做碗药膳汤好好补一补。 朝局事物逐渐稳定,夜凌逸身体不好,大部分事情还是压在了夜凌渊的头上,他每日早出晚归,呆在宫里的时间比呆在王府的时间都多。 本以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云扶月正打算继续追查楚兮的下落,可没想有一日下朝回来,夜凌渊却神情严肃的将她叫回了房间里。 “出什么事了?” 云扶月跟着有些凝重,她知道夜凌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能让他如此严肃,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从今天中午开始,城南接连出现了几个奇怪病例。症状都不是很重,医馆大夫便没当回事。但今天下午这样的病例突然数量激增到现在已经十几个人感染而且症状越来越重。” 云扶月眉头微蹙:“具体是什么症状?” 第555章 他在别扭什么 “起初的症状有点像风寒,患者们统一都会有发热的症状,只是用寻常的法子根本医治不好。” 单凭夜凌渊的只言片语,云扶月无法准确判断这究竟是什么病症。 “让人发热的原因有很多,我必须亲自诊治才能知道具体缘由。” “那我明日便带你去。” 两人商定好第二天的行程就准备休息。躺在床上,云扶月在脑中猜测着可能造成发热的病因,可过了半晌,又突然觉察出有些不对劲来。身侧躺着的人呼吸均匀,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贴过来抱着她睡。 云扶月不由得看过去,却只见夜凌渊平躺在那里,姿势标准的如同一具雕塑。 太奇怪了。 自从上一次在陷阱里把她救出来之后,夜凌渊就一直怪怪的。对她说不上冷落,却总让云扶月觉得不似从前那般。 “还在担心城南那些病人?”云扶月知道,躺的如此板正,夜凌渊一定还没睡。 “嗯。” 果然,身侧传来男人的一声应,云扶月转身,用胳膊撑起半个身子,低头看着他。 “不用担心。等明天我去清词号过脉,应该就能知道是什么病症。” 夜凌渊终于睁开了眼睛。房里没有点灯,黑暗中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单从声音上判断,只能听出夜凌渊兴致并不高:“好。” “你最近怎么了?”云扶月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忍住,直接问出口。 “没事。明天一早还要出府,早点休息吧。” 夜凌渊是一副铁了心不愿多说的样子。说完就再一次没了声息,云扶月没有办法,只能转身重新躺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猜测着,不知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云扶月是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的。她跟夜凌渊的寝殿日常不让人进来打扰,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兰芝还在敲门。 “王妃,王妃快醒醒……” 伴随着叩门的声响,云扶月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刚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着微微的沙哑:“进来。” 房门被推开,兰芝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水盆,马不停蹄的忙活着,口中对她道:“宫里来人了,好像是出了什么事,王爷很着急,让您马上收拾准备过去。” “宫里?”云扶月的瞌睡虫一下子跑走,利索的翻身下床。 现在时局比较稳定,宫里能有什么消息让夜凌渊都如此着急,想来必定是什么大事。 她没敢耽搁,仅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整理好自己就赶去了前厅。 左脚刚一踏进门,恰好与面前正准备出来的夜凌渊撞了个满怀。 “哎——” “没事吧?” 夜凌渊关切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云扶月拿下放在额头上的手,摇了摇头:“出什么事了?我听说宫里来人了?” 夜凌渊的脸色很不好看,甚至比昨天晚上都要沉几分。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内侍,云扶月瞧着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是皇上身边的人,太妃出事了。” 一听是太妃出了事,云扶月瞬间理解了夜凌渊为何会这样慌张。 “太妃?出什么事了?” “回王妃,昨日夜里太妃突然出现了发热症状,宫里的御医去瞧过,开了几服药,当时喝下有所好转,可到今天早上开始情况突然急转而下,到现在仍旧低烧不退。” 一旁的宫人恭敬地回答。云扶月听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如果只是寻常的生病,没必要如此紧张,可昨天城南那边也出现了许多类似的病例,那太妃这病就来得有些蹊跷了。 她抬头与夜凌渊对视了一眼,两人迅速交换信息。 “你先进宫看看,源头在城南,我先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等回来之后再去宫里与你会合。” “好。” 这样的安排十分合理,夜凌渊马上点头,越过云扶月就准备朝宫里去,却又在擦身而过之后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云扶月狐疑的转身。 面前的男人望着她,眼底有着让云扶月有着看不懂的复杂神色:“你注意安全,别逞强。” 话音落下,夜凌渊抬头,宽大的手掌在云扶月的头发上拂过,接着收回了手,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站在原地的云扶月喃喃自语着,她的头顶似乎还残留着一凌渊留下的一丝触感,却又是那样的虚无缥缈,就像这几天夜凌渊对她的态度。 “王妃,不是要去城南的医馆吗?我们什么时候动身?”一旁的兰芝提醒了一句,云扶月回神,想起眼前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并没在纠结刚才的事。 只是去看病,云扶月没有带其他人,只带了兰芝两人一起轻装简行,没多久就来到了城南最大的医馆,舒云馆。 这里的人早就接到消息,今天摄政王妃的人要来,可云扶月一脚踏进医馆的时候,里面乱做一团,所有大夫和学徒都忙的脚不沾地,有穿着医馆统一服装的人从两人面前走过,兰芝张口想问什么都没能把人拦下。 这医馆规模很大,足有上下两层。进门的右手边是大夫诊治的地方,中间则是摆满了抓药的小柜子,左边有几张桌子,其余的地方拉了一道帘,里面应当是摆着针灸使用的床。 云扶月也没着急找人来问,因为此刻医馆内几乎已经被病人给填满,有人口中呻吟着,有人闭着眼面容痛苦,患者占据了空余的每一张桌子椅子,可尽管如此,外面仍旧源源不断的有病人被送进来。 云扶月见状,眉头皱的死紧,眼看着那些刚被送来的人送去了后院,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后院应当是原本用来充当病房的地方,有好几间被隔出来的单独小厢房。 刚一踏进院子里,云扶月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内咆哮着,压抑不住的急躁和怒火:“告诉你药一定要熬到火候,你急急忙忙弄来的这点东西有什么用?浪费我的好药材!滚出去重新熬!” 第556章 又见故人 有端着托盘的人一脸慌张的从门内被赶出来,路过门廊时脚步踉跄了一下,还险些将手中的药擦出去,幸亏站在一旁的云扶月眼疾手快的伸手稳住。 “多谢、多谢!” 那人连头都没抬头,闷着头道完谢,脚步匆匆的就准备离开,云扶月却将她拖盘里那碗药端起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看得出这药的确是没熬到火候,药汤甚至还呈现微微的枣红色,这种常识性问题想来也是因为今天医馆里的病人实在太多才会犯下。 只浅浅的闻了一下,云扶月就已经判断出了这药方是对抗发热的方子。 “您……” “没事了,你先去吧。” 将药放了回去,云扶月抬脚迈进后院的一个厢房内,房间里一脸愠怒的柳神医正在给患者把脉。 “这症状都差不多,你先在这里休息,等药熬好了再喝。” 柳神医一回头撞上了云扶月含笑的眼神,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马上站起身:“早就猜到摄政王应当会让你过来,只是今天太忙了,忘了去接你。” 自从上次擂台一别之后,云扶月就再也没见过柳神医,倒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了这城南医馆。 不过柳神医对待云扶月的态度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傲慢,言语间甚至带上了一丝敬意。 云扶月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病人要紧。柳神医,这病症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云扶月问起这个,柳神医连脸上的胡子都几乎快皱在了一起:“起先以为是感染风寒,可高烧之后喝什么药都不管用,基本上十二个时辰内就会转为持续低烧,而且有的患者还会……” “还会什么?”看柳神医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云扶月好奇的问道。 柳神医叹了口气,只说道:“你来跟我看看就知道了。” 柳神医把云扶月带到了院子里最里面的一间偏僻厢房内,这个厢房里只躺了两个患者,两个人都在昏睡,病房内鸦雀无声。 “这两名是最先出现这种症状的患者,从开始就在我这里治疗,现在已经昏迷整整一天了。” 云扶月走过去,随手搭上其中一个人的手腕,过了一会儿眉头就紧皱了起来。 这人的脉搏很奇怪,从表面看上去并没什么异常,脉搏却跳得很快,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活人,而且中间偶尔还会停顿一段时间。 而且看面色,这两人眉宇见已经隐隐有一股衰败之意,脸色发青,呼吸也比常人更粗重。 看完了其中一个,云扶月又转头去看另一个,这两人看上去年龄差不多都在三十岁上下。一男一女,都是普通人打扮。 刚才那个男人身形健壮,应该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而云扶月现在看的这女人也很奇怪,明明看上去并不算胖,甚至还属于瓜子脸的类型,却偏偏四肢粗壮,按下去还有些发硬。 她的脉相跟那男人差不多,同时云扶月还发现这两个人的后背都开始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红色疹子,看上去并不算很大,掩藏在皮肤表层下面,如果不是她眼尖,就连柳神医之前都没有发现过。 从房间里退出去,云扶月在脑中回想着往日看过的医疗典籍,可怎么都想不出这样诡异的症状到底是什么病症。 “老夫之前还想,说不定你来了会对这种疑难杂症会有什么办法,可现在连你都不知这病因从何而起,恐怕现在的情况很难控制了。” 柳神医虽然固执又傲慢,但也有着医者仁心,面上全是愁容。 两人站在后面谈话这一会儿功夫,前面传来一阵更加嘈杂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有人撕心裂肺的哭吼声。 “去看看。” “大夫呢?快来呀,救救我儿子,他今年才五岁,他不能死啊。” 一个戴着头巾的农村妇人跪,坐在大唐中央,怀里抱着一个双眼紧闭奄奄一息的孩童,正撕心裂肺的哭吼着。 云扶月见状,赶忙上前去看了看那孩子的鼻息已经变得无比微弱,看样子就剩一口气了。 望着那母亲红肿的双眼,云扶月的心说不出的难受,从怀里摸出银针,几针扎了下去。 “他现在只剩一口气了,神仙难救,我只能帮你多拖延一点时间。” “什么?不、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你要什么都行,我把我的命给你!” 女人跪在地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命的扯着云扶月的裙摆。一旁的兰芝见状准备上前阻拦,却被云扶月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住。 她亲自蹲下身将面前的人扶起来,嗓音清脆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吊着他的命,找寻救治的法子。” 柳神医让人把那男孩抬进了后院的厢房,云扶月一一看过了大堂里的所有患者,基本可以确定所有人得的都是同一种病。 她开了一副药方交给柳神医,同时也给一些患者施了针。办法初见成效,那些患者身上的红色疹子有消退的症状,有的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可云扶月的眉头还是一直紧紧皱着,她知道如果不弄清楚这些人究竟为什么会生病,病人的数量仍旧会不断扩大,他们也无法真正痊愈。 更加棘手的是,医馆大厅里柳神医的一个学徒突然倒了下去,毫无预兆的出现的跟其他患者一样的症状。 柳神医跟其他人忙成一团,云扶月盯着那学徒看了许久,心中突然警铃大作。她神色一凌,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所有人,马上把患者全部转移到后院和楼上去,所有接触过患者的人都不可再外出!” 云浮月的突然一声吼,让嘈杂的医馆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王妃,这是怎么了?” “这是传染病,这种病的传染速度很快,可能是因为血液或是呼吸传播,总之不可小觑,一定要马上隔离!” “你是说……这是时疫?” “没错。” 云扶月起先还以为这些患者都是由于某种外力,或是做了什么事才会生病。毕竟目前京城的症状只出现在城南这一片。 第557章 我守城,你救人 可现在病人数量急剧增加,连医馆李的大夫也有的中了招,只能说明这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而且病症又快又急,能让人防不胜防。 柳神医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马上着人去安排。医馆暂时不接收病人,将所有的患者全部隔离在后院,同时用屠苏酒上下消毒,四处燃香。接触过病人的人也必须消毒隔离,确定无症状才能外出。 云扶月利用医馆里现有的药材暂时制作了一些药丸,让每一个大夫跟学徒都服下。 仅仅是这一会儿工夫,医馆外面前来求医的病人就已经围了一群。 “王妃刚刚听到的消息,现在已经不止城南这边有病例了,城西跟城东也相继发现了两例。” “柳神医,医馆现在还有能力接受多少病人?” “后院的厢房已经被全部填满了,连院子里的临时搭建上了棚子,现在还有二楼可以用,最多只能在收纳一百余人。” 云扶月知道这已经是医馆的极限了,她点了点头,迅速在心中作出判断。 “门外那些病人暂时都不要放进来,您务必做好防控隔离工作。现在上面还不知道这病是时疫,我必须得马上进宫送消息。” “好,你放心。” 云扶月带着兰芝从医馆后门出去,马不停蹄就进了宫。 京城内仍旧是一片繁华景象,街道两边被小摊贩挤满,热闹非凡。没人知道路中央疾驰的这辆马车里,有一个人正在为他们的命运捏了一把汗。 云扶月没有带兰芝一起进宫,而是在路上就把她先放回了王府,只身一人进宫去了太妃那里。 “怎么来的这么快,城南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夜凌渊出门来迎她,表情看上去不是很好。 云扶月一路疾驰,微微有些气喘:“王妃情况怎么样了?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低烧?” “对。” “这是时疫。病因不明,传染性极强,目前我跟柳神医还没有研制出应对的法子,需得马上颁布相关法令,让百姓重视起来,否则后患无穷。” 夜凌渊知道云扶月不是随便说这种话吓唬人的人,马上着手安排起来,先是要合宫上下消毒,接着隔离了太妃院子里的所有人。 云扶月去给太妃扎了针,留下药方,又教给了她院子里的宫人一些消毒隔离的法子,外面的天色就暗了下来。 宫里气氛压抑,所有宫人都行色匆匆,如临大敌,隐隐有一股山雨欲来的趋势。夜凌渊牵着云扶月的手朝宫外走,两人一路谁都没有说话。 “你得留在宫里。” “我得留在宫里。” 两个人同时开口,接着相视一秒后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看到夜凌渊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云扶月抬手拍拍他的肩,故作老成道:“放心,你娶的王妃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你留在宫里主持大局,我现在就出去研制解药。” “嗯。夫人识大体,为夫一向知道。” 三两句玩笑话过后,两人唇角边的笑意都有所消散。尽管谁都没说,但他们都知道,这一关很难过。 “好了,你赶紧回去。京城爆发时疫的消息传出去民心可能会有所动摇,粮食跟药材的价格也一定会有所上涨,你要控制好,小心……” 云扶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在宫墙旁,夜凌渊竟然就这么低头吻了下来,身旁时不时还有路过的宫人的脚步上传来,云扶月心里一跳,下意识就抬手想把人给推开。 好在夜凌渊也不是胡闹的人,很快放开她,只是仍然握着她的肩膀,鼻尖距离她的仅有一寸距离。 夜凌渊眼底闪着光,语气是无比的郑重与认真,几乎等同于求婚时的誓言:“我守城,你救人,我答应你,不会太久,一定解决这件事。” “好。”云扶月与他对视着,莞尔一笑。 夜凌渊把临风放出了宫,跟在云扶月身边帮她。云扶月先回了府,此时摄政王府内上下井然有序,正在往仓库搬院子里堆好的东西。 这里面包括必备的粮食和药材,以及高浓度酒和除疫的香料,都是进宫之前云扶月交代给兰芝去办的。 她猜到不管夜凌渊手段有多强,消息一旦传出去,京城内必将人心惶惶,动摇物价,她必须先保障摄政王府上下的安全。 “钱叔,我马上就得出去,在我走后务必按照我说的全府隔离,每日早晚两次消毒,所有人定期服用我开的药,一旦有人出现症状,马上送入到我那里,明白吗?” “是,王妃。” 云扶月交代完,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连天上的月都被乌云遮住,透不出光亮,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可云扶月没打算休息。柳神医那边还有一堆病人等着她去帮忙处理。 刚刚转身准备离开,云扶月的小腿却突然被一个小的团子从后面给抱住。 “娘亲你要去哪里?要留下小宝一个人吗?” 儿子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云扶月心头一软,回身把儿子软软的身体抱了起来,柔声安抚道:“怎么会呢?只是现在外面有很多人都生病了,需要娘亲去帮他们治病啊。” “可是钱爷爷说,外面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娘亲不要去,危险。” 小小的幼童对危险有种天然的感知能力,两只肉肉的胳膊环抱住云扶月的脖颈,声音略带一丝委屈。 云扶月哭笑不得,身旁的钱叔面上也露出几分歉意。 云扶月只能又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搁外面那些人也很可怜啊,如果娘亲不去帮忙,他们很有可能会没命的,难道你想看到这样的后果吗?” “这……”小家伙终于松开了她,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最终一脸大意凛然的从云扶月身上跳了下来。 “好吧,谁叫娘亲这么厉害呢,只有娘亲能救他们,那小宝只好忍痛割爱。” “这词儿又是跟谁学的?” 小家伙吐了吐舌头,可爱的表情安抚了云扶月心中那一丝噪意。 第558章 不是生病是中毒 云扶月直接住在了城南的医馆里。第二天一早,宫里果然放出消息说京城内出现时疫,同时颁布了几项控制情况的条例。 这是云扶月给夜凌渊出的主意,如果刻意压制消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反而还会动摇民心。 消息刚一放出去,京城内果真出现了一阵骚动,不过很快就被控制起来。夜凌渊早已派人去接手了所有粮店和药店,同时让人出城去周边采购药材跟食物,控制价格定量出售,没有引起任何恐慌。 与此同时,云扶月在宫外设立了临时隔离点。她昨晚连夜与柳神医商议,租下了周围一整排的铺面,作为统一的救治与隔离地点,全京城所有的病人都会被送来这里。 以舒云馆为临界点,整个京城被隔离开来,云扶月让府中的人把昨天采购的东西送了过来。 府上能帮忙的人手都在这里,连之前闹不和的艺卷珠与闻人君都在跟着熬药。救治点气氛压抑,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 艺卷珠手里端着水盆,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走的稳稳当当,停在了云扶月身边。 “我说,这到底是什么病啊?来的这么蹊跷,今天又有两个送了命,现在好多清醒的病人情况都不太好。”艺卷珠压着声音。 低头正在给病人施针的云扶月动作微微一顿,眼中划过一抹暗色。 “现在还不知道,我怀疑他们是中了毒。” “毒?”艺卷珠一惊,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搞得云扶月只能回头将她拽向一旁的角落。 “现在还只是怀疑,小心点,别让他们听到。” 云扶月微微叹了口气,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这病。这场时疫来的蹊跷,云扶月很担心会不会是太上皇余党搞出的事端。 “那怎么办?你有解毒的法子吗?” “有倒是有,只是我现在还不清楚这毒的源头是什么,治标不治本,除非……” “除非什么?” 艺卷珠来了兴致,口鼻上覆着一层薄纱,眼神中却透露着几分好奇,只是云扶月无法向她解释,要想研制出解药恐怕耗费时间很长,可这些病人等不了,最快的法子就是找人试药。 云扶月虽然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可这毒毕竟来得气势汹汹,她无法百分百确定解药一定有用,自然也不能随便抓个人来试。 “你帮我个忙行么?”云扶月回神,看着面前的女孩问道。 “你说。”艺卷珠利落的点头。 云扶月在艺卷珠的耳边低语几句,她的表情一点点变得紧绷严肃起来:“你怀疑这件事跟厉晟和太上皇有关?” 云扶月点点头:“除了他们,我想不出这事还会是谁做的。” 艺卷珠抿抿唇,将手里端着的水盆放下,对云扶月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帮你查。” 说完,面前的女孩风风火火的转身就准备走,又被云扶月急急的给叫住。 “你等等。” 云扶月回头,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站在大厅内的闻人君:“闻人先生。” 闻人君听见云扶月叫他,转头几步赶了过来:“怎么了?有什么我能做的?” 云扶月点点头,指了指身旁站着的艺卷珠:“有些事情需要她帮我去查,劳烦闻人先生一起,我怕她遇上危险。” 闻人君看了艺卷珠一眼,神情难得的有几分犹豫,艺卷珠更是不屑的打量了他一眼:“他杀只鸡都费劲,怎么保护我?我一个人可以,不用………” 艺卷珠的话还没说完,穿着一身青袍的闻人君却脚步一动,直接站到了她的身后,脸上笑意温和:“那就劳烦姑娘照看在下了。” “我……”艺卷珠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噎住,瞪圆了双目盯着身旁这不要脸的男人。云扶月站在一旁却看得直想笑。 “好了好了,事情不能耽误,你们两个快去吧。” 摆摆手,把这两人打发,云扶月继续转身,配合着柳神医和医馆的几个学徒给每位病人施了针,又亲自去药房看了一眼,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内调配解药。 这一忙时间就不知不觉的溜走,连外面天色什么时候黑了下来都没有察觉。医馆里没人敢来打扰云扶月,直至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 “……我有要事!” “现在没什么事比研制解药更重要,你不能进去打扰。” 云扶月隐隐听见是临风和柳神医的声音,抬手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后脖颈,推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院门外,临风站在那里一脸焦急地向院内探头探脑,看见她一把推开面前的柳神医快步走了过来。 “王妃,王爷来了。” “他来做什么?这里是隔离点,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内,让他回去吧。”云扶月皱了皱眉,声音冷硬。 此时柳神医迈步走了过来,无奈的摊了摊手:“你看,我早说过了吧。” “可……王爷说今天务必要见到你。”临风神色为难。 云扶月知道夜凌渊的脾气,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去跟他说。” 云扶月早就让人在救治点前方设立了一道警戒线,由王府出兵把守,平时从不让人随意出入,只有病人才能被送进来。 这种病传染性极强,云扶月到现在都不知道病毒是通过怎样的方式传播。她虽不会感染,但每日穿梭在病人之中,难保身上会携带病菌。 还没走到警戒线处,远远的云扶月就发现夜凌渊正站在一对人马,前两方气势剑拔弩张,不知在争执些什么。 等到走近了,云扶月才听清站在夜凌渊面前那人在说什么:“这是我们主上特意送给云姑娘的东西,旁人无权替她拒绝。” 难得见有人站在夜凌渊面前却用如此姿态说话,云扶月不由得打量了一眼,这一看才发现那人有些眼熟。 “翼归?” “云姑娘。” 隔着那道警戒线,云扶月发觉这人竟是陈安年的手下,再看了一眼他身后那足足装了好几车的箱子,不由得微微皱眉:“这些是什么东西?” 第559章 你在吃醋 “月儿。” 面前几步远站着的夜凌渊突然皱眉出声,云扶月微微一愣,朝他看去,却发现夜凌渊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 翼归唇角边勾着一丝玩味的笑,出声打断了他们二人:“这是我们主上特意为姑娘搜寻来的药材,他听说京城爆发了时疫,这些东西姑娘应该用的到,特意交代我们运送过来的。” 云扶月听到这话,没忍住,看了一眼那足足装了好几辆车的药材,沉默了一瞬。 她正出神,一旁的夜凌渊冷哼一声,蓦然开口:“告诉他,这些东西本王的王妃不需要。” 他转头对云扶月道:“我已经派人去各处收集药材,明天一早就能送来。” 云扶月察觉出了夜凌渊对陈安年的淡淡敌意,陈安年并没有亲自把东西送过来,就说明他的身体已然不足以支撑他走动。 上次被夜凌渊从地下机关中救出之后,云扶月偶尔会想到陈安年的身体,想到那天他咳的连腰都直不起来,却还是固执的挡在她身前的模样。 思及此,她还是问了一句:“你们主上……他身体怎么样了?” 云扶月看着翼归,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话说出口之后,旁边夜凌渊一瞬间暗下来的神色。 翼归那双灵动的眸子中难得出现几分愁色:“姑娘医术高明,应当知道,上次从机关被救出来之后,主上身体的情况急转直下,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 云扶月轻轻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来,隔着警戒线扔给翼归:“这里面是我近日调配的药,吃下去应当能让他好受些,就算作是这些药材的回礼,替我谢谢他。” “谢姑娘好意。” 翼归话是对云扶月说的,眼角余光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夜凌渊,这才转身带着人离开,只留下了那几辆装满药材的车。 “临风,让人把这些东西拉回去交给柳神医。” “是。” 临风转身去叫人,警戒线处除了几个侍卫就只剩下云扶月跟夜凌渊两个人,只是他们两人中间还横着那一道无法跨越的隔离线。 “这里危险,解药我已经在研制了,这时疫来的蹊跷,恐怕不是意外那么简单,我怀疑是中毒。” “我要见你。” 云扶月正在汇报着自己这边的情况,却被夜凌渊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冷不丁给打断。她在夜色中不解的眨眨眼,问道:“这不是见到了?” 夜凌渊却只是摇头,又上前一步,几乎贴近了警戒线。 云扶月早先就对这里的侍卫交代过,没有自己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所以尽管是摄政王亲临,也始终没有踏进过这一步。 看他靠近,云扶月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一双柳叶眉跟着皱了起来:“这里危险,你不能进来。” “可你不会中毒。” “我每日跟那些病人待在一起,身上不一定会不会携带病菌,总之为了以防万一,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云扶月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尽管面上有几分不忍,却还是硬着心肠道。 她从刚一见面时起就察觉到了,夜凌渊今天的状态很不对,似是有什么情绪被他狠狠压制着,马上就要忍不住发泄出来。 联想到刚才他对待翼归的态度,云扶月脑中电光火石,突然反应过来。 “喂,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没有。” 夜凌渊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只是不自觉移开的视线,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云扶月嘴角边的笑意加深:“上次在那个机关里,是陈安年舍命救了我。我不想欠他人情,所以才给他配了药。” 三言两语,云扶月道出了想跟陈安年划清界限的意思,夜凌渊这才肯抬头看她,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却直勾勾的不肯移开。 “可你那时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他的情况。” “这不是很正常么,他要是死了,我这人情到哪儿去还,难道要我一辈子欠着他?” 云扶月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放软了语气道:“我现在不能回家,小宝一个人一定很害怕,你还得回去陪她,小孩子抵抗力弱,我不能连累你们。” 误会终于一一被解释清楚,夜凌渊连日来积压在心里的那块巨石终于烟消云散,心头一片畅快,看着云扶月的眼神在夜色中闪着光:“那你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夜凌渊注意到柳云扶月眼底淡淡的乌青色,没说几句话就催促她回去休息。 云扶月加紧研制解药,她自制了抽血工具,配合着特制的中空银针抽了一些病人的血,制作出的解药能够将血液中的病毒清除,可云扶月却始终没有在人身上实验过。 又是一日正在医馆中忙碌,外面有人匆匆来报,说宫里太妃的病情急转直下,夜凌渊派人来请云扶月过去看看。 “走。” 云扶月不敢耽误,抬脚就准备跟那人离开,身后柳神医却追了过来:“我跟你一起去。” 担心太妃的身体,云扶月没有多想,带上了柳神医。 进宫之后云扶月发现太妃的状况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糟,或许是因为年龄大,她的恶化情况比普通人更快,现在已经出现了四肢僵硬的症状。 “怎么样?有法子治么?” 屋子里只有夜凌渊和李嬷嬷,以及站在云扶月身后的柳神医。 没有外人在场,云扶月也道出了实情:“现在来看,太妃的状况不能等了。我手中倒是有研制出解药,可这药还没有试验过,如果贸然给太妃服下,恐怕……” “给哀家用。”床上传来太妃虚弱的声音,李嬷嬷赶忙凑了过去:“太妃娘娘,万万不可。如果这药有什么差错,您的身体怎么受得住?” 李嬷嬷眼圈通红,病床上的太妃气若游丝,却还是扯起了唇角:“我现在……这副身体,又能撑到什么时候?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第560章 我来试药 “我来试药。” 原本一直站在云扶月身后的柳神医突然下跪出声,在场众人都愣了一下,云扶月更是眉头紧皱。 “柳神医,你……”这一低头,她看到了柳神医后脖颈处露出来的肌肤上分布着几个红色斑点,顿时一惊: “柳神医,你也感染了!” “是。但还请王妃放心,是今晨才出现的症状,老夫身上带着熏香,不会传染给别人。” 云浮月看着一脸淡然的柳神医,心情却无比复杂。她忙得脚不沾地,竟然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连柳神医都中了招,更没想到他竟然甘愿以身试药。 “柳神医,你知不知道,这药一旦出了差错,后果……” “我知道。我相信王妃的医术,更何况医馆里还有那么多病人在等着解药,总要有人先试过,老夫精通病理,由我来试药最合适不过。” 柳神医这一番话说的大义,连云扶月心头都不由得对他添了几分钦佩。 “好,那就劳烦柳神医留在宫中,为太妃试药。” 夜凌渊一声令下,柳神医和云扶月被带到了太妃寝宫的一处偏殿。 还好解药云扶月一直随身带着,给柳神医服下之后,她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 门外投着一道黑影,云扶月知道那是夜凌渊,两人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紧张的等待着。 柳神医吃下药后便昏睡了过去,只是没过多久,身体发热的症状加深,脸都烧得通红,满头大汗。 云扶月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为他擦拭,物理降温。好在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那症状突然开始减轻,直至最后完全消散。 等柳神医清醒过来,连身上的红斑都已经尽数褪去。他给自己把了脉,确认感染的症状已经完全消失。 柳神医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眼下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我就说,王妃这药一定管用。” 云扶月脸上也终于出现了这几日来难得的轻松笑容,把剩下的药交给夜凌渊送给了太妃。 “这解药的方子管用,所需的药材却都很名贵,按照眼下病人的数量来看,想给所有人服用是不可能的。” 夜凌渊送云扶月出宫,听到这话只紧了紧握着她的那只手:“药材我想办法去弄,你别太辛苦。” “我没事。对了,既然解药有用,那就说明这次是有人蓄意散播毒药,才会导致这么多人感染。” “嗯。宫里只有太妃一人染病,昨天抓到了太妃小厨房里的一个帮厨,但没拷问几句那人就自尽了。”夜凌渊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不管是谁在背后惹事,我都一定会把这人揪出来。” 云扶月没想到好消息来得这样快,第二天正午,已经出去了好几日的艺卷珠跟闻人君回来,带回消息:“查到了查到了!” 艺卷珠跑得气喘吁吁,刚一进门嘴里就不停念叨着这几句话,她跑得急,抓过一旁的茶杯就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云扶月看的着急:“大小姐,你查到了什么能不能先跟我说?” 旁边的闻人君淡笑着开口:“我们顺着病人的线索……” 话还没说完,闻人君的胳膊被艺卷珠猛的一把握住,同时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咽下了嘴里的最后一口水。 “我来说。”艺卷珠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好在闻人君根本不介意这样的事,松了耸肩便退到一旁去。 艺卷珠这才兴致勃勃的转头,一脸兴奋对云扶月道:“我们顺着病人的线索一路查到一个村子里,最先感染的那一批人里大部分都来自这个村子。你猜,这些人为什么会感染?” “你先与我说说这村子在什么地方?” 艺卷珠不知道云扶月为什么会问这个,她哪里注意过那村子的位置,只能不得已转头看向角落里的闻人君。 “在京城最南边,郝家村。” “最南边……难不成是水的问题?” 云扶月的答案让艺卷珠惊得目瞪口呆,又忍不住回头:“说,是不是在我们回来之前你就向王妃递过消息了。” 两人出去这段时间不知又发生了什么,艺卷珠对闻人君的态度甚至比之前还要强势,云扶月只能好笑的开口替他解释:“闻人君先生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这只是我的猜测。” “不可能吧,你能猜的这么准,你怎么知道是河水出了事?” 云扶月一边抬手给她续了一杯茶,一边淡淡答道:“如此大规模的感染,同时还集中在一个地方,那么就一定是这个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能接触到的感染源。你们又说郝家村位于城南,那里刚好是环河的必经之地,村里大部分人都会从河里取水,所以我才这么猜。” 尽管听完了云扶月的分析过程,艺卷珠还是惊讶的啧啧出声:“你也太厉害了。还有这家伙,我们刚查到村子里的时候他就猜测说可能是河水出了问题,我们探查过后发现果真如此。你们王府的人都是妖怪吧,一猜一个准。” 闻人君本就是王府的谋士,心思细腻,这也是为什么云扶月坚持要让他跟着艺卷珠的原因。两人一个有智谋,一个有武力,出去查线索必定事半功倍。 “这一趟辛苦你们了。既然知道源头,这事就好办了。我或许可以研制出解药,投入河中净化水源,自然就不会再有新的病例出现。” “那太好了,这次的事情总算能过去了。” 艺卷珠心思简单,云扶月让她去休息,等人走后,角落里的闻人君才淡淡出声:“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嗯。有人蓄意往河里投毒,这是想害整个京城的人,必须揪出这人是谁。” “我在郝家村的时候发现那边地形特殊,环河水是从上游而来的,或许源头并不是这里。” 闻人君走上前,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铺开放在云扶月眼前,上面是一幅他亲自手绘的地形图。 “这里是郝家村的位置,旁边是环河。” 第561章 留在这里等死 “城南旁边紧挨着山脉,环河从山脉中被分成了无数道支流,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调查。” 云扶月低头看着闻人君绘制的地图,语气有几分沉重。 城南那边数座山脉绵延不绝连在一起,环河也被从中间分成了许多条小河流,每一个支流中都有可能被人做下手脚。 “嗯,之前我也尝试过想追溯到上游去查,但越查越发现这河错综复杂,仅靠我们二人之力根本无法查清。” “人手倒不是问题,明天我跟夜凌渊说一下这件事,让他多派一些人手去查。我也得亲自去那环河取些水来,研制出净化水源的解药。” 云扶月说着,旁边烛火掩映出她略带几分疲态的眉眼,闻人君见状忍不住劝道。 “王妃,这几日您太过操劳,要多注意身体。” 云扶月叹了口气:“疫情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就好像有一把刀一直悬在我跟凌渊的头上,我又如何能安然自处?” 闻人君垂眸,不再劝,只抱拳微微弯腰,恭敬地说道。 “明日一早,我陪王妃进山取水。” 可第二天一早,云扶月还没来得及走出医馆就被接踵而至的病人给堵了回去。 不知为何自这天开始,新感染的患者数量突然急剧增加,一大早便有人络绎不绝的被送往救治地点,很快,连同医馆周围那几间被云扶月盘下来的商铺也全都塞满了病人。 云扶月忙得脚不沾地,医馆里囤积的药材也缺了几味。 “怎么回事?怎么今天一大早突然多了这么多病人?” 云扶月站在嘈杂的大厅内,心中却在盘算着看来这救治点还需得扩建。 “不知道啊,这些人都说是昨日夜里出现了症状,今天一早就都被送来了。” 连艺卷珠都忙得焦头烂额,她不懂药理,只能手里拿着净手消毒的水盆,定时给病人消毒。 “事有蹊跷。临风,你递消息给宫里,让王爷去查。” “是。” 临风很快转头出去,云扶月转头又忙了起来,虽然先前已经研制出解药,但珍惜药材数量本就不多,她还没研制出用较为普通的药材代替的法子,病人转眼又增了一倍。 尤其是先前第一批感染的病人,目前已经出现了狂躁的症状。经常会出现神志不清的亢奋,云扶月只能把这些人单独关在一起,给他们喂了镇定药。 转眼又忙到天黑,夜凌渊才趁着夜色从宫里过来。 先前云扶月研制出那些有限的解药已经给他服过,现在夜凌渊已经可以自由出入救治地点,不用担心被感染。 “怎么样,查到是什么原因了吗?是水源出了问题?” 云扶月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夜凌渊面色阴沉,语气里含着几分愠怒。 “昨日夜里,有一批百姓聚集在环河边送瘟神。” “环河?送瘟神?” 昨日知道是环河水出了问题之后,云浮月当即就让人传了消息给夜凌渊,让他派兵驻守在黄河边,禁止百姓靠近取水。 可京城附近的百姓一辈子靠着环河吃水,虽然夜凌渊让人打了几口井,保证了百姓的日常用水,但还是有人不肯听偷偷前去取用,但只是一小部分,很快被夜凌渊的手下控制了起来。 云扶月没想到还会有人竟敢大批量聚集在黄河边。 “对。这是百姓中流传下来的一种古老仪式,他们坚信举行过这种祭祀仪式之后,瘟神就会随着纸船从河中飘走,所以叫做送瘟神。” “荒唐!”云扶月被气得不轻,那么多的人在河中放纸船,难怪今天会新增这么多感染患者。 “自古怪力乱神之说深入人心,尽管朝廷已经颁布了明确的禁止条例,但悠悠人心,难以掌控。” 夜凌渊对此也很是苦恼。尤其是那些在河边举行祭祀仪式的百姓大部分都已经被送进了云扶月这里,他想挑出几个闹事的杀一儆百,也根本无法做到。 “这样下去不行,你得派更多人手守住环河,那地方危险,水源一旦被沾染很有可能会患病。我目前还没有研制出大批量的戒药,这样只会造成更多的伤亡。” “我明白,你放心,我已经增派了人手,也会定期过去巡逻。” “嗯。”云浮月的眉头紧紧皱着,她没想到天灾之外还有人祸,自己和众人在医馆这里忙得脚不沾地,竟然还会有人去主动接触传染源。 “今日新增的那么多病人,已经将救治点填满了,这里得扩建。” “都听你的。”夜凌渊看出云扶月的担心,放在桌上的手伸过去轻轻握住她的,将云扶月柔嫩的手包在掌心。 只是云扶月也没想过自己这次竟会判断失误,第二日不仅没有更多新增病例被送来,甚至还有一些已经来到救治点的患者没有痊愈,却都吵吵嚷嚷的闹着要出去。 她昨日研制解药睡得晚,一大早揉着眼睛刚踏入大厅,就听到了艺卷珠跟病人的争执声。 “你们有没有搞错,王妃不辞辛劳的照顾你们,给你们治病连钱都不收,你们现在却要跑出去添乱。” 艺卷珠双臂环绕在胸前,右手上还拿着她那条特制的长鞭,堵在门口处,怒目圆睁。 “什么叫添乱?我们不出去逃命,难不成还留在这里等死么?” 一些昨天刚刚被送来症状较轻的病人自成一派,站在艺卷珠的对面与她对峙着。 “等死?你们出去才算是等死,这病连柳神医都不知道怎么治,全天下唯一能救你们的只有王妃。” 艺卷珠愤愤不平,云扶月见状走上前,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面前聚集着的病人,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可算出来了,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非闹着要出去。我说这里是隔离地点,病没好不能出去,他们偏不肯。” 艺卷珠画音刚落,病人中为首的那个就扯着嗓子嚷道。 “病没好不能出去?你们倒是跟我说说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第562章 不过是装样子 “就是,这都小半个月时间了,病人被送进来这么多,没见有一个被治好的,待在这不就是等死么?” 病人窃窃私语,连周围围观的人眼中都出现了几分怀疑之色。艺卷珠见状瞪着眼睛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云扶月给拦住。 “诸位。”云扶月面对着众人张口,声音虽不大,却奇迹般地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生病了,心情不好,被关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难免会有所顾虑。” 云扶月这话说的贴心,许多病人眼里都出现了动容,接着她话锋一转便道:“但从京城发现第一起病例开始,我就一直跟你们一起被关在这儿。” “隔离并不是为了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只是不想把这病传染给更多无辜的人。朝廷这么做是为了对所有人负责,防止疫情蔓延,所有病人都必须在这里接受治疗。” “外面的警戒线由朝廷重兵把守,谁想硬闯出去,就是犯法,到时关押他的可就不是我的救治点,而是刑部大牢了” 云扶月这一段话恩威并施,病人中有几个聪明的已经开始悄悄后退,想逃离这事件中心。 “我们只是不想无限期在这里关下去,谁知道这病什么时候会好?” “你们没有自己的亲人朋友吗?如果病人都从这里出去传染给你们的亲人朋友,你们就不担心?” 艺卷珠彻底没了耐心,冷冷的一句话说完,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啪的一声摔在面前的地上,距离为首的病人仅有几寸距离,在他的脚边扬起一阵灰尘。 那些人明显被吓到,不多时就四散开,回到自己的地方。 刚才为首的那个却单独被云扶月给叫住:“你等等。” 这男人是昨天被送来的,云扶月听说他也参与了放纸船送瘟神的祭祀活动。 “王妃还有什么指示?” 男人长相平平,高了云扶月半个头,一双眼睛还翻着白朝上看,似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语气中也满是嘲讽之意。 云扶月并不在意,微微勾起唇角只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这才低头看她:“我叫郝大,怎么了?” 云扶月摇了摇头,绕开他去药房看药,郝大停在原地盯着云扶月的背影看了许久,直至消失不见。 云扶月做着每日都会做的事,先亲自去煎药房,看了一会儿药,接着又转回到病房,给已经起床的病人们施针。 她暂时没有能力给每位病人吃解药,但靠着自己的针法,也能够暂时压制他们体内的毒素。 诺大一个救治点,有能力施针的只有云扶月和跟她学习过的柳神医。 每天需要给这里所有的病人扎一遍针,云扶月看柳神医年事已高,常常会揽下大部分病人,每次等扎完针就已经到中午,通常都会累得腰酸背痛。 这日临近正午,她把针从最后一个病人身上拔出,原本好端端靠坐在床上的病人就像是突然发了狂,在云扶月之前拔出针来转身狠狠的朝她身上刺去。 好在云扶月反应很快,侧身躲过,下一秒就狠狠捏住了那人的手腕。 身后听见动静的临风随即赶来,把针从病人手中拿出扔在一旁的桶中。 “大胆!敢袭击王妃,来人——” “慢着。” 云扶月喊住了临风,此时那个病人已经被临风制服,按着后脑压在床上,恶狠狠瞪着云扶月。 “你这是做什么?” 那人仍在挣扎着,但力气敌不过临风,只能咬牙切齿的对云扶月说道:“毒妇,我要杀了你这个骗子。” “你说什么?” 临风闻言手下用劲,那人口中发出一声哀嚎,倒吸一口凉气,却仍然扯着嗓子大喊。 “我说王妃就是骗子,把我们关在这里做做样子,明明手里有解药,却舍不得给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用。” “你凭什么这么说?” 艺卷珠走上前来,作势就准备动手,却被身后的闻人君给拦住,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云扶月眉心微蹙,没有在意周围人的反应,只上前一步质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妃着急了?我没说错吧,你手里早就有了解药,否则为什么宫里的太妃跟我们得了一样的病,前几日你进宫之后却莫名其妙地痊愈了?” “还有柳神医也染上病了,现在却能生龙活虎的给我们医治。你分明就是只把解药给权贵,放任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被病痛折磨至死?。” 那人说话极有条理,说完周围的所有病人都震惊了,忍不住开始交口私语,云扶月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扎在自己背后的那数十道视线。 大厅的角落里,一个中年村妇泪流满面,她身后的床上空无一人,只摆着一个破旧的波浪鼓。 听完那个病人的话,她在泪眼婆娑中抬起头,视线透过人群落在最中心云扶月的身上,眼底划过一抹愤恨。 “这人病重,胡言乱语,把他交给王爷处置。” 云扶月拍了拍手,嗓音清冷。 刚一说完临风就把人押了出去,周围的人见状没敢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云扶月的眼神变得复杂。 “你刚才拦着我做什么?让我给那人一鞭子,看他还敢不敢再乱说话。” 周围人散去,艺卷珠瞪着眼,把满腔怒气都撒在了身后的闻人君身上。 闻人君不恼,只用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解释:“你这样会让那些人更以为王妃心里有鬼,只能靠蛮力解决问题。” 云扶月来到后院,表情还有点难看,身后柳神医跟了过来。 “王妃,你别太担心。那个病人是第一批来的,在这里呆久,难免胡言乱语。” “不。柳神医,那日你染了病的事,还有旁人知道么?” “王妃这是何意?” 云扶月看着大厅的方向,还有许多病人聚集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刚才的事。 “我记得你那天跟我说过,进宫那日一早你才刚刚发现自己被传染。” “是啊,老夫的确是那日一早起床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的,怎么了?” 第563章 有人故意搞鬼 “那就奇怪了。” 闻人君从大厅的方向来到后院,与云扶月对视了一眼,替她说出了心里的话。 “柳神医当天一早才知晓自己染病,进宫一趟王妃就替你解了毒,回到医馆的时候已无大碍,刚才那个病人又是从何得知的?” “这……我怕引起恐慌,染病的事谁都没说。”柳神医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怀疑起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昨天那群祈福送瘟神的人里混进了几个别有异心的。闻人先生,这几日麻烦你多注意。” “自然。” 直到现在云扶月心里那股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笼罩着的不安感才被证实。河水里不会无缘无故的被人下毒,那些百姓突然聚集在一起去放纸船送瘟神,或许也是有心人在背后指使的。 夜凌渊在外面的查证还没有结果,京城上下就掀起了一股谣言,声称云扶月的救治点分明是个鬼窟,进去的所有病人只进不出,没有人能被治好,只有变成尸体才能被抬出来。 言语间传得言之凿凿,整整一天救治点没有任何一个新病例被接入,反倒医馆内又闹了几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郝大安分了下来,但仍有几个一根筋不怕死的人吵嚷着要出去。夜凌渊又分了一些兵力过来,驻守在门口,才算是压制住这些人的异心。 但与此同时,城里又新起了多家制作纸船的小作坊。 百姓们把云扶月的救治看作是她为了树立自己大公无私的形象而圈起来的鬼窟,就更加相信了放纸船送瘟神的说法。 新感染的病例都躲藏在家中,不敢再来这里,而他们的家人都会想方设法在这些小作坊内买纸船,再偷偷溜进警戒线内去环河做法。 云扶月这里无人问津,小作坊的生意却风生水起。 根据临风打探到的消息,一个很普通用纸折成的小船,却打着被什么传说中的高人施了法的旗号,卖的价格几乎抵得上二斤精粮。 夜凌渊派出重兵在京城上下打压,可这样的小作坊规模很小,人员流动性极强,受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可以马上溜走,几日下来收效甚微。 云扶月回了王府跟夜凌渊会和,还没进门就听到他在里面含着怒气的声音。 “买米买药的钱都拿去做了纸船,再这样下去没病死他们都得饿死。” “百姓不懂,受到有心人煽风点火难免会犯错,你跟他们置什么气?” 云浮越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夜凌渊刚才还含着怒气的一张脸一瞬间化为春风和煦,起身迎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那些百姓都拿钱去做法事买纸船,得了病也不敢到我那里去治,反而还连饭都吃不起了?” “嗯。” 两人来到桌子旁坐下,云扶月抬头问一旁的管家:“钱叔,先前我让家里囤的存粮还剩多少?” “约莫……还有十担吧?” “嗯。让厨房把那些都熬成粥,今日起开始给百姓施粥。” “什么?你疯了吧,那些人现在都当你是洪水猛兽,你还对他们这么好,他们可不会念你的情。” 旁边的艺卷珠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就连闻人君面色都有几分担心。 “王妃,公开施粥,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只怕会出事。” “你呢,你怎么想?” 云浮月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头对身旁的夜凌渊问道。 夜凌渊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接话道:“夫人如何想便如何做。” 两人忙着各自的事,已有几天没见,冷不丁听到他这样甜到发腻的语气,云扶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扬起的唇角却怎么都压制不住,欣然点头。 “不管怎样,与我们做对的从来不是那些无辜的百姓,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病死或饿死。” 云扶月也有自己的思量,这一次施粥,不仅不会让她名声继续受损,反而有可能会扭转目前僵持的局势。 钱叔当即吩咐厨房开工,下午的时候便在曾经的闹市区摆开,周围很快围了不少的人,王府内每个人都罩着一层面纱防护站在锅前,可始终没有一个百姓敢上前来拿粥。 云扶月早已料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并不急,静静的等着。 白色的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独属于食物的香气很快在周围四散开来,百姓们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有人的馋虫被勾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口铁锅。 云扶月一手拿着铁勺在锅内缓缓搅动着,夜凌渊并没有来,而是去继续追查散播谣言的始作俑者,周围只有王府其余几个人在帮忙。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都围在这儿干什么?看咱们大善人表演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很快一阵哄笑声传来,却没有人离开,只是都开始对着云扶月指指点点。 “王妃是看自己之前的戏做不成了,所以把舞台摆到外面来了吧。之前也不知是谁说过,任何人不能离开救治点,否则会有传播的风险。怎么病人不让出,你们王府的人倒是想走就走。” “就是!这粥谁敢吃,说不定里面就下了药,咱们吃了就得被抓回那鬼窟里去!” “你们……” 云浮月还没急,一旁的艺卷珠忍不住了,从腰间利落的抽出自己的鞭子,便准备动手。 闻人君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伸手握住鞭子的另一头,他看上去并没多用劲,可艺卷珠的动作倒真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闻人君两步走上前去,拿过一旁的碗替打了一碗粥,低头吹了吹便仰头喝下。 闻人君的动作很慢,不疾不徐,身上照旧是那件洗的发白的青色书生袍。渐渐的周围那些谩骂声小了许多,艺卷珠走上前去拿了一个碗,一言不发的开始喝粥,接着是临风,云扶月…… 偌大的闹市完全静了下来,周围的人不再骂,都盯着王府的人喝粥。 云扶月只喝了小半碗,放下之后,只觉得胸膛内都背着滚烫的热粥激得发烫。 第564章 用钱买命的交易 她抬眸,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那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缓缓扫视过周围的一圈人。 慢慢的有人终于上前接过了云扶月手中的粥,而后来喝粥的人越来越多,在后面排起了长队。 很快王府众人忙碌开来,没人再说话,有人从云扶月手中接过碗,没有看她,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云扶月的法子很奏效,有了现身说法,京城内那些谣言消散了不少。 施粥的事交给钱叔,云扶月带着人回了医馆。医馆内气氛比前段日子沉重不少,连往来的学徒脸上都是一派愁容。 云扶月走进大厅,正准备去后院自己的房间研制解药,却见一道身影从面前踉跄而来,在距离云扶月两步远的地方晃了晃,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上。 云扶月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去扶,可就在这时,面前的女人突然从自己的袖管中掏出一把匕首。 匕首上闪着的寒光划过云扶月的眼,她心里一紧下意识侧身去躲,可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身后的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把匕首便划破了云扶月的小臂,露出一道血痕。 “受伤了,王妃流血了。” 旁边不知是谁大叫一句,而云扶月忍着痛,抬手将女人击退。 “你怎么样?没事吧?” 艺卷珠快步跑过来,低头神色担忧的望着云扶月胳膊上的伤势,临风已经几步上前去将那个行刺的女人按倒在地上。 “咣当——” 她手中的匕首滑落,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着云扶月,表情似哭又像是在笑,口中叫喊着。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云扶月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药粉撒在伤口上。好在那把匕首上并没有毒,她躲闪得快,只是划破了小臂。 门口的侍卫冲了进来,将云扶月围在中间。周围有不少好事的病人伸长了脖子朝这里看着。 云扶月几步走到那女人面前低头看了一眼。她并不认识这个女人,只是莫名觉得她的眉眼有些眼熟。 “是那天来医馆的病人。” 电光火石之间,云扶月想起自己第一天来到医馆时,这女人便抱着她的儿子前来看病,她儿子也是最早郝家村感染时疫的人。 “就是我!你心肠那么硬,没想到记性还挺好。那你午夜梦回时可千万不要做梦,否则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都会来找你索命!” 女人的话越说越离谱,表情好似是发了狂。 她被死死地按着跪坐在地上,却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只是看着云扶月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恨不得能将她生吞入腹。 云扶月皱了皱眉,接过一旁柳神医递来的纱布按住伤口,冷声问道:“你把话说清楚,我害死了什么人?” “我儿子!”那女人恶狠狠的大吼一声,云扶月却表情怔愣。 “你儿子……” 这几天事情多,云扶月早就记不清医馆里那个小男孩情况怎么样了。好在一旁的柳神医还有印象,在她耳边低声解释道。 “这女人的儿子刚被送来时就已经不行了,你施了一场针又拖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去世了。” “你儿子是病死的,同我有什么关系?” 云扶月不解。她已经尽力救治过,当时便知道那男孩时日无多,只是在那短短的两天之内,云扶月还没有研制出解药。 何况这病来的突然,医馆里每天都会有人去世,大多是一些本身抵抗力就不好的老人幼童。 云扶月自认也对他们多加照顾,并没觉得那些人的离开是自己的责任。 “怎么跟你没关系。” 女人双眼通红,短短时间内早已经泪流满面,咬着牙声音颤抖。 “你手里明明就有解药!你自己吃了,柳神医吃了,太妃也吃了。你们王府里所有人都没事,怎么就不能救救我们?” 女人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云扶月愣了一下,就听外围围观的病人中有人跟着道。 “就是,事到如今,明眼人都知道你手里有解药却不肯给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用。该不会这病就是你弄出来的,把我们圈在这里塑造你的美好形象,背地里却把解药高价出售给达官贵人。” 云扶月的眉头皱得死紧,转头看了一眼,这话是角落里郝大说的,他的症状并不重,这话煽动性有极强,很快周围便响起了其他病人们的反抗声音。 “你总说要我们隔离在这里治病,治了这么多天,没一个人被你治好的。” “你们都是瞎了还是聋了?昨日刚有两位老人痊愈,前天还有三个,都已经被放出去了,你难道没看到吗?” 艺卷珠气不过,一甩手高声喊道。 可或许是这一次有意见的人数众多,大部分人也不再惧怕云扶月的身份,有人壮着胆子说道。 “每日只有那么寥寥几个,谁知道是不是那些人凑了钱,高价从你手里买的解药?” “就是。” “住嘴。” 云扶月还没说什么,旁边却传来柳神医的声音。她一愣,转头看去,却见柳神医气的连胡子都在微微颤抖。 “我看你们这些人都是被猪油蒙了心。要不是王妃好心帮你们治疗,现在你们之中不知道多少人早都没命了。” “切,我看这病本身就死不了人,就是看着害怕,分明就是王妃故意给我们下的毒。” 郝大坐在自己的床上,抖着腿,一脸无所谓,说的话却字字珠心。 “好啊。”云扶月转头朝他看去,眼底不见一丝怒意。 “既然你觉得这病死不了人,那从明日开始我便不再给你治疗。我倒要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 云扶月的声音不大,可眼中泛着的寒意却让周围的人不敢再出声。 天不怕地不怕的郝大也奇迹般的闭上了嘴,眼神有些躲闪。 见他这副样子,云扶月心念一动,没再继续管他,转头用平静的声音对周围人道。 “你们觉得我是为了钱?那你们又知不知道,医馆根本无力承载这么多病人,是王府出钱盘下了这周围一整条商业街的店铺。” 第565章 你命有多硬 “你们又可知,每日你们喝的那碗药汤里那些药材现在有多紧俏,是王爷派人不辞辛劳去百里之外加价买来的。” 云扶月的声音十分平静,眼神坦荡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医馆收治你们,没有收过任何人一个铜板。相反你们每日吃的饭食,一日三餐吃喝拉撒,全都是由王府出的银子。” “我就没见过这么多白眼狼。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吃不起饭么?是王妃把王府内的存粮都拿出来免费施粥给百姓,她从来没有要过一分钱。” 艺卷珠愤愤不平地帮云扶月出声。 云扶月扭头看了一眼,郝大已经不再说话,坐在床上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后闻人君站在不起眼的位置,注意到云扶月的视线,也看向了角落里的郝大。 郝大似有所感一般的抬起头,却又在触碰到云扶月眼神的一瞬间躲闪开。 “我的确在摸索解药的方子,但那方子所需药材极名贵,太妃与柳神医也是在舍身试药当中侥幸活下来的。从现在起,如果还有人在这里妖言惑众,我不介意请他去刑部喝茶。” 最后扔下这几句话,云扶月抬脚就去了后院,留下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临风手里还压着那妇人,茫然的抬头四下看了看。 “那……这人怎么办?” 艺卷珠耸耸肩,脚步轻快的跟去了后院,柳神医也转头去忙其他事情。唯有闻人君一派淡然。 “王妃刚才不是吩咐了,闹事的直接送去刑部。这妇人当众对王妃行刺,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哦,好。”临风将那女人压给身旁的侍卫,让他们把人带了出去。 神色肃穆的王府精兵离开,大厅内果然安静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云扶月出门准备去环河取水,却在门口遇到了赶来的夜凌渊。 “今日你别去了,水我帮你带回来。” “为什么?我还想去看看,说不定能查到毒是在哪里被下的。” 云扶月不解。 夜凌渊径直走过来,轻轻抬起了她的右手,微微动了动,确认那伤没有伤及筋骨,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神色认真。 “你受了伤,环河边附近有很多乱民,还是不要去了。” 云扶月满不在乎的晃了晃手臂,眼神中透着几分皎洁,笑盈盈道。 “这点小伤还不至于连那点乱民都制不住,走吧。” 看云扶月坚持,夜凌渊没再劝,只让她坐上了从王府带出来的马车。 城南的环河边每隔一段路都有士兵在把守,只是环河太长,总会有遗漏的地方,让那些前来祈福的百姓钻了空子。 这里的水是确认受过污染,也是离郝家村最近的地方。前面就是一座山,环河水流不急不徐,看上去倒是清澈见底,不像有什么问题。 云扶月蹲下取了一些水,夜凌渊和其他人在周围把守。 站起身后云扶月朝上游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河水一路从前方蜿蜒过来那里有一处拐弯,不知流向何处。 “咱们……” “有人!” 云扶月正想说些什么,夜临渊却微微一皱眉压着嗓子说了一句。 周围所有人都警戒起来,警惕地向周围看着,而夜凌渊则是牢牢的挡在云扶月的身前。 很快所有人都听到前方茂密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活动,树枝微微摆动。 临风一手握在腰间的佩剑上,一步步无声的朝那里靠近,知道快要到达灌木丛前时,从那里面嗖地窜出一道黑影,直直的朝云扶月的方向扑了过来。 云扶月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面前的夜凌渊出手,一招制敌,把对方牢牢按在地上。 “哎?怎么是个小孩?不对,他怎么这样!” 临风走过来,从夜临渊手下把人接去,那小孩如同受了刺激的小兽,在临风的手下不断挣扎着,喉咙里传出阵阵类似动物的呜咽声。 云扶月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这一眼才发觉那小孩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他身形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小,一张脸却满是乌青色,双目赤红,眼白居多,尤其身上的四肢格外粗壮,挣扎的时候力气大的连临风都要费几分功夫才能压制住。 “这是药人。”云扶月很快下了结论。 “这么小的药人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临风的声音中透露着几分疑惑,他虽然一直跟在云扶月身边,但也知道环河危险,夜凌渊一直有派重兵把守,如果有药人在这周围出没,应该早就有人来通报才是。 夜凌渊沉着一张脸,云扶月走上前,正准备给那孩子把脉,就听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接着一个女人不要命似的扑过来撞向云扶月。 “别碰我儿子,你们放开他!” 那妇人自然没能近得了云扶月的身就被人给制住。她儿子已经变成了药人,失去意识,面对着激动的母亲也毫无反应,只是不停的在挣扎着。 “你说这是你儿子?” “是,是我儿子小峰,你们凭什么抓他?” “你儿子已经中毒变成了药人,你之前为什么不上报?” 临风皱着眉头的一声质问,让那妇人愣在了当场。他这才注意到面前站着的云扶月和夜凌渊都衣着不凡。 “我怎么敢,孩子还那么小,我听说村里中了毒的都被抓进那个鬼窟,再也没有出来过……” “大胆。什么鬼窟,那是王妃设立的救治点。” 还没等话说完,妇人就已经捂着脸低头呜呜的哭了出来,或许她早已知晓自己的孩子没救了。可心里不敢接受,也不能接受这个认知。 云扶月叹了口气,又问道:“你这孩子中的是时疫?什么时候有的症状?” “就是半月前,我没看住,小峰自己跑来河边玩,回去之后就开始发热。我不敢送他去你们那里治病,担心他一个人,可谁能想到没过两天,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566章 他不能跟你回去 “发热……这孩子初期的症状跟医馆里那些中毒的一模一样。” 这是云扶月见到的第一个中毒之后没有接受过任何治疗的病例,医馆里的那些虽然没有完全解毒,但在云扶月的干预下毒性也没有继续蔓延,这孩子却不同。 “这河里的毒竟然是药人之毒。” 夜凌渊在一旁沉声开口,转头望向仍旧在流淌的河水,眉头紧皱。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医馆里那些病人我每天都在接触,他们跟药人之毒的确有相似的地方,但又不尽相同。” 云扶月之前没往这个方向怀疑过,毕竟夜星晴和厉晟早已失势,她想不通这世间还会有谁处心积虑的发展药人。 最主要的是这毒跟原来的药人之毒并不相同。 “你们把儿子还给我,他已经变成这样了,交给你们也治不好,我要带儿子回家。” “不行。” 夜凌渊想也没想就张口冷冷拒绝,同时对临风使了个眼色,准备让人把这小药人带走。 “你们要把我的儿子带到哪儿去?你们凭什么带他走?还给我,我的孩子——”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不顾身后侍卫的阻拦,哭喊着就要朝临风的方向扑过去。 “你儿子已经变成药人了,他现在完全失去神智,就是一个行尸走肉,还带有很大的攻击性。他不能跟你回去。” 看到这女人的样子,云扶月心里有几分动容,可又不得不对她说出残酷的事实。 “你们要把儿子带走,就连我也一起带走吧,他去哪我就去哪儿。” 云扶月本想把人带回去慢慢治疗,可没想到这女人如此执着。 无奈之下,她只能从怀里掏出之前研制的解药,同时将手放进嘴里,轻轻咬破一个口子,将自己的血溶了几滴进去。 把解药给孩子喂下,他果然不再像刚才那般狂躁,见到什么人都要攻击。没过多久就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送他们两个去医馆吧,交代柳神医单独隔离。” 这对母子被送走,云扶月的神情却不再像来时那样轻松。 “这河里的毒一定跟厉晟有关,最近几天我发觉医馆内混进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说不定可以查到什么。” “嗯。还有这河里的毒,源头也得好好调查,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两人一起缓缓朝马车停放的地方走着,路上聊着天,云扶月的余光却仿佛在旁边地上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的脚步停下,身旁的夜凌渊也跟着停住,回头问道:“怎么了?” “这石头有点奇怪。” 云扶月蹲下身子,指了指地上草丛旁摆着的几块碎石。 那些碎石看上去杂乱无章,可刚才吸引云扶月的却是其中几个小块。 碎石的棱角看上去并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周围还带着些白色粉末状的东西,像是被人砸碎又摆在这里。 “这里也有。” 夜临渊很快在周围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另外一滩碎石,现状跟这里的差不多,都是被人打碎过的,数量和排列的方式跟刚才也都不同,就像是随意被扔了一把。 “什么人会无聊到在这种地方扔石头玩。” 云扶月笑说了几句,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规律,这山上有好多处像这样的碎石,沿路看来指向的就是环河边的一个地方,同时他们也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一些残留的纸船痕迹。 “看来这是某种信号。” 夜凌渊冷哼一声,难怪最近这段时间那些乱民都安分了,原来是想到了避开守卫的法子聚集。 他身长玉立站在环河边,刚才一路走来都没有动过那些碎石,云扶月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问道。 “在这里等等,说不定他们今天就会过来送瘟神呢?我要守株待兔。” “嗯。我留下等,你回去。” “那可不行。这毒虽然不是药人之毒,但也有七分相似,万一你再碰到,勾起之前身体内的毒怎么办?” 云扶月说完不等夜凌渊回答,自顾自的转身,想去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先藏起来。 好在云扶月身上今天穿的也是一件深绿色衣裙,往周围的树丛中一躲,还真有几分以假乱真的意思。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既隐蔽又舒适的地方把自己隐藏起来,夜凌渊却走过来,拽着云扶月的胳膊直接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干什么?赶紧躲起来,咱们得在这儿守株待兔。” 云扶月还当夜凌渊这是要在树林里跟她腻歪,当即便用手掌拍了他一下。 夜凌渊不放手,牢牢的把人箍在自己怀里,胸腔微微震动,笑着道:“那些人不敢在大白天过来,已经在外面一上午,你不饿么?” 这话说完,像是为了应景,云扶月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两声叫喊。 夜凌渊唇角边的笑意加深,连周围的临风等人也不自觉的偷笑起来。 云扶月抬头,装作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从夜凌渊的怀里退开。 “这深山老林里有什么东西能吃?要不我们进村看看?” “不用。” 夜凌渊胸有成竹的挑眉,看样子早就有了打算,云扶月没多问。几个人来到军队的驻扎地,等了没过一会儿就看夜凌渊一手拎着个猎物朝她的方向走来。 “这山里竟然还有野兔。” 夜凌渊手里的猎物都是处理好的,两条鱼和一只兔子,他走过来把它们放到火堆旁。 夜凌渊没让云扶月动手,动作娴熟地削了几根树枝,把打来的猎物放在火堆上烤。没过一会儿,最原始的肉香味弥漫开来,勾起了云扶月肚子里的馋虫。 几个人饱餐一顿,云扶月又跟夜凌渊一起沿着上游的方向探查了一路。 越往上游走,他们就发现这里的地形愈发复杂,比最先闻人君带回来的那张地图要复杂许多。 从上游而来的一路上,环河共被这里的山脉分出数不清多少个支流,仅仅是小五他们搜索的这一会儿工夫就找到了大大小小十七道。 第567章 去会会做法的神仙 云扶月都过去一一看过,发现这些支流的水里都含毒,下毒的位置应该是更上游的地方。 但他们并没有继续找下去,此刻天色暗了下来,树林里也比白天静了不少。 鸟叫的声音从遥远的树顶传来,茂密的树叶遮住了天光,连月亮都被遮得七七八八。 环河周围驻扎的军队点起了火把,一路蜿蜒向下,夜色中的暖黄色光亮每隔一段距离就亮起一处,看上去还有几分浪漫。 此刻的云扶月却没心情欣赏这些。她凭着记忆,蹲下身在一旁的泥土地上,用树枝画出一道道线条。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里的地形有些眼熟。” “是么?” 夜凌渊站在她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地图,并不觉得曾在哪里见过。 云扶月一时也想不起,看到天色暗了下来,索性也不再去想,拍拍手站起身,用脚踩乱了刚才画出的地图。 “走吧,去会会那些坚持不懈来做法的神仙。” 云扶月的脚步在这样暗的夜色中无比轻快,利落地走在前面,夜凌渊在她身后笑着抬脚跟上。 两人来到白天发现标记处的地点,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让临风带着人守在了更远处的地方,静悄悄的埋伏着。 夜晚的山里温度有些低,云扶月身上单薄的衣裙并不能抵御这样的温度,好在她有内力,不会觉得冷。 可一旁的夜凌渊还是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 云扶月紧了紧披风,没有推辞,转头冲他笑了笑,全神贯注地盯着标志的方向。 深夜,周围万籁俱寂,他们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辰,又在这里等了多久。 一直到云扶月都怀疑那些人今天还会不会来时,终于听到远处的地方传来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云扶月一瞬间紧张起来,秉住了呼吸盯着那处,终于见到了一个人影走近。 那人很谨慎,观察了一下四周,等了一会儿才来到河水旁不远处,确认这里没人后,转头吹了两声口哨,接着有更多的人冒了出来。 那些人大多都是普通百姓,一个个手里都拎着个小篮子,里面摆满东西,看不清是什么,鬼鬼祟祟的来到河边。 “大家听我说,动静一定要小,小心引来官兵。把各自的纸船准备好,待会儿我做完法事就可以放到河里去。” “好嘞。” “都听您的。” 周围的百姓附和着纷纷开始做准备,从随身携带的篮子里拿出各自的纸船。 这是一段冗长的作息,那男人口中念念有词,手里还拿着一串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佛珠,上蹿下跳的舞了好一会儿。 借着这阵动静,云扶月也跟夜凌渊小声交谈了起来。 “哎,你看这个男人,自己站的位置离环河那么远,刚才说了半天都没敢靠近,分明是知道这河水有毒不敢靠近。” “他就是我们一直在查的那个做纸船的人。” “咱该出手了吧,等会儿他这法事做完,那些无辜的百姓可就都要去碰水了。” “嗯。” 夜临渊应了一声,将手放到唇边,吹了一声短促的口哨。 声音刚落下,周围四面八方的灌木丛中跳出事先埋伏好的侍卫,将水边那群人团团围住。 “你们干什么。” 为首的那个仍在不断挣扎,而身后,他带来的百姓都把篮子里的东西扔向侍卫,口中维护:“你们这是对法师的大不敬,快放开他,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就是,快放人!” 那些百姓全都是一脸义愤填膺,仿佛他们口中的法师真的能为他们带来什么福祉,云扶月看的无奈,只好出声道。 “你们还真当他是什么有法力的天师?” “呸!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懂什么?天师带我们祈福,能把瘟神送走!” 听着身后的百姓维护自己,那被控制起来的男人一脸洋洋得意。 他身上穿着一件看上去仙风道骨的白色衣袍,不过身材矮小瘦弱,袍子穿在他身上,几乎都能拖到地下去。 他脸上干瘦如猴,唯独一双眼睛在这夜色中亮得惊人,让云扶月无端端地想起了厉晟。 “好。朝廷之前说过,不让人靠近着环河,说水里有毒,看来你们是都不信?” 云扶月转头问那些百姓。 “当然。这水我们吃了一辈子,能有什么问题?这场时疫分明就是瘟神在作祟,只要我们放纸船做法就能把它送走,这都是天师跟我们说的。” “对,没错。这些人都是蛊惑人心,想把大家都骗去鬼窟。哎呦——” 男人被临风反剪着手按在那里,还在出言不逊,临风手下一个用力,他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起来,口中忍不住哀嚎。 云扶月的余光扫了一眼这弱鸡一般的天师,直接问他。 “既然你觉得这和水没有毒,那为什么从刚才起你就一直不敢靠近环河边?” “什么不敢靠近,我是在这里祈福,难不成还要跳进水里去。” 那人嘴硬的狡辩,云扶月也不跟他废话,单手拎起他的衣领便朝河边走去。 没走几步,甚至还没来到距离河边最近的地方,云扶月手下的男人便开始出声哀嚎。 “别别别,别让我过去,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快放开我!” 云扶月冷哼一声,直接把那人摔在地上,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 “说,谁派你来的?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百姓靠近这有毒的河水?” 那些百姓起先还在为天师愤愤不平,现在见状都是满脸疑惑,而被云扶月踩在脚下的男人脸上鼻涕眼泪横流,不住的求饶。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就是趁机卖些纸船发点财,其他的事情可跟我都没关系,都是那些人做的。” “那些人?什么人,他们想做什么?” 云扶月皱起眉头,弯下腰去正准备细问,可余光却发现河对岸有一道寒光正急速朝自己的方向射过来。 她心下一凌,身子灵巧的扭转,同时右脚在那男人的胸膛上借力一点,整个身体就如同飞燕一般在空中利落的转了个圈,稳稳的落到一旁去。 第568章 带你看场好戏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正中那男人心脏的位置,也就是刚才云扶月脚踩的地方。 云扶月的眼睛在黑暗中瞪大,忙向地上的人看去,那人却早已没了动静。 “危险。” 身边夜凌渊低沉的声音传来,云扶月被他护到了身后。 “河对岸有刺客,保护百姓。” 临风从怀中掏出一个圆桶一样的东西,对准天空的方向发射,一道烟花在空中炸开,其余各地方的人收到指令都纷纷朝这个方向聚拢过来。 河对岸又射过来几只羽箭,都很快被他们挡开,百姓们尖叫着朝后跑去,云扶月见状只能回头去拦。 好在那些人并不恋战,短暂的拖住他们之后就隐匿在对岸的树丛中,消失了踪影。 “你没事吧?”夜凌渊很快转头,来到云扶月身边,紧张的看着她问道。 “我没事,但这个天师死了。” 云扶月刚才看过,那些人剑法很准,一剑刺穿心脏,天师当场就没了命,根本不给她救治的时间。 夜凌渊的眼神淡淡扫过倒在地上的那一具尸体,声音冰冷:“他们是来杀人灭口的,看样子咱们快揪出背后的人了。” “王爷,我们在对岸什么都没发现,那些人跑得很快。” 临风急匆匆的赶过来汇报,对这样的结果,云扶月和夜凌渊都不意外。 刚才被吓破了胆的百姓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呢喃。 “原来天师真的骗了我们,他自己都不敢靠近,环河水有毒,朝廷是对的。” 那些百姓全都反应了过来,对着云扶月和夜临渊的方向跪下,不住的磕着头。 “谢谢王爷王妃,刚才要不是你们,我们恐怕现在已经染病或是没命了。” 有些胆小的百姓低头呜呜地哭了起来,夜凌渊让临风把这些人都带回军营,准备审审有没有什么关于天师的线索。 “那些人连灭口都来得这么快,恐怕从这些百姓嘴里也问不出什么。” 云扶月身上还披着夜凌渊的披风,跟他一起朝医馆的方向走去。 “让你跟着忙了一天,却什么都没查到。” 夜临渊牵着她的手,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云扶月心头一暖,他到这种时候还想着自己的希望有没有落空。 云扶月停在马车边,回身冲他眨眨眼睛,语气洋洋得意。 “我可不会失望,我手里还捏着一张底牌呢。” “底牌?” 云扶月卖了个关子,没说是什么事,只说第二天安顿好这里的事情之后,让夜凌渊去一趟医馆,请他看场好戏。 第二天中午,午饭时间快到,郝大来到厨房,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第一时间进去,而是先拐了个弯来到了厨房后面。这里靠近后院,旁边是一堵围墙。 郝大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处墙砖旁边,伸手敲了敲,接着拿下其中的一块砖。 里面赫然摆放着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条,郝大迅速将那纸条收进袖管中,将砖放了回去,这才来到厨房。 由于医馆人手不足,还有些人病的根本下不来床,云扶月就按照区域做了划分,每一块区域选了一个症状较轻能行动的人负责给周围的人打饭。 郝大刚进医馆不久,身强体壮,感染的症状也比较轻,负责那一片区域打饭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可这天郝大手里拿着托盘刚回到自己的床铺边,却看到那里围着的一群人。 “你们堵在这干什么?”郝大放下手里的托盘,有些紧张的询问。 云扶月正站在那里,她身边是艺卷珠闻人君和临风三人。 “人到了?”云扶月没有回答郝大的问题,转头问了临风一句。 “快到了,刚才侍卫传消息,说王爷已经到门口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 临风话音刚落,夜凌渊的身影就出现在大厅的门口处,一眼看到了人群里的云扶月,抬脚朝她这里走了过来。 云扶月缓缓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神色有些慌张的郝大。 “好戏要开场了。” “你们这到底是做什么?我就是去拿个饭,这么多人围着干嘛?” 郝大没有坐到自己的床边去,始终以一种戒备的姿态面对云扶月。 云扶月懒得跟他废话,只说了一个字:“搜。” 临风领命,带着两个人上前一步直接把郝大给抓了起来,亲自上手细细的在他身上摸索着。 夜凌渊站在云扶月身旁,两人从他进门时起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却都默契地盯着郝大。 不过一会儿功夫,那张纸条就被临风翻了出来,恭敬道递给云扶月:“找到了。” “好啊你,在我们医馆呆着还不老实,竟然跟外面的奸细偷偷传信。” 艺卷珠早就看这个郝大不爽,走上前去便利索的给他来了一拳。 郝大闷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弓了起来,痛的连话都说不出,额头上也有冷汗冒了出来。 “行了,我还有话要问他。” 云扶月淡淡出声阻止,同时展开手里那张密信,上面写着的是昨晚在河边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纸条上写的并不是云扶月和夜凌渊带人赶走刺客救下百姓,而是他们带兵在河边杀了天师,并把其余的无辜百姓全部抓走。 “说说吧郝大,这是谁给你递的消息?” 夜凌渊让人单独劈除了一间空的厢房,把郝大押来了这里审问。 他跪坐在地上,神情却很执拗:“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消息?” “还不承认?这纸条就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我亲眼看到你在后院的砖墙上给抠出来的。” 云扶月知道郝大嘴很严,一时半会儿论不出什么,转头压低声音对闻人君道:“这几天给他传消息的是什么人,你看到过吗?” 早在几天前,云扶月就发觉这个郝大不一般,让闻人君暗中多注意,这几天功夫果真就抓到了他的把柄。 “都是一些小孩,应该是得了人的吩咐来放东西,问不出什么。” 第569章 有就一定要给你么 “这是什么人?”夜凌渊出声询问,闻人君在一旁解释。 “此人名叫郝大,是郝家村村长的儿子。几天前才来到这里。” 临风负责审讯,郝大双手被反剪到身后用绳索绑起来,脸上却不见慌乱。 “说,是谁指使你在医馆中闹事的?” 自从郝大这一批病人来到医馆之后,云扶月遭受了一次刺杀,同时出现过几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几乎全都跟这个郝大有关。 可偏偏他到现在还在嘴硬:“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闹事?” “你……” 临风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正准备用刑,一旁的云扶月开口了。 “我们这样僵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你人已经落到了我们手里,还有这张能证明你外人勾结的纸条,想给你定罪易如反掌。” 云扶月的声音不急不许,丝毫听不出其中的怒气,却莫名带着几分震慑力,可郝大仍旧在死撑着。 “你们想草菅人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想给我定什么罪,随便。” 郝大看上去油盐不进,云扶月也没跟他废话,一抬手变戏法般的从袖子里拿出一粒药丸,临风接过,强行赛进他的嘴里,逼着他咽了下去。 郝大开始挣扎,眼神中终于露出几分惧意,声音里也带上了些惊慌。 “这什么东西?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就是一种能让你全身麻痹的药。从现在开始,你的四肢会慢慢变得僵硬,到最后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睛和嘴巴可以活动。不出意外,你后半辈子都会躺在床上度过。” 云扶月拍了拍手,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谈论今天中午要吃些什么,可郝大却直接瘫倒在地上,如同被人扔到岸上的鱼,无力的喘着粗气。 “不、我不能变成那样,你到底想干什么?快给我解药。” “如果你配合,我们之间还能友好沟通,现在告诉我,是谁派你进来的。” 云扶月眉头一皱,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压迫性,郝大嗫嚅了一会儿,终究是张口答道。 “没人派我进来,我之前带着一些村民在河边做法事送瘟神,然后就染了病被送进来了。” 这话应该是真的,云扶月没有深究,继续问道:“给你传纸条的又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郝大仍旧闭口不谈。直到夜凌渊没了耐心,预备亲自上前动手彻底打断他的手脚,郝大这才开口。 “是之前祈福的天师,他告诉我说你们这里是鬼窟,王妃擅长用毒,城里这场瘟疫就是你弄出来的。” “还说你这救治点里的人只进不出,我们郝家村大半村民都染了病被送进这里来,我要进来救他们。” 郝大大义凛然的昂着头,认定自己做的事是对的。 “所以那天师就给你出主意,让你混进医馆,跟他里应外合,散布对我不利的谣言?” “那不是谣言。我亲眼看着柳神医安然无恙,宫里的太妃也没死,你敢说你手里没有解药?” “有就一定要给你么?” 这几日云扶月听过了太多这样的言论,终究是有些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直接冷声反问。 郝大被她这话问的一愣,嘴唇几经开合才终于发出声音。 “可你……可你是摄政王妃,你是大夫,你们设立了救治点说会救我们的。” “笑话。出了事我摄政王府就须得给你们擦屁股?为你们治疗,给你们饭吃,没有落下一句好,反而还被你们怀疑猜忌,因为病没治好就随意诬陷。你当摄政王府是个笑话看么?” 云扶月毫不留情的一段话,把刚刚还义愤填膺的郝大堵得哑口无言。 “说得好。” 艺卷珠脸上满是激动,这么多天她一直看着云扶月忍气吞声,终于见她开始反击了。 旁边的闻人君看了她一眼,激动的艺卷珠并没注意到身旁男人眼中划过的一抹柔情。 “可你分明说过开这救治点是为了给我们治病,现在却握着解药不给我们用,放任病人死去,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别有用心?” “解药所需的药材极为昂贵,珍惜药材本就难找,你们这么多病人,且不说摄政王府能不能承担这么大的成本,单单是这天下就不可能找出如此多数量的药材。” “这样珍贵的东西,我给了太妃,给了柳神医,剩下为数不多的药就只能给这里一些快病死的老人和孩童,我有错么?” 郝大愣住了,他没想到云扶月会给出这样的解释,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但根深蒂固的思想早已让他对摄政王夫妇的信任荡然无存,心里还存着怀疑的种子。 “那位你信任的天师昨天的确是在河边被我们抓了,不过伤害他的并不是我们,而是他的那些同伙。” “你该庆幸那些跟他一起去的无知百姓被我们救下,没有碰到环河水,否则现在村医馆里的病人又会增加不少。” 临风在一旁补上了几句,说法却跟纸条上的内容完全不同,让郝大心存疑惑:“不可能,天师明明说过要跟我——” 郝大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好不容易等到他说漏嘴,云扶月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马上追问:“要跟你如何?” “你想清楚,天师已经死了,外面还有数不清多少的你们郝家村的人在我手里。如果从你这里问不出什么,我就只有从他们身上下手了。” 夜凌渊悠悠的一句话,终于让郝大突破了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进来之前我跟天师约定好,里应外合。我在这里散播……消息,他在外面接应,寻找时机,带着村民和这里的病人跑出去。” 云扶月与夜凌渊,对视一眼。 外面那些人肯定没那么好心,只是想救郝家村的人出去,恐怕他们的目的是让大规模病人散步在京城,从而传染更多的人。 “既然如此,不如就来个将计就计,顺藤摸瓜挖出这背后藏着的人。” 第570章 他不敢不听话 云扶月的脑海中几乎是一瞬间就浮现出了一个计划,只这一句话,身旁的夜凌渊和闻人君也都反应了过来。 “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配合。” 闻人君看着郝大,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心。 “郝家村的人在我们手里,他不敢不听话。” 夜凌渊倒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三人迅速商议好计划,让郝大亲笔写下消息,放进先前的砖缝中。 夜凌渊当天下午就动身回了王府。晚饭前,以郝大为首的村民又爆发了一次抗议活动,跟医馆内驻守的官兵起了冲突。 云扶月等人阻拦未果,一路追着他们来到警戒线旁。郝大和其余一群还能活动的村民们手里都拿着武器,跟警戒线的官兵起了冲突。 两方人马混战在一起,分不清敌我。 云扶月一直站在外围,注意的却是警戒线另一边的动静。 很快,一队训练有素的黑人趁所有人都没注意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准备加入混战。 “鱼上钩了。”云扶月勾起唇角。 夜凌渊带着精兵突然出现,将那群黑衣人团团围在中间,郝大也跟官兵停止了冲突。 “说,谁指使你们来的?”夜凌渊手里握着剑,微微扬着下巴,剑锋对着为首的黑衣人。 “少废话,今日我就替天行道。” 黑衣人暴喝一声,突然对夜凌渊出招,他身形极敏捷步伐乏鬼魅,看上去有些眼熟。 很快,所有黑衣人一拥而上。但他们的数量毕竟太少,三下五除二,为首的就被夜凌渊用一只手捏住脖子,停止了这一场暴动。 “说,谁派你们来的?” 夜凌渊又问了一句,可还没等动手,面前的黑衣人脑袋一歪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云扶月赶忙上前查看,这才发觉他嘴里含着毒药。 身旁的其他黑人也都纷纷效仿,一个接一个悄无声息的倒下,走得毫不犹豫。 “是剧毒,立刻毙命,我没办法救。” 云扶月叹了口气,随手扯一下一个黑人的面罩,面罩下的人面容平平无奇,云扶月也在这时想起了为什么会觉得这黑人的招数有些熟悉。 “这些应该是夜星晴昔日的部下。” “他的所有部下早已在前段日子被我上下清除,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漏网之鱼?” “这些应该是他暗中培养的一批死士,平时像鬼魅一般隐藏在暗中,只有在重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云扶月站起身,看着那满地躺倒的尸体,神情唏嘘。 也只有死士才会在夜星晴已经死了的情况下,还对他如此忠心。 “死士数量不会太多,今天来的可能是他们全部的人。” 夜凌渊朝一旁的临风递了个颜色,临风会意,立刻让人去把这些尸体处理干净。 郝大也被人带走,临走之前对着云扶月道:“希望王妃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你跟他说了什么?”夜凌渊走在云扶月身边,张口问她。 “我答应他,只要他今天配合我们演这出戏,就给他和所有郝家村的村民解药。” “可……” 夜临渊微微蹙眉,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扶月的笑着打断。 “放心吧,新的解药方子我已经研制出来了,虽说比较麻烦,得吃上大半月的时间。但成本大大降低,这里的所有病人都有救了。” “本王何其有幸,能娶到你这样的贤内助。” “那是。这种事情要不是我,伤亡怎么可能这么小。” 云扶月丝毫没有要谦虚的意思,微微仰起头,语气中满是骄傲,看得夜凌渊不自觉勾起唇角,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回到房间,几个人复盘今天发生的事,闻人君率先出声。 “如果是死士,他们背后应当没什么其他人指使。毕竟死士一生只能听命于一人。” “嗯,我也觉得这事应该只是个巧合。那些死士是通过环河被污染的事将计就计,搞出了这之后的许多事端,最重要的还是在河里下毒的人。” 云扶月在一旁点了点头。现在解药已经做出,京城内的事端也被平息,他们也是时候沿着黄河去找一找,这毒究竟是被什么人下的了。 “这几天我的人还在找,这是到目前为止搜寻到的支流。” 夜凌渊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来摆在桌子上铺开。上面是一幅手绘的地图,比之前闻人君带回来的更加详细,范围也更广。 从郝家村旁边为起点一路向上游追溯,现在夜凌渊手底下的人已经搜寻过了数十里,却仍没有找到这毒的源头。 “从这里开始,环河进入一段复杂的山脉。这边有三座山连在一起,是三圣山。还有这里跟这里。” 夜凌渊一边解释一边用手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云扶月很快就看懂了这张地图,同时脑子里那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怎么了?”察觉到云扶月的分神,夜凌渊转头,关切的问道。 云扶月柳眉微蹙:“我也说不清,就是总觉得这地方有点熟悉,但我之前分明没有去过。” “这段时间你太累了。先别想这么多,好好休息几天。” 云扶月摇摇头:“不用,最多三天时间我就可以研制出净化水源的解药,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找这下毒的源头。” 一连两天时间云扶月都泡在房间里,潜心研制净化水源的解药。她在闭关自然没有人敢打扰,好在进去之前云扶月就把解药的方子交给了柳神医,让他负责替医馆里的众人解毒。 直到第三天上午,云扶月才从房间里出来,刚一踏出房门就听到了艺卷珠跟闻人君在院子里争执的声音。 “你个闷葫芦,书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还比本姑娘好看?” 艺卷珠双手叉着腰,身上难得穿了一件鹅黄色鲜嫩的衣裙。可偏偏她对面的男人靠坐在走廊上,眼里全神贯注只盯着手中的书本。 “艺姑娘此言差矣,书中自有黄金屋……” “你……烦死了,烦死了,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小破院子里,再也不想跟你待在一起了,简直闷死了!” 第571章 你是我的福星 艺卷珠被闻人君念到的捂住耳朵,跳着脚骂道。 “你们两个不去前面帮忙跑这里来偷闲,还嫌无聊了。” 看到云扶月终于出来,艺卷珠像是看到了什么救星一般马上来到她身边,气鼓鼓的抱怨道。 “还不是那个柳神医一直嫌弃我笨手笨脚,说什么都不让我帮忙,我只能待在这儿无所事事。” “王妃。”看到云扶月出来,闻人君终于收起了手中的书,直起身子对她道。 看他这副样子,艺卷珠又不满地翻起了白眼。 “别看他现在装腔作势,其实也是打翻了两个药罐子,被柳神医赶到这儿来的。” 闻人君觉得好笑,却也不忘讽刺挖苦。 “是,在下不才,打翻了两个药罐子,不及艺姑娘你战绩可是七八个。” “你!” 云扶月看的好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艺卷珠又气又恼,又狠狠瞪了闻人君一眼,难得吃瘪,赌气的转身回了房。 看她转身离开,闻人君表情有些发愣,对着云扶月张了张口,却是难得的梗住了,半晌才带这些小心翼翼和不自然的问她。 “我可是说错什么话了?” 云扶月将笑意全都按在心底,摇了摇头,宽慰他道。 “放心吧,她就是憋久了太无聊,我去劝劝就好。” “有劳王妃。” 云扶月无奈,失笑的转身敲响艺卷珠的房门,听到里面传出她的声响才开门进去。 “怎么了?真生气了?”云扶月坐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问道。 艺卷珠的神色有些别扭,还夹杂着几分女儿家独有的娇羞,这样的表情难得出现在她的脸上,竟比平时更添几分可爱动人。 “倒也不是。就是这段时间天天跟那个穷酸书生待在一起,我都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 “尤其是这两天你闭关研制解药,这院子里平日只有我们两个。唉,要是和畅还在就好了……” 艺卷珠还在那里说着,可云扶月的脑子里却只余下了和畅这两个字,她像是抓住了一条线,顺着那条线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艺卷珠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往后躲了一下,仰着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不会准备去替我打他吧?” 云扶月现在无暇管这件事,她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去,用双手握住艺卷珠的肩膀,神色难掩激动。 “你太棒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小福星,我想起来了!” 艺卷珠被她搞得一头雾水:“什么玩意儿?什么福星,你想起什么了?” “地图!我想到为什么王爷那张地图看着如此眼熟了,和畅走之前分明给过我一张差不多样貌的。” “啊?和畅她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给你留下一张地图?” “是我娘被关押的地点。那时和畅在叶星晴身边帮我打探消息,临走前帮我娘的下落画在纸上交给我,那纸上就是一张地图。” 当时和畅走后,云扶月研究了那个锦囊许久,或许是因为夜星晴说的地点难以描述,和畅公主并没有选择用文字的方式,而是用图画简单明了的画了出来。 可问题就在于云扶月仅凭这一张地形图,并不知道这是何处的地形,对比着夜王朝的手绘地图研究了许久都没找到有可能关押着她娘的地点。 后来出了许多事,找楚兮的事情被暂时搁置,云扶月也很久没有碰过那张地图,所以才一时没能想起来。 刚才经过艺卷珠的提醒她才后之后觉,那环河上游山脉附近的地形图,跟和畅交给自己的那张简直一模一样! 对艺卷珠解释完,云扶月转头急匆匆的回了房,拿出和畅走之前交给自己的锦囊,和前些日子夜凌渊留下的地图做对比。 这一细看之下,云扶月才发现这两张地图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模一样,除了和畅那张没有夜凌渊,这张画的清晰之外,几乎没什么区别。 当天下午云扶月就收拾东西,带着这两张地图回王府,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夜凌渊。 “你娘关押的地点为什么会跟药人毒出现的山脉如此相近,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夜凌渊在看过地图之后提出他的猜想。 “我也怀疑过,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和畅交给我的地图上,这个地方有一个标志,应当就是我娘关押的地点。” “这一次我们进山搜寻也可以往这个方向查一下,到那时一切就都能水落石出了。” “嗯。宫里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妥当,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一早就可以动身。” 京城里的事情虽然暂时平息,但为了避免有意外情况发生,夜凌渊还是留下了几名将领,跟云扶月只带着临风去查环河。 第二天准备出门前,艺卷珠却也收拾好行囊出现在前厅。 “你这是……” 闻人君在这里送他们,看到艺卷珠突然出现,还是这副打扮,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起来。 艺卷珠脸上一派理所当然,动了动自己背上那个小包裹:“这还看不出来吗?我要跟他们一起去查环河问题。” “你确定?这一路过去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云扶月问的是艺卷珠,眼睛看着的却是旁边的闻人君。 “怕什么?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大小姐。再说有你跟王爷在,我过去最多就是长长见识打个酱油,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 “总之我不要跟这个臭书生一起留在府里,太无聊了。” 艺卷珠想起前段日子在医馆内的经历就不自觉打了个冷战,这简直比她小时候被家里逼着练功时还要痛苦。 云扶月无奈的笑了笑,艺卷珠想去,她自然不会阻拦。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旁的闻人君一眼,说道。 “去便去吧,我跟王爷会照顾好她的。” “哎?你为什么要说她,难道不是在跟我说话吗?” 艺卷珠皱了皱眉,满脸茫然,只有旁边的闻人君听懂了云扶月的言下之意,一向清冷的脸颊边不自觉便爬上了一抹红晕。 第572章 她陷入了鬼打墙 几个人踏着清晨的薄雾出发,没多久就来到了城南。 这一路轻装简行,云扶月他们也没乘坐马车,跟夜凌渊一样选择骑马。 很快他们来到了环河边。这里的兵力撤了不少,现在百姓知道环河水里有毒,很少有人再敢靠近。 附近几十里的水源早就被夜凌渊的手下探查过,他们顺着河流一直往上游走,直到天色暗了下来。 云扶月拿出那两张地图对比着看,一抬头指了指面前三圣山中间的那一座。 “按照和畅地图上的标识,中间那座山应该就是我母亲被关押的地方。”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色朦胧中,远处那三圣山带给人的压迫感跟白天里完全不同,黑压压的笼罩在人的头顶,无端让人感到一阵压抑。 夜凌渊抬头看了一眼,又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当机立断。 “现在太晚了,今夜就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再上山。” 几个人都对这提议没什么意见,在附近找了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安营扎寨。 云扶月跟夜凌渊住在同一个帐篷里,左边便是艺卷珠,她们两个帐篷的两侧都是王府精兵。 深夜,外面安静下来。只有燃着的几团篝火中偶尔发出的几声噼啪声响。 云扶月莫名的从梦里睁开眼,一伸手摸到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位置,却发现原本应该躺在那里的夜凌渊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云扶月在黑暗中皱了皱眉,神智也渐渐回笼,她伸手摸了一下身旁的位置,是凉的,夜凌渊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奇怪,这大半夜的,树林中环境不清,他会去哪里? 云扶月撑着身子坐起来,打开帐篷出去,这才发现外面的篝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灭了。 夜里的冷风一吹,云扶月身上立刻便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忍不住伸手搓了搓,却也没感觉好了多少。 举目四望,除了周围最近的两个帐篷之外,云扶月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这山里半夜起了浓雾,笼罩的几乎只能看到一米开外的景象。 云扶月皱着眉头,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低声叫道:“凌渊?” 一连叫了好几声,云扶月已经不知不觉的离开了帐篷很远,可始终中都没有看到夜凌渊的身影。 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浓,几乎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可在这一片浓重的白背后,却是浓得化不开的黑。 越走越远,云扶月心头那股慌乱的感觉便越发浓烈,终于她停下了脚步,放弃继续寻找夜凌渊,转头想先回营地找其他人帮忙。 可一回头,云扶月才猛的发现自己的身后也是一片白雾,四周围的景象没有任何区别,她早已分辨不清来时的路。 眉心一跳,云扶月才发觉出不对劲,她能感受到周围这些雾气没有任何毒性,可就是无论自己怎么走,这些雾气都像是长了脚一样,始终紧紧的围绕在她身边。 云扶月仅凭着本能朝身后的位置走了一段距离,却始终都没看到他们的帐篷,终于忍不住张口高声喊道。 “有人吗?夜凌渊,你能听到我声音吗?临风!” 云扶月的声音在这山间回荡着,她分辨不清此时是什么时辰,只知道现在天色渐亮,应当是快到清晨了。 这个时间,营地里应该已经有人醒来。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跟夜凌渊不见了。 云扶月没有慌,就近到一旁找了一棵大树下的巨石旁坐下,静静的等着。 按照她的经验,太阳升起之后,这些雾气就会逐渐散去。可谁知,云扶月在这里坐了许久,周围这些雾却半点都没有要散去的迹象,也没有任何人来找她。 这太不同寻常了,云扶月紧紧皱起眉,起身又朝周围走去。 可这一次她像是陷入了鬼打墙,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不自觉的绕回到这棵树下。直到第三次看见了那块熟悉的石头,云扶月终于放弃了。 她提上一口气,运起轻功,抬脚轻点那块巨石准备借力上树。可谁知这一下云扶月不仅没有成功跳上去反而还身体失重,直直的朝地上倒了下去。 好在地下有许多落叶铺着,摔下去并不疼,可云扶月心中却是一骇。她起身闭起眼睛运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完全消失了。 她感受不到体内的任何内力!而自己的内力消失,云扶月竟然直到现在才发觉。 这无异于是一件火上浇油的事,云扶月给自己搭了个脉,她的脉象平稳,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就像是这具身体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的身体。 云扶月在一片浓雾中紧紧的皱起眉头,她又忍不住开始细细打量周围的浓雾。 这雾气无味,触碰到肌肤也没有痛感,应当不会是什么瘴气之类的毒气。 突然,云扶月眉心一跳,像是意识到什么,急急的从脚下扯过一把叶子放在手心碾碎,接着放到鼻子下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竟然什么都闻不到了! 照理来说,这新鲜的叶子被碾碎出汁水,她应该能闻得出清香的味道。可现在无论云扶月怎样努力的吸气,都什么味道也闻不到。 作为一个大夫,云扶月清楚的知道嗅觉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了。她现在失去了内力,失去嗅觉。眼前迷雾笼罩,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五感当中相当于已经失去了两种。 云扶月又把刚才演过叶子的手指放进嘴里,果然舌尖一丝味道都尝不出。 云扶月已经失去了嗅觉和味觉。这对一个大夫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尤其是现在的环境当中,云扶月根本无法给自己诊断出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她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慌乱,云扶月又尝试着叫临风跟艺卷珠的名字,可浓雾中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这个时候云扶月才发现,树林里安静的可怕,连鸟叫声都完全听不到。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第573章 夜凌渊死了 云扶月先是在那块巨石上坐下,从怀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扎了几个穴位。 可拔掉针之后,云扶月仍旧闻不到任何东西,她终于放弃了这个,从怀里摸出一瓶毒,捏在手心,再一次朝着面前的浓雾出发。 这一次云扶月没有再继续兜圈子,她好像走出了刚才那个环境,没再回到原来的树下。 周围的景象完全陌生,但雾气仍旧没有消散,只能一边走一边观察。 走着走着,云扶月面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周围的雾气都停留在身后,面前出现了一处悬崖。 悬崖的对面是另外一座山,那边没有浓雾。云扶月朝崖边的方向靠近,低头一看,脚下是万丈深渊,底下黑黝黝一片,看不清是什么景象。 身后的浓雾还没有消散的迹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悬崖边形成了一条分界线。 好不容易获得了有限的视野,云扶月马上在四周观察起来,可视线一转,她就在一旁的一个大树边看到了一片熟悉的黑色衣角。 是夜凌渊! 云扶月面色一喜,赶忙快步朝那里跑去,直到走近之后才缓缓慢下脚步。 她发现夜凌渊一直靠在那棵大树后没有动过,甚至自己的脚步声已经这么大了,他都没有回头。 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笼罩在云扶月的心头,她放慢了脚步,一点一点朝那个方向靠近,终于看清了树后的全貌。 只是看了一眼。云扶月的眼睛便立刻瞪大,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夜凌渊倚靠在这棵树的背后,双眼紧闭,唇边有一丝鲜红的血迹蜿蜒而下,他不知是哪里受了伤,身下有一滩血迹蔓延扩散,已经变成了黑褐色。 最让云扶月难以接受的是,她看不到夜凌渊的呼吸。 云扶月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夜凌渊的脖颈,手下肌肤冰凉僵硬,摸不到一丝心跳。 夜凌渊死了。 有了这个认知,云扶月一时还没能回过神来。她眼神怔愣的蹲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面前悄无声息的夜凌渊。 “夜凌渊,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好半天云扶月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伸手去又探了探夜凌渊的脉搏,没有任何动静。她逼着自己保持冷静,低头开始翻找他身上的伤口。 很快,云扶月就发现了夜凌渊后背的一道伤口。 那伤口一直自他的左肩处蔓延至腰肌,深的让两侧的皮肤都向外翻转开,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云扶月不敢想象这样的伤口会让他有多痛,只是机械地从怀里掏出药瓶,扯开伤口周围的布料开始给他包扎。 清创消毒,缝合包扎,云扶月的每一个动作都做的一丝不苟,手下的动作也放得很轻,像是生怕吵到他一样。等到做完这一切,云扶月在抬头时,却发现面前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终于崩溃了,双眼通红的落下两行眼泪,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还要陪我一起找我娘呢?怎么好端端的就莫名其妙死在这儿了?夜凌渊,你答应过我,答应过我会陪我一辈子的,你快醒醒,你起来啊!” 云扶月的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慌乱,她身下的裙摆早已被泥土沾染的泥泞不堪,袖子上还蹭到了夜凌渊身上的血,双目通红,脸上爬满了泪痕。 不知就这样哭诉了多久,眼前的人始终没有丝毫反应,到最后云扶月的眼泪都已经流干,她轻轻的将自己的身体缩进夜凌渊的怀里去,贴着他的胸膛,一动不动。 身下的人温度不再像从前那般滚烫,而是变得十分冰冷,云扶月的身体也逐渐开始冷到发麻,有一个瞬间她脑中甚至在想,不如就这样陪着他好了…… 可冷不丁的,脑海中一个稚嫩的童声脆生生的喊她:“娘亲!” 云扶月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她还有儿子,小宝还在家里等他们回去,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抬手擦干脸上的眼泪,云扶月开始观察四周,她不知道夜凌渊为什么会突然从营地里离开,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他害死。 夜凌渊身手数一数二,平日里有一项警示,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任何人都不心动就从营地里离开。 最主要的是直到现在云扶月都不肯相信,他竟然真的死了。 脑中有了这个想法,云扶月的眼睛便不敢再去看面前的那具尸体。她开始疯狂的在心里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内力突然消失,失去了嗅觉与味觉,奇怪的迷雾…… 是啊,迷雾。这树林里怎么会无缘无故冒出这么多的迷雾? 电光火石之间,云扶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从刚才的茫然脆弱逐渐变得坚硬。 紧接着云扶月,将手放到唇边,吹出几声类似口哨的声。 那声音飘飘荡荡在周围消散,云扶月耐心地等待着,果然没过一会儿,周围便传来黑乎乎熟悉的嘶哑叫声。 “黑乎乎!” 她心中一喜,起身四下看着,可周围只能听到声音,却怎么女找不到黑乎乎在哪。 “黑乎乎!” 云扶月张口大叫着。她只觉得黑乎乎的叫声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无比清晰,但就是怎么都找不到。 黑乎乎的叫声照旧嘶哑难听,可云扶月却能听的出他此刻的焦急。 沉了一口气,云扶月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冰剑,对准自己的左手臂便刺了下去。 长冰剑削铁如泥顿时,云扶月的胳膊便被拉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珠染到剑身上,让她手中的剑开始隐隐发出振动。 随着手中的振动,云扶月周围的世界仿佛也开始晃动。 她站在原地,周围的世界逐渐坍塌,脚下裂开一条极深的口子,夜凌渊的尸体掉了下去,云扶月想伸手去够,却怎么都抓不住。 “嘶——嘶——” 黑乎乎的叫声尽在咫尺,云扶月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那团巨大的黑色身影。 第574章 那是他的心魔 是黑乎乎! 她猛的坐起身来,这才发觉自己仍然在帐篷里,身旁躺着安然无恙的夜凌渊,仍在睡梦中。 云扶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真实,让她直到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云扶月伸出手去,轻轻掐了自己一把,直到切实的痛感传来,她的心才落回到了实处。 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云扶月赶忙去查看夜凌渊的状况,他像是睡着了一样紧闭着双眼,只是眉头紧紧皱着的。云扶月知道此刻在他幻境里的情况应该跟自己刚才差不多。 打开帐篷朝外面看,周围是跟梦境里差不多的雾气,只是没有梦里显得那么夸张。 这迷雾会让人不自觉地陷入幻境之中。让人在幻境里看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云扶月自己都差点着了道,好在最后关头反应了过来,黑乎乎能破解迷障,镇守灵魂,再加上长冰剑天然的至纯之力,这才把云扶月从幻境中给拉了回来。 可其他人没有自己这样的能力,就连夜凌渊到都深陷幻境之中,其他人的状况自然可想而知。 “黑乎乎,帮我。” 云扶月沉声对黑乎乎吩咐了一句,听到了它嘶哑的嘎嘎声作为回应。她来到夜凌渊的身边,用刀划开细嫩的手腕,将流出的鲜血送进夜临渊的口中。 这是最快也最直接的法子。黑乎乎守在夜凌渊的脑袋旁,等于扶月放完了血,他将头凑了过去,长长的尖嘴在夜临渊脑袋上轻点了三下。 没过多久,躺在那里的人传来一声闷哼,接着夜凌渊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先是空洞,接着才慢慢聚焦,看到了坐在自己身旁一脸担忧的云扶月。 “月儿。” 夜凌渊猛地一把把云扶月拉进自己怀里,双臂狠狠用力,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云扶月虽然不知道刚才夜凌渊经历了什么,但联想到自己的梦境也能大概猜到,于是温和的伸出手去轻轻扶着他的背,小声安抚道。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刚才都是幻境,那都不是真的。” 夜凌渊急促的呼吸逐渐缓和,他伸手将云扶月的脸拉到自己眼前,接着什么都没说,微微抬头便吻了下去。 “嘎嘎——” 一旁的黑乎乎的口中发出类似抗议时的嘶哑叫声,声音巨大在两人耳边炸响,破坏了帐篷内旖旎的气氛。 云扶月微微皱起眉头,撑着夜凌渊的肩膀准备退开,却又被他用手掌给强势的按了回去。 紧接着夜凌渊的另外一只手狠狠向旁边一挥,黑乎乎手中发出一声受到惊吓般的嘶哑叫声,接着便没了声息。 夜凌渊加深了这个吻,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越来越急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云扶月被他压在身下的情形。 …… 夜凌渊要的很急,不知为何,今天的他显得格外慌乱,像是急切的想要证明云扶月还在自己身边。 一个时辰过后,夜凌渊才在云扶月强烈的抗议下停止。 两个人整理好衣物,云扶月打开帐篷,让夜凌渊看外面的迷雾。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迷雾有蛊惑人心的作用,咱们昨天没有防备,夜里起了雾,就都不自觉地陷入了幻境当中。这个幻境能让人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所以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最深的恐惧……” 夜凌渊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微微失神,云扶月不由好奇的问道:“你刚才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一醒过来反应那么大,梦到我了吗?” “嗯。反正都是幻境,就不要再提了,先想想办法怎么救其他人。” “你是服了我的血配合黑乎乎的能力才醒过来的。但咱们带来的侍卫那么多,如果都用我的血,恐怕……” “不行。”夜凌渊想也没想就强势地否决。 云扶月失笑,感叹他现在难得露出的这份像小孩子一样的脾气。 “我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这雾气散去,他们自然会醒来。” “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凭着两人之间多年的默契,什么都不必多说。夜凌渊知道云扶月既然这样说一定是已经想好了方法。 云扶月当然有办法,自己深陷其中时没人能来救,可现在情况就不同了。她手中握着长冰剑来到帐篷外,脚边是黑乎乎。 “黑乎乎,来吧。” 云扶月口中低喝一声,手臂向前猛的一刺,长冰剑破空而出,眼前的那阵浓雾顿时像是逃命般地向周围四散开。 长冰剑周围散发着一层莹莹的光芒,连带着挥剑而出时的剑气都被沾染上寒意。 云扶月变换着招式,在外面较为空旷的地上挥剑,脚边是奋力驱赶的黑乎乎。没过多久,周围的那片浓雾就有了隐隐褪去的迹象。 “好了。” 一套剑法舞完,云扶月的额头上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她抬起袖子随意的擦了擦,收起长冰剑回到帐篷。 夜凌渊就坐在里面看完了全程,眼睛一直紧紧地粘在她身上,没有移开过一秒钟。 “很美。” 云扶月笑嘻嘻的,被他当面夸了也并不觉得害羞,而是把脸凑了过去,眼神亮晶晶的询问:“谁美?” “你美。” 夜凌渊回答得毫不犹豫,说完作势准备亲上来,却被云扶月笑着躲开,低头灵巧地钻出了帐篷外。 “我去看看他们醒了没有。” 云扶月来到旁边一圈的帐篷外,刚掀开帐篷弯腰准备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艺卷珠的一声惊呼。 “怎么了?” 云扶月一脸慌张的进去一面撞上了满眼,惊恐的一卷住,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都放松了下来。 “你别怕,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这里的迷雾中有毒,我已经把它们驱散了。” 艺卷珠不知刚才在梦里见到了什么,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那幻境里见到的应该是最真实的自己,云扶月没有多问,转头又去看其他人的情况。 直到所有人都醒了过来,时间已经是正午了,他们索性在原地生火做饭。 第575章 一个装傻另一个是真傻 “今天被那场迷雾耽误了进度,原本差不多今天下午就可以上山,现在看来恐怕不行。等会儿吃完饭咱们立即出发,应该能在日落之前赶到标记上的地点。” 夜凌渊一边说一边翻动着火上的树枝,别人吃的都是带出来的粮食,而他则是刚去树林里为云扶月打了一只野鸡。 云扶月双手捧着脸坐在他对面,脸上带着笑,心安理得的等着。 直到空气中食物的味道直钻鼻腔,夜凌渊才从那鸡上撕下一只完整的大腿来,吹了吹递给她。 “你也吃,对了,给咱们艺姑娘留个腿。” “我可不吃,这鸡腿跟你们两个人的狗粮有什么分别?” 艺卷珠坐在旁边的火堆旁,声音里透着嫌弃。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刚才一梦醒来,你们两个好像变得更腻歪了。” 听到艺卷珠这话,云扶月没来由的有些脸红。 想到他们刚才在醒来后并没第一时间救人,而是先……表情便不由得有些心虚。 艺卷珠越看云扶月越觉得不对劲,猛地一拍大腿道。 “看吧!你们两个刚才是不是一起入梦了?要不怎么会在我们之前先进来。” “没有,你别瞎猜,赶紧吃饭吧,吃饱了等会儿还要赶路呢。” 云扶月三两句话搪塞了过去,一旁的夜凌渊却是浑然不在意,一脸泰然自若的吃东西。 吃过饭他们没有再耽误,收拾好东西之后便朝三圣山出发 路上,云扶月跟夜凌渊放慢了脚步走在最后。她凑过去,压低了嗓子,一边观察着前面的人一边悄悄问道。 “你刚才在幻境里都见到了什么?” “你呢?” 夜凌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先问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云扶月。 云扶月叹了口气,现在已经从那个梦中的悲痛里缓过神来,也觉得没什么不可说的,便道。 “我梦见醒来之后发现你不见了,然后我出去找怎么都找不到,最后在一个悬崖边发现你……” 云扶月说到这里,止住了话头。她发觉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中,这样的事情都让人难以接受,甚至连说都无法说出口。 旁边的夜凌渊看了她一眼,从云扶月的表情中读出了她的想法,言简意赅:“我也一样。” 云扶月微微瞪大了眼睛,等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之后,心里却没来由的划过一阵暖流,原来夜凌渊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竟然跟自己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心里先前的那股悲伤已经被甜蜜冲散了不少,云扶月主动抬手挽上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轻声道。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中的一方真的不幸出现了意外,那另外一方也必须要好好的活下去,照顾好小宝。” 只要回想起梦里那股心灰意冷,觉得全世界都失去了色彩的感觉,云扶月就觉得有些后怕。 她害怕那一天真的会到来,而自己也会一时冲动,选择做一个逃避者。 “好。” 夜凌渊直直地看着她,语气郑重点了点头。 云扶月这才满意松开他的胳膊,脚步轻快的走到最前面去,跟艺卷珠聊起了天。 夜凌渊不急不缓的守在后面,看着前面那道婀娜的背影,只觉得整个胸腔都被填满。 “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对别人说。” “哎呀,王爷你快来管管你们家王妃!” 艺卷珠不堪其扰,举起双手张口大叫着,可身后的夜凌渊没有丝毫反应,云扶月一脸笑眯眯的表情凑上前。 “想我不烦你的话就快点说,在幻境里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醒来那么大反应?” 云扶月心里有点猜测。 艺卷珠这个人看起来机灵聪慧,可实际在感情上却迟钝得可怕。 她跟闻人君之间的事情周围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偏偏只有他们两个,一个装傻另一个是真傻,看的旁人空着急。 “都说了没什么,就是梦见有一个大怪兽,我打不过它嘛。” 艺卷珠嘴上这样说,可眼睛却不敢直视云扶月,脸颊边还爬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云扶月正想再追问些什么,艺卷珠却突然收起了脸上的表情,皱起眉头:“不对劲。” “怎么了?”云扶月一瞬间收起了玩笑神色,朝周围警惕的看去。 “我总觉得这个地方咱们刚才好像来过。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三圣山看着并不高,按照我们的脚程爬了这么半天,总该到山上了吧?可咱们现在分明还在山脚下。” 经过艺卷珠这么一提醒,云扶月也觉得周围的景象真的有些眼熟。 夜凌渊走上前,来到一棵大树旁看了一眼,语气肯定。 “嗯,这个地方我们刚才走过。” 云扶月凑过去,看到了树上夜凌渊做过的新鲜标签,口中喃喃自语。 “不会吧,这么倒霉?鬼打墙的事情居然能让我碰上两次。” “你说什么呢?什么两次?” “哦,没什么。咱们现在怎么走?我看天再过一个时辰又该黑了。这林子诡异,等天一黑还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意外。” 云扶月脸上隐隐有几分担忧,昨天他们就是在睡梦中无意识中招的,这树林里难保会不会冒出什么其他更危险的东西。 “今天不能上山了,但一定要从这个地方走出去。”夜凌渊沉声做了决定。 “按照之前的法子,闭着眼睛往前冲,说不定就能找到出口。”云扶月想起上一次在密道里的经历,想再赌一把。 一旁的夜凌渊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别有深意,云扶月却只能心虚地移开目光。她知道夜凌渊很介意陈安年,刻意闭口不谈。 寻一个方向感比较好的手下,在他一腰间上了一条绳子,云扶月让他闭着眼睛朝着一个方向往前走。 让手下一路走,一行人一路跟在后面,可最后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绑着绳子另一端的那棵树下。 “怎么回事,你是按照直线走的吗?”云扶月眉头皱得很紧,说话间就准备自己再去试试。 第576章 你必须呆在我身边 “等等。” 夜凌渊出声拦下她,上前一步从云扶月手里接过绳子,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 周围人都没敢出声,气氛不同于刚才的轻松,云扶月上前一步问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天要黑了。”夜凌渊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接着周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此刻太阳已经悬在了西方的天幕上,再过不久,就会完全消失。 莫名的,一股紧张肃穆的气氛在周围弥漫开,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气。 想到昨夜经历的一切,每个人都隐隐有些后怕。这林子诡异,万一今天没能上山,岂不是要在这鬼打墙一般的山脚下再过一夜。 “我看那迷雾今夜说不定还会出现,太危险了,咱们不如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歇脚?”艺卷珠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对昨夜那摄人心魂的迷雾心有余悸,一张明艳的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云扶月点点头。既然之前的法子行不通,至少说明她的判断是错的。这里有可能不是普通的鬼打墙那么简单。 “所有人散开,三人一组,别走太远,找安全的驻扎地。”夜凌渊发出指令,带来的手下也很快散了出去。 绳子继续绑在树上作为标记集合点。云扶月从身上摸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三颗小小的黑色药丸递给身边的人。 “服下这个,就算那迷雾再出现,应该也不会伤到你们了。我跟艺卷珠一组,临风你跟着王爷,最迟半个时辰之后,不管有没有找到一定要回到这里集合。” 其他两个人都点点头,唯有夜凌渊微微蹙眉看着她,发出异议:“太危险了,你必须呆在我身边。” 云扶月失笑:“拜托,我身上带着毒和药,艺卷珠又那么能打,你担心什么。” “就是!王爷,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也要照顾一下我吧。我跟临风一组,万一出点什么事,我还得保护他。” 艺卷珠的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屑,让一旁的临风顿时想反驳,却又找不出质疑的理由。 “那你注意安全。” 最终,夜凌渊还是妥协,跟临风一起转身离开。 “咱们去那边看看。” 云扶月依稀记得他们来时路上有见过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想去看看那里可不可以作为今晚的驻扎地。 一行人四散开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逐渐低垂,云扶月带着艺卷珠走了没多久,太阳便已经悄然消失在天幕上,取而代之的是夜空当中高高悬挂的一轮残月。 山里的夜晚很静,只有偶尔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混合着夜风,耳边最清晰的便是两人脚下踩过树叶的声音。 “……奇怪,我明明记得在这里见过一个山洞。” 云扶月走着走着,脚步逐渐缓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 “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 艺卷珠的表情轻松,反正现在他们已经陷入这山脚下的迷阵之中,无论怎么走都会回到刚才那棵树的起点,所以并不担心会跟其他人走散。 可云扶月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她知道自己的记忆力不会出错,刚才他们一定见过那个山洞。 云扶月停了下来,艺卷珠不明所以的跟着站定:“怎么了?找到了?” “不对,这里不是刚才那个地方。” “什么?” 艺卷珠四下看着。可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唯一的光亮便是头顶那轮残月,以及两人手上的火折子。 光线太暗,艺卷珠根本分不清现在的地形与白日有什么区别。但她相信云扶月,只能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原路返回,还能回到集合地点吗?” “恐怕是回不去了。” 云扶月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艺卷珠并没察觉异常,抿抿唇,开始有些懊悔。 “那我——” 她刚刚张口,身边的人却突然往前走了几步,借着月光和手上那一点光亮,云扶月蹲下身子去,拨开眼前的叶子跟蓬乱的杂草,从下面捡起一个环形玉佩。 “这是……是王爷的玉佩?” 跟来的艺卷珠一眼便认出这是夜凌渊时常佩戴在身上的玉佩。 “这东西是皇上所赐,王爷日常都会带在身上,轻易不会取下。” 云扶月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此刻她心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现出来。 艺卷珠也很快察觉到,转头在周围的树上发现了一些痕迹。 “这里有过打斗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是王爷跟临风他们那一组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用艺卷珠说云扶月也能大概猜到,她拿着玉佩的手指轻捻,指尖传来一股湿润的触感,放到鼻端下闻了闻,云扶月的眉头皱的更紧:“是血。” “这下糟了,周围没什么人,王爷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艺卷珠脸上一片慌乱,相比较之下云扶月却显得镇定许多,她先将玉佩收进怀里,接着对艺卷珠道: “我沿着这里的痕迹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你原路返回,提醒其他人,这里很可能会有危险,让大家小心。” “你一个人能行吗?” “放心。”云扶月对她点了点头,接着顾不得许多,转身就脚步匆匆的沿着一路打斗的痕迹寻去。 很快夜色中便只余下云扶月一个人的脚步声,以及她略微有些紊乱的呼吸。 云扶月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一头小兽一般发亮,一边快速穿梭在树林中,一边四下寻找着夜凌渊的踪迹。 有风自她身体两旁急速倒退,头顶那些不明鸟类的叫声也显得越来越凄厉,划破寂静的夜空。 终于,云扶月眼前的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不远处也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是此刻,那身影却显得略微有些踉跄,云扶月看清楚他面前的路通向哪里之后,瞳孔猛的一震,什么也顾不得了,提起一口气运起内力,脚尖一点便施展轻功,眨眼间的功夫就来到了夜凌渊的身后。 而此刻,夜凌渊的身影站在原地晃了晃,接着一头向面前的河水栽倒下去。 “王爷——” 第577章 救人还是殉情 云扶月什么也来不及细想,她知道这河水中有药人之毒,夜临渊体内的毒素刚被费力压下,一旦沾染,后果不堪设想。 云扶月伸出胳膊猛地一拽,暂时拉住了夜凌渊,可无奈他身上的力气实在太大,云扶月一脚踏在岸边的碎石上,身子重心一瞬间不稳。 情急下,云扶月只能将全身内力灌注在两手之间,反身猛的向前一推,终于将夜凌渊推离了岸边,而她也由于惯性不受控制的向后栽倒进河水中。 岸边,夜临渊弯下腰,一只膝盖跪倒在地上,碎石压进他的血肉。 这一丝疼痛让他的大脑清醒了许多,睁开眼睛的瞬间,夜凌渊只能看到云浮月“噗通”一声栽进河里的残影。 “月儿。” 夜凌渊紧紧皱着眉头,一声嘶吼从他的喉咙间传出。头顶树上的鸟受到惊吓,一拍翅膀飞走,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 就在刚才云扶月过来的路上,艺卷珠听到声音对身边的人沉声道。 “出事了,加快速度。” 这里地势高低不平,又是山脚下最低处的位置,河水从山上落下来,水流湍急。 不时有河水拍打石头的声音响起,夜凌渊不知道这么急的河水中云扶月能否保命,疯了一般的扑向岸边。 眼前只有黑压压的一片河水湍急,哪里有云扶月的身影。夜凌渊顾不得自己受伤的腿,咬着牙站起来就准备跳下去。 “王爷。” 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艺卷珠焦急的叫喊。 夜凌渊回头,是艺卷珠跟临风带着人赶来了。 “王爷,王妃呢?” 艺卷珠气喘吁吁地来到岸边,看了一眼夜临渊的脸色,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去救她。” 夜临渊只冷冷的吐出这四个字,转头准备跳入河水中,却被身后的临风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 “王爷,万万不可。这河水中有药人之毒,更何况您的腿又受了伤。” “她在里面!” 夜凌渊的眼底猩红一片,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河水,像是要在其中找出云扶月的身影。 临风两手臂死死的拽着他,看着脚下的河水,他神情悲怆,却死死不愿意放手。 “放开!” 原本受伤濒临昏迷的夜凌渊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竟然直接将临风给甩了出去。 身后,他带来的手下全部齐刷刷守在岸边,河边的温度更低,艺卷珠急的跳脚,索性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鞭子。 “行了,我下去救人。这河水你碰不得,否则她不就白来救你了。” 说完,艺卷珠就准备跳进河水中,却在此时,众人听到河底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线。 “谁都不用跳,拉我一把就行。” 艺卷珠声音惊喜:“你没事儿。” “月儿。”夜凌渊循着声音的方向向旁边移动了几步,低头一看,果真能看到云扶月葱白的手指翻在一处凸起的石壁上。 底下河水湍急,这里有一块石头突了出来,刚才夜凌渊一时情急没能看到,这块石头又刚好遮住了云扶月的大半个身体,才让人以为她掉入了河水中。 “快上来。” 艺卷珠毫不迟疑将鞭子甩了下去,旁边的夜凌渊也握住鞭,猛的一用力,云扶月整个人就被从河底拉了上来,稳稳的落在岸边。 除了衣裙有几处地方被溅起的河水打湿,云扶月看上去没半点异常,夜凌渊松了一口气,从刚才起就一直攥紧的拳头也在不知不觉间松开。 “你吓死我们了,王爷都差点跳下去救你。”艺卷珠收回自己的鞭子,心有余悸。 云扶月转头,唇角高高的扬起,眼睛在夜色中毫不避讳,直勾勾的盯着夜凌渊。 “你下来干嘛?那我不是白救你了。” 夜凌渊嗓音低沉,语气却无比坚定:“你有危险,我不能置之不理。” “糊涂。” 云扶月双唇微微撅起,语气是一副不满的样子,可任谁都能看得出她脸上涌动的甜蜜。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在这里恩爱了。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艺卷珠急性子,等不及就开口问道。 “我跟王爷一路寻找,不知不觉间就走出了刚才那个怪圈。听到这里有水声就来了河边。谁知这里有埋伏,正是之前在环河对岸袭击我们的那群人。” “王爷中了他们的埋伏受了伤,好不容易才把人击退,让我回去通知大家注意危险。” “我是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临风他们的。” 艺卷珠跟着点头,接上了临风的话。 云扶月视线向下扫,这才注意到夜凌渊腿上受的伤。那是一只锋利的剑羽,直接穿透了他膝盖上方的位置,周边的血迹已经凝固。 他竟然就这么带着一条受伤的残腿,打算跳进湍急的水流中救自己。 云扶月一时又气又恼,边弯腰低头查看伤势,边忍不住埋怨道。 “都这样了还不要命的打算往河里跳,到时候也不知是来救人,还是来殉情的。” 当着周围一众手下的面,云扶月毫不留情的指责并没让夜凌渊觉得难堪,反而唇角微微上扬,一脸享受。 一群人在岸边找了个地方暂时休整,还好其他人没有遇到埋伏,都没受什么伤。 云扶月将随身带着的药粉洒在夜凌渊腿上的伤口处,拿出长冰剑从前后将那支剑截成了三段。 “你忍着点。” 云扶月身上只有止血的药粉,并没有麻药。 她微微皱着眉头低声说了一句,接着动作利落的将剑身抽出,扔在一旁的地上。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时间,夜凌渊全程都没有反应,神色淡然的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的腿。 “不好,这剑上有毒。” 看着从伤口处渗出的血迹,云扶月的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救出的血不是鲜红色,而是乌黑发青,一看就是带着毒。 “怎么办,会不会引发王爷的旧伤?” 临风赶忙上前一步焦急的询问,生怕剑上带着的是药人之毒。 “这毒看上去有点像……” 第578章 她一定要救他 云扶月皱着眉,仔细端详着,可话还没说完,一旁的临风却突然叫了一声。 云扶月抬头,夜凌渊已经晕了过去,眉头紧紧皱着,唇色发白,眉心隐隐透着一股黑气。 她不敢耽误,取出怀里的银针刺了几个穴位,将一粒黑色的药丸喂进夜凌渊口中,开始给伤口包扎。 周围没有人敢出声,全都围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云扶月的动作。 她聚精会神,额头上渐渐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行针完毕,夜凌渊的呼吸看上去比刚才通畅了许多,脸色也不再像刚才那么骇人。 云扶月吩咐人将他送进帐篷里休息,她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 “王爷这毒能解么?”艺卷珠担忧道。 “这是天香毒,想解毒并不难,只是……” “只是什么?” 云扶月抿抿唇。 “想解毒还需要一味最关键的药,天香草。这毒现在虽然已经暂时被我控制住,但过后会逐渐麻痹他的神经,直到让人全身不能动弹。没有天香草不可能解毒。” “那怎么办?现在到哪儿去找天香草?” 云扶月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夜凌渊所在的方向,回答她。 “我也不知道,这草药极为珍贵罕见,我也只在一些古籍上见过,从没真正看到过它的样子。” “王妃,王爷这样,咱们要不要明天先回去?”临风安顿好夜凌渊,从一旁走过来对云扶月道。 “是啊,咱们先回去想办法给王爷解毒,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艺卷珠跟着在一旁附和。 云扶月什么都没有说,眉宇间的淡淡愁容没有散。 直到后半夜,一直陪着她的艺卷珠终于撑不住去睡了,周围万籁俱寂,除了旁边燃着的火堆和几个守夜的将士之外,就只剩下云扶月一个人还清醒着。 她担心的不是其他,就算回了京城,没有天香草,夜凌渊这毒也解不了。 眼看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夜没睡的云扶月终于像是下定决心,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身后的土。 她谁也没通知,一个人避过守卫的视线,悄悄从营地溜走。 …… 艺卷珠还在睡梦间,是被外面临风的一声惊呼给吵醒的。 她揉着眼睛一脸不耐烦的踏出帐篷,这才发现外面的守卫乱成一团,每个人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慌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 艺卷珠刚一走过去就被临风一脸焦急的拉住,问她:“艺小姐,我们王妃不见了,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么?” “不见了?”艺卷珠微微睁大瞳孔,刚刚睡醒的她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对,今天一大早起来,我就发现王妃不见了,不在王爷的帐篷里。周围都派人去找过了,可谁都没看到王妃在哪。” 临风急的跳脚。夜凌渊中毒昏迷,云扶月又不见了踪影。这么大的营地,现在只剩他一个人统领全局。 “我昨天在这里陪她到后半夜撑不住去睡了。她没告诉我要去哪啊,会不会是出去找吃的了?” “咱们带来的粮食很充足,王妃不可能一个人单独行动。”临风很快否认了她这个猜测。 “那是……对了!会不会是去帮王爷找那个什么天香草了?” “天香草?” 临风紧皱着的眉头逐渐缓和,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猜测可能性最大,可如果是去找解药,为什么谁都没通知,要一个人悄悄的去? “恐怕这天香草不是那么好得的。她知道她跟我们讲,咱们一定会坚持陪她去找,所以才瞒着所有人,只身偷偷去犯险。” 艺卷珠望着昨天两个人一起呆过的火堆旁缓缓说道。 他们猜的没错,此刻的云扶月正在去采天香草的路上。 昨天她隐瞒了一些事。 天香草她的确没见过,但并不代表云扶月不知道这草药在哪里。巧合的是,那草药在这山中就有。 只是采集着草药的过程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命丧于此。 日头悬挂到正中央的时候,云扶月回到了前一天他们驻扎的营地。 那一晚,所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迷雾幻境。事后云扶月也想过这迷雾出现的原因。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迷雾正是守护天香草的灵兽,灵犀兽所放出的。 他们会中招,正是因为误入了灵犀兽的领地。 灵犀兽灵性很高,非常罕见,通常会在深山中为守护天香草而生。 这种生物一般不会主动离开天香草的所在地,一生驻守在原地,有人一旦靠近,它就会散发出毒物,迷惑对方心神。 传闻中灵犀兽有通天之力,可以镇山鬼,动八方。 云扶月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灵兽,只是自古以来,每一个为了得到天香草而与灵犀兽对抗的人类都没什么好下场。 大部分去而不返,剩余零星几个能够功成身退回来的,也都会在很短时间内神智尽失,变成一个疯子。 云扶月稳了稳心神,从他们驻扎的营地为中心开始向四周寻找。这里看上去跟树林的其他地方并没什么不同。 云扶月找的很仔细,没过多久,在一个转身之际余光一扫,她的左后方有些不太对劲。 她不动声色调转方向,屏息凝神抬头的瞬间有一阵浓烟朝她的面门直冲而来。 云扶月早有准备,抽出长冰剑向地上轻点,身体顿时轻盈地向后退出一段距离。 云扶月没来得及细想太多,身体的本能催使她挥出了长冰剑。 剑身一瞬间将眼前浓密的空气挥成两段,在云扶月的手上微微震动,周身散发出一层银白色的光芒。 “破——” 云扶月柳眉微皱,大喝一声,双手在胸前结了个印。 眼前那团迷雾倾刻间尽数散去,露出了后面开阔的面貌。 “轰……” 眼前是一只四脚巨兽,通体深紫色,头上是两只弯曲的犄角,尾巴却是纯白色,威风凛凛的在身后扫荡着,溅起周围的灰尘。 云扶月注视了一会儿,就这么静静的与那巨兽对峙着。 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灵犀兽了。 第579 还是个萌兽 灵犀兽的鼻孔张开,有浓白色的雾气从它的鼻孔中钻出。一双赤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云扶月,眼神中的敌意十分明显。 云扶月缓慢的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瓣,眼中有嗜血的杀气一晃而过。 “许久没动过手了,今日就陪你好好玩玩。”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云扶月神色一凌,手中的长冰剑直指向前,身子如同鬼魅快速移动,眨眼间就来到了灵犀兽的眼前。 “吼——” 灵犀兽张口,仰天发出一声怒吼,紧接着四只蹄子都躁动起来,前爪在地上刨了刨,一头朝着云扶月的方向撞过来。 云扶月心里一紧,动作灵巧,利落的一个转身躲过一击,手腕翻转,长冰剑直接刺向灵犀兽柔软的腹部。 云扶月手中的剑在灵犀兽肚子上划开一道口子,深紫色的血液顿时涌出,怪物口中又是一声暴喝,不管不顾的再次朝云扶月撞击而来。 怪物体型巨大,这一下就算是云扶月也躲闪不及,情急中只能翻倒在地,就势滚了一圈,躲过了它这一击。 也正是因为在地上的这一翻滚,云扶月注意到了一直被灵犀兽死死的挡在身后的一块地方。 周围都是草地,却只有那一块光秃秃的,唯独中间有一株碧色的绿植向上生长,周围散发着盈盈波光。 是天香草! 云扶月看到目标不再迟疑,躲过灵犀兽的攻势,身子敏捷的迅速朝天香草的方向移动,却在半空中感受到了后方传来的一股劲风。 脚步硬生生顿住,云扶月不得不再次提剑回身抵挡。 灵犀兽怒了,口中发出一声比一声难听的低吼,听上去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驱逐之意,眼神中的杀意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怪物体型巨大,云扶月抵挡的吃力,还好她全神贯注始终没有受伤,倒是灵犀兽浑身大大小小被剑划破了不少伤口。 长冰剑是世间至纯之物,传闻中,灵犀兽身体自愈能力非常强,可被云扶月刺出来的伤口却没能直接愈合。 没多久,地上的草地枝叶上染上了一层深紫色,那是灵犀兽的血。 耳边是怪物粗重的喘息声,云扶月不敢分心,一边与它周旋,一边思索着该怎样才能拿到天香草。 灵犀兽难缠,再这么缠斗下去,她的体力不支迟早会倒下。 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相近的两棵树,云扶月心里有了主意,足尖轻点,身体猛地后退,但她这一撤,灵犀兽却不肯罢休,低吼一声,狂奔着朝她袭来。 云扶月看准时机,身子敏捷地退进那两棵树的中间。 灵犀兽不管不顾一头冲了过来,然而额头上的两只犄角却恰好卡在那两棵树木的中间,还好两根粗大的树桩没有被它拦腰截断,然而灵犀兽的两只兽角却卡在了粗壮的树枝中。 云扶月终于停了下来轻笑一声,看着眼前不断挣扎发出怒吼的巨兽,得意扬扬的抬高了下巴。 “跟我斗?你这上古巨兽也不过如此。” 灵犀兽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云扶月的意思,她话音刚落,对方挣扎的更加厉害,连带的周围那两棵树都开始止不住的震动。 “别这么激动,我就是向你借一株天香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为你积福。” 这两棵树限制不了灵犀兽太久,云扶月不敢耽搁,回身准备去取天香草,可走了两步再次回头,身后那巨兽动静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强烈。 云浮月的目光向下一扫,地上一路都是灵犀兽身上流淌出的血液,它腹部被划开的那道伤口源源不断的朝外翻涌着血液。 又走了几步,云扶月终于来到天香草旁边,刚一蹲下身子,手还没有靠近,就听到身后的灵犀兽再次爆发出一声怒吼。 云扶月刚一回头,就看到那两棵参天巨树公被灵犀兽用两只兽角硬生生的拦腰砍断,直直朝地上倒,发出一声巨响。 灵犀兽不顾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转头就朝天香草的方向疾驰狂奔。 千钧一发之际,云扶月快速伸手取了一株天香草放进怀里,身体迅速后退。 眨眼的功夫,灵犀兽已经来到了她刚才蹲过的地方,不管不顾的高抬起前爪,发了狠的拍下去。 “嘭!” 一声巨响连带着周围树上栖息的鸟类都受到了惊吓,忽闪着翅膀逃离。一阵被溅起的烟尘过后,云扶月看了一眼地上的情形,眨了眨眼,一时没有动作。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云扶月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就连刚才还暴躁不已的灵犀兽都停住了动作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地上,它的脸上也有表情,充满了不解。 “咳……那个……” 云扶月刚一张口,灵犀兽猛的转头看向她的方向,那两只赤红色的眼珠看的云扶月心头突的一跳,赶忙摆摆手安抚。 “这跟我可没关系,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你自己干的。” 云扶月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外加天真的语气,可实则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刻憋笑憋的有多痛苦。 没想到这还是头萌兽。 灵犀兽也顾不得管她了,动作有些缓慢笨拙,小心翼翼的抬起自己刚才拍在地上的那只前爪。 刚抬起来就有碧绿色的汁液顺着他的爪子滴向地面,刚才还放着天香草的地方被云扶月摘走一株,剩下的已经尽数在灵犀兽刚才那一掌下化为了碎末。 “这可是你自己干的,不关我的事。” 云扶月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只手提着张满林洗手献血的长鞭剑,另外一只手捂着肚子,笑得微微弯腰。 灵犀兽被云扶月惹怒,却又忌惮着爪子上沾着的天香草,一时间一只前爪抬高在半空中停在原地不敢动弹,转过头不住地朝着云扶月张口发出怒吼声。 云扶月看着它那副滑稽的样子,也没了来之前的紧张心情,笑够了直起身子。 看了一眼灵犀兽不断滴落着绿色汁液的前爪,以及他被折断的两只鸡脚和身上大大小小不停流血的伤口,云扶月的眉头微微皱起。 第580章 比人更有人性 “今天是我冒犯在先,为了自己的事伤了你。实属无奈,但……” 云扶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前的巨兽不再像刚才那样喉咙里一直发出抵触的怒吼声,眼睛也跟着眨了眨。 不知为何,看它这副滑稽的样子,云扶月竟觉得它看上去有些可爱。 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能够听懂多少,云扶月不再废话,主动上前一步,指了指他悬在半空中的那只前爪。 “这是你自己毁掉的,跟我没有关系。我们就此休战,不能再动手了。” 云扶月的视线定定的看着灵犀兽,也不知灵兽听懂了多少,倒也真的不再主动向云扶月进攻。 云扶月保持着警惕,大着胆子一步步靠近,直到在距离它前方几步远的地方,灵犀兽终于有了些反应,身子开始缓缓的向后退,喉咙间又发出类似于驱逐的低鸣声。 云扶月马上停了下来,直接将长冰剑收回,举起双手。 “我没想伤害你,你受了伤,我帮你处理。” 她试探性的迈步,一点一点靠近灵犀兽,它眼神中仍有警惕,却没再动,云扶月终于大着胆子来到了它身边。 靠得近了,云扶月才看清,它刚才那一掌下了死力气,地上的天香草被拍的稀碎,此刻只余下一滩碧绿色的汁液混合物摊在地上,显得尤为可怜。 “可惜了这么好的药材,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别浪费。” 云扶月低头用手抓了一把天香草的碎末,或许是因为天香草已经被毁,灵犀兽不再抵触,眼睁睁的看着云扶月回头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胸前。 “……” 灵犀兽的眼睛缓慢的眨了眨,茫然的低头看了一眼云扶月摸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 “吼……” 灵犀兽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吟,云扶月直接不满的抬头瞪了他一眼。 “吼什么?这草药对你伤口恢复有帮助,既然被你拍扁了,总不能就这么烂在泥里吧。” 云扶月还担心着夜凌渊的情况,昨晚只是暂时压制了他身上的毒性,也不知道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天香草到手,云扶月着急回去救他。但就这么走掉的话,在这深山老林里,一只呆萌巨兽身上带着这么多伤,恐怕也活不过多久。 思来想去,云扶月还是决定先帮它处理身上的伤口,她的目的只是拿到解药,并不想伤害它。 灵犀兽通人性,没再继续挣扎。云扶月扯过它那只仍旧悬在半空中的爪子,用随身携带着的手绢擦干净上面粘着的药汁。 天香草不仅对解毒有帮助,治疗伤口也有奇效。 云扶月均匀的将所有天香草药汁涂抹在灵犀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其他地方的血已经被止住,只是腹部那道伤口较深,云扶月又从怀里掏出药粉撒上。 灵犀兽的两只犄角被它自己折断,云扶月专门跑到那两棵树边,从树干的断裂处捡出那两只兽角,回过头来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了上去。 “我的血能帮助兽角与伤口处重新连接。” 云扶月一边做一边解释,也不管灵犀兽能听懂多少,将自己的血均匀涂抹在断裂口处,踮起脚尖重新按回灵犀兽的头上。 胳膊一伸,云扶月才发现这灵犀兽体型实在太过庞大,她根本够不到,微微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颐指气使的命令道。 “你倒是低一点,我够不到!” 灵犀兽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白色的热气从他的鼻孔中冒出,喷洒在云扶月的眼前,下一秒,它竟然真的乖乖曲起双腿,在云扶月眼前弯了下来。 “乖。” 云扶月没忍住,抬手在它头顶那一缕微风凛凛的白毛上摸了摸,手下的触感扎实而柔顺,还带着一股微微的热意。 将那一对兽角给他重新安了回去,云扶月就地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作为绑带,一圈一圈缠绕上去固定。 做完这一切,她满意的拍拍手后退,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史前巨兽,经过她的治疗,模样变得十分滑稽。 云扶月却很满意,眉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不错。你身上的伤口我都帮你处理好了,不会有性命之忧。” 灵犀兽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直起身子朝云扶月近。 云扶月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嘛,灵犀兽在她眼前低下头,伸出舌头在云扶月的手上轻轻舔了一下。 湿润微热的触感从手上传来,云扶月不解的眨了眨眼,低头一看,这才发觉灵犀兽的眼睛正盯着刚才她为了给它治伤而咬破的手指。 一股暖流自云扶月的心中划过,她没想到灵犀兽这么通灵性。上一秒还跟她打得不可开交,下一秒却能对她如此温和。 大抵独自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灵兽天生心性单纯,只知道它的使命是保护天香草,会对每一个侵略者不遗余力的驱逐,在发现对方救了自己之后,又能给予回报。 心性单纯的灵犀兽,比起京城中那些面容和善,心肠却不知有多黑的人类强了千百倍。 云扶月这么想着,伸手又在它背上轻轻抚了抚,这一次灵犀兽喉咙间发出的更像是愉快的叫声。 “好了,我回去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在这里陪你了,你乖乖的。” 云扶月手掌轻轻拍了拍灵犀兽的脊背,他就像是听懂了,仰着头,喉咙间发出几声不舍的低吼。 云扶月转头沿着来时的路离开,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回头,却发现灵犀兽仍旧站在刚才的位置上紧盯着她。 云浮月勾起唇角轻笑一声,抬起手来在半空中挥了挥,也不管灵犀兽是否能看见,转身急匆匆地朝营地而去。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所有人停留在原地等待。艺卷珠坐在河边,百无聊赖的向河里投石子。 临风上前几步来到她身边,见状皱了皱眉,忍不住低声劝道:“艺小姐,王爷跟王妃曾经吩咐过,这河水中有毒,您还是小心些为好。” 第581章 还好赶得及 艺卷珠不满的撇了撇嘴,又抓起一颗石子用力一抛,扔进那河水中溅起一阵水花,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我心里有数。” “艺小姐……” 临风还想再劝些什么,身后不远处,原本守着夜凌渊帐篷的手下却突然大叫一声。 “不好了,王爷不好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艺卷珠一把扔掉了手中剩余的石子,拍拍屁股便转头朝帐篷的方向跑去。 临风在冲进帐篷之前,转头瞪了一眼刚才大叫的手下:“胡说什么?” 一行人鱼贯而入,躺在床上昏迷的夜凌渊此刻紧紧皱着眉头,唇色惨白,四肢不受控制的止不住痉挛,哪怕有四个壮汉在一旁按着也压不住。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刚才咱们进来查看就发现王爷突然开始浑身抽搐,几个人都按不住。” 临风的眉头死皱着,因为有云扶月在,他们这一次轻装简行并没有带其他的医生。 今天上午在云扶月突然失踪之后,夜凌渊的状况已经许久没有人探查过了。 “看这里。” 艺卷珠突然大叫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夜临渊腿上的伤口处。 他只着中衣,身体不住的痉挛被子早已滑落,白色的衣料下,伤口处再一次向外渗血,颜色比昨天浅了一些,但还是不正常的鲜红。 “怎么回事,王爷的伤口又流血了。” 临风紧紧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可又不知该怎么办,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屋子人谁都没有敢出声。 过了半晌,躺在床上不住痉挛的夜凌渊突然没了动静,四肢不再继续抽搐,眼睛死死的闭着,呼吸轻的像是一个死人。 “这……这是怎么了?” 艺卷珠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一股不好的预感涌现在众人心头,临风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我去找王妃!” 留下这一句话,他转头就准备出去,就在此时帐篷被人从外面打开,云扶月一脚踏了进来,嗓音清脆。 “谁要去找我?” “王妃!” “你终于回来了,快来看看吧,刚才王爷……好像不太好。” 艺卷珠眼中划过一抹喜色,云扶月听到这话也不敢耽误,上前两步来到床边,探了探夜凌渊的脉搏。 云扶月用双手撑开夜凌渊的眼皮,眼睛已经隐隐有了向上翻的迹象。 找来一把剪刀剪开裤腿,夜凌渊伤的膝盖处昨天还被包扎的好好的,今天却已经向外渗出了一大滩血迹。 一圈一圈的解开绷带,夜凌渊的膝窝上方有一道被贯穿的伤口,此刻露出一个空洞。 洞口周围已经有不少原本的皮肤组织开始变得腐烂,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 “他的伤口感染了。” 云扶月把心一沉,呼吸都变得沉重,仰头对临风吩咐:“让无关人都出去,帮我准备热水毛巾和蜡烛匕首。” 有了云扶月在,就像是一群原本群龙无首的人突然有了主心骨,临风应了一声吩咐其他人出去,自己叫人去准备她要的工具。 艺卷珠站在一旁,帮云扶月打下手。 云扶月从怀里取出天香草,没有趁手的工具就直接放在手心里碾碎。 “这就是天香草,你真的去采解药了。” “嗯。” 云扶月全神贯注着手上的事。天香草碾成汁液之后,再混入她原本就调配好的解药中。 云扶月掰开夜凌渊的嘴想要给他强行灌下,可现在的夜凌渊陷入深度昏迷,连基本的吞咽反应都没有了。 “王爷吃不进去药,这可怎么办?” 艺卷珠担忧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云扶月什么也顾不得,张口将药含在嘴里,低头便吻了下去。 艺卷珠脸颊罕见地爬上一丝红晕,视线不自然的避开,余光看到帐篷被人从外面打开赶忙堵了上去。 “艺姑娘,王妃要的东西我得帮忙送进去。” 临风手上端着一个水盆,看见艺卷珠挡在门口,着急的催促。 “不着急。” 临风一头雾水,可偏偏艺卷珠挡在那里,他又看不清楚帐篷里面的情形,只能焦急道。 “救人的事哪有不着急的,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快让我把东西送进去。” 云扶月对旁边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眼睛轻轻闭着,嘴唇下面是夜凌渊熟悉的柔软唇瓣。 口腔中满是解药苦涩的味道,云扶月用舌尖将药轻轻推进夜凌渊的口中,好在夜凌渊终于配合的松开了牙关,她顺利的将药送入。 门口处,艺卷珠仍旧跟临风僵持不下。 “你把东西给我,我送进去就行。” “让他进来。” 云扶月盯着夜凌渊喉结滚动,看他终于把药吞下,这才放心直起身子来,淡淡的对门口的人说道。 “王妃让我进去。” 临风顿时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圣旨,手里端着滚烫的水盆,侧身绕开艺卷珠踏进帐篷里。 “解药已经吃下了,他身上的毒素很快会被清除,只是腿上的伤口处已经感染腐烂,不处理,还会危及生命。” “幸好王妃回来的及时,否则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临风站在一旁,看着夜凌渊的神色的确比云扶月回来之前缓和了不少,终于松了一口气。 “现在条件有限,我必须帮他把周围腐烂的血肉全部剜去。” “啊?那得多痛。” 饶是艺卷珠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一旁的临风脸色难看。 云扶月张口轻轻吐出一口气。硬生生的剜去血肉对人来说是难以承受的痛苦,更何况这里条件有限,没有麻药和麻醉一类的工具。 可如果不这么做,以这里落后的医疗条件,夜凌渊还会面临更大的危险,云扶月下定了决心,不再去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夜凌渊的脸。 她取过一盆临风送来的风力匕首,放在烛火上消毒,用干净的纱布蘸着酒精清理了一遍伤口。 做好一切准备,云扶月手里握着匕首,低头看着面前那条腿。 夜凌渊腿上肌肉健壮,皮肤不是细嫩的白,被一剑贯穿的伤口处黑洞洞的,里面撒着白色的药粉。 第582章 一动不动任由她割肉 伤口的周围肌肉已经开始腐烂,面积不大也不小。云扶月深吸一口气后稳了稳心神,手里的匕首快准狠的割下去。 一刀又一刀,就连旁边站着的临风和艺卷珠也秉住了呼吸,聚精会神的看着。 这一幕虽然血腥,但云扶月的动作更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每一次下刀的位置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不会多出分毫。 她的手一点都没有颤抖过,伤口处渗出的血并不多。云扶月一边动作,一边用干净的纱布蘸干流出的血迹,直到所有腐烂的肉全部被割下。 云扶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止血药撒上去,同时用薄薄的纱布盖上。 “这伤口暂时不能包扎,但也不能受到污染,所有进出这个帐篷的人都要经过严格消毒,直到伤口愈合。” “辛苦了。” 一道让三个人预料之外的声音响起。云扶月一愣,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夜凌渊不知何时早已清醒了过来,正躺在那里眉眼温和的盯着自己。 “你……你醒了?” 云扶月一脸难以掩饰的震惊。她刚才之所以那么游刃有余,就是因为夜凌渊还在昏迷中,并不会感受到太多的痛苦。 可如果他早就醒了,却一直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割肉…… 临风和艺卷珠识趣的端起水盆离开。云扶月这才轻声开口:“疼么?” 夜凌渊轻笑一声,表情轻松的就像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关切的看着云扶月询问道。 “你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吓坏了?” 云扶月撇了撇嘴,脸上的轻松和沉着在顷刻间全部消散。她弯下身子去,轻轻的靠近夜凌渊的怀里,一只手在他的手臂上一下一下的轻点着。 “还好。临风才被你吓坏了,一点都没有身为将领的样子,回去之后得好好惩罚他。” 正在帐篷外跟其他人一起分享喜讯的临风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狐疑道。 “奇怪,这种天气应该不会得风寒。” 躺在床上的夜凌渊笑的胸腔发出微微的震动,听着耳边他的心跳声,云扶月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你的腿还需要恢复一段日子,不然明天让临风先送你回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不可。”夜凌渊想也没想就拒绝,同时用双手撑着底下的床铺就打算坐起来。 云扶月一脸无奈的盯着这个倔强的男人,扶着他靠坐在床头才听他说道。 “树林里很危险。我腿上的伤不要紧,休息一两日就可以再次出发。” 云扶月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也不再坚持,只是利用身上带来的东西重新调配了药,给夜凌渊外敷加内服。 他本身就有惊人的愈合力,腿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傍晚,外面天色将暗,云扶月坐在外面的火堆旁,跟艺卷珠他们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讲述去采天香草时的经历。 “灵犀兽当真有这么可爱,那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说不定对我们还有帮助呢。” 艺卷珠听见灵犀兽这么可爱十分感兴趣,眉宇间隐隐泛着的兴奋,如果条件允许,八成会马上跑去亲眼看看。 “它本来就是看管天香草的灵兽,现在天香草被毁,他也该自由了,怎么能被人随意驱使。” 想起白天那个一会儿凶神恶煞,一会儿又会撒娇卖萌的灵犀兽,云扶月的唇角不由得勾起。 “太可惜了,我就说你不应该瞒着我们单独行动,叫上我一起,至少我也能亲眼看看。” 艺卷珠愤愤不平。 “我走之前可是答应了某人的专门嘱咐要照看你的安危,怎么能随意带着你去犯险。” 云扶月跟她开起了玩笑,说话间刻意加重了“某人”这两个字,在场的其他人都明白她指的是谁,低低的笑了起来。 “谁这么有眼无珠,我还需要别人保护么?我明明是来帮你忙的,可不会拖后腿。” 云扶月笑了笑,没再说话,这个不痛不痒的玩笑很快过去,艺卷珠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主动问起她明天的安排。 “我想先送王爷回去休息,但他不同意,坚持要留在这里,等伤好之后继续出发。” “唉,夜凌渊的脾气就是倔强。” 云扶月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道:“有我在,他的伤口最多两天就能够下地行走了。这两天时间里咱们也别闲着。一部分人留在这里保证安全,另外一部分人跟我一起出去探路,等王爷伤好之后立刻出发。” “好。” 云扶月的侧脸在篝火旁被光照的忽明忽暗,眼神中的坚毅却不容忽视,让身旁的人不自觉的信服。 接下来的两天夜凌渊安心养伤,云扶月带领着众人开始探路。 他们现在在山脚下的位置驻扎,但只要一尝试往山上走,就会陷入和之前一样的鬼打墙,不自觉在山脚下转圈,怎么都找不到上去的路。 一日后,云扶月偶然间想到一个主意。让所有人沿着河水逆流而上,果然很顺利破解了鬼打墙的迷障,找到了上山的路。 等夜凌渊伤好可以下地,他们马不停蹄地沿着云扶月找到的路向山上出发。 顺着河水一路逆流而上,他们顺利上了山。可渐渐的,由于山中碎石太多,道路崎岖,环河的支流变得越来越多,云扶月他们也不知该顺着哪条支流前行。 日头正盛,一行人停在一条支流旁,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要不分两队人马都去看看?” 云扶月正准备点头同意夜凌渊的提议,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摸出身上那个锦囊。 里面是和畅公主在临走之前给她的地图。 云扶月打开地图,发现他们此刻的位置距离地图上标记的地点已经很近了。 “按照和畅给的地图来看,应该是往这边走。” 云扶月指了一个方向,夜凌渊毫不犹豫的抬脚向那边走去。 等到下午时分,他们已经来到了这座山的半山腰。 根据和畅公主留下的那张地图,云扶月怎知道他们此刻距离地图上的终点已经十分接近了,但通向那里更加准确的路和畅却并没有画出来。 第583章 里面有怪物 “现在怎么办?咱们四散开去找找?” 进山这么多天,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艺卷珠神情无比兴奋,主动提议道。 云扶月没有第一时间搭话,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潺潺流过的河水。 环河入了山,就被割裂成无数条支流,有的甚至不比小溪大多少。 此刻在他们脚下的,是他们刚刚追溯过来的最后一条支流,再往上去,环河直接被一块巨石拦成两截,中间分裂着无数道水流,根本辨不清来处。 云扶月蹲下身用旁边的树叶挽成一个斗状,舀了一点水上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怎么了?” “这里的水也是有毒的。”云扶月指了指夏面那一道支流,指了指前方被巨石拦截出来的左边那一条小支流:“这边的却没有。” “啊?这是怎么回事?” 艺卷珠不明所以地凑过来,夜凌渊却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也就是说,这毒是从这一条小支流而来?” 夜凌渊指着另外一条支流,云扶月满意的点点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直起身子来拍了拍手。 “费了这么多天功夫,终于找到了。先不管我母亲被关在哪,这黄河水源被污染的问题总要解决,咱们还是先找这毒的源头吧。” 云扶月转身顺着那条有毒的支流继续前行。夜凌渊跟在她身边,半天都没有出声,眉宇间却隐隐透着几分担忧。 云扶月很快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转过头去歪着脑袋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过了几秒中,夜凌渊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开口。 “追查你母亲的下落和环河水源的污染,却意外在同一条路上,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其实不用夜凌渊说,云扶月也早就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劲。 世上没有这样的巧合,她总觉得这毒八成跟楚兮有些什么关系,所以在地图上找不到位置之后,云扶月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查河里的毒。 “有没有什么联系,我们马上不就知道了。” 云扶月一路走一路,注意查看水源,终于在一处隐秘的山腹,查到了最后一条带有毒的河水支流。 这支流从山上而来,自一处山洞中流出。 “看来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 云扶月双手环抱在胸前,那洞口大小约摸能让两人一起通过,里面黑乎乎一片,看不清楚是什么情形。 带有污染的河水就是从这个洞中流出,一路汇入环绕河,才污染了京城的水源,致使那么多百姓中毒。 “太好了,找到源头现在可以解毒了吧?”艺卷珠的眼角带着几分笑意。 “恐怕没这么简单,源头还在这洞里,而这山洞里有什么还咱们未可知。” 云扶月摇了摇头,谨慎的看着那处山洞,没有第一时间进去。 有了在山上这么长时间的经历,她总觉得这洞一定没有那么简单,里面说不定还有什么危险,贸然进入很有可能会出事。 “王爷,属下带人先去探路。”临风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低头道。 “嗯。” “小心。” 云扶月最后叮嘱了一声,才看着临风带着两个手下一起进洞,他们手上都拿着火把,起初还能看清洞里的一些情形。 这里面比云扶月想象中的更大,是一条长长的通道。河水自通道地下流出,两旁则是天然的岩石。 从外面来看这山洞应该是自然形成的。然而里面的通道实在太过长,没过一会儿云扶月他们几个等在外面的人就只能看到洞里几个零星亮光,是临风他们手上的火把发出的。 “里面这么长,万一出点什么事,恐怕撤退都来不及。” 云扶月的眉头死死的皱起,心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旁边没人搭话,等了这么长时间,里面始终没有传出临风他们的消息。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每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山洞口。 没过多久,几个人都听到从这山洞的最深处传出一声哀嚎,紧接着各种叫声夹杂在一起,期间还伴随着无法描述的低鸣叫吼声。 “不好,出事了。” 外面的几个人来不及细想,拔腿就往山洞里冲。唯有夜凌渊还有几分理智,拉住了云扶月。 “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在外面守着。” 云扶月摇摇头:“你腿上的伤还没完全好……” 然而夜凌渊根本不管云扶月说了什么,伸手一拽,将人强硬的留在了洞口,自己抬脚追了上去。 云扶月没有办法,只能走进了一段距离,在洞穴中间等着。 里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云扶月听到了一阵打斗的声音,没过多久,一个最先跟临风一起进去的手下,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身上满是伤痕,鲜血直流。 “王妃……” “出什么事了?” 云扶月上前几步扶住他,把人放在一旁,索性对方身上大多都是一些皮外伤,并没伤及筋骨。 奇怪的是,这个手下身上的伤口却并不像是被什么兵刃所导致,伤口处看上去恐怖又狰狞,几乎每一下都直刺肉里,倒像是…… 那名手下靠在洞穴的墙壁上缓了一会儿,接着才喘着粗气道: “里面、里面有怪物!” “什么?”云扶月不解的皱起眉头。 那名手下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瞳孔中满是惊恐。 “有个怪物在里面,有两个人那么高,见人就打!连艺姑娘都受伤了。” 云扶月的眉头紧紧皱起,她知道艺卷珠是什么水平,如果连她都能伤到,只能说明那里面的怪物十分恐怖。 思及此,云扶月来不及细想太多,对那名手下交代了一句。 “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 “王妃小心!” 云扶月一路沿着那洞穴向里面跑,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夜凌渊腿上的伤还没好,艺卷珠又受了伤,临风现在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她很怕在里面的人会出现什么意外。 没过多久,眼前的视野忽然开阔,云扶月看到了几条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艺卷珠靠着墙坐在一旁,正捂着自己的右手臂,面色痛苦。 第584章 看守楚兮的凶兽 云扶越赶忙走过去蹲下,看了一眼艺卷珠鲜血直流的手臂,拿出药粉撒上去,同时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里……你母亲在那里……” 云扶月拿着药瓶的手一顿,顺着艺卷珠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前纠缠着的几道人影之后,隐约可见,一个一人高的东西正散发着淡淡银光。 夜凌渊他们正与一个高大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洞穴里光线不足,只有进来的几个人点了一些火把,云扶月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看守你母亲的凶兽,非常残暴。” 匆忙处理好艺卷珠手上的伤口,云扶月抽出长冰剑加入战局。 夜凌渊手上的剑直直的刺入凶兽的胳膊,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印出一抹血色。 凶兽受了伤,发出一声怒吼,更加猛烈的攻击过来,云扶月挥剑上前挡住,匆忙中问身后的人。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没事。” 夜凌渊的声音沉稳,他手中的剑利落的从凶兽的身上拔出。 看得出这凶兽十分凶猛,大约体型有两个成年男子那么大,通体黑棕色的毛,鼻子向外凸,一张口便是满嘴獠牙。 夜凌渊带来的人手大部分已经受伤,临风看上去还好,护着身后受伤的兄弟,情形狼狈,就算云扶月跟夜凌渊联手,也只能勉强跟这凶兽打平。 怪物的嘶吼声在这山洞内不住的回荡着,盘旋在众人的耳边。 凶兽体型巨大,一般的小伤口根本不放在眼里,他的大掌挥过来的杀伤力却不容小觑。 云扶月屏息凝神,将内力灌注到右手融入长剑,剑身微微震动刺向凶兽,直接扎进他的胸前。 怪物口中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整个山洞都开始震动。头顶上有碎石掉下,砸在众人身上。 这一击,云扶月用了狠力,抽出长冰剑,她微微有些气喘,整个身子脱力,向后退了几步。 身后横过来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云扶月的身体牢牢地稳住。她一转头,看到的是夜凌渊冷峻的侧脸。 “这凶兽的力气用不完,咱们撑不了多久。” 云扶月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伸向怀中的手也顿住。 她原本准备用毒,可进山这一路云扶月身上带着的毒物都用得七七八八,她也说不准剩下的量还够不够让这头凶猛的巨兽受伤。 用银针就更别提了,山洞中光线昏暗,云扶月根本看不清楚位置。更何况银针那么小,这怪物的皮毛又很厚,就算用上内力也未必能穿透。 云扶月回头一看,之前进来的队伍庞大,可现在已经折损的七七八八了。 艺卷珠的手臂上受了伤,根本挥不起鞭子,可尽管如此,她还是硬撑起身子朝云扶月的方向赶来。 其他人就更别说了,临风身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被那怪物伤到,胸前鲜血直流。 云扶月知道夜凌渊不是随意会退的人,既然这么说,一定是他腿上的伤撑不了多久了。 “我们先撤,出去以后再想办法。” “嗯。”夜凌渊点点头。 趁着那凶兽还没从刚才云扶月那一击中回过神来,众人都转头准备撤退,可就在这时,眼前的山洞通道口处突然刮过一股劲风。 众人神色一凌,就见一道黑影从通道口处猛地蹿进来,等看清那道深紫色的身影,云扶月的神情愣住了。 “是它?” 那道身影似乎对他们一行人并没什么敌意,直接略过了众人挡在云扶月身前,与那山洞中的凶兽对峙着,同时喉咙间发出低吼。 “是灵犀兽!”云扶月的表情有些惊喜,她没想到灵犀兽会突然出现在这山洞中,不过转念一想也明白过来。这山间的灵兽本就互通,更何况他们刚才在此处打斗发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灵犀兽会听到声音赶过来也是正常。 但云扶月没想到灵犀兽竟然会护着自己,看见他高大的身躯挡在自己身前,云扶月的神情有几分动容。 山洞中的凶兽看到威胁也发出一声怒吼,接着两个巨大的身影猛地相撞在一起,夜凌渊眼疾手快,拉着云扶月后退到安全的地方,观察着局势。 “这就是灵犀兽,长得真漂亮?”艺卷珠看着眼前的情形,忍不住张口赞叹道。 然而云扶月的目光却带着几分担忧,灵犀兽之前在跟自己的打斗中受了伤,她不知道它能不能敌得过这凶兽。 凶兽两脚朝地,行动明显比灵犀兽更加敏捷,恶狠狠一巴掌直接拍在了它的背上,嘶吼着扯下一大块皮肤,连毛带肉,灵犀兽身上顿时鲜血直流。 “灵犀兽。” 灵犀兽露出明显痛苦的神色,仰头发出一声怒吼,张口嘴里喷出一股浓烟,直直地朝那凶兽的面门而去。 在触碰到浓烟的一瞬间,那凶兽的叫声明显比灵犀兽更加痛苦几分,两只爪子不管不顾地在身前挥舞,有时一巴掌拍到山洞的墙壁上,都能引得整个山洞抖一抖。 在他的毫无章法的进攻之下,灵犀兽转身躲闪不及,被那凶兽一巴掌挥在了脖子上。 尽管如此,灵犀兽没有退缩,跟那凶兽扭打在一起。直至最后他的两只前爪突然离地,仰头望天口中发出一声长鸣,接着低头恶狠狠的撞向了凶兽。 刚刚被云扶月接上的两只犄角就这么直挺挺的撞进了凶兽的腹部,那凶兽的身体晃了晃,终究是砰的一声朝地上倒了下去。 “灵犀兽。” 云扶月等人终于敢进去,她赶忙来到灵犀兽身旁。灵犀兽浑身脱力倒在地上,嘴巴微微张开,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凶兽躺在一旁,双眼紧闭没了呼吸。云扶月看着灵犀兽身上那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眼眶变得通红。 “你怎么这么傻,还敢来救我。” 云扶月向怀里摸索着,不管不顾的把身上剩下的药全部给灵犀兽用上。灵犀兽的眼睛微闭,只那一双赤红色的目光仍旧热烈一眨不眨的望着云扶月。 第585章 她的情况不太对 云扶月的手被夜凌渊握住。她顿了顿,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灵犀兽脸上,融在它的皮毛中。 云扶月像是从灵犀兽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她吸了吸鼻子,伸手轻轻拂下它的头,一下一下的顺着皮毛抚摸着。 “谢谢你。” 像是听懂了云扶月这话,灵犀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舌头,轻轻在她的右手尖舔了舔。 之前云扶月为它放血的伤口早已愈合,此刻被他舔过传来一阵酥麻触感,直通向心脏,让云扶月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下一秒,灵犀兽的眼睛终于闭上,也没了呼吸。 山洞内一时没人说话,只有云扶月低低抽泣的声音,夜凌渊紧握住她的手,唇线绷紧。 “没想到灵犀兽这么通人性,你帮它治了伤,它竟然以命相护。” 艺卷珠在一旁也忍不住为这幅情形动容,她之前说想去看看灵犀兽是什么模样,也只是玩笑话,可没想到真正见到却会是这幅情景。 “它很通灵性,只是可惜,居然为了我们……” 云扶月支起身子,转头看到夜凌渊担忧的眼神冲他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 最后轻轻摸了摸它额头上那一缕白毛,云扶月直起身子来稳了稳心神,观察着洞中的情形。 这山洞里面很大,环河的支流从里面一路通向外面,水流自山洞中间划过,将整个山洞劈成了两半。 刚才他们打斗的地方在水流的一侧,云扶月抬眸看向山洞中的另外一侧,只这一眼,她就愣住了。 山洞的另外一侧空空荡荡,就像一个刻意被人辟出的高台,有一座一人高的玉棺正靠着墙壁立在那里。 玉棺通体莹润,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一个容貌较好的女人被封印在那玉棺内,长发如瀑一般披散在身后,双眼清闭,看上去安详的就如同只是睡着了。 令云扶月震惊的是,玉棺里的女人就是她苦苦寻找了这么久的楚兮。 “娘?” 云扶月愣了愣,张口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然而不远处玉棺内的女人没有丝毫动静。 也是,刚才这一番打斗动静那么大都没能把人吵醒,难道说楚兮已经…… 想到这里,云扶月的瞳孔猛的一震。一旁的夜凌渊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马上说道。 “她应该还没死。厉晟跟夜星晴那么想知道她身上的秘密,肯定不会把人弄死。” 夜凌渊这话分析的有理,云扶月稳住心神,抬脚跨过水流靠近。 找了这么久,当人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云扶月的心情反而变得相当平静。 她站在玉棺前仔细的端详着,那里面的女人面貌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却又总觉得十分陌生。 “看这里。” 艺卷珠也跟了过来,指了指玉棺的下面,云扶月一低头,眉头随即就皱了起来。 只见玉棺下面的一角不知为何已经破损,云扶月这才发现玉棺并不是正着立在这里的,而是有些倾斜,想来可能跟那凶兽的活动有关。 玉棺倾斜的那一角处已经破损,却正巧插入了环河的支流中。 “原来是这样。” 云扶月终于明白过来,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一旁的临风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这玉棺破损,正好插入了环河的支流当中。我娘身上有药人之毒,所以才会污染了水源,引起那一场时疫。” 众人都恍然大悟的点头,云扶月见到楚兮,心情反而低落了下来。夜凌渊在一旁指挥着临风,让人将那玉棺扶正。 “咱们现在怎么办?你娘她……” 艺卷珠微微皱着眉头,像是有话要说,说了一半却被云扶月淡淡打断:“我先解毒,否则京城那场时疫永远不会结束。” 云扶月从怀中掏出来之前就已经调配好的解药。 一个小小的棕色瓶子,瓶口打开,云扶月低头看了一眼支流里的水,确认无误,才将瓶子里的东西缓缓倒在最上方。 从瓶子里流出的液体是透明的,看上去就同着环河水没什么两样。 等到一瓶中最后一滴都被倒尽,云扶月盛了一点水放到鼻子下仔细闻了闻,仰头喝了一口。 “怎么样?有效吗?”艺卷珠在一旁紧张的询问。 云扶月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轻松笑意。 “好了,现在河水已经解毒。解药从这里顺着环河流下去,再过不久就能全部被净化。” “太好了。” 临风在一旁松了一口气,几个人经过刚才那一番打斗也都很累了,他带着手下就地休息,从支流中取了一些水。 “外面天应该已经暗了,我们再这里暂时休息,明天一早回京。” 夜临渊在一旁沉声吩咐,云扶月没什么意见,双眼无神的点了点头。 “你没事吧?” 就连艺卷珠都看出了云扶月有些不对劲,关切地上前询问。云扶月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她早已设想过无数次找到楚兮的情形,却没想过她会被人像一个傀儡一样封印在这玉棺内,悄无声息。 “你也别太担心,虽然这玉棺破损,封印能力有所减弱,但好在咱们来得及时,现在你娘没有性命之忧。” 艺卷珠在一旁神色认真的为云扶月解释。 “我知道,谢谢你。” 云扶月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玉棺。身为大夫,她又怎么看不出,楚兮的状况不算好。 玉棺破损不知已经有多久,给楚兮带来的影响,也是无法估量的。 岁月似乎并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楚兮的皮肤细腻柔滑,眉眼中仔细看隐隐与云扶月有几分相似。 她的额间有一块血色的印迹,看上去像是什么符咒的标记。 一旁的艺卷珠出声解释。 “这是我们隐族的印迹,应该是之前我娘……临死唤回你母亲的咒术。只是我看这印迹有消退的迹象,恐怕情况不太妙。如果现在唤醒你娘,我也无法确定她是否还有神智。” 这是艺卷珠刚才一直憋着没敢说的话。 听她这么说,云扶月才发觉那刻在楚兮额头上的印迹的确颜色有些浅,并不是纯正的鲜血颜色。 第586章 你信我么 “应该是因为玉棺的破损,才会导致我娘留下的印迹减退。这印迹是我娘的独门秘术,我了解的不多,也不确定它会不会消失。” “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还是要先把我娘救出来。夜星晴和厉晟他们用玉棺封印我娘,不知道她在这里被困了多久。” 云扶月的眉头微微皱着,她只要一想到楚兮被那些人强行抹去意志当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现在还被单独封印在这里孤独一人守着那只凶兽,心里面就发堵。 “可这玉棺……要怎么打开?” 临风处理好自己身上的伤也来到他们身边。这玉棺通体完整,看上去没什么能够打开的地方。 “奇怪,这东西看上去像是整个铸造而成的,你娘是怎么被放进去?” 艺卷珠上前围着那玉棺研究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头绪。 “应该是厉晟的法子。不知道这玉棺是什么材质。” 夜凌渊眉头微蹙,伸手去碰了碰。手下的触感很凉,玉棺像是被冰雕成的,散发着寒气。 “要不我们看看用火能不能烧掉?” 旁边的临风也注意到了玉棺的异常温度,提议道。 夜凌渊看了一眼云扶月,见她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点了点头。 临风转身让人取来了一些火把,小心翼翼的举着靠近。 可奇怪的是火把上面窜动着的火苗明明都已经触碰到了玉棺,玉棺上却没有任何损伤或是融化痕迹。 把火把拿开之后,用手触摸还是一样的冰凉温度。 “没反应?” 夜凌渊伸手将临风推到一旁,抽出自己的剑,然而那锋利到可以削铁如泥的利剑被他狠狠砸在玉棺上面,竟然连一道划痕都没有出现。 “真是奇了。这东西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艺卷珠来了兴致,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伸手碰了碰,又敲了敲,可那玉棺和里面封着的人都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艺卷珠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鞭子,看了一眼云扶月。 “你信我么?” 云扶月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艺卷珠手臂一甩,手中的长鞭啪的一声,挥在玉棺的下面。 艺卷珠出手很有准头,鞭子并没有落在楚兮的身上,而是她腿边空旷的位置。 可尽管如此,玉棺上仍旧没有出现一丝裂缝,眼看着什么办法都用过,却都没有效,云扶月的眉头皱的比刚才更紧。 想了想,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瓶子,里面盛放着的是没有颜色的透明液体。 云扶月上前两步,蹲下将那药水轻轻倒在了玉棺的外侧。 这药水有很强的腐蚀性,不论遇到什么东西都能够快速溶解,滴落到玉棺上时,也的确激起了一阵白烟,同时伴随着的还有空气中浓烈的刺鼻味道。 “还是你有办法,这东西有用。” 艺卷珠惊喜的叫了一声,然而等那阵白烟过后,众人再定睛看去,玉棺上仍旧没有丝毫破损,相反是刚才那些液体滴落落下来,触碰到的岩石地面被腐蚀啦。 “这……” 艺卷珠的神情愣愣的,旁边的人也都没想到这玉棺竟然如此结实,连坚硬的山洞岩石都能够被融化,它却丝毫没有受损。 云扶月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不把楚兮救出来,她实在不甘心。 “要不然咱们明天把这个玉棺整个运回京城,回去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艺卷珠在一旁张口提议,可云扶月却将双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 “还有一个办法。” 夜凌渊突然开口,云扶月抬头猛地向他看去,就听他说道。 “那里不是已经破损了吗?” 夜凌渊知道此刻云扶月的心情,好不容易找到母亲,却见她人不人鬼不鬼的被这样封在这个小小的玉棺里。 云扶月不能忍受让楚兮在这个玉棺里多待哪怕一分一秒的时间。 几个人的注意力顺着夜凌渊的话看到了那处破损。 玉棺的右下角被磕出了一个口子,也不知之前那凶兽是用了什么办法,能将这水火都无法撼动的玉棺弄出这样一道伤口来。 “如果是从这里动手……” 云扶月皱眉思索了一下,从腰间抽出长冰剑。 “我来吧。”夜凌渊上前一步看着她道。 云扶月深吸一口气,扯起唇角冲他摇了摇头。 “没事,我想亲手救她出来。” 她握紧了手中的长冰剑上前一步靠近。 玉棺被夜凌渊命人平放下来。她将长冰剑的剑尖刺入那道破损中,微微提了一口气,调动起全身的内力,汇聚在那一处,猛地向上一挑。 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云扶月还没来得及低头,就听到了艺卷珠惊喜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裂开了,真的有用!” 闻言,云扶月心中一喜,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有一条裂缝顺着长冰剑向上蜿蜒。 云扶月松了一口气,手腕下继续用力。这一次,她将浑身的真气都灌入了长冰剑中,沉下心来大喝一声。 这一下,整个玉棺变得四分五裂向周围炸开。 眼前是无数不明材质的碎片飞溅,几个人都急忙向一旁躲开,云扶月却眉头一皱,下意识向前一扑。 不能让这些碎片伤到楚兮! 云扶月下意识的动作很快,旁边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已经扑在了楚兮身上,好在并没什么碎片伤到她。 唯独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碎片自上而下,刚巧落在楚兮的额头,划破了她眉宇间的那道印记。 在楚兮额头上被划开的那道伤口中,并没有血流出。一道伤口非常细小,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月儿。” 夜凌渊第一时间上前,伸出手去想把云扶月拉起来。 云扶月还没反应过来,余光却看到夜凌渊的手直直的朝被自己护在身下的楚兮面门而来。 她心念一动,用手撑了一下地面便准备起身。 就在这时,云扶月身下的楚兮突然睁开了眼,一双赤红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也抬了起来,五指呈爪状便恶狠狠朝云扶月的后脑袭击而来。 第587章 楚兮失控了 “王妃小心!” 旁边不知是谁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大喝一声。 云扶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后脑处传来肉体碰撞的声音,接着身下的楚兮眼神变得更加狠厉。 是夜凌渊帮她挡下了这一击! 云扶月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迅速意识到楚兮应当还没有恢复神志,赶忙向旁边一翻,侧身从她身上滚了下去。 云扶月一离开,楚兮砰的一声直接从玉棺中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挡在她身前的夜凌渊,不由分说便冲他袭击而来。 夜凌渊没有用剑,赤手双拳的抵挡着。 楚兮每一招都下了死手,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她的双眼空洞无神,没有参杂任何感情。 夜凌渊不敢伤到楚兮,行动处处受制,渐渐的体力不支。临风上前来帮他一起抵挡,却轻易就被楚兮一掌拍到了一旁的墙壁上去,呕出一口鲜血。 “你没事吧?” 艺卷珠赶忙趁乱上前将云扶月扶起来。 云扶月根本顾不得回答她的问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跟夜凌渊纠缠在一起的楚兮,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你娘的印迹明明还在,她为什么会这样……” 云扶月口中喃喃自语着,茫然的摇头。夜凌渊已经被楚兮逼到一旁的角落里,膝盖一弯,单膝跪了下来。 见状,云扶月终于恢复了神智,提起手中的长冰剑上前,挡开了楚兮伸向夜凌渊的手。 看到云扶月,楚兮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她口中低吼一声,发出类似于动物又像人一样的吼声,接着调转方向,朝云扶月毫不留情的袭击。 云扶月侧身,堪堪躲过了楚兮的一击,可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楚兮的另外一只手便朝她的头上狠狠挥过来。 云扶月手上的长冰剑隐隐颤抖着,她知道那是长冰剑想要着急护主。 可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亲生母亲。 云扶月只犹豫了不到一秒时间就松手放开了长冰剑,抬起胳膊赤手空拳去挡。 一只手擦着云扶月左边的耳朵狠狠的挥出,卷起的劲风勾起她耳边的碎发。 夜凌渊的手直接抓住楚兮的手腕,同时右手很快挥出,这狠狠的一拳却在距离楚兮的脸仅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堪堪停住。 楚兮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因为夜凌渊的仁慈而停下,微微眯了眯眼,抬手便抓住了云扶月胸前的衣服。 “娘……” 云浮月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同时口中毫无预兆地叫了一声。 然而楚兮充耳不闻,手上用力直接将云扶月抬了起来,露出被她挡在身后的夜凌渊。 “月儿。”夜凌渊的眉头皱的很紧,看见这幅情形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就准备从楚兮的手上救人。 这一刻楚兮才发觉,被自己捏在手上的人对眼前这人来说十分重要。 云扶月清晰地看到楚兮很快地勾了一下唇角,接着就像是逗狗一样将她的身体狠狠朝身后摔去。 “王妃——” “月儿——” 耳边是几个人担忧的叫声,然而云扶月的视线却只落在楚兮身上。 她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楚兮抛起,又重重的砸向地面,好在被后面的临风眼疾手快地接住。 夜凌渊担心云扶月的状况,一脸焦急的神色准备上前去查看,可刚跑没两步却被旁边的楚兮给拦住,两人很快再次扭打在一起。 “你没事吧?你娘现在没有神智,你可千万别犯傻。”艺卷珠走上前来,在云扶月耳边不住的说着。 云扶月沉着眼没说话,稳住身形之后就冲进对打的两人之间,伸手挡开了楚兮。 楚兮跟其他大部分药人都不相同,那些药人都像是傀儡跟行尸走肉,任由厉晟在背后操纵着替他做事。 可楚兮却像是拥有自己独立的神智,除了没有感情跟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之外,她就像是一个杀人利器,甚至会有思考和计划。 云浮月一时也不知是否该为这样的发现而感到庆幸,只是眼前情况紧急。 她来不及细想太多,分心的功夫还要注意着手下不要伤到楚兮,出招变得越来越乱,逐渐落了下风。 而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像是在逗狗一般的楚兮也像是发现了什么,她不再去抵挡云扶月的攻势,放任她朝自己而来,右手紧握成爪,狠狠地朝云扶月细嫩的脖颈间挥去。 “月儿!”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云扶月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只能马上撤回自己的手,同时侧身向一旁躲闪。 然而楚兮尖利的指甲还是划破了云扶月脖颈间的皮肤,渗出一道血痕。 闻到空气中散发的血腥味,楚兮就更兴奋了,伸出舌头去轻轻舔了舔唇,下一招没有丝毫停顿的再一次发出。 旁边的夜凌渊在刚才几次三番的进攻中引发旧伤,膝盖处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行动不便,不能第一时间赶去。 就在这时,楚兮身后挥来一道柔软的鞭子缠在她的腰间。 艺卷珠大喝一声手上用劲,楚兮的攻势就这么硬生生地被人半中间打断。她低头看了一眼,口中发出一声似是不满的暴喝。 艺卷珠咬着牙,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手上死死的较着劲。然而楚兮的力气实在太大,她用力到手腕都在微微颤抖,却仍旧没能把人带过来。 好在云扶月这时暂时解放,她紧紧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眼前神情狰狞的楚兮,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下一秒云扶月回身,从刚才的地上捡起长鞭剑,心中默念口诀。 有一阵微风自地下而起,山洞中的空气都变得流动起来。 云扶月微微闭上眼睛,这股风越来越大,而她手中的长冰剑也在此时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刺眼光芒。 “聚!” 下一秒云扶月睁眼,口中大喝一声,长冰剑直指向山洞正中央。 所有人都紧盯着她,只见云扶月手中的长冰剑尖处有一股盈润的光芒缓缓流出,逐渐在洞穴的地面上盘旋。 第588章 修复玉棺重新封印 众人耳边听到一阵躁动的声音,那些先前被云扶月用长冰剑粉碎的玉棺碎片,竟然井然有序地随着长鞭剑的光芒聚集在一起。 所有的碎片都被光芒裹挟着在空中流转,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一片片合拢。 “她这是要修复玉棺重新封印!” 艺卷珠站在一旁,看出了云扶月想做什么后微微睁大眼睛。被她用鞭子禁锢住的楚兮也感觉到了危险,挣扎的更加剧烈。 夜凌渊见状眉头一皱,走上前去用手握住艺卷珠的鞭子微微施力,让楚兮更加挣扎不开。 楚兮脸上暴躁不安的表情愈加浓烈,先前的封印她的玉棺已经在空中逐渐成型。 云扶月手中举着长冰剑,源源不断的将自己的内力注入其中。 那些碎片之间没有任何相连,却被长冰剑散发出的光芒固定在一起,逐渐形成一个棺材模样。 “快!” 云扶月咬着牙催促了一声,夜凌渊就在此时用力甩动鞭子,将楚兮送入玉棺中。 人一进去,艺卷珠抽回自己的鞭子,而云扶月也催动内力,将玉棺的盖子轰隆一声罩了下去。 楚兮挣扎不及,再一次被封回了玉棺中,整个玉棺由碎片组成,周身散发着比之前更加强烈的光芒。 那是云扶月在上面施加的一道封印,以自己的内力而成,保证玉棺不会破损。 被重新封印进玉棺里的楚兮也终于再次安静下来,眼睛重新闭上,恢复了之前那如同睡着一般的模样。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艺卷珠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真是太吓人了,没想到失去神智的她这么可怕。” 夜凌渊却顾不得自己正在流血的伤口,走上前去一把拽过云扶月,低头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 刚才云扶月的脖子被楚兮尖利的指甲划破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起初还向外渗着血,现在鲜红色的血迹在伤口周围微微凝结在一起,蜿蜒着几乎将整个前面的脖子都划破,看上去非常吓人。 “你怎么样?止血药还有么?” 艺卷珠也跑了过来担心的看着云扶月,而她本人却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没事,死不了。” 她上前几步来到玉棺旁边,楚兮静静的在那里面沉睡着,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唯有浑身布满裂缝的玉棺还在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没有别的办法了,看来明天只能连同玉棺一起把她接回去了。” “你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重新唤回她的神智。” 夜凌渊在一旁安慰,云扶月面上勉强笑了笑,可实则独自一人的时候,眉宇间还是隐隐泛着一股担忧。 这一整晚他们这一队人马几乎没有休息过,两场大战结束,云扶月又强撑着精神,给所有伤员处理好伤口。 尤其是夜凌渊,他膝盖上的伤口再一次发作,虽然没有继续腐烂,但先前的伤口愈合处再一次崩开,云扶月不得已又给他上了些药。 这一番折腾完众人再一次出动的时候,天边早已翻起了鱼肚白。他们仅仅在原地休整了一会儿,就带着那玉棺和楚兮一起下山回京。 来的时候费了好几天功夫,回去的路程却很快。当天晚上他们就来到山脚下就地休息,第二日便回到了京城。 云扶月临走前留下了新的解药,现在京城内的所有患者基本已经痊愈,先前那些流言不攻则破。 尤其是夜凌渊他们回来之后又带来另外一个好消息,环河的水已经解毒,可以正常使用了。 欢呼雀跃的百姓一路从城门处护送着他们来到摄政王府,钱叔早早的等在门口,同时还有站在他身边的闻人君。 “王爷,王妃,终于回来了。” 钱叔笑呵呵的上前,一眼就注意到了云扶月脖子上缠着的纱布,皱眉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受了点小伤。钱叔,后面那个玉棺让人放到西边的厢房里,找人好生看顾着。” 云扶月根本顾不得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细细的叮嘱了照看楚兮的注意事项。 钱叔点头,一一全部记下,转过身去继续忙活。 艺卷珠跟着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了下来,她这一路负责护送楚兮和玉棺,好在有云扶月先前的内力护着,那玉棺并没出现什么意外,仍旧完好。 王府门口,闻人君先是跟夜凌渊他们打了声招呼,接着视线一转便定格在了不远处艺卷珠的身影上。 艺卷珠全然不觉,正打算帮忙一起将玉棺抬进去,可刚一抬胳膊旁边伸出一只手来,直接拦住了她。 “你干……” 艺卷珠一转头,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是闻人君。不知怎的语气一顿,后面的话就没再继续说下来,而是低头看了一眼他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有些不自然道。 “你、你干什么?” 闻人君眉头微蹙,语气淡淡的,扫了一眼艺卷珠胳膊上缠着的纱布。 “自己都受伤了,那些重活交给别人去办就好。” 闻人君的嗓音仍旧像从前那样,听上去永远不冷不热,对待他跟对别人没有丝毫差别。明明是在说着关心的话语,可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却并不让人觉得暖心。 艺卷珠哼了一声,从他手腕一下抽回自己的手不屑道。 “要你管?” 闻人君没有说话,收回自己的手,竟然真的没再继续阻拦。 艺卷珠心头那股无名之火越烧越盛,好在此时云扶月及时走过来解围。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你手臂上的伤口还没好,不要做这些重活,先进来。” 云扶月开了口,艺卷珠顺坡下驴哼了一声,转身跟她一起踏进王府,没再去管身后的闻人君。 闻人君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微皱着,一脸无奈。 云浮月亲自盯着将楚兮安顿好,夜凌渊离开了这么久,回府沐浴更衣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进了宫。 “王爷跟王妃离开的这段日子,京城里没什么异动,时疫的情况好转了许多,百姓间的舆论最近也慢慢消散了。” 第589章 她被噩梦魇住了 闻人君简单向云扶月汇报了他们离开这段时间内京城发生的大小事务,云扶月也把他们这一路的经历简短的说了出来。 几个人在一旁听的啧啧称奇,就在此时,钱叔踏进了融雪厅,对云扶月微微弓身。 “王妃,外面来了一群人跪在王府门前,自称是来向您道歉的。” “道歉?跪在哪里?” 艺卷珠听到这个话屁股坐不住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饶有兴致的就准备出去看热闹。 “等等。钱叔,这些是什么人?” 闻人君出声拦下了艺卷珠,而她也竟然就这么乖乖的等在了原地。 “他们说是郝家村的人,为首的那个自称郝大。”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云扶月眉头微蹙。 她离开前并没让人为难郝大,常理来说,他解毒后应当回郝家村,为什么会来到王府,还在她门前跪下了? 摄政王府地处繁华街,平时周围人来人往的有很多,如果这事再传出去还不知会造成什么影响,云扶月叹了口气,只得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艺卷珠和闻人君他们跟在后面,来到王府门前,果然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跪在楼梯下,周围早已聚集了不少看好事的观众。 云扶月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站在郝大的面前,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的视线淡淡扫过,台阶下面跪着的人大部分都是之前救治点收治的病人,跟着郝大一起出来闹过事。 这么一群人突然造访,云扶月觉得莫名其妙,那些好事的百姓都伸长了脖子朝这里看。 郝大跪在最前面,见她出来清了清嗓子,双手抱在胸前,沉声说道。 “王妃,我们几个是来向您道歉的。之前对你有种种误会,在救治点的时候几次三番闹事是我们的不对,恳请您的原谅。” “请您原谅。” 郝大说完,他身后的那些村民都纷纷张口,反而让云扶月愣住了。 她摆了摆手,语气毫不在意:“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不过你跟我进来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单独问你。” …… “您是想问之前告诉我那些传言的人?” 摄政王王府内院内,郝大坐在桌子边,主动开口。 “嗯。”云扶月点头。 “就是那个已经被抓的,带人去河边送瘟神的骗子。” 郝大的说词跟之前一样,看来从他这里是问不出幕后主使的下落了,云扶月没再话,让人送他离开。 回来后,云扶月一头扎进药房中,潜心研制救治楚兮的办法。 当天晚上,夜临渊还没有从宫里回来,云扶月独自一人休息,只是闭上眼,她就做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噩梦。 在梦里,楚兮的玉棺突然破损,而她也没有恢复神智,在王府大开杀戒。 闻人君,临风,钱叔,艺卷珠…… 云扶月眼睁睁看着无数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却又无能为力。在梦里,她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亲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法阻止。 鲜血,残肢……一幕幕血腥的场面在云扶月的眼前上演。 她揪心的看着这一切,感到心口传来一阵刺痛却无法阻止,这感觉简直比死还要让她更加难受。 沉沉夜色中,夜凌渊踏着月色回府,可刚一进门就听到了床上云扶月喉咙间溢出的一丝叮咛。 “月儿?” 夜凌渊微微皱眉叫了一声,可隔着床幔,他看不清楚床上的情形,云扶月也没有搭话。 夜凌渊不放心的上前,刚一低头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满头是汗的云扶月,她看上去十分痛苦,眉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双手还揪着身下的床单,扭成一团。 “月儿。” 夜凌渊神色一凌,弯下腰去想把人叫醒,可无论怎么努力的呼喊,云扶月都没有反应,痛苦的紧闭着双眼。 夜凌渊的叫喊声引来了其他人,钱叔最先听见动静,进来看到云扶月这幅样子吓了一跳。 “王妃这是怎么了?” 夜凌渊沉着一张脸,面色看上去阴沉可怖。 “去找大夫。” “哎,是是是。”钱叔忙不迭点头,转头就朝外跑,迎面撞上了赶来的艺卷珠。 “怎么了这是?” 艺卷珠匆匆忙忙进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深色纠结痛苦的云扶月,也被吓了一跳。 “被噩梦魇住了,怎么都叫不醒,有点像……”夜凌渊坐在床边,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云扶月,皱眉说道。 “有点像我们在山里那天晚上,被那迷雾迷惑的样子?” 那天晚上梦境中带来的真实的痛苦让艺卷珠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记忆犹新,一下子就想到了那里。 “嗯。” 夜临渊凝重的点头,可那时云扶月明明是第一个从幻境中清醒过来的人,并且那事也已经过去了许久,连灵犀兽都已经死了,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钱叔派人去寻大夫,很快宫里派来了御医,连城南的柳神医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 “柳神医,快给王妃看看。” 柳神医带着一脑门汗踏进来的时候,先前宫里来的御医早就给云扶月诊完了脉。 此时此刻屋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只因为一炷香之前每一个御医都对着这样的情况不住摇头。 他们查不出问题,云扶月只是睡着了,除了心率有些奇怪,并没任何异常。 可不管别人用什么办法尝试叫醒她,云扶月都没有动静。她像是被自己困在了梦境中,迟迟不愿意醒来。 还是柳神医诊过脉之后,又询问了他们最近所经历的事,做出了一些诊断。 “我猜测或许是因为你们之前就中过那迷雾,王妃脖子上的那道伤口本身就带毒。这毒对王妃来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她自己没在意,加上最近太过劳累,才会被梦魇住。” 艺卷珠看了一眼全程都不发一言的夜凌渊。 的确,云扶月对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一直都不怎么在意,其他人也不知这伤口上竟是带毒的。 但想来,楚兮身上本就带着药人之毒,仅仅是玉棺受到了一些破损,就能够污染整条环河,在京城内带来那么大的影响。 被她用手划破那么大一条伤口,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第590章 他要入梦救人 好在她伤到的是云扶月,她的血本身就不会受药人之毒的影响,只不过最近思虑过重,又担心着楚兮,任由那毒蔓延,才会造成现在的结果。 “那依您看该当如何?” 钱叔受不了这屋子里的沉默,在一旁焦急的问道。 “老夫只能尝试开上一些药方,只是这梦魇很难说。王妃的情况看上去很严重,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他对她不利。” 柳神医摇摇头退了出去,夜凌渊挥手让太医离开,吩咐钱叔去跟着拿药。 “我回去想想办法。” 艺卷珠急匆匆丢下这一句话就转身跑开,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夜凌渊也不在意。 从这晚开始,他寸步不离的守在云扶月的身边。刘神医开的汤药灌下去之后没多久,云扶月的情况看上去果真缓和了一些,神情不再像之前那样痛苦,但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整整一个白天,云扶月都静静的躺在床上。可一到晚上,她又会再一次陷入深深的梦魇,神情看上去比昨天更加痛苦,嘴里总是喃喃自语的喊着一些名字。 夜凌渊面色阴沉,给她喂完药之后上了床,躺在云浮月身边,将她整个人揽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在背后轻轻抚摸着。 怀里的人在不自觉的轻轻颤抖,看上去脆弱又无助。 夜凌渊就这么一晚上安抚着她到了天亮,怀里的人才终于渐渐消停下来。 替她换了一身干爽衣服,又把汗擦干,夜凌渊这才下床。连着两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他的眼底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而他自己却不在意。 连着几日摄政王府的气氛都压抑的可怕,夜凌渊每日阴沉着一张脸,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是在担心云扶月的状况,可偏偏没有一个人敢劝。 柳神医每天都会过来给云扶月把脉,但她的情况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第三天的清晨,云扶月才刚刚从梦魇中安静下来,艺卷珠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 “……我能救她!” 听到这几个字,夜临渊微微皱了皱眉头,直接翻身下床。在他跟云扶月的院子外面,钱叔正拦着一脸焦急的艺卷珠。 “我说艺小姐,我们王爷跟王妃难得安静休息一会儿,您就别进去添乱了。” “我……” 艺卷珠皱着眉头正在想该怎么解释,余光却看到了夜凌渊的身影出现,马上高声叫他:“王爷!我知道她这是什么毛病了!” “让她进来。”夜凌渊毫不犹豫地对钱叔说道。 艺卷珠终于被放了进来,进屋查看了云扶月的情况,十分肯定的说道。 “扶月这是陷入了梦魇。” “……” 屋子里还站着闻人君,听到她给出的答案后难得的有一瞬间无语,仰头望了望屋子里的天花板,内心祈祷着夜凌渊不要迁怒到她的身上。 “这跟柳神医的判断一样。”夜凌渊沉声提醒她。 或许是因为连着几日没有休息的夜凌渊脸色实在太过可怖,艺卷珠连忙接着说道。 “但是我回去查阅了一些家族中的古籍,在一本书上看到了一些破解梦魇的方法,所以才想来试一试。” 听见这话,夜凌渊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反应,只是神色明显还带着些犹豫。 “王爷,横竖王妃现在躺在这里也没什么办法,不如就让她试一试。” 闻人君适时的在一旁开口,夜凌渊面色发沉,到底是点了头。 艺卷珠面色一喜,低头从自己拿来的东西里翻找出一株草药,走上前。 她将在草药折断,取了其中两节,直接插进了云扶月的鼻孔中。 “……” “这是在做什么?”夜凌渊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不悦。 “这草药是我们隐族的秘术,草药的香气能够唤回她的神智。” 艺卷珠解释的理所当然,接着又回忆着从古籍上看到的内容,伸手给云扶月身上按了几个穴位。 然而云扶月从始至终都只是紧闭着双眼,面容平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半个时辰过后,艺卷珠气馁的将那两根草药从云扶月的鼻孔中拿出来。 “这办法行不通,按照古籍上所说,她这是陷入了深度梦魇中,并且是她自己不愿醒来。” “自己不愿?为什么?” “王爷还记得之前我们在山中陷入幻境的情形么?当时灵犀兽让我们看到的是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 “可试想一下,如果梦魇中的内容是你内心深处最渴望的画面呢,你还会愿意醒来么?” 最近几天艺卷珠都泡在有关于梦魇的古籍中,翻阅了不少相关内容。 她的问题让夜凌渊沉默下来,看了一眼旁边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云扶月,没有说话。 “就没有其他办法能够让王妃醒来么?” 一旁的闻人君问了一句,艺卷珠若有所思:“现在看来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夜凌渊马上抬头看去。 “找一个人入她的梦,从梦中强行唤醒。” 艺卷珠的一双眼睛十分明亮,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期待。 她从古籍中了解到入梦这种秘术,但她从未见过。如果能够进入别人的梦境,就能看到别人的所思所想,在艺卷珠看来也是一件很难得的趣事。 只是…… “我去。” 艺卷珠还没来得及把后面的话说完,夜凌渊已经毫不迟疑地说道。 “可是入梦十分危险。在对方的梦里,所有的一切都将由她的思想主导,一旦她认定你会给她带来威胁,无论你怎么努力,她都能用意识杀死你。” “一旦在梦里受伤,现实中的你也会跟着……”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了,艺卷珠打量着夜凌渊的表情,继续往下说。 “又或者你被她说服,也想留在那个梦境里,那么现实中的你也会像她的一样陷入永久的梦魇。” 入梦听起来充满危险,闻人君只迟疑了一会儿,就张口劝阻。 “王爷,这件事情还需要三思,王妃现在没有性命之忧,可您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第591章 哪里来的骗子 艺卷珠知道闻人君这话说的是对的,但不知为何就是不自觉的转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在夜凌渊没有丝毫迟疑。 “这样躺着醒不过来,跟丢了性命又有什么区别?我必须要救她出来。” 闻人君知道夜凌渊的脾气,说这话也不过是职责所在,闻言不再劝阻。 送人入梦的术法很简单,艺卷珠让夜凌渊躺在云扶月身侧握住她的一只手,在旁边默念从书上看来的口诀。 艺卷珠微微闭着眼,双手在胸前划过一道印记,右手轻点上云扶月的眉间。一点微弱的淡色光芒从艺卷珠的指尖亮起,夜凌渊闭上了双眼。 等到艺卷珠睁开眼睛的时候,夜凌渊已经没了意识。 艺卷珠沉着一张脸转过身去燃起了一炷香。 “你这是做什么?” “最多三个时辰,如果他还没能从梦里出来……” 说到这里,艺卷珠没再接着说下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一旁的闻人君闻言眉头紧皱:“三个时辰还没出来会怎样?” 艺卷珠又叹了一口气:“那恐怕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闻人君听到这话,深吸一口气,向来泰然自若的脸上染上担忧,看了一眼双双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两个人,右手紧握成拳。 “现在也只能等了。” 夜凌渊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的意识一瞬间从躯体中抽离。等到终于有了实感的时候,他再次睁眼,还是在熟悉的摄政王府。 夜凌渊低头,他身上穿的还是他熟悉的衣服,周遭的一切和往来路过的下人看上去都跟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只除了天色。 夜凌渊记得艺卷珠来的时候天才刚刚亮起,可现在夜幕已经降临,阴沉沉的天色没有一丝光亮,乌云将月亮都遮得严严实实。 “王爷。” 路过的下人对夜凌渊行礼,他却浑然不在意,迈步向后院走去。 前脚刚一踏进院门,夜凌渊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笑声,紧接着云扶月含笑的声音传来。 “好。等会儿你爹回来,你就这么跟他说,看他不把你的屁股给打开花。” “我看他敢。敢动我宝贝外孙,我饶不了这小子。” 这声音让夜凌渊的脚步一顿,他终于看清楚房内的情形。 云扶月带着小宝坐在桌边,楚兮此刻正完好无损的坐在她的对面,三个人在一起不知聊到了什么,嘻嘻哈哈的笑做一团。 就在此时,楚兮的余光看到了夜凌渊,转头冲他招手:“正好王爷回来了,快来。” 夜凌渊一抬头撞进桌子对面云扶月的眼睛里。 她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福笑容,表情是这几日来夜凌渊都没有见过的轻松。 看到夜凌渊愣在那里没有动,云扶月转头对一旁坐着的小宝道:“你看你爹,刚才一定是听到你说的话生气了。” “才不会,娘亲就会吓唬我。” 小宝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眼神明显有些心虚,转过头来讨好的冲夜凌渊笑了笑。 夜凌渊也在此时反应过来,稳住心神,抬脚走过去。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除了云扶月,周围的一切都是她幻想中的景象。 可尽管如此,刚一踏进房间里听到那三人的笑声,夜凌渊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在聊什么?” “还不是你儿子,刚才跟我们说他要跟人家隔壁刘大人家的孙女订娃娃亲。还说已经答应长大以后要娶人家了。你倒是说说看,这事可怎么办?莲莹那边还等着给小宝生媳妇呢。” 云扶月好整以暇的看着叶凌渊,等待着他的下文。 夜凌渊一转头,小宝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心虚又带着些期待。 尽管明知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夜凌渊的心却还是猛的一动,他毫不怀疑,如果现实当中出现这样的情形,自己也丝毫不会觉得意外。 这梦里的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真实,怪不得连云扶月都会被这梦境困住。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今天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看夜凌渊半天都没有张口,云扶月有些担心,放软了语气询问。 夜凌渊摇摇头,看了一眼旁边完好无损的楚兮,注意她眉间的隐族印迹都完全消失不见了。 夜凌渊没有看云扶月,而是盯着桌子上的水杯,淡淡问道:“你还不愿意醒过来吗?” “……” “你这是说什么呢?谁不愿意醒过来?” 楚兮在一旁疑惑的张口,夜凌渊却没理会,转过头去将视线定格在云扶月的身上,轻声重复了一遍。 “月儿,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云扶月眨了眨眼,表情茫然,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什么回去,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到现实。月儿,梦境中的一切虽美,但都不是真的,你不是沉迷虚幻的人,这些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一趟都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说清楚?” 夜凌渊丝毫没有理会身旁的人说了些什么,小宝也像是被他吓到了,从椅子上跳下来钻进云扶月的怀里,一双眼睛茫然的看着他。 云扶月的眉头紧紧皱起,对夜凌渊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几个人都跟着回头,却又都愣在了原地。 “凌渊?”云扶月张口,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处与眼前这个夜凌渊一模一样的人,愣住了。 夜凌渊的眉头跟着皱起,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跟云扶月梦里的那个自己相见,两人对视的一瞬间,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阵淡淡的敌意。 “你是谁?” 梦里的“夜凌渊”很快开口,语气里满是戒备,几乎是一瞬间,夜凌渊就猜到了他想做什么,淡淡的开口。 “我当然是我。本王就是夜凌渊,与你这赝品不同。” “赝品?” 云扶月皱着眉头重复了一句,狐疑的目光在这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一时分不清楚真假。 第592章 跟我回去 “月儿,小心,这人有诈。” “夜凌渊”说着抬脚就准备进门,真的夜凌渊动作先他一步,利落的起身挡在了他身前。 楚兮也站了起来,将小宝护在怀里,看着眼前那两个除了衣服之外没有任何两样的人,眉头皱的很紧。 “月儿,你能分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么?” 云扶月咬了咬唇,抬眼看去两个夜凌渊也都齐刷刷地回头与她对视。 “他们……” “月儿。” 在云扶月犹豫的一瞬间,“夜凌渊”突然开口,像是为了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 “你忘了?今晨出门前你还跟我说小宝想要一个新砚台,我今天下朝路过,刚给他买来。” “夜凌渊”说着举起手中的盒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盖子打开,里面果真是一方上好的砚台。 “今天凌渊出门前穿的就是这套衣服,那你是……” 云扶月点了点头,信了眼前那个“夜凌渊”的话,将狐疑的目光转向真正的夜凌渊身上。 “你到底是谁?” 听云扶月问出这话的一瞬间,夜凌渊就知道她不信自己了。 可真的假不了,夜凌渊脸上丝毫不见慌乱,仍旧是那个答案。 “我是夜凌渊。” “不可能!”一直站在一旁的楚兮开口了,她微微蹙眉看着夜凌渊,语气严厉。 “从你一进门我就看你不对劲,怪不得你一直跟月儿说什么跟你走。说,你是谁派来的?” 楚兮的话更加加深了云扶月心中的判断,她断定了夜凌渊是敌人,用从未有过的充满戒备的神情看着他。 “你不信我?月儿,你还记得在林中幻境里我们两个见到的情形吗?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夜凌渊尝试着说起两人的共同回忆,想要唤醒云浮月。然而她的神情却丝毫不为所动,对夜凌渊所说的一切也像是没有印象。 旁边那个“夜凌渊”忍不住了,转过头去直接对他动手。 夜凌渊伸手去挡,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连身手都完全相同,一时间分不出上下。 云扶月跟楚兮看的愣住了,连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宝都忍不住抬头。 “娘亲,我为什么突然冒出两个爹?难道我爹其实是双胞胎?” 云扶月满头黑线,脑是变成了一团浆糊。 她紧紧皱眉看着眼前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对这两个人都没什么戒备,好似他们都是自己十分亲近的人。 可这怎么可能,云扶月确信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夜凌渊,那他们两个又是怎么一回事? 真正的夜凌渊也在此刻回想起艺卷珠对自己说过的话,梦境中的一切都由云扶月来主导,如果他潜意识偏向梦境,那么自己的存在只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争执。 想到这里,夜凌渊觉得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一边与眼前的另一个自己周旋,一边快速说道。 “月儿,你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母亲被厉晟掳走,成了药人,现在都没有恢复意识。我们前不久才刚刚一起把她救出来,你为了救我,还差一点掉进有毒的环河中。” 梦境中的云扶月只觉得夜凌渊说的这一切都很陌生,只是听在耳朵里,却又有种恍若隔世的熟悉感。 “少废话!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别在这里危言耸听。” “夜凌渊”招数变得更狠,他也在此刻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出招,眼前这人就像是能够提前洞悉他的想法,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出手抵挡。 “月儿,这样沉浸在梦境中没有任何意义,你母亲还没醒过来,小宝也需要娘亲,你必须要振作!” “月儿,别听这个人胡说,娘这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吗?小宝也在,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各种声音在云扶月的耳边炸响,她紧紧皱着眉头跌坐回椅子上,眼前闪过各种画面。 一会儿是夜凌渊受伤在自己眼前咽了气,一会儿是自己正在给夜凌渊腿上的伤口治疗,一抬头却见他眉眼温和的冲自己笑…… 灵犀兽,天香草,玉棺……一幕幕的在云扶月的眼前出现,她的神色逐渐变得痛苦。 现实中的艺卷珠看到躺在床上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云扶月神色开始变得痛苦,急的来回在房间里踱步。 “怎么办?也不知道王爷在梦境里顺不顺利,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们两个都醒不过来怎么办?” 闻人君坐在桌子边,手里握着一杯清茶,那杯茶早已凉透都没有入喉。 “若是早些时候你肯三思再向王爷提议,也不会发生现在的情况。” 艺卷珠猛地回头,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能救扶月的办法,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王爷痛苦?” 闻人君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罢了,已经两个多时辰了,还是去找柳神医来看看,万一真的到了三个时辰,死马当作活马医也总好过束手无策。” “呸呸呸!你在这里说什么丧气话,时间还没到呢,万一他们两个人能顺利醒过来呢?” 艺卷珠的眼圈变得有些红,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两个人,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转头跑出去了。 梦境中,云扶月皱着眉头,神色痛苦地挣扎着。 夜凌渊跟另一个假的自己缠斗在一起,无法靠近。眼看着时间流逝,他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月儿——” “月儿,你别信他!什么药人,什么玉棺……你睁眼看看眼前的这一切,这才是真实的!” 夜凌渊的话被那个假的自己给打断,听到他这话,云扶月抬起头来,眼神茫然,环顾了一下四周,楚兮也在一旁跟着劝说。 “月儿,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个人吧,他明显就是个易容的骗子,不知是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指使,你可千万不能上当。” 云扶月的眉头死死地皱着,脑子里的信息太多让她一时无法分清楚现实跟幻境。云扶月痛苦的紧皱着眉头,忍不住伸手抱着自己发痛的脑袋,表情纠结。 第593章 陪你一起留在这里 见她这副样子,夜凌渊的心就像被一排细细密密的针扎过,痛的他喘不上气来。 想起入梦前艺卷珠对自己说过的话,夜凌渊微微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 “月儿,如果你当真喜欢这梦境里的一切,不愿回到现实,那我便陪你一起留在这里。” 这一句话彻底点醒了云扶月,她一愣,抬头朝夜凌渊看去,见到的却是他眼底的坚毅。 “跟我一起……就在这儿么?” “对。只要你想,我留下来陪你。” 夜凌渊回答得毫不迟疑,他对面那个假的“夜凌渊”却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夜凌渊在分心与云扶月对话,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而此时抬起头来朝他看去的云扶月却神色一凌,口中大喝一声。 “住手!” “夜凌渊”的手直接停在了半空中,紧接着,夜凌渊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凝固,眼前另一个假的自己停在原地,就像是一个为人操纵着的傀儡突然失去了控制。 除了云扶月之外,旁边的楚兮和小宝也都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停了下来。 “月儿。” 夜凌渊面色一喜,云扶月在这时终于恢复了清醒,看着夜凌渊。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脸上带着几份愧疚,夜凌渊不在意的摇摇头冲她伸出手:“我带你回去。” 云扶月的眼眶中染上了一丝湿润,隔着一层水雾朝夜临渊伸出手去。 现实中房间里燃着的最后一根香折断,化为一片灰烬,无声的落在香潭中。 房间里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过了半晌艺卷珠才眼圈通红的哑着嗓子开口:“都是我的错……” “不怪你。” 刚才还怪她的闻人君一改口风,宽慰她。 柳神医站在一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是老夫能力不足。”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临风突然看到床上云扶月的指尖动了动。 “王妃醒了。” “别傻了,还是赶紧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艺卷珠撇着嘴,视线不经意间朝床上一扫,却看到云扶月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 “艺姑娘这是已经准备给我和王爷办后事了?” 云扶月含笑的声音响起,房间里的众人都是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夜凌渊扶着她一起坐起来。 “你们醒了?王爷真的把她带回来了。” 大悲大喜的过度,每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艺卷珠直接红了眼眶。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云扶月的脸上带着几分愧疚。自从看到楚兮被封在玉棺里无法出来之后,云扶月的心情受到了很大波动,一时不察就让自己陷入了梦魇中。 在幻境中的她沉迷于眼前的幸福,丝毫没有想到在外面等着自己的人正在接受怎样的痛苦与折磨。 云扶月放在身侧的手被夜凌渊握住轻轻捏了捏。她错愕的转头,撞进了夜凌渊含笑的眸子里。 “不需要道歉。” 仅仅是简单的几个字,奇迹般的蕴贴了云扶月心里的波澜。 回想起刚才在幻境中夜凌渊毫不犹豫说要留下来陪她,云扶月胸口一股暖流涌过,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接着一个白白软软的肉团子一下子扑进云扶月的怀里,抓着她的衣袖两侧便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娘亲,你不要丢下小宝一个人,小宝还要跟你一起去吃糖葫芦,小糖人,还有天香酒楼的东坡肘子。” 小家伙突如其来的一顿哭诉搞得众人哭笑不得,云扶月无奈扶额:“你到底是想娘亲还是想糖葫芦小糖人和东坡肘子?” 小家伙从云扶月的怀里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心虚,眨了眨眼睛,欲盖弥彰地将视线转移开。 “都想,没有娘亲的东坡肘子还有什么滋味儿。” 小家伙右手握拳举在胸前,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那满脸的真诚看得一旁的夜凌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扶月伸出食指去轻轻点了点儿子的鼻尖,故做严肃道。 “好,那以后没有娘亲在,你自己可不许吃糖葫芦小糖人和东坡肘子,反正也没有滋味。” “啊?不要……” 小家伙一脸悲怆发出一声哀嚎,此时此刻的表情和语气比刚才的哭诉显得真诚许多。 钱叔从门口进来,看到屋子里这热闹一片的氛围,走上前去把小宝抱在怀里。 “哎呦我的小祖宗,午饭刚吃了东坡肘子,现在就又嚷嚷着想吃?你娘亲可还什么东西都没吃呢。” “就是,咱们都别在这儿围着了,让他们两个好好休息,” 艺卷珠说完冲云扶月狡捷的眨了眨眼睛转头离开,闻人君抱拳行了个礼跟着走出房间,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云扶月跟夜凌渊两个人。 “我想过了,还是要找到办法救我娘,总不能让她一直被封在那个玉棺里。” “嗯。那个玉棺早已破损,是因为你的内力才能撑住,长此以往下去不是办法,对你的损耗也很大。” 如果不是将自己身上大半的内力都封印在了玉棺,云扶月这一次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中了梦魇。 接下来的几天,云扶月闭关在药房中潜心研制能够帮助楚兮彻底摆脱药人之毒的方法。 云扶月几乎不眠不休,翻遍了藏书古籍。她目前无法摸清楚兮的具体状况。 楚兮整个人被封在玉棺中,不能靠近,之前仅有一次的交手经历,云扶月不能肯定她的神智究竟还残余多少。 碧莹天香草难得,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再想弄来一株简直比登天还难。云扶月绝不能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失败的可能,想尝试着研制出一种万无一失的方法。 这边的解药还没什么进展,夜凌渊却在一天天还没亮时突然被传召入宫,同时一起被传召的还有云扶月。 两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宫里出来的人是皇上身边的亲信,他们两个不敢耽误,洗漱收拾过后匆忙进宫。 第594章 有人的心思不简单 天色才大亮,宫人带着他们一路拐进皇上的寝殿,隔着重重帷帐,只能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床上,身体一动不动。 “皇兄怎么了?”夜凌渊紧锁着眉头问道。 旁边的内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向他们解释。在对方的哭诉中,云扶月和夜凌渊好不容易才拼凑起了整件事情。 夜凌逸昨天还好好的,可在晚上例行吃过了药,却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半夜直接呕血,太医瞧不出病症,只说皇上情况凶险。 “太妃娘娘。” 门口处传来宫人行礼的声音,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太妃紧张的声音响起。 “皇上怎么了?哀家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过来。现在什么情况?” 夜凌渊对她行礼,却被太妃急急打断,对云扶月道。 “不必拘礼,你快去给皇上瞧瞧。” 云扶月走上前去掀开帷帐,躺在床上的夜凌逸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不带一丝血色。 他的印堂却暗暗发黑,云扶月只看了一眼就紧皱起眉头,转头询问。 “皇上不是之前的病症加深,而是中了毒,昨晚临睡前你们给他喝的是什么?” 一旁刚刚站起的宫人听到这个话又直直的跪了下去,膝盖砸出一声巨响。 “回王妃,就是宫中太医给皇上开的药,皇上每日都会服用,这……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夜凌渊眉头紧锁,一甩手对身后的人吩咐:“去查经手过昨天这药的每一个人。” “能找到剩余的药渣更好。”云扶月补充道。 宫人领命退了出去,太妃这才上前一步靠近床边,低声询问:“皇上这是怎么了?” 云扶月眉头紧锁:“看上去应当是中了毒。” “中毒?大胆,深宫中谁敢给皇帝下毒。来人,给哀家彻查此事,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太妃娘娘稍安勿躁。前一段时间为了追查环河水源受污染的事,王爷和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京中,宫中有人生了异心也是我们的失职。” 云扶月在一旁缓缓开口,让太妃的视线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 “那依你的意思……” 云扶月看向夜凌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两个人对视一眼,夜凌渊瞬间便懂了她想说什么,接口。 “在这种时候给皇上下毒,无非是想动摇朝纲。最重要的是,皇上在这时候出事,难免会有人怀疑到我摄政王府头上。” 太妃紧锁着眉头:“你的意思是,有人给皇上下毒,想趁机栽赃给你,挑拨你与皇上的关系,趁乱掌权?” “是。” “呵,这如意算盘打的倒真是响亮。哀家倒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有这么大的狼子野心。” “王爷的身份尴尬,前段时间突然离京消失那么长时间,很容易惹人非议,引火上身。这件事情还是不宜声张,最好是能把皇上的病情压下去。” 云扶月思虑很多,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怪事,让她不得不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 之前环河的水受污染,可以说是因为楚兮的玉棺破损意外造成的。然而背后另有一方势力在暗中挑拨,还在河边埋伏射杀过他们两次。 这伙人究竟是谁还没有揪出来,皇上又中了毒,云扶月一直坚信这世上没有如此巧合的事。 把所有事情都串联在一起,背后一定有一个更加不可告人的阴谋。 “好。就依你们所说,对外就只说皇帝病情加重,近日在寝殿中修养,朝堂之事暂由摄政王和哀家把关。” 夜凌渊在一旁点了点头,转身出去敲打夜凌逸宫里的下人。 “云丫头,可能看得出皇帝中的是什么毒?” 太妃上前两步,关切的望着床上躺着的夜凌逸。 “这毒来势汹汹,再加上之前皇上的身体本就虚弱,所以才会病来如山倒,直接昏迷。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毒应该是神兽之毒。” “神兽之毒?”太妃微微皱眉,明显不解。 “传闻中有一种神兽,名唤梓瑜,天生便带有剧毒。我看皇上现在的情形很像梓瑜之毒,只不过现在还不敢确定。” “这毒有办法解么?”太妃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是梓瑜的话……恐怕有些困难。现在皇上身上的毒已经开始蔓延,还好我来的及时,可以暂时施针压制住他体内的毒性不再继续扩散,喝下一些汤药,应该能够缓解不少。” “他什么时候能醒?” 太妃的话问完,夜凌渊从门外进来,两个人一起看着云扶月,她的表情却显得有些为难。 “不好说,皇上的身体本就虚弱,平日里小心细养着,才能够勉强维持,如今身中剧毒,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法睁眼。” 云扶月叹了一口气,皇上一日不出现,那些背后的人就会加紧兴风作浪,将此事栽赃在夜凌渊身上。 “唉,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上朝时间快到了,凌渊,先随哀家一起去稳住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 “你留在这里给皇兄治疗,我下朝后就来找你。”夜凌渊仔细对云扶月叮嘱。 “放心。” 云扶月转头专心为皇上针灸科,夜凌渊跟着太妃离开。 两个人来到大殿上时,底下的群臣已经有些躁动,看到他们两个人坐上龙椅,皇上却不见踪影,讨论声变得越来越大。 “上朝——” “皇兄近日偶感风寒,昨夜突然发热,现下仍在病榻。近日的朝政由太妃与本王一同打理,各位,有事请奏。” 夜凌渊端坐在大殿之上,沉声对下面的每一个人说道。 “摄政王,前几日皇上的身体还十分康健,怎么今日却突然病倒了?” “是啊,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要不等会儿下朝我们一起去给皇上请安——” “安静!” 端坐在纱幔后的太妃突然开口,冷寂肃穆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议论声顿时停歇。 “皇上的身体状况如何,想必各位一直都很清楚。摄政王前几日为了环河水源污染的事在外奔波,皇上忧心思虑,这才加重了病情。” 第595章 到底是不是病了 “今晨特意宣摄政王进宫,嘱咐他这日子里照看好朝堂之事,各位可还有什么意见?” 夜凌渊原本就是摄政王,下面的大臣们见好就收,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另外一边,云扶月将银针从夜凌逸的身上拔出,眉宇间隐隐有几分疲惫。 她拿过纸笔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一旁的内侍。做完这一切,夜临渊还没有下朝。云扶月闲来无事绕去了宫中的藏书阁。 有皇上身边的宫人带领,云扶月这一路畅通无阻,没人敢阻拦。 她一进入藏书阁,按照分类找到了许多记录着奇珍异兽的书籍。云扶月一本一本细细的翻看,从中翻有关梓瑜兽的线索。 这梓瑜兽她之前只在医书上见过,还是作为神兽之毒的来源被记载的。此毒凶险,无所无味,一旦被人服用,会立刻向五脏六腑蔓延。 不出七日,中毒者浑身肿胀直至肌肤破裂而亡,死状凶残。因此,梓瑜兽还有一个别名,被称为“神兽”--“神仙都不敢惹的凶兽”。 这样的名号从古至今便让人心生畏惧,所以关于梓瑜兽的记载并不多。 云扶月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能够解这毒。 藏书阁里没什么人,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带来淡淡的书墨香气和一股几不可察的霉味。 云扶月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书卷上,并没注意到身后藏书阁里什么时候走进了人。 直到身后多出另外一道呼吸,云扶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书简握成卷,提了一口气动作迅猛的转身,同时手中的书卷朝身后的人面门而去。 岂料那人的动作也很快,抬起胳膊轻松一挡,顺着云扶月的力道卸了力,反手从她手中将那个书卷夺过,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王妃这是想谋杀亲夫?” 听到夜凌渊的声音,云扶月这才松了一口气,收回双手不再去抢,后退一步看着他笑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点声音,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在这宫里谁敢公然对你动手。” 夜凌渊将那本书还给云扶月,同时低头看了一眼书名。 “奇闻异录?” “嗯,想找找看有没有能给皇上解毒的法子。” “找到了么?” “还没有,不过这里的书很有帮助,我想拿一点回府慢慢找。” 夜临渊没意见,跟在云扶月身后,一路在书架中穿梭。 云扶月见到什么想读的书籍就取下来扔进他怀里,不过多久,夜凌渊的双手已经抱满。 云扶月这才心满意足的拍拍手,两个人从藏书阁离开。 谁都没有发觉,在他们走后,藏书阁的二楼楼梯处出现了一个人的脚,那人下了楼,在刚才云扶月翻阅过的每一个书架前都停留了一会儿。 云扶月和夜凌渊没着急出宫,又回了皇上的寝殿。 昨天接触过那碗药的人都已经被控制了起来,单独关押在一间厢房内等候着夜凌渊的审问。 他们两个进去之前,临风已经将所有嫌疑人全部审了一遍,看他们进来,对着夜临渊微微摇了摇头。 看来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云扶月心里早有准备,面上不显失落,随着夜凌渊一起坐在主位上。 两个人的视线缓缓扫过跪了一地的宫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十分害怕,脸上满是惧意,深深的埋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们。 余下的那一小部分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姿态看上去比其他人稳重。 “今日叫你们来所为何事,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吧?” 云扶月面无表情,缓缓张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下面的人忙不迭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不兜圈子了。到底是谁在皇上的药里动了手脚,现在站出来,可免一死。” 云扶月这话说完,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下面不见有人主动承认,临风站在一旁大喝一声。 “都老实点,现在是在给你们机会,真以为什么证据都没有吗?” “看来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临风,拿进来。” 云扶月拍了拍手,临风对着门外叫了一句,有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房内。 托盘上面蒙着一块布,看不清下面是什么东西,云扶月也没着急揭开。 “这是我们后院树根旁挖出的药渣,里面混合了某种剧毒,虽说这毒无色无味,但却有一特性。” 云扶月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脸色,这才继续开口。 “这毒遇酸变色。你们当中不管是谁,下毒的时候,一定不可避免的会沾染上一些。这无色无味的毒可没那么轻易消散。只要在你们手上浸满醋汁,一验便知。” 云扶月四平八稳的坐着,丝毫不见慌乱,实则刚才这一通遇酸变色的理论纯属是她自编乱造的。 他们只是找到了一点药渣,然而药渣早就被人处理过,又在土里埋了很久,根本看不出什么线索。 云扶月只是赌一把,看能不能炸出下毒的人。 然而很可惜,云扶月等了很久都没见有人主动承认,甚至看不出哪一个宫人面色有异。 除非下毒的人不在面前这些人里,否则那个人一定隐藏极深,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宫里没查到什么线索,夜凌渊跟云扶月先回府。 看到云扶月带着那么多书从宫里回来,艺卷珠差点惊掉了下巴。 “你们两个天不亮就进宫,就是为了去找这些书的?” “是,也不是。” 进入融雪厅,钱叔给他们两个上了茶就退了出去。大厅内只留下他们与艺卷珠,闻人君和临风三人。 在场没什么外人,云扶月和夜凌渊不打算隐瞒,将皇上被人下毒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竟然还有人敢在宫里给皇上直接下毒,怕是不要命了吧?” 艺卷珠吃了一惊,相比之下站在一旁的闻人君表情就显得淡定许多,一针见血马上指出问题的关。 “自从太上皇倒台,皇上大刀阔斧的收权重掌,就不断有传出天不可二日的说法,暗示摄政王与皇上迟早反目。在这种时候传出皇上中毒的消息,对王爷不利。” 第596章 找到办法了 “王爷已经下令宫中封锁消息,暗中排查下毒的人。我从藏书阁里找到不少古籍,或许能对皇上解毒有帮助。” “原来那些书是这个作用。”艺卷珠在一旁点点头。 “对了,关于你母亲的事我有了一点头绪,我可以学隐族秘法,重新加固我母亲留下的印迹,让你娘恢复神志。” “我最近也在尝试着用碧莹天香草研制解药,但她的情况毕竟特殊,玉棺一旦开启,就再也无法将她封印,必须要找到万无一失的法子。” 云扶月跟艺卷珠讨论起来,闲暇之余,两人一起研究关于梓瑜的资料。 夜凌渊更忙,一边顾及着朝堂上的政事,一边还要暗中堤防有人继续加害皇上,排查下毒的幕后黑手。 一股流言不知从哪里开始传播,逐渐在宫里弥漫开来,紧接着传到了宫外。 云扶月闭关在房间里研制解药,听到的消息还是艺卷珠给她带来的。 “我在外面听说百姓已经知道皇上中毒的消息了,他们都说这毒市摄政王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把控朝政,说他跟太妃联手想要颠覆皇权。” 流言同之前云扶月和夜凌渊猜测的分毫不差,只是他们没想到,事情控制的这么快,竟然还是被传出去了。 “查到是谁散播谣言了么?” 云扶月紧紧皱起眉头,闻人君的声音从门口响起:“这事早有预谋,恐怕不好查。” “太上皇没有其他子嗣,幕后的人这么不遗余力的抹黑凌渊,对他有什么好处?” 云扶月叹了一口气,向来明艳动人的脸上由于连来的劳累带上了几分疲惫。 “你别太着急了,这边还要忙着你母亲的事,一个人哪有这么大的精力?” 艺卷珠在一旁宽慰。 “原本是想两边兼顾,现在看来不能了,在流言被坐实之前,我必须找到解毒的方法。” 夜凌渊最近时常一大早入宫,踏着月色回来,云扶月一天都跟他说不了几句话,自然不知道这些流言给他带来了什么影响。 眼看着夜凌渊回来时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云扶月就知道他在宫里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她加紧了查阅古籍的脚步,甚至到了连晚饭时间都捧着书卷不撒手的地步。 “你至于这么废寝忘食么?搞得我坐在你旁边吃饭都觉得心虚。” 晚饭时间,艺卷珠坐在云扶月对面,小声嘟囔。 云扶月旁边的小宝点头如捣蒜,不满的撅起小嘴来。 “娘亲如此勤奋,搞得小宝压力也好大,恨不得连饭都不吃,现在就去写字念书。” 听到这话云扶月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发胀的眼框,转头笑道:“好啊,先生留的字帖你磨完了没有?我看晚饭你也不用吃了,现在就去写吧。” “啊?不是吧,小宝突然觉得娘亲勤奋,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小家伙机灵,马上改口。 “那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好?” “对身体不好,小宝还小,需要多吃饭才能长高。” 小家伙捧起面前那比头还大的饭碗埋头吃了起来,吃得专注,连头都不再抬。 对面的艺卷珠被俩人的互动逗乐,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夜凌渊进门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如此轻松的情景,眉宇间连日来的郁色消散不少。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在这个时间看到夜凌渊,云扶月有些意外,张口问道。 “想回来陪你们吃晚饭。” 夜凌渊挨着云扶月的另一侧坐下,云扶月看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低头,一边心不在焉的喝粥,一边看着手上的书卷。 手上的书翻过一页,饭桌上安静下来,没过多久,云扶月突然激动地大叫一声:“找到了!” 她这一声叫喊中气十足,小宝一口饭直接卡在嗓子里剧烈的咳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从眼角流了出来。 “你慢一点吃,怎么还呛着了?快喝点水。” 云扶月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抬手给儿子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娘亲,你总这样,小宝日后怕是没法长高了。” 伴随着儿子幽怨的声音,云扶月笑意满满的抬手摸了一把他的头。 “我找到能给皇上解毒的法子了。” “什么办法?” “这本书上记载,梓瑜兽身有剧毒,可在他生活的地方却生长着一种植物,名叫梓瑜草。这种植物天生便与梓瑜兽身上的剧毒相生相克,是最好的解药。” 云扶月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中的那本破旧古老的典籍展示给众人。 在书页的一侧的确写着这样一段话,艺卷珠把书接了过去,念出了后面的一段。 “传闻,梓瑜兽生活在九天秘境,一生都不会离开……九天秘境,那可是一般人都进不去的地方。” 云扶月刚才只顾着高兴,却忽略了后面的这句话,眉头微拧,看向一旁的夜凌渊。 “九天秘境,一个比恒河秘境更玄的地方,有进无出,或者说,根本找不到入口。” “王爷,属下自请去九天秘境寻药。”临风在一旁突然下跪请命。 “不急。”夜凌渊摇了摇头,“皇上暂无性命之忧,这药我们可以寻一些民间的能人异士去找。” “说的对,天下这么大,只要给的条件足够丰厚,总有人愿意进去把这草药给咱们采回来。” “我试过,连我的血都无法救皇上,恐怕这是我们仅剩的唯一法子了。只是皇上的身体能撑住,京中这些流言快压不住了?” 越来越多的人以为夜凌渊真的想谋权篡位,他从始至终没有为自己解释过,只是每日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可不过两日陆有人开始在朝堂上公然跟他对峙,一股脑的把最近那些传闻全部捅了出来。 “皇上重病,本王只是代理朝政。在场各位有谁不满可以提出质疑,但一切都要等皇上病好之后才能定夺。” “摄政王,听您这语气,皇上日后能不能醒来恐怕都难说了?” 户部侍郎刘进年事已高,花白的胡子垂到胸前,说话却是一贯的尖酸刻薄。 第597章 如果你回不来 夜凌渊坐在龙椅上丝毫不慌:“刘大人这是觉得皇上醒不过来了?” “不敢,皇上洪福齐天乃真龙天子,必定能躲过这一劫,长命百岁。” “摄政王,微臣最近听说,有一法子可令人除百病,想要让皇上的身体恢复应当不在话下,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夜凌渊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示意对方接着说下去。 “臣听说有种药材叫梓瑜草,食者除百毒,去百病,是上乘补药。只要能寻来,皇上必能痊愈。” 底下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夜凌渊眼底凝了风暴,视线冷冷的扫过底下这群打着忠君爱国的旗帜,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渗透的人,一言不发,冷眼看着他们演双簧。 “可我听说,梓瑜草长在九天秘境。” “什么?九天秘境?” 朝堂里炸开了锅,或许有人没有听过梓瑜兽的名字,但对九天秘境却不陌生。 码是西边一处人迹罕至的秘境。几百年前曾有外邦在此建立族群,后被人驱逐。 可奇怪的是,自从这些外邦人走后,那里就再也无法居住,无论多少人进去没过多久就会凭空消失,甚至几百年前还有过一个村子莫名其妙全部消失的先例。 九天秘境的名号自此传了下来,再也不敢有人轻易入内。 “摄政王,既然知道了什么法子能救皇上,微臣斗胆恳求摄政王去九天秘境走一趟。” 刘进上前一步,话音刚落立刻有不少人站了出来。 “摄政王,为了皇上和我朝的安危,请您应允。” “放眼整个夜王朝,除了摄政王您,还有什么人有这样的能力去九天秘境内取药?请摄政王为圣上取药。” “请求摄政王为圣上取药——” 朝堂下顿时跪了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每个人都面容诚恳的祈求,让夜凌渊无法拒绝。 “既是为了圣上身体安康,本王愿意走这一趟。” “谢摄政王。” “凌渊。” 太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被掩盖在那一声叠一声的感谢声中。夜凌渊没有说话,沉默着直到退朝。 “你可知道九天秘境是什么地方?进去的人九死一生,万一你去而不回,皇上的身体又是如此。夜王朝到那时群龙无首,后果不堪设想!” 散朝之后,太妃把夜凌渊叫去,面色不悦地斥责。 “本王知道。只是最近京中流言四起,民心不稳,我在此时拒绝,恐怕更会落人口舌,到那时只会面临更棘手的状况。”夜凌渊沉声解释。 “刘进分明是不安好心,谁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说不定这事就是他在背后搞鬼。” 太妃知道夜凌渊这样做是对的,还是气不过。 “我一定替皇兄把梓瑜草取回,只是在此期间,宫里的事要麻烦您了。” 太妃摆了摆手没说什么,只让夜凌渊赶快回去做准备。而在他回家之前,宫里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府里,得知他答应要去九天秘境,王府内炸开了锅。 “就算咱们王爷跟圣上感情深厚,但九天秘境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地方。”艺卷珠皱着眉头。 “我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云扶月无奈的笑了一下,直接转身,没再跟着众人一起等夜凌渊。 她去了楚兮所在的偏殿。玉棺被放置在屋子里,楚兮躺在里面,面容沉静。 云扶月走上前,隔着玉棺伸手,玉棺外的封印感受到主人的气息,纷纷躁动起来。 她很快把手放下,又将封印重新加固了一遍,做完这一切,才对着楚兮轻声道。 “娘,我还有件事必须去做。等我回来,一定马上将您救出来。” 云扶月隔着一层早已破裂的玉棺,望着里面的楚兮。 楚兮眉眼轻闭,容貌安详的像只是睡着了。 她丝毫没有像其他药人一样,被药物改变之后面目变得狰狞,而是一如当年的温婉清丽。 云扶月最近研制解药,常常会有一丝错觉,楚兮不过是睡着了。 房间里很安静,云扶月一向轻松艳丽的眉眼中难得带上了几分忧愁。 她想着心事,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房间里什么时候多出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直到夜凌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在想什么?” 云扶月听到身后的声音,仅用了一秒的时间整理表情,再次转过头时,眉眼间已看不出刚才的忧虑。 “没什么,来看看我母亲。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几天因为朝堂上的事和京城那些流言,夜凌渊没有一天不是深更半夜才踏着月色回来,今天算是难得的早归。 夜凌渊观察着云扶月的表情,她的眼神一如既往清澈明亮,唇角也是带着淡淡的上扬弧度,看上去与平时一般无二。 “月儿,我……” “我知道,我同意。” 云浮月没等夜凌渊把话说完,张口打断他,夜凌渊愣了一下,忽而轻松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怎么不等我把话说完,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 云扶月点点头,抬脚向屋外走去,口中答道。 “你答应了要去帮皇上找药嘛。” 见她已经明白,夜凌渊也没再多费口舌,只是来到她身侧,大掌握住她放在身侧的柔嫩小手,轻声交代着。 “我走之后,宫中的一切事物都会交给太妃。你专心为你母亲研制解药,如有什么事也可寻求太妃的帮助。如果我回不来,我在……” 夜凌渊话说到一半,身侧的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盯着地面,微微垂着头默不作声。 夜凌渊一挑眉,敏锐的察觉出她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止住话头柔声问道。 “怎么了?” 云扶月没有抬头,只是在黑色发丝的掩映下,她的眼圈早就变得通红,声音也干巴巴地带上了几分哽咽。 “如果你回不来,要怎样?” 夜临渊张了张口,没发出任何声音,过了几秒钟才道。 “我已为你和小宝安排好退路,府上这些人你可尽数带走。” 第598章 是为夫欠考虑了 云扶月听完他的话眨了眨眼,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经过下巴悄无声息滴在脚下的泥土中。 “那我呢?” “什么?” 云扶月终于抬头看他,只是一眼,夜凌渊的眼神就染上了几次心疼,这是他难得见到的云扶月的脆弱模样。 “你一走了之,把这么大一个王府,整个夜王朝全都扔在我身上,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凭什么?” 云扶月越说越气,胸膛微微上下起伏着,脸颊边也染上一抹粉红,倒豆子一般的数落着。 “小宝我是会带走,可是府上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你都不在了,同我有什么干系?到时候我照看着这么一大家子人,万一哪天再遇到个顺眼的,还怎么嫁人?” 云扶月明显是在赌气,鼻尖泛着红,说话时眼神也不去看夜凌渊。直到紧盯着面前男人胸膛。她发现了夜凌渊的胸腔一直在微微震动,这才气恼的抬起头来。 “你笑什么?” 夜凌渊的确是在笑,唇角上扬的弧度让别人看了恐怕也会大吃一惊。 “没什么。夫人思虑的极是,是为夫欠考虑了。” 云扶月吸了吸鼻子,她难得露出这般小女儿家的娇羞,刚才已经哭过,现在心中的悲伤情绪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名之火。 她的眼睛死死瞪着夜凌渊,张口就是质问。 “好啊,那你现在想,如果你回不来,我该如何?” 这处偏院里没什么人会经过,云扶月特意交代过,要给楚兮安静的休养环境。 身侧的不知名树枝上挂着一些残叶,随着微风有一些掉落下来,挂在云扶月的发丝间。 云扶月并未察觉,视线一直盯着面前的男人。夜凌渊却在她的注视下神色逐渐变得认真,抬手摘去她发间的树叶,声音很轻,语气无比郑重。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的月儿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天地江湖间做一个散漫游医也好,带着小宝另寻人家也好。如果你愿意,进宫称帝也未尝不可,只要是你想做的……” 夜凌渊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云扶月的眼神好似一汪深潭,让她沉醉其中,几乎无法自拔。 “尽管去做,我会为你安排好所有退路,让你后顾无忧。” 云扶月眨了眨眼,在心中消化着刚才夜凌渊说的那些话。 她没想到夜凌渊会说这些。 在云扶月看来,夜凌渊身上担着的责任很多,她设想过夜凌渊可能会把朝政王府托付给自己,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让她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云扶月满心都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所填满,那感觉带着股酸涩,胀满胸膛,让人很想找个地方趁机发泄一下。 “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第一件最想做的事。” “你说。”夜凌渊点点头,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我要跟你一起去九天秘境取解药。” 夜凌渊皱了皱眉,他没想到云扶月会说这个。 九天秘境的凶险人人皆知,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从那里成功脱身,自然不愿让云扶月跟着一起去涉险。 “九天秘境很危险,我们两个一起去,出了意外,王府要怎么办?小宝和你母亲又该如何?” 云扶月却倔强的摇头。 “我们两人一起去,成功取出解药的机会会大一些。刚才你也说过,让我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排除所有后顾之忧,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跟你一起去那里。” “好。” 云扶月没想到夜凌渊会答应的这样快,本以为想要说服他还要费上一番口舌,云扶月做好了偷偷跟去的准备,却没想到他答应的这样痛快。 或许是云扶月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夜凌渊轻笑着解释。 “你决定的事太难改变了,而且我才答应过让你自由选择。”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这次谁都不带。” 没人意外他们两个打算一起前往,在王府众人看来这两人之间的腻歪程度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可王爷和王妃当真一个人都不带,咱们几个跟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第二天一早出发前,临风还皱着眉头面有不满。 “你就别跟着操心了。王爷跟王妃伉俪情深,两个人一个医术高超,一个武艺高强,需要咱们这些电灯泡跟着去做什么?” 艺卷珠眉眼中带着揶揄的笑,看了一眼坐在餐桌边的夜凌渊和云浮月。 “况且王爷走后,圣上病重,万一京城出点什么事情,也需要人手帮忙。” 闻人君淡淡出声,只是不知为何他一张口,艺卷珠就没了声音,低下头去自顾自的喝起了粥。 “宫里的事我会派人盯着,定期传消息出来,尤其需要注意户部侍郎的动向。有什么事,你们一切配合太妃。” 夜临渊沉声吩咐,桌上的众人放下碗筷,神色郑重的点头应下。 云扶月跟夜凌渊轻装简行,王府的人只把他们送到府门口,没有摆出很大阵仗。 宫里夜凌渊早早告了假,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他们出发的时间只告诉了太妃一个人,两人一直到出城,一路上都没被人特别关注,很快来到京郊。 “这一路也算是难得的放松,前几天在府里看医书,看得我眼睛都要痛死了。” 云扶月一路都很高兴,并没有夜凌渊想象中的紧张,还饶有兴致的欣赏起周围的花草树木。 “夫人喜欢,等此事了结,我带你南下游历。” “当真?”云扶月转头,一双杏眼中神采奕奕,充满了期待。 “自然。” 见她高兴,夜凌渊的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她身侧。 “南下的话,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去找和畅。她跟着王爷走了好久,也知道两个人过得好不好……” 嘴上虽然说着是出来借机放松,但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耽误路程,不过天色将晚的功夫已经来到了九天秘境周围的一个小镇上。 第599章 你是在跟我们讲条件 这里是进入九天秘境前最后一处还有人烟的地方,红柳镇。 “这镇子真奇怪,红柳镇……怎么偏偏取这么一个女性化的名字?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两个人踏入镇上时天色将晚,路上人不多,很明显能够区分出他们两个是外来的,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从九天秘境存在时起这里就叫做红柳镇了,没人知道为什么。” 夜凌渊来之前做过不少功课,轻声回答完,带着云扶月停在一处客栈门前。 说是客栈其实也不过只是多盖了一层的酒楼,小镇位置偏僻,平日里没什么外来人员路过,所谓客栈大多形同虚设。 掌柜见到他们两个生面孔要订房,表现的明显有些诧异。 “二位是来我们这红柳镇游玩的?” “嗯,我们有些事情要处理,想在这里暂住几日,麻烦开一间厢房。” 两个人不愿意暴露身份,云扶月几句搪塞过去,交了押金拿上钥匙,跟着夜凌渊上楼。 打开房间进门,两人谁都没先说话,默契的来到窗边,对视一眼低头朝下面看去。 这处客栈位于镇上的闹市区,虽然天色已晚,但下面的大街上十分热闹,来往的人很多,但引起两个人注意的是躲在对面一家成衣铺子招牌后面行踪鬼祟的男子。 “这人从我们踏进镇子上时就开始跟着了。” 云扶月声音很轻,她一路上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但能感觉到这个人一直鬼鬼祟祟的跟在两人身后。 “看看他想做什么。” 夜凌渊没有主动出手。两个人没外出过房门,叫了一些饭食吃过,早早熄灯休息。 深夜,镇子上一片安静。整个二楼只有他们这一间客房里有客人,外面走廊上的动静就显得无比清晰。 脚步声停在他们的房间门口,夜凌渊与云扶月在黑暗中睁开眼,静静的对视。 两人默契的读懂了对方的意思,维持着均匀绵长的呼吸,装作熟睡的模样。 房门传来吱呀一声轻响,仅凭声音能判断出,那人不会武。 他脚步声很轻,蹑手蹑脚的来到房中,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在观察环境。没过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停留在了两人的床边。 床边的帷帐被人缓缓拉起来,一只手伸了进来。 黑暗中夜凌渊猛地睁眼,一把抓住那只手,接着手掌顺势用力一个手刀劈上去,床边别人传来了让男人的一声惨叫。 “啊——” 一声惨叫响彻天际,好在这二楼没有其他客人,云扶月很快翻身起来,点亮了屋子里的烛火。 那男人被夜凌渊利落的绑了起来,扔在地上,眉眼间看上去十分陌生。 “你是谁?” 夜凌渊没有废话,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冷眼看着地上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很害怕他,咽了一下口水,看向一旁的云扶月。 “我……我不认识你们。” 云扶月轻笑一声:“别说这种废话,半夜进我们房间里想干什么?” 那人的眼珠转了转:“我就是看你们两个打扮的富贵,想进来偷点钱花花。” “是么?” 云扶月也不恼,笑盈盈的挑了挑眉走上前,半蹲在他眼前。 “是。” 那人也不知是单纯还是傻,竟真以为云扶月相信了他,重重的点头。 可他话音刚落,云扶月伸手一把扯下他拴在腰间的玉佩。 “这么上乘的羊脂玉,应该值不少钱。你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挂在腰间,也不怕被你的同行抢了去?” 云扶月这话嘲讽的意味十足,男人涨红了脸,眼见谎言被戳穿,眼神躲闪的看向四周,没敢搭话。 “说,你到底来做什么?” 云扶月没有耐心继续跟对方耗下去,从怀里摸出一根银针,不顾那男人的抵抗直接扎在了他胳膊上的一个穴位。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四肢百骸都开始发痒,五脏六腑有一股炽热在燃烧?” 云扶月挑了挑眉,很满意的在那男人脸上看到了恐惧。 “我扎了你的穴位,只要这针不拿走,你全身会血液逆流,不出半刻钟就会暴毙而亡。” “你赶快把扎针拔出去!你信不信我喊人了!” 男人终于慌乱起来,努力的挣扎着,可那绳子是夜凌渊亲手绑上,又岂会这么容易就被他挣脱开。 “你只有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了。” 云扶月脸上一派闲适,坐在夜凌渊身边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我说还不行,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你们两个至于这样么。” 男人终究是怕了云扶月的威胁,张口倒豆子一般的说明了原委。 “我是这镇上贺家的少爷,没猜错的话,你们两个应当是摄政王和王妃吧?” 云扶月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夜凌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一双眸子有些发沉。 “你怎么知道?” 男人见状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害怕,反而是一派得意,高高的扬起下巴。 “我早就听闻宫里的皇帝得了重病,大家们都让摄政王来九天秘境取梓瑜草解毒。恰好这段时间我们镇上只有你们两个陌生人出现,我看你们气度不凡,一猜就猜到了。” 贺天宸说话时语气十分得意,口无遮拦,看上去应该说的是实话。 可云扶月的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听上去非常合理的说辞,可京城离这里很远,有些消息城内的人都没有得到,而这远在千里之外的红柳镇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算如此,那你又想做什么?” “我是来阻止你们的。” “为什么?”夜凌渊在此时出声。 贺天宸却没了声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扎着针的胳膊,难耐的在地上扭了扭,对云扶月道。 “你先帮我把这针拔了,我现在害怕不想说。” “你是在跟我们讲条件?”夜凌渊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眼神中透出了几分杀意。 “无妨。” 云扶月伸手拔下银针:“说吧。” 贺天宸长松了一口气,果真依照诺言说下去。 第600章 我们必须要进 “你们有所不知,皇帝根本不是突然病的,而是中了梓瑜兽的毒。那可是上古神兽,只有梓瑜草可解毒。” “你怎么知道皇帝是中了毒?” 这个消息早就被压了,除了凶手,宫里知道的都不超过十个,贺家公子到底有何神通,能得知这么多内部消息。 “我们贺家在京城中有些人脉,消息得知的快。” 这贺家公子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但他说的话大部分属实。 云扶月不得不警惕。 “皇帝发病的一个月前,我们镇上还出现过一伙陌生人。你们也知道要去九天秘境必须经过我们镇,古往今来有多少想靠着梓瑜兽发财的人都在我们这里歇脚。” “那些人是来取毒的?” 云扶月微微皱眉,很快想通了关键。 “王妃果真聪明,那些人行踪诡异,看上去个个都不面善。我跟过他们一小段路,那些人的确是往九天密境去啦,而且离开的时候比来时折损了一大半。” “你可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夜凌渊开口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不知道。那些人训练有素,口风很紧,连客栈老板都没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总之我是要告诉你们,皇帝中毒是有人故意设计,九天秘境里说不定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你们。” “他们那么多人,走的时候都只剩了一两个,你们俩进去估计凶多吉少。” 贺天宸说完,房间内一时没人再说话,唯有烛火在一旁燃烧发出的光在摇动。 “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与你素不相识。” 云扶月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 “我自幼就没走出过红柳镇,家中消息四面八方知道的多,却无法去外面,看看这广袤天地。” “关于你跟王爷的故事,我听说不少,你们前些日子不是还治理了环河中的毒么?你们是好人,我不想让你们出事。” 贺天宸说这话时神情坦然,云扶月与他对视了几秒,上前去替他松开了绳索。 “我暂且信你,但这九天秘境我们必须要进。” “为什么?” 贺天宸看上去有些急了。 “我自小在红柳镇长大,见过那么多人去那地方,除了一个半月前那几个,从没见有人能活着出来过。” 仿佛是为了达到震慑云扶月的目的,贺天宸说话时语气很重。 “我们有必须要完成的事,皇上的毒不可能放任不管。更何况朝中局势三两句话也与你解释不清,你只需要告诉我们,有没有什么进入九天秘境快捷的办法?” “办法倒是有,只是我从没进去过,只有父亲小时候跟着爷爷曾为人领过路,说是有一条小道能直通九天秘境。” “你叫什么名字?” “贺天宸。” “天亮后我们随你一同回府,亲自问问你父亲。” 三个人共处一室,他们不能现在就将贺天宸放走,只好大眼瞪小眼的等着到天亮。 熟络之后,云扶月就发现贺天宸身上的话痨天赋。他几乎拉着云扶月劝了她两个时辰,要她放弃进入九天秘境的想法。 云扶月不堪其扰,好在贺天宸对夜凌渊还有几分敬畏,被他眼神一瞪就不敢再说什么。 天一亮,几个人立刻动身去了贺府。贺府在红柳镇有威望,门庭看着明显比别的人家富贵许多。 见到贺天宸,门房很激动,却不上来迎人,欢天喜地的转头进府去通报。 “别管他,我们进去,我爹今天应该在家。” 贺天宸带着两个人进门,没有去大堂,一路拐到后面的院子里。 “我爹这个时间应该在书房,我直接带你们过去会节省时间一些。” 来到一间看上去十分雅致的房门外,贺天宸连门都没敲一脚踏了进去。 “混账。” 门里一个茶杯直直地照着贺天宸的脑袋上飞过去,被他灵巧地弯身躲开,险些砸到后面的夜凌渊额头上。 夜凌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冷了下来,云扶月在一旁看得偷笑,贺天宸也在门里道。 “爹,你别生气,差点砸到贵客。” “什么贵客,你这小子认识的都是点狐朋狗友,何时……” 何家老爷话音还没落,夜凌渊已经踏进了书房,看清他脸的一瞬间,贺老爷子愣了一下,接着扔下手中的笔,快步绕过桌案,来到夜凌渊面前直直地抱拳跪了下去。 “参见王爷。” 云扶月并不意外,她早就好奇这贺老爷子是何方神圣了,身处着偏远的红柳镇,却能得知京城那么多机要消息,想来身份也不简单。 “不必多礼。” “来人,给客人上座。” 贺老爷子看上去很精神,招呼了一声又转头瞪了一眼贺天宸。 “不知犬子会叨扰到王爷,他做了什么不对的事,还望王爷海涵。” “这没什么。贺老爷子,我们就是很好奇,你又是何人?” 云扶月心里计划着赶紧进去九天秘境,想赶快探查清楚贺老爷子的情况。 “这位是贺樊贺老爷子,前朝丞相。” 夜凌渊淡淡的一声解释,云扶月便明白了。怪不得他在朝中的眼线那么多,又气度不凡。 “可我怎么听说,前朝宰相早在一场政变中……” 云扶月微微皱眉,贺樊的名号她听说过,此人城府极深,曾经帮助先帝平定四方叛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人到中年就因为一场政变而自刎于朝堂之上,流传后世。 “请王爷王妃恕罪,当时实是权宜之计。老夫假死脱身后就带着妻儿来此处避世,这么多年从未再插手过朝堂中事,只求一家平安。” 贺樊双手行礼,前朝的事夜凌渊自然也不会干预,更何况这贺樊的人品,他从小就见识过。 “贺老言重了。此番前来,我们是为求进入九天秘境的捷径,取药为皇上解毒。” 贺樊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自己儿子说漏了嘴,转头瞪了他一眼,接着才微微皱眉道。 “王爷,听老臣一句劝,九天秘境实在危险,就算有那条捷径,也有不可预知的风险……” 第601章 此处危险,不得入内 “我意已决。” 夜凌渊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贺老爷子没再继续劝,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张地图。 “这是进入九天秘境的捷径,不过当时我跟随我父亲一直到过那九天秘境的入口,没敢进去。” “一个半月前,那伙贼人也曾被我在那处设法拦下,只是还有一些不留神被放了进去,这才让圣上中计。” “贺老爷子,那您知不知道那伙人是什么来历?” 云扶月眼神一亮。自从夜星晴和厉晟倒台之后,暗地里却总有一股势力在与他们对抗,云扶月却一直没发觉对方的身份。 “老夫无用,没能找到证据,不过是有些猜测。” 贺樊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转头看向贺天宸。 “你先出去,我有要事与王爷王妃相商。” “为什么?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贺天宸满脸愤愤不平,说完竟然不顾君臣礼仪,直接一屁股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云扶月看贺樊为难,张口替他解围。 “是我初来府上,对你们这里的人文风光很感兴趣,不如你带我出去转转?” “这……” “快去。王妃的命令哪有你拒绝的道理。”贺樊一脸嫌弃的挥挥手,贺天宸没办法,只能起身带着云扶月离开书房。 书房的门被关上,夜凌渊脸色沉了下来,低声道:“说吧。” ……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明明是我带你参观,怎么反而你走在前面。” 贺天宸一路跟着云扶月出府,看她目标很坚定的样子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去找入口了。” 云扶月扬了扬手中的地图,刚才贺樊给的那张地图被她带了出来。 按照贺老爷子给的地图,他们从镇上出来,不用走大道,向一旁翻上一座山。 这座山并不高,到了山顶,云扶月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向下看,对比着手中的地图,很快找出了九天秘境的入口。 所谓九天秘境,不过是它的神秘被后世冠上的名字。 真正的九天秘境是一片大到无法估量的地界。不知道准确方位,说不定进去之后还没有找到梓瑜草,她跟夜凌渊就先遇到了其他危险。 “入口就在那个位置。” 贺天宸来过这个地方,指指山腰的某一处不显眼的位置。 “按照你父亲给的地图,从这里进去之后,我们需要到达九天秘境的中心,才能找到梓瑜草。” “对。”贺天宸催促着,“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 云扶月跟着贺之初回到府里,夜临渊已经跟贺樊谈完了。单从他的表情上判断,云扶月看不出幕后主使的身份。 两个人被留在了贺府休整一天。第二天一早,贺樊亲自送夜临渊和云扶月出门。 “老夫上了年纪,否则这一趟无论如何也会跟王爷一同前往。” 贺樊一双苍老的眸子中带着遗憾神色,云扶月看得微微动容。 “您有这份心就好。贺老,我们进去之后,外面的事情还请您……” “王爷放心,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夜凌渊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头拉着云扶月离开。 有了云扶月昨天的探路,他们很顺利就找到了九天秘境的入口。 说是入口,其实也不过就是山上的一处小道,顺着那里一直通向最里面,不过多久云扶月就觉得周遭的环境有些变化。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比外面要冷上许多?” “嗯,好像也没什么活物了。” 经夜凌渊这么一提醒,云扶月才发现进入九天秘境之后,周围变得十分安静,树林中那些丛林走兽的声音和鸟叫声不知在何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周围的植物也很奇怪,大多都不常见,在医书典籍上没见过。” 云扶月一路走一路小心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身为大夫,她很警惕这些不知名的花草植物。 “小心些。” 两个人进入九天秘境时是正午太阳最盛的时候,可不知为何进来这里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太阳的踪迹。 他们一路小心地向九天秘境中心探查,直到夜凌渊在前面发现一块奇怪的石碑。 “这是什么?” 石碑上刻着某种像是文字或图腾样的东西,云扶月并不认识。 “是之前住在这里的外族的文字。” “写的什么意思?” “大约是一些此处危险,不得入内的话。” 夜凌渊话音刚落的瞬间,脚便踏过了那石碑的界限,云扶月轻笑一声,也跟在后面穿过。 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没发现什么其他的危险,云浮月逐渐放松了警惕,还有心情跟夜凌渊开上两句玩笑。 两人谁都没注意到脚下的泥土悄然发生了变化。等到反应过来时,云扶月的小腿已经陷进去了一大半,夜渊膝盖以下更是尽数没入了泥土中。 “别动。” 两个人谁都没敢再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屏息凝神的停留在原地,可身体还是不断的在往下坠。 “怎么办?周围没有什么能用的工具。” 云扶月皱着眉望了望四周,这一片沼泽地很开阔,周围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她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稍微一动,脚下的泥土就像是张着深渊巨口的巨兽,争先恐后的将她的身体吞没。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脚下的淤泥吞没了两人的身体,云扶月只来得及最后深吸一口气,秉住呼吸,眼前就是一黑。 …… 等云扶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很暗,只有隐约的一丝光不知从哪里透出。 “月儿。” 夜凌渊的声音从她身旁响起,云扶月靠近过去,同时从怀里拿出一个火车自点燃,照亮了周围。 “这是什么地方?” 云扶月的语气震惊,周围很宽阔,四周都是一样的黑暗,她跟夜凌渊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可始终看不到尽头。 “难道我们进入了幻境?” 夜临渊皱着眉头,可当他用力握紧右拳,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痛感时,才知道眼前这一切都是现实,他们掉进沼泽之后,不知为何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第602章 天下的男人都该死 “这里应该有路能够出去。” 云扶月转头,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四下的走,可不管她走出多远,周围的景色都是一成不变。 一股淡淡的恐慌感在两人之间蔓延,这不比陷入险境看到已知的危险。 他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不知身处何处,也不知出去的方法,甚至周围连一点能够依据的事物都没有。 “太奇怪了,这里难道是沼泽的下面?可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 云扶月将贺樊交给她的地图拿出来,看了半天都找不出任何头绪。 “你先别急,坐下休息。” 夜凌渊拉着云扶月坐下,两人正在猜测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时,突然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歌声。 对视一眼,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向声音的方向靠近。走的越近,他们就发现那一处有不同于别处的亮光。 等到真正快靠近时,云扶月才发现那里居然有一座房子。 一个红衣女子站在房子前面的院子中央,嘴里一边哼着歌,一边弯腰侍弄着面前地里的花草。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 云扶月皱眉,谨慎的没有上前。 “她不是人。” 夜凌渊沉沉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云扶月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女人的双脚的确没有踩在地面上,而是微微悬浮在空中。 她身后的房屋看上去虽然精致,但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一幅画。 更诡异的是,那女人口中一直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两句歌谣,浇着面前的同一盆花,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从来不曾变过。 “这难道……是幻影?” “应该是。” 所谓幻影,是曾经有人在这里留下的景象,通过时间空间变换以及光影的折射,不断停留在原地重复。 “可是你看,这女人身后有一处泉眼,看上去像是真的。” 顺着云扶月手指的方向,夜凌渊看了过去,他们的眼睛在这昏暗的环境中能够看清事物。 那女人身后的确有一个泉眼。 “这空间里唯一的实物就是那个泉眼了,我想咱们出去的关键恐怕也在那里。” 好不容易找到出口,云扶月却犯了愁。 “要去那处泉眼就一定会经过这个女人,她会不会……” 两人一直被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云扶月准备先过去看看再说。 “我去。” 夜凌渊把她拦住,抬脚向那处屋舍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刚一踏进屋子的范围,原本正在浇花的女人突然回头。 “什么人?” 女人双目赤红,脸色顿时变化,看到夜凌渊抬手就是一掌。 “小心!” 云扶月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见状快速向那处移动,夜凌渊反应也很快,举剑挡下她这一击。 这道幻影竟然已经有了自主意识,而且身手很不错。 “你是谁?男人……呵,负心汉,这天下的男人都该死!” 红衣女人说着,转头又开始对叶凌渊进攻,她对站在一旁的云扶月视若无睹,只一门心思的将所有招数往夜凌渊身上招呼。 屋舍周围顿时光华四射,女人手中红光时影时现,因为只是道幻影,夜凌渊的所有招数对她都不起作用,只能一直防守。 “你先走,我来会会她!” “不行。”夜凌渊想也没想,断声拒绝。 “没事,你看她的脚。” 缠斗间,夜凌渊低头朝红衣身影的脚下看去,那个女人的脚没有站在地上,悬空漂浮,仔细看,脚心之处有一道链子似的东西隐入地下。 “怪不得她一直站在原地进攻,原来是动不了。” 红衣女人不知被什么东西禁锢在原地,根本不能离开那方寸之间。 夜凌渊带着云扶月向后撤,退出她的攻击范围之后,那女人果真没有再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夜凌渊微微皱眉,刚才那一番狼狈的抵挡让他的发丝微乱。 “应该是她的宿主生前意识太过强烈,才会在此处留下幻影,经年累月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思想。” 云扶月微微皱眉,看着那女人总觉得有些不对。 “刚才她叫你什么?” “你也发现了?” 两人对视一眼,那个红衣女人刚才见到叶凌渊就出手,嘴里一直在叫着什么负心汉。 “她刚才完全对我视而不见,我猜她心中的执念跟男人有关,我去跟她交涉,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想要去到那处泉眼,就必定要经过码个女人身边,按照她刚才疯狂的架势,恐怕夜凌渊还没走近她的身边就会被打的寸步难行。 “这幻影无形无身,你根本伤不了她,注意安全。” 夜凌渊叮嘱完,云扶月点点头抬脚向女人的方向靠近,堪堪停在她的攻击范围外侧。 “你在做什么?” 两个人一退,红衣女子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低头开始浇花,嘴里翻来覆去的念着那几句话。 好在她能听到声音,转头朝云扶月的方向看去,一双眼睛恢复如常,瞳孔中满是疑惑。 “你是谁?” “我偶然经过此处,没想到这里还有人。” 云扶月试探性的张口,那个女子果真对女人没什么恶意,还能够心平气和地与她交谈。 “哦。” 红衣女人不知独自一人在这里待了多久,对于云扶月的出现没什么反应。 只是云扶月发现她在看了自己一眼之后,还下意识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来。 “你在等人么?我叫云扶月,你是谁?” 女子的身影动了动,转头看她。 “我是红柳,我在等一个人。” “谁?” 红柳的眼神变得空洞悠远:“等他,我的爱人。” 她放在袖管下的手摇摇向屋内一指,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云扶月一眼发现了正屋中贴着的一张画像。 画像上是个男人,剑眉星目,长发飘逸,只是身上穿的衣服不像寻常中原人。 男人短打上衣上画着奇异的图腾,看上去像是什么异族。 云扶月眼神微动。 “红柳?红柳镇跟你是什么关系?” 第603章 她知道我是假的 “什么红柳镇?我没听说过。” 女人低头又开始浇花,云扶月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一直浇花?” “阿郎说过,他喜欢看我浇花的模样。他喜欢我穿红衣,等他回来时见到的就是我最美的样子……不,那个负心汉,等他回来,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不是你爱人吗?为什么要杀他?” 云扶月试探着上前一步,她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因为他骗我!那个负心汉,他说要跟我私奔,让我在这里等他,我等了两天两夜……可等来的却是那群人的追杀!” 提起她的爱人,红柳的眼框泛起血色。 云扶月回到夜凌渊身边,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红柳的执念跟负了她的男人有关,如果能破了她的执念,说不定就能让她消失。” “红柳镇的名字恐怕跟她脱不了关系。”夜凌渊和云扶月想到了一处。 “嗯。”云扶月点点头,指了指屋子里面,“我看那个男人的画像是什么番邦人。你不是说九天秘境之前是一群番邦人住在这里。” 夜凌渊略一深思,清理出一个大概的故事脉络。 “那个番邦族群规矩森严,严禁与外族相恋,他们的感情应该是见不得人的。” “那个男人约了她私奔却没出现,反而让自己的族人杀了红柳。红柳的怨念留在此处,经年累月形成了这道幻影,记忆一直停留在要跟那男人私奔的那晚?” 云扶月顺着他的话说完,没忍住感叹了一句。 “真是个负心汉。” “真相未必如此。如果那个男人真的骗了红柳,放她鸽子不出现就好,为什么要派人追杀,那红柳镇为什么会在得名?” 夜凌渊的目光朝红柳的身影上看去。 “你是说那个男人没骗红柳?是他们的计划被族中人得知,控制住了那个男人,又派人来追杀红柳。” 云扶月感叹的摇了摇头:“命运弄人。” 一个以为自己被骗却还是痴痴傻傻的等了这么多年,另一个满心欢喜准备带心爱的女子远走高飞,却在临门一脚时被亲人暗算。 “痴情人苦,我们还她一个完美结局如何?” 云扶云想到了什么,双眼放光,语气里含着隐隐的激动。 “什么意思?” “她现在只是一个不能离开这里的幻影,我们装扮成那个男人的样子告诉她来接她了,说不定她心愿了却就会自己消失。” 云扶月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兴致勃勃,就拉夜临渊去仔细看那张画像。 “你是想让我扮做她爱人的模样?”夜凌渊脚步不动,皱眉看着她。 云扶月四下看了看,一脸茫然:“这里只有你一个男人,除了你还有谁去?” “不去。” 夜凌渊拒绝的干脆利落,抽回自己握在云扶月手中的袖口。 云扶月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泛起别扭,无奈的劝他。 “只是演戏,我里在旁边,你担心什么?” 可无论云扶月怎样劝说,夜凌渊倔强的侧过身,没得商量。僵持不下,云扶月最终只能自己顶上。 反正幻影看上去痴痴傻傻有些疯癫,未必能认出她。 云扶月出行时穿的本就是容易活动的衣服,稍微改动一下,看上去还真有些像那个男人身上的奇异服装,她将长发扎起,清了清嗓子。 “咳咳……怎么样?看上去是不是有点像个男人了?” 夜凌渊垂眸,视线在她身上淡淡扫过,认真点评。 “王妃身材果真很好。” 云扶月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明显的女性曲线特征,一时间又气又恼。 “我有什么办法?让你去,你又不愿意,现在我自己去,你还在这里挖苦讽刺。” “可以试试,我看她对那男人的到来很期盼,未必能把你认出。” 云扶月清了清嗓子,竟然还有些紧张,手心都在微微冒汗。她强制镇定下来,抬脚走向那边,却还是谨慎的停在了红柳的攻击范围之外。 “红柳?” 红柳听到动静转头,眼神动了动,声音带着些疑惑和隐隐的激动:“你是谁?” “对不起,我来晚了。” 云扶月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就让红柳激动得泪流满面。 “阿郎,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你现在才来!为什么?你还派人来杀我,负心汉,我要杀了你!” 红柳说着又开始癫狂,手上结印就准备朝云扶月进攻。 好在云扶月现在站着的位置安全,赶忙出声急急的解释。 “我们的计划被族人发现了。红柳,不是我不想来,是他们把我抓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们还派了人来杀你,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红柳,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云扶月说着自己都有些入戏动情,语调刻意下沉,红柳的动作一瞬间顿住。 “真的?” “我不会骗你,如果我不爱你,又为什么会答应跟你私奔?” 云扶月虽然没有见过红柳那位阿郎的面,但也能大致猜到当年那人被族人放出来之后该是怎样的悔恨心痛,又怀着什么心情给红柳镇命名。 “阿郎……” 红柳一瞬间恢复清醒,潸然泪下。她眼中的泪珠滴落到那两株一直被她浇着的花上,花朵竟然开始放光。 有细碎的光点在红柳身上闪动,她隔着那层仿若幻境一般的光点,对云扶月道。 “谢谢你……” 红柳的身影随着那些光点逐渐变淡,最后完全消失原地,只剩下挂着水珠的两簇花。周围空空荡荡,再也没了那红衣女子的身影。 身后夜凌渊的脚步声传来,云扶月没回头,只是看着刚才红柳站着的位置。 “她最后对我说谢谢……她知道我是假的。” “等了这么久,她心中所盼也不过只剩一个执念。无论是谁,想来只要能对她说出那句话,红柳都愿意放下。” 云扶月吸了吸鼻子,压下心中的酸涩。过去的事已然消逝,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走吧。” 第604章 那些人到过这 来到那处泉眼低头,云扶月果真发现这个泉眼是真的,里面的水流还在动,不出意外应该不止这一个出口。 “这就是出口。” “走吧,小心防范。” 夜凌渊先下了水,查看确定没异样,云扶月才跟着下去。 两人一路向水底潜入,不知游了多久,头顶终于传来亮光。两人浮出水面,果真已经离开了刚才那个奇怪的地方。 “终于出来了。” 两人从河里上了岸,低头整理湿漉漉的衣服。 “这九天秘境里只有一条河,顺着这河再往前走,就能到梓瑜兽的地方。” 九天秘境里似乎没有黑夜,他们在刚才那处地方呆了这么久,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是亮的。 两人没有耽误,休整一番继续向九天秘境的腹地出发。 越往深处走,越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变得越来越低,到最后连树上都挂满了冰霜。 冰晶结的越来越多,两人绕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阔,周围的树木似乎被分成两段,中间那条路直通向前。 “应该就是那里了。” “那些人来过这。”夜凌渊的视线定格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这个地方的树皮被人动过,上面硬生生剜下来一块,看着是什么利刃所伤。痕迹还很新,只有可能是在一个半月之前来这里取梓瑜兽之毒害皇上的那伙人。 “对了,贺樊怎么跟你说的,那伙人是谁知道了吗?” “他也只是猜测,具体要等回京证实了才能下定论。” 夜凌渊一句话草草带过,他并没有对云扶月说,那天在书房中,贺樊将贺府在京中和朝堂上的全部势力都交给了夜凌渊。 “王爷,我已经老了,为了避世拖家带口来到这红柳镇。可这么多年我心中始终有愧,老臣没尽到做臣子的本分。” 贺老爷子说的眼眶微红。最终将能代表贺家至高无上权力的腰牌交给了夜凌渊,凭此腰牌,夜凌渊能调动贺老在京城和朝堂中的所有势力人脉。 定了定神,夜凌渊抬脚跟上云扶月。 两个人踏入这里的一瞬间,就发觉出这里与别处的不同。 这个地方似乎浑然一体,没有结界,却有自己的感知。 当有两个外人闯入时,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变得警惕起来,连空气中漂浮着的寒冷空气都像是有意识一般开始聚集。 “轰——”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两人神色一凌,马上紧张起来。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梓瑜兽的身影出现,它停在两人面前,云扶月的表情惊诧。 她在典籍中翻看过,当时只看到图样并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当着高大凶猛的巨兽真停在面前,迎面而来的压迫感不容小觑。 梓瑜兽鼻息中呼出的空气窜到两人后背,让人寒毛竖立。 梓瑜兽足足有他们两个人加在一起那么高,双目赤红,身形健硕,踩在地上的四只脚掌宽厚有力,一看就不好对付。 尤其是它周身散发的那股杀意。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会会他。” 夜凌渊手中执剑,扔下这一句话后身形便立刻上前。 他一剑直直的看准了梓瑜兽的眼睛刺去,身子施展轻功,脚步一瞬间腾空。 本以为身形这样健硕的巨兽行动应该十分迟缓,可没想到梓瑜兽反应很快,抬起前掌便是一巴掌,恶狠狠地带着一股劲风朝夜凌渊的身上袭来。 “小心——” 云扶月在后面看的手心冒汗,好在夜凌渊反应很快,察觉到不对劲之后马上调整,虽然有些狼狈的摔到了地上,但好歹躲过了这一击。 梓瑜兽已经完全被挑起杀性,完全不给夜凌渊反应的时间,张口便是一声怒吼。 随着他那深渊巨口的张开,一股紫色的雾气喷了出来。 夜凌渊躲闪不及,吸入雾气,他突然皱起眉头,神色痛苦地勾起了腰。 云扶月见状马上跑过去,抽出长冰剑与梓瑜兽缠斗在一起,长冰剑的至纯之力让空气中漂浮的紫色尘埃逐渐消散,云扶月毫发无损,可夜凌渊的眉头紧皱。 “你怎么样?”云扶月在抵挡梓瑜兽进攻的同时转头询问。 “咳……这雾气有毒。” 云扶月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她将手伸向怀中,摸到一个瓷瓶后打开,趁着梓瑜兽向自己进攻时猛地朝它脸上挥去。 这次瑜兽体型太大,云扶月身上带着的毒药剂量不够,只能找准机会朝特殊地方进攻。 好在这药物粉的威力足够强大,一瞬间就让梓瑜兽的眼睛处发出一阵滋滋啦啦的响声。 “吼——” 梓瑜兽仰天怒吼,眼睛处带来灼烧般的剧痛让他陷入疯狂,四肢毫无章法地胡乱拍打着,周围的无数树木被拦腰折断。 云扶月找准机会来到夜凌渊身边,低头查看了一番他的状况,拿出银针封住了夜凌渊身上的几个穴位。 “梓瑜兽的毒很邪,现在来不及找解药了,我替你传送内力。” 云扶月身上有玉经珠,她的内力百毒不侵,是至纯之物。 夜凌渊的双唇已经变成深紫色,虚弱到几乎没有力气反驳。 趁着梓瑜兽还在发狂,云扶月借着一棵断树开始运功。所有内力自丹田处汇集,缓缓向上。 一股纯白色的内力从云扶月的手间传送到夜凌渊的体内,云扶月的嘴唇渐渐褪去血色,微微皱眉。 “咳咳……” 没过多久,夜凌渊睁开了眼睛,脸色也逐渐恢复。 察觉到他身上的毒被排出,云扶月才收手,身子猛地一晃朝地上倒去。 “月儿。” 夜凌渊反手把人抱在怀里,看着云扶月虚弱的模样神情担忧。 “没事,我就是一次透支太多内力,休息一下就好。” 可就在这时,已经双目失明的梓瑜兽听见动静猛地朝这里冲过来,夜临渊起身提剑去挡。 云扶月的双眼发虚,连眼前夜凌渊的身影都看不清楚。 谁都没有注意到右侧一方空地上,一道青色的光芒正在逐渐显现。 那道青色的光芒越来越清晰,里面包裹着一株碧色透明植物。 第605章 拿到神药了 一股纯白色之气从云扶月的手间传送到夜凌渊的体内,云扶月的嘴唇渐渐褪去血色,微微皱眉。 “咳咳……” 好像没过多久,夜凌渊睁开了眼睛,脸色也逐渐恢复。 察觉到他身上的毒已经完全被排出后,云扶月才收手,身子却猛地一晃朝地上倒去。 “月儿!” 夜凌渊反手把人抱在怀里,看着云扶月虚弱的模样神情担忧。 “没事,我就是一次透支太多内力,休息一下就好。” 可就在这时,已经双目失明的梓瑜兽听见动静猛地朝这里冲过来,夜临渊起身提剑去挡。 云扶月的双眼却开始逐渐发虚,甚至连眼前夜凌渊的身影都看不太清楚。 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在右侧一方空地上,一道青色的光芒正在逐渐显现。 那青色的光芒变得越来越清晰,当中包裹着的是一株碧色透明植物。 那植物像是有灵性一般,等周身的青色汇聚至最浓,突然动了动,从地上猛的窜起,一路朝云扶月的方向射来。 云扶月只感到面前青光一闪,整个身子像是突然被放置出的温泉水中一样,浑身发暖。 夜凌渊不经意间的转头,看到云扶月身上到处泛着的青色时一愣。 “月儿?” 可云扶月此时却早已听不到,也看不见周围的世界。她能感觉到一个什么东西正在往自己的丹田而去,所过之处让云扶月内力充盈,身上也逐渐恢复了力气。 那东西最终停留在自己的丹田处,云扶月身上青光一闪,而后一瞬间消失。 竟然是一颗内丹! 云扶月马上调整打坐,查看自己的内息。 她身上果真多出了一颗内丹,正是梓瑜草所化! “王爷!” 睁眼的一瞬间,云扶月的神情又惊又喜,向正在缠着梓瑜兽脚步的夜凌渊喊道: “拿到神药了,我们快走!” 夜凌渊不知云扶月做了什么,但对她有着百分百的信任,听到这话也不再恋战,转头带着云扶月一路狂奔,跑出了梓瑜兽的领地。 “怎么回事?” 来到安全的地方,看到恢复如常的云扶月,夜凌渊皱眉询问。 “应该是玉经珠!梓瑜草认出了玉经珠,所以自己跑到了我体内认我为主。” 云扶月神色有些惊喜,本来以为得到神药还要费一番功夫,可没想到阴差阳错,这神药竟然自己跑来了。 “可眼下这神药在你体内,该怎么拿出来救人?” 梓瑜草天下只有这一株,现在已经在云扶月体内化成内丹,该怎么拿出来的确是个问题。 “咱们先回去慢慢想办法。” 好在一路走出九天秘境都没再遇到什么意外,看来红柳的怨念消失之后,这九天秘境的迷团也跟着消散了。 回到红柳镇,看见他们两人真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贺老激动的眼圈发红。 “好啊,先皇庇佑王爷,王爷日后定能成大事!” “还要多谢贺老。” 贺老爷子没有多问,只当们两人安全出来便是拿到了解药。歇过一晚之后,两人就准备即刻起身回京救人。 贺老爷子在门前送别,只是贺之初却并没出现。 云扶月觉察到隐隐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当回事,随着马车离开,她才发觉身后一直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王爷。”云扶月张口,正准备说什么,旁边微闭着眼睛休息的夜凌渊就道: “是贺之初。” “他跟来做什么?” “无妨。这一路也不轻松,如果他真能受得住,跟去就跟去吧。” 云浮月略一细想,觉得夜凌渊说的有理。 那红柳镇回京城一路上舟车劳顿,他们两个习武之人还算能接受,可那养尊处优的贺家纨绔大少爷恐怕半路没到就会忍不住回头。 但云扶月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贺之初,直到他们回到京城,贺之初竟也跟着气喘吁吁地停在王府外。 “王爷王妃,你们回来了!” 钱叔在门房最先看到他们迎了上来,然后听见动静的临风等人也忙赶来。 “王爷!王妃!” 为了早点回来救皇上,他们一路几乎不敢歇脚,云扶月累得不行,口舌又干,摆了摆手算作是打招呼,便抬脚往前厅走去。 “哎,这位是——” 眼看着身形狼狈的贺之初就要跟着进门,钱叔赶忙上前把人拦住。 “放他进来。” 夜凌渊开口自然没人敢阻挡,唯有闻人君的视线一路都在贺之初身上没有离开过。 “王妃,解药取来了吗?” 还没等云扶月把一盏茶喝完,艺卷珠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取来了。” “那药呢?快给我们看看,这闻名天下的梓瑜草到底长什么样子?” 艺卷珠一脸的迫不及待,旁边的几个人也都跟着好奇凑了上来。 “药……在我体内。” “你吃了?” 艺卷珠第一个大叫出声,连衣旁的贺之初都没忍住,一口茶从嘴里喷了出来,呛到接连咳嗽。 云扶月只能一脸无奈地给他们解释:“是梓瑜草感受到我体内的玉经珠自己跑进来的,现在已经在我身体里化成一颗内丹。回来的路上我也尝试过,可始终都没找到办法把它拿出来。” “咳着怎么办?眼下你的血能救皇上吗?” “恐怕不能,梓瑜草的药性都在这内丹上。” “我倒是有个法子,我们隐族有一秘术可以取出人体内的内丹,只不过不能离开身体太久,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艺卷珠在一旁道。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只能拿出来一会儿还必须得放回去,有什么用?”临风有些急了。 云扶月跟夜凌渊离京之后,皇帝的病情又经过了一次恶化,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盯着他们王府,等着夜凌渊把药拿回来。 如果不能拿出梓瑜草,夜凌渊给皇上下毒,想要谋权篡位的罪名基本就等于敲定了。 “谁说没用的?”云扶月眼神微动,突然想到了什么: “或许可以趁把内丹拿出来的时间将它一分为二,一半送回体内,另外一半拿给皇上解毒!” 第606章 药,在我体内 植物像是有灵性,等周身的青色汇聚至最浓,它的叶瓣动了动,从地上猛的窜起,一路朝云扶月的方向射来。 云扶月只感到面前青光一闪,整个身子像是突然被放入温泉中,浑身发暖。 夜凌渊不经意的转头,看到云扶月身上到处泛着的青色,一愣。 “月儿?” 云扶月什么也听不到,看不见周围的世界。她能感觉到什么东西正在往自己的丹田而去,所过之处让云扶月内力充盈,身上逐渐恢复了力气。 那东西最终停留在她的丹田处,云扶月身上青光一闪,转瞬间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竟然是一颗内丹! 云扶月马上调整打坐,查看自己的内息。 她身上果真多出了一颗内丹,正是梓瑜草所化! “凌渊。” 睁眼的一瞬间,云扶月的神情又惊又喜,向正在缠着梓瑜兽脚步的夜凌渊喊道。 “拿到神药了,我们快走。” 夜凌渊不知云扶月做了什么,但对她有着百分百的信任,听到这话不再恋战,转头带着云扶月一路狂奔,跑出了梓瑜兽的领地。 “怎么回事?” 来到安全的地方,看到恢复如常的云扶月,夜凌渊皱眉询问。 “应该是玉经珠!梓瑜草认出了玉经珠,自己跑到我体内认主了。” 云扶月神色惊喜,本来以为得到神药还要费一番功夫,可没想到阴差阳错,这神药竟然自己跑来了。 “可眼下神药在你体内,该怎么拿出来救人?” 梓瑜草天下只有一株,进入云扶月体内化成了内丹,该怎么拿出来就成了一个问题。 “咱们先回去慢慢想办法。” 好在一路走出九天秘境都没再遇到什么意外,看来红柳的怨念消失之后,九天秘境的迷团也跟着消散了。 回到红柳镇,看见他们两人真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贺老激动的眼圈发红。 “上天庇佑王爷,王爷日后定能成大事。” “还要多谢贺老。” 贺老爷子没有多问,只当们两人安全出来便是拿到了解药。歇过一晚,两人就准备即刻起身回京救人。 贺老爷子在门前送别,只是贺天宸却没出现。 云扶月隐隐察觉不对劲,但没当回事,随着马车离开,她才发觉身后一直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凌渊。”云扶月张口,正准备说什么,旁边微闭着眼睛休息的夜凌渊就道:“是贺天宸。” “他跟来做什么?” “无妨。这一路也不轻松,如果他真能受得住,跟去就跟去吧。” 云浮月略一细想,夜凌渊说的在理。 红柳镇回京城一路上舟车劳顿,他们两个习武之人还算能接受,可养尊处优的贺家纨绔大少爷恐怕半路没就会忍不住回头。 但云扶月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贺天宸,直到他们回到京城,贺天宸竟也跟着气喘吁吁地停在王府外。 “王爷王妃,你们回来了!” 钱叔在门房最先看到他们迎了上来,听见动静的临风等人也忙赶来。 为了早点回来救皇上,他们一路几乎不敢歇脚,云扶月累得不行,口舌又干,摆了摆手算作是打招呼,抬脚往前厅走去。 “哎,这位是……” 眼看着身形狼狈的贺天宸就要跟着进门,钱叔赶忙上前把人拦住。 “放他进来。” 夜凌渊开口,自然没人敢阻挡,唯有闻人君的视线一路都在贺天宸身上没有离开过。 “王妃,解药取来了?” 还没等云扶月把一盏茶喝完,艺卷珠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取来了。” “那药呢?快给我看看,这闻名天下的梓瑜草到底长什么样子?” 艺卷珠一脸的迫不及待,旁边的几个人也都跟着好奇的凑了上来。 “药,在我体内。” “你吃了?” 艺卷珠第一个大叫出声,连一旁的贺天宸都没忍住,一口茶从嘴里喷了出来,呛到接连咳嗽。 云扶月只能一脸无奈地给他们解释。 “是梓瑜草感受到我体内的玉经珠自己跑进来的,现在已经在我身体里化成一颗内丹。回来的路上我尝试过,可始终没找到办法把它拿出来。” “那怎么办?用你的血能救皇上么?” “恐怕不能,梓瑜草的药性都在内丹上。” “我倒是有个法子,我们隐族有一秘术可以取出人体内的内丹,只不过不能离开身体太久,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艺卷珠在一旁道。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只能拿出来一会儿还必须得放回去,有什么用。” 临风有些急了。 云扶月跟夜凌渊离京之后,皇帝的病情又经过了一次恶化,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盯着他们王府,等着夜凌渊把药拿回来。 如果不能拿出梓瑜草,夜凌渊给皇上下毒,想要谋权篡位的罪名基本就等于敲定了。 “谁说没用的?”云扶月眼神微动,突然想到了什么。 “或许可以趁把内丹拿出来的时间将它一分为二,一半送回体内,另外一半拿给皇上解毒。” “这个办法好,只是不知道内丹缺失一半,会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艺卷珠在这方面不懂,云扶月没说什么,只含混其辞道。 “不会,最多就是体力不支,休养几日就好。” “说了这么半天,这位是?” 艺卷珠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了贺天宸身上。 贺天宸毫不见外,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自我介绍。 “在下贺天宸,是王爷王妃新认识的朋友。初次见面,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你这是要留在王府?”临风皱眉警惕。 “我在京城没什么人脉朋友,只能暂时在府上叨扰了。”贺天宸回答的理所当然,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的云扶月顺手扶额,她根本没说过同意贺之处住进王府,这家伙还真不客气。 “行了,钱叔,给贺公子安排间客房。贺天宸,你想在京城玩几天随便,只一点,找人传信回去给你父亲,别让他老人家着急。” “得嘞。”贺天宸眉飞色舞的点头答应。 第607章 只有一个时辰 艺卷珠将云扶月带到一个空房间,使出隐族咒法,缓慢睁开眼睛,就见月白色华光自她指尖流转而出,指向云扶月的丹田处。 云扶月同时催动内力,梓瑜草所化内丹微动,跟随着艺卷珠的指引渐渐向上,最后从口中移出体外。 “出来了。” 梓瑜草的内丹与其他不同,乃是一颗碧色内丹。云扶月把内丹托在掌心,另一只手催动内力,使它一分为二。 一颗自己吞了回去,另外一颗则是放进一旁的锦盒中交给艺卷珠。 “快拿出去交给凌渊,让他进宫救皇上。” 艺卷珠看云扶月神色无恙,接过盒子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可就在她走后,云扶月忽然一下子脱力栽倒在了床上。 …… “神药还有许多副作用留在她体内,与玉经珠产生了冲突,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情况。” 云浮月再次恢复神智时,耳边就是一群人嘈杂的声音。 “务必想办法救她!” “凌渊……” 云扶月睁开眼,夜凌渊听见动静马上俯身看过来。 “月儿,你怎么样?” 夜凌渊脸上的担忧太过浓郁,云扶月抬手,轻轻抚摸他的眉间。 “我没事,你别担心。” 可夜凌渊怎么可能放心,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不舒服为什么不早说?” “皇上的事要紧,这关系到你。” 柳神医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唯今之计,只有取来化天丹,再配合一些药,看看能否让王妃体内的半颗内丹和玉经珠融合。” “化天丹?” “对,它可以化天地间的所有戾气,这梓瑜草内丹带来的副作用自然也不在话下。” “化天丹在哪儿?” 夜凌渊起身就准备去找,却被柳神医皱眉拦下。 “化天丹价值不菲,炼制极难,我听说,只有京中黑市才有的卖,而且这些人十分谨慎,以王爷的身份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那我去。”艺卷珠立刻道。 “你也不行,王府众人包括我,咱们都不行。”柳神医摇头否决。 “为什么?” “王府行事招摇,人尽皆知,更何况前段时间时疫的事大家都有帮忙露面。一旦被黑市的人认出,难免会认为咱们是为了打击市场,深入调查。” “到时恐怕不仅买不回化天丹,还会遭遇危险。” 柳神医说的话不无道理,黑市牛鬼蛇神什么人都可能会有,一旦暴露身份,处境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这还不简单,我去不就行了。” 角落里有人出声,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面上恍然。 “是啊,贺公子初来乍到,这几天也一直没有出府,肯定没人认识。” 贺天宸嘴角含笑,好像自己终于被人看到了,站出来拍了拍胸口。 “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银钱王爷也不用担心,我走时从家中带了不少,应该是够的。” “不行,你不会武,只身去黑市,遇到意外怎么办?”夜凌渊不能不考虑贺老的嘱托。 “我怎么不行!不过就是去买个药,又不是跟人打架!” 贺天宸明显不服,都敢出声跟夜凌渊对着干。 “我走时,贺老特意嘱托我照顾好你。黑市太危险,你不能去。” 夜凌渊拒绝的干脆利落,贺天宸却有些发懵。 “我们家老爷子早就知道,我要跟你来京?” “他生你养你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懂你。若不是他放水,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从红柳镇逃脱?” 躺在床上的云扶月忍不住张口吐槽。 “可我不去,你们还有更好的人选么?”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众人都互相看了看。在这偌大的王府,找不出第二个比贺天宸更合适的人。 “我跟你一起去,蒙面扮作你的随从。进去以后你低调行事,拿到药就直接走人,不要引起别人注意。” 夜凌渊只思索几秒钟就作出决定。 云扶月虽心里担忧,但也没有说话。她是医者,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多亏体内的玉经珠支撑,内丹的副作用才没吞噬她。可长此以往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梓瑜草有灵,自愿认主,却被强行分割,它的副作用里带着它的怨气。 夜凌渊没有耽误,当即就叫人取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的银质面具,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又换上一身随从的衣服,跟着贺天宸出了门。 黑市并不是一个市场,而是一处隐秘的地下交易所。 两人先是来到城东的赌坊,对门口的守卫说出暗号,才被引去地下室。 “就是这里面了,你们两个门票钱交一下。” 看守的面貌看上去凶煞,粗声粗气的说完,接过贺天宸手里的银票,在一旁拿出一个印章样式的东西往两人的手背上按下去。 “这印一个时辰内有效,你们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出来,否则会被里面巡逻的带走。” 交代完,看守将面前的大门推开。 眼前是一处狭小楼梯,贺天宸走在前面,两人刚一进去,身后的门就被关上,墙上的烛火自动亮了起来。 “小心点,记住,别多事。”夜凌渊在他身后沉声嘱咐。 楼梯一路向下,七拐八拐。没走多久,面前传来阵阵嘈杂的吵闹声。 “到了。” 贺天宸的声音隐隐透着几分激动,就像刚被放出栅栏的野马,刚一踏进市场就穿梭在摊位前,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有趣。 好在夜凌渊还能跟得上,一路紧紧贴在他身后,直到忍无可忍才揪着人的领子拽到一旁。 “别忘了今天来的目的。” 贺天宸撇撇嘴,低头望了一眼怀里抱着的刚刚淘来的新奇宝物,不满道:“知道了,去望月楼嘛。” 望月楼,虽然名字起的大气,但实则只是一间门头看上去不起眼的小铺面。 不过在这黑市中,大部分人都是沿街兜售货物,少有人能开店,望月楼能在这里屹立几十年,背景可见一斑。 这里主要出售的是许多新奇药物,不论是毒药还是补药,只要能叫得上名号的,望月楼大多都有,只不过价格不菲,所以店里的人并不多。 第608章 货物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听见门口有动静,柜台后的小厮懒懒的掀了一下眼皮,望了一眼贺天宸怀里抱着的那些东西,又重新趴回到柜子上去。 “哎,我说,你这里有没有化天丹卖?” 贺天宸一进来直奔主题,柜台后的人来了些精神,却还是将信将疑的问了一句。 “有倒是有,只是这化天丹价值万金,公子可是诚心想要?” “怎么,瞧不起我,觉得我付不起价钱?” 贺天宸将怀里抱着的东西往柜台上一扔,眉毛顿时竖了起来。 那小厮也不害怕,视线定格在夜凌渊身上。 “你买不买我不确定,这位倒是很有可能诚心想要。” 夜凌渊脸上带着面具,从左边额头一路蜿蜒向下,遮住了大半张脸。 身上穿着普通随从的衣服,跟在贺天宸身后一直没出声。本以为万无一失,现在却被随随便便一个小厮戳破,不免有些生疑。 “你怎知是我想要?” “这位公子看着是他的随从,可那么多东西却让主家自己拿着,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更何况,你衣服鞋子虽然普通,但内里衣料是昂贵的蜀锦。虽只露出一角,但我也能确定,价值抵得过你这外面万件外衣。” 柜台或者小厮一顿分析,眼见着被戳穿,夜凌渊也不再继续伪装。 好在脸还被挡着,叫人一时认不出来。 “的确是我想要化天丹不错,价格不是问题。” “既然是诚心想要,我就去为你们请我家掌柜。” 小厮的手在面前的柜台上随意一拍,身后一扇药柜的门自动向两边分开,等他抬脚走进去后又重新合在了一处。 “这黑市果真不简单,望月楼随便一个下人就这么有眼力,看来咱们还得更小心。” 贺天宸如同做贼,眼睛四处看着小声对他道。 “收起你这幅猥琐做派。”夜凌渊眼都不眨,冷冷道。 贺天宸只能撇了撇嘴,明明暴露都是他自己的原因,现在却反倒拿他撒气。 没过多久,一个中年留着长胡子的男人从暗门里走了出来。 “里是这位公子想买化天丹?” 不知那个小厮跟掌柜说了什么,他一出来连看都没看旁边的贺天宸一眼,直接客气地对着夜凌渊拱了拱手。 “不错。” “唉,只是不巧,在您来之前,我这望月楼里唯一一颗化天丹刚刚卖出去。眼下买家已经离开,恐怕这桩生意是做不成了。” 夜凌渊没想到会这么巧,马上皱眉问道:“被什么人买走了?” “这……买家的身份我们不能透露,更何况对方留的也未必是真实姓名。” 掌柜面露为难,态度却很坚决。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约莫就在半炷香之前,你们二位刚来的时候……哎,公子?”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夜凌渊就转头急急的跑了出去。 贺天宸回身看了一眼,心道不妙。 “这里的东西劳烦掌柜的替我看一会儿,我一会儿再来取。” 贺天宸跟着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掌柜低头看了一眼柜台上那些黑市中常年流通的假货,摇摇头,转身进了内室。 贺天宸追出去的时候,夜凌渊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又往四周找了找,什么都没找到,无奈之下只能折返回店里等待。 掌柜和刚才那个小厮都已不见,他先前的东西还大大咧咧摆在柜台上,贺天宸赶忙跑过去检查。 这些东西可花了他不少银子,好在什么都没缺。 正百无聊赖等待的间隙,外面大街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似乎是有什么热闹,贺天宸伸长脖子看了出去。 是一个卖身的女孩正在被流氓纠缠。 “老子付了钱,你今天必须得跟老子走。” 被五大三粗的壮汉拉扯着,女孩哭得梨花带雨,不住摇头:“我不要你的钱,我才不要嫁给你做妾。” “由不得你选,你出来卖,老子出了钱你就得跟我走。” 男人语气蛮横,一看就是个常年欺压人的,旁边有人看不过去指指点点道:“你这话就不对了,人家卖家也有权利决定要不要卖给你。” 男人胡子一抖,竟然蛮不讲理的说道。 “她是卖家么?她明明是货物,货物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既然是货物,那么价高者得。你出多少钱,我再加一百两,今天这姑娘我买了。” 贺天宸从人群后面走出,抓住那姑娘的另一只衣袖:“你可愿意跟我走?” 相比较那五大三粗,满口脏话的男人,贺天宸看上去就显得斯文许多,女孩几乎没有犹豫,忙不迭点头:“愿意。”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挡老子的好事,滚开!” 男人不屑的上下打量着贺天宸清瘦的身板,挥起一拳里朝贺天宸的方向砸过来。 贺天宸不会武,可也不能躲,女孩就在他身后,他避开了,这拳头就得砸到女孩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石子从后方弹出,砸在男人的手筋上。 “王……你来了。” 夜凌渊的出现,贺天宸就像看到了救星双眼放光,拉着身后的女孩就躲到他身边。 “惹祸了?”夜凌渊语气很差,面具下的一对眉头紧紧皱着。 “这个人强抢民女,我这是英雄救美。” 贺天宸大言不惭,横竖身边有夜凌渊撑腰,根本没把对面那人放在眼里。 夜凌渊此行目的还没达到,不想把事情弄大,只冷冷道。 “我赔你双倍价钱,把人留下。” 男人刚刚才在夜凌渊手下吃了亏,知道他身手不凡,眼看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觉得丢人,狠狠啐了一口后勉强答应。 贺天宸从怀里掏出银票,男人走上前来接钱的功夫,夜凌渊视线不经意一转,看清了他别在腰间的一个锦囊。 夜凌渊顿时眼神微眯,锦囊上有一个标志,跟刚才的望月楼标志一模一样,这里离望月楼不远。 他刚才出去追了一圈,却始终没找到掌柜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男人接过银票,刚准备放进怀里,手腕却被旁边的夜临渊猛地捉住,低声质问。 第609章 黑市里不能提官这个字 “你刚才去过望月楼?” “是啊,跟你有什么关系?”男人警惕地看向夜凌渊。 “买过化天丹?” 一听见这三个字,男人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向后退开几步。 “关你什么事?” 一看他这副反应,夜凌渊就基本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看这边的热闹已经结束,旁边围观的人也已散开,夜凌渊不再顾忌。 “你出个价,把化天丹让给我。” 那男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眼珠一转,双手环抱在胸前道,态度一下就变了:“你说让就让,你能出得起什么价?” “别废话,只要你说我们就能出得起。”贺天宸知道事情缓急,一脸正色的帮腔。 “这药是拿来救命的,就这么让给你们,一条命的价钱,你们出得起么?” 男人说着看了一眼缩在贺天宸身后的女孩,笑着勾起唇角。 “不如这样,你们把这女孩让给我,一命抵一命。化天丹我就原价出给你,如何?” “不可能!” 夜凌渊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贺天宸先开口了。 “我不愿让公子为难,如果这东西对你们很重要,就把我交出去吧。” 女孩泪眼婆娑的开口,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夜凌渊怎么可能真的牺牲她一个素不相识的弱女子。 “人不行,但这药你今天必须留下。” “这是什么道理?光天化日的,你们还打算明着抢?”男人摆出无赖样不肯就范。 贺天宸微微拽了一下夜凌渊的衣袖,提醒他看手背上的印章。 印章的颜色已经变浅,马上就要消失了,到那时想不在这里引起注意都难。 夜凌渊想也没想,上前两步,揪住那男人的衣领就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哎——你这是干什么?真打算动手?” “站住。” 马上来到出口处,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极具压迫性的声音,夜凌渊和贺天宸等人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你们什么人?” “大人!你得给我做主,我在这里好好的买东西,他们上来就要把我强行抓走!” 被夜凌渊抓在手下的人顿时张口哇哇大叫起来。 被他称作大人的是一行人,约摸有五六个,穿着统一的黑色服装,为首的那个长相阴柔,一眼看过来时便叫人脊背发寒。 “我们是黑市的巡逻,你们这是做什么?” “大人,这你可得给我们评评理,这姑娘明码标价,价高者得,我们分明已经谈妥了价格,他偏要抢。我们实在不愤就跟他争了几句,结果他还不依不饶,非要讹我们一大笔银子!” “这我不得把他送出去见官么?” 贺天宸见人说人话,嘴里三分真带着三分假,再加上他旁边果真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倒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他对面的阴柔男人面色不改,只目光沉沉地望向夜凌源手里那人。 “把人交给我们处置,你们两个以后别再进来了。” “凭什么?”贺天宸不服。 他身旁的女孩小心的拽了拽他的袖子:“公子,黑市里是不能提官这个字的。” 女孩眼眶还带着些红,表情却战战兢兢。 “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说,你们两个来这里究竟做什么?” 巡逻起了疑心,向身后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准备强行把他们几个人带走。 夜凌渊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直接抽出腰间的配剑,横在身前,嗓音低沉。 “还没人敢拦我。” “抓人!” 巡逻低喝一声,右手顿时握成爪状,向夜凌渊的面门袭来。 夜凌渊侧身躲过,手中长剑在前,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身旁的几人顿时不敢靠近。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巡逻的其他队伍收到消息,也从街的另一端赶来。 “你带着她,找机会出去。” 匆忙中,夜凌渊低声对贺天宸嘱咐了一句,边退边抵挡,往出口的方向靠近。 可就在他护着贺天宸和女孩来到出口的位置时,一直被他抓在身旁的男人却忽然找准机会溜到了对面巡逻的身后去。 “快走!” 长街对面,眼看着更多的巡逻正在向这里赶来,贺天宸焦急的吼道。 夜凌渊看了一眼男人腰间的锦囊,提起一口气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先走。” 说完将身后出口处的门一堵,提起长剑冲进了人堆。 身旁数十个人顿时将他包围,夜凌渊躲也不躲,直接来到男人身前,剑尖一挑,把他腰间的锦囊拿在手里。 “噗嗤——” 身后一把匕首刺过来,夜凌渊根本没躲,锋利的刀刺入他的左侧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拿到化天丹,夜凌渊不再恋战,转身用剑挡开,凝结内力注入剑中,淡蓝色的光芒在剑身荡开,他低喝一声,长剑一扫。 身旁众人顿时被剑气所伤,夜凌渊硬生生劈开一条出路,转头冲进出口。 夜凌渊转身之际,脸上的面具由于动作幅度太大跌落在地。 眼看着他冲进出口,身后的人却拦住了其余巡逻,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个银色面具,缓缓勾起唇角。 “做的不错。” 旁边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忙点头哈腰的陪着笑:“大人您满意就好,化天丹已经顺利被他拿走了。” …… “不好了不好了,快去救人,王爷被人抓住了!” 贺天宸一路大呼小叫的冲进王府,钱叔忙跟着一起跑进内院。 “怎么回事?什么叫王爷被人抓住了?” 临风第一个跳出来,还没来得及把话问清楚,就准备朝门口冲。 就在这时,夜凌渊从旁边的院抢墙上一跃而下,冷冷的皱眉道:“胡乱嚷嚷什么?” “王爷,您受伤了!” 钱叔赶忙跑上前,将夜凌渊扶起,他身后那把匕首仍然插在肩膀处,刀身没过大半,鲜血直流而下。 夜凌渊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除了唇色有些发白,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将手伸进怀里,拿出那个印着望天楼图标的锦囊,交给一旁的柳神医。 “这是化天丹。” “王妃的情况暂时还能控制住,先让老身给王爷治疗。” 第610章 还没在一起么 柳神医一脸担忧的看着那把几乎穿透他肩膀的匕首,可夜凌渊却丝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先去救她。” 众人都知道夜凌渊性子倔犟,一向说一不二,便也不再劝。 柳神医拿着化天丹进门给云扶月服下。吞下化天丹之后,云扶月的脸色看上去没有任何差别,只从丹田处忽而泛起一阵光来。 那种光变得越来越大,连带着周围床幔上的纱都在微微颤抖,云扶月的神情痛苦的紧紧皱起眉头。 “这是怎么了?化天丹有问题?” 夜凌渊前脚踏进门,就看到了云扶月不同寻常的反应,马上问道。 “照理说不应该啊……”柳神医也慌了。 云扶月丹田处的那道光芒闪到最大,几乎要刺瞎周围人的双眼,一阵绚烂的白光过后,一切恢复如常。 云扶月躺在床上无声无息,没了反应,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怎么了?” 夜凌渊快步来到床边,紧紧的握住云扶月的手,又探了探她的额头。 柳神医走上前撑开云扶月的眼皮看了一眼,神色严肃,搭手替她号脉。 半晌,柳神医收回自己的手,连连摇头啧舌。 “柳神医,您老人家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艺卷珠性子急,忍不住在一旁焦急的问道。 “奇怪。王妃脉象平稳,照理来说应该无事,她体内隐隐有双脉之相,只是另一条脉搏虚弱,我也不能肯定。” “你说了这么多,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王爷别担心,王妃现在性命无忧,只是什么时候能醒来我也不好说。” 其他几个人都没敢再出声,纷纷望着夜凌渊。此时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握着云扶月的手坐在床边,看着她平稳的睡颜冷冷道。 “你们都出去。” “您肩膀上的匕首……” “哎呀,这还要问吗?赶紧先给他拔了止血啊!”贺天宸忍不住在一旁道。 柳神医看了一眼夜凌渊,他就像是入了定。柳神医只能大着胆子上前去将匕首抽出,匆忙给他的肩膀处上药。 包扎好伤口,所有人退出了房间,把空间单独留给他们两个。夜凌渊就这么守在了床边,一直等到深夜。 云扶月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她连忙把眼睛闭上又细细探寻了一番。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内力甚至都比之前充盈了。 本以为服下化天丹之后会化解梓瑜草留下的半颗内丹,可没想到云扶月的丹田处有一颗完整内丹,力量竟比之前的要更强。 她再一次睁开眼,眼神有些惊喜,视线往旁边一转愣住了。 夜凌渊紧握着她的右手,双眼微闭,睡梦中也紧紧皱着眉头,看样子并不踏实。 云扶月的手轻轻动了动,夜凌渊便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看见她醒了过来,连忙俯身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云扶月摇摇头:“没事了,而且我好像有了完整的内丹。应该是化天丹阴差阳错让我体内融入了天地之气。” “嗯,柳神医说你有双脉之相。” 夜凌渊丝毫不提之前的担心,起身去给她倒茶。他一转身,云扶月发现了夜凌渊肩膀处的伤口。 “你受伤了?” 云扶月这才后知后觉,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按着夜凌渊的肩膀让他坐在床边。 “我看看。” 云扶月解开之前柳神医的包扎,看清了里面狰狞的伤口,上过药的伤口处已经不再流血,只是那宽约三寸的狰狞伤口连带着皮肉都向外翻出,看上去还是让人胆战心惊。 “是为我拿药时受伤的?” 夜凌渊没有否认,只将手中的茶杯递给她,柔声道:“喝点水。” 云浮月没有去接,定定地与他对视着,忽然俯身向前,印上了他的双唇。 夜临渊很快反应过来,反客为主,将水杯扔在地上,扶上云扶月纤柔的腰肢,将她带着躺在床上。 指尖一勾,床边的蚊帐落下,没多久,房间内传出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你轻一点,小心肩膀上的伤口再流血……” 第二天一早,云扶月神清气爽的走出房间,还没踏进融雪厅,艺卷珠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看样子你的身体已经大好,这满面春光的,身体无恙了吧?” “嗯,这些日子让你们担心了。” 云扶月临时改变主意,转了个弯,走进了旁边偏远的别院。 “你母亲还是老样子。你走后我又回隐族查阅了不少典籍,我想尝试修补我母亲的印迹,想办法唤回她的神智。” 楚兮静静地躺在玉棺里,眉眼没有丝毫变化,外面的世界不管怎样变化都与她无关。 云扶月什么都没说,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带着艺卷珠走了出去。 “对了,你知道吗?你昏迷的这段时间,贺天宸从黑市带出来一个丫鬟。” “丫鬟?” 艺卷珠一边点头,一边为她解释。 “说是一个在黑市里卖身的可怜女孩,被他们救下,结果死活都不愿意走,偏要留在贺天宸身边照顾他。” 艺卷珠加重了话语里“照顾”这两个字,打趣的意思十分明显。 “是么?看来咱们王府最近是双喜临门。”云扶月背着手笑眯眯的踏入融雪厅。 “双喜临门,还有一喜是谁?” 云扶月坐在主位上,转头看她:“你跟闻人君,还没在一起么?” “你说什么呢?别人开玩笑,你也跟着起哄是不是?我跟那个书呆子什么事都没有。” 说话间闻人君从外面进来,看见云扶月,冲她行了个礼。 “在聊什么?王妃这么开心?” “没什么!在说被贺天宸救回来的那个福双。” 云扶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就看贺天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条尾巴。 “姑奶奶,你就别跟着我了,我不要你的卖身契,你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不行。公子救了双儿,双儿以后就是公子的人。” 第611章 还得是男方主动 贺天宸一抬头,看见了正笑着盯着他的云扶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道。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当天虽然是我最先出现,但实际救你的人却是我们府上的王爷。不过王爷已经娶妻,身边也不缺人伺候,所以不需要你的报答。” 他们口中的福双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眉眼看上去出落的标致,有典型江南温婉女子的特征,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那天付钱的是贺公子,所以我的救命恩人是你。” “噗哈哈哈……贺天宸你也有今天!让你成天仗着自己有钱到处得瑟,现在好了吧?” 艺卷珠毫不留情的出声嘲讽。 贺天宸苦着一张脸,来到云扶月身边:“王妃,你可得帮帮我,要不就让双儿跟着你吧?” 云扶月抬头看了一眼福双,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抗拒之色,心下莫名泛起几分怪异。 “双儿,你怎么想?” “只要能留在王府,双儿伺候谁都可以。” 福双的语气坚定坦诚,云扶月却极快的皱了一下眉,与一旁的闻人君交换了一个眼神。 很显然闻人君也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微微有些凝重。 云扶月调整迅速,没说什么,只是道:“古语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你这名字的寓意不好,改个名,暂时留在府里吧。等哪天想出府时知会一声,随时可以离开。” 福双一听高兴至极,马上跪下来,朝云扶月行礼:“请王妃赐名。” “贺公子英雄救美,这名字就让他来取吧。”云扶月看向贺天宸。 “既然王妃让你留下,那你就留下吧,正好我那边缺个洗衣裳的丫鬟,至于名字嘛……就叫双儿,干脆去掉福字。” “你这取名字的水平,简直还不如外面大街上三岁的孩子。”艺卷珠毫不留情的吐槽。 可双儿不介意,忙转身磕头:“贺公子取的名字,双儿日后一定谨记。” “闻人君,我有些事要问你,你跟我来。” 大厅里几个人继续闹腾,云扶月带着闻人君来到一处僻静角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也发现不对了?” “是。她起先一直以报恩为由缠着贺家公子,可对同样救了他的王爷并没任何表现,让人觉得她是对贺公子有情。” “可方才王妃你问时她却说,只要留在王府就好,却不是一定要跟着贺公子。” 闻人君一条条分析,与云扶月心里的怀疑一一对上。 “看样子她的目的是留在王府,我听说这人是王爷他们在黑市时偶然救下的,现在看来,恐怕并不是意外。” “黑市最近关门休整,想要调查这女子的来历,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家里的人心情单纯,尤其是贺公子和艺家小姐……” 云扶月说到这里故意停顿,果不其然看到了闻人君脸上不同寻常的表情。 她勾唇:“所以还要麻烦你多留意,有什么情况随时来告诉我和王爷。” “自然。”闻人君低下头,掩住脸上的所有表情。 晚饭时,夜临渊才从宫里回来。 “皇上身体如何了?需不需要我明天去看看?” “柳神医今天已经进宫,皇上的身体正在恢复,没什么大碍,你就在家休息,别去了。” 夜凌渊一边说,一边拿起云扶月面前的碗,替她盛了一碗汤。 “王爷对王妃可真好,明明都已经好了还照顾的这么小心。可真叫我们几个羡慕。”艺卷珠笑着打趣。 “羡慕的话你自己也抓紧。闻人先生,有些事可不等人,也不看性格,还得是男方主动。” 云扶月话里的暗示简直都快贴脸了,可闻人君只是淡淡笑了笑,并不作反应。 旁边的艺卷珠低下头去吃饭,眼神中极快的划过一抹暗淡。 “贺公子,奴婢给您乘汤。” 双儿上前接过贺天宸的碗,只是把汤盛满递给他的时候,不小心手抖了一下,大半都撒在了他旁边艺卷珠的裙子上。 “哎呀!艺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快把衣服换下来,我帮你洗了。” 双儿连忙道歉,手里拿着手帕给艺卷珠擦拭。 艺卷珠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并不在意这些事,虽然身上狼狈,但也没有对双儿多加责怪。 “奴婢陪您去换身衣服。” 双儿垂着头站在一旁,叫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只声音听上去小心翼翼。 “行。那我就先去换身衣服,你们先吃。” 艺卷珠没有多想起身离开了饭厅,双儿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云扶月没说什么,眼珠流转,不动声色看向角落里的闻人君。 后者趁所有人吃饭之际,悄无声息的从饭桌上离开。 晚饭后,闻人君敲响了云扶月的房门。 “进来。” “王爷,王妃。” 夜凌渊坐在桌边,知道闻人君进来是有事要说,直接问他:“怎么了?” “我一路跟着双儿,只是艺小姐换衣服的地方我不便进去。不过晚饭后听双儿说,她要帮艺小姐打扫别院。” “别院……” 云扶月微微皱起眉头。双儿举止怪异,身份明显不一般,今天故意带着艺卷珠去换衣服,分明是找借口接近别院。 “我母亲!” 云扶月猛地抬头。夜凌渊刚才也听她说了双儿的奇怪之处,跟着皱眉:“她的目标是玉棺?” “看来这些都是背后之人一步步设计好的,早在你们去黑市之前就找了双儿埋伏在里面。” 云扶月神情严肃,缓缓分析。 “处心积虑的混进王府,又从艺小姐那里拿到别院的钥匙。看来最近几天她就会有动作。”闻人君心领神会,知道云扶月把人留在府里,就是想来个瓮中捉鳖。 “既然如此,你去找临风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有什么情况随时来告诉我,不得有遗漏。” “是。” 闻人君悄无声息的从房间内退了出去,云扶月还坐在桌边,皱着眉头想着楚兮的事情,不知不觉间腰侧就多了一只有力的大手。 第612章 别院出事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那只手已经向上移,在她身上四处点火。云扶月叮咛一声,侧过头去瞪了身侧的人一眼。 “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 夜临渊一双眼睛里含着笑,声音却端的是道貌岸然,直接弯腰将云扶月打横从椅子上抱起走向床边。 第二天一早,云扶月拖着酸痛的身体起身跟着夜凌渊一起进了宫。 太妃也在夜凌逸的寝宫,看到云扶月,还特意问了一句。 “听说为了给皇帝找药,你险些出事?” 云扶月弯唇行了个礼:“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现在皇帝的情况好了不少,刚刚才吃过药睡下。” 为了以防万一,云扶月特意去给夜凌逸把了脉,确认他身上的毒素已经清空,只是由于身体长期以来病痛不断,恢复时期才会长一些。 宫里的事情彻底了结,回去的路上,云扶月说出了这几天心里一直有的打算。 “皇上的情况稳定下来,我想跟艺卷珠去隐族,加固我母亲的封印。” “我陪你。”夜凌渊回答的毫不犹豫,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出来。 马车一路回到王府,刚一进门,迎面就看到钱叔神色匆匆的跑了过来。 “不好了,王爷,王妃,别院出事了!” 云扶月下意识与夜凌渊对视一眼,抬脚向别院赶去。 “什么情况?” 还没走近,云扶月就先闻到了空气中刺鼻的味道,以及别院内冒出的滚滚浓烟。 “你们可算回来了,双儿是奸细,偷了我的钥匙,偷溜进了你母亲的房间,还好闻人君发现的及时。” 艺卷珠迎了上来,手一指,云扶月看到楚兮的房间房门紧闭,里面隐隐有火光透出。 “怎么会起火?” “临风来抓她,双儿抵死顽抗,以你母亲做威胁不让人进去,现在应该是知道自己逃不了就在里面放了火。” 王府的下人神色匆匆的打水灭火,小小的一处别院里乱成一团。 云扶月想都没想,抬脚就准备进去,却被身后的夜凌渊给拦住。 “小心,我去。” 夜凌渊来到门口,一脚踹开房门,正看到双儿推开房间后的窗户准备跳窗逃跑。 “站住!” 云扶月赶了上来,一根极细的银针从她手指间射出,直直的刺进窗户上双儿的肩头。 她闷哼一声,身形一晃,从窗户上滚落下来。 云扶月来不及去管,身后的临风上前把人捉住,她快步来到玉棺旁边。 玉棺本身刀枪水火不入,可现在只靠云扶月在上面施加封印才能勉强维持原状。 玉棺的一侧破损,云扶月来不急细想,靠近一步正准备检查,玉棺里的楚兮却突然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云扶月在楚兮的眼底看到一片猩红,她心头一震,脚步赶忙后撤。 可来不及了,楚兮口中大喝一声,玉棺应声而碎。无数玉棺的碎片向四周爆发,云扶月抽出长冰剑抵挡,同时口中朝身后的人喊道。 “快走!离开这里!” 艺卷珠焦急的等在门口,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妙,一把将身旁的闻人君推向门口。 “你们赶紧出去!” 闻人君下意识伸手去拉,可艺卷珠动住动作很快,让他的手扑了个空,她抽出腰间的长鞭就冲进了火光冲天的房间里。 “扶月。” 艺卷珠刚一进门就看到了狂躁的楚兮正扑向云扶月,夜凌渊飞身挡在她身前。 “不要伤害她。” 夜凌渊本来举起了手中的剑,可听见这话还是放了下去,凝神准备用手去挡,好在这时身后艺卷珠的长鞭飞了出来,直接将楚兮的身子卷住,使她不得动弹。 “啊——” 楚兮昂头大叫一声,一双如同淬了血的眸子直直的看向艺卷珠,用手抓住身前的长鞭狠狠一用力。 艺卷珠力气不敌,虽然死死的咬着牙,但还是被她拽得向前踉跄了一步,眼看着头顶有一根被火烧断的房梁马上就要掉下来。 “小心。” 云扶月一转头就看到那根正燃烧着的房梁直直的朝艺卷珠的头顶上砸过去,她只来得及大叫一声,艺卷珠抬头,房梁距离她的头顶不过只剩下一小段距离,根本来不及躲。 她下意识伸手想挥出长鞭去挡,可忘了鞭子的另一头还握在楚兮手里,楚兮就像是有神志一般盯着艺卷珠那处,手死死的握着长鞭,不肯松开,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云扶月和夜凌渊都站在楚兮身前,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赶过去根本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一道灰影闪过,所有人都还没有看清楚,艺卷珠的身体就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推,向前踉跄了一步。 房梁掉下,与艺卷珠擦身而过,砸在了身后人弯下的脊背上。 “闻人君!” 云扶月看的吓了一跳,闻人君不会武,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硬生生被房梁砸了这么一下,生死未卜。 艺卷珠听见喊声回头,瞳孔猛地一震,身后闻人君倒在地上,身上压着那根房梁,神色看上去有些痛苦,唇色惨白。 “你干什么?” 艺卷珠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过去一脚踹开了他身上压着的那根房梁,把人从地上扶起。 失去了艺卷珠鞭子的控制,楚兮再一次爆发起来,伸手就挥起一掌打向离自己最近的云扶月。 “月儿。” 夜凌渊离她很近,下意识举起手中的剑,可在看了一眼楚兮之后还是把剑扔下,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击。 云浮月回身想反抗,可整个人都被夜凌渊紧紧地抱在怀里无法动弹,只能听到头顶传来夜凌渊的一声闷哼。 “凌渊!” 身上的重量一下子增大,云扶月回身抱住夜临渊,咬着牙从袖管中取出一瓶药,全部撒在了逼近的楚兮身上。 黄色的药粉被楚兮吸入一瞬间,她的神情迷茫了一下,接着缓缓闭上了眼。 其他人也在这时赶来,把几个人带出火海。云扶月第一时间回身去查看夜凌渊的伤势。 第613章 你不需要自责 楚兮这一掌打的不轻,夜凌渊的嘴角咳了一口血出来,好在身上的药人之毒并没有发作,云扶月给他施了几针,暂时压这种情况。 来不及去管双儿,云扶月被艺卷珠拽进房间里去查看闻人君的伤势。相比较于夜凌渊,他身上的伤棘手许多。 闻人君已经陷入昏迷,趴着被放在床上,后背的衣服被艺卷珠粗暴地用剪刀剪开。 云扶月低头只看了一眼闻人君后背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眉头就是一皱。 房梁的重量实在太大,又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还是一根被火烧的通红的木条。 闻人君背上已经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表皮的一层直接被火烧掉,那里的肉此刻焦黑不堪,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被烧焦的味道。 “他后背上的所有腐肉必须全部挖掉。” 云扶月皱着眉头说完这句话。现在她也无法判断那根横梁有没有伤到闻人君的内脏,如果有,那事情就麻烦了。 艺卷珠一直守在一旁,听见这话眼圈顿时就红了,满心自责:“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 “跟你没关系,你不需要自责。双儿呢?” 如果说懊悔,此刻云扶月才是最该后悔的一个,她不该轻易决定请君入瓮,故意引双儿上钩,否则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人已经关起来了,临风他们正在审问。”艺卷珠吸了吸鼻子,指了指床上的人:“他没事吧?” “性命我能救得回来,可其他的……” 后面的话云扶月没有说完。背上的伤不是什么大事,就算闻人君被拉进阎王殿,她也有法子把人给拖回来。 只是按照现在闻人君后背的损伤程度来看,就算她尽全力医治,未来的几年时间内,闻人君恐怕也只能像个植物人一样趴在床上无法动弹。 云扶月知道闻人君虽然不习武,但身为王府的幕僚,又是夜凌渊身边最得力的一个,他的内心一直是骄傲的。 闻人君从没因为自己不会武而觉得低人一等,相反他一直进退有度,默默的做着所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如果未来的日子只能趴在床上度过,以他的骄傲心性来说,恐怕比直接让他丧命更难以接受。 “你只管治,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 艺卷珠吸了吸鼻子,盯着床上的人忽然神色坚定地说了一句,说完还不等云扶月反应,转头跑出了房间。 云扶月轻叹一口气,暂时抛开脑子里的其他想法,开始替闻人君治疗。 好在那根横梁只损伤到了闻人君后背的一点骨头,云扶月咬着牙,几乎剜去了他后背上的大片肌肤,接着撒上了药粉。 做完这一切,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云扶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迈出房间,外面等着的一群人瞬间围了上来。 “怎么样?” 云扶月的视线扫过,一眼没看见叶凌渊和艺卷珠的身影,便问道。 “王爷和艺卷珠呢?” “王爷还在审问双儿。艺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还不许任何人进去。” 贺天宸小心翼翼的回答。 云扶月皱着眉头,抬脚向王府地牢走去。 “我先去看看王爷。” 云扶月的脚还没踏进地牢时,便听到了从里面传出的惨叫声。 夜凌渊背对着门口坐在那里,临风正在给双儿用刑。 双儿的双手都被吊在架子上固定,浑身上下布满伤口,头发散乱的披着,看上去狼狈不堪。 临风拿了一根长鞭正在用刑,可双儿不论怎样惨叫都没有开口说话。 夜凌渊已经在这里审问了整整一下午,他没了耐心,将杯子放在一边,冷着声音开口。 “你已经被关在这里整整三个时辰,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你猜你的那些同伙知不知道你已经落网?” 临风停了下来,双儿原本冷着一张脸垂着头,可听见这话也一瞬间朝他看过来,眼底闪过一抹惊慌:“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现在在那些人眼里要不就是一颗弃子,要不就是一个死人。” 云扶月来到夜凌渊身边,清脆的嗓音与地牢里昏暗的环境格格不入。 “无论是哪一种,你这样愚蠢的孝忠对他们来说都没有意义,可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呸。你早就发现我是奸细,却一直按兵不动。怎么,王妃以为自己很聪明?现在外面的局面恐怕也不会很好看吧。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主上不会放过你们的。” 双儿的声音里再没有伪装的温柔小意,她恶狠狠地盯着云扶月,声音里满是快感。 “我跟你从没见过,应当也没结过什么仇,可你宁愿付出一条命都要处心积虑的加害于我。让我猜猜,背后这人对你来说很重要,是么?” 云扶月没有被她激怒,不紧不慢的坐到一旁,悠悠开口。 这话说完,她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双儿,果然,对方的脸上有一瞬间动容,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比刚才缓和不少。 她冷笑一声来到双儿眼前紧盯着她,说出口的话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你这么为他,可有想过值不值得?那人到现在都没派人来救你,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云扶月的话字字诛心,双儿的神色在经历了整整三个时辰的酷刑都没有变过,可此刻却目眦欲裂,痛苦的紧盯着她。 “不,他不会的。你不要妄想挑拨我跟主上的关系,我什么都不会说。” “主上?那天在黑市里跟你演戏的男人?”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夜凌渊突然出声,双儿的瞳孔猛地一震,神色顿时惊慌起来:“你胡说什么,主上怎么可能亲自做这样的事,不是他。” 云扶月直接笑出了声。 “如果真的不是他,你为了保护那个主上应该会承认才对。这么着急的否定,看来我们猜对了?” 云扶月对黑市最近关闭的事略有耳闻,当天在的经历夜凌渊没有细说过,她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背后那人这盘棋下得如此之深。 第614章 我找到办法能救他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是找不到主上的!” 双儿开始猛烈的挣扎,粗糙的绳索在她手腕间磨出一道道血痕,鲜血直流,她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直在地牢中怒吼。 眼看着问不出什么,云扶月跟夜凌渊离开了地牢,只交代临风把人看住,不让她自尽。 “闻人君情况怎么样?” 夜凌渊眉间始终有愁容挥散不去,今天发生的这场意外实在让人始料不及。 “惜命无忧,但……” “我找到办法了,我找到办法救他了!” 两人话还没说完,艺卷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朝这里跑来,嘴里高声叫着。 “我找到办法能救他了!” 艺卷珠停在两人面前,微微气喘着,眼里却闪着光。 “你别着急,慢慢说,是找到法子救闻人君了?” “对,我翻了家里的古籍,之前为了救你母亲时曾经看到过,家族里有一秘术,可以使人肌骨重生。” “太好了,闻人君背上的伤严重,就算我尽心医治,恢复时期也很长,但如果结合你们隐族的秘术,应该能很快就好起来。” 云扶月脸上露出喜色,马上转头对夜凌渊道。 “正好玉棺破损,我虽然用药暂时让母亲昏迷,但难保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不如咱们尽快动身,一起去隐族治好闻人君,救我母亲?” 云扶月的提议夜凌渊不会有意见。 “只是双儿背后的人还没有查出来,恐怕还要留些人在京城留心。” 云扶月当即作出决定。 “贺家在京城也有一些人脉,就让贺天宸留在府上,正好夜市那个人他也见过,就让他暗中追查。” 第二天一早,夜凌渊就进宫请辞,声称要暂时隐退。 前段时间他给皇上下毒的谣言传的满天飞,现在亲自取来解药,又在皇上身体好转之时主动请辞隐退,自然消除了那些荒唐的谣言。 艺卷珠带着王府一行人前往隐族,当天傍晚就到了隐雾谷。 少谷主回归,隐雾谷内动静不小,艺卷珠却没什么心情应付,直接把云扶月他们带入了族中密地。 “这里寻常人不能进来,我母亲之前也是在这里闭关的。想要修复你母亲的印迹,需要结合我母亲施的咒法,这些日子我虽然潜心研究,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没关系,我带来了碧莹天香草,尽力就好。” 艺卷珠指挥着谷中的下人将楚兮放置到密地中央的莲花台上,她盘膝坐在楚兮的对面,闭眼开始默念心法。 她母亲加的印记十分复杂,需要结合隐族密地内的天地之气,艺卷珠微微凝眉,不敢有一丝懈怠,没过一会儿,几道流转的光华从莲花台周围窜出,射向楚兮的眉间。 整整半个时辰,艺卷珠才终于睁开眼睛,此时的楚兮周身都被那股光华所包围着。 艺卷珠走下来的时候显而易见的疲惫,身形踉跄,云扶月赶忙上前扶住,焦急的问她:“怎么样了?” 艺卷珠回身看了一眼,楚兮的状况还算平稳。 “她眉间的印记正在加固,还需要一些时间,只是想让她彻底清醒过来,恐怕还得看你。” “嗯。”云扶月点点头,扶着艺卷珠往外走:“你最近太辛苦了,接下来我要闭关制药,闻人君就交给你了。” 想到闻人君,艺卷珠抿唇,脸上是少有的黯淡神色:“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云扶月闭关制药,外面的事情都交给了夜凌渊和艺卷珠。两日后,她终于成功将碧荧天香草入药制成一枚丹药,带来密地给楚兮服下。 云扶月后退一步,跟艺卷珠一起盯着楚兮,身侧的夜凌渊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莲花座下的光华已经消失,楚兮眉间的那道印迹恢复完整。 云扶月看得连呼吸都忘了,她紧张地收手,手心出了一片汗。 她害怕,害怕自己费尽心思终于把母亲救下,可楚兮却无法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云扶月即将绝望的时候,她突然看到楚兮的眉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接着楚兮睁开眼,一转头直直的看向她:“月儿……” 云扶月一双褐色的瞳仁瞪大,一滴晶莹的泪水直接滑落,她颤抖着声音开口:“娘。” 楚兮真的清醒了! 她瞳孔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血色,眉眼看上去比药人时期温和许多,朝着云扶月伸出手。 “傻孩子,哭什么?快来让娘看看。” 云浮月吸了吸鼻子,疾步走上前,扶着楚兮从莲花座上下来。 “娘。”夜凌渊上前一步,低声叫了一句,表情恭敬。 “哎,好。月儿,娘还以为见不到你了,这不是梦吧?” 云扶月紧了紧握着楚兮的手:“不是,真的是我!” “好,好……” 这么多年过去,楚兮的面容看上去没有改变,可站在面容姣好的云扶月身边,眉眼中也透出了几分老态。 “哎呀,好了好了,楚姨能醒过来是件大喜事,都别哭了。我让人准备了好多好菜,今晚我们好好庆祝。” 艺卷珠笑嘻嘻的开口缓和气氛,几个人一起朝外走去。 宫里,夜凌逸坐在龙椅上,下方跪着的是他的老太傅。 “太傅匆匆求见,所谓何事?咳咳……” 夜凌逸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几天的朝政都是太妃帮忙把持,可太傅今天却不顾阻拦,拼死执意要面见他。 “皇上,老臣近日观天相,发现西北方玄策星有异,隐隐有向正东进攻之意。此前玄策星从没出现这样的情况,京中恐有大事发生,稍有不慎,怕会引起生灵涂炭,威胁朝政。” 老太傅胡子花白,跪在大殿上,将头磕得阵阵作响。 龙椅上的夜凌逸皱起眉头:“玄策星?” “老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老太傅抬起头,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望向夜凌逸。 “恕臣直言,北方正是隐雾谷的所在之地,老臣得知最近摄政王夫妇正巧去了隐族。此番玄策星的异动,必与二人有关。” 第615章 扯平了,就没有关系了 老太傅的声音字字铿锵,夜凌逸听完之后却没了反应,他无声息的坐在轮椅上,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眉眼低垂。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连一旁候着的宫人都不敢加重呼吸。 “摄政王对朕有恩。” 夜凌逸低声开口,声音仍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朕命你查清此事,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不许有任何轻举妄动。” “老臣领命。” 深夜,隐雾谷。 饭桌上一片狼藉,治好了闻人君,艺卷珠放下了多日来压在心里的大石头,酒喝了不少,脸颊爬上了两团消不下去的红晕。 “闻人君,我、我给你赔罪!” 艺卷珠到了满满一杯酒,微微有些摇晃的举到闻人君眼前去。 闻人君大病初愈,今天晚上滴酒未沾,可听见这话还是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喝醉了。”闻人君开口,嗓音保持着一贯的平静,可仔细看眼睛里却带着些许担忧。 然而喝醉的艺卷珠哪里能察觉到这些,自顾自的与他碰了杯,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之前你为了救我……嗝,险些丧命。但是、但是我也救了你。这件事,就算是我们扯平了。” 艺卷珠醉的晕晕乎乎,可头脑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自嘲的扯起嘴角轻笑一声,低声自言自语的喃喃:“扯平了,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看她这副模样,闻人君的眉头微微皱起,又很快放开。 “既然醉了,就早些休息。” 他放下二人手里的酒杯,扶起艺卷珠朝外走去。 “王爷,王妃,夫人,我先带她回去了。” 夜凌渊微微点头,仍在给身旁的云扶月夹菜。 看得出云扶月今晚很开心,菜没吃多少,酒却喝了几壶。一双眼睛比往日更亮,带上了几分醉意的嗓音也比从前黏糊了许多: “凌渊,我吃饱了。” “嗯。”夜临渊浑不在意,嘴上应着,筷子却没有停。 楚兮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宽慰地笑着:“王爷疼你,这是好事。” 喝过酒的云扶月比往日更加放纵,揽着楚兮的胳膊就将头埋进了她怀里,舒服的蹭了蹭,像是小孩子在撒娇。 “才不是,凌渊欺负人的时候,娘你没见到过。他每天晚上……” “咳咳——”夜凌渊重重的咳了两声,止住她的话头。可眼神看过去时又忍不住带着温和的笑。 楚兮了然的点点头:“小夫妻之间这是正常,不过王爷也该懂得节制。” 夜凌渊:“……” “是。” 一向高傲的摄政王难得在岳母面前低了头,一副听之任之,乖乖受教的模样。 楚兮满意的收回视线,拍了拍怀里的女儿:“好了,别在这里撒娇了,赶快回去休息,这几天你也累了。” 话音落下,怀里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夜凌渊伸出手去想把云扶月拉出来。 可这时他们才发现,云扶月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微微皱着眉头,神情痛苦,额头上的温度也高得吓人。 “月儿?”夜凌渊察觉到温度不对,低头叫了两声,可云扶月眼睛紧闭,没有反应。 “怎么了?月儿?” 楚兮也伸手晃了晃,可云扶月的身体就像是没有骨头,差点跌到地上。 “遭了,月儿晕过去了?” 夜临渊第一时间叫来了谷中大夫,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摸了半天脉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王妃的脉象很乱,可细探之下却没什么大问题,不应该啊。” “什么叫不应该?”夜凌渊守在床边,闻言便是一声暴喝。 “行了,你也别为难他们。”楚兮微皱着眉制止他。 隐雾谷的大夫没理由会害云扶月,他们既然看不出什么,就说明云扶月的问题不一般。 “月儿脉象还在,应该性命无忧,等过这一晚明天一早看情况,如果还是不能醒来,立刻回京。” 楚兮刚醒,身子撑不住,夜凌渊让她回去休息,自己不眠不休地守在床边等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酒醒的艺卷珠听到消息赶来。 云扶月躺在床上,情况看上去比昨晚平稳,烧退了,还没有清醒。 “我们这里的大夫说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要不咱们还是回去……” 艺卷珠的话说到一半,床上的人叮咛一声,睁开了眼。 “凌渊?” 云扶月的声音有点小,可脸上已经有了些红润,夜凌渊立刻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样?身上可有哪里不适?” 云扶月显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侧脸看一眼身旁艺卷珠凝重地神色,笑道。 “不过就是喝醉睡了一觉,你们至于反应这么大么?” “喝醉?你发烧昏迷了整整一晚,怎么叫都醒不过来,可把王爷担心坏了。” 艺卷珠嘴快,说完云扶月愣了一下,这才探了探自己的脉象。 “没什么问题啊,你们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怎么可能没问题。” 楚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看到云扶月醒过来,她也松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你高烧不退,大夫说你脉象很乱,却看不出是什么问题,你自己感觉呢?” “我确定我现在什么都好,没任何不适。” 对上夜凌渊熬了一宿,爬上红血丝的眼,云扶月安抚似得拍了拍他握着自己手的手背。 她闭上眼睛细细探知了一番,体内两颗内丹平稳无恙,浑身上下没哪里不对劲,只除了有一些宿醉后的头痛感,并没任何异常。 “可能是你这里的酒太醉人,你昨夜自己不也喝的神志不清。” 再次睁开眼,云扶月松了一口气。 见她这副样子,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接受了这个说法,唯有夜临渊仍旧微微皱着眉。 只是不知为何,听到云扶月这话,艺卷珠竟然难得的红了脸,连声音都变得有钱支支吾吾起来。 “那酒,是、是有些醉人,我也是不小心喝多了,昨晚发生过什么都忘了。” 云扶月一听就知道其中有问题,又记起昨晚是闻人君将艺卷珠从桌上带走的,冲她挤了挤眼:“哦?是么?” 第616章 我不需要你负责 艺卷珠的耳朵染上一丝红晕,难得的带着些慌乱。 “云扶月,你贵为堂堂摄政王妃,还这么不正经。” 面对艺卷珠的强词夺理,云扶月语带调侃。 “我怎么不正经了?我就是随口问你一句,你急什么?还是说你做了什么不正经的事情怕我们知道?” 偏偏在这个时候,闻人君赶了过来,云扶月眸色一深,继续打趣。 “你不回答,我可就直接问闻人君了?闻人君,你昨晚带走了卷珠,究做了什么?” 不等闻人君说话,艺卷珠羞的一跺脚,“你这个人实在太可恶了。” 她转身擦着闻人君的肩膀跑了出去。 云扶月拍手叫道,“闻人君,快,卷珠她急了,你赶紧将她抓回来。” 闻人君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艺卷珠跑了出去,下意识就跟着艺卷珠出来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艺卷珠就不自在。 闻人君整理了一下衣冠,“我今早醒过来,你不在身边,我……” “闭嘴!”艺卷珠语带冷厉,她眼睛瞪得圆润。 “闻人君,我们之间扯平了,至于昨天晚上的事,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敢说出去半个字,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我可以对你负责。”闻人君语带认真。 “负责?”艺卷珠冷笑一声,她堂堂隐族的少族长需要一个穷书生的负责,简直就是笑话! “我不需要你的负责。” 丢下这句话,艺卷珠转身离开,只是背影却透着一股茫然。 闻人君看着她的目光别有深意。 云扶月将卧房中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夜凌渊。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夜凌渊直接问道,他刚才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不要这么紧张。”云扶月安抚的拍了拍夜凌渊的手背,贴着他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我怀孕了。” “什么?”夜凌渊惊喜的直接站了起来,他不可置信的上下看着云扶月,声音都带着颤抖。 “你是说,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云扶月没想到一向淡定的夜凌渊情绪会这么激动,被他的情绪感染,眉眼笑成了一轮月。 “是,我有了属于我们的孩子。” 夜凌渊深呼吸两下,坐在云扶月的身边,宽大的手掌放在云扶月一片平坦的小腹上,俊冷的容颜染上温和。 原本两个人是想将这件事情暂且压下来,等到云扶月肚子里的胎儿月份稳定了再告诉大家,却不想在当天晚上,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不知太傅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夜凌渊让人请了太傅上座。 太傅没有推诿,开门见山,“老身最近夜观星象,发现天出异相,百年不遇的孤皇星有转世的意象。” “哦。”夜凌渊神色淡淡,“太傅不如有话直说。” 太傅的视线从夜凌渊的身上转到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云扶月身上,“王妃可是有了身孕。” 老太傅用的是肯定句,显然他已经算准了云扶月已经怀孕,所以才会登门。 “太傅大人,想必是这孤皇星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有牵扯,不然您也不会深夜来访。” “王妃通透,老身观天象这些年从来没有失误。孤皇星如今转世,正对着摄政王府的上空,应该就是借了王妃的这一胎。” 太傅的语气深沉。 “孤皇星轻易不会转世,一旦转世出生,不是成仙就是堕魔,必然在世间掀起轩辕。” “我们明白太傅大人的意思,只是这个孩子既然来到了我们身边,这是缘分,我们不会轻易放弃。”云扶月语气坚定。 不管是成魔成仙,都是这个孩子后面的造化,他们要做的不过是给这个孩子生命。 老太傅看出夜凌渊夫妇的意思,摇头叹息。 “老身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要求你们放弃这个孩子,但老身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老身会将这件事情如实禀告给皇上,还希望摄政王和王妃能够慎重考虑。” 太傅留了话,连夜日程回京,不到三天,夜凌渊和云扶月就收到了皇上的召书。 一番行礼,皇上赐了两个人坐下说话。 “太傅已经将事情告诉朕了,朕叫你们回来,也是想听一听你们的意思。”皇上的声音还有些虚弱,说几句话就会喘一下。 云扶月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夜凌渊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开口接话。 “皇兄,这个孩子我们想留下,不管他是什么孤皇星还是天皇星,臣弟来说,他只是我们的孩子。” 皇帝点点头,“朕理解你们的心情。”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夜凌渊的孩子出生,他会将这个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 孤皇星转世的谣言固然骇人,但他更尊重夜凌渊的决定。 “朕相信你们,即便有一天,这孩子真要惹起这世间的千层风浪,那也是他们的造化。” 从皇宫出来,夜凌渊始终紧紧握着云扶月的手。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 云扶月也紧紧反握住夜凌渊的手,他们刚才已经和皇上商量好了,怀孕的事情不会对外宣布,以免到时候引起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怀孕的缘故,云扶月很少出门,可即便他们再小心,关于孤皇星转世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摄政王府不顾民生的说法也日渐尘嚣。 夜凌渊强势弹压舆论,暗中加强了摄政王府的首位。 日子看似平静的一天天过去,云扶月的身体变得笨重,她越发嗜睡。 这天一早,云扶月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兰芝,外面发生了什么?” “王妃,今天一早有很多平民打扮的人将王府给围了起来,他们叫嚷着说您肚子里的小世子是孤皇星转世,会给世间带来不祥。”兰芝愤愤不平的嘟囔。 “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一个没有出生的小娃儿有什么本事。” 对于兰芝的抱怨,云扶月沉吟了片刻问道,“王爷呢?” 第617章 亲手结果了他 “那些人将王府围的密不透风,王爷怕有人趁乱闯进来对您不利,亲自带人去了前面,现在正和这些人对峙呢。” 闻言,云扶月起身往前厅走去,兰芝跟在身后阻拦。 “王妃,您现在怀着身孕,王爷已经交代了,这件事情他会处理,让您安心……” 兰芝的话没有云扶月的脚程利落,还没有说完,云扶月已经甩开了兰芝出现在夜凌渊的身边。 围堵在王府门前的众人看到云扶月的出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夜凌渊蹙眉看着云扶月,伸手扶着她的手臂,语气带着责备的关怀。 “不是嘱咐了你留在里面不要出来?冲撞了胎气怎么办!” 云扶月冲着夜凌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指尖在他的掌心捏了一下。 “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娇弱,我肚子里的孩子若真是孤皇星转世,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被冲撞。” 转身云扶月面对着王府门前那些平民打扮的人,为首的几个人也上下打量着云扶月。 “大家既然知道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孤皇星转世,又为何聚集在这里?”云扶月的声音清冷幽然,不疾不徐。 “我们要一个说法。” 为首的那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但那些补丁一看就是新打上去的。 “对,我们就是要一个说法。”后面的人附和着喊道。 “哦?”云扶月漂亮的水眸在他们身上流转而过,“你们想要一个什么说法?” “我们都知道摄政王一心爱民,皇帝陛下也有意将皇位传与摄政王,可现在王妃所怀的孩子是孤皇星转世,会给天下带来灾难,为了这个天下,不能让这个孩子出生。” “本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夜凌渊目光幽冷的扫了嚣张的几个人,“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孩子是孤皇星转世?” “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摄政王和王妃不会是准备不认账吧。” “不确切的事,我们为什么要认!”云扶月冷冷的呵斥,眼角的讽刺毫不掩饰。 “那你们又如何能证明这个孩子不是孤皇星转世?若是这个孩子出生之后真的给世间带来了不幸,王爷和王妃又能承担起多大的责任?” 夜凌渊从来不曾被人如此威胁过,他眼底闪过一丝冷酷,手已经摁在了腰间的剑,他对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没有耐心。 云扶月伸手握住夜凌渊的手,她面色坦然。 “我明白诸位的担心,在这里,我可以向各位保证,若是这个孩子出生之后,当真如各位所说危害世间,我会负全责。” 前面的人还想要继续逼问,但后面的人却有些退缩了,毕竟他们是被忽悠着过来的,摄政王夫妇对他们有恩,他们想要的说法已经得到,这会儿有了退意。 为首的几个可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云扶月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口说无凭,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们摄政王府人多势众,到时候死不认账,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为首叫嚣之人就掐着自己的脖子再说不出话,他一脸痛苦的想要开口,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脸上露出怯色,咽了把口水,梗着脖子叫道。 “堂堂摄政王妃就用这样的手段让人闭嘴吗?” “难怪会有孤皇星转世,我看就是王妃带来的,她是个妖妃!” 叫嚣的结果,被云扶月直接赠送两根银针封住了穴道,脸涨的通红,青筋毕露。 “我云扶月在此立誓,若有朝一日我肚子里的孩子做出对不起黎民百姓之事,我一定会亲手结果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姑息。” 这场闹剧最终以夜凌渊让人将为首闹事的人带去地牢细细审问收场 其他被鼓动而来的民众渐渐地散了,云扶月却支撑不住的往后倒去,好在夜凌渊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云扶月摆摆手,“我只是刚才有些头晕,可能是用了内力的缘故。” 夜凌渊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收紧,大步往卧房走。 “你现在身体特殊,就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休息。” 夜凌渊小心的将云扶月放在床上,云扶月用内视在身体内探索了一番,她刚才情绪有些激动,但好在没什么大碍。 只是自从怀孕以来,随着时间的增长,云扶月总觉得自己的内力似乎是在被消耗。 就像……这个孩子在吸收她的内力! 只是这样的话,云扶月不会告诉夜凌渊。 “我没事,你不用紧张。” 云扶月安抚的对夜凌渊说道,夜凌渊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心里还是不能放心。 “我去请神医!”夜凌渊说着就往外走,却被云扶月给拉住。 “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你这么紧张的话,我也会跟着紧张的。”云扶月握着夜凌渊的手放在自己已经凸起的肚子上。 “我现在一个人承受着两个人的生命,有时候会疲惫也正常,更何况,这个孩子还很淘气。” 夜凌渊将手放在云扶月的肚子。手下明显的感受到一个胎动。 “他刚才是踢了我么?”夜凌渊呆呆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云扶月温柔的笑道,“这是孩子在和你打招呼。” 夜凌渊第一次感受到胎动,可惜云扶月肚子里的孩子很不给面子,接下来不管他怎么做,就是不肯给他一点回应。 随着生产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夜王朝各地频频传来不好的消息。 “皇上。”老太傅因为担忧,脸上的褶子越发深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您也知道了,这六月的天,竟然下起了大雪。还有南边的水田,竟然出现了大旱。” 老太傅的声音深沉,摄政王夫妇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随着摄政王妃的生产之日来临,报应也随着来了。 皇帝的精神还有些虚弱,他重重的咳嗽着,缓了很久之后才慢慢的说道。 “吩咐下去,开放国库,救济灾民。太傅,你是有大智慧的人,应该制止这样的谣言继续传播,而不是跟着以讹传讹。” 第618章 恐怕是等不了了 “我相信摄政王夫妇,他们绝对不会让你担心的事情发生。” 夜凌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喝了一口参茶提神,挥手让他下去。 云扶月最近的精神很不好,她的内力被肚子里的孩子疯狂吸收,即便夜凌渊每天用尽了各种办法帮她补身子,可云扶月还是日渐瘦削。 外界的传言纷纷扰扰,云扶月知道夜凌渊为了能够让这个孩子平安生产顶住了很大的压力。 他们也知道最近外面发生的诡异天象,干脆商议后决定去雪峰山上生产。 雪峰山,位于夜王都的最西边,那里常年被冰雪覆盖,鲜少有人去,如果云扶月在生产时出现什么不可抗力,他们也能将所有伤害降到最低。 为了避开所有的眼线,云扶月和夜凌渊决定分开上山。闻人君,艺卷珠及夜凌渊手下的临风和业火护在云扶月身边。 夜凌渊带着其他人从另一边上山。 “月儿,你放心,我很快就会上山和你汇合。”这个时候夜凌渊应该守在云扶月的身边,可是下面的人送上来消息。 有人想要在云扶月生产之时刺杀云扶月和肚子里的孩子,夜凌渊决定带人将杀手的注意力转开。 云扶月裹得严严实实,她的脸色蜡黄,“我没事,你放心去。” 她用仅剩的内力试探了周身,距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足够撑到夜凌渊上山和她汇合。 目送着云扶月的马车渐渐走远,夜凌渊的神色冷凝。 “吩咐下去,将我带王妃上雪峰山的路线泄出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大的敢自投罗网。” 夜凌渊的马车慢慢上了雪峰山的山路,白皑皑的雪地映射着日光白晃晃的耀眼。 马车的车轮压得积雪咯吱咯吱的响,偶尔还有压过枯树枝的声音。 不仔细看,谁都发现不了在这白晃晃的雪地中有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前进的马车。 突然一声急促的哨声,缓慢前进的马受到了惊吓,高高扬起前蹄,埋伏在周围的黑衣人一跃而出,持刀将马车团团的围住。 僵持了不过一秒,一个黑衣人举刀冲着马车的车窗狠狠刺了过去。 守护在马车周围的人不甘示弱,一时间雪地上刀光剑影掠过,映衬着雪地白晃晃的让人觉得晕眩。 这些黑衣人的招式招招致命,身手不凡,一看就是宗师级别的高手,他们配合得当,很快就将马车周围守护的人杀得一干二净。 马车里面的人却始终没有露面。 黑衣人互相对视,有些摸不清楚马车里面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们奉命过来杀夜凌渊,却没有想到这种境地夜凌渊还能坐怀不乱。 马车飞炸开来,里面飞出一道欣长的身影,直逼最前面的黑衣人的面门而去,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 黑衣人的头已经丢在了地上。 出来的人不是夜凌渊,而是一向和夜凌渊不对付的成家家主,成天杨! “宵小之辈,也敢阻拦我的去路。”成天杨怒急,眼底一片血红。 黑衣人这才发现中计了,夜凌渊根本就不在这辆马车,这是调虎离山! “成前辈,多有得罪,这是一场误会。” “呵,误会?” 成天杨阴冷的目光扫过黑衣人,“你们杀了我的部下,一句误会就想了结,做梦!” 纵然这些黑衣人身手不凡,但成天杨就是个疯子,他出手快狠准,没有半点虚招,但凡落在他的手中,非死即残。 而此时夜凌渊已经得到云扶月到达山顶的消息,他转身顺着另一条上山的路出发,没走几步,却被人给拦住了。 云扶月躺在床上,额头上一片汗珠,她的身体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疼痛。 她唯有紧紧地咬住嘴唇,才能勉强抑制住要流出来的痛苦声音。 “王妃,您再忍一忍,王爷很快就到了。”兰芝焦急的拿手帕给云扶月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时不时给云扶月喂水。 云扶月深呼吸,声音无所,“兰芝,你去告诉临风,王爷这么久未到,恐怕是遇到了什么不测,立刻带人去找王爷。” “王妃,可是你正在生产,身边也需要人。”兰芝担忧的皱眉。 “啊……” 云扶月没有忍住疼痛叫了一声,她拽着兰芝的手腕,“按我说的去做,务必要保护好王爷,我不会有事的!” 兰芝不敢违抗云扶月的吩咐,立刻去通知了临风和艺卷珠等人,她自己留下来照顾云扶月。 云扶月累的浑身脱力,她分离出来一丝内力缓慢的去探体内胎儿的动静,她还想等夜凌渊来的,可这个孩子迫不及待的要出来了。 恐怕是等不了了! “啊……” 疼痛击溃了云扶月的思绪,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撕裂成两半,她体内的内力失去控制开始流窜。 云扶月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水洗了一遍,衣服都湿透了,她仰躺在床上,深呼吸抑制痛苦。 内力在体内流窜的越来越快,云扶月努力保持清醒,将所有内力往小腹集中,屋内一片白光闪现。 “啊~”云扶月用尽力气,随着一声婴儿啼哭,孩子终于出来了。 兰芝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王妃,小世子出来了!” 云扶月累竭,她躺在床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兰芝抱着一个小肉球给自己看。 “王妃,你看孩子多有灵性,这双眼睛真的和您太像了。” 虽然夜凌渊没有赶上孩子的出生,有些遗憾,但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云扶月心满意足。 屋内的白光随着孩子的出生渐渐消失不见,兰芝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在云扶月枕边。 “王妃,我去给您烧些热水过来,之前就吩咐了厨房给您炖了人参补气粥,我去看看好没好。” 云扶月点点头,兰芝起身往外走,云扶月虽然脱力,但满心都是孩子。 “你是谁?”兰芝尖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一个红衣蒙面的女子冲着兰芝飞快甩过去一个暗器,兰芝堪堪躲开,转身就想冲进房间,却被红衣女子一个手刀劈下来,兰芝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619章 孩子被带走了 云扶月紧紧将孩子护在身下,她撑着身体站起来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 “你是丹师之女。”云扶月的语气是肯定的。 花婆婆临走前随口提过一句,厉晟当年在族里也算是个青年才俊,有个青梅竹马的情缘,爱红衣轻纱覆面。 他叛离后没多久,那个女子就发现自己有孕,却在十月生产之期难产,生下一个女婴后去世。 女子葬礼的第三天,厉晟偷偷潜入族内带走了孩子。 这么多年不管花婆婆怎么打听厉晟的下落,都没有那个孩子的踪迹,她以为新生儿脆弱,厉晟又没有经验,孩子多半已经夭折。 可如今这么熟悉的打扮,云扶月几乎可以肯定,花婆婆的推测错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厉晟的女儿。 “少废话,将孤皇星交出来。”红袖声音清冷,不客气的说道。 “这是我的孩子,谁都不能带走他。” 云扶月眉头紧紧的皱着,她现在身体虚弱,就算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够打得过丹师之女,唯有拖住她,也许能够等夜凌渊赶来。 可惜对方看穿了云扶月的打算,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你以为夜凌渊会赶过来?他恐怕是分身乏术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地交出孤皇星,或许你还能活命。” “活命?呵!” 云扶月冷笑,她苍白的脸上连嘴唇都毫无血色,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她微微的抬眸冷冷的看着丹师之女。 “你做梦。今日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你带走我的孩子。”说着手中的银针已经飞了出去。 红袖飞快的躲过,“何必挣呢,你撑不住的。” “少废话,愿意打就痛快的打。”云扶月一个转身,将悬挂在床边的长冰剑拔了出来,她没有什么力气,全靠体内仅有的那点内力吊着,毫无章法的将手中的剑挥了出去。 红袖没想到云扶月的意志力竟然这么强大,她原本是想趁云扶月生产虚弱的时候带走孩子,如今却还要和云扶月纠缠一番。 但到底是身体虚弱,云扶月渐渐落了下风,红袖步步紧逼至床边,眼看着就要去抢床上的孩子。 云扶月的眼底一片血红,纤细手指在长冰剑的剑锋一抹,用尽全力的将长剑挥了出去。 长冰剑,落地成冰。 鲜血,血红色的冰剑刺向红袖女,红袖躲闪不及,身上中了数剑,一口鲜血喷喷吐出来。 云扶月也支撑不住跌落在地,她用剑撑住身体,一步一步往床边走,雪白的衣衫尽被鲜血染红。 床上的孩子沉睡着,全然不知身处险境。 红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孤皇星,她要的就是这个,她要利用这个孩子让天下大乱! 红袖一跃而起冲着云扶月冲过去,同时将身上隐藏的紫电长鞭狠狠地挥了过去。 云扶月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佛挡杀佛。 她身上被红袖的紫电神鞭抽了几下,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看来今日不留下你的命,我是走不了了。记住我的名字,红袖。到了阎王殿,别连自己的仇人都不知道。” 眼看着红袖越走越近,云扶月眸光一凌,掌心运起内力,将自己所剩的内力全部都注入到这一掌中狠狠地拍向红袖的心脉。 这一掌让红袖直接摔落在地,她的七脉尽断,无力的躺在地上。 云扶月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她跌倒在床边,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去抱近在咫尺的孩子。 她想要保护这个孩子,可是她没有力气了。 红袖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直冲着床边而来,云扶月想要阻止,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袖将躺在床上沉睡的孩子抱起来。 “放下我的孩子……”云扶月紧紧地抓住红袖的裤腿。 红袖虽然七脉尽断,但她尚且还有一丝气力,不像云扶月此时已经是气血两亏,那张脸不能用苍白来形容,而是惨白。 红袖狠狠地一脚将云扶月踹倒在地上,“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做无用功,如今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她抱着孩子转身就想离开,脚下再一次被人紧紧地抓住,兰芝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腿。 “不许带走小世子。” “可笑!”红袖随手将地上的冰剑捡起来,毫不留情的从后背直接插进了兰芝的心脏。 兰芝的眼睛瞬间的瞪大,云扶月凄厉的看着红袖,她已经没有力气叫出声来。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兰芝死在了自己面前,被红袖一脚踹开,眼睁睁的看着红袖抱着孩子消失在自己眼前。 夜凌渊在去找云扶月的路上被人拦住,这些人并不想取夜凌渊的性命,只是一直不停纠缠着夜凌渊。 就在夜凌渊不耐烦之际,一声尖利的哨声从山路上响起,围堵夜凌渊的人纷纷转身逃离。 夜凌渊心道不好,顾不得追查,转身运起轻功上雪峰山。 雪峰山上的府邸一片安静。 夜凌渊直接冲进卧房,兰芝就倒在门口,床边躺着一身血色的云扶月。 “月儿,你怎么样?”夜凌渊一把将云扶月抱在怀里。 云扶月的双眼空洞的看着他,良久才缓缓的转动了一下。 “孩子没了……”豆大的泪珠从云扶月的眼眶中滚落出来。 “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 “月儿,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是我大意了。”夜凌渊紧紧地将云扶月抱在怀里,他一向冷面冷情,此时却眼眶泛红,额头隐忍的青筋浮现。 他和云扶月多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为了这个孩子他们对抗全天下的舆论,可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云扶月一口鲜血喷溅在夜凌渊的胸前,昏迷了过去。 之前被云扶月支出去的闻人君艺卷珠等人也赶了回来,他们看到眼前的惨状,脸上的表情凝重。 “医师呢?医师在哪里?”夜凌渊近乎嘶吼着叫喊。 随着他们一起上雪峰上的医师颤抖的跪倒一地。 第620章 什么都能答应 “马上给王妃诊治!”夜凌渊面色凶残的抓起地上的一个医师就丢在了床前。 医师不敢说话,颤颤抖抖的给云扶月把脉,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 “说。”夜凌渊不耐烦的抓住医师的胸口,“王妃究竟怎么样了?” “王爷,小的无能,救治不了王妃,王妃现在气血两空,体内的内力消耗殆尽。而且这件事情对王妃的打击实在太大,王妃好像没有求生欲望。” “不可能!”夜凌渊不相信,他握住云扶月冰凉的手,“王妃绝对不可能丢下本王,你们都给我滚!” 医师们吓得发抖,哆嗦的离开了卧房。 艺卷珠和闻人君对视一眼,闻人君上前。 “王爷,现在不是沉溺难过的时候,雪峰山附近就是药王谷,药王的医术高明,或许我们去找药王,王妃能够得救。” “药王谷?”夜凌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现在就去!” 夜凌渊打横将云扶月抱起来就要出发,却被闻人君给阻止了。 “王爷,药王谷虽然离这边很近,但药王谷地处一片幽密的森林,进出药王谷的路只有一条,凶险异常。” “除了野兽出没,药王为了阻止那些求药的人打扰,在那条小路上种植了各种奇怪的植物。这些植物会吃人,也能杀人。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 “不管有多难,药王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他,只要他能够救活月儿,付出一切我都在所不惜。” 闻人君劝阻不得,当天夜凌渊就带着云扶月赶到了药王谷。 “你们回去,剩下的路我带着月儿走。”夜凌渊看着面前幽深的森林,头也没回,对身后的下属下令。 “属下愿意追随王爷。” “不需要。”夜凌渊语气淡漠。 “临风,你带人去查孩子的下落,务必把孩子找回来。闻人君,王府的事情暂且交给你。若是我不能活着回来,记得告诉皇上,孩子被人抢走了,防止有人利用孤皇星转世做文章。” “还有……艺小姐,小宝那边就麻烦你照顾,情况不对还请你带他回隐族交给岳母。” “是!” 闻人君答应着,目送夜凌渊抱着云扶月走进森林。 原以为会是一场艰难的路程,但夜凌渊这一路却很通畅,闻人君所说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一片开朗。 两山之间露出一条山路,山路前站着一个笑吟吟的女孩子。 “是摄政王殿下么?”女孩面对夜凌渊没有害怕的情绪,语带欢快。 “正是本王。” “我叫谷檀儿,我的父亲是药王谷的谷主。请随我来吧,我父亲让我在这里迎接摄政王殿下。”女孩说着转身往谷内走。 夜凌渊虽然有疑惑,但还是快步跟上了谷檀儿的脚步,“你父亲怎么会知道我要来?” 谷檀儿的手指指了指路边的花草,“是他们告诉我父亲的。” 夜凌渊看向路边的那些不起眼的花草,心下稍安,跟着谷檀儿一路走到谷内。 药王已经站在外面迎接了,“老身恭迎摄政王和王妃。” “免礼!”夜凌渊淡淡的说道,“本王来此是有事要求助药王,不知药王能否愿意帮忙?” 药王的视线落在夜凌渊怀中的云扶月身上,脸上的表情一凝,“王爷请随我来。” 谷檀儿一脸好奇跟上。 夜凌渊将云扶月平躺在床上,药王给云扶月把脉良久。 “王妃,气脉血脉两亏,再加上心神俱损,才导致了昏迷。她体内的内力消耗殆尽,恐是难以恢复了。”药王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本王听说药王可治百病,药王谷中收罗了这世间所有的奇珍妙药,您一定有办法救王妃。药王有什么想要的,不妨直说。” 只要能救云扶月,夜凌渊什么都不在乎。 “老身这一辈子都生活在这药王谷,平生最大的爱好也不过就是侍弄这些草药。但老身有一桩心事,既然王爷如此直率,老身也不再隐瞒。” “这是老身的爱女,她母亲走的早,我心疼她,性子养的骄纵了些。我年纪大了,照顾不了她多久,老身只有一个请求。请王爷庇佑这个孩子,老身尽当竭尽全力救治王妃。” 夜凌渊这才将目光放在药王身边的女孩身上,他淡淡道。 “本王答应了,只要你尽心医治王妃,你的孩子我会照顾好。” 药王拉着谷檀儿跪下来,“谢王爷,老身绝对不会让王爷失望。” 一切谈妥,药王将谷内西边的院子收拾了,给夜凌渊和云扶月住下。 “老身的女儿还算聪敏,平时就让她照顾王妃吧,有些事情她女孩子做起来更方便。” 药王给云扶月配了药包,每天定时药浴。 谷檀儿一开始对夜凌渊和云扶月很好奇,她从小跟着父亲生活在药王谷中,一直都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夜凌渊的名声在夜王朝是响当当的,如今能够见到真正的夜凌渊,檀儿的年纪正好是情窦初开,好奇的关注很快就变成了少女心动。 “王爷,王妃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檀儿帮云扶月揉搓着身体,视线却没离开过夜凌渊,随口找着话题搭讪。 夜凌渊的目光始终落在云扶月的脸上,对于檀儿的话,根本没有回应。 檀儿不敢造次,只是心中的羡慕渐浓。 她没有经历过情爱,但那些话本子她看过很多,像夜凌渊这样深情又英俊的权贵,是顶级的良配。 接下来的日子,檀儿总是有意无意的和夜凌渊搭话,虽然她说十句话,夜凌渊可能也不过是回答一句,但这都足以让檀儿高兴。 “药王,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王妃至今没有苏醒的迹象?” 夜凌渊的眉头紧皱,开口不怒自威。他的手握着云扶月的手,云扶月的手依然一片冰凉。 “王爷,气脉血脉的损伤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我最近给王妃把脉,王妃的身体已经在恢复,这药还是有用的,王爷不妨耐心些。” 第621章 注意你的身份 夜凌渊点点头,“只要王妃能够痊愈,本王一定厚赏药王谷。” “不过想要让王妃彻底恢复,还需要几种药王谷没有的草药,”药王拿出来一张纸条。 夜凌渊打开纸条,喃喃念出声,“渊灵芝,回魂草,天麻竹。” “这些药在哪里能够找到?”夜凌渊没有半点犹豫。 “王爷不要着急,听老身慢慢说。”药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渊灵芝最难得到,它生长在极寒的山峰上,一经采摘,很快就会枯萎,需要特殊的保护,王爷找到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送到药王谷,这样我才能将它的药效发挥出来。” “好,我知道了。”夜凌渊立刻启程,“王妃就暂且交给檀儿姑娘照顾了,本王会很快回来。” 檀儿赶紧点头,可惜夜凌渊已经转身大步的离开了。 “爹,渊灵芝真的能找到吗?”檀儿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药王摸着胡子,脸上的表情沉重,“看缘分,渊灵芝生长的环境太恶劣,就算真的有人能够找到它,也未必有命活着回来。” “爹,那你为什么还要让王爷去寻找,万一王爷出事了怎么办?”檀儿一脸的着急。 药王饶有深意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檀儿,我虽然将你交给王爷照顾,但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摄政王不是我们可以随便高攀的,摄政王府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檀儿却撇了撇嘴角,颇有些不以为然,“云扶月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为什么她就能得到摄政王的心,我不觉得自己比云扶月差在哪里。” “檀儿!”药王语气严厉,“你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王妃岂是你可以随意议论的。” 檀儿瘪了瘪嘴没有再说话,接下来的日子,檀儿一直惦记着夜凌渊回来。 可是日子整整过去了十天,夜凌渊还是没有消息。 “父亲,你说摄政王不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吧。”檀儿胡思乱想,对夜凌渊的挂念已经不加掩饰。 “不会,若是摄政王薨了,天下早乱了。” 又过去了几日,夜凌渊终于回到了药王谷,只是他一身狼狈,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 夜凌渊几乎是颤抖的将怀里的渊灵芝交给了药王,接着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夜凌渊醒过来的时候,檀儿正趴在他床前。 檀儿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夜凌渊,“王爷,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夜凌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将檀儿从眼前推开,起身就要往外走。 “王爷,你要做什么?你身上的伤口没好,你这样会让伤口恶化的。”檀儿焦急的追上来。 “我要去看月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夜凌渊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找云扶月,檀儿的心中一片酸涩,她的语气没控制住,一下子落了下来。 “王妃还是老样子,没醒呢,爹在帮她施针。” “我过去看看。”夜凌渊半步不停的往外走,还没到门口,身体却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檀儿赶紧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早就说过了,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好,你的腿都断了,爹不容易才帮你接起来,你这样是不是不要命了。” “檀儿姑娘!”夜凌渊突然的抓住檀儿的手。 檀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加速了,她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声音发紧。 “王爷,你有什么吩咐。” “我求你,带我过去见一见月儿,我想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知道了,你等着。” 檀儿虽然心里不爽,但她没有办法拒绝夜凌渊的请求,她将药王谷的轮椅推过来,推着夜凌渊去了云扶月的卧房。 云扶月和夜凌渊离开时一样,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若不是有微弱的呼吸,夜凌渊都觉得云扶月已经离开了自己。 夜凌渊缓缓的将云扶月的手拿起来,贴在自己脸上。 “月儿,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我一直都在等你。” 檀儿站在门口看着夜凌渊低低沉沉的和云扶月说话,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瞬间,檀儿很艳羡躺在躺床的云扶月,心底生出一种想要取而代之的冲动。 “王爷。”药王找到夜凌渊,“渊灵芝如今已经有了,还剩下几样药草,也要尽快找到。” “你放心,本王会尽快将剩下的药草找齐。”夜凌渊的脸色苍白。 药王不忍,可要救云扶月就一定要快,不然渊灵芝的效用很快就会消失。 他刚走出门,一直在门口窥视的檀儿就跟上来不满的抱怨。 “父亲,王爷现在的腿伤还没有好,怎么能去找药。这不是要王爷的命。” “你以为我想?”药王深深看了一眼女儿。 “你这段时间一定要照顾好王妃,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药王认真的叮嘱,“若是你表现的好,或许能得王妃青睐,将你带在身边,也算是个出路。” “父亲筹谋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去给王妃做侍女么?女儿才不要呢!”檀儿不甘心的扭头。 “你年纪小不懂,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的复杂,爹得给你找个足够硬的靠山。药王谷终究不是你一个女孩能呆一辈子的地方。” 檀儿的眼睛转了一圈,话题一转。 “爹,王爷身边是不是可以有很多女人,我记得除了王妃之外,还可以有好几位侧妃的。” “你在想什么?”药王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紧绷。 “檀儿,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不该你想的事情不要多想。” 檀儿瘪了瘪嘴,“我只是随口问的,爹干嘛那么凶。” “我这是劝你,摄政王府的事情不要随便打听。” 药王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转头就告诉了夜凌渊接下来要找的草药。 车星草,百灵霜,夜皇虫。 车星草不起眼,很多人会误以为是野草,容易和一种有毒的蚂蟥菜搞混。 “王爷,车星草的叶片比较狭长,上面隐约能够看出车轮状的花纹,蚂蟥菜的叶片却是宽沃,王爷一定要注意了。” 第622章 这东西倒是狡猾 药王细细的给夜凌渊讲解这几种草药。 “百灵霜需要王爷往北渊森林去寻,在太阳初升之前,采灵柏树树叶的霜露。灵柏树树形高大,王爷一定要注意安全。” “夜皇虫只在夜晚出现,稍有不注意就会吸附在人皮肤上。这种虫子看着小,实则不吸尽人血不会放开,身体可以膨胀数倍。” “王爷只要找齐这三味草药,药方就配齐了,到时候一定可以救醒王妃。” 夜凌渊将所有细节默默记下来,深深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云扶月。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还希望药王照顾好王妃。” “王爷尽管放心,老夫和小女一定会尽心照顾王妃,还望王爷早去早回。” “爹,我跟着王爷一起去。”檀儿根本就不想在药王谷照顾云扶月,她想要跟在夜凌渊身边。 “胡闹。”药王竖眉呵斥。 “王爷要去的地方本来就危险,再带上你,行动更加不便。” 夜凌渊淡漠的扫了一眼檀儿,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药王谷。 这一次夜凌渊不是一个人去的,叫上了谷外等待的手下。 按照药王给的提示,他们先去了南边寻找夜皇虫。 “王爷,夜皇虫真有那么可怕?”临风跟着夜凌渊这些年也见过世面,这种虫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夜凌渊神情淡漠,淡淡的交代了一句。 “一切小心。” 夜王朝的南边是一片平原水田,他们要找的夜皇虫就出没在水田之中。 入夜,夜凌渊让临风守在水田边上。 “不要破坏百姓的水田。” 夜幕一点点的黑下来,水田里亮起一些绿油油的光,可等人扒开水稻,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看来这就是夜皇虫,这东西倒是狡猾。” 夜凌渊亲自下马,他们之前做了防备,都穿了齐膝的水鞋,长衣长裤,裤腿也全部收紧,就为了防止夜皇虫钻进衣服中。 原本以为一切准备妥当就万无一失了,却不想眼前的水田中虽然一片绿油油的光,但他们费了半天的功夫却一只夜皇虫都没有抓到,连夜皇虫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 “撒网。”夜凌渊冷冷下令。 手下将早就准备好的细网撒下去,静待了一会儿,随着夜凌渊的命令收网,网中空空如也。 夜凌渊不由的皱起眉头。 本以为只是虫子而已,却没想到竟这么不好抓。 远远走过来一个叼着水烟袋的老汉,老汉扫了他们几眼,声音暗哑。 “你们这么大阵仗,不会是为了抓水里的夜皇虫吧。” “大爷,您知道这种虫子?”临风反应最快,第一时间凑上去套消息。 老汉把眼袋接下来在田垄上磕,随口答道。 “你们这样守一辈子也不可能抓到,这个虫子狡猾,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要你的命。以前有很多人来抓,好多都被这个虫子给吃了。” “这虫子这么危险?”临风不由的皱眉。 “我们每次下田也像你们这样全副武装,而且我们大多数都是白天劳作,白天这虫子不出来。” 临风从善如流,顺着往下接。 “大爷,您知道有什么方法能抓到虫子么?” “方法倒是有一个。”老汉扫了他们一眼,显出几分犹豫。 “就是需要一点引子,让一个人站在水田中间,脱掉身上这些武装,引虫子出来。这虫子只有在吸饱了血之后,它的药用价值才是最大的。” 临风转身去看夜凌渊。 夜凌渊整张脸都笼罩在黑暗中。看这田里的绿光,虫子的数量必定不少,贸然下去和要命没两样。 夜凌渊从马上下来,将身上的鞋靴都脱了下来,径直就往水田里走。 临风看的心惊,快步上前死死拉住他。 “王爷,您不能去冒这个险,属下去。” 夜凌渊拒绝的干脆,“这件事情必须我去做!” 正在争执中,临风手下的一个小兵直接跪在了夜凌渊面前。 “王爷,让我去吧。”小兵已经将身上的武装全部撤了,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小人受王爷恩惠,早就发过誓。有朝一日,王爷需要,我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王爷,您还要回去救王妃,天下黎民也需要您,这件事情让我去吧。” 小兵说着拿起匕首狠狠扎向自己的大腿,血液顺着腿缓缓流下去,小兵冲着夜凌渊深深一鞠躬,转身就往水田里面跑。 他的动作太快,夜凌渊来不及阻止。 原本一片安静的水田,突然听传来一阵嗡嗡声,像是翅膀扇动的声音。 只听跑到水田中间的小兵一声尖叫,大家举着火靠近,小兵身上已经爬满了夜皇虫。 血液刺激了这些虫子变得兴奋,不过几分钟,小兵就倒在了水田中。 夜凌渊的神情凝重,他扫了临风一眼,临风立刻带着手下过去查看。 吸饱了血的夜皇虫身体变得比原本大了三倍不止,趴在干瘪的尸体上。 临风带着人将这些吸饱了血的夜皇虫全部捡了出来。 事后,夜凌渊命人厚葬了这个小兵。 一行人稍作休息,准备出发下一个地方。 药王说的剩下的两种草药都在北渊森林。 那里地形复杂,很多进去的人常常迷失方向再出不来。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北渊森林里有很多上古传说中的猛兽出没,遇到必死无疑。 “你们留在外面,临风跟我进去。”夜凌渊冷声吩咐。 两个人策马一起进了北渊森林。 里面常年晒不到阳光,树却长得郁郁葱葱,死气沉沉的压在头顶上,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王爷,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叫声?”临风留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夜凌渊脸色紧绷,“像是鸟叫声,但这个声音太尖利了。” “跟紧我,注意安全。”夜凌渊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呼吸都屏住了,只听到身下马蹄哒哒哒的声音。 “王爷,你看前面好像有光。”临风眼尖的指着前方。 夜凌渊望过去,的确有些光亮,但不像是出口,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第623章 要整个药王谷陪葬 苏苏给夜凌渊指了一条出去的路,夜凌渊这次虽然拿药顺利,但刚才和四不像纠缠的时候,还是受了伤。 “王爷,您的后背……” 夜凌渊一路挺直了腰背,鲜血将他原本玄色的衣袍染得暗红一片。 他的脸色苍白,“速速回药王谷,王妃还等着药。” 药王没想到夜凌渊竟然能够这么快将所需要的药草全部找回来。 “王爷,老夫这就去制药。”话刚说完,夜凌渊支撑不住晕倒在地上。 “药王,您还是先给我们王爷救治吧,我们王爷失血过多。临风扶住夜凌渊的身体。 “快扶王爷躺下来。”药王不敢怠慢。 夜凌渊失血过多,躺在床上整整三天才醒过来,一睁眼,他迫不及待的想去找云扶月。 “王妃醒了么?” “王爷,您先休息,我爹还在制药,特意嘱咐我来看住。王爷不要乱动,不然后背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檀儿温柔的声音夹着抱怨,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担心。 夜凌渊脸上的神情淡漠,固执的追问,“王妃如何了?” “王妃还在昏迷,但呼吸平稳。您的情况才严重呢,后背那道伤痕又长又深,您是怎么忍着剧痛回来的。” 檀儿一边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我没事。”夜凌渊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回应。 夜凌渊执意要去找云扶月,檀儿拗不过他,只好推着夜凌渊往云扶月的房间过去。 “王爷,您背上的伤还没有好,怎么就起来了。”恰逢药王正在给云扶月施针。 “本王无事,王妃怎么样了?” “王妃的脉象平稳,只要这段时间将王爷带回来的药草服下去,一定会醒过来。” 夜凌渊点点头,“一切有劳药王了。” “不敢不敢。” “檀儿,这是王妃的药,你每天按照时辰来给王妃喂药,我会配合药草发挥药力的时候来施针。” 檀儿虽然不甘心,但当着夜凌渊的面还是点点头,心里却有了别的主意。 如果云扶月永远醒不过来的话,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将空间就给摄政王夫妇,药王带着橝儿去了药房。 “这些药草都是王爷辛苦带回来的,檀儿,你要好生照管着这些药草,一定不能出现纰漏。”药王千叮咛万嘱咐。 这件事情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传闻摄政王爱妻如命,若是云扶月在药王谷出了意外,那他们就算赔上整个药王谷,也未必能够让夜凌渊平息怒火。 “爹,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照管好药草,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檀儿信誓旦旦的保证。 “明天我会给王妃继续施针,加上这些药草的药力,不出意外,王妃就会醒过来。”留下话,药王离去,徒留橝儿一个人在药房。 檀儿看着面前摆放的药草,她将车星草拿出来,将蚂蟥菜包了进去,然后又细细的将所有的药草都包装了一下,确认不会有人能发现异常。 第二日一早,药王让檀儿将所有药草按份量煮起来,他给云扶月施针。 “檀儿,你磨蹭什么呢?赶紧将汤药端过来喂王妃喝下去!” 药王皱眉呵斥,檀儿才磨磨蹭蹭的走过来。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虽然从小在药王谷长大,但因为性子被宠的骄纵,其实并不通药理,她之所以将车星草换成蚂蟥菜,是因为那天她听爹说蚂蟥菜有剧毒。 一勺勺的将手中的汤药喂了下去,药王不耐烦的瞪了檀儿一眼。 “做事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蹭了。” 檀儿端着药碗退了出去,药王伸手给云扶月把脉,眉头却越皱越紧。 “可是有什么不妥?”夜凌渊一直观察着云扶月的反应,见他表情不对,担心的问道。 “王妃的脉象有变,老身得细细的查看。”药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最近云扶月的脉象已经很平和了,也隐约能够察觉到有苏醒的迹象,可是药吃下去,云扶月的脉象却越发的沉稳了。 如果不是药王经验老到,可能都感受不到这虚弱的脉象了。 “这不可能。”药王的脸色越发凝重。 “到底出了什么事?”夜凌渊拦住想要出去的药王。 “老身……”药王哆嗦的话都说不利落了。 “王爷不好了,王妃浑身都在发烫!”云扶月身边的檀儿大声的叫道。 夜凌渊也顾不得药王,转身冲到云扶月的床边,伸手摸了摸云扶月的额头。 滚烫的体温让夜凌渊的脸色发黑,他阴沉着脸走到药王的身边,伸手抓住药王的衣襟。 “你给本王好好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身也不知道。”药王吓得腿软,他已经很小心用药的计量了,为什么云扶月的反应还会这么大。 床上的云扶月不仅没有苏醒过来,整个人的身体发红,即便紧闭着双眼,依然能够看出她此时很痛苦。 “是你给本王的承诺,说这些药可以救醒王妃,如今王妃病情加重,她有任何闪失,我让你整个药王谷陪葬!” 夜凌渊的话落,药王直接跪在了夜凌渊的面前。 “王爷,王妃似乎是中毒了!”药王声音哆嗦着,额头上全都是汗水 “中毒?”夜凌渊不可置信,他冰冷的目光落在药王的身上。 “药是你让本王去找的,药也是你熬煮的,你到底对本王的王妃做了什么?”夜凌渊怒道,狠狠一脚踹在药王的胸口。 药王险些喘不上来气,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慌忙的从地上爬起来。 “王爷息怒!” “这些药草都是名贵药材,都是无毒的,老夫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害王妃。小人这一辈子痴迷草药,不可能会弄错。小人是药王,不是毒王。” “王爷,王妃的呼吸好像没有了。”檀儿声线颤抖。 这一声让夜凌渊越发恼怒,他的手试探的伸到云扶月的鼻间,云扶月的呼吸微弱,几近于无。 “王妃死在药王谷,我要药王谷所有人陪葬。” 第624章 谁都不能觊觎 传令的烟花升空,药王脸色惨败瘫软在地上。 夜凌渊一声令下,药王谷一片哭嚎。 跪在地上的檀儿慌了神,她万万没有想到云扶月在夜凌渊的心中这么重要。 为了一个人,夜凌渊要整个药王谷来陪葬! 药王谷的众人都在哭喊着,而一向疼爱自己的爹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魂魄,跌坐在地上。 临风收到信号带人强行进入药王谷,执刀驱赶着药王谷里的人。 檀儿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几乎是膝行至夜凌渊脚边。 “王爷,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王爷要怪罪,就怪罪我一个人,药王谷的众人,我爹是无辜的。” “檀儿,你在说什么傻话?”药王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件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檀儿的脸上都是悔恨的眼泪,她跪在夜凌渊的面前深深磕了一个头。 “王爷,是我换了王妃的药,是我将车星草换成了蚂蟥菜,才导致王妃中毒,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药王瞪大了眼睛伸手抓住檀儿的手腕。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害了我们药王谷。我药王谷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要因为你而丧命。” “我喜欢王爷,若是王妃醒不过来的话,我就可以取而代之了,我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混账!”药王气的一巴掌扇在了檀儿的脸上,“是我教女无方。” “王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药王一脸听天由命的绝望。 “王爷,一切都是檀儿的错,求你放过我父亲,放过药王谷的众人,我愿意以死谢罪。” 檀儿跪在夜凌渊的面前重重磕头。 场面一时的变得混乱不堪,夜凌渊眼中的杀意越发的浓烈。 “即便赔上你们药王谷所有人的性命,也比不上王妃一条性命。” 他身上的杀气骇人,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窒息的压迫。 就在这个时候,云扶月的眼睛慢慢睁开,那双清亮的双眸带着些迷茫。 “凌渊。”云扶月的声音沙哑。 不只是夜凌渊不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云扶月,就像是在看一场奇迹。 “王妃醒了。”随着临风一起进谷的侍女不可置信的盯着云扶月。 夜凌渊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云扶月。 “月儿,你终于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云扶月整个人都被夜凌渊给拥在怀里,险些喘不上气。 “你先放开我,我快呼吸不了了。” 夜凌渊这才放开云扶月,云扶月试探的用内力去探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之前消失的内力都恢复了,身体恢复如初。 “我好了。”云扶月脸上划过惊喜,安抚的抓紧夜凌渊的手。 “谢天谢地。”药王差点喜极而泣,药王谷总算逃过一劫。 云扶月慢慢的起身,看着药王,“蚂蟥菜虽然有毒,却正好解了我体内的毒,也算是因祸得福。” “哼,害人之心不可放纵,既然王妃醒了,我可以放过药王谷其他人,但罪魁祸首不能。” “谢王爷。”药王带着众人给夜凌渊和云扶月叩首。 云扶月漂亮的双眸在所有人身上扫过,“药王之女何在?” 檀儿怯怯的上前挪动,“民女檀儿拜见摄政王妃。” “模样倒是长的标志。” 云扶月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她人虽然在昏迷,但意识却是清醒的,外界发生的她都能感知。 “我刚才听你说爱慕摄政王,所以才会对我用毒,虽然阴差阳错救了我的性命,但你觊觎王爷的心,本王妃断断不能容忍。” “本王妃就罚你去北玄寒域囚禁,没有本王妃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你出来。” “王妃,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檀儿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北玄寒域寸草不生,常年冰封,普通人根本生存不下去,遑论那里还靠近恒河秘境。 “王爷,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可惜不管檀儿如何求饶,夜凌渊和云扶月无一动容,直接让人将她压去了北玄寒域。 药王谷众人敢怒不敢言。 不知是谁将药王谷发生的一切传了出去,外界的流言纷纷扰扰。 有人说云扶月拼命生下孤皇星,却最终没有将孩子留住,不知是谁有那个本事和胆量竟然敢去挑战摄政王的软肋。 但更多的流言则是针对檀儿的,有人说她身为药王之女却不自量力,自以为能够成为摄政王妃,做出不检点的行为意图勾引摄政王。 云扶月等人离开药王谷之时也就是檀儿启程去往北渊之地之时,那些不堪入耳的羞辱之言落在檀儿的耳中。 她一直都是药王独宠的女儿,何时受到过这样的羞辱,一时之间羞愤,恼怒,愤恨等情绪都涌上了心头,另一边就是云扶月接受众人前簇后拥的出了药王谷。 檀儿怨毒的眼神看着云扶月,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害的自己如此狼狈,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女人。 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重回自由,那时她会和云扶月将此仇一笔笔清算清楚! …… “凌渊,孩子找到了吗?是厉晟的女儿抢走了我们的孩子。”云扶月离开药王谷上了马车说得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夜凌渊孩子的下落。 “厉晟的女儿?”夜凌渊的双眸冰寒,“临风,立刻下令,即便翻遍整个夜王朝,也要找到那个女人!” “我用尽全力摧毁了她七脉,她现在最需要静养,一定不会离开夜王朝。” 一想到红袖抢走了孩子下落不明,云扶月原本清亮温和的双眸瞬间变的阴。 “月儿,你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会找回我们的孩子。”夜凌渊握着云扶月的手保证。 云扶月的脸上带着孤绝。 她不仅要找回她的孩子,她还会亲自处置这个胆敢觊觎自己孩子的人!她会让对方明白,什么叫作后悔! 夜凌逸得知两人回京,第一时间设了接风宴,被夜凌渊以云扶月需要修养为由推辞了。夜凌逸表示理解,派人送去了宫里顶好的养生药材。 第625章 配合演一出好戏 王府内一片静谧祥和的氛围,下人连走路时的步伐都是轻缓的。 伺候在云扶月身侧的小婢全程都提着一口气,连口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一手推开。 夜凌渊一双孤鸷的眸子朝着房内扫了一眼,见着云扶月端坐在桌案前提笔不知是在写着什么,瞳孔微缩,提快步子走上前。 “有消息了?” 云扶月一把将书信收起,直接对身后的夜凌渊问道。 只见男人的剑眉微微蹙起,眉心竖起一道川字,迟疑一顿后浅摇了摇头。 这么久的搜查结果,不仅没有找到孩子的下落,连厉晟余孽都没有线索。 他们的孩儿就像是凭空销声匿迹。 如果不是云扶月现下身子孱弱,包裹着孩子的被褥还在床上放着,夹杂着淡淡的奶香。 一幕幕就像是浮梦一场。 “没事,没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现下反倒是成了云扶月来安慰起他了。 门外轻轻响起一阵低缓的敲门声。 “王妃,该服药了。” 小厨房的丫鬟前来,手中还端着瓷盏,里面是一碗温热的汤药。 味道苦涩难以入口的补药,到了云扶月这儿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提起瓷碗仰头咕嘟一口气扬尽。 她绝不是那等会虚耗着身子每天悲心抹泪之人! 现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假以时日,她一定会让那些不知好歹的人付出血淋漓的代价! 京中如今风云骤变,人心惶惶。 天煞星降世却不现世!生死未卜! 距离孩子失踪已经时隔三个月,迄今为止没传出半点和那孩子有关的动静。 日子一天天过着,摄政王府的气压低沉。 “王爷,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毕竟那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尚在襁褓里的婴孩,难御外敌。” 书房内的窃窃私语,赶巧被前来的云扶月听的一清二楚。 弯弯柳眉轻轻挑起。 都说母子连心,她的孩子如若现在已经不在人世间,她是不相信的! 吱呀一声,云扶月推门踏入书房。 一时间屋内一片的冷清萧条,众人极度识趣儿的选择避开了方才的话题缄默不言。 “怎么不好生养着,今天的天这么凉还要出屋。”夜凌渊的眉宇间渐露出些许的疲倦之态。 云扶月却轻轻地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披风一把拿掉,冷蔑一笑说道:“我有法子能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这话她刚一说出口,书房内的众人一度震惊怔在了原地。 再过几日就该是孩子的百岁宴。 百日即为百岁,寻常百姓人家都尤为重视,更别提这孩儿还是他夜凌渊的孩子。 现下只需和宫中的那位一起联合上演一出戏…… 这一次,她一定要亲手抓住那一帮害的她产后就与子分离的歹人。 一夜间的功夫,城中大街小巷子里又是摆设粥棚又是王府的人外出张罗采买。 夜凌逸更是在朝堂上对夜凌渊大加赞赏。 “摄政王次子生时恰逢天生异象,王妃早有预料定会有不轨之徒蓄意谋害。早在孩子刚诞下之时就来了一招狸猫换太子,真世子被秘密送往回京,而今临近小世子百岁宴时获得捷报番邦一战大获全胜,这孩子还真是天降福瑞!” 朝堂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心中虽然对夜凌渊这个孩子颇有微词,却又不敢明面挑明。 那孩子不是一早就被人抢了…… 一时间就连朝臣都难辨是非真假。 而在此时,云扶月却破天荒的出了王府。 华丽的轿撵上,一张圆润的小脸探着脑袋往外瞄着。 小宝嬉笑着指着路边叫卖的小摊,“弟弟一定喜欢这个。” 途径之处,有卖婴孩玩物的都被小宝一一逐个买去。 百姓们远远观望,轿撵上端坐着的王妃怀中还抱着一个样貌可人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巷子尾的水果摊前,故作买卖姿态的两人眼神交流互递了眼色。 今日这一趟出街倒是出乎云扶月意料的安逸。预备好的暗卫终究是没有派上用场。 回到王府,云扶月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钱管家。她的丹眸从孩子身上掠过时,恍惚可见一抹不舍。 “小心看护着,这孩子在王府一日,便要仔细养护一日。”云扶月收起了眸光,低声对一旁的小婢嘱咐道。 为了以防万一,在夜凌渊的安排下,即日起王府的丫鬟小厮在小世子的百岁宴之前都只能进不能出。 天衣无缝的计划,就坐等着三日后的瓮中捉鳖。 “我这侄孙女儿能得王妃喜欢,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钱管家站在一旁抱着怀中的婴孩儿,意味深长的低声呢喃。 云扶月的心里堵塞,而今看着王府内张灯结彩的装扮,更是百味交杂。 信鸽飞回,她轻轻招了招手将它揽了下来。 一张小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字眼,却无一是和孩子有关的消息。 然而此时,夜凌渊却有了别的收获。 融雪厅内,一个墨衣男人单膝跪地,双手将一封密函呈上。 “这算是我们北渊之境为王爷您奉上的一点诚意。” 此人穿着衣衫打扮不像是汉人模样,瞧着就像是从异域来的。 夜凌渊大致扫了一眼,密函随手一掷便扔入了烛火之中。 他桀骜不可一世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冷哼一声,嗤之以鼻:“昊天老祖不敢亲自与我谈,尔等旁门左道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谈条件?” 随着这一声低叱,墨衣男子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婉转一笑委婉解释:“这怎么能说是条件,老祖失约实在是有事。王爷,我们北渊之境只是想奉上一点微薄之力为您缓解燃眉之急。” 燃眉之急? 这天下间该不会当真有人以为可以随便拿捏得住他夜凌渊吧? “来人,送客。” 夜凌渊冷叱,长袍衣袖一甩扬尘离去,根本不留丝毫给跪地之人辩解的机会。 “王爷,上面写的可是小世子的下落?”闻人君一路小跑追逐上来,忙不迭的问道。 “是又如何?” “若是能多一条线索又未尝不可,只是……” 闻人君的余光注视着远方,意味深长地微微一顿。 第626章 这注定是一场豪赌 只是这天宽地阔,天下各门各派诸多贼子野心勃勃。 “孰真孰假,好坏难分,就怕有人贼喊抓贼前来邀功……”闻人君说完这番话,幽幽的长叹一口气。 夜凌渊清楚他话中深意,并未多言。 在这位北渊之境的使者离开之际,长廊的尽头站着的钱管家朝着右侧小厮招招手来低声吩咐:“跟着他,千万别跟丢了。” 三日后的摄政王府一片热闹非凡。 就连素来不喜浓妆打扮的云扶月今日也穿着上了华服,发髻高高束起尽显端庄华丽之态,几根栩栩如生的玉兰金钗别在发尾。 发钗虽是素净了些,压轴在那金钗上镶嵌的几颗正圆夜明宝珠上。 仅只是几根发钗,却是世间罕见之物。 佳品难得! 平日不爱与权臣往来的夜凌渊也在今日站在府邸门外与妻一道迎客。 大摆宴席,加上皇帝重赏! 不乏有人被这表象蒙蔽。 “王妃还真是菩萨心肠,整整设粥放粮足足一个月,如此贤良,实属世间难寻。” “这是我等的一点微薄心意。” 前来贺喜的贺礼快要将融雪厅内摆满了。 如此隆重,普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夜凌渊的孩儿今日庆贺百岁喜宴。 云小宝站在院内,一双耀石璀璨的大眸眨也不眨的打量着来人。 在小人儿看来,今日来到王府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看了一眼前院的人,他速速赶往后院。 摇床上躺着的小人儿软绵可人,肉嘟嘟的小脸上还夹杂着淡淡的奶香。 这丫头可不是什么小世子,正是钱管家那侄孙女儿。应了云扶月的要求才这么大点被抱离了生母放在王府,配合着他们上演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大戏。 “钱爷爷,她好小。”小宝脆生生的说着,还用手轻轻地戳了戳这小奶娃儿的粉嫩的小脸。 前来贺喜的宾客都被映入了屋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云小宝就守在这小丫头的身边,一个个打量着来人。 可惜每走一个,他的心底都会有一丝的伤神和懊悔。怎么还迟迟不见有抢掠孩子的贼人出现呢。 云扶月罕见的面露出一丝焦容,却仍要强颜欢笑的应对宾客。 那等贼人偷抢的可是他夜凌渊的孩儿,如若知道了他们抱走的孩子是‘赝品’又该会如何处置。 这注定是一场豪赌! 随着正午之时来临,宾客各个入席。 “我这徒然的一阵头晕目眩,大概是身子还未好全,就先行回房躺着歇息了。” 众人面前,云扶月忽然宣称自己身体不适要临时离席。 私下里也有人小声议论。 “据说先前王妃怀有身孕时就身子孱弱,产后又经中毒一事,一身功力尽废,真是可惜了。” “王爷武功盖世,即便王妃废去武功又能如何。” 宴席上的夜凌渊还要全程装作浑然无事的样子与人推杯换盏。不断的有人前来禀报当下王府里宾客们的一言一行。 云扶月为了装的更像一点,用鹅蛋粉轻轻地在脸上拍了拍做出一副病容之态。 丫鬟和小厮都被调遣去了前院照应宾客,小屋内就留下了她一人。 果不其然。 不出一个时辰里,屋檐上空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听起来那人的内力十足,功底不浅,云扶月紧锁着柳眉提高了警觉。 召唤暗卫的骨哨就放在床边,天罗地网已经布控好,就等着‘请君入瓮’了! 袅袅青烟从窗棂处飘入,淡淡的雅香冲击着她的鼻腔。 云扶月当机立断,直接将自己的两穴封死。 她当下感受不到味觉和嗅觉,更是无畏这种迷魂香之等下三滥的手段。 她手扶着摇床,做出摇摇欲倒的姿态。 窗外的蒙面男静悄悄的观察着屋内的一切。只听着砰的一声响起,云扶月倒在床上。 几个蒙面黑衣男人见状破窗而入,手持银光闪闪的利刃弯刀。 刀刃看上去呈月牙状,并非是他们常见的兵器。 一只大手这就要朝着那摇床里伸! 云扶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的魔爪得逞。 融雪厅内此刻也并不安逸。 随着裴尚书一起来的小厮一个手脚毛躁,竟然将皇帝亲赏给小世子的一把西域宝石短匕弄摔在地,还不慎划破了夜凌渊的胳膊。 裴尚书跪地不起一个劲的为此赔罪,更是不惜要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厮交于夜凌渊手中处置。 “当众带领小厮想要谋害本王性命,裴尚书还真是了不得。” 一声厉斥响起,夜凌渊深邃的厉眸转瞬瞥向一旁。 堂堂尚书就这么直接被摄政王在王府当众拿下。 夜凌渊鼻尖发出一声冷哼,丹眸微合。 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这等顽劣的手段,可惜,这些人着实太蠢太急躁。 “爷,这小厮的身上还有凝合散,多半是想取您的血后方便带出,看来外面是有人与其里应外合要做一场滴血认亲了。” 看着那瓶凝合散,夜凌渊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忽的耳畔一阵鹧鸪哨声响起。 糟了!月儿! 夜凌渊当众派出府兵若干将整个融雪厅外围堵的严丝合缝,临走时更是一怒而叱:“没有本王的应允,今日谁也不得擅自离府!” 现场一片哗然。 还没等这帮权臣反应过来,夜凌渊已经率领众人奔至后院。 云扶月抱着婴孩站在人群中央,她的身边还有诸多护卫保护,根本不用费她丝毫功力就能将这几个贼人擒获在案。 但—— 想要拿下容易,活捉太难! 她隐忍着心头怒意大手一挥,吩咐道:“掰开他们的嘴巴塞上棉花,没有审问出结果之前,任何一个都不能这么轻易的死了。” 一行人被五花大绑着随着那位裴尚书一道被押入了王府的地下水牢。 夜凌渊的目光流从云扶月的身上掠过,惊觉她的胳膊腕上有一处擦伤。 “怎么回事?” 以云扶月的身手,且不论家中有没有暗卫看护,她一人对付那几个绰绰有余。 谁料下一瞬,云扶月的开口却让他一怔。 第627章 幕后另有高手指教 “怕伤到那孩子不敢运作内力。” 云扶月眸光温煦的落在了钱管家怀中的婴孩身上。 不用内力,方才她只凭矫捷身手,同那几个手段不凡的贼人过招? “是我疏忽,害你受伤了。”夜凌渊心疼怜惜的上前一步,命人拿取了药物上来为她包扎伤口。 那孩子在云扶月的看护下,纵然与人过招过百也并未伤及分毫。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转向屋内。 镂空雕花的鸡翅木床下,一个鬼灵精怪的小脑袋探了出来。云小宝虚弱的伸出了一只手,有气无力的喊道:“来个人,帮我一把。” 小宝怎么会在这儿? 夜凌渊震惊之余忙不迭的命人将孩子带到跟前仔细检查,还好没有受伤。 “让人去取解毒丸来。”云扶月对身后丫鬟吩咐道。 这孩子越长大是越发的胡闹胆大了。 “爹明明教过我如何封锁穴位,我就这样,那样点了两下,为何不起作用呢。” 小人儿带有几分懊恼的垂着脑袋,如果不是他方才中毒晕厥,一定要给那几个不知好歹的死贼好看! 钱管家将一粒药丸子塞到了他的嘴里,抚须一笑,幽幽说道:“今日小世子倘若换做是旁的孩童,只怕毒性已侵五脉,不愧是王爷的儿子,果真是青出于蓝呢。” 纵然云小宝没能将自己的穴位封锁,可他小小年纪就内力深厚,南门羽向来注重根基,离开前又将自己的一身武艺倾囊相授。 再加上这段时间夜凌渊亲自教学,小宝的身手已然不可小觑,只是到底年纪小,假以时日,必然青出于蓝。 “这些玩意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你们好生收着。”云小宝一只手背在身后像是小大人似的,将手中的毒物丢到了丫鬟手中。 小家伙明显着今天躲在床下是有备而来。 王府中这一场大闹,前堂的宾客人心惶惶。 权臣们一个个面露焦容,私下里交头接耳商议着接下来的对策。 今日前来赴宴者,各怀鬼胎有巴结想要交好的,也有另怀心思的。 他们都不知,夜凌渊和皇帝此次这一盘大棋就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凭什么抓我!本官为官多年清正廉洁,从未有过二心……” “王府遇害与本官又有何干系!” 假借着王府遇害一事,御前大夫一家及大理寺少卿一并被人带走。 三日的光景,朝堂之上的大臣们各个面如土色,人人自危。 “好大的胆子,背地勾结外党暗结珠胎,真当做朕这皇帝是死的!”夜凌逸怒不可遏的一把将桌案掀起。 一连串的掀起这么一桩大案。 夜凌渊奉命接管并对朝党各重臣进行清查。 王府内的审讯已经进行了整整三天三夜没有间歇。 “这三天里,若是入了夜便命人用烛火相照,不许他们合眼,可即便如此,这帮人依旧嘴巴闭的死死地,什么都不肯说。” 听着下人来报,云扶月不禁微微阖目丹眸下沉。 敢来王府动手的,必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这些手段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太简单了些。 “将小宝用来练制毒物的蚂蟥找来,点上他们的穴位泡入桶中……” 她的薄唇轻启,语气轻描淡写,一开口却是毒辣之言。 将人按入蚂蟥桶里,届时蚂蟥通过七窍钻入人体。 这种蚂蟥又和寻常的不同,不仅在体内得以存活还能产卵与人并生。 若是不及时取出,体内血液被蚂蟥吸取而亡是小事。此虫可从眼鼻口各处钻出,死状惨不忍睹。 第一日入桶,这些人还在死撑,紧闭牙关。 “敢来王府便是做好了寻死的打算,既然这样,本王妃就成全了你们的忠心。”云扶月低声怒叱,重力一把甩袖离去。 夜凌渊命人将此事大肆宣扬。 遍京全城,人人口述相传此事,摄政王及王妃的手段当真是令人闻风丧胆。 不出七日的光景,亲眼见过同伴痛不欲生,死状凄惨,果不其然开始有人坚持不住。 “说吧。” 夺目的火把照耀着人眼,面前的男人满脸刀疤。面目狰狞的被捆绑在木柱子上。 云扶月就坐在夜凌渊的身旁静静地看着,面色毫无波澜。 “我真的不知道幕后指使的人是谁,只知道在偷取小世子得逞后,去京郊驿站与外面的人汇合。” 随着这人的话刚落下,接着便是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纤细玉手抬起重力的一掌拍至那人的心房。位置稍有偏差,云扶月并没有直接对他下杀手。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随着这一声厉斥落下,只见男人的脸上长大了嘴巴瞪圆了眼,颤抖着声音支支吾吾的喊道:“王,王妃饶命,我……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城郊驿站去查。来往进出京城者全都一个不落的给本王查下去!” 夜凌渊冷声高叱。 二人从地牢离开,云扶月不曾注意之际,夜凌渊放慢了步子朝着身后的小厮低声吩咐:“弄伤王妃的那个人,收拾利索了?” “回禀王爷的话,那人已制成了人彘,不过一直服用着药物吊着命。” 这话传入云扶月的耳畔,她仅仅只是一怔。 想要将她的身子恢复至生产之前,还是有些难得。 可即便如此,云扶月也没有灰心丧气,反倒每日加强练功,太医送来的补品一日不落一一喝下。 “王妃,抓到了。” 地牢外的小厮等着相迎,一见着他们就上前急忙相告。 下面的人撬不开嘴,外面将这酷刑变本加厉的宣扬,自然有人等待不及想要前来试探。 送肉的伙夫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身上已有好几处伤痕。 夜凌渊轻轻地挽起了云扶月的手,并肩齐步走着:“不着急,慢慢审讯。当心身子要紧。” 温润富有磁性的嗓音犹如三月微风般映入她的耳畔,暖入心房。 云扶月点了点头,低恩了一声。 “祸国殃民的孽种死有余辜。今天即便是我等盗窃不成,那孩子也生养不活。不日还会有更多勇士前赴后继前来谋杀。” 此人说话时恶狠狠地瞪着云扶月夫妇,咬牙切齿般的高声嚷嚷着。 仿佛眼前夫妇与他有什么血海深仇。 第628章 谷檀儿又回来了 正是因为此人的一番话,引起了云扶月的怀疑。 她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嗔怒笑道:“是前赴后继的前来送死吧。” 未等那人再往下说下去,只听耳畔嗖嗖两声,两根银针飞射而出直接插入他的眼中。 鲜血从男人的眼中溢出,痛哭哀嚎的尖叫声徘徊在整个王府里。 躲在大梁后的云小宝抱着柱子,安静专注的看着眼前。 “钱爷爷,那个叫做红袖的女人真的就没有软肋吗?”小人歪着头,不解的对钱管家问道。 钱管家摇摇头,紧咬下唇。 现下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们可控的范围。 自此这王府的地牢里又多关了一人。 经外的小道秘闻传来,云扶月端坐在桌案前一手托腮陷入了沉思。 “仅凭着红袖一人的脑子能力,绝对策划不出这么多的事。” 她一回眸,身后门外屹立着一位穿着墨衫的人影。 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到了,即便云扶月不回头也能听得出夜凌渊的脚步声。 夜凌渊低沉的嗯了一声,转而将一碗补药端起放在她的面前。 汤匙里一勺黑黄的汤药,送入那张薄唇里。对外冷面无情的王爷此时像是换了一副面孔似的,看向她时,神色里尽显疼惜之情,宠溺的语气更像是在哄孩子似的。 “夜深了,邪气入体就不好了。” 大手抬起,轻轻地帮云扶月侧颊上挂着凌乱的碎发给捋起。 云扶月想要说什么,薄唇轻启欲言又止。 “乖。” 听着屋内的动静,刚走到二人房门口的云小宝收住了步子。 小人将手中的一份名单收起。 钱管家站在门口轻轻地挽起了小人儿的手,“小世子有什么不如等着明日再说,天色已晚。” 小宝努努唇,悻悻的叹了口气。 这件事也只能他先默默地背地里调查,掌握了证据后再找爹和娘亲也不迟。 他拿出自己的私银,广撒网来搜寻。 “只要是家中有奶娘老婆子的,上禀京城就能分得五十两银子呢!” “那奶娘人要去吗?” “不必人去,只要有奶娘的去一趟就能领钱。” 孩子那么丁点大,如若还尚存人世一定会找奶娘。 不然如何带养? 云小宝也是逆向思维带人搜寻,一人五十两银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天下。 他要的很简单,只要奶娘口述自己干活的经验就成,不管能否入选王府都无碍,最终都能拿到五十两银子。 与此同时,云小宝又请求钱爷爷帮了他一丢丢小忙。 这天下间的孩子不管赤贫亦或者矜贵,生下后都要一一上禀给朝廷。 小宝还硬性要求了,登记时必须见到登记的孩子和他娘亲。 这件事经官府的手去办。 她找的,便是他娘亲分娩那段时日同期差不多的产妇和孩子。 天下之大,这么一个搜罗法犹如大海捞针。 钱管家心知小世子念弟心切,即便知道这法子多少不靠谱,依旧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去办。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举天下之力,想要找一个红袖算什么难事。 夜凌渊将手中的密函一掌拍在桌上。 “将人带上来。” 云扶月带有一丝狐疑朝着门外看去,只见蓬头垢面步履阑珊的女子似乎是有几分的面熟。 她微微一怔,迅速反应过来。 这不正是谷檀儿? 当即,云扶月的怒意被一掀而起。 权当她的话是当做耳旁风是不是? 谷檀儿只觉得耳畔的风嗖嗖犹如针尖一般的锋利,这可不是寻常的风力。 云扶月微微抬起了衣袖,眯眸打量着她,“我可不是什么良善等闲之辈。今日你找上门来,就是自寻死路。” 啪嗒一声巨响! 桌上的瓷器纷纷碎裂。 云扶月这段时间正因为找不到孩子烦躁,根本不想搭理一个单相思的花痴女人,可麻烦找上门,让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有心震慑,这个女人但凡有点脑子就别再烦她,不然她不介意让她更“安静”一点。 强大的风力刮的谷檀儿睁不开眼,她心跳如雷,逞强的高声喊道:“恳求王妃放我一条生路,我此次前来,是将功赎罪的。” “我在被押送去北玄寒域的时候见到了红袖,她带着一个婴孩就朝着北玄寒域去了。我拼死逃出押送队伍,就是为了给您送这个消息。” 谷檀儿深知,即便现下的云扶月的功底还未恢复三成,但她依旧不是她的对手。 听着她的声声求饶,字字句句都那么真切。 云扶月微微阖目收了手。 全程一旁的夜凌渊都是静观的态度,并没有分毫要插手的打算。 在他的眼中,谷檀儿这个人就像是不足入眼的蝼蚁。 在旁人无从察觉之际,谷檀儿的眸底一闪而过一抹厉色。 云扶月,凭什么你就是那众星捧送的天上皎月。我偏要将你拉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去查。”夜凌渊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潜在他们身边的人办事利索飞速,不足两日的光景就查到了北玄寒域的动向。 难怪这么久以来他们找不到孩子的下落。 “好一个红袖。”云扶月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想也没想既然开始着手安排启程前往北玄寒域的事。 前往北玄寒域路途遥远且艰辛,一路上凶险万难,并非一马平川。 犹豫再三的夜凌渊第一次开口对云扶月拒绝,“不如还是我去,你留下。” “你什么意思?” 云扶月的瞳孔扩散放大,她摇了摇头直接不觉:“我已经对不起孩子一次,我不想放过亲自救回他的机会。” “……” 夜凌渊陷入了沉默,埋头沉思不再言语。 云小宝踮起脚尖轻轻地扣了扣门,脆生生的开口说道:“爹,娘,你们要去北玄寒域能不能把我也带上,一起?” “不行。” “不安全。” 夫妇二人就心有灵犀,异口同声开口对小人儿拒绝。 小宝歪着脑袋有些不甘心。 他正欲离去却又思前想后觉得不大合适。 “娘亲,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了,北玄寒域之地极苦,除了罪大恶极之人没人会自己往那跑的。” 第629章 报命的绝命蛊 这话即便是不用小宝开口去说,云扶月也清楚。 只是好端端的,这孩子为何这样讲。 小宝长叹了口气,一脸正色的看向云扶月:“娘亲,他们抢走了弟弟要是想让弟弟活命,带着那么小的孩子去了北玄寒域要怎么生活?如果不……” 后面的云小宝咬了咬唇不敢再往下说。 小宝虽然人小,可是主意却不少。一番话语简单意骇点明了要害所在,正如他所述那般值得引起他们的沉思。 云扶月专程私下里又命人将谷檀儿带了上来一番盘问。 面对气场强大的云扶月,谷檀儿不仅没有丝毫惊惧,反倒是淡定从容的说着:“我敢向王妃和王爷保证,檀儿说的句句属实。” 谷檀儿将自己的双手摊开,一把钥匙呈了上来。 为了以表诚意,谷檀儿不惜将药王谷底下地库的药房大门的钥匙交出。 药王谷多年来的积业全都在那地库里。 谷鑫的毕生心血研究都在这一把钥匙里了。 “好,那就带上你,一起去。” 在云扶月看来,什么北玄寒域对她而言都不在话下,无非是劳累辛苦走一遭。 仅仅只是一把钥匙有什么能以表诚心的呢。 “多谢王妃不杀之恩,檀儿今生无以为报,日后只求能够留在王妃的身边,当牛做马的来报答您的恩情。” 谷檀儿跪倒在地,哐当哐当几个响头磕下,头上立竿见影的起了几个红包。 云扶月斜睨瞥了眼一旁的丫鬟,一份苏蝶样式的糕点端上前来。 “苏蝶绿豆酥,尝尝。” 纤细玉指抬起,指向丫鬟手中的瓷盘。 谷檀儿傻愣住,该不会自己刚刚交代了消息,云扶月现在就要对自己灭口。 她吃也不是,不吃更不行。 进退两难的谷檀儿思虑再三,最后又是扑通跪地哭的声嘶力竭。 “王妃,檀儿真的对您不敢再有二心,原先檀儿犯下的过错还恳求您能够宽恕,能不能给我留下一条活路。” 瞧着女子抽抽搭搭的模样,惹得云扶月心烦气躁。 “不过是一份糕点,我要想杀人还犯不上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 轻蔑的一句话掠过,稍作让谷檀儿有几分的宽心。 她本以为云扶月对自己的试探就这么过去了,高座之上的女人却又蓦地开口说道:“既然你要表示诚心,双生丹服下不算为难吧?” 双生丹……她虽然不通药理,但也听说过双生丹的药性。 一旦服下了双生丹,那她此生必将无法再反抗挣脱开云扶月这个心肠毒辣的女人。 云扶月身边的侍女已经上前一步,打开一个掌心大的锦绣盒,里面端放着一枚白色的药丸,举到了她眼前。 谷檀儿的胳膊都在颤抖,纠结着该如何抉择…… “不吃就不吃,来人……” 云扶月不过就只是试探,她手里根本没有双生丹,那不过是颗寻常的大补丸,这个结果也在她意料之内。 谁料下一瞬,谷檀儿直接拿起了双生丹塞入了嘴里。 “我只是好奇,传闻这世上已无双生丹,没想到能在王妃这看到,也算是此生无憾,长眼了。” 谷檀儿万念俱灰的垂下了眼眸。 药都吃了,云扶月总该留下她一条小命。 云扶月意外的挑了挑眉,没再多说,意味深长的看了谷檀儿一眼,带人离开。 前阵子王府入匪徒之事后,不少内侍被遣散的遣散,丫鬟发卖的发卖。 如今新揽了一波人进府。 “王妃您要不要过目一眼,这些,都是咱们王府新来的丫鬟小厮,祖上三代都查过根的清白人。” 钱管家将一份名册放到云扶月手中。 其实也就只是走个过场,即便她素来是不爱掌管王府的家事这些琐事,但对于新来的丫鬟小厮,该树立的威严是不能少的。 云扶月只是大致扫了眼后便丢到了钱管家的手上,“还是老规矩。” 私下不乏有声妄自议论。 “不是说王府才出了那么大的事,现在紧跟着摄政王妃就招揽丫鬟小厮入府,这不是引狼入室?” “那可是王府,你们当什么地儿了,想进就能进的!” 对于外界的声音,云扶月全然充耳不闻。 启程打算前往北玄寒域的事情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 而今云扶月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小宝。 一个儿子已经出了事,小宝要是再出事的话…… “娘亲,这是什么?”小小的人儿趴在桌上看着,一个黑坛子里装着的可是满满登登一罐子的黑色小虫。 看着像是蜈蚣似的长出那么多只脚却又有一双比蝎子更大的钳子。 “这是绝命蛊,如果遇上危险,就将骨笛吹响,召出这些绝命蛊来保你小命。” 云扶月拿出了骨笛,轻轻吹响。 果不其然,随着这一段诡异的乐声响起,这些小虫儿随之前行后退又是上下乱窜。 换做旁人家的孩童这么大点,看到这些小物怕是早就吓得丢了魂。 可云小宝不愧是她云扶月的儿子! 小人儿捧着脸一脸的兴致勃勃,扬手就要去摸。 “我只教你一遍,这玩意认主,若是奏乐出错,反噬了你自己,丢了小命,可莫要怪为娘没有事先教过你。” 云扶月刚要再一次吹响骨笛。 哪曾想,小宝儿却已经完全掌握,学的飞快。 “娘亲你就放心吧,等你和爹回来,我一定将它们和我养的一样白白胖胖。” 小家伙这一番戏谑调侃的话,无疑是想逗趣儿让他娘亲心里欢喜些。 启程是在翌日的深夜里。 夜凌渊仅仅只是一封奏折上禀皇帝。 虽然夜凌逸担忧他们此次前行的处境,可又无能为力。 他这皇弟的脾性他是了解的,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必将进行到底。临了只是将自己宫内的几位暗卫派遣送去了王府,用来看护小世子。 云扶月坐在马车里,静观窗外的天色。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不过谷檀儿还算是老实听话,不似以往在药王谷那般架势。而今竟也学会了如何做一个体贴入微的丫鬟侍人。 “王妃,这是刚煮好的补药。”谷檀儿将一碗汤药端来,放在桌上。 和睦养神的云扶月什么都没说,一旁的丫鬟将一根银针插入稍作试探。 这么久以来,她对自己还是不信任! 谷檀儿心知自己若是在此动手亦或者在汤药里加些什么。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她自然不会这么傻。 第630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蒙面黑衣骑士从北边一路疾驰飞扬而来。 男人单膝跪地作揖行礼,“王爷,小的有要事禀报。” 此人乃是夜凌渊加派去北玄寒域的暗线,不到万不得已之事绝不会这般轻易的赶来此处。 夜凌渊微微抬眸朝着那人看去,“何事如此急不可待。” 如今前往北玄寒域之地的还有另外一波人,身份不明还未查询清楚。 至于那个红袖。迄今为止还未在北玄寒域之地发觉身影。 “这是王爷让我们准备的东西。”男人将一份羊皮卷拿出放在了夜凌渊及云扶月二人的面前。 羊皮卷上有详细的图样。 北玄寒域之地独特,虽说地势险恶寸草不生,却生养了一群恶兽。 “北域玄珠?” 夜凌渊稍作挑眉,回眸与身后的云扶月互看了一眼。 北域玄珠也仅仅只是在传闻中有听说,夜凌渊掌管多年从未真正见过。 这等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存于世! “这和我们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云扶月的太阳穴此刻微微刺痛,她的眼前一阵头晕目眩。 隐隐的,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据说北域玄珠能起死回生,不过也都是传闻中的东西从未有人真正见识过,但……” 那人微微一顿又做解释。 “但北域玄珠并非是天生地养,而是用十二凶兽炼化而成。” 十二凶兽? 不就是生养在北玄寒域的恶兽。 “红袖要拿孩子练药!” 云扶月像是忽的惊觉了什么,一把上去紧紧地攥着夜凌渊的胳膊! 前朝厉晟的所作所为无人不知,作为厉晟的女儿,红袖自然继承了他的衣钵。 那孩子打从在娘胎时就不一般,降世时又遇上了天降异象。 红袖野心勃勃,想的可不仅仅只是要拿孩子做挟那么简单。 云扶月的后脊掀起了一阵寒意,呼吸急促。 “加快速度派人去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女人给本王挖出来!” 夜凌渊的怒意几乎是被点燃到了极致。 但他存留的理智还在告知自己,这一切来的实在是太不寻常。 被发派去北玄寒域的谷檀儿莫名逃离押送,自己找去王府,紧着又传出了这个所谓的北域玄珠的消息。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背地里有人蓄意秘谋好了后推着他们走。 “作为药王之女,北域玄珠你应该也知道吧?” 马车上,坐在谷檀儿对立面的云扶月忽然开了口。 她的神色冷厉,语气听着并非是询问。 对于谷檀儿来说,这听上去更像是在试探! “奴婢不知,也不曾在医书有见过相关记载。”谷檀儿埋着头,低声轻言的回答道。 “哦——”云扶月拉长了声线,转而仔细打量了谷檀儿一眼后幽幽开口问道:“不知服用了双生丹后,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当即,谷檀儿双膝跪地连忙说道:“檀儿年幼身子孱弱,父亲便拿我多番试药,身子多少与寻常人有些不同,迄今还并未发觉有什么不适之处。” 身体独特? “有趣。” 云扶月压根不将眼前的女人当做一回事。 对她而言,想要弄死一个谷檀儿犹如掐死一个蝼蚁般的简单。 夜朗星稀的深夜。 新入府邸的小厮临夜潜入了云小宝的房内用刀挟持,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带走了孩子。 小宝一个劲的朝着钱管家使着眼色,私下里右手将一把蜜散洒下。 “小世子……”钱管家焦急不已的看向他。 小人儿却对他摇摇头,示意让他看向脚下。 这么蠢,还学人来做绑匪,哼! 谁料,前一瞬云小宝还在心中嘀咕吐槽,紧着一记手刀落下,小人儿当即晕厥了过去。 四处暗卫早已蓄势待发。 紧张的钱管家也捏了把汗,可还是按照小宝的意思,将那些暗卫屏退。 灵犬随着云小宝出门后就一路探随。 不知过去多久,一股子浓烈的火药味,将小宝熏呛得都快要吐了。 小宝微微的眯着眸子往四处打量了一眼,区区一手刀,不就是睡了一觉醒来,脖子有点疼嘛。 “这也是夜凌渊的种,带回去也是一样的。” “说来也是,起码咱们也不算是空手而归。” 两个身着异族服饰的男人坐在桌前,一阵窃窃私语。 短短片刻,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在钱管家的带领下王府的人已经找到了这处。 听着窗外的犬叫,小宝不禁打了个哈欠,歪着脖子瞧着这俩不知死活的东西。 浑然不知情的二人还在详细攀谈。 “汪汪……汪汪汪!” 伴随着灵犬的一阵狂吠,众人直接破门而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快去瞧瞧,小世子怎么样了。” 钱管家现下哪儿还管得了这两个人的死活,忙不迭的奔上前去找寻小宝的身影。 “钱爷爷,小宝脖子好痛。” 云小宝连忙朝着门口的方向喊道。 这两个人还真是不中用,就这么三两下的就被制服跪地。 小宝嬉笑着自己解开了束缚在手后的草绳,“我要吃蜜饯儿还有糖葫芦,我要,三串糖葫芦做奖励。不过这件事不能告诉娘亲。” 瞧着云小宝自己解开绳结蹦跶着下来的场面,这俩人惊呆了眼。 夜晚的长街上声势浩荡,几百余人将此处团团围住,目的就是为了确保小世子的安危。 云小宝朝外偷瞄了眼后不禁长吁一口气,“这么大动静。” “我的小祖宗,你是什么身份,你若是有分毫闪失,这些人的项上人头也必是保不住了。” 听着一旁的解释,云小宝这就打算要随大家一起出去打道回府。 今天生捉了俩贼匪,快活! 可当他的余光瞥向一旁时,瞳孔微缩,发觉了一处异状。 钱管家见着他止步不前,跟着停顿下来,转身等着他:“小世子还是快些走吧,这里杂乱不堪且气味难闻。” “再等等。” 小宝说着朝着钱管家摆摆手,这就撒腿朝着一旁的火药桶后跑去。 奇怪,太奇怪了! 云小宝的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又踏上了楼梯上了楼。 “到底是怎么了,小世子。” 第631章 以活物为教监视 云小宝瘪瘪嘴,伸手抓了抓头,带有一丝不解,转头对钱管家问道:“最近京城是有什么宫宴准备么?” 小世子这话只说一半,站在一旁听着的钱管家都快要急死了。 “小祖宗,这大半夜的,咱们还是先回王府。你要是想参加什么热闹的宫宴,回头等王爷王妃回来,咱们自己办场盛大的。” 钱管家上前一步,一把将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好为小宝照着光。 “这么多的火药和油,这些玩意就算是炸了两个王府也用不完。” 小宝皱着眉,连忙用自己的衣衫挡了挡火把,生怕落地的火星子引起什么祸患。 楼下传来一阵喧吵。 “好狗不挡道。”艺卷珠挑眉白了一旁的清逸男子一眼,愤愤的快步上楼。 那么窄的门檐下面也就只能将就过一个人。偏偏艺卷珠往南走,闻人君也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往南。 女子心,海底针! 打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后,艺卷珠对待他的态度就开始急转直下,像个带刺的刺猬,弄的闻人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宝没事吧?” 艺卷珠首当其冲的赶上前,弯腰附身低声询问。 小宝咂舌带有几分老成的语气说道,“等着你来救命,我早就被这些火药炸成灰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人家在楼下打情骂俏。” “哪儿学来的这些词,当心我回头告诉你娘亲。” 少女的面颊扬起了一团粉晕,只是闻人君却像是榆木脑袋,对他俩的话全然充耳不闻。 他的注意力被地上那些火药包吸引,脸色严肃,用指尖沾取了一些放在鼻尖轻嗅。 “没有军督查的手谕,这些人如何将这么多的火药运送到这来的?”闻人君的眉头紧锁,察觉出了事态的严重。 至此钱管家才明白了什么。 “不想被炸成灰,还不赶紧回王府去?” 艺卷珠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小人儿。 夜已深,王府内的偏院里依旧灯火通明。 灯烛台前的青衫俊逸男子俯身趴在桌案前书写。 窗外吱呀一声,听着像是有风吹过,女子身上罕有的淡淡雅香映入鼻腔。 “这封信,务必要快马加鞭送往王爷的手上。” 闻人君推开窗棂,那双灵魅动人的凤眸正朝着他这处探来。 一上来,就直接拿王爷说事,明摆着就是…… 艺卷珠夹杂着一丝愠怒,一把将那封密函从他的手中夺去。 就这?也犯得上让下面的人捎句话给她,夜半子时相会,弄的神秘兮兮。 精心装扮的少女今日少见得穿着一条桃粉罗裙。 谁能想到,满心憧憬却在和这‘酸书生’的一碰面全都落了空。 她暗下决心,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桥归桥路归路,权当不相识一场好了! …… 前往北玄寒域的路越是往北前行越是难走。极冷的寒夜,不知情的还要以为他们入了冬。 还好夜凌渊筹备周全,他将一件玄狐裘皮长袍搭在云扶月的身上。 玄狐可并非一般狐族,浑身赤色毛发犹如火光闪烁。即便是在冬夜里,身上披着一件玄狐毛制成的披风就能保障风雪无侵。 更是别提这整皮的玄狐裘皮,雨水风霜不沾,若是内力深厚之人穿在身上更还另有奇效。 “王爷对王妃真是体贴入微,用了整整六只玄狐制成的裘皮长袍,只怕是这世上都找不出第二件来。” “黑夜里也能清晰可见这玄狐上的光泽,真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物啊!” 下人们一连串的吹捧,无一不羡慕云扶月身上之物。 可在云扶月看来,也不过只是一件遮风挡雨的衣裳。 寒风刺骨呼呼的刮着。 他们临时搭建的营地里灯火通明,熊熊燃烧的篝火上面还煮着一壶温酒。 云扶月漫不经心的看着手里的密函,她看过的再去递到夜凌渊的手中。 两人配合默契,相对沉默少言。 “主子,有人方才用极地雪狐送来的。” 仆人将一封羊皮卷裹着的东西,双手呈上。 极地雪狐? 夜凌渊微微眯眸,北玄寒域的灵兽如今却被他人驱使。 可笑! “北渊之境设宴相邀,明日午时三刻。” 云扶月的语气冷冷的,意味深长地表情令人琢磨不透。 “我可不记得,何时北玄寒域移主成了他们北渊之境的地界。”夜凌渊低叱一声,随手轻轻一揉羊皮纸卷顷刻间化为灰烬。 昊天老祖不肯现身,却三番四次派手下的人来找,看似一心想要投靠。 “无利不起早,这件事我们还是要慎重考虑。” 云扶月回眸看向一旁的男人,语气沉重。 这道理夜凌渊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他暗中几次查探迟迟没有收到消息,北渊之境到底想干什么,他们还不知道。 不过能够肯定的是,夜凌渊身上一定有他们北渊之境那帮人需要的。 远远不止那个苏苏所说的那么简单。 最开始的北行不过只是受到风霜严寒的阻力。再往北行百里地,才是开胃菜的开始。 极地寒雪厚不可破。 站在云扶月他们这个位置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一片银光闪烁。 马儿行走艰难,好几次都踉跄打滑。 不得已,只能众人下了马车一道步行先走。 “太平庄的人,应当明日之前就能抵达我们所在之处。” 听着下面人的回话,夜凌渊仅只是低声恩了一声,深邃的目光注视着远处。 两只雄鹰盘旋在上空,犀利的眼神远观着他们的一举一行。 这东西……是监控? 北玄寒域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雄鹰。 云扶月狐疑的挑起了眉梢,“活捉。” 那两只雄鹰像是能听得懂人话,随着云扶月的一句话落,一阵高鸣,展翅而飞。 “业火。”随着夜凌渊的一声吩咐,业火凌锐的目光转向雄鹰离去的方向。 余下的一行人接着继续赶路。 “北玄寒域还真不是一般的艰苦,你能从这逃回去也属实不易。” 云扶月丹眸流转,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谷檀儿的身上。 这一句话问的谷檀儿心惊肉跳。 “我……” 第632章 句句试探,步步为营 “回禀王妃的话,檀儿能活着从北玄寒域里出来全蒙了您的福。” 很显然谷檀儿的这一连串彩虹屁,在云扶月这根本不起丝毫作用,反倒是更加引起了她的猜忌。 就连业火他们一干人等在这前往北玄寒域之地走的都这么艰辛,更何况是她谷檀儿? 虽然出现在王府时的谷檀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瞧着像是有过什么不堪经历。但却没有一个长途跋涉之人的疲惫憔悴。 疑惑重重! 没有得到回应,谷檀儿低头不敢去看云扶月的眼睛,心虚的直咽口水。 能从北玄寒域出去哪里是她云扶月赐福。她自从踏上押解之路就没好过,连日的赶路和恶劣的环境根本不是她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承受的,没几日就病了。 直到一日赶路途中陷入昏厥,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出现在了京城,身边留了一封信…… 谷檀儿的内心十分的拧巴纠结,组织着语言该如何往下编。 “你一没内力二没补给,能活着从北玄寒域出去,应该是找到了什么出路,否则不可能这么顺利,既然如此,剩下的路程就由你来带路。” 云扶月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可是她的一番话更是让谷檀儿陷入了两难之地。 她哪里知道什么更加便捷的小路。 犹豫再三,谷檀儿紧咬着下唇,为难的开口解释。 “王妃,檀儿这次能够摸索着从这里跑出去,实属是万幸。您有所不知,我打小就方向感不好,记性又差。承蒙王妃厚爱将如此重任交由我的手中,恐怕檀儿不能胜任。” “哦?”云扶月的柳眉轻轻挑起,带着狐疑的眼神从谷檀儿的身上掠过,满满的压迫感。 只是,再往下多余的话她也没有多说。 谷檀儿的心里彻底没了底气,指尖死死的拽着裙边。 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谷檀儿还是初次感受到了人们常说的,伴君如伴虎是什么滋味。 业火追踪的并不顺利,那两只雄鹰展翅高飞的方向越来越偏远他们的目的地。 虽说主命难违,但业火也有自己的考量。 “似乎是有什么人蓄意想要将我们往南边引,此事太过可疑,我不敢贸然深入,恐中调虎离山之计。” 业火单膝跪地前来复命。 夜凌渊没有难为她,低沉的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他们往北行进的道路艰辛,气候险恶,随军携带的吃食大多都被冻成了冰疙瘩。 水更不用提。 “这里还真不是一般的疾苦之地,来这么一遭就算是不死也得扒层皮,得亏了我们是跟着王妃和王爷一同出行,要是自儿个来这儿,八成是小命也得丢在这。” “小点声吧,赶紧下去准备今日的吃食。” 下人们私下里窃窃私语。 他们说的话,值得引起云扶月的沉思。 时至今日他们所在之处也不过刚刚踏入北玄寒域的边境,寻常的火折子想要在这里点起一堆火,简直是天方夜谭。 笼火全都要靠着内力。 云扶月屏气凝神的端坐在营地内蓄力养身。 对于他们这个境界而言,来到此处只要稍作运用内力就不会感到身子不适。 可惜这世上能与他们夫妇交手不相上下的人又有几个? 功底不深,带着再往北去,也只是累赘。 云扶月与夜凌渊商量了一下,干脆将那些内力一般的留在了外围以作接应,带着少数精英继续前行。 随着前行队伍的人变少。 天真的谷檀儿还以为只要自己咬咬牙坚持下去,她的机会就能来了。 队伍又行进半日,不远处白茫茫的雪地里隐约出现一道人影。 一颗冰树上只身一人的白衫男子慵懒的靠在树梢上,手中提着一壶冒着热烟的温酒,好不惬意。 那一头惹眼的白丝远远望去,云扶月和夜凌渊一眼就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夏庄主。”云扶月勾唇一笑,回眸看了眼身侧的夜凌渊,二人互递了眼色。 夏宏月背对着他们而坐,当即扯唇浅笑随手一甩便将手里的酒葫芦抛至了夜凌渊的手上。 “王爷,王妃。” 温润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等下面的人回过神来,夏宏月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轻轻拍了拍手,从前方的寒洞方向走出了一行人。 北域灵犬经过太平庄的特训,在这寒河厚冰上狂奔飞驰如履平地。 下人们纷纷将随身携带的东西放在灵犬后面的木板上,总算是能够清闲些。 不仅如此,夏宏月还命人准备了些特制的靴子。靴子下面有用玄铁做成的铆钉状,镶嵌在鞋底下方。 “王爷和王妃这一路北上辛苦,我特意在前方安排了营地,二位稍作休息片刻。” 夏宏月说着,动身带领着他们朝着营地的方向走。 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北玄城还有几十里地远。想要抵达太平庄少则也得一两日的功夫。 云扶月虽然念子心切,考虑他们还带有那么多人只好应下。 北玄寒域走的越深,天气就越反复无常。 方才抵达了夏宏月为他们准备的营地,进入露帐,一阵狂风乱做,随着风霜冰碴从天而降。 起初只是像米粒儿一样的大小,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到上空左右两侧一阵噼里啪啦的作响。 夏宏月早就司空见惯当做常态。炉子上的温酒还热着,他轻轻端起,亲自倒了两碗送到夜凌渊夫妇面前。 “王爷。” 夏宏月看向营帐外的眼神复杂交错。 当即,夜凌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随着一声低咳,下面的人也识趣的将营帐卷帘放下,纷纷朝外走出一圈。 “北渊之境的昊天老祖一干人等也正朝着我们北玄寒域前来,应当不出三日,就能抵达北玄城。” 夏宏月神色凝重。 对于他怎会知晓这么多,云扶月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夏庄主,可在北玄寒域查到红袖的踪迹?”她殷切的对夏宏月开口询问道。 面前男子紧咬着下唇,轻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迟疑片刻,夏宏月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还有两股势力也正朝着北玄城来,具体身份不详。” 还有人? 云扶月下意识地看向夜凌渊。 从他的神色中足以看出,这件事情夜凌渊也不知情! 第633章 自寻死路的刺客 “我带来的都是精英,我们加快教程,今夜就可抵达北玄城。王妃请放心,只要红袖进入北玄寒域,我等一定能彻保小世子的安危。” 关于那个孩子,心中惦念者甚多。 夏宏月早有耳闻,听说王妃分娩时遇上了天降异象。他倒是也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奇孩儿,能有这般能耐。 见着云扶月依旧紧锁着眉头一筹不展,反倒是夏宏月开口宽慰起了她这个当娘亲的来,“不是说小世子不成仙便堕魔,那可不是凡人,怎么可能轻易夭陨?更况且……” 夜凌渊抬起了眉头朝着夏宏月的方向看去,他稍作一顿后才又幽幽说道。 “小世子降世时就遇上了天降异象,倘若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北玄寒域不得成了汪洋。” 言外之意,夏宏月是在说那孩子如果有了什么闪失意外,现在北玄寒域的天象也该有所变化。 门外的临风正欲送密函进门,听到夏庄主的一番话,不禁微微扬起了唇角。 他这一番话,当真是叫人茅塞顿开。 果然安慰人这种活,还是要交给读书人,他们就适合打架杀人,保护主子。 “回禀王爷,王妃,这是世子在京城命人调查的。” 临风将一份名单双手奉上。 据悉是整个北玄寒域所有妇人的名单,用红色笔迹标记的名字是近一年内曾生产过孩儿,做过奶娘的。 “小宝的意思是要我们从这些人身上着手调查,逆向思维。” 云扶月眼前一喜,她来回翻阅了两眼。 能不能有作用这倒是不好说了,不过小宝那孩子,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属实不可多得。 他们在原地休整片刻,等这一阵的冰棱天气过后重新启程。 北玄城内比起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城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灯笼高高挂起,只是瞧着那火光总有那么一点不接地气。 整个就像是阴间来的。 “只能靠磷火来照明,寻常的灯笼在这根本燃不明。” 夏宏月察觉出了云扶月眼中的不解,慢条斯理的解释。 这里生活的人,几乎全都是些年纪四十上下的。 青年以及婴幼放眼望去,没有看到一个。 北玄城内有一家客栈,隶属于太平庄名下才开的。 “也是闲暇无事,总要下山转转,凑一凑这人间烟火气。” 冰雕一般的银色大门推开,一阵暖意扑面而来。 客栈内几个比人还要高的火把高高竖起,这里人来人往,入门后别有一番洞天。 能来北玄寒域之地的人,还会到这儿来开房住下?不过是夏宏月给自己下山游玩随处建的一处落脚点。 “今晚,王妃和王爷就先宿在这吧。” 夏宏月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房间看上去是被精心布置过的,淡雅的裸粉色充斥着满满整个屋子,床褥还是用的缎贡金蚕丝。 在这等极寒之地,能用得上这些,看得出来夏宏月是真的精心筹备了一番。 这么几天的劳苦奔波,加上云扶月总是不间断的消耗自己的内力。否则在那冰河上根本难以挪步,她的体力有些支撑不住。 她的身体还没痊愈,可她不敢让夜凌渊知道,否则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将她送回王府。 云扶月干脆就选择了隐瞒。 业火将今日的补药端着进门,刚放下却又被云扶月给端起递到了她的手里,“这方子不管用了,我加两味药材给你。” 她的体质喝以前的旧方子不但起不到补的作用,只会适得其反。 稍加了两味药材,改善一下方子。 这些小事,夜凌渊应该是难以察觉的吧。 短短不足一炷香的功夫。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重力推开,男人孤鸷的侧脸映入她的眼帘,眼底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 云扶月方才回眸,二人四目相对,他的神色骤变,恢复了以往的温煦。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 她正将自己方才写好的一封手谕封好,明明知道夜凌渊在说什么,可云扶月故意装傻充愣,躲避话题。 夜凌渊上前一步,轻轻拉起她的手腕将大手搭在脉弦上试探。 果然和他预料中的一模一样。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知道轻重了,你的药我每日都会亲自查验再送进来,为什么身子匮乏虚弱却不与我告知?真当能瞒着我多久?” 明明每句话都是询问,可夜凌渊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叱责之意。 “我的身子,你能比我更了解。” 原本云扶月也不过只是随口的一句,哪曾想面前的男人目光炽热的注视着她。 少见的,夜凌渊微微蹙起剑眉,长叹了口气,“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他霸道的用大手一把将云扶月揽入怀里。 夜凌渊能清楚的感受到怀中人儿在调养中却越发消瘦。大手搂得很紧,生怕是一阵风吹来就将她给吹没了。 北玄寒域本来就不是养人对地方,寻常人来此都要不死扒层皮,更况且是她。 下一秒! 没等着云扶月反应过来,她的后脊一阵温热。 夜凌渊要将他的内力传输给她? 丹眸瞪得浑圆,云扶月难以置信般的薄唇轻启:“你不是……” 还没等她将话给说完,眸色一沉,察觉到了一丝异状。 伴随着窗外哗啦的风雪声,紧接着便是哐一声巨响。 窗户被人一脚踹开。 云扶月反应很快,抬起胳膊,几道银针飞射而出,直接朝着来人眼睛刺去。 “嗖嗖!” 可惜了,来人像是早有准备,不仅蒙着眼罩,更是在飞跃跳入房间后第一反应就是偏身往一侧躲去。 “找死。” 夜凌渊小心翼翼的将云扶月给推开,他斜睨侧目冷眼瞥向一旁。 大手扬起,空气中瞬间凝结了一层冰霜,直接朝着来人飞射而去。 “不好。”刺客惊呼一声,作势撒腿就要跑。 想跑?只怕没那么容易! 初次失手的云扶月并非是因为内力溃散不中用了,关键的是,她想要捉活口。 这一次,可就不同了。 这几个人背对着她,就像是专程留下的输入点。 银针直接朝着他们后脊上的穴位飞射而入! 第634章 这几人都是三只手 这几个人就像是被冰冻了似的,石化在原地。 云扶月轻轻地揽起自己的狐裘朝着他们径直走去,哪曾想才扬起了手打算将他们的面罩摘下。 下一瞬就看到这几人的七窍往外蹿血,黑浓色的血液从眼鼻口耳几处溢出。 “你失手了?” 云扶月起初还带有一丝狐疑,误以为是方才夜凌渊一个不小心下手过重直接将人弄死了呢。 夜凌渊却摇摇头淡然说道,“在你封穴的一瞬间,他们就吞下了藏匿在舌下的毒丸自尽了。” 外面的人闻讯赶来时,已经晚了。 顶多也就是飞跃上趟楼的功夫,他们夫妇已经将这些人给解决了。 房间地上齐刷刷的跪倒了一地。 “属下办事不周,还请王爷和王妃责罚。”一干人等,带着一丝胆战心惊。 想要知道他们刚刚服用的是什么毒药,还得剖尸查验。 云扶月此刻根本没有惩罚下面人的意思,反倒是更想知道,这几人刚刚服用的什么毒物,竟能在顷刻间暴毙身亡? “雪地上的脚印已经被人摧毁。” 业火将自己调查来的结果上禀。 听到这,云扶月回眸朝着夜凌渊望去。 看来,那伙人已经入城了。 云扶月的动作很快,怕毒物消散,当场就取了侍卫身上的匕首,剖尸查验,还真发现了蹊跷。 这些人身上并没有带什么致命之物。 到了这,不应该不清楚他们踏入的是她云扶月和夜凌渊的房间,总不能是专程来送死的吧? “这几人都是三只手。” 业火说的是黑话。 这几个人的手已经生长成了畸形,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形成的。 三只手的意思,他们是贼寇之辈。 来偷东西的? 云扶月大致扫了一眼房间,并没有什么东西丢失。 难怪这些人第一时间服药自尽。 一连串的事情串联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的背后不简单。 也许和红袖并没有什么关联。 这场闹剧最终在夏宏月出面后,草草收场。 通过他们二人的谈话,云扶月这才得知,原来并非是下属办事不力,而是一早他们就收到了夜凌渊的口谕,故意没有保护在身侧。 “你是想要引蛇出洞?” “我已经对外放出了消息,马上业火他们都会各自外出办差。” 云扶月陷入沉思,这次他们对敌人的底细一无所知,这一招有些冒险了。 北玄城里小住了两日,这两天里夏宏月拿来了许多补药,全都拿去让云扶月自己过目后再做调配。 有了北玄雪莲做补,云扶月的身子很快就有了好转,气色也上来了。 火炉前的娇人儿端坐着,一目十行的查阅着闻人君给夜凌渊送来的这封信。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瞧着总比刚来的时候白的泛着寒意看不见血色要强得多。 “他们的布局缜密,看样子像是筹谋已久。”云扶月一把将书信扔到了火炉子里,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京城,北玄寒域,还有红袖。 这几条线串联起来倒是容易,可和那个莫名冒出来的什么北渊之境又有什么关联? “想多了容易伤神,有我在。” 随着夜凌渊的话落。 夏宏月从外疾步匆匆的赶回,他将下人从外猎得的雪兔拎回扔到了客栈的厨子手上,命人收拾了今日烤来吃。 等待着吃饭的空子,他们闲暇攀谈时聊起北渊之境。 夏宏月若有所思的托腮微微一顿,“听闻昊天老祖已达飞升之境,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倒不是我瞧不上王爷。只是……” 少见他说话像这样遮遮掩掩,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夏庄主的意思是说,我们堂堂摄政王何德何能去庇佑昊天老祖一脉?”云扶月的眉眼弯弯,薄唇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 夜凌渊也不恼,只是坐在炉火前静静地看着她。 “除非这昊天老祖并不是什么陆地仙人。” 这一句话简单意骇,点醒了梦中人。 如今他们只是掌握了这么一点,昊天老祖,苏苏…… 北渊之境能够掌控整个夜王朝的地下情报,势力不容小觑。 门外一阵低沉的叩门声响起。 客栈大门拉开时,地上只有一封书信。 信中内容简单意骇,在北玄城往西不足十里地有一处雪村。 “王爷和王妃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雪村? 夏宏月狐疑的蹙起了眉头。 他在太平庄多年都未曾踏入过雪村半步,据悉那里早已荒芜。人烟不生。 “王爷,抓到了。” 正当几人陷入沉思之际,外面传来业火的高喊。 云扶月抬起了丹眸顺势朝外看去,她还以为是抓到了红袖。 心中空欢喜一场。 下一瞬,她神色骤变。 “何人将你伤至这般?” 她主动站起身上前一步,仔细打探着业火身上的伤势。 能将业火伤成这样的,只怕是遇上了劲敌! 业火将手拎着的两个玄铁笼子扔到地上,哐当一声巨响。 夏宏月下意识身子往一旁侧了侧,斜睨瞥了业火一眼:“小心些,玄铁和尧木相撞会生火,当心把这客栈给点了。” 足有百十余斤重的笼子里圈着两只雄鹰。 雄鹰的模样生来就与外面的不同,长得凶神恶煞,眼神里透露着一股杀气。 雄鹰的嘴巴被业火用布给堵上了。 “鵔鸟?” 云扶月这时才认出眼前这两只小物的庐山真面目。 鵔鸟体型像雄鹰,却又不是,羽毛上带有黄色花纹爪子呈赤红色,嘴巴是直的,叫声更像鹅。 传闻鵔鸟不管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会引起大旱一场。在传说中,被人们视为不祥之物。 不过,今日一见,和传说中的还是大不相同。 “他们是通过鵔鸟的声音来传递消息,训鸟者精通鵔鸟的叫声。” 业火漫不经心的解释着,无力的叹了口气。 可惜了,站在山尖上的那个伸手召鸟的少年终究是武艺不精,打斗之际不慎从山顶摔落。 “从北玄山掉下去,活不了。”夏宏月抿了口温酒,幽幽的说着。 云扶月半蹲在地,仔细观察着面前这两只小物。 “找精通鸟语的高人来。” 第635章 它能召唤同类 她这话才刚一说出口,一旁的夏宏月就噗的一声乐了。 精通鸟语者,未必就能听得懂鵔鸟的叫声。 “这又不是寻常的鸟儿,世上只怕难寻能精通鵔鸟叫声的训鸟者了。”夏宏月悠悠说着,伸手打算就要将鵔鸟嘴上堵着的布料拿下。 见此情景,业火连忙上前一步制止他。 “这两只小畜生嘴硬如铁,一叨一块肉,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抓着的,夏庄主何必再以身试险。” 业火一番好言相劝,这才让夏宏月止住了打算逗鸟的想法,叹了口气,幽幽坐回椅子上。 云扶月扶额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这两只鸟儿,心中思绪万千。 良久,她拿出了决策,眸色一沉,伸手快速将鵔鸟嘴上的布料取了下来。 业火还想阻止,为时已晚。 “这哪里像是鸟叫,分明就是哑了嗓子的老公鹅。”夏宏月站在一旁端详的打量着笼中之物。 大家都觉得稀奇。 毕竟鵔鸟原本只是在话本子上看过,谁还能想到世上真有这么一物。 全程,唯有云扶月静静地听着鵔鸟的叫声。 昼夜难分的北玄城里,一年四季天色昏沉,天气反复无常。 而在这客栈的上空,莫名的多了一群浑身赤黑的乌鸦不知打哪儿飞来,黑压压的就围着客栈的上空打转。 “不好了王爷,这些乌鸦正朝着窗户屋顶上啄。” “窗户破了……” 短短片刻的功夫里,外面风云骤变。成千上万只的‘乌鸦’乌泱泱的冲着这客栈袭来。 这一个个的,就像是铁了心的要将客栈拆了似的。 一只倒是不足为患,可奈何外面的这些是以数量至上。 “不是乌鸦。” 站在窗棂前的夜凌渊远观窗外,微微一顿回眸看着身后不远处的云扶月解释道:“是夜雀。” 夜雀? 能生长如此之大的夜雀,也不一般! “南边还有一群丹鸟。” 照着眼下这般形势再发展下去,只怕是方圆百十里的鸟类都要集体朝着客栈发起围攻。 “它能召唤同类。”云扶月看着笼子里还一个劲叫唤不停的鵔鸟,斩钉截铁般的说道。 毋庸置疑,这些鸟兽肯定不是莫名找来此处! 这鵔鸟还真不是凡物。 鵔鸟犀利的眼神远盯着云扶月,明明只是一只鸟儿。 可云扶月却能从鵔鸟眸子看到一丝狰狞。 “闭上你的公鹅嗓子吧。” 只听夏宏月一句话落,他右手抬掌直接将桌上的一团墩布扬起,朝着鵔鸟的嘴巴就呼了过去。 谁能想到下一瞬,鵔鸟扑棱着翅膀上下乱窜,接连几回都将夏宏月的几招给躲了过去,身手压根不亚于人。 与此同时,鵔鸟开始发出一种像是人哭似的悲鸣。 声音巨大刺耳,扯响在客栈的半空中。 与之而来的鸟类越来越多,再往后可就不仅是什么奇珍异鸟,不知何故,百十里地之外的麻雀都被这鵔鸟的声音吸引过来。 难怪业火回来的时候伤痕累累,属实是他们小觑了这玩意儿。 云扶月紧锁着眉梢,稍作一顿后疾步上前去,速度惊人。 仿佛移形换影一般纪出现在鵔鸟的面前,绳索腾空而起接连盘空绕了几圈,缠在鵔鸟的脖颈上,嘴巴也被封的死死地。 可即便是如此,也难以阻止外面鸟类的攻击。 “这玩意究竟对外面的鸟儿说了什么。” “夜雀开始撞窗子了,还有夜蝠。” 外面一阵邪风阵阵,明显业火几人清理这些玩意儿属实困难。 这些鸟儿就像是一心赴死,见着窗子就往窗子上撞。看到了人,就朝着人身上怼。 纵然临风他们几人身手不凡,可是奈何这些鸟儿实属太多,根本斩杀不尽! 一股磅礴的煞气悠然而起,临风等人不约而同的朝着身后望去。 男人手持的长剑上早已覆上了一层冰霜,他阴沉着一张脸,重力一掌将客栈大门打开。 剑光闪烁从他的手中飞起,只听着一声声鸟啼惨叫。 地上黑压压的落了一地鸟儿。 这些鸟儿的死状惨烈,地上毫无半点血迹。 夜凌渊运用北玄城的地质特殊,利用内力蓄力将冰霜覆盖在剑刃上。 “硬的?” 临风诧异的回眸看了业火一眼,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难以置信。 正当此时,这帮飞鸟似乎是找到了攻击目标似的,一个个朝着夜凌渊飞去。 “找死!”伴随着他的厉声低叱落下,唰的一声,又是一地鸟儿尸。 众人身后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夏宏月微微扯唇一笑朝着夜凌渊的身后径直走去,“许久未见,王爷的功力只增不减,剑道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 夜凌渊只是一把将自己手持之物收起,不屑一顾的甩袖离去。 解决这些玩意,他甚至都不屑于拔剑。 又是鵔鸟,又是徒遇这么多鸟类攻击,一下子燃起了云扶月的好奇心。 “我想启程前往雪村,就现在。”她看着夜凌渊,斩钉截铁的一口说道。 夏宏月的话,仿佛被云扶月给当做成了耳旁风。 “可是,王妃……” 没等着夏宏月接着把话说下去,一旁的夜凌渊就已经大手一挥做出了决断。 “启程,去雪村。” 众人只好单膝跪地迎令。 无奈下,夏宏月也只好命人下去先暂且搁置了回去太平庄一事,他要动身一同前往。 “原本是想给王妃弄一只玄铁兽来当坐骑,只是我们去往太平庄和雪村,南辕北辙,还是等王妃上了太平庄再赠予王妃。” 夏宏月等人尾随在云扶月他们夫妇身后,一路紧跟着。 玄铁兽? 她云扶月哪还需要什么坐骑。 据悉雪村这里原先是有些北玄城里的原著村民们居住的。 只是…… 即便是北玄城里的土著,大多也都是被发派此处看守城池。 男人居多,女子甚少。 能像谷檀儿这么被发派此处,活着抵达北玄寒域的女子寥寥无几。 无人继承后嗣,久而久之雪村就此荒芜。 大雪皑皑片片雪花堪比云扶月的巴掌还要大,从天而降。 第636章 你真的很无聊 即便云扶月内力深厚不假,但终究身子尚未痊愈,还是女子。 “这一路上都是暴雪,我们还是加快些速度,在此处驻扎营地不实际。”夏宏月开口提议,难得正色。 冰雪覆盖在他纤长微卷的睫毛上,一动一眨眼,竟然莫名与他那一袭白发有些搭。 谷檀儿原本就不是什么下贱出身,在药王谷时也是娇生惯养惯了的。在客栈临了要出发之际,她竟还作死的去洗漱了一番。 这一洗不打紧,而今…… 业火带有几分嗤之以鼻的打量着谷檀儿,看着她自己作死弄的头发眉前全都挂上了冰霜,长发全都成了一缕一缕的冰棱茬子。 “自作自受。”业火冷哼一声,加快了步子直接将谷檀儿甩在了人群最后面。 越往前面走,积雪越厚。 离得远远地望过去,依稀能够看到前面有一片银装素裹着的房屋。 只是望山跑死马。 看着倒是挺近,走过去起码也得两个时辰打底。 “这雪太厚。”云扶月长吁了一寒气后,迈出了沉重的步子。 要是照着寻常人的步子那么走下去,现在的积雪都能埋到他们膝盖处,再往前去只怕更深。 “走。” 随着她的一声话落,一行人随着云扶月的步调用轻功飞驰在雪地上。 北玄寒域一带的寒雪与旁的地方不同,格外的寒凉。 对于以前的云扶月来说,在这地方运作内力根本不当什么。而今的她,竟然感到丝丝的寒意从脚下袭来,一阵阵的就像是针扎似的刺骨。 一行人抵达雪村的时候,已经入了夜。篝火照着的前方一片银光闪烁,照的人眼青疼。 “不要往雪地里看。” 夜凌渊抬起了厉眸望着上空的那一轮皎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眸微眯。 这里的月光不比寻常,在玄铁城看起来还正常的月亮,在这却透着一股子阴恻恻的寒光。 站在雪村入口的位置看过去,月亮就像挂在眼前一样清晰巨大,更加剧了月光映照在地上的反光。 人性使然。 即便是夜凌渊下令让大家不要去往雪地里看,依旧是有人不循规蹈矩。 队伍才刚顺着前方的光亮处没走几步远,就听到了来自于身后的一声惨叫。 谷檀儿死死地捂着眼睛,嚎叫大哭,“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自作自受。”业火就像是故意的,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白日里对谷檀儿说的话。 没人对她有半分的怜惜。 今日在雪地里前行,所有人都武功不凡可以在那雪地里飞驰行走脚不沾地。 可对于谷檀儿而言,这一路上都快要了她半条命一样艰难。 上次来到北玄寒域,她也受了不轻的伤,而今又是一番颠簸。 云扶月就像是将她当做成了玩物。 没人察觉谷檀儿那双被手紧捂着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一抹厉色怨毒。 他们越是往上走,云扶月就越是感觉不对劲。 一股子淡淡的独特异香,像是经过了特制的味道,起码在云扶月和夜凌渊二人的认知中从未嗅到过这样的香料味道。 二人互看了一眼,当即心领神会对方的心意。 大家纷纷将自己的穴位封锁,确保前方道路上蔓延出的香味即便有,毒也不会侵入体内。 “王爷,王妃,我们先去前面探探路。” 临风在此刻站出来,主动请命要求要上前去探路,业火紧跟。 可打从临风和业火二人上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返。 夜凌渊一干人等都已经踏入了雪村小屋的门外,还是没有见到他们两人的身影。 小屋内传来一阵狂笑。 “怎么,夜凌渊何时寒碜至此了,带你前往北玄寒域就领着这么几个废物?” 熟悉的声音彻响在半空,紧着便是一阵狂风掀起。 四周的冰雪化作成了利剑似的飞升而起,直朝着夜凌渊他们一干人等的身边刺了过去。 云扶月想也没想的扬起了右手,一团熊熊烈火燃起。 紧接着一团火球朝着那些冰剑上扔了过去。 “步非址,你真的很无聊。” 时至今日到了这一刻,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封信上写的是--她想见的人就在雪村里。 云扶月将自己积攒已久的怨怼都化作手中的一团火焰,直接朝着那雪屋的方向砸了过去。 原以为到了这里,兴许会遇上和北渊之境的人碰面。 结果没想到千里迢迢赶来,藏匿在雪村里的人竟然是他! 旁人还来不及反正,步非址身形一动,已经抵达云扶月的面前。 夜凌渊想都没想的拔剑而出,冷冽的眸子凝聚在他右手所搭的手腕上。 “我将她交付与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步非址回眸之际,神色里一闪而过的一抹杀气。 二人僵持,趁这个空子里,云扶月想都没想直接一把甩开了步非址的手。 下一瞬,众人就听到耳畔传来嗖嗖的风声,这两人该不会打个三天三夜吧。 “我身子乏了。” 却在云扶月的这一句话落下后,二人纷纷收了手。 这一场对决没有开始,大家都觉得心底多少有些意犹未尽? 雪屋内,业火和临风两人赤手空拳的对着空气一阵挥舞,却在步非址入门后轻轻用手一摆,恢复了神智正常。 谁都没想到,有前面的龃龉在前,步非址和夜凌渊二人还能平心静气的坐在桌前。 “你该有法子帮月儿的身子恢复如常。”夜凌渊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语气并非是询问也不是央求。 更像是,命令? 步非址勾唇轻蔑一笑,回怼了他一记眼神。 “恢复如常倒是小事一桩,不过,你既然不能护她周全,本座……” 没等着步非址说下去,下一瞬云扶月忽的开了口打断了二人间的谈话,“我的身子很好,喝了那些补药后也在逐渐恢复。什么事情都该有个循环渐进的过程。” 言外之意,她不需要步非址的调理。 索性直接将诡医没有说完的话给堵在了嘴边。 “你在雪村早我们一步,也知道我们此次前来北玄寒域的目的,你知道红袖的下落么?” 第637章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云扶月的眸子眨也不眨的落在了步非址的身上,毋庸置疑,他能来到这儿,肯定是和自己有关系。 她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在步非址身上游走了一遍,看他刚才与夜凌渊的对决,那次雷劫的伤看来是好全了。 下一瞬,步非址却开口泰然自若的说道,“天真,你将本座想的太好了,他夜凌渊的孩子天降祸胎,本座凭什么要救那么一个孽种。” 孽种? 云扶月弯弯柳眉微微蹙起,冷冽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便久留了。”云扶月想都没想的站起身来作势就要朝外走去。 全程没有给鬼医半分缓解的余地。 步非址嘴角无奈的扯起一抹邪魅的笑颜。 “月儿啊月儿,你说本座该拿你如何是好。” 这般亲昵的称呼,自听得夜凌渊一阵不适。 可当务之急是找红袖要紧,他懒得同步非址斤斤计较。 “喝了这个,你的身子会舒服些。” 步非址轻轻大手一摆,在前方桌上的一只瓷碗飘然落下。 方才恢复清醒神志的临风二人看到步非址大惊失色,第一时间作出防备的姿态。 他怎么会在这儿? 难怪刚一入门,业火他们就误以为自己进入了恒河秘境。 原来刚刚的那一切都仅仅只是幻境。 “王爷。” 临风带领着业火二人双双跪倒在地复命。 云扶月抬起了丹眸朝着夜凌渊的方向扫了眼,从袖中飞出两粒丹药入了临风二人手上。 “你倒是对旁人大方不吝啬,从不在意自己的身子。”步非址毫不避讳自己炽热的目光,紧锁在眼前人儿的身上。 看样子云扶月根本没有打算要喝下他熬煮的汤药。 步非址冷蔑一笑,狭长的凤眼流转落至不远处浑身冰霜的谷檀儿身上。 “你不喝就算了。” 这话,这眼神,意味深长。 夜凌渊端起了桌上的瓷碗,舀了一勺汤药递到云扶月的嘴边,“他的汤药还是信得过的。” 旁人无从察觉,步非址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到底是心中无他,纵然自己做的再多,也敌不过夜凌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出奇的是,步非址的汤药不似她先前喝的那般难以入口。微微发苦,更多的是夹杂着丝丝的甜,一碗下去,回味甘甜。 烛火的笼罩下,依稀可见那张小脸上多充了几分血色。 “多谢。” 云扶月说话时,自己都能察觉内力十足。 夜凌渊没有表示,将一切重心都放在了云扶月这,等着她来拿主意。 是走,亦或者是留。 “无心,多情。” 随着步非址的一声喊,他大手扬起,用内力将门口放着的玄铁笼里的两只鵔鸟身上的绳结震开。 无心,多情? 这是他养的玩意儿? “这可是本尊的新宠,尔等属实眼拙。” 步非址仅仅只是抬了抬手,便将两只鵔鸟召到身边。 这两只鸟儿一瞧见了他,就像是小姑娘看到了情郎似的围在他的袖边一阵乱拱。 “这玩意儿该不会是在对鬼医撒娇吧。” 不知道是谁私下里暗戳戳的说了一句。 站在众人身后的谷檀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瞳色骤变,瞳孔不断扩大,傻愣在原地。 眼前这人就是传闻中的鬼医,步非址? “好了,知道了。”步非址轻轻地在两只鵔鸟的头上揉了揉,两粒极小堪比米粒大小的药粒就这么顺势落在了桌上。 一见到步非址拿出的东西,鵔鸟争先恐后的扬起嘴巴去啄。 可下一瞬,眼前这一幕却让众人闻风丧胆。 “死了?” 有人惊讶的捂嘴,大惊失色的看着他。 就连云扶月也十分不解,她下意识回眸看了夜凌渊一眼。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看来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夜凌渊轻蔑的说着,冷哼了一声。 鵔鸟是被步非址给拾回去的,由于这小兽本就野性不小,长此以往都是靠他的药物控制,才能乖乖听话服从。 哪曾想,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做了手脚。 “本座怎么会做那等下三滥的手段,呵。”步非址摆弄着手中的骨扇,漫不经心的开口,他的目光似火,朝着不远处的桌上瞪了一眼。 顷刻间的功夫,鵔鸟身上燃起了一层烈火,不过几个呼吸,两只鸟就这么在众人的面前化为了灰烬。 “有人在这附近看到了四不像的踪迹,本座已经命人去寻,今夜好好休息。” 随着鬼医一句轻飘飘的话落,隐藏在黑暗中的几道人影快速消失。 眼前的这一幕,看的谷檀儿都快要惊掉了下巴。 她是女子最为心细,更何况,那鬼医对待云扶月的态度,那炽热的目光充斥着满满的情谊。 听上去,似乎是最近云扶月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如常。 倒是不如趁她病,要她命! 届时只要她和步非址合作联手,他要他的云扶月,那她离夜凌渊身边的位置还远么? 谷檀儿看着那扇敞开的大门,风霜从外面扑了进来。 业火出去转悠了一圈打探消息,她前脚才刚踏出门,四周的房屋灯火全都亮了起来。 每间屋子都被收拾的干净整洁,寻常日常起居用品一应俱全。 这里看似严寒暴雪,可是比起北玄城里似乎是更舒服些。 “这里用的不是磷火?” 云扶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状,远远地看着夏宏月问道。 一直沉默寡言的夏宏月更像是在思考什么,听到了云扶月的话,这才收起了思绪。 夏宏月仔细打探了眼四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神色严肃:“这确实罕见,不过我在想,鬼医他不会撒谎,那么为何鵔鸟会召唤同类前往北玄城攻击我们?” 能让步非址的小宠忤逆命令,可见幕后之人能耐不凡。 “夜深了,先歇息吧。” 夜凌渊今日听了步非址的话,更加担忧云扶月的身子。 他紧锁着的愁眉不展。 有些话只适合等着四下无人时,再与她细说。 守在门边的谷檀儿细心听话的上前一步去,她轻声咳嗽了两声,“王妃,王爷,需要奴婢服侍你们就寝么?” 她—— 联想到方才步非址看向谷檀儿时的眼神,又不禁让云扶月联想到了什么。 第638章 她也想和鬼医合作 “你这一路跟随来此也不容易,早些休息吧。” 云扶月懒得抬眸,低声说了一句,揉了揉泛着阵痛的太阳穴。 待到众人散去,她这才褪去了以往那一副眼神凌厉的模样。 她透过窗户静观着窗外的片片雪花凋落,心就像是这寒狱之地一般被一层冰霜裹着。 也不知道,她的孩儿现在境况如何,一切可还好。 夜凌渊轻轻地用手搭在她的后脊,阵阵内力传输让她的身子一阵暖呼呼的。 云扶月回过头,轻轻地搭在那只大手上,薄唇轻启,淡然开口说道:“我没事的,你不要听步非址瞎说。” “月儿,是我疏忽了你。” 那双厉眸里覆上了一层柔情,他紧紧地一把将面前的人儿深拥入怀,手臂圈的很紧,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原以为他们安逸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却没想到几经波折。 对于夜凌渊而言,孩子远不及他怀中的人儿要紧。 可云扶月终究是女子,为母则弱。她怎么能忍心自己的孩子在外经手风霜,更何况那个孩子的性命还有极大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夜王朝的国运。 那些人张罗这么大一盘棋,目的远不止他们现下看到的这么简单。 窗外的寒风强劲的吹着。 在最后面的小屋里,传来吱呀一声。 谷檀儿蹑手蹑脚的从屋里出来,她探着脑袋四处观望。即便鬼医再怎么厉害始终也是人,总归不可能即刻飞天走了吧? “鬼医,小女谷檀儿有事相求。” 她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才能见上步非址一面,索性扑通跪倒在地。 任凭这风霜暴雪降落在谷檀儿的身上,她都没有丝毫要退缩之意。 一个时辰过去,她这弱小的身子骨哪里扛得住。 谷檀儿心灰意冷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摸索着,半走半爬的朝着她那间破烂不堪的小屋子走去。 前脚谷檀儿才刚刚进门,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木门重力掩上。 “本座还当你有多大诚心,也不过如此。” 清冽的男声响起。 谷檀儿还没来得及坐下,蓦地一抬起头就看到了男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双冰冷如雪的眼神,看的她后脊掀起了阵阵寒意,发憷。 回过神来,她连忙朝着地上跪下。 “您神通广大,是檀儿礼数不周了。” 她一时间话都涌上了心头,可见到了鬼医后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你想找本座合作?” 随着步非址这一句话落,当即谷檀儿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绿,难看极了。 谷檀儿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檀儿知道您对王妃的心意,我就是觉得您和王妃更相配,想帮您一把。” “你帮我?” 不自量力! 步非址的脸上一闪而过的一抹嗤笑,“有趣。” 没见到诡医对自己的话做反驳,谷檀儿试探性的开口说道:“若是诡医有什么需要檀儿的地方尽管开口,檀儿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这些时日,即便原先嚣张不可一世的谷檀儿也被磨灭了心性。练成了一副七巧玲珑心,晓得该见到什么人,说什么话。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有意思。” 步非址的语气听不出起伏,等到谷檀儿抬起眸子时,却诧异的发现男人竟然又没了踪影。 她完全弄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 可她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只要稍有机会,她就不能放弃。 白雪皑皑一片的大地上,男人只身一人落寞的身影屹立在雪地中。 他手中拿着的竟然是几块朱砂碎石。 这些碎石在他的掌心中,顷刻间化为了须有。 雪地里一个身材矮小酷似矮冬瓜似的的男人忽的冒了出来,探出一个脑袋左右瞄了眼。 “小的实在是不懂,主子这么做,不就等同于变相的告诉那些人,咱们已经知道了谷檀儿的秘密?” “知道就知道,本座倒是要看看,在这天下有什么人,胆敢在本座的面前动她分毫。” 步非址冷哼一声,犀利如鹰隼般的目光远观着正前方。 在北玄城的方向升起一团璀璨的烟火。 火焰呈蓝色状。 “这是他们北渊之境的讯号。”矮冬瓜轻飘飘的补充了一句。 二人的谈话,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伴随着步非址的骤然消失,矮冬瓜也直接遁地而行。一路紧随。 步非址给云扶月熬煮的汤药确实要比寻常药物来的药效强得多。 再加上每日夜凌渊耗费自己的内力传入她的体内,为她调理,双管齐下。 一夜睡醒的云扶月赤脚站在雪地里,竟也不似昨日那般,总隐隐的觉得脚下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她的身后传来一阵暖意。 云扶月回眸一瞥,有力的大手将玄狐长袍披在她的肩上。 “你总让本王不省心。” 话音刚落,夜凌渊强势又霸道的将云扶月给打横抱起。根本也不过问她的意思如何,就这么抱着回了屋内。 玉足上覆上了一层冰雪。 夜凌渊心疼的皱眉,放低了一台蹲下身,体贴入微的用手搓热后,帮她暖着。 云扶月努努唇,轻轻地帮他拂去鬓边的碎发,“我哪里让你不省心了。” “王妃只怕不知,这雪可不似寻常地方的冬雪。寒雪能侵蚀人体五脏六腑,长此以往,对寻常普通人而言就是慢性毒药,会在体内化毒而亡。” 夏宏月推门入室,半点没有避嫌的自觉,开口帮夜凌渊对她做出了一番详细的解释,他后面跟着业火。 这事即便夏庄主不说,其实云扶月也知晓。 外面冰霜风雪,她的心底却好似艳阳四月一般暖呼。 吱呀的一声,门被风给吹起。 业火正要去关门,眼前闪现一道人影。 步非址看向夜凌渊时,眸光中一闪而过的一抹厉色,他将一碗汤药重重放在桌上,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被人打断。 “北玄城内一名叫做柳絮的姑娘昨天刚生产,半夜救被人给抓了去,红袖他们一定就在我们附近。” 临风从外面掌握了消息疾步火速奔来。 第639章 本座做事不需要理由 目前他们所掌握的线索里,就只有柳絮这位妇人。 “整个北玄城就这么一个才生过孩子的妇人,偏就一夜之间人丢了,肯定和红袖脱不了关系。” “这么说起来,红袖眼下还不会对小世子怎么着,他们还需要奶娘,说明小世子还活着。” 听着下面人的声声议论,云扶月一手扶额坐在桌前静静地沉思,脸色紧绷。 偌大的北玄城北玄寒域全都是他们自己人的眼线,只是一个红袖,她究竟有何德何能有这么大的能耐瞒天过海,带着一个孩子还能不被人给察觉? 现在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柳絮,究竟他们能藏身在何处? “劳思伤神。”一声念叨。 步非址轻轻抬手,一枚丹药落入他的掌中。 “把这个吃了,可确保外邪不侵,你现在的身子位处这寒北之地,只会加剧内耗。” 鬼医的话,云扶月又何尝不知。 她抬起了丹眸,瞧着步非址手中的药丸,蓦地怔住,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 见她不吃,步非址也不会强求,一手抬起了瓷杯,低抿了口温酒:“算了,就是不知照着你现下这身体情况,和外面的局面,能不能挺到你见着那个小孽种,本座可就难说了。” “你为什么来这儿。” 云扶月当然不会硬扛着。 她心知,虽然不清楚眼下步非址为什么也会来到这地,但起码他是不会害自己的。 鬼医若想要加害于他们,正如他所言,早就动了手,何至于下这么大一盘棋。 “为了你。”步非址幽幽的将手中瓷杯放在桌上,勾起唇角脸上渐露出一抹狂拽邪魅的笑意。 这毫不避讳的目光和直白的话,不由得让门外站着的业火等人倒吸一口寒气,视线偏向坐的不远早就黑透了脸,握拳压着脾气的夜凌渊身上。 一见云扶月微微蹙眉,面露难色。 当即步非址一把收起衣袖,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可笑,本座想做什么还需要理由?” “谢谢。” 桌前端坐着的人儿薄唇轻启,低声喃喃一句。 当下的形势容不得她去计较自己亏欠了鬼医多少。 待她找回孩子,天下奇珍异宝只要是自己有的,悉数双手奉上也在所不辞。 “本座可不稀罕这些世间凡物。” 明明屋内屋外早已经没了步非址的身影,他的声音却漂浮在半空。 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众人早就习惯了。 在夏宏月的提议下他们还是打算先去太平庄,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启程时,云扶月和一干人等从雪屋里出来,她一抬头就瞧见了衣衫飘逸的男子与一袭墨衣的夜凌渊二人对立而站。 她头大的叹了口气。 哪曾想,下一瞬就听到了步非址开口,轻蔑嗤笑着说道,“什么通天本领,一群腌臜之辈净做些鸡鸣狗盗之事,本座现在倒是越发对那昊天老祖感兴趣了。” 咔嚓一声巨响,身后的山丘一阵地动山摇。 动静之大,晃荡的业火一行人都颇受牵连,不得不费力站稳。 云扶月微微蹙起了眉梢,上前一步去将她手中的炼火汤婆子不动声色的放到了夜凌渊的手里,“不必一直耗费内力取暖,用这个也暖和。” “堂堂大男儿,手持女子暖腹汤婆子,可笑。” 一时间,步非址又像是耍小性子怄气的小人孩。随着他的这话落,紧跟着人又不见了身影。 去往太平庄的路上,天气还是那么恶劣极端。 不过今时今日的云扶月明显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力在逐渐恢复。 不仅如此,这寒北之地的冰毒不但不能侵入她体内分毫,她所到之处冰雪融化。 “快看,王妃炼化了冰毒!” 众人一度震惊傻愣在原地。 就连云扶月也感到十分讶异,她这段时日只是打坐静心养神,并未建议什么新的术法。 难道是…… “鬼医给你服用的,可是玄珠?”夏宏月面色激动。 玄珠? 就连夜凌渊也不禁蹙起了剑眉,缓缓一怔。 玄珠是玄鸟的内丹,赤练玄鸟本来就是传说中的神兽。不曾有人见过,据说三头身鸟身,脚踩烈焰熊火。 这倒不是最要紧的。 即便是将玄鸟的玄珠给寻常人服用,也不会起到大补的作用。顷刻间五脏六腑皆焚,人能瞬间化为虚有。 并非天上地下任何神兽都能对人起到百无一害的。 传闻中玄珠若是扔到海水中,能做到海枯石烂。 “鬼医将玄珠炼化了。”夜凌渊心底百味交杂,眼神复杂看着不远处的云扶月。 他自觉惭愧不如? 鬼医尚且都能待月儿如此,他呢? 尾随在他们身后的谷檀儿默默的将手里的红色朱砂碎粒从袖筒落下。 她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在云扶月他们的眼皮底下行动都没有人察觉。 哪曾想谷檀儿前脚刚走,紧跟着雪地里就有一人形似矮冬瓜,动作利落的探出个脑袋,直接将谷檀儿扔在地上的朱砂捡起,一一收集好放入了布袋子里。 去往太平庄的路上,闲聊中云扶月才知晓,为何步非址那会子生气的原因。 他调查出了有人偷学了他训鵔鸟的手段,还稍作改良,不用什么丹药就能左右鵔鸟乖乖听话。 这对于鬼医而言是绝不能够忍受的? 夏宏月脑子转的快,就跟在云扶月的身后赶路。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一片净土好走,他时不时的还朝着云扶月递去眼神。 “王妃截至目前为止,难道就没有感受到身子有何不妥?” 夏宏月纯是好奇玄珠在她的体内还会有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云扶月静静沉思片刻,这才开口缓缓说道:“只是觉得身子暖暖的,一股暖流涌入身体里,就像是在泡温泉一样舒服。” 舒服二字,还真是令众人瞠目结舌。 只怕云扶月是来到这寒北之地第一个说得出舒服二字的人。 “我看看你的脉象。”夜凌渊还是不放心的帮她将长袍披好,大手搭在了她的脉弦上。 第640章 也配合王妃相比 “我真的很好。” 云扶月长吁了一口气,无奈的抬起了手,任由他查探。 静观她的脉象,就连夜凌渊也感到意外。 此时的云扶月就像是一颗行走的内丹。吸取这天地间的精华,就连寒毒都能炼化入体,化为滋养身体的内力。 “她本就体质独特,依本座来看,玄鸟从一出生起那颗玄珠就是为了给她准备的。” 前方一道男声传来。 听着声音像是很近,实际上众人抬头望去时,只恍惚瞧见远远地北玄山半腰上,屹立着一抹人影。 谷檀儿现如今对于云扶月可不仅仅只是羡慕?她眸光里的那一团妒火都快要将整个人给侵蚀。 私下里,谷檀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对业火几人说着,意有所指,“檀儿小时父亲也曾说过,我的体质也是特殊。想来……” 没等着谷檀儿把话说完,就惨遭业火的一记白眼,“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王妃比?” 一句话直接给谷檀儿噎的倒吸气,根本一句回怼的余地都没有。 在他们所有人看来,她还不如鬼医养的那两只鵔鸟金贵。 她不过就是可以随便糟践的玩物。 谷檀儿垂在衣袖里的手掌紧紧地攥成拳头,她发誓绝不可能任凭人一直这么低看自己。 她的命运,要握在自己的手里。 遥遥千里之外的京城。 王府大宅的大门敞开着,一大清早就有无数俊男靓女前来应征,一个个都是上赶着想要来王府为奴做仆的。 “不是说王爷和王妃云游去了,现在要那么多的奴仆肯定是为了更加方便照顾两位世子。” “这谁能说的好,哪怕是进了王府只做个扫地的,倒夜壶的,那也是前途无量。” 不远处的长廊尽头站着一位青衫男子,远远观望着眼前的景象。 大力宣扬王府要找贴己的丫鬟奴仆这件事还是云小宝自己一人的主意,他张罗着,闻人君和钱管家等人也没有制止。 原本寂静幽秘的王府,现在就像赶集似的热闹。 艺卷珠站在钱管家的一侧,瞧着他手里的花名册,带有几分嗤之以鼻:“瞧瞧这一个个穿着花红柳绿的,哪里像是要来为人奴仆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王府大门敞开,要为王爷纳妾准备。” 小宝儿歪着脑袋瞄了艺卷珠一眼,不禁咂舌,“妇人之仁。” 这小家伙反倒是还先教训起了她来。 钱管家抚着胡须一笑,悠悠的看向小宝,一脸骄傲:“小世子聪慧过人,他要做的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有几人穿着打扮样貌年纪都相差甚远,可就是有意无意的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闻人君犀利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流转,清楚的看到这几个人私下里暗递眼色。 一瞧就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们那几个,留下。” 随着闻人君的一句话落,有人拿着纸笔在那花名册上圈下了几个名字。 艺卷珠还当是什么能人,她不经意的往一旁扫了眼。 “一瞧就是贼头鼠辈,这人的眼睛是拿来出气儿的么。” 对于艺卷珠的态度,闻人君当众又不好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收袖离去。 云小宝站在椅子上静静地思索了一番,像是悟出了什么道理。 那瞧起来就忠厚老实的,一律统统不要。 留下的人,一个个看着面带精明,还大多数都是才来到京城。 外乡的。 艺卷珠是越发的不懂,暗戳戳的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们看人都是什么眼光。” “珠儿姐姐,你再不收收你的性子,只怕这辈子都难讨个诚心得意的夫婿嫁出去咯。” 小宝说完还嬉笑着朝着艺卷珠吐了吐舌头。 临走前,还不忘刻意的留下一句,“我听说最近新来的厨娘姐姐对闻大哥有意思,珠儿姐姐再不抓紧,人可就没了。” “臭小子,胡说什么,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望着云小宝离去的背影,艺卷珠忍无可忍的高声嚷嚷,“我要是嫁不出去,我这辈子就赖在你们王府吃喝。” 在王府后花园一旁的小书房里。 这是钱管家专程为闻人君找人修葺的地儿,不仅安静,且距离王爷的书房也不远。坐在窗棂前还能静观飞花流落,院内美景美不胜收。 一阵敲门声响起。 闻人君推开门往外瞥了眼,并未看到有人来,低头再一看。 这才发觉,原来是小宝。 “小世子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你就不能盼着人家点好么。”云小宝努努唇,不禁抬起了那一双浑圆的灿眸白了他一眼。 一进门,小人儿一手背在背后学着有几分少年老成似的挽起了衣袖。 他把手中的物品放在了桌上,全都是些女子用的,什么发钗首饰胭脂水粉。 见此景,闻人君当即怔住,微微蹙眉,“小世子可是打算要让我易容?” 云小宝差点没有被闻人君这脑回路给气的呕血。 “我最近要帮爹和娘亲做一件大事,可是顾不得上你们,不过人家还小,还是个宝宝,实在是受不了每天王府里的那些……” 话匣子一开,一下子拉开了云小宝的思绪。 这段时间以来,艺卷珠就像是吃错了药似的。 这也不高兴,那样也容易生气,动辄不是对人严厉斥责就是冷言相向。 就连几岁大的小人都看得出他们二人之间生了嫌隙,有了问题。可闻人君却浑然不知自己到底错在了哪儿。 犹如藕节的白皙小胳膊伸出,圆润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闻人君的胳膊。云小宝望着闻人君语重心长的说道,“女子为水天性属阴,好好哄哄。” 这话听的闻人君心里一怔一怔的。 难不成是她对小世子说了什么? 几岁小儿,艺卷珠也不该会对他说什么的。 闻人君凝视着桌子上放着的那些小物,陷入了沉思,久久未能缓过劲来。 钱管家正在前院的听雪亭,帮着小世子安排新来的这些下人们的去路。 “小世子的话不容置喙,在王府里现下最要紧的规矩就只有一条,一切以小世子为重。” 第641章 本王的女人岂容置喙 一群人的声音洪亮,整齐一致的高声喊道。 “是。” 云小宝对自己的状举很满意,他从闻人君的房间出来,慵懒的靠在吊篮椅上,瞧着新来的这些人忙进忙出。 爹常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可他觉得并非如此。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外面的暗潮汹涌不易检测,索性不如将这些全都圈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世子,有人今日偷偷潜入了我们的地牢。” 有人秘密前来禀报。 小人儿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爹爹,娘亲,孩儿立功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云小宝兴致盎然的站起身,随着下人一道朝着南边走去。 太平庄。 没有座驾,大家都是提溜着两条腿走着上去的,虽说业火他们一干人等身手不凡。但到底是肉体凡胎,一个个早就累的疲倦不已。 唯有云扶月一个人像是没事人似的,步履平的往前走,“你们先做休息,我和王爷先上去。” 众人抬头仰望着夏宏月他们三人犹如脚下生风,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太平庄的人早就接到了密令,李管家一干人等在门外站的齐刷刷的等待着相迎。 “王爷和王妃这一路辛苦劳累,快进来喝碗参汤暖暖身子。” 不远处传来老庞浑厚的声音。 云扶月只是好奇的往外瞥了一眼,并未看到步非址的身影。 按道理他应该先他们一步到太平庄。 不过,鬼医这人向来都是神出鬼没,她也早习惯了。 眼下这天下间应当也没有什么人能伤他分毫,阴险诡诈的像个老狐狸似的。 殊不知,在北玄城下的一处溶洞附近,两抹人影正在交手。 “小心这阴煞。” 步非址蓄力一把将身侧的雪团融为一体,朝眼前那一抹黑影身上重重的砸去。 顷刻间的功夫,黑影化散,像是一团黑气似的在空中漂浮直至不见。 “土遁。” 矮冬瓜听到他一声低唤,迅速抬起头。 他的身下还有一滩黑色血水,打斗中胳膊上破损衣物的一角上依稀可见血肉发紫逐渐转黑。 “是土遁办事不周。” 土遁吃痛的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身子,半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原以为,步非址会给他一个了结。哪曾想他凭空化出了一粒丹药飘到了土遁的面前。 “吃了它,对你的强势有好处。被阴煞抓伤不好休养,这些时日,你好养着身子。” “多谢主子宽宏大量,多谢主子。” 土遁感激涕零的一个劲的跪地道谢,迅速将那一粒药丸吞下。 转眼间的功夫,眼前高大的身影又一次销声匿迹。 太平庄外,业火一行人才不过刚踉跄抵达此处,就见着鬼医只身一人前来,一只手还提着一酒葫芦。 “这山下有阴煞出没,太平庄近日来可有什么异象?” 步非址明明前一秒还在太平庄的门外站着,顷刻间就移形换影抵达了院内那颗银装素裹的迎客松下。 阴煞? 这玩意怎么可能轻易的跑到外面来。 夜凌渊和云扶月二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眉眼朝着对方看去。 “有几个?” “一个。” 夜凌渊和步非址之间的谈话,简单意骇。 随着当年厉晟死后,他练就的那些毒物一一被毁尽,阴煞也是其中之一。 好生生的人,被厉晟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也像步非址这般神出鬼没的。 这阴煞最致命的是身带剧毒,只要稍微一碰,就能让人尸骨无存。 不过这鬼东西出现,足以证明,红袖就在附近了。 “红袖没有控制阴煞的能力,她若有,当日伤我就不必那么费尽周折。” 云扶月眼神微眯,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开口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毋庸置疑的是,在红袖的身后一定还有一个更加老谋深算者。 且这人的能耐不凡,就连厉晟的阴煞也能练就所控。 最关键的一点,至目前为止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胃菜,那个幕后之人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身。 业火等人仅仅只是想想就觉得后脊掀起了一阵寒意,头皮发麻。 “这阴煞比厉晟当年做出的那些玩意儿更厉害,还有武功,你们最近出没北玄山一带切记小心,能不正面对上就避开些。” 鬼医破天荒的对众人嘱咐。 少见的,他会对除了云扶月之外的人这么好心。 这一路走来,还真是令谷檀儿开了眼,传闻中的没见过的都让她见着了。 她可恨的是,自己从小都生活在药王谷,没有出去见过外面的世面。 临了入夜,整个太平庄内一片灯火通明。 夏宏月这里的灯火用之不尽,但用的最多的还是磷火,撒眼望去银装素裹的房檐上亮着微黯的蓝光。 竟然还令人觉得有一丝丝的浪漫。 “美么?”冷冽的男声从云扶月的身后响起。 她蓦然回头一瞥,步非址只身一人朝着她的方向慢步走来。 “美。”云扶月不咸不淡的说着。 下一瞬就听到步非址一声轻蔑的狂笑,“这可是太平庄从死人谷收集来的磷火,这也美?” 一瞬间,云扶月就冷下了一张脸来。 这么多的磷火,那得从多少尸首上收集而来。 她倒吸了一口寒气。 不远处的观雪亭内,谷檀儿正端着一壶温酒慢步朝着夜凌渊的身边走去,她半跪在地上。 冰凉的玉板台阶冷的令人有种刺骨一般的痛。 全程夜凌渊都在看着手中的那封家书,连一记正眼都未曾朝她那看一眼。 良久,端酒的人还没退下。 这才引起了夜凌渊的狐疑,他冷眼斜睨朝着谷檀儿的方向看去:“怎么,还有什么事?” “王爷,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谷檀儿紧紧地攥着帕子,有意无意的将她手上的冻疮暴露在外,做出一副小伏地姿态。 原以为她这般狼狈模样多少能引起男人的同情。 哪曾想,夜凌渊竟然夹杂着一丝不耐烦的低叱道:“本王最厌恶惺惺作态的人,要是不会说话就别在人前侍奉,别丢了我摄政王府的脸。” 这句话落让谷檀儿一阵心惊肉跳。 第642章 人还不能死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翼翼的用余光朝着四周瞄了一眼,犹豫一顿,才吞吞吐吐的开口。 “方才奴婢去温酒,看到在那边,鬼医和王妃两个人不知道在谈论什么,鬼医和王妃的关系一直都这般要好么?” 夜凌渊的面色阴沉如铁,手上一个用劲,信纸皱成一团。 见着面前男人脸上神色变化,谷檀儿心中窃喜自己的诡计得逞,继续添油。 “鬼医是王妃的兄长么?” 谷檀儿原以为夜凌渊的怒意全然因为步非址和云扶月而起。哪曾想,下一瞬一只有力的大手直接掐在了她的下颚上。 夜凌渊根本没有浪费自己一丝一毫的内力,即便如此,他只要稍一用力,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便能顷刻间命陨。 谷檀儿憋得面色涨红呈猪肝色,眼睛瞪得浑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他。 她被生生的掐着下颚从地上拎起。 夜凌渊毫不费吹灰之力,对付她就像是蝼蚁一样简单。 “本王的女人,何时轮的到你来说三道四。” 随着这一声厉斥落下。 谷檀儿的耳畔彻响一阵清晰刺耳的掌声。 不知何时,步非址竟然出现在二人的身旁,他带着玩味且深邃的笑意,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 “本座今日倒是高看了你一眼。” 不远处闻声赶来的云扶月不知发生了何事,冷眼上下打量着谷檀儿。 “人还不能死。”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句话。 夜凌渊带有几分鄙夷嫌弃的重力一扔。 砰的一声巨响,谷檀儿被狠狠摔倒在地上,她感到自己五脏六腑像是被摔碎了似的痛。 对于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云扶月根本不屑一顾。 上不了台面的卑劣手段。 有人拖拽着谷檀儿像是拉扯着什么物品似的将她给带了下去。 这一次仅仅只是稍作一试探,就让谷檀儿在夜凌渊那吃尽了苦头。 即便是如此,她非但不死心,反倒是越挫越勇。 “我劝你最好管好自己的眼鼻口舌,再有下次,难保你会有什么下场。” 业火冷着一张脸说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一瓷瓶扔到了谷檀儿的身上。 要不是王妃吩咐,像谷檀儿这样的女人扔到外面不是冻死就是被什么小兽叼走生吞活剥了。 她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居心不良的女子,王妃将她留在这有何用处。 谷檀儿痛不欲生的扶着身子踉跄坐直,还得撑着脸惺惺作态的对业火道谢,温声解释,“檀儿打小就生活在药王谷,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我只是好奇一问。今日是檀儿鲁莽了,檀儿认罚。” 每次业火一看到谷檀儿这么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就心中作呕,她不想再接着往下听下去,转身就走。 太平庄内近日来可不怎么太平。 随着那一只阴煞的出现,临夜里又出现了十几只,就连夜凌渊和云扶月二人都被惊动了。 临风他们对付阴煞几次三番差点失手,那玩意就像是一阵风一团气,哪里有半点像人的样子。 人怎么能对敌空气? 不过还好,云扶月和夜凌渊一出手,那些阴煞顷刻间便化为了须有。 “回禀主子,小的最近调查到,这些阴煞并非是为了袭击而来,也许是为了监听监视。” 地下传出一道男声,云扶月提高了警惕。 下一瞬就看到土遁土里冒出个脑袋。 步非址做出一副乏累之态,摆了摆手道,“本座的话你也不听,若是耗费内力而亡,届时本座可没有能耐去阎王那儿抢人。” 土遁蓬头垢面的一身土灰,他有些窘迫的笑了笑。 云扶月这才明白,原来这矮冬瓜是步非址的人。 能得土遁的修为,倒不容易。 瞧他身上那几处伤痕,多半是被阴煞所伤。 “王妃,王爷,山后还有十几只阴煞,一路往北去了。” 业火追捕无果带着几分懊恼回来,站在众人面前急切的开口说道。 “一路往北?” 云扶月惊醒的蹙起柳眉,从他们来往北玄寒域开始就像是有人精心密谋布置好了一切,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已然成为局中人难得轻易脱身,不如我去会会他们。” 夏宏月像是能够洞察人心思,知晓了云扶月的心中所想,主动开口要求道。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夜凌渊将临风等人派给夏宏月。 想要抓捕阴煞,光凭这些人可不够。 云扶月的眉心不由竖起了一道川字。这些毒物就像是被特训出来,只供一次性使用。 “我有种直觉,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真实想法。”她斩钉截铁的说着。 要是幕后之人早就知晓他们猜出了红袖的能耐本事,也不至于这般大费周折,还特意使了厉晟练化的阴煞,明显就是让他们把所有的矛头和注意力汇聚在红袖的身上。 “现在命人下城搜查,所有人一个都不放过。” 夜凌渊当即明白了云扶月的意思,随着他的一声令下。 都已经这个时辰,乌泱泱的人群又临夜下山。 鬼医的脸上渐露出了笑颜,轻轻地摇了摇头,带有几分挑衅似的瞥了夜凌渊一眼说道:“要说聪慧机智,还得是我们月儿。” “是本王的月儿。”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两个人还有功夫在这拌嘴。云扶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一言难尽似的看了他俩一眼。 果不其然,这临夜突查,还是被查到了端倪。 “回禀王爷的话,我们在北玄城内查到前阵子有一队外商曾来过此处,小坐片刻休息就走了。” 外商? 虽说北玄寒域疾苦之地,但也不乏少数敢来此处做生意的。 就讲究个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有人说,好像听到了商旅小贩的马车里曾有婴儿的啼哭声。” “人呢?” 夜凌渊那双鹰隼一般深邃的黑眸朝着一旁看去。 那群人早在他们进入北玄城后就已经离开了, “恒河秘境。” 云扶月猛然间抬起了眉头,她总算得知了那些人的最终目的地! 第643章 不该碰的东西 阴煞所去的方向也是恒河秘境,无缘无故,不管是红袖亦或者是北渊之境都不会往北玄寒域这地方来。 所以! 云扶月像是惊觉什么,瞬的抬起了丹眸瞳孔不断扩大。 “去找临风他们,不要中了车人的计谋。” 随着她的一语话落,众人临夜踏上了搜山之旅。 阴煞不同于人,没有脚印痕迹气味异常,找起来不是一般的困难。 正如云扶月的推断,他们的人才刚刚追出去就不见了临风等人的踪影。 “该不会有人私下里秘密修炼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吧。” 不知道是谁私下里暗戳戳的喃喃了一句。 这一句不该碰的东西,牵扯可就多了。 天擦亮,前方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 在日出的第一抹阳光照射在这片洁白的大地上之际,光芒折射在地面上照的人眼睛刺痛。 那种滋味儿形容不出,就像是拿针尖一点点在他们的眼睛上扎着。 “王妃,快看前面。”有人惊呼一声。 云扶月和夜凌渊他们朝着北边看去,只见临风和夏宏月他们几人踉跄归来。远远地观望,依稀恍惚可见他们衣衫褴褛身负重伤。 竟然就连夏宏月也被伤成了这般。 “你们昨夜到底遇上了什么?” 伴随着夜凌渊的一句话落,众人火速朝着夏宏月他们的身边奔去。 太平庄的人负责将夏宏月他们接下,搀扶着往回走。 那张白皙如雪般的颜脸越发煞白,唇角上还溢出了一抹血丝,看着更惹人怜惜。 也不知他们究竟是怎么了,夏宏月再到临风他们一个个神色涣散,像是丢了魂似的。 夜凌渊一把拎起夏宏月的胳膊,冷眸上下打量着他,“你们遇到什么了,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可不管此时夜凌渊说什么,做什么。 夏宏月就像是听不到外界动静似的,犹如行尸走肉那般任凭他扭动着自己的胳膊。 “王爷。”李管家压低了声线低沉轻唤了夜凌渊一声,“还是让老奴来吧。” 一回到太平庄,管家火速找来了老庞为夏宏月他们查探脉象。 老庞刚将手搭在夏宏月的手腕上,脸色瞬变,“在这北玄城内,还有何人能将庄主伤成这样?” 脉象虚浮无力,跳动缓慢,看样子伤势可不轻。 沉思片刻,云扶月也顾忌不了那么多,招呼着让老庞先行起开。 她凝神相脉,惊觉夏宏月还有临风等人脉象混乱气血逆流,像是中毒,但又看上去像是…… “得亏本座出手及时,他们的伤势不是你能插手管得了的。” 伴随着一声轻笑,只见一袭玄衣男子顷刻间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夜凌渊来了兴致,就连步非址也说出了这种话,夏宏月他们到底怎么了? “我有玄珠,能吸附他们体内毒素炼化。” 这才多大功夫,云扶月已经清楚了她体内玄珠的作用。 步非址意外的挑眉,不过他还是稍作一顿—— “这种麻烦事,本座倒是颇感兴趣,月儿非要与本座抢功劳么?” 二人谈话之际,一直闭目昏迷的夏宏月忽的一把挣脱开老庞的手站起身。 “月儿!闪开!” 夜凌渊扬起大手,反手一掌将夏宏月给推倒在地。 只见下一瞬,夏宏月的双眸眼白泛起了一团黑雾,他的手刚要抬起,立马被一旁的步非址给制止。 这一幕看的众人触目惊心。 不出多大一会功夫,就连临风也出现了一样的征兆动作,对自己人大打出手。 云扶月一手托腮。眼神沉重的看着他们,陷入了沉思中。 步非址交代了一句等他,就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匆匆消失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从夏宏月他们嘴里得知,只怕一时片刻是难了。 “他们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走火入魔。” 夜凌渊的薄唇轻启,带着一丝不肯定的低声说道。 “不管是什么,都得治。” 云扶月不顾旁人制止,她想探一探夏宏月的内力,企图用体内的玄珠帮他疗伤。 可她刚将自己的内力输送过去,下一瞬,云扶月就感到一股磅礴的黑气笼罩在夏宏月的身上。 紧接着一股恶寒之意袭来,猝不及防! 云扶月还未窥探他的心境,一股力量直接将她弹射打翻在地。 夜凌渊回过神,身旁的人儿唇角溢出了一抹殷红。 “月儿,你没事吧。” 他一把将倒地不起的云扶月搀扶起来,究竟是何故能够让夏宏月他们一干人等一时间变成了这样。 “企图给他运输内力,夜凌渊啊夜凌渊,你还真是高估了自己。” 轻蔑的男声从外响起。夜凌渊才抬起的胳膊,就这么直接被步非址强行给拉了下来。 此时的夏宏月和临风他们就像是一团磁铁,不管是好是坏,都可以吸附夺取。 但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自己本意所为,说是夺舍却又不像。 “这件事本座已经命人下去调查了,不日就能知道下落,先帮他们将任督二脉封锁。” 步非址长吁了一口气,扬起衣袖一摆,一股白气飘逝而出。 接着夏宏月他们就像是被人定了身,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云扶月和夜凌渊为了这件事头疼,太平庄上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快,火速命人布阵。” 太平庄的人剑拔弩张的对付着门外的那只‘怪物’。 下一瞬,从四不像的身后走出一位身材曼妙的少女,苏苏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四不像的后脊说了一串谁也听不懂的兽语。 她的纤纤玉手一摆,四不像转身朝着下山的路上一路狂奔而去。 这一幕将李管家他们给看呆了眼。 “你们太平庄,平日里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苏苏抚了抚自己的发丝,扬眉与眼前的众人对峙。 身处于庄内的夜凌渊夫妇在此处再见到苏苏,明显的一怔。 北渊之境的人还敢找到这来? 云扶月和夜凌渊二人下意识互看了一眼。 李管家面露难色的左看看右瞧瞧,径直朝着云扶月他们身边走去,“云小姐,这位是你们的朋友么?” 第644章 北渊之境送来的解药 “当然,你说呢,王爷?” 苏苏全程一副泰然自若状,半点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 还没等着夜凌渊开口,她反客为主的径直朝着太平庄内走去。 下面的人回来禀报,说是瞧见这位苏苏姑娘精通兽语。联想到先前步非址说不知是何人用了什么卑劣的段,竟然能知晓他与鵔鸟沟通的方法。 这不得不引起夜凌渊的怀疑。 深邃的厉眸远远地打量着面前的妙龄少女。 “王爷,这是我家老祖的一点点心意,应该能够帮到夏庄主他们。” 苏苏走入了太平庄内,转过身,巧然一笑将一个发着光的琉璃药瓶拿出,交到夜凌渊手中。 北渊之境的人,就连昨夜夏宏月他们出事的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是么?” 夜凌渊是什么等人,怎么可能仅凭着这位苏苏姑娘的三言两语就打消了他对北渊之境的疑虑。 苏苏环视了一眼四周,瞪圆了一双杏仁眼,眨也不眨的落在云扶月的身上,她笑吟吟地玩弄着自己的辫子,“王妃生的比传闻中的更好看。” “姑娘是北渊之境的人,恕我孤陋寡闻,只有听闻却一直不知你们北渊之境究竟是何门派修习何哒?” 云扶月一脸坦然,单刀直入得开门见山。 众人始料未及,视线来回在两个女人之间打量。 苏苏态度平和,开口的语气却自带气场,稍作一顿,慢悠悠的低声说道,“北渊之境一直不问世事,王妃不用将我们看做一帮恶人。” 呵,天底下哪个恶人会承认自己做尽了恶事? 云扶月轻蔑勾唇一笑,斜睨朝着身后的屋子里扫了眼,“昨夜才出事,北渊之境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看来确实是我低估了昊天老祖。” 言语之间,夹杂着浓浓的火药味。 说白了,云扶月和夜凌渊就是不相信,平白无故的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 无利不起早,即便北渊之境不是什么恶人,又为什么会专程来相助? “我奉命行事,我家老祖只说让我前来送药,相助王妃等人找回世子,至于二位信与不信,这药就在此处。” 苏苏的语气诚恳,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弄虚作假之意。 夜凌渊命老庞等人先将苏苏带来的琉璃药瓶拿了下去。 仅凭着他们想要检验还不够格,不过毋庸置疑的是,步非址虽然还没现身,但一定就在他们身边。 苏苏送来的药物是真是假,有没有用,让步非址一看便知晓。 “这是北渊之境近日搜集到的情报,若是王妃和王爷速度够快,三日内往北行百里地,定能追赶上那位红袖姑娘。” 这和他们昨日调查到的信息结果有所出入,不得不引起了云扶月的多想与猜忌。 “红袖姑娘只身一人带着孩子?”云扶月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苏苏,幽幽的开口。 苏苏心知云扶月和夜凌渊对自己是百般的不信任,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几张羊皮卷放在了桌上,“北渊之境调查来的消息都在这上面了,王妃若是不相信,自己来看便是。” 羊皮卷上的内容用的全都是上方语,这倒是出乎云扶月的预料。 见着夜凌渊和云扶月二人双双沉默了良久,苏苏后知后觉得意识到了什么。 “不会我们用的文字,不是同一种吧?” 当下,从这么一个苏苏的身上确实看不出什么异状,但这并不能等同于北渊之境的人都是好人。 原以为已经快要找到孩子的线索,又在此刻中断了。 “昊天老祖现下身在何处?”夜凌渊挑起了剑眉,冷眼打量着苏苏低沉的开口问道。 看来现在有必要同昊天老祖,见上一面了。 一道千里传音从远处传入他的耳畔,“北玄山下相见。” 装神弄鬼的步非址,现在又要做什么幺蛾子。 夜凌渊和苏苏的谈话戛然而止。 无人察觉,谷檀儿看向苏苏时眼神中的异状。 “我去去就回。”夜凌渊俯身低声在云扶月的耳畔嘱咐。 “切记万事小心。” 云扶月眸底掀起一阵忧虑,回眸看向不远处抽身离去的夜凌渊。 他朝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北玄山下,步非址命人将自己这几日来调查的结果悉数讲给了他听。 “你不是自诩能力通天,连昊天老祖一脉究竟何等身份也不知。” 夜凌渊带有几分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 一句话将步非址惹恼,直接甩袖绝尘离去,临走前还带着恼意对他低叱道,“你想知道更多,怎么不去问问宫里的那位,本座可没有闲心功夫浪费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云扶月,步非址怎么可能容夜凌渊对自己这般置喙。 宫里? 依照夜凌逸的性子,他如果知晓什么定然悉数全然告之。 莫不是,太妃! 一封密函快马加鞭急速传递往京城。 夜凌渊心底有几分不好的预感燃起,若要牵连起朝纲一事,此事可就愈发麻烦了。 联想到小宝前些时日派人来递消息,京城有人不知道在密谋着什么,大肆的藏匿火药。 “不妙。” 夜凌渊面色紧绷。 “白鹰,速速命前锋营加派侍卫,看护好宫内一切,务必确保皇兄的平安。” 夜凌渊右手紧攥成拳,眸光里一闪而过一抹厉色。 不管是什么人,若想要伤及这天下,他的家人孩子一分,他绝对十倍奉还! 太平庄内一片安然。 经过步非址的查验,琉璃药瓶里装着的是玉灵丹。 并不算什么奇珍异宝,能帮着调理夏宏月他们的精气神,组织气血逆流,阻止他们继续在幻境里沉沦。 经此一事,苏苏暂且在太平庄内住下了。 夏宏月醒来后察觉自己的胳膊困痛,几经查问才得知自己先前做了何等荒唐的事。 “你是说,鬼医和王爷都对我出手了?” 他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对于下面的人说的事情他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夜凌渊和云扶月听说了夏宏月等人醒来,一道前来查探他的状况。 第645章 云扶月失心疯了 详细了解之后方才得知,在神智不醒之际的夏宏月,像是进入了一场幻境。 “我只看到眼前妖兽横行,我被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除了妖兽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他扶额,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有些虚弱。 临风和业火醒来时,云扶月也专程去查问了他们一趟。 每个人在幻境中看到的情形都不同。 譬如临风。 “我瞧见王妃和王爷遇难,你们身边全部都是阴煞,那些阴煞面容狰狞诡计多端。” 临风一边痛苦的回忆着,一边向众人阐述着自己的幻境。 真就应了步非址说的话,他们只是一时间走火入魔了? 虽说现在他们的神智恢复,不过一个个还是身子有些异状。 “一时片刻想要调养成受伤之前,肯定是不可能了,先好生休养着身子吧。” 云扶月提笔草草的在一张纸上书书写,这是她专程为夏宏月等人开出的药方子。 待到她和夜凌渊一道进入太平庄后院的一处亭子,这才坐在一起仔细回忆整理着临风他们跟自己阐述的种种。 大家都对自己的幻境记忆深刻。 可对于为何会忽然陷入幻境这件事,一个个都显然有些懵。 “也许是阴煞所为。”夜凌渊沉思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开口对云扶月说道。 这个推断不是没有道理,只是…… 云扶月还有想不通的关节,如果这些阴煞和北渊之境没有关联,为什么苏苏姑娘偏巧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还带来了为夏宏月他们调理的药物。 如果有关联,苏苏不应该只身一人前来冒险。 一团团的迷雾将她深陷其中,一时间解不开的思绪就像是一团乱麻似的萦绕在心头。 “傻不傻,想那么多做什么,一切谜底迟早会揭晓。” 夜凌渊站起身,宠溺的轻轻帮她拂去了额前凌乱的碎发。 既然有人专程设计想要引他们入局,这件事就绝不可能到此为止。 接下来,就看那些人的动作了。 在太平庄内的这几日,苏苏全程都被李管家派人严加看护着。她的一举一行都会被人上报给夜凌渊夫妇。 “现在这几个人也休养好了身子,总归该启程了。” 苏苏斜睨朝着身后的方向扫了一眼,暗戳戳的嘴里嘟囔着。 启程? “不知道苏苏姑娘这般焦急催促着我们一道再往北去,知道的以为你们北渊之境心肠热衷,不知情的还当你是小世子的亲生母妃呢。” 业火阴阳怪气的说着,私下里更是带有几分怨怼的朝着这位苏苏姑娘的方向多瞥了两眼。 在她看来这个女人的身份绝没有那么简单! 天下间,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云扶月倒是没有说话,她注视着正前方看着那一轮红日高挂在半空。 打从他们来到了这北玄寒域起,今天还是头一日见着红日高挂。 往日里的太阳是银灿灿的,和他们平日里所见的可大不相同。 恍惚间她有些晃神,正前方的半月拱形门下,从那个方向传来婴儿的啼哭。 “孩子在这。” 一道男声从远处传来,很陌生飘忽的音色,不真切却足够清晰。 云扶月不自主的站起身来朝着拱形门外快步走去。 “月儿!” 夜凌渊察觉出了云扶月脸上的异状,连忙开口低唤了一声,紧跟着她的步子一道快步走出了门。 他的大手正欲搭在云扶月的肩膀上,被一粒小雪粒砸在手背,制止了他的动作。 “别惊扰她。” 步非址的眼神中转瞬即逝的一抹惶恐。 众人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从拱门出去,云扶月清楚的看到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就在竹林下面。 那张粉嫩的小脸粉雕玉琢般,小小的啼哭一个劲的徘徊在她的耳畔。 即便那孩子刚一出手就被人掳走,强行抱走了。 可在她的心底,她清楚的知道,竹林下面的孩子就是她的儿子! “夜婴!”飘忽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从天边传来。 夜婴,正是因为那孩子刚一出手就被带走,甚至还没来得及为他取名字。 弃婴才会被人这么称呼。 “吾儿有爹有娘,他可是堂堂摄政王府的小世子!” 云扶月仰起头来环视着上空皎白一片的天空,低吼道。 天上没有半分异状,什么都没有。 “月儿,醒醒!” 夜凌渊急切的呼唤徘徊在她的耳畔。 可云扶月回头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月儿!” 又是一声高喊。 恍恍惚惚,云扶月再次回眸一瞥时,才看到身后站着乌泱泱的人群,一个个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什么异类。 云扶月失心疯了? 此时人群中最欢喜的人,就要属谷檀儿了。 谷檀儿上前一步连忙做出一副担心的姿态,大呼小叫的嚷嚷着,“王妃,王妃怎么了!奴婢是檀儿,檀儿你都认不出了么?王爷你还认识么?” 云扶月反手一把将谷檀儿给推开,冷眼上下打量着她。 “月儿,刚刚你发生了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云扶月每日都和他在一起,怎么会突然中招? 夜凌渊眉心里蹙起的那一道川字越陷越深。 云扶月没有回答,沉默着被人搀扶着回去了屋里。 听过众人阐述,她才得知自己刚才所见所听一切全都是幻境。 可她的心境早已经百毒不侵,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接触,忽然间就入了幻境? “不,那声音是真的,我亲眼看到了我们的孩子就在那道门的后面,有人叫他夜婴。” 云扶月激动的抱着夜凌渊的胳膊,与他据理力争。 夜凌渊长吁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用手在她的太阳穴上揉了揉,“你最近太累了,该好好休息。” “月儿的脉象我倒是有些看不懂。” 步非址观测着云扶月的脉象,微微蹙起眉头。 这件事实属诡异,就连步非址也觉得陷入了无解。 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见着旁人对自己所说的话都深表怀疑,云扶月的心中攒着一股怨气,沉闷的坐在一旁闷不做声。 第646章 她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我去让老庞帮你准备一碗安神汤。” 夜凌渊从屋里走了出去。 原本计划今日启程追赶红袖,结果却因此耽搁了下来。 云扶月坚持要出发,可夜凌渊顾忌她的身子,说什么也不肯同意。 微风轻拂,看着窗外漫天洁白的雪色,云扶月的心就像是这寒雪之地一样冷。 “我们再耽搁一日,就要多浪费一日的功夫。” “孩子重要,可是你的身子也一样的要紧。” 夜凌渊上前一步紧紧将她拥入怀中,语气低沉,不容置喙。 这件事只能暂且搁置。 没有人怀疑过太平庄内出现了岔子,唯有云扶月。 不可能那么巧,先是夏宏月和业火他们,接着又是自己…… 但,那真的是幻境么? “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月儿,孰真孰假何必计较区分的那么清楚?” 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从外响起。 刚才还在院内站着的步非址,眨眼间的功夫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云扶月哪里还有心思研究他的大道理,一见到步非址的出现,她沉下脸。 “为母则刚,可在本座看来,为母则弱,只当你有了软肋,才有了弱点,容易被外邪侵入。” 换句话而言,步非址是在教她更加心狠一点。 “你这没心肝的又没有孩子,你懂什么。”云扶月悻悻的努努唇,小声在心中腹诽。 步非址离去前还用一双深邃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低沉说道,“本座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可也不会像你这样。只有自己强大百毒不侵才能护着天下,护着自己心上人。” 云扶月面无表情,陷入沉思。 步非址离开,她只身一人盘腿坐在床榻上,养神打坐。 修行中的云扶月不同于白日里。 这一次她看到了很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身体里的那颗内丹让她能看到更多常人不可见的东西。 她身子里一股暖洋洋的能量从四周汇聚,帮她恢复身体的亏损。 她沉浸其中,浑然不知此时在这屋内的异状。 知道了夜凌渊此时下山去办事,谷檀儿趁着没人注意,端着茶水蹑手蹑脚的来到云扶月的房间。 屋内静谧一片,床上的女子穿着单薄素衫,盘腿坐着。 “王妃,奴婢前来给您送茶。” 谷檀儿虚伪的压低了声线小声说着。 半晌没见着云扶月有反应,她快步走上前,用手在云扶月的面前晃了晃。 云扶月就像是石化在原地,毫无动静。 谷檀儿紧张的吞咽口水,手指攥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下定决心,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布娃娃放在床前。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云扶月看在眼中。 屋内的一切,甚至于整个太平庄内,只要她想看就没有看不到,听不到的秘密。 这次的深入打坐静思,将云扶月带入了更深的层次。 谷檀儿还在心底窃喜,她就不相信,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疯疯癫癫。 即便再深爱又如何? 那张面若桃花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狰狞。 谷檀儿将布娃娃放在云扶月的床前转身就要离开,可人还没到门前,脚步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不知谷小姐送我这么一个娃娃,是什么意思?” 清冷的女声从她身后彻响,惊得谷檀儿当即浑身一激灵。 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试探着动了动身子挪动了一点。 谷檀儿回头正想要解释,下一瞬敞开的大门砰的一声紧紧闭上。 “我……”谷檀儿紧紧地拽着手中的帕子,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应对之策。 “有趣。”云扶月冷笑,用余光在谷檀儿身上四下打量。 “檀儿是怕王妃念子心切才连夜做出这个娃娃,想着能顶替小世子在您身边作陪,晚上也不至于那么孤单。” 谷檀儿几乎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出这么一句蹩脚的借口。 她胆战心惊的站在那,见着云扶月朝着自己招招手,可她一步都不敢迈向前。 云扶月的唇角扯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哦?是吗,难为你这么好心了,走近些给我瞧瞧,这手是受了冻疮?” 谷檀儿脸色一白,迅速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身后挡着,她手上的冻疮自然不是因为伺候云扶月得的。 心虚的谷檀儿支支吾吾的小声回应道,“多谢王妃关切,檀儿没事。” 谷檀儿眼里的恐惧已经压抑不住,表现在身上,浑身轻颤。看着她硬着头皮逞强的欧阳,一时间云扶月倒是多了几分兴致。 说不出她心头是作何感想,眼前的女子对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只蝼蚁一般渺小。 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将这个卖主求荣野心勃勃的谷檀儿的项上人头摘下。 可现在云扶月却不想这么做,她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没事了,下去吧。” 蓦地,听到云扶月的这么一句话,谷檀儿真真的长吁了一口气,呼吸急促,额头浮起一层薄汗。 临了出去门时,谷檀儿还一个劲的用手轻抚着自己的心口。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谷檀儿真切的认识到了云扶月的实力,下一次她绝对不能就这么贸然的行动。 夜凌渊私下里一直都在秘密调查着,是什么原因能够让月儿和夏宏月他们一干人等接二连三受到心魔的惊扰。 下面的人出去了一茬又一茬,可是统统都了无音讯。 在云扶月的强烈要求下,他们根本没有在太平庄内耽搁多大功夫,动身启程一路北去。 从太平庄里出去了之后天降暴雪,转而变成了冰棱茬子,落地的时候还带着嗖嗖嗖的声音。 还好,李管家他们先前的时候没少经历,特制了蓑衣斗篷给他们一个个穿上。 全程唯有云扶月一人,穿着单薄一身轻纱长裙走在这白雪皑皑的雪地上。 苏苏那只四不像一直在他们前面走着,为众人带路。 “为什么王爷和王妃一定要相信这个苏苏姑娘,她出现的时机不对,梦来到太平庄给夏庄主还有临风他们解药,这个女子身份不一般,很可疑。” 第647章 可惜多长了一张嘴 “王爷特许她留下的。” 私下里有人议论纷纷。 太平庄的人常年生活在北玄山一带,照常理来说即便是带路也应该让夏宏月他们出面更加合适。 此时,下面的人越发理解不了夜凌渊和云扶月的心中所想。 “那是什么?” 夜凌渊站在原地远眺着正前方,瞧着天上降下的冰团子足有拳头般大小,一个劲噼里啪啦的砸在正前方的地面上。 “不能再往前走了。” 云扶月也察觉出了路况的异常,她回眸眼神肯定的看向一旁的夜凌渊开口说道。 就在这里直接安营扎寨? 临风他们瞧着前面险恶的路况,无奈也只能吩咐下去。 “太可疑了。”夏宏月仔细打量着前面巨大块的冰雹,陷入了沉思。 步非址知晓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轻蔑一笑,斜睨冷眼瞥了他一眼,“怎么,还想碰上一两只灵兽?这种天气你这孱弱的身子骨再遇上什么奇珍异兽,只怕是要葬身此处了。” 步非址面带讥讽的笑意,夏宏月的面色迅速沉了下去。 经过云扶月先前帮着他们改善过的行军营帐篷,不过短短片刻的功夫就已经驻扎好了。 若要是搁在平日里,睡在这帐篷里看着外面的美色,云扶月铁定会感叹这世间美景养眼不可多得。 可时至今日,她属实是感慨不起来。一只汤婆子被扔到了她的怀里,步非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疼惜。 “再这么自艾自怜下去,以本座看,只怕你也等不到和你那小孽种相聚的时刻了。” 这汤婆子里也不晓得是被步非址加了什么东西,暖暖的,里面还掺杂着淡淡的雅香。 对于他的话,云扶月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这人素来就是如此,哪儿都好,可惜了多生了一张嘴。 夜凌渊从外面归来面色沉重,他朝着身后的临风等人使了个眼色,“都先出去。” 得了吩咐,很快下面的人一道火速从他们的营帐里退了出去。 “可是有了什么消息?”云扶月焦急询问。 步非址大手一挥,他们所处的这间营帐的上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笼罩似的,虽看不清,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是被步非址在此处设立下了结界,目的么…… “隔墙有耳。” 步非址百无聊赖的嘴里低声喃喃了一句。 时至今日这么一路走来,夜凌渊和云扶月他们以为也没什么事情好对步非址有所遮掩的了。 横竖所有事情他现下都已然知晓了,多个人也算多个助力。 “这是什么?”云扶月看着夜凌渊手中那张羊皮卷地图上,被人标记下的用红色笔迹圈起来的标记点。 夜凌渊斜睨朝着门口的方向打量了一眼,像是在提防着什么人。 除了云扶月看不清这形势,夏宏月及步非址一眼就看出了地图上的端倪。 “这里常出没的白虎部落,这里是烈熊……” 夏宏月不紧不慢的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标记点,同云扶月低声解释着。 这有什么好令夜凌渊这般紧张的呢? 除非…… 回过味来的云扶月当即瞪圆了自己那一双丹眸,倒吸了一口寒气,“灵兽都被人捕了?” “恩,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都不见了踪影。” 夜凌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他眉心里蹙起的那道川字纹一筹不展。 这怎么可能。 “厉晟当年那几本记载邪术的秘书,可曾尽毁?” 步非址收起一贯的不羁。 还未等着夜凌渊开口作答,营帐外传来一声低唤。 “王爷,苏苏姑娘的四不像在前面发现了这个。” 是临风的声音。 四不像带领着苏苏找到了它噙回这一双绣花布鞋的原处。 这一片洁白的雪地上,冰雪掩盖下并未发觉有别的什么异样。 除了鞋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不像是红袖穿的,多半是那位柳絮姑娘留下的。”。 难道柳絮知道有人会尾随,故意留下的标记? 一系列的疑问涌上心头。 “今夜本王亲自去前方查探路况,你们留下静待我归来。” 夜凌渊私下里右手紧攥成拳,心中正在盘算着什么。 他只身一人前往,云扶月怎么放心得下。 越是往北走越是难分昼夜,明明快到子时,前方的天空还未黑尽,反倒泛着片片银光。 夜凌渊轻身一闪便纵跃树梢,墨色身影穿梭在这一片银光闪烁的大地上。 忽的,他听到身后传来响动,回眸一瞥一袭薄衫的曼妙身姿映入眼帘。 “不是说,要你乖乖等着我回来?” 见此景,夜凌渊无奈的放下了步子。 云扶月仰着头静静地注视着他,想都没想一口干脆利落的回应道,“放心不下你。” 夜凌渊的唇角扯起一抹弧度,有力的大手轻轻挽起她的玉手。 再往北行约至四十里远的地方,天空中绽放出了异彩,七彩斑驳的光束照耀着整个天空,绚烂而美丽。 这是夜凌渊从未见识过的异像。 “该不会……”他的心底不由咯噔一声,呼吸加重,不敢往深处去猜。 哪曾想,云扶月却异常的淡定从容,她莞尔一笑淡然说道,“这是极光,气候原因形成,在这里能看到极光很正常。” 半个天空都绽放着异彩,却没有半分红袖的身影。 不过最起码再往这个方向而来,能够确保的是,一路畅行无阻是安全的。 私下里,云扶月暗暗地传递着内力给夜凌渊,以使于这般寒冷的北夜里,他竟感到阵阵的暖意袭身。 “傻不傻,做什么要耗费内力给我。” 夜凌渊终止了她的动作继续,回眸静视着一旁的人儿。 云扶月却笑颜如花,“我有玄珠,怕什么。” 正前方的方向步非址从天而降,他只手攥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骨扇,稍作一扇,树上地上的雪花随风而起。 “还有心思在这赏景,百里外的溶洞内不知是什么玩意成了气候。” 少见的,步非址的神色凝重的远视着南边。那里正是照射出半天七彩光束,映出极光的尽头。 第648章 有人在密谋 三人速速赶去,溶洞内已是空旷一片,什么都踪迹都没留下。 站在洞口的位置隐隐能够嗅到一股子浓烈且腥臭的血腥味。 “你在外面等着。” 夜凌渊回眸对身后的人儿低声嘱咐,动身朝着洞内探去。 可云扶月什么时候会老实听话。 她素手抬起,地面上的一团雪球悬在半空中,骤然间化作成火光凝聚。 无奈下,夜凌渊只好让她随着自己一道进入洞内。 血腥味还混杂着旁的异味,看样子应该是在这里面鬼鬼祟祟作为的人没来得及清理。 往里面深处走,依稀可见地上还有斑驳的血迹以及散落一地的兽皮。 “烈熊。” 云扶月一眼就认出了地上那张皮子。 这么一张完整烈熊皮绝非市面上花费多少钱银,说买就能买得来的。 尤其是在这北寒之地,烈熊皮披在身上忍风耐寒。虽说比起她的玄狐裘是要略逊一筹,但也属世上不可不多得的珍品。 依稀能够听到步非址一手攥拳有些做恼的动静。 “何方神圣,竟敢如此猖獗。” 步非址这么恼火也不是没有缘由,即便是他,也不会大肆掠杀灵兽。 天地万物存在即合理,若要大肆杀戮只为了一己私欲,则将扰乱天下太平秩序。 他算不上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善人,但他这一生超脱自然的命数来源北玄,对北玄寒域多少有几分不一般的敬畏。 洞穴内有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形容不出,像是兽类身上那股子特有的骚臭味,又有点像是草药味。 “他们在此处不知是在炼化什么。” 夜凌渊半蹲在地,用手沾起了一团黑乎乎的血迹,放在鼻尖嗅了嗅后低声说着。 兽皮被他们尽收囊中,总比这扔在这里要强太多。 再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快亮了。 轮番值守的白鹰在站岗放风,一见到夜凌渊三人归来速速迎上前去。 “王爷,就在昨夜我们的营地附近,也瞧见了阴煞出没。” 一听白鹰的话,当即引起了云扶月的警觉。 恰逢昨夜他们离去,说是探路,实际上只是她与夜凌渊想要来个临夜突袭。 可哪曾想,自己的营地里竟然还惨遭暗袭。 “好一个声东击西!可有伤亡?”夜凌渊狐疑的朝着营地的方向看去。 白鹰仔细解释,阴煞只是出没在他们营地附近,但好似惧怕什么,一直没敢上前,除此之外一切尚好。 惧怕什么? 难道是苏苏领来的四不像? 云扶月暗中递了眼神给夜凌渊,当即他便心领神会。 步非址利用心通传话与她,“小心那个北渊之境来的,还有那只四不像。” 是敌是友难以分晓,不过现下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正如谷檀儿,她倒是想要瞧瞧,这些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带回来的这些兽皮,夜凌渊命白鹰给大家发派了下去。 抵抗外寒,这可是时间不可多得的好物,总好过他们整日损耗内力取暖。 “那些人应该尚未走远,白鹰你现在率人速速去追查。” 夜凌渊一声令下,白鹰等人奉命离去。 临行之际,步非址送了他们一人一块用黑布裹着的东西,“这玩意若要是拆开来使,可就不灵了。只要记得,阴煞出现以此拿来对付。” 蹲在火前取暖的土遁心中不免感叹,他家主子对于自己人素来严苛眼中揉不进一粒沙子。反倒是对待摄政王妃他们这一行人格外的好,看的他都羡慕了。 此时的京城。 接收到夜凌渊千里送来的密函,闻人君一大早便收拾着打算带领上小宝入宫一趟。 “有些人还真是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说什么不喜参与朝堂之事,今天一大早就拾掇着要入宫,哼。” 艺卷珠轻哼着斜睨冷眼看闻人君。 闻人君不知作何解释,他扫了艺卷珠一眼又垂下了黯然的眸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世子可收拾利落了?” 闻人君听着身后传来了钱管家的声音,这才别过头去朝他那处问道。 不远处快步走来的云小宝今日可收拾利落一回,他兴高采烈的一路小跑而来,“可是爹吩咐让办什么大事了?” 小人儿而今已然是一副摩拳擦掌的动作,他早就期待已久,总算是能为娘亲和爹做些什么了。 钱管家带着几分忧虑朝他望去,低声道,“不如还是让我随着你们一道入宫吧。” “不必,钱爷爷,这里可是皇城根,谁敢在京城对我动手脚,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小宝像是个小大人似的雄赳赳气昂昂说着。 如今爹和娘亲不在王府,他更要自己独当一面。至少在任何事情面前,他得拿出自己世子的气魄来。 犹豫再三,碍于身份,钱管家跟着一道入宫去不合适,转而他看着一旁的艺卷珠说道:“劳烦艺小姐随着他们一道走一遭?” 艺卷珠难以置信,指着自己反问道:“我?” 可她留在此处的作用不就是为了保护小宝的安危。 临走前艺卷珠做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朝着钱管家递去一记白眼,心底懊恼。 但凡今日换个派和她一起护送小宝入宫,她都不会多言一句。 云小宝一见艺卷珠这架势,心中了然,多半是闻人君上回送礼不到位。 “你这可就太拉胯了。” 小宝一手托腮,叹息了一声回眸看着他俩。 一路上有说有笑,顺势闻人君还将今日的‘任务’仔细同云小宝说了说。 “要我去找祖母讲故事啊。” 云小宝还当有什么要紧事落在了自己身上,一听到这,瞬间就变得兴致缺缺。 艺卷珠见此景反倒是奚落上了,“不知那会子是谁说的,一切尽管包在本世子身上,你瞧瞧你这小世子不中用的样子。” 小宝被艺卷珠的一番话给气的,小脸涨红。 入了宫门,有太监领着艺卷珠和云小宝一道朝着太妃的寝殿走去。 闻人君到底是男儿身,不方便与他们一同去往太妃的住处,不过好在该交代给小宝的他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他随机应变了。 第649章 传闻也只是传闻 李嬷嬷许久未曾见到小宝,一瞧见这小人儿打心眼里的欢喜,“小世子这次来,想吃点什么蜜饯儿糕点,告诉老身,老身这便命人下去为世子准备去。” “谢谢李奶奶,我想吃紫玉酥,核桃酪,还有……” 听着小宝儿这一串报菜名,艺卷珠倒吸了一口气,不忍直视。 看来如此重担就不该交由到这小子的身上,也忒不靠谱了点。 太妃端坐在寝殿内的凤塌上,右手边还放着两只金丝雀鸟笼,她嘴里喃喃着,“叫人,快,快叫太妃娘娘吉祥!” 起初,云小宝还以为太妃这是被人忽悠了。 弄了这么两只翠鸟来学舌,而后才听说,原是宫中的宫女们好几个养了些八哥儿。 说话比他的嘴巴还要溜。 太妃这心底能不着急上火么,这该死的胜负欲。 “祖母,你要是能将这两只翠鸟的嘴巴撬开,那也是空前绝后第一人了。” 云小宝一边吃着李嬷嬷给他准备的紫玉酥,一边还竖起了大拇指给太妃比了个赞。 先前太妃就有所听闻,下面的人说夜凌渊夫妇离京而去,说是要带着云扶月游山玩水畅。 她早有预料此事不会那么简单,尤其是今儿个再一见着这小人儿,更加笃定了她心中所想。 “说吧,今日找祖母到底什么事。” 太妃说着上前一步,一把将云小宝面前的白玉盘子给拿起。 看样子,今日云小宝若要不交代实情,只怕是这蜜饯果儿都不得吃了。 “您听说过北渊之境么?那是个什么组织?” 小宝看着太妃朝着她眨巴眨巴那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疑惑的开口问道。 这话哪像是从一个孩子嘴里问出口的。 当机立断,李太妃就推断出多半是云扶月和夜凌渊在外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 下人都被太妃屏退,她的思绪被拉回数十年前。 “仔细说起来,其实我对北渊之境并不算了解,那时太上皇还没退位,我也是伴驾时偶尔听过。” “那是前朝遗留下的一派皇室遗孤,为了安抚旧朝贵族,太上皇留了几条幼子性命,发派去了边镜一带……” 李太妃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起。 前朝往事在她记忆存留中的碎片拼凑起来,仔细说与小宝。 在她的记忆中,北渊之境一脉的人该当是死绝了的。 太上皇做事向来心狠,从不给自己留隐患,那可是前朝皇室遗孤,他杀的就只剩个不满周岁的娃娃了,图个表面功夫说放了。 可那一行人还没出京城郊区,他就暗中派了杀手截杀。 流放之路艰难,幼子受不住夭折很正常。 后来,她就再也没听过关于这行人的下落了,只是陆陆续续从太上皇嘴里得知,这些年,他还在一直捕杀遗孤,那些人成立了一个组织,就叫北渊之境。 “我听说北渊之境的昊天老祖已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活了数百年,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厉害的人么?” 艺卷珠也是百无聊赖的随口一问。 这话也就旁人听了相信,她怎么觉得这里面暗含水份,有些夸大其实了。 更尤其太妃说起这些人和前朝往事有所牵连,如果昊天老祖当真有陆地神仙之能,不应该早就复辟了。 “传闻也只是传闻。” 李太妃若有所思,命人从她的藏书阁内找出一份已经泛黄的册子抽出递交到云小宝手中。 小宝看着那一本册子迫不及待的伸手就要去翻。 下一瞬只听李太妃幽幽说道。 “小没良心的,若不是你父王,多半你也想不起哀家来宫探望。东西好生收着,哀家近几日再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北渊之境的底细,届时有消息再送去王府。” “你不许涉险,最大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己。” 小宝连忙声声致谢。 “祖母最近瞧着面色极佳,来时我还当是九重天的仙女儿下了凡,哪曾想原来是人美心善的太妃娘娘。” 云小宝这张小嘴可是给太妃哄得高兴。 临走时,李嬷嬷将他们送到了宫门口,面色凝重的看着小宝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李奶奶,怎么了?” 心细如发般的小宝察觉出了李嬷嬷脸上的异状,主动开口询问。 李嬷嬷轻声叹息了一声,“老身本是不该插嘴的,可太妃近日来身子愈发不好,若是小世子得了空子,闲暇无事常来宫里看看,坐坐。” 听到这,小宝的心底掀起一阵波澜,若有所思的朝着身后望去,低声恩了一声。 闻人君拿到小宝从宫内拿出的那本册子仔细翻阅了两眼。 这上面详细的记录了,当年太上皇帝在世时,北渊之境私下里的小动作不断。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能在太上皇帝面前展翅的,还真没几个。 北渊之境被明里暗里的打压,绞杀,很快就销声匿迹没了音讯。 “有没有一种可能,真正的前朝皇室早就覆灭,有人私下里打着北渊之境的旗号,做些不可见人的勾当?” 艺卷珠做出一番大胆的推测。 闻人君干脆利落的摇头否认,“绝无这种可能。” 什么嘛! 还真是不可一世,自诩聪明。旁人说了什么就赶紧反驳两句。 艺卷珠打一记眼刀递给了闻人君,虽什么都没说,但眼神杀中蕴含了一切。 突然马儿一阵惊啼 车厢内摇摇晃晃,连带小茶桌上的瓷杯都被摔落一地。 闻人君火速一把将小世子揽入自己的怀中,余光透过卷帘向窗外望去。 外面一阵异响,艺卷珠早就拔剑作出攻击姿态,“胆敢在太岁头上造次,看来是不想要小命了。” ……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云扶月心头一阵燥火难耐,像是预感到了京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索接脱去了鞋袜,赤脚走在雪地里。 “不如你传信一封去京城看看,小宝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云扶月的心揪着,挑起了柳眉,眼神中满是忧虑。 一个孩子已经出事了。 要是小宝再出事,她承受不住! 第650章 又多来了一个 夜凌渊轻轻拍了拍云扶月的肩膀,低声宽慰着,“你就是爱瞎想,小宝聪慧过人又有艺卷珠和闻人君他们看护着,能有什么闪失。” “希望吧。” 云扶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黯然的眸光静静注视着前方。 “王爷,王妃,前面发现一位快要冻死的妇人。” 业火疾步匆匆的从正前方赶来,单膝跪地火速回禀。 难道是柳絮? 待到下面的人将那妇人搀扶着给带回,妇人已经冻得唇角发紫,浑身僵硬。 不过这些对于云扶月而言,不算是什么大事。 如今她有玄珠护体,想要帮人解除寒毒,不过只是想与不想的事。 她打通了妇人身上的任督二脉,将一股真气输入她的体内。 稍作片刻,妇人脸色逐渐有了转变。原先是发灰没有血色,唇瓣上是青紫色。现下人逐渐缓过了气色,缓缓睁开了眸子。 “你们是,摄政王和王妃?” 妇人像是一早既然知晓他们要来此处,稍作一惊,眼神中划过一抹惊喜。 接触得知,这妇人正是先前从北玄城被人掳走的柳絮。 “你是说你一直跟着几个蒙面白衣人,后来他们将你扔给了红袖?” 业火听着柳絮的叙述,怎么听都像是在讲天方夜谭。 无缘无故的扔给红袖一个奶娘,她就能要?那女人诡计多端,心眼子比马蜂窝都要多。 “起初她是想要杀了我的,后来见我还有利用的余地就把我留着了。我见过小世子的模样,生的可人,还活着。” 柳絮神色激动,眉飞色舞的对云扶月他们说着。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本王妃和王爷会来此?又是如何得知,小世子的身份?” 云扶月眼神犀利的注视着柳絮。 她的话,实在是听上去漏洞百出。 如若是真的,那布置了这么大一盘棋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柳絮飞快的开口解释,“红袖姑娘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往后保不齐还可以封我儿一个摄政王的名号……” 后面那句话柳絮的声音极轻,生怕自己的直言再得罪了王妃和摄政王。 “她倒是野心不小。” 夜凌渊冷哼了一声,嗤之以鼻的挑起剑眉,一双鹰隼般的厉眸远观着一切。 后面的故事再听就更加离谱了,某天夜里,一群白衣蒙面男人出现和红袖发生了争执。 再后来,红袖连夜带着孩子跑了,留下了柳絮一个人,她在雪地里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若不是王爷和王妃手下的人发现了我,柳絮还不知会落得何等下场。”柳絮跪倒在地,声声致谢。 又多来了一个。 云扶月神色凝重的打量了她一眼,纵然心头思绪重重疑虑颇多,面上不显山不漏水的朝着一旁的业火摆摆手吩咐道,“让人准备点暖身子的参汤。” 既然要留下柳絮,她这一身伤痕累累,不得不让众人在此处暂停了脚步。 “先在这处安营扎寨,等柳絮好点再往前行。” 夜凌渊说着用余光瞥了一旁的柳絮一眼,也仅只是这一眼让他察觉到了什么。 他从柳絮眼中错过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厉色。 也许,是他想多了? 夏宏月私下里与他悄声议论,“自从你们来到北玄寒域,一切都像是被人布置好设计成的连环套,一个接连一个陷阱的等着你们掉。” “查到红袖的下落了么?” 他回眸看向夏宏月,低沉的开口。 夏宏月迟疑片刻,摇头低叹,“茫茫雪地里,想要找人谈何容易。” 云扶月从营帐里出来的时候瞧见了夏宏月和夜凌渊二人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她稍作一顿,转身又回到了营帐内,上下打量着柳絮,“你同本王妃仔细说说,你被人送去红袖那的全程。” 听着云扶月突然问起,一旁的柳絮先是微微一怔,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道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柳絮支支吾吾,她私下里眼神四处打量着。 “当时我就是在家里喂孩子,结果也不知道怎么了,家里进来了一帮穿着白衣的陌生男子,二话不说拽着我就往外走……” 两次审问的结果基本上都没什么出入。 除了,整体的故事听上去有几分离谱不符合现实之外,几乎从这个柳絮身上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王妃,还是没有查到红袖的踪迹。” 听着下面的人来报,真是奇了怪了,按照他们捡到柳絮的地方为重心,方圆五十里地毯式搜查竟然都找不到红袖。 “看紧着点柳絮。”私下里夜凌渊对业火嘱咐。 柳絮身上好几处冻伤,云扶月命人将自己特制的秘药拿去给她使,还送了一件兽皮给她披着。 这般待遇,就连谷檀儿都轮不上。 她对这个柳絮已经不单单的只是羡慕了。究竟这么一个妇人,能对云扶月和王爷他们有多大的用处? 心细如发的云扶月很快就察觉出了柳絮的异常之处,再怎么说她是生产过两个孩子了。 有些事,到底是比业火他们要更加清楚些。 “荷叶酥,在这北寒之地不可多得的美味,王妃也尝尝。”夏宏月命人将珍馐美味放在桌子上。 云扶月心事重重的没有一点胃口。 “怎么了。”夜凌渊看出她脸上的异色,沉重的开口。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随便从北玄城里抓那么一个人给领走。 柳絮的利用价值是为了保持那个孩子能够相安无事的活下去。 一番线索在她的脑海中整理,究竟是哪儿不对呢。 恍惚的一瞬间,云扶月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产后妇人还需对孩子亲自喂养,怎么可能衣裳一直都是干净的,也没见着她有什么特别需求的地方。 这一点着实引起了云扶月的怀疑。 “小世子是你亲喂的?”她微微挑起柳眉,斜睨打量着柳絮淡然的开口。 柳絮颔首一笑,“都是我照料的,小世子虽说来到这北寒之地受苦了不少,不过好在身体康健一切尚好。” “你也才生完孩子,是该好好调养,鸡汤就给你喝吧。” 云扶月朝着身后递去了眼色,业火赶忙快步走上前去将一碗鸡汤放在了柳絮的手边。 第651章 抓到了! 柳絮还没来得及接,业火手一松,鸡汤直直向着地上落去,柳絮条件反射的弯腰去接,在碗落地前稳稳接住了它。 表面上看上去大家脸色毫无半分波澜,实际上业火一直都在伺机观察着柳絮的一举一动。 “你还会武功?”业火意外的挑眉,试探着对她问道。 柳絮动作不自然的收起了手,悻悻的作答,“出门在外总归是要有一两下防身手段。” 防身的手段? 不远处的云扶月轻哼了一声,却没多说什么。 队伍照旧,整顿休息后又得上路。 除了赶路,在外面云扶月和夜凌渊极少提起别的话题。 可私下里—— “王妃,这一路上柳絮没有过旁的要求,譬如更换衣物之类的,更没见着她有什么异样。” 业火面无表情,明明冷漠的语气,云扶月就是听出了好奇。 仅仅只是凭柳絮换不换衣物,这能看得出什么? “王妃,你看这是她遗留下的东西。” 一条手帕递到了云扶月的面前。 瞧着这上面的女工活,不像是什么珍品。 可就是这么一条不起眼的帕子,惹起了云扶月的注意。 “这是在哪捡到的?” “回禀王妃,前面有一颗玉冰泉就在泉水旁。” 玉冰泉。 云扶月陷入了沉思中,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夜凌渊狐疑的朝着不远处正在和谷檀儿聊天的柳絮望去。 两人相继互看一眼,暗递了眼色。 被人抓到云扶月面前的柳絮一脸懵,她半跪在地上,不解的仰着头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女人,“不知道柳絮做错了什么,还望王妃明示。” “红袖,你这演技还真是不错,本王妃险些都要被你骗弄过去了。” 伴随着这一声厉斥落下。 在场的众人一度惊愕的愣在原地! 柳絮就是红袖? 易容大法对于武功高强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这也太…… “王妃在说什么,柳絮真的不知,柳絮就是柳絮,怎会说我和红袖有什么关联。” 柳絮抽抽搭搭的做出一副被人冤枉委屈的模样。 夜凌渊冷蔑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一步闪行到她的跟前,大手攥着女人的下颚,低叱道:“本王的孩子呢。” “我真的不知道,王爷,王妃,柳絮的命还是你们捡回来的。” 柳絮眼神中闪过一抹惊恐。 怎么可能,她伪装的这么好。 夜凌渊和云扶月他们怎么能发现自己的身份?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伴随着云扶月的这一句话落下,她飞袖里藏匿的银针已经蓄势待发。 日光的笼罩下,银针闪烁着微光,不偏不倚正好映入了‘柳絮’的眼中。 看来云扶月这是要对她痛下杀手了。 趁着夜凌渊不备之际,红袖飞快的移形换位闪躲到了一旁,她一把将自己脸上自制的人皮面具摘下,脸上的表情越发猖獗。 “真是没想到,我伪装的这么好,竟然这么轻易被你给识破了。” 红袖右手抬起,嘴里默念着什么。 不远处的雪地里一团黑压压的雾气,正在上升!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扶月这一次一定要让红袖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 她稍作蓄力,运用着体内的那一颗玄珠的力量,大肆的吸取掠夺着一旁的黑气。 黑气上升的同时又在逐渐减少,雪地的地面上冒起了一层烟雾! 怎么可能…… “你是怎么做到的?”红袖微微一怔,迅速将自己的长剑拿起,心中正做旁的打算。 云扶月根本不给她逃窜的机会,眨眼间的功夫,一团雪球蓄力滚动朝着红袖的心口重力的砸了上去。 一声惨叫,女人嘴角溢出一抹黑血。 红袖单膝跪地,眼神中充斥着满满惊讶的目光,“你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将身子完全恢复好。” 旁人都只关注着红袖的惨状,以及刚刚王妃那一掌送上去的威力。 哪曾想,红袖暗地里里竟然小动作不断,她将自己的右手抬起,一排黑色散发着毒气的银针飞射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长剑出鞘直接抛向空中。 毒针被斩成了两截掉落在地。 洁白一片的大地上被沾染的颜色越来越由灰变黑。 “我的耐性有限,说!” 云扶月一把抬起了她的右手,咔嚓的一声,那只胳膊摇摇欲坠的提溜着。 红袖清楚眼前的云扶月和夜凌渊夫妇是什么人。 “说与不说又能如何,说了也一样是个死。云扶月,不如我让你那短命的儿子陪我一起死。” 红袖的丹眸里一闪而过一抹精光。 下一瞬就被人赤手拎着脖颈活生生的给提溜了起来。 云扶月将自己的满腔怒气全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杀了我,杀了我你也一样找不到你那短命鬼儿子在哪儿,快,快动手。” 红袖就像是在挑衅似的,又高声放荡的对她喊着。 雪地里站着穿着玄狐裘的女人身上磅礴的气场直逼人难以靠近,她的眼神冷冽充斥着满满的杀气。 业火的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现在王妃要是直接把这个女人杀了,只会更加难找小世子的下落。 “月儿。”清冷的男声响起。 蓦地一瞬间,步非址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把将红袖从她的手里给接了下来。 夜凌渊的剑刃已经对准步非址。 “她还不能死,哪怕是做成了人彘留一口气吊着。” 大致是因为旁观者清。 换做是世上任何一对父母,也做不到对拐卖自己孩子的人手下留情。 “你什么意思。”夜凌渊看着步非址对他质问。 步地址这人向来潇洒自如惯了,怎么可能会对他解释? 不过今天为了那个孩子,破天荒的对夜凌渊说道,“杀她,不过如同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本座说留着她的性命自有用处。” “难不成你认为本王没有能力追查到孩子的下落?” 两个人僵持在原地,高低不见。 反倒是便宜了红袖。 云扶月冷静下来整理了一番思绪,她也心知,现在想要找到孩子红袖一定是关键点。 “等等!” 第652章 先留你苟活几日 夜凌渊听到了云扶月的话,收起了剑拔弩张的气焰。 “先让你苟活几日。”飞袖收回,云扶月斜睨冷眼看着面前嘴角挂着黑血的女人。 她这幅惨样属实是有些不堪入目,经脉尽毁,就连胳膊也断了。要是换做别的女子,现在只怕是早就丢了命了。 耗尽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红袖的嘴巴就像是被焊上了,一句话也问不出。 夜凌渊早已经对她耗费光了全部耐性。 “本座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这血宠来的更厉害。” 步非址的脸上掠过一抹玩味的笑意,他拧开了一枚瓷器罐子。 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直接扑面而来。 简直令人难以形容。 一只只细小的像蚯蚓一样的虫子爬了出来,这玩意儿看着像蚯蚓却又和蚂蟥差不多。 苏苏就站在远处,双手环胸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远观着。 反倒是云扶月回眸看向了她,唇角扬起了一抹带有玩味的笑意,“怎么,不是说北渊之境号称天下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就是你们送来的密报?” “王妃是对我们北渊之境有所怀疑了?” 苏苏也不恼,语气轻描淡写的回应。 云扶月没有回答,视线远眺,静待看着步非址说他那什么新得来的血宠,就这么肆无忌惮的顺着红袖的静脉钻了进去。 只是看着都令人揪心。 可这女人的耐力却出奇的好,除了紧紧地皱着眉头之外,没有半点反应。 “七日内,你还是不说的话,本座这血宠可就能美美的饱餐一顿了。” 依稀能够听到步非址攥着拳头,骨节咯吱作响的声音。 临风暗戳戳的问过业火,王妃到底是怎么看出的端倪。 但有些话业火不好同他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多话。” 她的余光从红袖的衣裳上掠过。 王妃说过只要是分娩过的妇人,在所难免的会出现溢乳的情况。更何况,北玄城那边来报说是柳絮才生了孩子没多久。 红袖哪里能想到这些。 千算万算还是跌到了心细如发的云扶月的手中。 云扶月静静地看着红袖的一举一动,内心却全无半分的波折。 “红袖抓的太快了。” 她递给了夜凌渊一记眼神。 不得不提的是,这件事太诡异了。 想起上次红袖光明正大来抢孩子的时候,明显功底是要比现在强上数十倍都不止。 怎么可能…… “她已经被人控制了。”夜凌渊斩钉截铁的说着。 木板子做成的手拖车上,红袖穿着单薄的被人捆在上面拖拽着走。 不能将她直接放在雪面上摩擦,这冰霜雪地的,只怕是真的还没找到孩子,她就先被磨的不像个人样了。 “王妃,红袖那里传来了异常。” 越是一路上往北前行,红袖就越是咆哮叫唤的声音越大。 她奋力的想要将束缚着自己的绳结给解开,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穿着衣物还被绳子勒出了一身满满的血痕,绳子已经嵌入到了她的肉里。 “等一下。” 云扶月命人先暂停前进的步伐,她转身回头朝着红袖的位置快步走去。 “放了我,放……放了我!” 红袖气息奄奄,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 夜凌渊顺势看了一眼一旁的步非址,寓意明显。 “本座的血宠还没开始发挥,自然不是。” 步非址飞速上前一把抬起了红袖的胳膊,查探着她的内力和脉象。 难怪这人被抓的这么迅速。 内力皆空! 就像是被什么人给抽干了一样,她的功底也像是云扶月所料的那样,只剩下两成左右。 “她身上带有烈毒。” 步非址瞳孔一缩,触目惊心的迅速收回了手,下一瞬便将自己静脉封闭。 可是奈何他这话说的已经为时已晚。 云扶月的眼前起了一层大雾,黑雾就像是一处深邃的黑洞不见底,身边人包括夜凌渊在内都不见了踪影。 黑暗中有一双赤红夺目的眼睛正在盯着她,远远地凝视着她。 “什么人,装神弄鬼。” 她刚想要运作内力,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甚至是在这一刻她体内的玄珠都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怎么会? 云扶月见着黑雾里的那个东西一晃而过,连忙快步紧追不舍的跟了过去。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引起了她的注意,身后方,一只大兽面目狰狞的就要朝着那个孩子扑上去。 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挂着两道泪痕。 是她的孩子…… 那一刻,云扶月晃了晃神,奋不顾身的就朝着孩子的身边冲过去。 可她好不容易刚要摸到孩子时,却发现,那东西竟然和孩子又换到了对立面的南方。 “放开他。” 云扶月再仔细看的时候,才发觉眼前这只‘猛兽’竟然是苏苏的那一只四不像。 “出来吧,别躲着了。” 四周回荡着云扶月声音的回音,却没有任何人做出回应。 她脚踩着黑雾朝着黑洞洞的另一头,摸索着走了过去。 云扶月很费解,自己明明刚刚还在和步非址还有夜凌渊他们说话,怎么一晃眼的功夫里就什么人都不见了。 就像是心有灵犀似的,黑雾笼罩着的夜凌渊看到了云扶月, 她笑颜如花的朝着自己快步走来,一只手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这是我们的孩子,找到了。” 面前的云扶月朝他笑了笑。 可明明那张脸没有变,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的变化。 可为什么夜凌渊却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诡异。 棉被褥掀开,孩子通体都是红紫色,就像是被憋闷太久了,小脸上没有丁点的表情变化,眼睛紧紧地闭着。 “我们的孩子?”夜凌渊狐疑的看着云扶月,加重语气问了一句。 他刚想要伸手,却没曾想抓了个空。 再映入眼帘的是云扶月抱着孩子站在黑屋里,一直朝着他招手的动作了。 “我们的孩子。” 夜凌渊就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他的耳朵边一直循环播放着这一句话,轻轻浅浅围绕不休。 第653章 红袖又不见了? 夜凌渊止步不前的时候,云扶月又往前走了两步。 就这样两个人僵持着,谁都不肯妥协。 恍惚之余,夜凌渊清楚的能够看到那一团黑雾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他的瞳孔微缩,周身泛起杀气。 长剑飞射而出,直接朝着黑雾里刺了过去。 月儿,不见了? 夜凌渊的耳畔一直都在循环着她的声音,那一句话。 “我在这,我在这等你,小宝也来了,我们一家人总算是能够团聚了。” 就像是陷入了万劫不复的魔咒里。 不对…… 小宝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缓过神来的夜凌渊深呼吸企图保持冷静,朝着黑雾走两步,往最深处看过去。 却瞧见一袭红衣的女子坐在地上嚎哭,那步摇发钗他认得清楚。 “你不是答应过说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辈子对我好的,为什么现在就变了。” “夜凌渊,你骗我。” “你骗我!” 这声音和话语,他听的一清二楚。 可面对着眼前那张娇艳的颜脸,即便是这一刻,夜凌渊的心都已经沉了下来,深知面前的人不可能会是月儿也依旧下不去手。 “醒醒,夜凌渊!” 步非址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一样的远。 夜凌渊一只手紧攥成拳,合上了那一双厉眸,蓄力飞剑朝着面前那个一身红衣坐在地上嚎哭的‘云扶月’身上直接劈了过去 再睁开的时候,面前的一切都已经恢复如常。 只是,所有人都已经不在原地。 地上还能看到有木板车拉过的痕迹,却没看到业火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包括步非址在内。 “王爷,不好了,王妃出事了。” 前面传来了业火的声音,紧跟着就瞧见业火浑身伤痕累累的从一处断头崖的地方爬了上来。 业火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的轱辘到夜凌渊的身边,“王妃方才和红袖打斗,不慎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月儿,她摔下了山崖?”夜凌渊看着业火,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冷蔑及不可置信。 再一次听到步非址对自己的呼唤,更加剧了夜凌渊的想法。 这一切都是幻境! 是他的心魔。 从入了梦魇再到从这梦境出来,夜凌渊是第一个,再睁眼,一切都不见了。 步非址坐在一旁盘腿静养,他的嘴角依稀能够瞧见溢出了一抹血色。 “红袖呢?”夜凌渊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人群中少了一个人! 怎么可能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红袖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本座能顾得上你们一帮人的死活已经实属不易,哪里还来要求的那么多,贪得无厌。” 一句话刚刚说完,步非址猛地一声低咳,一口血喷射溅在了雪地上。 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将步非址伤成这般? 夜凌渊带有一丝惊觉的四处打量了一眼,他看着东倒西歪的一地人之中,最终还是将目光锁在了那一个人儿的身上。 云扶月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极度的痛苦不堪。 “不要碰她!本座刚刚已经试过了。” 步非址见着夜凌渊就要伸手去将云扶月给抬起来,对他大声喊着。 看到了他这样异常的条件反射,夜凌渊也算是大概能够明白了,为什么他能变成了这样。 “到底那是什么东西?” 他半蹲在地上,双眸尽含柔情的看着地上躺着的月儿。 心中无限的怜惜被放到了最大。 就连步非址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玩意的能力竟然有这么大。 连带着他都一样险些要被带入了梦魇中。 还好只要内心足够坚定和强大,心魔永远无法战胜人的内心。 一切都不过是太虚幻境,一场空! 随着大家逐渐意识到在梦里发生的一切有多么的不真实后,逐个都清醒过来。 就连谷檀儿都摇摇欲坠的用手揉着头,另一只手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云扶月那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步非址,你既然能力通天,也知道这梦魇中的奥秘,肯定能够帮助王妃从梦魇里走出来。” 业火踉踉跄跄的朝着步非址的身边走来。 所有人中,只有他存留在梦境中的时间最短。 这世上恐怕只有步非址自己心中清楚,梦境假的根本毫无根据。 面若桃花的云扶月朝着他快步奔跑而来的画面在他的脑中定格已久。 “假的就是假的,怕是再像也不可能成真,要是入梦者的执念太重,就会导致一直陷入梦境中难寻真相!”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帮了云扶月,结果没能将人给唤醒还害的自己被反噬的原因。 夜凌渊紧锁着剑眉迟迟不语,做好了十足的打算和准备之后才又看向了步非址,“若是本王现在执意要唤醒月儿,对她可有伤害?” “对她倒是没有,对于你,本座就难说了。” 既然如此,夜凌渊当机立断拿下了决断。 下人们私下里还在小声讨论。 “要是王妃一直没有醒过来,就在梦里,会有什么结果?” “轻则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如果要是在梦中与人打斗的话……可能还会反噬其身。” 在梦中和‘人’的打斗,其实还是和她自己。 谷檀儿饶有兴致的站在原地看着,掩饰不住眼里的幸灾乐祸。 像云扶月那样武功盖世目中无人的人,在她的梦里出现的人也应该是和她一样的吧? 只要一出手,云扶月必将会对那个‘人’痛下杀手! 到那时候不还是伤到了她自己? “月儿!你醒醒。” 夜凌渊看出云扶月此时的内力涣散,脉络也有些异常。 他一边帮她疗养输送真气,一边温声对她低唤着。试图想要用这样的方法,将昏睡中的云扶月给弄醒。 黑洞里的云扶月不管怎么走,前后左右都还是那样黑压压的一片,她根本连路都找不到。 “就凭你?摄政王妃,还想从我的手里拿回去你那短命的儿子,你倒是瞧瞧你自己够不够格。” 明明都已经身负重伤,红袖怎么可能又在这里出现。 抛开旁的不论,红袖身上的伤势已经大好如初。 第654章 战胜心魔 “那我们就来试一试,看看我这王妃有没有资格拿回我自己的孩子。” 然而无法凝聚内力的云扶月现在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她心底有一丝丝的惶惶不安。 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红袖和她对峙之际,两次交手云扶月都险些落在下风。那一掌朝着她额前拍过来的时候,云扶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拿什么跟我斗,还想拿回你的孩子,哈哈哈,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至极。” “是么?不过就是趁人之危。” 云扶月感到自己的心口像是憋闷着一股气似的,猛地一声咳嗽,一口腥甜直接从她的嘴里喷涌而出。 “月儿,这是梦境不是真的,快收手。” 富有磁性的嗓音徘徊在她的耳畔。 云扶月怔住晃了晃神,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梦境,不是真的? 是啊…… 红袖明明都已经不成人样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疗好伤。 恢复好了精气神,云扶月迅速站起身,她定睛望去,眼前那一团黑雾逐渐越来越模糊。 她屏气凝神! 聚集住了精气神一直不断的在脑中坚定着自己的意念。 任凭此时此刻她的耳畔还徘徊着红袖的喃喃声,“是假的么?是幻境么?你的孩子,真的不要了啊……” 还有婴儿的啼哭干扰。 都是假的! 不破不立,云扶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换了一处场景! 恍若隔世,她躺在地上远远地望向了正前方。 刚刚她还能看到的那一团黑雾缭绕已经不见了踪迹。 夜凌渊殷切的火速一把将她搀扶而起,贴心入微的还帮她擦去了唇角边缘的血迹。 “你总算是醒了。” 看到云扶月醒过来的人里,只有一个一直灰丧着一张脸。 谷檀儿悻悻的用余光白了她一眼,怎么刚刚不死在自己的梦境中该多好, “王妃你是不知道,方才你给王爷都急坏了,大家都从梦境里醒了过来,却唯独只有你一个人……”谷檀儿的嘴里低声喃喃着。 就她,一个人最后醒来的? 云扶月仔细的跟夜凌渊阐述了一番,刚刚她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 毋庸置疑,其实她最担心的还是孩子。 心魔控制着让她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不愿意去面对的一幕。 男人霸道的一把将深拥入怀里,低声安抚着,“只是一场梦,孩子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了,没事了。” 堂堂的摄政王夜凌渊竟然也能有如此柔软的一幕。 真真是看的谷檀儿双眼刺痛,心底的怒火一并燃起。 换做是旁人,就算是一时片刻能够从自己的心魔里抽身,也不可能那么迅速的清醒缓过神来。 云扶月却不一样了,她这一路上都是在养神凝气,只有自己身强才不会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 再往前面要不了十里路就快要到了恒河秘境。 云扶月却在这时忽的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回眸朝着四周望去,最终余光落在了苏苏的身上。 “你的四不像呢?” 面对云扶月的盘问,苏苏回答的从容不迫,“毕竟是凶兽,需要野性,哪里有圈养的道理,不需要的时候,它就自己溜达着玩去了。” 是么? “我可在梦境中,看到了你的那只四不像。” 回忆起了在梦境中的第一幕。 云扶月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四不像的正脸,她绝不会认错。 “那苏苏就不知道了,兴许,王妃你是打心眼的就对我这四不像有什么恐惧心理呢。”苏苏勾唇一笑,轻巧的就将云扶月的这个话题给回避了过去。 前面临风他们在商议着是要现在就踏入恒河秘境,还是驻扎营地等着。 既然有人蓄意要将他们指引着来到这个地方,那人的庐山真面目应该很快就会揭晓了。 夜凌渊命令人安排下去,现在不急与一时片刻踏入恒河秘境。 只用在这里守株待兔。 “王妃,尝尝这个。”夏宏月将自己特制的一杯养神茶饮递到了她的手边。 能在这冰霜雪地里喝到一口热茶,云扶月从心里都是暖呼的。 大风呼呼的刮着,他们这一行人里还有两个外来的。 苏苏百无聊赖的坐在雪砖上,目光流转四处打量着。 “前面现在什么情况?” 夜凌渊见着业火从前面探路回来,开口问道。 业火紧皱着眉头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们都先下去吧。”云扶月将人屏退。 等到只剩下他们几个,业火才将她从外面找来的东西双手呈上,一团雪团子? 云扶月定睛仔细一瞥,才发觉这雪团子可大有来路。 上面黑色的血迹,一看就是刚刚淋上去的。 这么看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进去了恒河秘境? “燕前辈说,并未看到有人踏入恒河秘境。”业火将自己从燕云天那得来的讯息也一并如实禀报。 没有看到有人踏入恒河秘境? 不管是任何的幻术也好,移形换影也罢,只要踏入恒河秘境之后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那,红袖究竟是哪儿去了?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 “王爷,这是我们的人在东南角那发现的东西。” 这是一只女子穿着的绣花鞋。 云扶月水袖一挥,“速速命人去找,看看是不是柳絮和孩子在一起。” 距离恒河秘境这么近,发掘的线索也越来越多。 努力好在没有白费。 夜凌渊静观着从京城百里加急送往这里来的密函,他看了一眼被闻人君小字抄录下来的卷宗,不禁陷入了沉思。 北渊之境竟然和前朝往事有着剪不断的牵连。 这个昊天老祖,他是越发的感兴趣了。 “苏苏姑娘,我们王爷说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也有用得上你们北渊之境的地方,如今是时候该和你们家昊天老祖见个面了。” 听完了业火说的话,苏苏深吸了一口气做样子思考了良久,“这件事得容我同老祖禀报一声。” 恒河秘境外,满天飞雪。 苏苏怎么和昊天老祖以及整个北渊之境通信的? 这引起了业火的好奇。 第655章 本王还要等一个人 “看来北渊之境的诚意也不过如此,作为掌门人都缩头缩尾,不知是心里有鬼还是不耻见人?” 苏苏一脸淡定从容的嗯了一声,终于有了松口的意思。 “既然王爷已经开口这么说,北渊之境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王爷能否同意。” 天下没有白得来的午餐,早就在云扶月和夜凌渊的意料之内。 “北渊之境只想要鬼医送给王妃的那颗玄珠。” 云扶月的唇角噙着一抹嗤笑,眼眸幽深。 “玄珠已经与我的内气浑然融为一体,天下间没有第二颗玄珠,你家老祖一开口就想要分我半成内力,胃口倒是不小。” “这件事情还容王爷和王妃回去后仔细商议商议,苏苏能做的就只能到这了。” 苏苏一改来时的谦卑模样,冷冷的丢下一句,转身离开。 “王爷。” 下面有人回来禀报,说是有一队商队正朝着北玄寒域这边赶来。 来者暂时不明身份。 “什么都查不到,他们行事诡,秘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临风将自己获取的情报悉数告知。 夜凌渊想到了什么,朝着他摆了摆手,“下去吧,本王有数了。” 恒河秘境外,他们驻扎营地看守无果,线索到了这里又中断了。 云扶月和夜凌渊没有片刻犹豫,和夏宏月商议了一番,决心再探一探。 “想要本王妃的玄珠也不是不可以,你家老祖好歹得拿出点诚意,连人我都没有见着,一开口就想要我的玄珠,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云扶月居高临下的看着苏苏,微微挑起了眉头,不容置疑。 苏苏难得露出笑颜双手,抱拳行礼。 “这一点王妃不必担忧,我们北渊之境办事素来礼数周全。” 业火和土遁兵分两路跟着苏苏,企图想要查清楚他们北渊之境究竟是如何获取联系。 “是小的办事不周,跟着苏苏往南走了不到十里地,她去了一处断头崖往下,小的跟着下去,再转眼的功夫,她人就不见了。” 土遁将自己搜集来的东西放在了地上,一股子恶臭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四不像的粪便。 苏苏是被四不像给接去的。 步非址在不远处盘腿坐着打坐,闭目养神,一声也不吭。 他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不过就是被云扶月的内里伤到了气息,实际上却比他所述的严重的多。 云扶月体内的那颗玄珠就像是一块磁铁,在伤及步非址的同时也将他的内力吸取,再转化出来…… 换句话说! 等同于步非址在自己打自己! “我们现在是进入恒河秘境,还是接着在外面守株待兔?” 夏宏月盘算着他们这一路北来的时间,心中对那个孩子担忧。 就算再怎么资质过人,不过就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怎么能够安然的在这北天雪地里生存。 时间紧蹙,多浪费一刻就是对小世子的生命构成威胁。 “苏苏就这么走了,也没有留话说什么时候回来。” 业火余光从身后掠过,她稍作一顿后,自动请缨:“让属下再去找找。” 她还不相信了,就这么大一片地方,苏苏还能插翅膀飞了? 不过业火还没来得及出发就被云扶月给拦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切莫轻举妄动。”云扶月递给了她一记眼神。 步非址一如既往像个雕塑似的盘腿在那坐着纹丝不动,夏宏月和夜凌渊两个人商议下盘算着,北渊之境的人不来该如何打算。 夜凌渊紧锁着剑眉低沉的说着,“不来便不来,本王还要等一个人,到了方可启程。” “是,我去同燕前辈说一声。” 临风得了令,火急火燎的朝着不远处的恒河秘境方向走去。 知晓暂时一时半会他们过不来,燕云天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问,云扶月那儿需不需要帮助。 “这一趟,小世子没跟着来?”她把玩着手中的一颗千山雪莲,幽幽的问着。 临风摇摇头,“小世子人在京城,毕竟前往此处山高路远,不安全。” 听到这,燕云天没有往下多说什么,只是朝着临风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复命。 接下来的事情交由她手上来做就成。 任凭夏宏月怎么问,夜凌渊就是不肯开口说等的人是谁。 直到苏苏的下一次出现,带回了一个算不上惊喜的消息。 “王爷,老祖已经帮王爷和王妃找到了小世子还有红袖他们,现如今管王妃您要那么一颗玄珠,不算过分吧?” 苏苏的唇角扯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找到了孩子? 云扶月警惕的蹙起了柳眉,“本王妃凭什么要信你的一口说辞,你说找到了孩子就找到了?” “王妃和王爷不信,可随我一起再去雪村一次,老祖不日便可带着小世子一道抵达雪村。” 又是雪村? 业火一个没有忍住上前一步一把揪起她的衣裳领子,怒不可遏的低声质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废了这么久的功夫到了恒河秘境,你又说让我们绕回去?” “我家老祖诚意满满,为了能够让王妃和王爷放心,还命人准备了一点薄礼。” 苏苏话音刚落,一旁的四不像一声狂吠高嚎。刚才业火对苏苏大声嚷嚷,引起了四不像的不满。 眼看着四不像就要朝业火扑上去,一声流利的口哨声响起,发了癫的四不像连忙收住自己的前后蹄子。 业火不甘示弱的扬起了手,不就是一个四不像,她倒要看看能耍出什么花样。 “够了。”云扶月递给业火一记眼神,示意她收手。 无奈,业火退了回来。 “雪凝丹世上只有九粒,现在只存余两粒,老祖特意命我拿了一粒来给鬼医服用。雪凝丹养神蓄锐,可以冰雪炼化入体恢复元气。” 云扶月眉心微皱,侧身看向步非址的方向,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那天出手把他伤的有多深。 “王妃现在看我们的诚意还够不够?” 苏苏的脸上笑容越来越灿烂,心底料定,这一次肯定将云扶月他们一行人拿捏的死死地。 第656章 其中一定有诈 夜凌渊从始至终没开口,静默得观察着她,眼神淡漠却黑沉。 蓦地! 步非址睁开了眸子,“本座可不需要什么雪凝丹,什么东西也能入本座的眼,尔等还真是高估了自己。” “现在就去找小世子,若是今日你有半句虚言,呵……” 云扶月冷蔑的抬眸看向苏苏,清冷的眼神就像是十月寒冰。 “既然都已经到了此处,何必再折回雪村,在哪都一样。” 步非址一个劲的给云扶月暗递眼色。 人都已经在这,偏偏那个昊天老祖要他们回雪村碰面。 其中一定有诈! 云扶月又何尝不知。 “业火,准备启程,我们和苏苏姑娘走这一遭。” 她一声吩咐,下面的人当即开始着手收拾行李撤离。 苏苏轻笑一声,慢悠悠的插入一句。 “苏苏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老祖只说让王爷,王妃,鬼医一道前往,并没有提及其他人。”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和王妃只身随你一同前往?” 夜凌渊的眸光中一闪而过的一抹厉色。 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即便步非址已经和云扶月示意最好不去,可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没有业火和临风他们一路跟着,云扶月他们也能快不少。 前面不远处的雪地里,一只通体浑黑的雪犬拖拽着一块木板。 从木板上跳下来的小人儿才刚落地就兴奋的朝着大家奔去,“我爹爹和娘亲呢?” 小宝来了? 夏宏月一干人等瞧见云小宝,惊讶的愣住,反应过来连忙招呼着让他们先进营帐。 “王妃和王爷出去了一趟,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夏宏月将炉火烧的更旺,一杯温茶递到了云小宝的手中。 这一路上赶来,就连艺卷珠的手都冰冰凉凉的。 云小宝却像个小火炉子一,浑身散发着无限活力,“本世子这次前来北地是有要事,你们等着吧,等我娘亲回来肯定是要夸赞我的。” 看着面前的小人,夏宏月不禁愣住。 难怪先前夜凌渊说要等人来…… 这世上能像鬼医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也就只有艺卷珠的隐族了。 “快快,给我弄这个尝尝,可把我饿坏了。” 云小宝毫不客气的抱着一块大饼子就往自己的嘴里塞。 这边营地里的热火朝天,同雪村外的一片安然寂静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我家老祖一直闭关修身养性,要不是王爷和王妃,他也不会随便外出。” 苏苏带着他们从先前鬼医安置的几处宅院再往上走。 前面的路并不平坦,一脚深一脚浅,寻常人想要在这雪地里正常行走几乎不可能。 “封穴。” 夜凌渊用听心诀暗中对云扶月传话。 她微微点了点头。 步非址沉默的跟在他们身后,看似放松,实则注意力分散在四周,时刻警戒。 “这么久了还没见到昊天老祖的人影,这就是苏苏姑娘嘴里所说的诚邀?” 云扶月视线往前眺,就是一处断头崖。 除了一望无际的雪景,旁的什么都没有。 昊天老祖能在这里? 不对! 下一瞬,她就感受到一股子磅礴的力量涣散,她和夜凌渊两个人的真气到了这里都被受制。 “进入了老祖的玄真境内,就不能随意使用内力真气,否则伤身。” 苏苏站在外面用手比划着掐了一个什么口诀,将手微微抬起,示意云扶月他们跟着她一道往里走。 从竹林的方向进去,眼前的景色变了样。 南边竹林深处有一老者盘腿悬空坐着,长发飘飘散落在身后,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老祖,王爷和王妃到了。” 苏苏将他们带到了此处,单手抱拳跪地说道。 夜凌渊微微眯着厉眸打量着眼前装神弄鬼的老者,“老祖有何颜面不敢正面对人?” 昊天老祖不作回应,没有半分动静。 “孩子呢。”云扶月紧跟着问道,语气沉了下来。 苏苏开口,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是云扶月和夜凌渊听不懂的语言。 这就是他们北渊之境特殊的沟通? “老祖说,让王妃和王爷稍作休息片刻,待会人就会过来。” 竹林深处有一凉亭。 可即便站在他们现在的位置,依旧远观去看不到昊天老祖的脸。 “老祖千百年来一直如此,他静心养气不过问世事果要不是情非得已,也不会找上摄政王府。” 苏苏看似解释,却更引起了云扶月的怀疑。 千百年来一直都这个样,从来都没有正面对人? “还真是有意思。” 她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 难怪他们在恒河秘境找不到和红袖有关的任何动向,只有地上的一团血迹。 看来这一切都多亏了眼前这位。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帮穿着异族服饰的蒙面人出现,他们快步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一个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孩。 妇人走路踉踉跄跄,蓬头垢面的样子几乎和叫花子没什么差异。 远观过去,怀中的小人儿正在酣睡着。 这才是真正被掳走的奶娘,柳絮。 “王爷,王妃……” 柳絮刚开口,扑通一声倒在了雪地上。 云扶月一只手拂袖,快步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柳絮的鼻腔,人已经没了呼吸。 黑衣人语气冷漠,明明说着黑白颠倒的话,脸上却半点心虚都没有,“柳絮是被我们捡到的,在雪地里就剩了一口气,勉强能撑到见着王爷和王妃已经实属不易。” “这就是本王的儿子?” 夜凌渊打量着柳絮怀中的婴孩。 孩子一双丹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卷垂下。一张小脸被风雪冻得通红,却没有半点哭闹,反倒是乖巧伶俐的睡着。 最后被人像是拖拽着什么物品似的拉进来的人,就是红袖。 红袖浑身遍布伤痕累累,气若游丝的躺在地上,眼睛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缝。 看她这样子,能不能苟活都难说,更是别提还想要撬开她的嘴来问出点什么了。 “王妃,且慢。” 还没等着云扶月将孩子抱起来,苏苏上前一步制止她的动作。 第657章 本王的耐性有限 “王妃,王爷,咱们做人还是要以诚信为道。” 罕见的是,昊天老祖忽然传音过来。 苏苏不是说,他们家老祖不问世事么,终于耐不住了? 云扶月的唇角噙着一抹嗤笑,随手掏出几根飞针,“昊天老祖还真是人精,打的一手好算盘,先是派出了红袖这枚棋子,接着用吾儿做要挟,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呵。” 眼看着云扶月就要出手,夜凌渊怎么可能会对她不帮扶。 “王妃和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过河拆桥。” 苏苏斜睨朝着身后瞥了眼,一声口哨,四不像从不远处的石像处冲了过来。 北渊之境的人也开始布阵。 “苏苏。” 苍老又浑厚的一道声音响起。苏苏动作一顿,攻势稍减。 步非址半步飞跃而起。 “本座今日倒是要瞧瞧传闻中马上就要飞升的陆地神仙,究竟是什么派头!” 步非址移形换影飞速朝着昊天老祖位置挪去。 两个人对手交锋,步非址步步直逼昊天老祖要害死穴,一路穷追不舍。 昊天老祖几次险些惨落下风,他还装作一副不想恶斗的样子,频频闪躲。 见着形势不妙,今天恐怕他只能以真面目示人了。 “鬼医不愧是鬼医,只是今天的重点可不是切磋。” 长眉老者飞落而下,站在夜凌渊和云扶月的面前抱拳行礼,笑容和蔼,“王妃,王爷。” 云扶月打量着面前的昊天老祖,微微蹙起了眉头。 听他们北渊之境的人私下里谈论,这昊天老祖还是头一次以真面目示人。 “老祖!拜见老祖。”穿着异族服饰的黑衣人跪倒一排。 昊天老祖不曾直视这帮人,余光掠过朝着云扶月笑容可掬的伸手招呼道,“且随我来。” 夜凌渊上前一步将云扶月护在自己身后,他紧张的一把挽着她的手。 “王妃王爷,随我来。”昊天老祖面带和蔼笑容,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看上去,昊天老祖就像是一位面相和蔼的老者。 面善。 “面善也不一定是好人。” 夜凌渊在心底暗暗地对她传话。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越过凉亭再往山下去,两步飞跃过去山半腰那有个山洞,进入了山洞后内里才是别有洞天。 云扶月时不时的朝着苏苏怀中抱着的孩子方向看去。 “王妃不用担忧,只要今天王妃将玄珠交给我们老祖,孩子,红袖,一并都可以交你们。” 这话他们已经说了千百遍。 不过—— “玄珠虽然在我体内,可这玄珠的主人并不是我,你们同我说等同于白说。” 云扶月一直用余光打量山洞的位置。 越往里走,越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异状。磅礴的气场调解的人身心舒畅,这里一定是一处适合禅修的好地。 “本王的耐性有限,昊天老祖有什么话不如趁着我的耐性还没有用完之前好好说。” 夜凌渊的剑都快要出鞘,他蓄势待发随时做好了下下策的打算。 哇的一声啼哭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所有人都朝着苏苏怀中的婴儿看去,那孩子醒了,睁开一双无辜的大眼环视着四周,炯炯有神的眸子就像是繁星一样璀璨。 “王爷和王妃请用茶。” 昊天老祖刚抬起手,一股清流从山涧涌出,直接流落到了下面的雪晶杯子里。 这里虽然是极寒之地,洞穴全部都是千年寒冰。 却又让云扶月感到身心阵阵暖意袭来,这种感觉太妙了! “如此圣地,北渊之境随便来几个修为不错的,也能练就不凡佳话。”夜凌渊冷蔑的打量着眼前的昊天老祖。 虽然一头白发,‘仙气飘飘’一副不染尘埃的样子。 可听着他的声音,样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活了千百年的‘陆地神仙’。 步非址不过稍作一试探,他就沉不住气了。 “今时今日,不瞒王爷和王妃,我已然打算好了后事,只要将这北渊之境全权托付与王爷手中,我也能安心的去往南天。” 他又一抬手,雪晶杯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就能飞升? 云扶月对眼前之人的怀疑更深,神龛那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正在静焚着檀香,味道比起一般的檀香更淡,闻着也更加沁人心脾。 来到了这么久,昊天老祖打太极似的聊一些有的没的。 “说了这么多,王妃与北渊之境换取你的那颗玄珠,为了小世子不值当么?” 昊天老祖微微抚须一笑,再一招手,洞穴外的暴雪已经停了。 云扶月和夜凌渊只是静观,没有做出回应。 反倒是步非址较起了真,“我最近听说一桩趣事,昊天老祖也不过是太上皇的手下败将,有趣,有趣!” 一句话点醒了夜凌渊。 “为了天下便不能兼顾族脉,凡人畏果,我却惧因。” 区区一个手下败将也能将自己的原因,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他们之间像是在打太极,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先切正题。 倒也并非云扶月不舍得体内的玄珠,只是被人算计走,她不甘心。 “他们的人到了我们竹林外。”北渊之境的人匆匆前来禀报。 一听这话,苏苏闻声色变! “王妃和王爷怎么能不守信用,明明说好了只有王妃和王爷来,外面那些人是什么意思?”苏苏快步朝着洞穴外飞奔而去,临走前恶狠狠的瞥了云扶月一眼。 昊天老祖不恼火也不急,“王妃,王爷,喝茶。” 苏苏三两步就直接横跨出了冬雪上的峭壁,出去了结界。 门外云小宝率领着众人,声势浩荡的在这里大声讨伐。 “本世子要找摄政王和王妃,今天要是让本世子见不着爹和娘亲,本世子就把这里夷为平地。” 小人儿气势磅礴的手指着眼前的竹林,高声嚷嚷着。 山洞里,这一幕刚好被云扶月和夜凌渊看的真切。 “王爷和王妃还真是好福气,得这么一双儿子,青出于蓝。”昊天老祖咧嘴一笑。 云扶月私下里朝着夜凌渊和步非址二人的方向扫了一眼。 第658章 让你受苦了 “今天我只要把玄珠给你,就能让我带孩子走?” “不仅如此,今日起这北渊之境就交由王妃和王爷手上了。” 昊天老祖大方的起身带着云扶月和夜凌渊一起,对他们二人一一展示北渊之境的通讯手段。 云扶月眼眸一点点加深,多了了然。 “我打算将计就计,看看这个昊天老祖他背地里究竟打算装神弄鬼做什么。” “月儿,你可要三思。” 夜凌渊抬起了那一双厉眸,朝着她看去。 步非址却又在这一刻销声匿迹,找不到了踪影。 外面吵闹的实在厉害,云小宝有夜凌渊的手谕,他现在想要调遣人马来到北玄寒域将此处夷为平地不过是一声令下的事。 无奈之下,昊天老祖只能同他们一起出去。 “王妃,咱们先在雪村稍作休息片刻,由着王妃和王爷好生考虑。” 昊天老祖一句话落,整个雪村内一片灯火通明。 这场景将云小宝给吓了一跳,小人儿咧着身子跳到了闻人君的怀里。 “什么邪术。” 闻人君轻咳了一声,示意小宝不要在此刻乱说话。 小宝看了看闻人君,又瞧瞧艺卷珠,还是选择换棵大树好乘凉。 “我想好了,玄珠可以给老祖,不过孩子得先给我。” 云扶月不过只是一句试探,她想看看这昊天老祖所谓的诚意。 苏苏正想要开口说什么,哪曾想他们老祖倒是爽快,直接答应下来,“可以。” “老祖,摄政王府的人狂妄无礼,根本不将您放在眼里,明明说好的事情现在变卦出尔反尔,我们还要帮他们吗?” “怎么,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吗?”昊天老祖冷眼扫过苏苏。 一刹那间,云扶月清楚的看到了昊天老祖眸子里转瞬即逝的一抹精光。 这个人,还有什么所谓的北渊之境,秘密太多了。 “你考虑清楚了,我一切遵循你的意思。”夜凌渊对于云扶月说的话,没有提出半点反驳。 事态发展进行的实在太过顺利,昊天老祖笑吟吟地对他们说道。 “不急,王爷和王妃先去看看孩子吧。” 一番慷慨大度,反倒是显得云扶月和夜凌渊夫妇有几分小气了。 孩子看着样貌可人,虽然受苦不少,但看样子营养还跟得上。 就是虎口上的那片莲花胎记,怎么就没有了呢? “你这是做什么?” 云扶月抬起眸子的一瞬,亲眼目睹着夜凌渊拿着一把短匕从自己的手上划过,又划破了小家伙的指尖。 两滴血落下,瓷碗端来接着。 很快血滴就在碗中融为了一体。 这是最简洁有效来辩解孩子是真是假的法子。 云扶月斜睨看着怀中的婴儿,“让你受苦了。” 夜已经深了,昊天老祖说是要与鬼医探讨修为秘法,将所有人撇在了外面。 北渊之境的人将一桌子他们特有的特色菜肴摆了一桌。 琳琅满目的菜品,云扶月却觉得索然无味。 云小宝刚抬起了手打算大快朵颐一番,她朝着一旁的小宝轻轻地摇了摇头,暗递眼色。 一粒极小的药丸子从她的袖筒飞出,不偏不倚落在了小宝的嘴里。 业火和临风他们一群人很高兴,兜兜转转这么大一圈总算是能将小世子找回,实属是不易。 篝火前面被铁链子拴着的红袖来回扭动着身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强睁开了半边眼。 远观前方,她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一阵惊恐瞳孔不断的扩大。 云扶月他们发现红袖的尸体时,人已经硬了。 谷檀儿被吓得花容失色,这种死状实在是太惨烈了一点。 地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液体,像血,却又黏糊糊的,黑青色流了一地。 红袖被一群蒙面黑衣人抬下去,还夜凌渊亲自探过鼻息,人已经绝无生还的可能。 云扶月紧锁着柳眉,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地上,雪域下方有黑青色的雪水写的字。 肯定不是巧合。 但,这字没有写完,只有半边。 “王妃,苏苏姑娘不见了。”业火趴在她的耳畔低声喃喃了两句。 昨天看那样子,苏苏应该是昊天老祖麾下的得力干将。 “不见了?是哪种不见?他们北渊之境的人神出鬼没,不在很重要。” 云扶月起初根本没将业火的话给放在心上。 夏宏月面色焦灼的用唇语对一旁的夜凌渊说着,“四不像还在。” 四不像在,苏苏不见了人影? 蹊跷! “找。”夜凌渊低声说着,暗递眼色给白鹰。 才见到昊天老祖,就死了红袖柳絮,怎么看都不对劲。 云扶月回眸看着床上正在酣睡的小人,她心里急躁,像是憋闷着一团糟火无处发泄。 她总觉得,那不是她的孩子。 她是现代人,最清楚古人的滴血认亲有多不靠谱。 打从在娘胎里就知道大肆吸取抢掠她的内力,怎么可能一出生就这么的——平凡? “本座昨夜已经让土遁跟着昊天老祖下去,应该快有消息了。” 千里传音来的步非址现在人正身处于他们昨天踏入的结界处。 结界容易,但结界内却别有洞天,这属实需要有点道行的人才能做得出。 既然这些对于北渊之境的昊天老祖来讲,区区不在话下,那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再做点什么手脚,岂不是易如反掌。 “坤位有异常。” 听着下面人前来禀报,夜凌渊迅速派了临风出去。 艺卷珠不解的看了看云扶月,又瞧着床上的小人儿,“孩子都找到了,怎么还是冷着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云扶月刚想开口,想到了什么,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 “北玄山下,山体崩塌。” 山体崩塌? 云扶月和夜凌渊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北玄山结构特殊,内里全是千万年不化的寒冰,怎么可能说崩就崩塌。”夏宏月斜睨看向身后,对下面的人吩咐现在速速上去太平庄查探究竟。 各种疑点重重,红袖死了,苏苏不见,又有莫名其妙的山体崩塌…… “王妃先将这丹药服下,七日后用真气将玄珠从体内逼出,绝不会伤及王妃分毫。” 第659章 原来她在这 来人将一枚黑色的瓷瓶递到了云扶月的手中。 她嗤笑一声接了过去,“你家老祖倒是体贴入微。” “什么东西也能拿来给王妃吃,这种来路不明的,万一要是王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北渊之境能担得起这责任么?” 艺卷珠上前一步直接将云扶月给拦了下来,不让她服用。 黑衣人也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 昊天老祖出现,这老狐狸还是一副面容和蔼笑容可掬的样子。 “王妃尽管放心,倘若王妃有个什么闪失,就算是我耗尽毕生修为也一定会帮扶王妃。” “苏苏人呢?” 夜凌渊一见到昊天老祖出现,直接对他开门见山问道。 “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掠过。 对于他们北渊之境而言,昊天老祖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可在他的眼底,这些人似乎如同草芥一样卑贱。 “四不像还在,苏苏能去哪儿?”云扶月趁势问道。 “这四不像若是王妃和王爷喜欢,送与二人也不是不可。”昊天老祖讪讪一笑,大手一挥,一根骨哨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和苏苏的不一样。 但吹响这骨哨之后,四不像听话乖巧的就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儿。 伴随着昊天老祖的离开,众人商量一番,打算稍作整顿再去北玄山脉附近一看究竟。 云小宝趴在床上看着那个小人儿,左看看右瞧瞧。 闻人君不解,“小世子怎么了?” “呆头呆脑的,一点也不像本世子的胞弟。”小人迅速将自己的手给抽回,转脸到一侧去。 “稍等会,我们要出去一趟,你们在这安心等着。” 云扶月半蹲在地上对小宝叮嘱。 这小子胆大又无所畏惧,让人放心不下。 “娘亲我也要去。” 小宝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她在这讨价还价。 “你留在这,看护你弟弟。”云扶月的余光从床上的小人身上扫过。 如此艰巨的任务交在了小宝的手上,他现在是真的想要当个跟屁虫跟过去都没辙了。 “你娘啊,还真是把你拿捏得死死地。”艺卷珠倚靠在窗沿前,安静的看着外面的天色。 打从来了这北玄寒域开始,艺卷珠和闻人君之间的接触也越来越少了。 哪怕是同处在一件屋檐下,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就连云小宝都开口吐槽,“真是闷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本世子在京城来的自在。” 北玄山下,一片狼藉的地面上雪堆高高筑起。 唯一的一条上山的捷径就这么被毁,来往忙碌的身影全部都是太平庄里派出的人。 夏宏月紧锁着眉头,一筹不展的注视着正前方,“坍塌闪崩的原因找到了么?” “这……” 李管家的脸上犯起了难色,支支吾吾的解释不出一个所以然。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云扶月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冷不丁的回头看向身后的夜凌渊。 这一次他们去往恒河秘境的时候,白雾比起原先少了不少,许是因为距离恒河秘境还有一段距离,但这明显有些不符实际。 北玄山上还有别的毒物,这次来时也少了很多。 “找到坍塌位置了吗?”夏宏月急切的追问。 北玄山内外全部都是千万年不腐的寒冰,想要找寻准确的坍塌位置又谈何容易。 土遁突然从地上冒出来,对步非址禀报。 “找到苏苏姑娘的藏身处了,您能随小的走一趟。” 土遁只冒出半个脑袋,半个身子还在地下。 待到云扶月他们一干人等从北玄城后的山脉进入,一路往东走了十几里路后,才算明白土遁为何一直都在下面不露面。 山涧间,土遁手指了指下面,“就在这下面。” “入口呢?”步非址冷眸注视着土遁。 土遁悻悻的瘪了瘪嘴,小声嘟囔了一句,“来的时候为了防止万一被人跟着,就没找到入口处。” “挖,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下去。” 夜凌渊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动手开工。 只见步非址大手一挥,一道结界在这处结下,只要外面没有什么武功高强之人强行进入,没有人能够发现他们的存在。 昊天老祖给步非址的丹药,他自然不屑于服用。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又开始席地而坐盘腿精气调养身心。 “你真打算将玄珠给昊天老祖?” 夏宏月此时才开口对云扶月问道。 她没有正面回答,岔开话题,“那就看他的交易值不值了。” 夜凌渊拿着昊天老祖送来的那一颗声称能帮云扶月逼出玄珠的丹药,陷入沉思。 业火和临风兵分两路去找入口。 “王爷,这里有个奇怪的山洞,我和临风不清楚里面情况,不敢踏足半步。”业火上前禀报。 天空上一只丹鸟一直盘旋在上空,迟迟不肯离去。 “走。” 云扶月递给了夜凌渊一记眼神,他们火速跟着业火的步子朝着那个诡异的山洞行去。 人还没走进山洞,一股子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进去往里走不足百步远就能够感受到这里和外面的不同之处。 就连常年生活在太平庄的夏宏月都感到意外和好奇。 “怎么可能,北玄寒域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山洞里面的温度要比外面高出不少,越往里走,腥臭的味道越明显。 云扶月一行人找到苏苏时,这姑娘都快要不成人样了。 苏苏衣衫不整的蜷缩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外面,神色恍恍惚惚。 见到此景,夜凌渊第一个避开直视的目光转过身去。 男子全部统统回避。 “苏苏。”云扶月低喊了她一声,用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下一刹就看到苏苏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迅速闪躲,嘴里还大喊大叫。 这和他们上次见面时的苏苏姑娘,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让本座先探一探。” 步非址嫌弃的上前一步将身上的长袍脱下,扔在了苏苏的身上。 他将云扶月和苏苏之间隔开了距离,确保,一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云扶月能够安然无恙。 第660章 怎么可能将她一个人扔下 夜凌渊已经带人开始对山洞进行搜寻,可是没走多远就感受到了前行受阻。 再往里面去,那应该是被人设立了结界,有人将苏苏扔在了这里还没来得及处理完后事。 云扶月看着步非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她的眉心也紧蹙起了一道川字。 想要使用共情本来就极其耗费神力,尤其是进入了回忆中之后的人要和当事者再将那不堪的回忆再回想一遍。 事件是越来越棘手难办了。 “不好。” 土遁看着他家主人嘴角溢出一抹血色,赶紧上前去。 他不顾自己要丢了小命的危险,要强行将鬼医唤醒。 回过神来的步非址一手扶额,半晌都没能回过神。 “昊天老祖在修炼秘术,他竟然和苏苏双修。” 这一句话落下,在场众人无一不瞠目结舌。 “昊天老祖不是号称活了上百年,是修行即将飞升的陆地神仙,怎么会在自己的小辈里找女人双修?” 业火不能理解,北渊之境是前朝遗孤一脉,同宗同族。昊天老祖以最早之祖自居,和苏苏发生关系,简直匪夷所思。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一旁的苏苏,难怪人变成这样,精神得受到多大的刺激。 云扶月只迟疑了一瞬,决定先帮苏苏疗伤,等到她神志清醒再做打算。 一次共情,再加上步非址之前被云扶月打伤还没痊愈,就算是神仙也吃不消。 “主人说他先去休养两日,剩下的时间让我跟着王妃和王爷,一切听从你们的安排指使。” 土遁站在云扶月的身边。 云扶月正盘腿坐在苏苏的身后用她的真气炼化出再输入苏苏的体内。 虽然她没有看到苏苏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步非址的行事,应该远远超出她预期之内的可怕。 苏苏的内力全空,就算是人被救回来,往后的日子也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了。 “怎么样?” 临风不敢朝王妃他们的方向看,毕竟男女有别,只能先和业火打探。 岂料下一秒,还没等业火开口,就听到身后一阵咳嗽,苏苏一口血猛地喷射了一墙 “月儿,你没事吧?”夜凌渊急切的快步朝着云扶月的方向走去。 她倒是没有什么大碍,顶多只是真气受到一丝影响,问题不大。 反倒是苏苏。 原本云扶月还以为自己能将她给治好大半,结果没想到,现在苏苏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气若游丝,只干睁着眼睛流着泪。 “你的真气,她怎么受得住。” 夜凌渊长吁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还好她收手及时,否则再接下去。苏苏可就真要气脉尽毁,气裂而亡了。严重的,可能还保不住一个全尸。 夜凌渊斟酌着安排,让夏宏月留在这里,暂时先帮苏苏疗养。 云扶月和夜凌渊一道来到那一处结界。 往前行,就像是身体陷入了沼泽地一样沉重,迈不开步子。 前面是一团黑雾,看不清黑雾里还有什么东西。 能够确定的是,这个昊天老祖问题一定大了去了。 夜凌渊一剑劈了上去,一道白光闪过,眼前微微能够看到一处屏障。 不过,紧跟着屏障就不见了。 “让我来试试。” 云扶月最近已经能够完全掌控玄珠的作用。 “不可。” 还没等夜凌渊制止,云扶月已经出了手。 一时间山洞里一阵地动山摇,一阵轰隆隆作响,头顶上还往下掉落着大石块。 夜凌渊飞速的将坠落之物甩出洞内,以防不慎伤及了云扶月。 二人默契配合,可算见着靠近山洞边缘界内闪着亮光。 “走。” 夜凌渊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跟着他和云扶月一同朝着那一团黑雾里进去。 什么声音窸窸窣窣。 一大群黑压压的东西朝着他们的方向扑了过来。 “是雾虫。”云扶月一眼就认出了黑雾里的小玩意儿,不正是恒河秘境外的雾虫? 但,又有些不同。 这些雾虫像是又进化过,扑来时那一股子恶臭的味道让人难以呼吸。 还好一早他们一行人就已经将自己的气脉封锁。 云扶月用燕云天之前教给自己的法子来驱散雾虫,但明显感觉力不从心。 既然驱散不走,那就…… “月儿!”夜凌渊声嘶力竭的一声高嚎。 云扶月运作内力将雾虫融作一团,开始大肆吸取它们体内的毒气。 顷刻间的功夫,只见雾虫化为了一团黑烟散去。 夜凌渊赶紧接住摇摇欲坠的云扶月,“你没事吧?”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燥火,烧得慌。 “你们先往里走,我调整休养片刻。”云扶月紧锁着柳眉,示意让夜凌渊他们不要浪费时间。 夜凌渊怎么可能将她一个人扔下? “你们先进去。” 两个人盘腿而坐,在极短的时间里想让云扶月将毒素炼化成真气可能性很低。 不过在夜凌渊的分担下,速度上确实快的多。 业火他们一路再往前行,雾虫没了,不过随处可见地上扔的都是一些兽皮之类的,全都不是什么凡物。 “什么动静?” 伴随着前面一阵地动山摇,临风竖起了耳朵听,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咆哮。 大家都听到了。 声音越大,这山洞里的动荡也就越明显。 业火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站住摔着。 “兵分两路去看看。” 山洞入口处的云扶月和夜凌渊听到了步非址千里传音送来的消息。 “昊天老祖已经不在雪村。”应该是已经朝着山洞这边来了。 云扶月速度的站起来,片刻不犹豫的出去将夏宏月和苏苏给带了进去。 在夏宏月的内息调养下,苏苏恢复了一点神色,不过也就只是悬着一条命吊着,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刚刚一直嘴里喃喃着什么,世子?” 夏宏月也不大确定,毕竟苏苏状态恍惚,可信度也一般。 他将苏苏抗在身上紧跟在云扶月和夜凌渊的身后。 夜凌渊仔细回味着苏苏的话,他瞳孔一紧,猛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地动山摇,还有那变了样的雾虫,以及满地的兽皮…… 第661章 那是她的孩子! “孩子!” 云扶月和夜凌渊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跟着业火留下的标记一路往里走。 香炉内不知道是装着什么东西,黑烟滚滚。 所有人都不敢用气呼吸,眼看着那大炉子。 远在雪村的闻人君也收到了京城送来的消息。 “你说现在各部蠢蠢欲动,上折奏请陛下速速选后纳妃?” 艺卷珠难以置信的看向闻人君。 这个节骨眼上,朝廷动荡,幕后之人虎视眈眈还没抓到。现在往后宫塞人,怎么看时机都不对。 云小宝趴在窗户台前,他招来一只白鹤,将一张小纸条塞到了白鹤脚踝。 拍了拍手,白鹤飞了出去。 “王爷要暗查北渊之境在朝廷里的势力。”闻人君紧锁着眉头,他有预感,这一次必将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然而与此同时,动作迅捷的云扶月他们也已经找到了山洞内的一处暗门。 众人还没来得及进去,刚费力将暗门给打开,就听到里面一声大嚎,接着是铁链子落在地上的摩擦声。 “我先进去探探路。” 夜凌渊决心要只身一人前往,他脸色凝重的转过身来看向云扶月。 云扶月怎么可能放心让他自己进去。 三两句商量不全,大家干脆决定一同进去。 几番摸索费劲了周折,大家还要顶着上方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往里面进去。 矮小又深邃的山洞里,走路都要弯着腰。可当云扶月看到了声音的来源,整个人傻愣在原地。 一个婴孩,浑身通体赤黑色,身上的经脉血管都暴露着。 这孩子每嚎哭一声,都能使这山洞里一阵动荡! “那是……” 业火傻愣在原地,她还傻傻的护在云扶月的身前示意她不要往前去。 可当云扶月看到了孩子手上的胎记,当即泪眼婆娑,眼底泛起一层白雾。 那是她的孩子! “娘亲来了。” 云扶月不顾所有人的阻挠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就要将这孩子身上的铁链枷锁给解开。 可沉着冷静的夜凌渊早已看出了端倪。 “小心。” 夜婴伸手一挥,一拳过来,一道黑光闪烁着朝着云扶月的方向砸了上去。 夜凌渊身手敏捷,一个飞冲迅速将云扶月给带到了一旁。 “你先冷静冷静,这孩子既然被他们困在这里,说明已经不寻常,我们现在贸然斩断铁链把孩子给带走,只怕会火上浇油。” 不顾夜凌渊的阻挠和劝谏,云扶月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她的孩子,就算变成了怪物,那也是她的孩儿! 铁链被斩断的那一刻,夜婴就像不受控制,上下挥舞着手脚。 他的嚎哭就像是山崩海啸,伴随着山洞外别样的响动。 云扶月将孩子打横抱起,她只能用自己的真气护着,以防不慎。 还尚在襁褓,连牙牙学语都不会的孩子,根本难以分清好人坏人。 可他似乎感应到了云扶月是他母亲,躁动的情绪稍微平复没有那么大的波动。 看着怀里的孩子连流出的眼泪都是墨色,云扶月的心,痛的快要炸裂。 她恨的咬牙切齿,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他们从山洞里出去,迎面而来的昊天老祖直接挡住了他们一行人的去路。 “王爷这是何意?这毒物本来受困于我们北渊之境,现在二位强行将他给带走,只怕要引起天下动荡。” 昊天老祖悬在半空,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们一行人,冷冷的说着。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把孩子给带回去了。”夜凌渊冷哼一声,斜睨冷瞥了昊天老祖一眼。 下一刹,剑刃出鞘! 刀光剑影闪烁,他惊觉自己和昊天老祖对手根本不占上风。 不远处一团黑雾浓烟滚滚而来,云扶月怀里的孩子啼哭声也越来越大。 “娘亲在,不要怕,不要怕。”她轻声细语的安抚着。 可明显那一帮毒物就是冲着他们去的。 领头者,竟然是红袖! “她不是已经死了,我们的人还亲自查验过,她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临风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傻傻的愣在原地。 云扶月扬起了手,撂下一道结界将他们保护在内,安排着众人有序得先行撤退。 夜凌渊心思缜密,暗中往太平庄送去了千里传音。 远在雪村的云小宝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完,就听到外面有人来喊。 “小世子,我们听从王爷的吩咐,前来接应你们去往太平庄,”李管家这次前来率集了北玄城的全部兵力,做足了十全的准备。 一听他们现在就要走,北渊之境的人立马就变了脸色。 一行黑衣人冲上前。 “没有老祖的号令,还没有见到王妃和王爷,我们暂且还不能让小世子随意走动。” 冠冕堂皇的话,真是可笑! 艺卷珠二话不说抽出兵器,拎小鸡仔似的将云小宝给拎起来。 “天下间想要困住我艺卷珠的,还没有几个,你们算什么东西,胆敢拦着我的去路?” 一场恶战迫在眉睫。 “我们北渊之境也是为了小世子好,你们最好不要敬酒不吃……” 几道暗箭射出,领头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竟然还有人秘密帮助他们? 艺卷珠眉心紧皱,眼里没有放松,反倒更加凝重。 不过现在管不得那么多,她得先带着这个小麻烦一起离开。 一行人火速踏上赶往太平庄的路,身后李管家带着夜凌渊的手谕帮他们断后。 …… 夜凌渊已经和昊天老祖交手几十个回合,云扶月对他的帮扶不大,毕竟怀里还有一个孩子要护着。 “那根本就不是红袖,她是阴煞。”有人高喊一声。 云扶月这才回过味来,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红袖还能死而复生。 这阴煞,明显比他们一开始遇到的更高了一个段位都不止。 “撤,先撤离!” 她朝着夜凌渊那借力一掌。 结界马上就快要被冲破,云扶月他们就算不走,在这里等着也撑不到什么时候。 一团白气降落,步非址大手一挥先发制人将那一帮阴煞给隔绝开。 第662章 冲着这个孩子来的 “本座还当陆地神仙多大的能耐,修行几百年也不过是玩这点下三滥的手段。” “既然你们不走,那就一起交代在这吧。” 伴随着昊天老祖一声高喊,他运作内力,将一颗黑色的内丹逼出,颇有几分惊天劈地的架势。 天上黑云密布,雷声滚滚不断。 一道黑色的惊雷闪下,直接劈在了他们面前。 这难道是? “夺舍命法,秘术之一,他的功底已经到了八层,” 难怪外界传言昊天老祖马上就要飞升,一旦入了第十层,这天下间就没有多少东西能成为他的阻碍,不管修为多高,他都可以将人的内力吸取炼化,成为自身一体。 普通武者,倘若想要吸食别人的内力充当自己,绝不容易,异体排斥都能令人暴毙猝死,看来昊天老祖暗地里做的腌臜事可不少。 云扶月带着孩子他们一行人撤离,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谷檀儿站在原地。 一时间,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的眼神呆滞,一把拔出藏匿在袖筒里的短匕。 趁乱,她直接朝着云扶月怀中的孩子身上刺去。 还好被发现的及时,云扶月一只手挡着孩子,另一只手徒手和她争夺,血顺着她的掌心滑落在地。 “你是什么谁安插来的?” 谷檀儿不言不语,目光呆滞的看着她。 傀儡术。 飞禽走兽全部都在哀嚎,内力气运被强行夺取,这已经有违天道。 “本座断后,你们先撤。” 步非址重力一掌将夜凌渊从天上拍了下来,自己越升越高,几乎快要到昊天老祖的位置。 夜凌渊刚准备返回动手,步非址大手一挥,山崩地裂的同时一大片寒雪降落,夹杂着浓烈的白气。 黑气和白气交合,下面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形势。 “本座对付他绰绰有余,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太平庄汇合。” 步非址的隔空传音来,告诫云扶月一行人赶紧撤离。 太平庄上,云扶月和小宝他们在此处汇合。 “娘亲,爹怎么了?” 小宝看到夜凌渊明显中力不足,一个箭步冲上前。 “先进去再说。” 夜凌渊斜睨朝着身后打量了一眼,他明显能够感受到整个北玄山上的毒物都在蠢蠢欲动。 难道都是冲着这个孩子来的? 谷檀儿被钳制住了双手双脚捆着扔在地上,他们带回来的苏苏人已经逐渐缓过了神。 “老祖他为了飞升不择手段,我……”苏苏说话时哽咽涕零,已经和当初高傲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堪回首的回忆拉起,在云扶月的吩咐下,她仔细回想关于北渊之境和昊天老祖的那些事。 在他们北渊之境,女子只要年满十八就会送往老祖那,他会亲自传授修行秘法。 这门秘法一直都是传女不传男。 听到这,夏宏月冷哼一声扯唇一笑,“难怪。” 时至今日,苏苏才明白,原来他们一直都被昊天老祖给骗了, 伴随着一声嚎哭响起,这尖锐又磨耳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下意识捂上了耳朵。 “呜呜啊……” 孩子的哭声还有点诡异。 太平庄里一阵地动山摇,动荡不断。 云小宝惊愕的看了看闻人君怀里的孩子,又看着他娘亲,“这才是我弟弟吧?” 所有人都对夜婴害怕恐惧,却只有云小宝一个,试探着往前去,帮着他娘亲一起哄着孩子。 “太酷了,娘亲,我弟弟这么厉害。” 小宝跃跃欲试想上手摸一摸。 只是他刚伸出了手,就被云扶月给拍开了。 她的体内有玄珠,即便是这孩子身上散发着剧烈的毒性也不怕,小宝就不一样了。 “现在只有一处地方带着小世子去,能够安妥一些。” 夏宏月紧锁着剑眉,思索了片刻,想到了一个下下策。 虽然也不清楚这孩子被人做了什么手脚,但起码要先找到一处安身之地。 夜凌渊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也没想一口说道,“恒河秘境。” 大家准备着要走,云小宝却踌躇不前。 他跑去了前院找了一趟李管家,“我想给弟弟弄点吃的。” 太平庄上的条件有限,牛乳这些都没有。 临时也只能熬煮一点小米汤来给这两个孩子吃。 云扶月心底总有些忐忑,明明步非址和他们约定好了时间,可都已经到了这个点,人还没来。 土遁也不见人影。 “土遁。” 云扶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地裂后一个大脑袋从土里冒了出来,土遁灰头土脸的看着她,“王妃有什么吩咐?” “步非址人呢?” 土遁一时半会的也交代不出一个所以然。 “我家主子说,等王妃抵达恒河秘境,他就在那。” 说启程,这就走! 太平庄,夏宏月还要留下一日来布局,阻挡昊天老祖的围攻。 “王爷,有件事我还要和你商议。” 前往恒河秘境的路上,闻人君忽然一脸神色凝重地看着夜凌渊对他说道。 队伍速度不快,云扶月还带着孩子,夜凌渊时不时的朝着他们方向看过去,“尽管但说无妨。” 朝廷的形势不容乐观,群臣的逼迫之下,皇帝已经接连两天声称自己龙体欠安,没有上朝了。 “皇嗣一直被视为朝纲之根本,群臣们会这样提议也无可厚非,只是……” 闻人君的眸底一闪而过的一抹异色。 背地里没有人煽风点火,怎么可能会导致今时今日的局面? “加派人手速速去查,究竟是谁背地里做着那见不得光的腌杂事。” 长衫衣袖傲然一甩,夜凌渊转身朝着云扶月方向走去。 “这孩子到现在为止,连个名字都没有。” 冰霜寒天里,云扶月的额前落下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总算是把夜婴给哄睡,安抚住了这个小东西。 “总被人夜婴夜婴的喊,多难听。”云小宝对他娘亲的话表示附和。 夜凌渊微微阖目看着云扶月怀中现在变成浑身黑紫色的‘小怪物’,心底五味杂陈。 “不如就叫他阿福吧,娘亲。” 小宝的寓意也很明显,万福如意,他是打心眼的希望这个弟弟能够福祥绵绵。 第663章 毒物不是要害他们 “那就叫阿福吧。” 云扶月语气沉重的说着。 这一路上她都缄默寡言,也不知道是因为血脉相亲的关系还是这孩子天性聪颖。 阿福就像是知道小宝是他的大哥。每次哭闹起来,只要云小宝随便逗耍两下就能哄好。 距离恒河秘境还有一段距离,碍于天色太晚大家只能暂时在此处安营扎寨稍作休息。 篝火照着人脸色发红。 云扶月抱着孩子,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外面形势如何?凌渊已经出去得有一个时辰了。” 正当她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到白鹰回来禀报。 “王妃,大事不妙,看来我们今天晚上得连夜撤退。” 白鹰焦急的单膝跪地。 “是昊天老祖又追来了?”云扶月下意识地朝着阿福看去。 “不是,这山林里的毒物就像是能够闻得到味儿一样,朝着我们的营地找来,一波又一波,形势不怎么乐观。” “王爷呢?” 她一边招呼着人现在撤离,一边皱眉对白鹰问道,神色严肃。 “稍作片刻,只要王妃和两位小世子脱离危险,王爷随后就到。” 他们不敢懈怠耽搁,但很可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哪里是像他们说的那样,说走就走了。 “这些飞蜢太凶了,我带你们娘俩先撤。”艺卷珠站在前面强力的抵抗着外难。 飞蜢一个劲的朝着他们的身上各处撞击,一下又一下孜孜不倦的行动。 阿福像是害怕似的嚎哭的更加厉害了。 方圆十里,活物蜂拥而至。 “别哭啦,你这个小东西,你晓得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嘛。”小宝儿这会看着阿福很嫌弃。 对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而言,云小宝说话就像是在对牛弹琴。 所有人都在对抗这些前仆后继得毒物,无奈下只能暂时将阿福丢给了小宝来照看。 毕竟有他照料着,阿福的哭嚎声能稍微小那么一点。 北域毒蝎足足有巴掌大小! 放眼望去他们站着的位置,所见之处全部都是。 杀不尽,来了一拨又一波。 实在是太耗费力气! 业火的内力几近掏空,一向清冷的脸上夹杂着疲惫,呼吸微乱,“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去恒河秘境,走!” 云扶月眉头皱成一团,面色凝重,当机立断下令,赶紧带人撤离连夜加急赶路。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一行人一路与那些毒物拼杀总算是赶在了天快亮之前,抵达了恒河秘境外。 浓烟滚滚的白雾里,雾虫比起之前云扶月他们来的时候冲击力度更大。 “先带孩子进去,外面交给我。” 夜凌渊一只手将他们母子三个护在身后。 驱散雾虫的法子,不仅仅只有云扶月会,小宝也知道,他自告奋勇的要留下来。 燕云天在这等候已久,一见到他们一行人进入,连忙上前一步接应。 “女娃娃。” 她正要开口寒暄,余光从云扶月的怀中掠过。 那孩子的肤色以及样貌,实在是可怖的吓人! “这是……”燕云天瞪大了眼睛,感到难以置信的对他们问道。 “小世子。”业火不紧不慢的解释了一句。 燕云天知道他们一直要找小世子回京,但怎么也没想到这小世子竟然会是这样的面貌。 “燕婆婆,阿福该饿了,能不能帮我们给他弄点吃的。” 小宝跟在燕云天的身后,一脸兴高采烈的问着,瞧见故人,一夜赶路的辛苦被他抛之脑后。 打从他的心眼里就觉得一旦进入了恒河秘境,那就是最安全的。 管他外头有什么三七二十一。 话说不及,外面一阵轰隆一声,像是打雷似的巨响。 夜凌渊一干人等火速从外撤离进来,与此同时阿福哇的一声哭的撕心裂肺。 看着云扶月怀里的孩子,再瞧瞧外面的那些毒物。 惶然间,燕云天明白了什么! “女娃娃,这外面的那些小东西,只怕是和小世子的关系不浅。” 关系不浅是什么意思? 云扶月沉着思索了片刻,眸光一紧,恍然大悟,难怪一路走来这些毒物穷追不舍。 追述到根本上,最直接的原因还是因为阿福。 “因为阿福的哭声,才招惹来外面的那些东西?” 云扶月半信半疑,朝着阿福那看了一眼。 就连夜凌渊都感到讶异,这孩子才多大点,怎么可能这么有能耐。 燕婆婆叹了一口气,没多说,领着他们去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休息调整。 趁着大家都在整顿休息,燕云天眼神意味深长的朝着云扶月看过去。 两人找了个角落密谈,燕云天这才了解了一个大概经过,怎么会好好的一个小人儿就变成了这样。 “玄珠,小世子。”燕云天老脸上的表情综合交错复杂。 “燕婆婆可是知道什么?” 云扶月试探着对燕云天问道。 “小世子他命格特殊,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加上天时地利人和,导致小世子潜能被激发,他只要一哭一闹就能够引起一阵地动山摇。” 这个倒是好解释,但昊天老祖究竟为什么要她的玄珠? “外面的那些玩意……”燕云天拿出一枚瓷瓶,看样子是打算将外面的毒物全部都尽收囊中。 趁着燕云天要出去,云扶月忙不迭的问道,“外面的那些全部都是阿福引来的是么?” 大致猜测是这样,具体的还要经过他们仔细分析验证。 “你哭两嗓子,给哥哥听听。” 谁都没注意到,云小宝已经在挑逗着想要摸索阿福如何将毒物召唤来的规律。 阿福只要哭的声音越大,毒物来的就越多。 这一点是所有人一致认可的。 “你是觉得,昊天老祖想要你的玄珠,就是为了利用阿福召唤毒物,他想炼化毒物来提升修为。” 夜凌渊听着云扶月的分析陷入了沉思,剑眉紧拧做一团。 “他的野心,可不止这些。” 步非址神出鬼没,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却像是换了个人。 对于他涣散了半生修为,在北玄山脉一带设下结界的事情,即便是见到了云扶月和夜凌渊也一样选择闭口不提。 “你没事吧?” 第664章 外面是要变天了 “不过一个昊天老祖,能奈本座如何?可笑!” 面对云扶月关切的问话,步非址冷冷一笑,一贯的张扬睥睨,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他将自己和昊天老祖交手的那些细节一一告知与众。 经过步非址的一番试探,他发觉昊天老祖的先天能力也就一般!但这老儿会秘术,以毒克攻。 “昊天老祖要的是将这孩子炼化入体,好靠借玄珠以及夜婴来吸取天下之毒,他只要迈入毒功的第十层,天下间只怕是再无对手。” 苏苏受了刺激变得沉默寡言,多数时间都是精神恍惚的状态,此刻突然插嘴。 她的眼神冷的透骨,恨切的朝着恒河秘境外面看去。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 “你去做什么?” 云扶月看到苏苏行事冲冲的就要从地上爬起来离开,多嘴一问。 “我的族人绝对不能继续这样被蒙骗下去,我要回去!揭发老祖的罪行。”苏苏一只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骨节都咯吱作响。 燕云天当下才算是听完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看来,外面是要变天了! 云扶月递给了业火一记眼神,示意让她拦下苏苏。 “你的族人要是相信你的话,你现在能在这?” 一句反问,倒是给苏苏呛得无言以对。 众人身后蠢蠢欲动的谷檀儿,趁着大家现在都在商议着接下来对付昊天老祖对策,她费力的将麻绳给磨断! “都说了是天煞孤星,王妃却还要一意孤行留下这个孩子,有什么好商议的,只要这孩子死了,天下间一切都能恢复如常了。” 谷檀儿眼里的嫉恨已经不再掩藏,迅速的一把将自己的发钗拔下来,瞄准了阿福的心房健步如飞的冲了上去。 不妙! 只是,还没等着她再一次动手,她人都没能接近阿福就被云扶月一掌拍在了地上。 “我是他娘,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有资格来处置他,你算什么东西。” 冷冽的一声低叱,云扶月的声音充满威慑。谷檀儿当胸受下一掌,刚落地就呕出一口血,昏迷过去。 经过和燕云天的一番洽谈询问,再加上苏苏的话。 云扶月可以笃定昊天老祖为什么那么急切的想要她体内的玄珠。 “我不能看着你冒险,你要做的尝试太危险,一旦失败,受伤的可是你。” 夜凌渊看向云扶月,眼神中满满的心疼。 云扶月想要靠借自己的真气内力将阿福体内的毒性逼出。 这件事可没有那么容易做。 云扶月摇了摇头,将夜凌渊搭上来的手推到了一边,“没事,我有分寸。” 天下间再难找出第二个像云扶月这样的母亲。 任何人都无法代替她的感受。 活生生的一个孩子,就因为那些人的贪念最终造成她的孩子刚出生就被人算计,失踪没多久就变成了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 为了确保周全,步非址和夜凌渊两个人一同为云扶月保驾护航。 秘境外又有人回来禀报。 “王爷大事不妙,鬼医设下的结界破了,现在太平庄外被毒物围了个水泄不通,庄里情况不明。” 什么! 步非址设下的结界被人给破了? “找到昊天老祖的下落了么?” 夜凌渊面色冷俊,起身要出去查看情况,对回来禀报的下属问道。 说曹操,曹操到! 正北方一团黑压压的雾气直逼在头顶上空。 昊天老祖猖獗的狂笑声回荡在整个雪地里,“不就是区区一个摄政王,今天刚好让我开开荤,你的真气一定能顶得上普通人的三五倍。” “你也不过这么点手段,找同族女子双修,真是恶心!” 艺卷珠站在云扶月的身边,将武器横在身前,做好了要大战一场的准备。 伴随着艺卷珠的话落,闻人君火速朝着她递去了眼神。 “你招惹这黑心老祖作什么,你的任务是保护好两个小世子。” 艺卷珠冷哼了一声,难得没有呛话怼回去,她不是个不懂大局的人,现在还不是她和闻人君拌嘴吵架的时候。 这一次加入混战中的,还有苏苏和燕云天。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可云扶月能够清楚感受到,昊天老祖的四周有一圈奇怪的磁场,就像是一块磁铁,不管如何打斗,只要他们靠近,就会有真气外流。 “不过就是一个孩子,王爷和王妃权当没有生养一场,为了这天下扔了,也不可惜。” 针不扎在别人的身上,永远都不要讲这些无关痛痒的话。 昊天老祖正笑的猖獗,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夜凌渊的剑刃飞射而出,朝着上方的昊天老祖直生生的刺了上去。 恒河秘境内负责看守阿福的云小宝帮不上什么忙。 他摇了摇小阿福的胳膊,“阿福,你醒醒,快哭!我娘亲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从小宝站着的位置仰着头朝外面看过去,一会的功夫,天上嗖嗖嗖的掉下来了好几个人。 也不知道这阿福是真的听懂了人话,还是怎的。 一声惊天劈地的嚎哭,伴随着成千上万只的毒虫全部都交汇在恒河秘境外。 “白雾散了,肯定有猫腻。”云扶月用心通对夜凌渊暗示。 看到外面的场景越来越混乱,云小宝情急之下小脑瓜子转的飞快。 他抓耳挠腮的挠挠头,一只手狠狠地掐在了阿福的身上。 “阿福,对不住了。” 云小宝嫌弃阿福哭的声音太小,生怕别人听不到,手上用了不小的劲儿。 果然和他预想中的一样! 来之不尽的毒物纷纷朝着恒河秘境的方向奔来。 昊天老祖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异动,眼睛都快要看直了。 趁着他没有防备,夜凌渊反手就是一掌从身后狠狠地拍在昊天老祖的背上。 “先去内层。”云扶月给夜凌渊使了个眼色,现在只能往里进找生计了。毒虫能解一时之困,可它们的攻击不分敌我,对他们也是一种损耗。 “说到底他还是想要王妃你的玄珠,恐怕鬼医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业火留在他们后面和白鹰一起负责断后的工作。 第665章 他可不是魔物 云扶月一把将两个孩子拎起来,片刻不带犹豫的快速说道:“去内层!” 一旦进入了内层,他们的胜算也就可以多几分。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外面一道白光闪现。 夏宏月也来了? “王爷,京城派人送来消息,说是太妃病重……只怕没几日了。” 太妃忽然病重,这件事情不容小觑。 如今皇帝膝下没有子嗣,更没有立后的想法,宫里出现任何变故,都会成为有心之人的借口。 “之前京城一切安好,太妃怎么会突然病重?”夜凌渊狐疑的挑起了剑眉问道。 云小宝收住步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将自己上次在宫中老嬷嬷对他说的话悉数告知。 “难怪让我常去宫里看望祖母,原来是这样。” 小小的人儿脸上充斥着满满的黯然伤神。 内忧外患。 当务之急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先解决了昊天老祖这个祸害。燕云天帮着一起断后,不过可惜效果微乎其微。 昊天老祖竟然生生破开了秘境内层结界擅闯了进来。 “你们快走。” 意识到事态发展的严重性,步非址急呼一声。回眸的刹那间,他看向云扶月的眼神复杂交错。 “夜凌渊,倘若你此生胆敢负了月儿,本座就算化作厉鬼也要将你挫骨扬灰。” 伴随着步非址的话音刚落,众人瞠目结舌。 他飞升上了半空将内丹强行逼出。 他这是要…… “不可以!”云扶月惊呼,紧随其上,一掌打断了步非址的动作。 可惜两人还没来得及落地,追兵已至,所有人不得不加入这一场恶战。 打斗中惊醒了恒河秘境的大量凶兽精怪,兽叫咆哮声震耳欲聋。 夏宏月安排了燕云天照顾着小宝和阿福两个,起码有燕婆婆的照拂,无论如何也能确保这两个孩子安然无恙。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昊天老祖练就的邪术秘法,他利用阴煞,强行将惊动奔涌而来的凶兽命丹夺取,补充自己功力的同时,炼化凶兽为自己所用。 黑色的雾气里,肉身尽毁被化作成阴煞的灵兽乌泱泱的朝着云扶月他们扑来。 云扶月还想强行将这些阴煞炼化,时间紧促之下,适得其反。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你带上月儿走。” 步非址低吼一声,他见着夜凌渊还没有要带上云扶月撤退的意思,反手一掌就将他们二人给推开。 苏苏的四不像如今也没了,她哭的泣不成声,瘫坐在地。 北渊之境的人赶来恒河秘境时,天上风云变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里,巴掌大的冰雹块从天而落。 “王爷。” 黑衣人单膝跪地,仰视着上空。 从始至终北渊之境的人都不知道昊天老祖的诡计,他们也不知道此刻自己到底是要和谁为敌。 能在北域有一方净土安身,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诉求。今时今日,他们也意识到了再不及时想法子出手,将会面临着毁天灭地的灾难。 北玄寒域的恶战蔓延,天出异象,将京城各部,天下南北牵扯其中。 宫中的御书房,朝臣跪倒一地。 “陛下,南方暴雪,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罕见听闻,此事您务必要拿个主意。” “不仅如此,一个时辰前收到消息,北方暴雨倾盆还混杂着冰雹。” …… 一群人都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夜凌逸,等待他拿出一个决断。 “下去,统统下去,容朕静一静。” 他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 为了能让夜凌逸心安,在北玄寒域发生的种种,夜凌渊夫妇都是报喜不报忧。 眼下就算北边没有传来消息,夜凌逸也能够察觉出他们一定是出事了, 老太傅站在一旁静观天象,日月兼出! 这局象实属怪异的可怕。 “太傅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夜凌逸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冷声高叱。 “回禀陛下,照老臣的推测,当下的局势不容乐观,一日一月,一阴一阳极,大可能会有覆国之灾。此事势必和摄政王府的那位小世子脱不开关系。” 太傅老脸上愁眉不展。 太医传来消息,说是太妃又频频呕血不断,人已经气若游丝,只剩下一口气悬着了。 “先去看望太妃。” 皇帝疾步匆匆的从御书房里出去。 宫内局势不容乐观,恒河秘境的打斗也没有停歇。 利用毒物出手的昊天老祖根本不费一兵一卒,他在上空猖獗的笑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夜凌渊他们一行人。 “哈哈哈,堂堂摄政王和王妃也能有今朝。” “飞升?老夫可从未那么愚昧!天上地下飞禽走兽从今日起都要听从老夫的号令,这将会是北渊之境的天下。” 强大的风力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孩子的哭嚎声越来越大,反应也越来越强烈。 “去看着那小东西,黑心老祖是要打算将他魔化。” 步非址长袖一摆,示意夜凌渊先行护着云扶月离开。 北渊之境的族人纷纷跪倒在地,声声哭嚎哀求着让昊天老祖收手。 “老祖,您再这么下去,马上我们要面临的可是生灵涂炭!” “求求老祖了,您快收手吧。” 面对同族的这些人,昊天老祖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压根不将他们放在眼底。 “一帮愚蠢的东西,” 见此景,无可奈何之下北渊之境的人只能去央求夜凌渊。 “王爷,恳求您想想法子。倘若让老祖得手,这天下一切尽毁,世上花草不生再无生灵。北渊之境只求安一隅,无灭世之心。” 说话这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能够拎得清的。 云扶月仔细观察着战局,她发现整个恒河秘境的灵兽都已经蠢蠢欲动,只是奈何不敢越出一步。 倘若将恒河秘境打开,所有灵兽倾巢而出…… “女娃娃,收起你脑子里的想法,你去看着小世子,他的情况不太好对。”燕云天的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阿福哪里是情况不太好。 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里,连眼白都蒙上了一层黑雾。云小宝想了千方百计想要安抚他,可惜没有一点用。 第666章 你不要命了 “啊~呜呜呜……啊!” 尖锐的哭嚎声都快要将众人的耳膜刺穿。 看着孩子,云扶月是看在眼底痛在心底。那可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成了魔物。 “娘亲,你要做什么!” 云小宝看着她将自己体内的玄珠强行逼出,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小宝急红了眼,眼底都是水雾。 艺卷珠更是怒不可遏的飞奔上前去想要制止她,“云扶月,你是疯了!你不要命了!” 要命? 也得所有人都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昊天老祖修炼的秘法,和她儿比起来,那可差的是天壤之别。 “阿福在我腹中就已经吞并我的修为,玄珠能帮他将毒物炼化,以抵昊天老祖。” 云扶月紧咬着牙关说着。 她努力用自己仅剩的修为将玄珠炼化送入阿福的体内。 从头到脚,那是一种锥心刺骨的痛。 “女娃娃,你将玄珠给了小世子,能不能成还两说,您这是……” 燕云天的老泪纵横的上前一步将云扶月给搀扶起来。 黑气中一团红光乍现! 夜凌渊察觉到异状赶来时,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云扶月像是被抽干了精神,无力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气若游丝的抬起一双丹眸远远地注视着正前方的阿福。 “先帮……帮孩子将毒物炼化,叫……步非址一起。” 她用尽了剩余的力气对夜凌渊喊道。 她能够看得出阿福吞下玄珠后有排异的情况。 艺卷珠对她是又气又恼,还心疼! 这个蠢女人! “真是让人不省心!” 艺卷珠不顾孩子身上散发的光气像是灼人的烈火,直接一把抱在怀中,用自己的真气帮他炼化。 下一刹,艺卷珠也一口血喷涌而出。 “你怎么这么傻。”闻人君疾步飞奔而来将她接住。 只想凭借着一个人的一己之力,不能帮阿福的修为迅速成长。 众人齐心协力就不一样了。 业火一干人等开始布控七星紫薇阵法,将孩子放在正中。 “只有阿福能将昊天老祖的邪术吸附。” 云扶月盘腿坐下气沉丹田,一通运作。 夜凌渊看向她的眼神,满满都是心疼和怜惜。 有了步非址和夜凌渊的先后加入,他们所在的位置能量磁场瞬间放大,隐约有了压倒对面的气势。 “不自量力的东西,”昊天老祖猖狂的以为,自己现在已经是天上地下无人能及。 对于恒河秘境里的灵兽他根本不放心上。 倘若得到那孩子,也就能得到玄珠……还有他们所有人的毕生修为! “受死吧!” 一声咆哮,昊天老祖席卷着一团黑雾朝着他们的位置飞了下来。 步非址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内丹运送到阿福面前,“便宜这小东西了。” “主人,您这是?” 土遁顶着狂风骇浪诧异瞪圆了一双眼睛。 “本座若不这么做,这小东西的身子撑不了多久就会暴毙。” 云扶月的余光从步非址的身上扫过,眼神中多了几分愧疚之情。 亏欠步非址的,她终究是无能为报了。 有灵兽不顾原神尽毁也要闯入结界。 业火和北渊之境的人去阻挠,他们也根本拦截不住。这些灵兽心甘情愿的将自己毕生修为送给阿福这孩子! 这一幕,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好!实在是太好了!省的老夫还要耗费时间了!” 昊天老祖运化天地之气,朝着他们的方向伸出了魔爪。 他野心勃勃的试图想要直接吞并了阿福,连带着夜凌渊他们一干人等的内元真气。 “受死吧!” 一团黑烟滚滚笼罩在他们一行人的身边。 飓风刮的让人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云小宝紧紧地攥着燕云天拿给他的堕地钉,只要她不撒手,起码能够确保他们这些人不会被这风力刮走或者那魔气带走。 传闻说这堕地钉是为了捍御恒河秘境用的。 燕婆婆都已经将这玩意拿了出来,可以见得,她是打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扶他们了。 “娘亲,你们小心!” 云小宝眼看着浑身魔气直接朝着他娘亲逼来的昊天老祖,惊呼了一声。 砰! 一声巨响就像是要将这天地分割化裂。 所有人都受到了牵连,强烈的压迫感抵触着他们动弹。 “怎么……怎么可能!”昊天老祖一通咆哮,翻腾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躺在地上的阿福眼中的黑雾逐渐散去,他像是第一次睁开眼睛认真看待这个世界,一双炯炯有神发亮的大眼眨了又眨,好奇又天真,与此刻的战场格格不入。 孩子身上散发出阵阵红光,照耀了半边天。 强势的红光照在那一团团黑气上,顷刻间的功夫里,黑气烟消云散。 昊天老祖使出了自己毕生修为,用尽浑身解数想要再尝试一次! 可惜他忘了,物极必反的道理。 原本阿福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吞并鬼医的内丹还有他娘亲的玄珠,及夜凌渊的半生修为。 一个刚出生尚在襁褓的婴孩哪里承受得起! 却在昊天老祖出手吸取他们灵力和内丹时,将这孩子的经脉打通,玄珠打散! 玄珠已经和阿福融为了一体。 强大的能量光环笼罩在上空,将黑云遣散,转化为光。 就连夏宏月也感到震撼,北玄寒域罕见的能有如此温暖的光束。 “阿福已经和玄珠合而为一了。”夜凌渊清冷的声音从云扶月的身后传来。 她缓了缓神,上前将孩子抱起来。 昊天老祖贼心不死的用自己的内丹引来惊雷。 “只要这小魔物一死,玄珠自然会再次现世,哈哈哈。” 想要引来雷劫,凭借着他这一身邪法自然是不得行。 云扶月抱着阿福与夜凌渊同行飞跃而出,迎面应对那一道霹雳。 “你的死期已经到了。” 伴随着夜凌渊的这一声高呵,那一把银光闪闪泛着光气的宝剑飞射而出,朝着昊天老祖的方向刺了上去。 轰隆一声惊天巨响。 那一道霹雳劈在地上,大地顷刻间的功夫里一化为二! “怎么回事?” 业火看着眼前的景象,人都傻了眼。 然而此时,却听到了身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艺卷珠!你醒醒,你不能出事!” 第667章 但她还想试一试 闻人君抱着倒地不起的艺卷珠,心仿佛被生生撕裂,漏出一块空洞,连痛都感觉不到。 “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难怪这小东西能力卓然。”步非址眼里划过了然,一只手扶着心口,低声呢喃。 只凭着他和夜凌渊两个人,不足以让阿福将玄珠消化,明显艺卷珠也出手了。 暴雷总算停下。 北渊之境的人过去查探了一眼。 所谓马上就要飞升成仙的昊天老祖,如今自食恶果被他引来的惊雷劈成了灰! 原本修炼秘法就不是正当门派所为,风险也极高,天道诛杀的惩罚,只会更重。 在没有玄珠护体的情况下,昊天老祖能修行到第八层,已经是不容易,偏偏一朝走岔了路,功亏一篑。 “王爷,老祖犯下滔天罪孽,但今日我们还是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将他留在北玄寒域交给我们北渊之境来处理。” “请王爷和王妃放心,即日起我们北渊之境心甘情愿为二位尽效犬马之劳。” 北渊之境的人说的真切,对于云扶月和而言他们最看重的可不是他们这一族,而是两个孩子的安危。 云小宝的头发被刚才的狂风刮得竖起来,他坐在地上又惊又喜的看着弟弟。 “这模样生的就跟瓷娃娃似的,真好看。” 毒辣辣的日头高悬半空,仿佛一切都从这一刻开始,拨开云雾见月明。 解决了昊天老祖,接下来夜凌渊和云扶月就打算赶紧踏上回京之旅。 燕云天将他们送往南边,依依不舍的看着小宝:“往后好了,小宝就多了一个伴儿了。” 他们分别之际,夜凌渊盛邀夏宏月一道入京,毕竟太平庄惨遭昊天老祖的袭击,修葺院子,重铸家园都得需要一阵时间。 不过夏宏月倒是不肯。 “各花各有各花香,各山各水各有灵,做个散漫闲人惯了,你们那京城我可待不住。” 他一袭白发飘飘,站在茫茫雪地里目送着夜凌渊他们一行人。 夜凌渊不好对他勉强,只能作罢。 自从解决了昊天老祖,步非址又一次的销声匿迹。 云扶月本来是想带着阿福和小宝,好好的跟他道个别的,再顺便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将他的真气从阿福体内逼出。 “不必为本座担忧,山水自有相逢时,这孩子拿了本座半生修为灵力。迟早本座是要找他讨回来的。” 鬼医的千里传音映入众人的耳畔。 一时间夜凌渊的心中百味陈杂。 “告诉夜凌渊,倘若他敢负了你,本座到时可会教他儿子亲手宰了他。” 这话的寓意已经很明显,步非址往后是打算收下阿福这孩子为徒的。 往后的打算,现在他们还来不及细想。 赶在太妃奄奄一息悬着一口气等着他们回京时,云扶月和夜凌渊总算是见到了最后一面。 “哀家瞧瞧,就是这小家伙搅合的天下翻云覆雨啊。” 太妃躺在榻上,气若游丝的还强行挤出一抹笑,试图还想坐起来。 没有人发现时,小宝捂着脸躲在一旁抹了抹眼泪。 待到云扶月帮太妃诊断完脉象,夜凌渊急不可待的看向她。 “如何?” 云扶月紧锁着的柳眉一筹不展,可在太妃的面前,她依旧强装淡定。 云扶月小心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无碍的,太妃只要好好调养身子,不日就能痊愈,到时候还能帮着我带带孩子。” “想让哀家给你带孩子,想得倒美。” 太妃专程将云扶月给支了出去,她还有很多话想要和夜凌渊一个人仔细说说。 “你皇兄你是知道的,如今哀家自己知道,哀家时日无多了。哀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二人没有一个有心管理朝政,夜王朝可怎么办?” 太妃很少这么语重心长和夜凌渊说这么严肃的话。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露着希望夜凌渊能够接管朝纲。 夜凌渊低沉的埋着头,剑眉紧锁,“这些事,太妃留着往后再谈也不迟,当务之急是将您的身子好好调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太妃让人将一个镂空雕花的紫檀木盒拿来,放在了床沿上,“这是姐姐生前留下给哀家的,一直没有机会给你,这里面的东西,你可要好生收着。” 木盒质地不重,拿着就知道这里面应该不会是一些首饰珠宝类。 太妃看着夜凌渊摆摆手,傲娇的别过脸转向一边去,“这么晚了还不走,难不成还想讹着哀家,今晚上管你一顿夜宵。” “太妃安心静养身子,容我回去和月儿再商议一番,看看有什么能帮你尽快恢复的法子。” 从太妃的寝宫出来,夜凌渊的心思沉重。 “太妃!您又咳血了!”宫女一声惊呼,连忙高声朝着外面喊着要传太医。 夜凌渊和云扶月却不知道,这一晚竟然是他们和太妃见的最后一面。 云扶月知道太妃的病重,她让人不计代价的找仙灵鸢来帮她治病,虽然这种药材一直都只存在于人们的口口相传里,并没有谁真正的见识过。 但她还想试一试。 太妃薨了。 白绫十里铺路,长街挂满了白灯笼。 她是这京城最高贵的女人,按照律法所有人都该为她守孝三年。 张灯结彩的街道也不热闹了,陷入了一片死寂里。 皇帝手持佛珠万念俱灭的站在棺椁前,一切流程继续,他就像是夜王朝的一个提线木偶。 从前不得自由,可自由了,也守不住想护着的人。 太妃不是他生母,却是在太上皇手里为他抢下一条命,护着他长大的人。 他尊她,敬她,却留不住她。 “这是太妃生前留下的口谕……” 李嬷嬷将一封密函拿出放在众人的面前过目。 “哀家早登极乐,尔等一个个灰丧着一张脸,真是晦气!白绫可得赶紧撤了,哀家喜欢花的红的绿的……” 临终遗言听着那么欢脱的语气,却让在场权臣无一不私下里偷偷抹着眼泪。 她本来就是个有趣儿的人,也看得豁朗。 前朝旧怨留下的旧疾就像是一道催命符,比起整天和那些难以入口的汤药,她倒是宁可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招猫儿逗狗。 听从太妃生前的遗愿,这也是夜王朝有史以来办的最不像送丧的丧礼。 乐师吹吹打打,欢愉的音律也难以调解人们真情流露的伤感。 “有件事,朕必须要告诉你们。” 第668章 到底是缺了点缘分 御书房里,夜凌逸的神色凝重面色灰青。 这才帮太妃办完丧礼送她下葬,皇帝就急不可待的将他们召入宫中。 云扶月心里忐忑的用余光朝着一旁的夜凌渊看去。 “让人把太傅传来。” 夜凌逸说罢,用手抱拳低咳了一声,能听得出他已经极力在压制着咳嗽的声音轻重。 老太傅一见到云扶月夫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声音颤抖的说道。 “糊涂,都是我糊涂啊!当初不该插手小世子的事情,更不应该安插谷檀儿这枚棋子,险些酿成大祸,造就生灵涂炭!” 太傅一张脸上老泪纵横,只是可惜现在他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朕之前对这些事情浑然不知,太傅说时也是倍感震惊。” 夜凌逸龙颜大怒,瞪着老太傅,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闹得这么僵。 “早在北地臣弟就已经知道了,太傅不必自责,天下万物万事都有自己的命数,没有人能有违天道,逆天改命。” 夜凌渊轻描淡写的说着,回眸看向一旁的云扶月。 皇帝的一道令下,老太傅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提前发派他告老还乡。 “王爷,王妃请留步。” 青砖琉璃白石的台阶上,老太傅踉跄狂奔追赶着他们的步子出来。 夜凌渊微微放慢了步子斜睨朝着身后瞥了一眼,冷声:“太傅,好自为之。虎毒不食子的道理,三岁孩童都懂。” 他的声音冰冷贯穿了整条长廊。 老太傅上前一步扑通跪倒在他的面前,声线微微颤抖的低声说道:“先前都是老臣糊涂,王爷,如今老臣即将要告老还乡,不敢肯求原谅,只愿小世子能够安逸长大。” “太傅起来吧,这一切都是命数,太傅种下了因,自然会收到果。我们的原谅不重要,往后岁月悠长,太傅要面对的是自己的良心。” 云扶月语气凉凉,只用余光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眸底压制着火气。 对于曾经伤害过孩子的人,她一个都不想放过。可偏偏老太傅是曾经一力支持着夜凌逸坐稳龙椅的人,夜凌逸下不了手。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夜凌逸是夜凌渊的兄长,而她在乎夜凌渊。 也罢,对于有些人而言,这世间最大的惩罚,莫过于日日夜夜良心的叩问。 摄政王府。 艺卷珠回京城后就卧床不省人事,命脉气绝,跟植物人没有什么差异。 每天回到王府,云扶月最要紧的事就是帮她针灸医治。 闻人君守在她的身侧,时不时的用温水帮她擦抚脸颊和手。 “她最爱干净,换些温泉水来。” 他悉心照料,无微不至。云扶月看在眼中,却无能无力。 这一对欢喜冤家,到底是缺了点缘分。 日子一晃飞逝,眨眼间就到了年关。 今年少了太妃张罗布置,后宫里唯一一个女人没了,宫里更加清冷。 京城内外原先和昊天老祖有牵连的前朝欲孽,在北渊之境一脉的调查下,全部都被提溜了出来。 飞雪降落,片片雪花滑落在她的肩上。 少了玄珠护体,如今云扶月的身子不比以往,更加惧寒怕冷,想要恢复原先的水平,恐怕还得需要更多时间。 有力的大手从她的脸颊掠过,新制的狐裘披在她的身上。 “暖着身子,小心别着了风寒。”富有磁性且撩人的男声在她的耳边回响。 云扶月一回头就看到男人只身站在雪地里,为她撑伞而立,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温柔宠溺。 “步非址说,来年三月把孩子送去他那教养,你的意下如何?” 说起孩子,云扶月朝着东厢房那看了一眼。 丫鬟们围在一个小人儿跟前逗趣儿。 这冰雪寒天里,阿福只穿着一个桃粉色的真丝小肚兜。 在钱管家和府上的丫鬟婢子们悉心照料下,这小家伙回来才几个月的光景,肉眼可见的飞涨。 胖墩墩的小脸上粉雕玉琢般的五官,跟那雪团子一样的可人儿。 换做谁看了能不喜欢。 虽然这孩子还没周岁,个头已经远超出人家两岁的娃儿! “娘亲……爹爹……” 牙牙学语的小人,一开口黏糯的童声,听的让人心都快要融化了。 “王妃小心!” 小阿福刚踉跄扶着桌子站起来,一个步子迈出来,一个不小心没站稳,屋内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白光闪过! 丫鬟婢子都被这道光给打的退到了老远。 这都数不清是第几回了。 夜凌渊紧紧地将云扶月揽在怀里,贴己入微的护着。 “娘……娘亲……” 不知所措的小家伙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无辜的大眸通红。 就像是知道了自己办了错事似的,努努粉唇,远远地瞅着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云小宝下了学后第一件事就是走街串巷的张罗着各式各样的小吃蜜饯儿。 他一回府上,小手一挥阔绰的对钱管家说道,“钱爷爷,给他们,一人一份人人都有,不要抢不要夺哈。” 给阿福投喂,仿佛是小宝每天最要紧的差事。 看着阿弟大快朵颐吃的倍儿香,他的心里美滋滋的。 不想让皇帝太过伤神,云扶月提出今年的年夜让人秘密将皇帝接出来,在王府过个年。 应照了太妃的要求,她死后的三年间,每年过年的时候要为百姓们开仓放粮,发助钱款,用的都是她自儿个的体己钱。 “那日太妃将这个给了我。” 夜凌渊心思沉重的将那木盒打开。 里面放的哪里是什么遗物,分明是那一对姐妹对他后半生最大的帮扶和祝福。 除了季若曦留下的东西之外,太妃还将自己精心部署在外的暗线等等,全都交到了夜凌渊的手上。 “皇帝驾到。” 伴随着太监的一声落,锦缎蚕黄的龙纹轿撵缓缓停下。 本就生的清冷的那张脸现在越发的消瘦,五官也更加的立体。 夜凌逸的身上没有半分的帝王气势,他黯然的抬起了眸子朝着王府门口瞥了一眼。 穿越前廊,一群丫鬟和业火正围着一个穿着肚兜儿的粉团子站在雪地里。 冰雪积累的庭院里,只有阿福坐着的地儿是干的 “皇兄。”夜凌渊命人先行一步下去准备今夜的年夜宴。 “这孩子……”夜凌逸感到惊奇,开口问道。 “阿福体内有颗玄珠,他已经和玄珠二者合一,所以冰霜雨雪都尽不沾身。” 第669章 立小宝为帝 听着还真是有趣,夜凌逸走上前去半蹲在地上,看着一脸天真烂漫的小阿福,眼里溢出慈爱。 他刚想伸手抱起孩子,却被业火赶忙制止。 “陛下,万万不可!小世子体内的力量还无法控制……” 这话说的为时已晚,阿福递出圆润的小肥手刚搭在夜凌逸的身上——只见夜凌逸被甩出几米远! 随着他一同出宫来的李嬷嬷看的心惊肉跳,火急火燎的跟上去。 “陛下,陛下您怎么样!” 哪曾想,夜凌逸非但不恼,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衣冠,再次小心翼翼的靠近阿福,看着他这皇侄儿反倒一脸喜色。 “日后也不必你们夫妇那般操劳,这孩子指日可待啊!” 年夜宴在摄政王府举行,没有宫里那么奢靡。 不过该有的应有尽有,云扶月更是亲自下厨颠勺,做了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品。 香飘十里的味道,云小宝馋的直咽口水,他不知道,娘亲什么时候学了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 “都先下去。” 夜凌逸大手一挥屏退了众人。 一见这阵仗,夜凌渊便心知皇帝只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交代。 “御医帮朕看过脉象,身子羸弱,底子到底是太薄了。自古以来都是能者为上,朕深知自己的气运已经到了头。” 夜凌逸眼含深意的注视着夜凌渊夫妇,稍微一顿。 “只怕皇兄的心愿要落空了,来年三月,步非址会接阿福去他那修习,我和月儿也打算外出云游四海。天下已定,乾坤不倒,皇兄只管高枕无忧。” 随着夜凌渊这一句话说出,现场的氛围有些许尴尬。 大家面面相觑。 夜凌逸沉思片刻,最终将眸光落在了小宝的身上。 “帝王有德不在乎年纪大小,朕的意思,是想将皇位传给小宝。” 哈? “啥?” 云小宝惊讶的直呼出了声。 就连云扶月也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心思聪颖的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夜凌逸的用心良苦。 “朕会安排贤臣辅佐他左右,剩下的也无需你们二人担忧,小宝和阿福总要有一个接揽大权的。” 这一夜,夜凌逸和夜凌渊兄弟站在听雨阁的楼上看着外面的雪花纷飞,畅谈了许久。 从年幼再至现在。 夜凌逸觉得自己就像是跌入了万丈深渊,治理朝纲,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小宝前几日帮朕处理的水患一事做的不错,既然你我都想要自在清闲,那就必须要牺牲孩子。” 夜凌逸语气沉重,愁眉不展的看着外面。 “这件事也要过问小宝的意思。” 随着夜凌渊的话落,外面高空升起了烟花爆竹,璀璨夺目。 不过也不多,只是王府放了几个,为了来年的寓意好些讨个好彩头。 尽管太妃的话已经说的十分明显,大家大可不必将她的死耿耿于怀。 她也不想让众人为自己守孝期三年。 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下面的百姓却都恪守本分,不敢有半分僭越。 时光荏苒飞逝如梭。 一晃就是五年过去。 巍峨高座上的云小宝模样越发清逸俊朗,眉宇间都透着与他父皇和母后的几分相像。 虽然年仅十岁,但他从年幼时学的就是儒道两法,对于治理朝纲更是得心应手。 不过小小年纪的小皇帝,远要比这夜王朝历任皇帝手段都要更加杀伐果断。 “御前大夫贪赃枉法,将百姓生命视若蝼蚁,你可知罪?”云小宝一只手翻阅着手中的卷宗,有意无意的朝着大殿瞥去两眼。 褪去官府的中年男人早就被吓得两腿发软。 “臣……臣知罪!” “好,既然认罪态度良好,朕可对你从宽处置。” 云小宝的话刚一落下,朝堂上满是唏嘘声。 还没等这御前大夫高兴一阵,就听着前方上空龙椅上的少年郎高声说道。 “女子家眷皆发派北玄寒域处置,御前大夫王勉明日午时,斩立决!罚没家产,王家一脉永世不得入京,取免一切科考机会!” 这一举,引得民间无数好评。 对内,云小宝对权臣一直要求严苛,更是放出了话。要想富就不要做官,商官二字永不可能牵扯在一起。 他听从了云扶月的话。 为了能够让夜王朝全方面发展,更是摒弃了老一套的思想将一套全新的,和他黄伯伯商榷过的朝纲推崇天下。 科考,对于天下百姓而言全都一视同仁对待。 西北,他让人发展农业化,东南则重视经济贸易往来,开拓国土修路搭桥。 每日京城内的百姓们都能看到小皇帝的身影。 他穿着便服,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少年郎,穿梭在来往络绎不绝的人流中。 一碗阳春面端来,云小宝放下了二两银子,低头大口的吃着。 面摊儿的老伯一见来人这么眼熟,深思一想,赶紧跪倒在地上。 “参加陛下!” 老汉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云小宝赶忙上前一步将老汉扶起,“老伯,您这不是折煞我呢。出了宫门,我脱下了黄袍,哪儿还是什么皇帝。各在各处各有各用,您就当我是一般的客人就好。” 亲民没有架子,爱护百姓如子,他统统做到了! 远在鸡鸣山下清泉谷的一处农家别苑内。 云扶月将自己酿成的桃花酒端了出来,听着夜凌逸对小宝这段时间的‘工作’总结,她姗姗一笑摆了摆手。 “都到了这了,就别再提京城的事了。” “大哥气色不错,确实是比多年前好的多,瞧你这唇红齿白哪里像是当初说,快要命不久矣的样子?” 夜凌渊挑起了剑眉,狐疑上下打量了夜凌逸一眼。 他甚至一度怀疑,夜凌逸说自己身体抱恙要立小宝为帝是不是一口扯得幌子。 “他那哪儿是什么身子病了,分明就是心结,抑郁症。离开了那深宫大院就好了。” 云扶月将酒坛子端起,一人面前倒满了一碗。 忽的,木门被人重力推开。 业火和林鸿志两人就像是闻到了酒香味儿似的,住在山底下也能卡在这节骨眼上找来。 “少喝两口,这可是娘娘赏赐给我的。” 第670章 他当年说的他会负责 两个人依旧耍嘴逗贫的样儿,没个正行。 看着他们这一对,云扶月不禁又想到了闻人君和艺卷珠。 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帮艺卷珠锻炼凝气,恢复如初。 为了更好的对艺卷珠悉心照顾,闻人君专程和云扶月学习了银针疗法,每天帮她扎针艾灸等等。 这么多年来,他孜孜不倦,从未说过一个苦字。 他当年说的他会负责,他做到了。 “怎么半晌不见阿福呢?” 才从步非址那被送回来的阿福,一直就跟着他们云游山水之间。 这小子天赋异禀,却差点将步非址给活活气死! 临送阿福回来时,步非扯还咬着牙恨切的说着,“不必谢恩师教诲,真要有心就离本座远些,本座还能多活两年。” 正说着呢,山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响。 云扶月从窗外探出个脑袋,山半腰上一个穿着小粉肚兜的粉面团子又要作势打算往下跳。 刚才那一跳就已经是地动山摇的了。 云扶月连忙给他摆手示意,“好好的,你爬山下来。” 小粉团子却将他娘亲的话误解,喜笑颜开的朝着山半腰上喊道:“阿福这就来,就来!” 可怜了一圈的鸡鸭被他吓得扑棱着翅膀四下乱飞。 阿福还是克制了些自己的内力,三两步冲到了小屋里,“黄伯伯来啦!” 先前夜凌逸让宫内外配合他,演了一场假死的戏码,如今隐姓埋名在外云游生活。 换句话说,夜凌逸早就已经死了。 活着的是皇易。 易字取之为日月象形字;他希望‘死而复生’的自己能有日月一样强大的内心。 “黄伯伯,你快同我说说,这次你出去又遇上了什么好玩的。”阿福笑嘻嘻的看着他的黄伯伯。 谈笑风生间,时候已经不早了。 夜凌渊劈柴的动作越发的娴熟,一把将柴火丢进了炉灶内,转身看着身后的阿福示意他过来。 小人三两步走上前去,对着那炉灶猛地用力吹了一口气,火瞬间就升了起来。 夜凌逸没有在他们这过多滞留,这么些年来也是如此。 小住两天就会离开。 次年间的冬月里,云扶月又生下了一对双生花。 对于那两个儿子,夜凌渊实属是谈论不起喜不喜欢,可看着怀中这一对精雕玉琢粉嫩嫩的小脸,眼角还漾着两滴晶莹的泪花,瞧着都让他心疼。 云小宝在宫中听闻了这个消息时,大吃一惊,紧跟着又像是回到了儿时那般,吵着闹着要去鸡鸣山找他父皇和母后。 阿福都生的跟粉团子似的,那他这一对妹妹该有多可人儿。 小别苑里,可算热闹。 虽然步非址这人的嘴巴是毒了一点,不过对于他们一家却没有什么坏心思。 每年都会来一趟,将自己在外取得的秘法悉数全部都交给阿福。 以防万一他走火入魔,还强行要让云扶月夫妇对阿福督促看管着。 庭院楼阁高筑,孤身一人的云小宝站在那摘月楼上眺望着远方。 他心一横! “怎么说也是朕的皇妹,就那么养在乡野间成何体统。” 小宝凭着他那八寸不烂之舌,跑去鸡鸣山好说歹说的才将两个皇妹带回了宫中。 本以为这样起码能让他父皇和母后收收心,回来京城。 哪曾想,他这做皇兄的却要接管起照顾皇弟皇妹们的生活。 “皇兄,皇兄!” “皇兄的头像个球,一脚踢进去摘星楼!” “略略略!” 还没等着云小宝发作,这两个皇妹一溜烟的功夫可就跑的没了踪影。 他是气沉丹田,一直在给自己洗脑。 “不生气,不生气……那是朕的好妹妹,怎么都得惯着的!” 比起绵绵软软这一对双生花,阿福倒是乖巧。 但,乖的另一词叫做木讷。 阿福生性单纯良善,待人温和从没有脾气,哪怕是宫中的宫女让他这颐和王现场烧个炉子,他也不会拒绝。 “皇兄,这就是昨晚上的刺客。” 阿福将他从外面逮住的鱼鹰扔在了地上,早就死透了的。 瞧着这鱼鹰,云小宝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这可是父皇和母后专程命人百里加急送来给皇妹们玩的。 这下可好! “昨夜我听着外头有异状,不等你的御林军出手,我就将这玩意儿给降服了,皇兄尽管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可以放心的高枕无忧。” 二人一个骁勇善战,身具神力,另一个足智多谋聪慧过人。 有他们兄弟之间相互扶持,这是夜王朝的福气。 京城一品居楼下的雅间儿。 云扶月抿了口酒,眺望着前方的红墙绿瓦,“你若不说,小宝知道回头又该恼的。” “什么时候老子去哪儿还得跟儿子禀报了。” 夜凌渊说的飘飘然,夹起一块糖醋小脊放在了一旁人儿的盘中。 有钱有颜还有爱人陪伴在身侧,纵有神仙千万好,哪儿有今朝日子找。 “主子,闻人君说让你们二位过去一趟。” 旧王府里,偏厢房的床榻上躺着一人。 艺卷珠睁开眸子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闻人君,她试图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似乎丧失了行动能力。 两行珍珠泪纵横流落。 “我……怎么了?” 她说话的时候一字一顿,明显发音都有些困难。 钱管家已经上了年纪,再映入她眼帘里的老者头发花白,走路还弓着背弯着腰。 “你总算醒了。” 云扶月眉飞色舞的跟艺卷珠讲述着当年那一战后发生的种种,她想仔细同艺卷珠道来。 但只怕是要说上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长夜漫漫不负等待,闻人君总算等到了艺卷珠醒来的这天。 “要想恢复如常,肯定需要些时日。你安心养着身子,剩下的交给我们来操持就好。” 云扶月激动的偷偷里抹了抹眼角溢出的眼泪。 听说了阿福现在的能力卓然,小宝登基,又有贤臣辅佐。 他们更是还生了一对双生花。 躺在床上的艺卷珠无声泪流。 “你还在这,做什么。” 艺卷珠依旧是那好强的性子,别扭的对闻人君说着。 第671章 有歌有酒有朋友 “我说过,我会负责的。” 闻人君的语气诚恳,眼神真挚的凝视着她。 时隔三年,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遍访天下名医,更是不惜一切代价亲自寻灵药,终于打动艺卷珠,总算在这年的八月十五,二人拜堂成了婚。 艺卷珠虽然武功尽废,不过看着阿福,她的心底是满心满眼欢喜的。 “这孩子天赋异禀,日后必能成大事。” 有了艺卷珠和业火作伴,云扶月这潇洒的日子里过的更加自在快活了。 有歌有酒有朋友! 只是从那年的腊月里,夜凌逸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总有他的书信送来,却也只有书信而已。 传闻有人说夜凌逸顿悟空门,出了家,曾在九架孤山上的寺院里见到过他的踪影。 这一切夜凌渊和云扶月都没有真正的派人去调查过,当然不知道真假。 各人有各人命。 云小宝及冠的那一年,百城载歌载舞,百姓们欢呼雀跃的为他庆生。 井井有序的管理下,南北发展顺利。 贫瘠户得到帮扶也不至于落魄到民不聊生,他开放国库,帮着百姓们走出家门做生意,学知识。 女子也能为官! 当朝宰辅也不过才十八! “母后~”清甜的一道嗓音响起。 竹苑篱笆门外站着两个身形消瘦,面若桃花的姑娘。 大公主和二公主两个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一个学习音律熟读史书胸怀大志,另一个则是整天嚷嚷着要和她们二皇兄学习武艺,日后行走江湖。 “怎么今天有空来这了。” 云扶月将自己的爱花仔细呵护,一瓢水倒入了花池里,笑眯眯的看着她俩。 “我们来是想跟您和父皇告密的,皇兄他……他有了意中人。”二公主最调皮机灵,整天就等着看他们皇兄的笑话。 刚一知道云小宝他心悦与左相家的嫡妹,第一时间就赶来竹苑将此事告知夜凌渊夫妇。 “母后您是不知道,皇兄他送了什么给人家元小姐。” “什么?” “他听说了人家元小姐胸有国志,也想有朝一日入朝为国效力,竟然让人给她送去了三大马车的史书国策。” 这孩子……注孤生啊! 听说小宝求爱不成这事儿,还将云扶月和夜凌渊给逗乐了。 云扶月恍惚想起莲蓉的女儿,当初她们还开玩笑说给两个孩子结娃娃亲,可没想到两个小人一起长大,最后只有兄妹情,干脆认了义兄妹。 “母后您真的不想去瞧瞧那位元小姐啊?这可是皇兄的终身大事。”大公主有些费解的开口问道。 纵然母后和父皇常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那可是往后的皇后,中宫之主! 云扶月勾唇一笑,轻摇了摇头:“看什么,又不是我娶媳妇儿,倒是你们两个可少让我操点心,别再捅出来什么篓子了!” 二公主有些不服气的努努唇,“人家上次也就是想试试,街头杂耍的也能喷火怎么就和二哥哥不一样了。哼……我哪儿想到能将宫女们的寝房点着。” 微风拂过山岗,吹拂着他们的面颊。 大家的脸上都漾着灿烂的笑容。 次年三月间。 在百官的见证下,云小宝举行立后大典。 云扶月和夜凌渊作为太后和太上皇,自然在这时候是该出席的。 大殿上肃静威仪。 云小宝的心都快要揪在一起了。 红盖头下金罗凤钗的姑娘,可是他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求娶得来的。 他又紧张,又局促。 宫中内外红妆十里,满是喜庆祥和。 “这混小子这就娶妻了,真是时光飞逝。” 艺卷珠和云扶月两个站在摘星楼上眺望着远方,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观远镜。 作为长辈,偷窥晚辈闹洞房总归不大合适。 “你给我看一眼。” “起开,那可是我儿子。”云扶月勾唇一笑,将艺卷珠推到了一旁。 “你这就是欺负人,待会儿我就让阿福带我去房檐上看去,不就是欺负我现在武功废了。” 两人有说有笑耍嘴逗贫。 宫外却在此刻有人来报,说是有人要将一份东西送给皇帝当做新婚贺礼。 简朴的檀木盒子里,放着一对红鸾挂坠,用的还是桃木的。 虽然看起来做工有些粗糙,可这一份心意却让云小宝倍感重视! “黄伯伯送的,且拿去朕的御书房放好。”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命运殊途的人安排在一起,再经历别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 鬼医看中了二公主资质不凡,怕她误入歧途,索性收了一个阿福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捣蛋鬼,带去了紫云山。 时隔五年,大公主和于筑国大皇子相恋。 她心思缜密平衡利弊,自己远嫁又能帮持夜王朝的贸易进出,加上又是两情相悦,当然愿意远嫁。 两个女儿一个修武,一个远嫁。 云扶月和夜凌渊在宫中待着直到送走了大女儿,这才又重启别离计划。 “父皇和母后在这宫中生活的不安逸么?非要远走。”云小宝垂着一张脸,叹了口气。 “小宝,母后这也是和你父皇出于大局考究,帮你实地考察各地形势,这哪里算是游山玩水呢。” 一旁的艺卷珠都听呆了眼,头一次听到有人能把借口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那说好了,三个月回来一次。” “一年!”夜凌渊想都没想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行,最少也得四个月。”云小宝退而求其次的央求道。 “半年。”云扶月噗嗤一笑。 他们踏遍河山,阅览美景无数。 百姓对这小皇帝和皇后赞颂不断,在他们夫妇和心的管制下天下太平,江山风调雨顺。 “太后娘娘,皇后生了,是一位小皇子。” 后宫内传来的喜讯,让众人喜色挂上了眉梢。 云小宝激动的上前一步,紧紧地攥着他父皇的手,感叹道:“生了,总算是生了。日后再过十几载,我也能像父皇和母后一样过上潇洒云游的日子,也能退休了。” 云扶月和夜凌渊十指相扣,心满意和的看着怀中孙儿。 有了孙儿,总算他们能够沉下了心。 这次没有远行而是在京郊盖了一处别苑,出入宫也自由。 宫内宫外人们喜色洋溢,佳人成双。